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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转载】下堂妇重生之又见花开【已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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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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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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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转载】下堂妇重生之又见花开【已更完】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03 PM 编辑
本文已完结
文艺版:
你弃我如破履,他视我如明珠。
前世不堪背弃,今生主动撒手。
此生,君既无情,我便休!!!!!!!
现实版:
幸得重生,这一次她要掌控自己的人生,顺心如意的活一回。
她要好生奉养母亲,教养弟弟,努力奋斗奔小康!!!
男人?上辈子受够了,这辈子就让男人做女人后面的布景吧
作者:
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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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06 PM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5 01:07 PM 编辑
01 被休弃
陈国,开元二年,自从新皇登基以来,比先皇更加重视文治武功。为了更好的选拨人才,更是在今年加开了恩科。
六月初,大考结束,榜单挂出来。最新出炉的状元公,又让京城人开了眼界。让人津津乐道的不只是新科状元,是位清雅如玉的少年郎,更因为此状元又出自谢家。
要知道,天元十一年的状元是谢家长房嫡出大少爷,谢文轩。那年施家子弟取的最好的名次是第三名探花。
天元十四年的状元是昌平太长公主的孙子,也是今上的远房表弟尹承宗。榜眼是定北郡王妃的弟弟杜浩维。探花是谢家的二房长子谢明轩。施家的子弟虽然中了进士无数,却无人进入前三。
没想到两年后加开的恩科,状元公还是谢家的子弟,谢文磊。而这次施家的子弟不过只得了个榜眼。探花却是被谢家的四房的二少爷得去。
这样一对比,使得原本是书香门第掌门人的施家落了下风。连当今天子都直呼,谢老太师不愧是书香门第的掌门人啊。
更加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新科状元的双喜临门,据说在老太师的安排下,他要成亲了。
八月十八,宜婚嫁。
郑田娘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一个人,听着外面的鼓乐喧天。眼泪不由得一滴滴的落下,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圈在这里等死。
一步步的来的门口,她四处看了看,门口早没了人。看守她的老婆子,早不知道跑那里去去了,也许去前面讨喜糖也说不定。
郑田娘偷偷的站在喜堂的一个侧门处,看着满堂红,满堂的喜庆,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
她那时满怀喜悦,满心的渴望,满怀的憧憬,满心的娇羞。她那时候最大的梦想是,能和那个她喜欢的男子携手百年。
今天她又来到这里,看着满堂红艳艳,却只剩下触目惊心,伤心绝望,满心的不舍,还有满心的不甘。
想起两个月前那充满屈辱的凌晨,田娘的眼睛都沁了血。头一天,因为知道相公中了状元,她很开心。可是那天她不知道,怎么会睡的那样沉。睡梦中的她只觉得身边很吵闹,勉强睁开沉沉的眼皮,不由的愣住了。
自己的床前竟然围着一群人,这些人干什么跑到她的卧房里来了。她不由的看向过去,最先看到的是难得一见的相公。一身浅蓝袍子的清雅男子让她眼睛露出惊喜。
可是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他,今日怎么还一脸愤怒,莫非觉得自己起的太迟了不成。可是旁边的转过去脸的公公是怎么回事,还有公公的那几个姨娘,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粗俗词语过滤-#0024],你还有脸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穿好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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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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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09 PM
怒吼着的谢文磊,让田娘一哆嗦。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只是穿了个肚兜,连亵衣都没套。
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回头拿外套时候才发现,身边地上竟然还跪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田娘手一抖,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
“都是小的无耻,饶命啊,我以后再不敢了。”那个男子拼命的磕头求饶。
“把他关起来,回头再审问。你不要装死,赶紧的起来回话。”谢文磊怒声说道。
“文苑,这个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你要来和我一起住吗?”田娘勉强稳住心神,看向谢文磊身边的娇柔清丽的女子。
她相公的表妹,苏文苑。昨天就是是她张罗了一桌酒菜,要和她庆祝她的表哥,自己的相公成为状元之喜。
“表嫂,你莫非睡昏了头不成。昨天我过来看你之后,就去了二妹那里住。哎呀,我还未婚,怎么好住你这里,万一被表哥撞到怎么办。”娇弱的女子用帕子掩着嘴,有些娇羞有些讶异的说道。
“哼,你这个贱妇,不守妇道,还拉扯文苑。亏她整天在我面前说你不容易,要我来看你。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这样风骚下贱,平时就总是往外跑,如今竟然什么人都往房里拉。”谢文磊一脸气愤的说道。
“相公,你要相信我,不是我。文苑,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田娘慌张的看向四周。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那里,平时的身边伺候的小丫头,雅儿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哼,你就好好的反省吧,等我处置他,回头我再来处置你。”
随着谢文磊的怒吼,一群人呼啦啦的离开。只有田娘不知所措的围着被子,茫然四顾。
那天的下午,他冷着脸来的这个关着她的小院子。看着一步步走向她的男子,田娘不由的露出一丝惊喜。
“相公,那人我不认识,是别人栽赃的,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田娘跪在地上,努力的辩白。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谢家不再追究,你走吧。”谢文磊一脸冰冷的说道,随手扔给她一张纸。
休书,竟然是休书,田娘看着那张上面盖了官府血红大印的休书,不由的委顿在地上。刚刚的满心的期待顿时化为虚无,整颗心都化为碎片。
看着谢文磊阴沉冰冷的脸色,田娘的心纠结成一团。这个男人,她喜欢了十年,十年啊。
为了他,她识字读书,为了他,她苦练女红,厨艺,为了他,她恪守妇道,打理内宅,服侍公婆。
为了能让他更安心的读书,她不只是专心打理内宅,还顶着议论抛头露面的打理铺子,为的是让他无后顾之忧。
“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是为婆母守孝的,你不能随意休我!”田娘不肯去接那纸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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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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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0 PM
“不想走,就好生的在这个院子里。我谢家不差你一口饭食,此生就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了。”说完谢文磊气哼哼的转身离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田娘浑身颤抖着,看那张飘落在她前面的纸张。这时候,她看着那个娇柔俏丽的表妹,苏文苑飘然的走了进来。
“表嫂,你不要怪表哥,都是因为你做错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出了谢家,再找人家嫁了吧。唉,你不要挂念表哥了,你又不能生,我以后会好好的照顾他,并给他生孩子的。”她缓缓的走过来,捡起那张休书,美丽的脸庞蒙着一层哀伤。
田娘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就那样轻松的说出那些话来。这个还是那个喜欢粘着她的表妹吗,还是那个总是满口说着喜欢她的小姑娘吗?
昨天她好像还说过,“文苑喜欢表嫂,喜欢表嫂做的点心,喜欢表嫂做的衣服,喜欢表嫂做的饭菜” 可是今天她就这样对待她。
她竟然能笑着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田娘觉得心都凉了,原来只有她是个傻瓜。对她就像对自己没缘分的弟弟一样,每次她来都会细心的安排她的食宿,亲自给她做喜欢的饭菜。却原来,她不是喜欢表嫂,她是喜欢表嫂的男人。
多少人曾经议论,表小姐迟迟不嫁就是为了等少爷。多少回,有人暗示她两个人在书房私会。可是她就是不肯信,觉得那样灵秀的温婉的女子怎么会那样没有廉耻。
不能生,呵呵,她难道一个人就能生吗,四年下来,夫妻同房不过十次还都是第一年,在老夫人的命令下。这三年以守孝为名,可怜她日日独守空房,去那里生孩子去。
“文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呵呵,他本来就是我的,你不知道吗?你就是二愣子,我和表哥相爱多年。就是为了给你报恩,舅母就逼着我们分开。你活该得到这些的,你活该。”
一阵喧闹打断了田娘的回忆,她看向外面走进来的一对新人。那炫彩的大红晃花了她的眼睛,当年的她也是穿着这样的大红的嫁衣,带着无数的憧憬,和那个人拜天地的。
那个人总是一脸冷淡,四年下来,她几乎没见过他的笑脸。确切的说,自从老夫人离世后,她几乎看不到他。他总是在外书房读书休息,她总是在内院忙碌,打理家里的一切。
可是今天他一脸甜蜜的笑容,看着身边的新妇。原来他是会笑的,只是不会对她笑而已。可怜她还以为相公就是那样清冷的人呢,却原来是这样。
田娘一步步的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她痴痴的看着清朗文雅的谢文磊。“相公,你穿大红的衣服真好看。”
作者:
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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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1 PM
满堂的贺客都惊住了,看向田娘。“想不到状元公是娶过妻子的。”
“慎言,听说是这女子不守妇道,还无所出。状元公心肠好,虽然出妻,却不忍她衣食无着,留在府里供养呢。”
“罢了,咱们还是不要说那些了,谁知道其中的缘由呢”旁边一人叹道“都只见新人笑,谁人想起过旧人哭。”
“你怎么在这里,来人,赶紧送郑氏回去。”谢文磊看着憔悴的田娘,不由的沉了脸。
谢文磊皱着眉头,这个女人,不守妇道。要不是因为她无依无靠,早就在休书给了就赶出去门去了。如今好心收留,她不好好的思过,竟然还敢来闹场。
“呵呵,回去,回那里去?”田娘依然痴痴的看着谢文磊。
满场的贺客,都看着这个一身素衣的苍老女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老管家省事,赶紧过来打圆场。
“误会,误会,大家先去入席。回头大家再来看拜天地啊。”可是毕竟这样的事情百年难遇,谁都不想错过。走的是少数,留下看的是多数。
谢文磊脸色涨得通红“你这贱妇,要我说出来吗,哼,看在你伺候了家母一场,我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贱妇?我不是,我不是。”田娘看着自己掀起盖头的苏文苑,那精致的美丽,那美丽的精致,都映射出她的憔悴和不堪。
“订婚十年,成亲四载,你好狠的心,只因为我曾经侍奉婆母,并为婆母守孝尽忠,你无法休我弃我。就想出这样狠毒的计策来!”田娘气愤的喊道。
“一派胡言,你想让我当着满堂贺客说出来吗,你不怕丢人,我还嫌丢脸。还不速速退下!”谢文磊一脸黑气。
他看到田娘眼里的绝望,听到提起母亲,他不由的有些疑虑。只是看了身边摇摇欲坠的表妹,他不由的狠下心来。
表妹是不会骗他的,这个女人一向是不守妇道。成日往外跑,何尝顾及到他的脸面,何况这次是自己亲眼所见。
“你休我弃我我不怨,可你做这样的套局,以□之名出妻,要我如何有脸活在世间。我为你操持家业,供你上进读书,如今你功成名就了,呵呵,好好好,我郑田娘这一生,却原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田娘一步步的走进那对新人“今天我就如你的愿,我以我血,誓我清白。老天如果没瞎眼,必然落雪八月天!”
田娘凄厉的话语响彻大堂。她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剪刀,快速插向自己的脖子。随着意识的流失,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的在她耳边消失。
她好像听到惊呼,“哎呀,好像变天了,不好了,难道这真的冤枉的不成,瞧,真的下雪了。”
谢文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血泊中的田娘,他不由的踟蹰的走上前,半跪在田娘身边。他看着大睁着眼睛的田娘。
恍然好像听见“原来是我错了,上有青天,下有黄泉,但愿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田娘最后的喃喃声。
田娘知道,她就是死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如何。他照样做他的状元,照样娶他爱的女人,可是她没法子了。她这样背着□的罪名被休弃,孤苦无依的她,在这样礼法森严的社会,那里还有活路。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当年是他们母亲求着定下她,四年前是他母亲按着约定的时间求着她嫁进来。一年后,谢老夫人辞世,她披麻戴孝,操持了葬礼。
老夫人在天有灵,也不会猜到她的好儿子在三年孝期过后,给了田娘这样的罪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子系中山狼啊,恩将仇报坏了她的一生。
如今她在这世间,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更没有儿女相伴。她什么都没有了,她没有了生存的欲望,也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决心。就让她快意一回吧,她还是去天堂,找慈爱的娘亲和温顺的弟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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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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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4 PM
02 幸重生
淮安西北的崔家村
“快点,快点,把她倒置,把肚子里的水控出来。造孽哟。”一个高门大嗓的女人,大声嚷嚷着。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唔,都是我不好。”
“我可怜的妮子啊,你这样让娘怎么活啊。”
“姐姐,姐姐,你醒醒,我再不去抓鱼了,再不嘴馋了。呜呜……”
似远似近的呼唤,让田娘朦胧飘渺的意识有些回笼。这些熟悉的声音,让她有了想哭的冲动,难道这就是天堂?这样熟悉的声音,难道是到了娘和弟弟的地方了吗?
田娘觉得自己一口气憋在胸口,如果不吐出来,自己非憋死不可。她使劲的喘啊,这怎么比剪刀刺破血管还难受啊。四周嘈杂的人群让烦躁的她,皱着眉头狠狠的吐了口气。
“哎呀,有气了,有气了,郑家的,快别哭了。”
“是啊,是啊,娘,娘,大姐她醒了。”
田娘听着这样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睁开眼睛,她看到眼前一个貌似三十多岁,脸色惨白的妇人。往旁边扫了一下,还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大眼睛的男孩。
“娘,你别哭,大夫来了,让他给我姐姐看病。”
“大夫,快点给我姐姐看看。”半大的少年,不停的抹着脸上的泪水,却还是朝睁着眼睛的田娘,开心的笑了笑。
看着眼前的景象,田娘不敢张口。她张着嘴,只是肆泪横流,却无法出声。她怕一开口,这些景象就消失了。老天爷,你难道真的听到了田娘的呼唤了吗。
八年了,八年啊,田娘失去她们足足八年了。可是老天可怜田娘的悲惨,又给了田娘新的希望?
“郑家的,快别哭了,好歹孩子救回来了。这孩子,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一灾过去,就全是福气了。你赶紧让大夫开药,给孩子熬上,回头别再着凉了。”一个三十多的岁,粗眉大眼的女子劝着田娘她母亲。
田娘认得她,这位崔大娘是隔壁的邻居,她家的两个孩子都曾经是她爹的学生。自从爹过世,没少帮扶自家。
可是从前的她,觉得自己将来是官家的夫人,却是不喜和农人说话往来的。每次大娘过来,她都是淡淡的打个招呼,就去看书习字。
“崔嫂子,幸好你在,不然我,我。”羸弱的妇人,又落泪下来。
田娘勉强的露了个笑脸,可是毕竟刚刚落水,身子虚,转眼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田娘只知道睡梦途中,被扶起来喝了一碗苦苦的药,然后就又沉沉的睡了去。
田娘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黎明时分。透过窗子,外面的天都泛白了。大睁着眼睛,看着将要破晓的天空,万不敢相信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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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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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4 PM
她抚摸自己的脸颊和手臂,仔细看着淡蓝色的棉布帐子。然后她静静的流泪,流泪,她要一次哭个够,以后却是不会为了从前再哭。
她清晰的记得,她十二岁那年,为了救落水的弟弟,掉入池塘,被邻人救起,那年是天元九年。
就是那一年的春天,父亲死于那场要了很多人命的伤害。
就是那一年的夏天,她落水后,高烧不退,娘为了给她治病,卖掉了家里仅有的四亩薄田。
就是那一年的秋天,生活无着落的母亲,带着她和弟弟投奔了父亲的堂兄处,金陵老家。
就是那一年,母亲终于挨不过生活的艰辛,族人的白眼和苛刻,让过度劳累的母亲,旧病复发,然后缠绵病榻,最终死不瞑目。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因为受了族中子弟的欺凌,好脾气的弟弟与人动手打架,被打破了头。受伤的他因为无钱医治,家里无碳取暖,遂染上风寒。
因为天冷无钱买碳,无钱医治,弟弟也像父亲一样染上风寒,她求告无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病死在自己的怀里。
接着她就被迫寄人篱下,任人摆布。
田娘猛地坐了起来,摸了摸额头,嗯,是有点热。不过还好。自己不能躺着了。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就要改变这一切。
她不要去什么金陵,不去那个鬼地方,她的娘亲,她的弟弟,都不会出问题,不会离她而去。她要奉养母亲天年。她要看着弟弟成亲生子。
田娘拉过床边挂着的一件兰花棉布衫子,套好。走到那个老式紫檀色的梳妆台前,摸着妆台上模糊的铜镜,她觉得很亲切。
看着屋里本色的衣柜,窗台上竹篾编的针线箩,墙上挂着的草编的帽子,田娘心里充满了温暖。那个当年的她,怎么没发现这屋子的美好,怎么就能天天的为了一个从没有谋面的人,去学那些没有用的东西。
拿起妆台上的百家诗,看着上面熟悉的簪花小楷。田娘的眼睛有些模糊。父亲是一个从十六岁中了秀才的举子,可是自那年直到去世,都还是个秀才。
弟弟出生后,家里一下子多了两口人,父亲为了维持生计,不得已在家里办了私塾。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坚持参加三年一次的大考,可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达到他的梦想。
门吱呀一声,田娘回头看去,看见她娘手里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她忙起身迎上去。
“田娘,你怎么起来了。来,把药喝了然后快躺下,你身子还发热呢。”田娘的母亲张氏快步上前,摸了一把田娘的额头说道。
“娘啊,我没事了。一点热,发发汗就好了。”田娘接过来张氏手里的碗,眉头都没皱,一口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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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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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5 PM
“那怎么行,可不能大意了。你身子自小就不好,如今又遭了这样的罪。”张氏,红着眼睛看着田娘笑。
“娘,我真的没事,这天这么的好,我总躺着不好的。”田娘伸伸胳膊,让她娘看。
“那你到院子里走走,累了就回房里躺着,娘去做饭啊。”张氏慈爱的给田娘梳理了头发,发分两缕,束到发顶,然后挽成两个团花髻,用两条蓝色的绫带缠好。
“谢谢娘,娘你真好。”田娘把头埋在张氏软软的腹部,一阵心安。她有娘,有弟弟,她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弃妇了。
“呵呵,天天都给你梳,今天怎么了。”张氏抱着田娘,不由的有些惊讶。随后又愧疚,这孩子真的是吓着了。
这两年,她每日习字读书,很少和她这样亲昵了。这回真是吓的不轻。她摸了摸田娘的额头,觉得还是热,回头还的请大夫来看看。
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田娘呆呆的看着熟悉的篱笆墙,熟悉的菜园子。不由的起身,去摘篱笆边的凤仙花。
“大姐,你好些没有?”
田娘回头一看,眼睛不由的湿热了。她那个小她一岁的弟弟,身上背着树枝,摸着汗朝着她笑。
她赶紧上前,帮着把柴草取下来。“弟弟,你累了吧,饿了吧,娘快做好了。你先洗把脸,姐姐给倒水去。”
郑昌柏看着忙着倒洗脸水,又去端水给他的姐姐,不由的嘿嘿的笑了起来。难得这个平时只知道吟诗看书的姐姐,平时只管看着他学业的姐姐,竟然还关心起他的饮食来了。
“呵呵,看你们姐弟,快进来,吃了饭,昌柏去学院,我去地里看看,田娘在家里好好的歇着。”张氏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探出头来喊道。
“娘,我和先生请假了,今天我和你去田里吧。”
“不行。”张氏和田娘同时说道。
田娘看着个子和自己一样高的弟弟,心里充满了愧疚。这样小的弟弟,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每日早上都去山上捡柴火。
可笑她竟是从没考虑过,聪明的弟弟,后来怎么就会被退学。那时候的她,就只会指责他不上进,不要强,对不起父母祖宗。
现在她多了几年的历练,略一回想,就明白了。当年为了给父亲治病,本来就过得紧吧的日子,就更艰难了。尤其是父亲过世,私塾解散,家里只剩下那四亩薄田。
由于家境日渐窘迫,本该在学院读书的弟弟,因为上山打柴,时常衣衫不整和迟到,他那样小,那里受的了同窗的嘲弄和排挤。
那一日,他和人吵架后就逃学,路过池塘看见里面的鱼,自从父亲过世就没见过肉星的他,忍不住去抓。可是因为看到她走过来,害怕她的严厉,才慌张的掉入河里。
而她为了救弟弟,也掉了进去。这也算是他们家败落的开始,因为落水着凉,她一直高烧不退,她娘后来为了给她看病买药,实在无法子,就把唯一的四亩带着青苗的地给卖了。
“你去上学,我和娘去地里。”田娘认真的说道。
看着才二十七岁的母亲,却苍老成三十七岁的样子。那时候的她,怎么就从没注意过母亲的容颜。田娘的心紧缩,她一定要努力,让娘亲过上好的生活。
“不用了,昨天你崔大娘说了,让他家的老大去帮我。昌柏去学堂,田娘你好生的养着。”
这个有些书呆气的大女儿,一向和她那父亲一样,远离田土的。今天竟然提出要去田里帮她。没想到,落了一次水,她变得更懂事了。
看着一对懂事的儿女,张氏欣慰的笑了。她就是再苦,也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有什么想法,对田娘,提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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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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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5 PM
03 重重难
餐桌上,只有简单的一盘子糙米面掺野菜的饼子,一小盘盐腌的白菜叶子,一碗生酱,一小锅糙米粥和三副碗筷。只有田娘的面前有一碗鸡蛋羹。
看着那碗蛋羹,田娘眼圈一红,她把鸡蛋羹推到昌柏的面前“小弟,我没胃口,你吃吧。”
“不行,那是给姐姐补身子的。大姐,我以后再不会像昨天那样了。”昌柏脸通红的把碗又推了回来。
“好了,你们姐俩不要推来推去,娘把它分开,一人一半,好不好。”张氏本来悲愁的脸,在看到田娘姐弟的窝心的举动后,柔和的笑着说道。
“娘,给弟弟吃吧,我真的吃不下。下次的都给我,不给弟弟好了。”田娘坚持道。
就一个鸡蛋做的,能有几口。看着弟弟眼里的渴望,想起早上那个背着柴禾的少年,田娘心里暗骂自己,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诗风词韵能当饭吃吗?
以前的她一根筋,怎么就没想过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在田娘的坚持下,昌柏开开心心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那碗蛋羹,还不忘往张氏的碗里盛了几勺“娘啊,你也吃。”
张氏笑着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嗯,娘吃,田娘,你也吃一口。回头娘明天再给你们做。”
一家人高兴的吃着简陋的早餐,到底是男孩子,速度快,昌柏很快就吃完了。
“娘,大姐,我吃好了,那个娘,真不用我去田里吗?”昌柏有些迟疑的说道。
“不用你,你只管好好的读书,娘还等着你下场考状元呢。”张氏慈爱的说道。
“小弟,要好好的听先生讲课。你不要惦记家里,家里有娘和我呢。”田娘抢着给弟弟装好了午饭,两个糙米面的饼子和一块咸菜。
田娘一边装,心里一边难过,这在谢家,连最下等的仆人吃的都比这好。她和张氏,一起送了昌柏出门,才又重新坐下来。
慢慢的啃着眼前的糙米加野菜的饼子,粗糙的感觉让田娘更真切的感受自己的存在。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她一边啃,一边琢磨,怎么能改善一下目前的窘境。
张氏吃完后,摸了下田娘的额头,感觉还热。可是家里已经没有药了,这热度不退下去,孩子会烧坏的。她忍着心中的焦急,去了厨房,找了一块姜,给田娘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汁。
“好姑娘,来,把这个喝了,娘知道你自小不爱喝,可是你现在发着热,喝了出了汗就好了。乖女儿,忍着些喝了吧。”张氏端着碗柔声细气的商量田娘。
这个女儿从小就闻不到姜味,可今天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我懂的,娘。”田娘接过来,眉头都没皱,就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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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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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6 PM
“你身子虚,不要多走动了。娘去地里,你一会就回床上躺着养精神发发汗。”
“是,娘,我记住了,你自己也要小心。”田娘乖乖的答道。
她看张氏进了她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头上戴着草帽,换上干活穿的大衫。又叮嘱田娘几句,才被外面崔大娘的呼唤给叫走了。
田娘看着她娘出去,才弄了一碗水咕嘟嘟的喝了下去,这股姜味真是要命。没想到,她前世今生都闻不到这个。可是多得了八年的时光,她知道姜汤发汗。
记忆里,那年的她是哭着把姜汤打翻,根本就没喝。然后她高烧昏迷,她娘又被逼债,才不得不卖了青苗田的。
要是她再不退烧,她娘为了给她治病,还是会卖田地的,那么她最终还是会去金陵吧。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金陵,大概是秋天的时候才去了京城北安的,田娘想着。
为了发汗她老实的躺倒床上,捂着厚厚的被子。多活了八年的她如今知道,只要汗出来了,身体里的寒意也就散了,她才真的能好。
可是事与愿违,田娘的汗没发出来,人反倒就此昏睡过去。她在梦里又是谢家的从前的生活,田娘疲累的不去想,拼命想醒过来。
迷蒙中听见“她崔大娘,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火烧火燎的,会烧坏的。而且昨个睡的也不安稳,能不能昨个掉下去水,冲着什么了?”
“他婶子,你别急,回头给孩子叫叫魂。我这还有几个钱,你先去请大夫来看看。唉,这丫头从小身子弱,虽说是夏天,可到底水下凉啊。先这样降降温。”一个温凉的布巾敷上田娘的头。田娘觉得燥热的心变得温润些。
“这个,你家也不宽裕,她爹看病在你那借的二两银子都还没给呢,这怎么好再拿你的钱。”张氏带着哭腔的话音。
“好了,你先拿着,给孩子看病着紧。那些也不急,你先别想那个。”崔氏爽朗的声音。
烧的迷迷糊糊的田娘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娘不要卖田,我不要去老家金陵。”她不想重复走前世的路,不管那是梦还是现实,她都不要去试。她要远离谢家的一切,她要保住娘亲和弟弟。
过了一会,外面又传来声音“郑家的,你这样也不是个事,丫头一看就是失魂儿了,你得去道观去拜拜。”一个似破锣一样嗓音的在外面叽叽喳喳。
“是,我也觉得,只是我现在手头也没有钱啊。”张氏无奈的声音。
“我看你到处借钱,就说我家那800钱不急,可别人的呢,还有孩子现在的药钱,你去拜三清大帝,那不得奉上些香油钱啊。”
“这些年,多亏嫂子照应着。我去,我想法子也要去拜拜,求三清祖师爷保佑我家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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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7 PM
“我跟你说,那个王管家又来找我了,他说了,你要是同意,他看在青苗的份上,还能加二两银子。”破锣嗓子压低声音说道。
“娘,娘,我渴。”田娘迷糊中听到这里,拼尽全身的力气,朝外喊道。
“许嫂子,田娘叫我呢,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好了,我去找你。”说话着,张氏已经匆匆的跑了进来。
“田娘,来喝水,来。”张氏红肿着眼睛,把田娘扶了起来。喂她喝水。
田娘看着憔悴苍白的张氏,明明满眼的担心,脸上却带着安慰的笑容。不由的亲昵的靠着她,这样好的娘,她发誓要留住她。
“田娘,你还那里不舒服,不怕,忍着些,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啊。”张氏抱着田娘,用安详的声音说道。
“娘,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仙女给我喝柳树皮煮的水。说我要喝几天,我的病就好了。娘啊,你给我去煮水好不好。”田娘嘶哑着嗓子说道。
柳树皮泡水可以退热,这还是那时候她听厨房里的厨娘说的。当年厨娘说她家的小子就是喝这个退的热。如今说不得,她要试试,谁让姜汤也没效果呢。
“不行啊,孩子,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娘从来就没听人说过,那要是喝坏了怎么好。不及,崔浩帮着去请大夫了,一会大夫就来了。”张氏摇着手,劝着田娘。
“娘,我想试试,那个仙女说了,我要是不喝,她会不高兴的。娘,你也不想惹仙女不高兴吧。”田娘通红着脸,眼睛烧的都有些疼。
“无量天尊,不怪,不怪,要怪就怪我,不要怪我家田娘。唉,女儿啊,你好好躺着,娘去,娘这就去。”张氏一听涉及到神仙,赶紧慌慌张张的出去。
田娘心里很难过,她不是想吓唬娘,可是不这样,她也不会信。现在就是大夫来了,她家也没钱买药。何况都欠了那么多钱,她要是还看大夫吃药,那后果,她不想去想。
很快张氏就端着黄绿色的一碗水过来。“我尝了尝,特苦。要不咱不喝,娘给仙女磕头赔罪。”张氏犹豫的说道。
“娘啊,我嘴里没味,喝不出来的。你放心吧,仙女不会骗我的,等我好了,娘就知道,我不是瞎说的。”
田娘端过来,大口大口的喝,苦的她眼泪都下来了。一大碗下去,不知道是苦的还是热的。只是还别说,不一会的功夫,她身上竟然有了汉意思。
“娘,你再去煮些,过会我再喝些。”田娘在朦胧要睡过去的时候,说道。
“郑婶,那个李大夫不在家,说是给镇上的龙财主家出诊去了。”外面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田娘闭着眼睛苦笑,看,没钱大夫都不愿意来。她装睡,不想让娘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
“姐姐还没好?娘,您想想法子,要不我不去学堂了,我去做学徒去。”昌柏焦急的声音惊醒了田娘。
“不行,你不用管,好好读书。你姐还有些热,你看着些,我去做晚饭,回头娘会想法子的。”张氏坚定的说道。
“娘,我没事,都出了汗了,你再给我煮一碗。”
田娘睁开眼睛,笑着看床前站着的一脸焦急的弟弟。这样的好的弟弟,她必须好起来,她不要他死在自己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亲,收藏吧,养肥吧,春天了,动动手,就会有美丽的花出来的。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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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7 PM
04 弃婚约
连着喝了两碗柳树皮煮的水,田娘夜里汗出如雨。整个人就跟洗了热水澡一样,水雾蒸腾,衣衫被褥都湿透。
“无量天尊,老天啊,女神保佑啊,我儿好了,呵呵,我儿好了。”守着田娘的张氏笑着,却扑簌簌的掉下眼泪来。
怕女儿看到,她赶紧抹去,然后不停的给田娘擦拭脸上身上的汗水。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天亮时候,田娘身上的热度彻底的下去了。
“娘,你去休息一下,我好了。真的,早饭我来做。”田娘心疼的把张氏推到床上。
“好孩子,你才多大,那里会那个啊。娘没事,一会就做好了。”张氏笑着说道。
田娘这才想起,自己当年因为体弱,清高,除了读书,女红都是不太通的,更是从没下过厨房的。她会的这些都是母亲过世后,她才一点一点学会的。
“娘,我都这么大了,以后你教我吧,我好给娘搭把手。”田娘只得这样说道。
她又不能说她梦里过了八年,她现在已经二十,女红厨艺都已经精通。不说她娘信不信,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而且她不打算说这个了,免得吓坏了她娘。死后重生毕竟牵扯鬼神,而且她宁愿相信那是她的一个梦。虽然梦境是那样的清晰,是那样的活生生,那人冰冷的神情,那给休书时候的蔑视,那剪刀入喉的感觉,如今她想起来就会觉得心里难过,脖子疼。
“好,以后娘教你,现在你先歇着,我去煮早饭,你弟弟还要去学堂呢。”张氏给田娘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又把汗湿的床单也换了条。然后才出去做早饭。
两天后,田娘已经和常人一样了。这天送了昌柏走后,她执意要和张氏去田里。
“娘啊,我都这么大了,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不如我和娘去帮忙,总麻烦崔大娘也不好。”田娘拉着张氏的胳膊撒娇道。
“可是你身子骨不结实,外面这么热,会晒坏你的。如今也没什么活了,我也就是不放心,去看看。”张氏有些犹豫。
她本就是在家从父,出嫁随夫,夫死随子的人。自来性子随和没什么主意。觉得田娘出去走走也好,可是又担心她娇弱的体格。
“不会的,我就是去看看,陪陪娘,给娘搭把手。”田娘以前几乎没去过自己的地,现在她不想让娘亲一个人劳累,想去看看,去帮忙。
到底不忍心女儿失望,张氏给田娘也带上大大的草帽。然后母女两个一通走出家门。看着外面的天空,虽然热,可是田娘却很开心。
看着稀疏来往的乡邻,田娘开开心心的打着招呼。这样恬淡的日子,那时候的她是多么不屑啊,总是觉得农人没文化,感觉混在其中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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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8 PM
娘,你在这边树荫下走,那边太热了。”田娘拉着张氏往道边阴凉地走。
“呵呵,好姑娘,我姑娘长大了,越来越知道体贴娘了。以后嫁出去,你这样体贴,你婆婆也会喜欢你的。”张氏笑着说道。
“娘,那不过是人家的戏言,您还当真啊。我爹过世,谢家也没人过来,人家都没当成事情。”张氏的话,让田娘想起,她和谢家还有婚约在。
可是无论那八年是梦,还是她的前生,她都不想重复和冒险。想起那个人,和他的一家,田娘决定,无论如何,她此生是绝不会入谢家的门了。
“你这孩子,怎么是戏言,当时可是你谢伯母求着要定下你的。你不要乱想,这种事情怎么能随意胡说。”张氏笑着说道,只是心里也觉得田娘说的有理。
当年送走那谢夫人,最初还有过一封信过来,后来就没了声息。如今丈夫过世,她也是送了帖子过去,可是却没人过来。
“娘,直到今日,他家都没送婚书过来,世态炎凉,咱家这样败落,人家是不想认了,您以后不要提了。让人知道了,反倒笑话咱们攀附权贵呢。”田娘进一步的劝说张氏。
“唉,那年,你父亲身体还很好,那天是百年难遇的暴风雨天啊……”想起过世的丈夫,张氏眼圈不由得又红了。
田娘祖父二十岁的时候,中了同进士。据说因为人比较正直清廉,一生辗转也没什么起色,后来干脆就告病,因为曾经在这淮西做过同知的,当年喜欢崔家村的风景秀丽,就把家安在这里了。
可惜田娘没福分见过她这个风光霁月的爷爷,张氏进门没多久,老爷子就没了。田娘祖母身子不好,可是个性要强,一心想扶持儿子读书,一朝上榜好衣锦还乡,只是一直到四年前去世,也没实现心愿。
由于父母都不善经营,常年的坐吃山空,再加上田娘他爹一次次的考试,家里不薄的资产,到了田娘父亲去世前,就只剩下十多亩地和这个院子。
春天那场瘟疫一样的伤害,不止是夺走父亲的命,还让他们家的资产严重缩水。为了给父亲治病发丧,如今的郑家只剩下四母薄田。
“两年前,你也该记得的,那天是你父亲带人把你谢伯母的马车给拉出来的。我和你谢伯母一见如故,是她主动提及要订下这个婚事的,我其实有些犹豫的,毕竟他大了你四岁呢。”张氏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说道。
张氏说的,田娘都知道,毕竟那时候她也已经十岁了。那年,谢文磊的父亲谢域还是金陵府九品的府衙主簿。现在该是升职了吧,很快就该去京城了吧。
因为谢文磊的母亲有个嫁妆庄子,在淮西乡下。两年前,他母亲过来小住回程的时候,不幸遇上大风雨。因为道路泥泞,车子陷下去走不了,是田娘的父亲带人给拉了出来人。雨太大,实在是走不了,就又借住在郑家,直到第三天雨停,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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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8 PM
“是啊,谢文磊比我大四岁,他如今十六岁了,准备读书入仕。可是我父亲去世,他竟然都无声无息,可见是心里不同意的。”田娘喃喃的说道。
她现在知道了,谢文磊从来就没同意过。就是没有表妹,他也不会喜欢自己的,读书的人那里会喜欢乡下村丫头。不过他不是最不同意的吧,毕竟婚姻大事,要由父母决定。
那是谁不同意,应该是他父亲吧。呵呵,抓奸,抓儿媳妇的□。想想她进门四年,公公几乎都没和她说过话,可是抓她痛脚却是比谁都积极。可见心里多么的不喜欢她,不喜欢这门婚事。
她进门的时候,公公那时候也是六品京官了啊。而她除了是郑家的女儿,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嫁妆都没有的孤女,也帮不上他儿子的前程。
“嗯,这名字,我都记不清了,你还记得。”张氏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田娘一眼。
张氏看着女儿眼睛里有哀伤,有恨意,有嘲讽,有些不解。这一病,田娘变化实在是太多了。都是家里穷,让孩子受委屈了。
“呵呵,记得啊,我记得,文磊,文磊哥哥。”田娘吃吃的笑着说道。
那年,谢文磊的娘进到堂屋,刚好听到田娘在隔壁的书房吟诵诗词,她当时说的话,田娘记得很清楚。过了这么多年,田娘还是记得当时的场景。
谢文磊的母亲看着她,拉着她的手对着张氏说道“妹妹,你好福气啊,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我就没这个福气了,一个个都是儿郎。”还给了她一块玉佩做见面礼。“好孩子,不要嫌弃,留着玩吧。”
“田娘,你怎么了?”看着田娘不知所云的笑容,张氏有些忧心。
那年的郑家还是小康之家,相公还有入仕的机会,那谢家也不过是九品,还可以相匹配。可如今据说已经是七品了,自家却是败落如斯。也难怪丈夫去世,谢家连信都没有。这个婚事当时也只是口头约定,看来也没什么希望了。
“我没事,娘,以后不要提了,我们过自家的日子就是。”田娘可不想再嫁给谢文磊,然后再用剪刀自杀一次。
她是绝不会的,她死去的那一霎那说的,都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但愿此生,和那人永不相见才好。
“嗯,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等我们回金陵时候,我去谢家一次吧。”张氏叹口气,话是那么说,却心里没有底。
空口无凭,而且谢家虽然不是多富贵,可谢家是大族,那是百年书香世家。如今宫里还有位贵妃娘娘,是出自谢家的。谢家族长也是当今的天子之师,位列三公的谢老太师。
反观自家,虽然郑家也出过皇子妃,可是那都是很多年前了,而且自己这一支眼看着就要出五服了。与谢家门第相差太远,如果真的把田娘勉强嫁进去,她那个性格,在那样富贵之家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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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9 PM
“娘啊,这门亲事就这样罢了吧。好在知道的人不多,呵呵,女儿还有机会嫁他人的。”
“你这孩子,慎言,让人听见像什么。”张氏有些愕然田娘的大胆。
“娘,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想想,您要是去找,他们家再不认账,流传出来,闹得满城风雨,女儿可是再不用嫁了。”田娘认真的说道。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那是她求的,不是娘逼着的。”
“谢伯母,不是伯父,她未必做的了儿子婚事的主。您要去了,可不成了挟恩施报,让人耻笑。女儿勉强嫁进去,又怎么会得好?”
张氏听了,一时没了话,觉得这两年无音信,也许真的是妇人家做不了男人的主。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能背信弃义啊。
“娘,你想的我懂,进了他家,我会衣食无忧。可是我不会开心,也不会得到公婆的欢心。”因为京城的开销大,谢文磊他爹的小妾又多,田娘嫁进去时候,府里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当然比郑家要好的多,只是田娘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对着一个整日看不到,看到也是冷冰冰的丈夫。夜夜独守一盏残灯,日日小心翼翼的应付各类姨娘和小妾,表妹和小叔。
这一世,她要在一旁过自己的小日子,至于谢家,哼哼,暂时见鬼去吧。如果狭路相逢,田娘不是善良人,雪中送炭不会,黄鹤楼上看翻船还是会的。
“好吧,依你就是。”想起大家族的日子,张氏叹口气,算了就算了吧,好在女儿还小,不急。只是再找,还能找到那样人家了吗。
“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过很好很好的生活的。”田娘知道张氏的担心,她笑着搂着张氏的胳膊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收藏我吧,收吧收吧,俺自带粮食还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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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19 PM
05 被逼债
前世田娘也没下过田,看着一地绿油油的植物,她喜欢的不得了。可惜,自己家种的明显不如旁边那家壮实,看着蔫头耷脑的。
“娘,咱们家的怎么不如他们的好?”
“该施肥了,可是咱们家里那有啊,再说娘也弄不过来这个。”
张氏没说的是,她也是头一年。以前因为有丈夫教学生挣得钱,地多出产也多。所以,家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雇个短工打理这些地。
想起丈夫,她一阵黯然。如今地少了,家里又都是外债,她没钱雇短工,只能亲力亲为。只是她身子单薄,力气小,施肥时候虽然崔家的母子帮忙,可到底肥料施的次数少,这地自然长不过人家的。
“娘,没什么事情,咱们回吧。你回头教我绣花吧,我看你绣的真漂亮,女儿喜欢,想自己绣。”田娘拉着张氏的袖子说道。
田娘看着张氏的憔悴的脸,心里难过,却不能说什么。她知道她娘没说的是什么,她娘的脸上写着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好,娘不问了,我女手巧,很快就会学会的。咱们回去。”张氏一怔。
田娘自小只喜欢读书,素来不爱女红,厨事。因为她从小体弱,夫妻两人都宠爱她,也就依着她。
可是如今女儿为了帮她,竟然要学习这些,女儿的懂事让张氏心里暖暖的有些发酸。自从这次意外,田娘如今懂事的让人心疼。
“哎呦,这不是郑家的,这是去田里了啊。哎呦,啧啧,看咱田娘的小模样,越长越水灵了。”两人往回走,就快到家的时候,一个破锣一样的嗓音在后边响起。
“是徐嫂子,田娘,叫大娘。”张氏侧身站在路旁,笑着迎后面的妇人。
“大娘好。”田娘看着这个红衫绿裤的肥女人,她认得,就是她总是撺掇她娘卖地。
徐婆子属于半个经纪,谁家买房卖房,置办田产什么的,她都掺一脚。田娘的卖地,她自然是有好处拿的,不然那里会那样蹦跶的欢。
“好,这孩子嘴真甜。”她冲着田娘呲牙一乐,一口大黄牙和浓重的口气,让田娘微微侧头。
“郑家的,上次我和你说的,你想好没,人家王管家昨个还来问了的。”她拉着郑氏小说说道。
“那个,我再想想。”张氏有些犹豫,看了田娘一眼。如今除了欠的钱,还有给这个孩子补身子的钱和儿子学费的钱。
“你还想什么,我知道你欠了好几家的钱,别人不急,可我家是急着用钱的。你赶紧的想。”徐婆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大娘,地我们不卖了。卖了我们家以后怎么办啊。您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一定先还您家的钱就是。”田娘忍着怒气,温和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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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20 PM
“哎呦,郑家的,你家谁说的算啊,如今郑先生没了,可也不能是小毛丫头说了算吧。”徐婆子不满的说道。
“徐嫂子,丫头小,你别介意。我回头再想想。”张氏一脸讨好的笑容,刺激了田娘的眼睛。
“徐嫂子,你再快限我几天,等我手里这幅枕套绣好了,就可以……”没等张氏说我,就被不客气打断。
“哟,那得多少天哪,这孩子说的我不介意,不介意。她这也不小了,搁别人家都可以嫁人了。那个啥,两天后我去取钱。啊,还有我兄弟家那五百钱,你也准备好了,我一起取。”不等张氏再开口,徐婆子已经一脸不满的哼哼着走了。
当年母亲一定也是这样,卑微而低下的讨好,借贷,然后才不得已回金陵去。那边和这边有什么区别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然后母亲再没了希望了,再后面,就是她知道的。她要想想,要抓紧想想,家里还有什么是可以变通成钱,而不必卖地还债。
张氏叹口气,现在看来,她还真的想想。这地就是不卖,出的东西去了交税,刚刚够吃喝,那里有钱还债和给昌柏交束脩。
还有这丫头的嫁妆,看来还是该回金陵去。他们孤儿寡妇的守着族人,日常都有人照应着,昌柏也可以进族学,还可以省下些费用。
晚上,一家人吃完简单的晚饭,田娘在院子里看张氏绣枕套。看着张氏一边飞针走线,一边给田娘讲解。
然后又找了一块白布给田娘,让她照着做,田娘心里说她会,她很会,却是只能简单的缝一缝。她怕现在绣朵花出来,会吓倒张氏的,毕竟原来的她,这个时候只会补个衣服而已。
昌柏在院子里看书,张氏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停下手里的针,然后看着他们两个说道。
“田娘,昌柏,我们回金陵吧。”
“我听娘和大姐的。那里都行。”昌柏以前回过金陵,不过那时候他小,基本没印象。
“娘,不要,我喜欢这里。这里是家,那里是别人家。”田娘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想起梦里的一切,无论真假,她都要远离,想到远离,胸口一阵疼痛,眼睛不由的红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看看,回头娘再想想。”张氏安抚的说道。这几天,孩子变化太大,尤其是不能提回金陵的事情。
一提起,她就是激烈反对。没落水的时候,她也这样啊。唉,实在不行,还真的得去道观拜拜。
“大姐,那里都是郑家的人,怎么就不是家呢。”昌柏有些奇怪的问道。
“小弟,夫子见过不是嗟来之食的典故吧。我们两手空空的回去,靠着族人,寄人篱下,那里比得上我们在这里,靠自己的努力过好日子自在。”田娘耐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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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21 PM
“嗯,夫子说过这个。不过咱们家,要不我不读书了吧,我可以去做学徒去。”昌柏再一次提出。
“胡说,你就好好读书,你爹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让你后年下场考试呢,你给我消停些。”张氏脸一沉说道。
“可是大姐身子不好,我要帮家里减轻负担。”小小年纪的昌柏一脸严肃的说道。
“那怎么行,我和娘还指着你中状元,给娘挣个诰命夫人呢。你放心的去读书,家里有娘和我。”田娘郑重的对着昌柏说道。
田娘出生那年,因为他爹要上京赶考,张氏日夜悬心丈夫,本就体弱。又赶上田娘母身体不好,可怜张氏又要操劳家事,又要照顾婆母,导致田娘早产。
虽然第二年又有了弟弟,可是因为她生来体弱些,父母对她反倒比弟弟要上心。她又自幼爱读书习字,不像弟弟顽皮淘气,更是得父亲欢心。
“大姐,你身体真的没事?”昌柏还是忧虑的样子让田娘一阵心酸。
“我好的很,你给我乖乖的读书,不要去打柴摸鱼。那些娘和姐姐来想办法,我还等着做状元公的姐姐呢。”
“好,我学习,我一定要中举,让娘和姐姐扬眉吐气。”昌柏小脸一脸光辉,就好像他真的中了状元一样。
“哦,我都差点忘了,这个给你,那天你落水,这挂绳退了色,娘又给你换了一根。”张氏在装针线的笸箩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田娘。
“在娘这里,我还以为它落河里去了。太好了。”田娘看着那枚刻着云纹的玉佩,不由的笑了起来。
“都怪娘,这两天忘了和你说。”张氏一时间有些动摇,看着田娘那样喜欢玉佩,这婚事是不是还得问问。
“娘啊,这个你拿去卖了吧,咱们这样的人家,要这个虚物有什么用。”田娘笑嘻嘻的把玉佩又放到张氏手里。
“大姐,以前我摸一下你都不让,今天你竟然舍得卖了?”昌柏也惊奇的说道。
“那可不行,这可是贵重物件,而且是你和谢家的信物,怎么能卖。”
“娘啊,这个是人家给的见面礼,怎么就变成信物。还有,其实也算是在咱家避雨的报酬吧。不当吃,不当穿的,留着干什么。”奇怪,后来这玉自己给了谁,好像是刚成亲就被谢文磊要了回去。
是了,被他要了去。田娘又扫了一眼,不过一块翡翠玉,有些絮状物,不是最上乘的。按她的眼光,也就值个三十两左右,卖的话,能给十五两都是好的,保不齐只给十两八两的。
那人太小气,这个破东西,也值得他急哄哄的要了去。要知道,他身上的那块至少值一百两。
“不行,我还想留着给你做嫁妆。”张氏坚决的说道。
当初家里值钱的都卖了,后来又卖地,都没打过这个玉佩的主意。一是因为这个婚约,二是田娘喜欢这个。
虽然她不去找谢家,可万一谢家找上门来,那这个婚约就还是要实行的。好歹还有个物件在,不然让人知道了,她郑家成什么人家了,连孩子婆家给的信物都能给卖了。
“哎呀,娘,人家还小呢,我等着弟弟用状元郎的招牌做嫁妆。这个玉看着好像比堂妹那个还要好些,也许能卖个十两八两的。”
“你这孩子,那里听来的这些,钱的事情娘来想法子,你就好生的收着就是。”
田娘看她娘也说不通,也就不再说话,默默的自己想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田娘急啊,她需要钱啊钱啊,钱啊钱。唉,钱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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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21 PM
06 当铺行
躺在床上,田娘默默的在心里算计这些天看到的。好比今天,她一路上,在左邻右舍的院外都看到小鸡小鸭大白鹅,肥猪瘦马老黄牛,而这些她们家都没有。
如今家里除了三个人是活物,就再没其他的活物种了,那怕一条看家狗,守家猫都无。在夜色里,田娘咧咧嘴,从前的她,何尝注意过这些。
一梦八年,她努力回忆,依稀记得家里也曾经有过几只鸡鸭鹅,可从父亲生病开始,陆陆续续的杀了,卖了。最后一只鸡在她醒来那天,绑了翅膀送给那个白胡子的老大夫做了诊金。最后一个蛋,被他娘蒸来给她补身子。
至于其他的猪马牛倒是他家从没有过的。
自己家的地,每年都是一季的小麦,一季的稻米。今年父亲重病,需要钱,大部分的好地都卖掉了。剩下的这四亩地的小麦,家里有事,到母亲想起的时候,已经荒了。如今虽然在崔家的帮忙下载上了稻米,可是却因为肥料不够,以至于长势不好。现在急需再扬一次肥料,这是母亲白日里说的。
园子里种了些蔬菜,可是由于弟弟日日都要打柴读书,她因为身体不好又只顾着习字学文。母亲那里一个人那里忙的过来,结果疏于照顾,长的也都蔫蔫的。
田娘叹口气,现在她急需钱啊。有了钱,她可以买几只小鸡小鸭养着。她看到崔家的猪圈,虽然味道难闻,可是那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据说出栏可以卖一两银子呢。从前她只知道吃肉,却是不知道猪是这样长大的。
要知道她家的四亩地,一年出产去了吃用,估计连半两也剩不下。
有了钱,她也可以买两只小猪养着,过了年也可以卖些钱,至少够了弟弟的学费。她问过崔大娘,猪吃的比较杂,什么都成,剩饭菜,山上田间的野菜煮成糊状撒上把稻糠也就够了。
想着想着田娘睡了,第二天一早上,她照常送走了昌柏。张氏收拾了一下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蓝布白花的褂子。
“你赵大伯家的儿子娶媳妇,娘要过去帮忙。田娘,你好好的在家,中午自己弄点吃的,下午娘就回来了。”
“好的,娘。只是娘怎么带着这木簪子,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不戴银簪子啊。”田娘一直有些奇怪。
这几天,她见母亲总是穿那样一件蓝白花的褪了色的大衫。记忆里,母亲是个爱美爱干净的人,她恍惚记得,母亲当年有好几件素净的纺绸衣服。她记得就是爹去的前一年,娘还添了一件新衣服。以前到了夏季,走亲戚参加喜事的时候,母亲都会穿的。
“你这孩子,如今你爹的孝期还没过呢,娘自然该这样,素净些。”张氏有些不自然的说了句,然后又叮嘱田娘几句才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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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22 PM
乖巧着答应的田娘,仔细的看了她娘的头脸,母亲不止是头上的银簪换成了木簪子,连耳朵上常年带着的银丁香也没了。
又想想自家的情况,她不由的心酸。当年她也问过,母亲也这样回答,那时候的她竟然就信以为真了。
现在的她明白,十有□是卖掉了。想起母亲的衣着,田娘匆匆的来到母亲的房间,看着母亲床头的樟木衣箱四格大衣箱,她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打开了。
看着里面的情形,田娘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原来满满的四季衣裳,还有母亲每年都会拿出来晾一晾的,她最珍视的大红嫁衣,都没了。就剩下一些麻布衣服了,连过冬的棉衣都没了。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拿去当掉了。毕竟父亲过世,地里没了进项,家里本就空虚,还要支付弟弟的学费和家里的生活费。这半年,娇弱的母亲,支撑的是何等的艰难。难怪母亲要离开,这样的家到了冬天,要如何支撑。
从前她秉承大家女儿的清高性子,足不出户的原则,从不屑于和那些左邻右舍打交道,也从不过问家里的境况,对这些几乎都看不见。母亲卖地也好,回老家也好,她都没想过什么,只是跟着母亲走就是。
如今觉得自己那时候的坚持很可笑,可怜。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还当什么大家女子催眠自己,只是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子。
想起那个清雅如玉的男子,她的心口骤然作痛,愤懑难平。可是如今最要紧的如何变现银子,如何及时还债,如何保住自己的家园。至于那个男人,就让他随风去吧。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那个梦里前世,那个人固然可恨,可是自己做的也未必就好。看到母亲对自己无私的宠爱,看到弟弟为了家,小小年纪就去打柴,过去的她怎么就没看到这些。田娘暗暗发誓,这一生,无论如何她要保全娘亲和弟弟,远离那个爱表妹的男人。
田娘匆匆的关上母亲的衣箱,然后自己收拾了下自己,拿上那块玉佩出了家门。崔家村就在淮安城的城郊,距离城门不过四五里地。她爷爷当年是嫌城里吵闹,才选了崔家村安家,觉得进城也方便,乡村又安静。
田娘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站在淮安城城门入口处,田娘看看脚下黄土压实的官道,又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进出城门的车马人等。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感到自己存在的真实,那一切都过去了,无论是梦还是前世。
看着眼前热闹的街市,田娘一时有些茫然。时隔八年,这个本就不熟悉的府城,如今更是陌生。稳稳心神,田娘看了看,选了第一个看到当铺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我要当东西。”田娘站在高高的柜台前面,惦着脚才能看到柜台里面的胖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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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22 PM
“什么东西,拿来看看。”胖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线的老掌柜,放下手里的算盘,抬头看向柜台外面的田娘。
“给您。”田娘从荷包里掏出那块玉佩递了上去。
“活当死当?”胖掌柜漫不经心的问道。
“活当多少钱,死当多少钱?”田娘仰头,可惜个子比较矮,看不到柜台里的老掌柜的脸。
“你这个成色不好,活当五百文,死当一千文。”胖掌柜的掂了一下那块玉佩说道。
“不当了,您还我吧。”田娘脸一沉,这是欺负她人小,不懂货呢。
“哟,姑娘,这么个破烂下脚料,你还想多少呢,我这都是多给,你上别人家看看,能不能比咱家的高些。”胖掌柜睁开那一线眼睛撇了田娘一眼。
“这可不是下脚料,小女子虽然不是行家。可也知道它虽然不是上等的翡翠,可是这绿色,这水头,那也是上好的了。我家这是急着用钱,要不也不会出手的。”田娘拿过那块玉佩,脆声声的说道。
“哎呦,你这小姑娘,要你说那得多少?”胖掌柜的一撇嘴问道。他看田娘的衣着,就知道是这乡下的。他就不信这小姑娘还能说出天价。
“这是翠丝种翡翠,这样的品质,我不多要,死当,二十两。”田娘恍惚记得当年婆婆好像曾经说过,这个玉佩就叫翠丝种翡翠。
“走吧,走吧,你懂什么是翠丝种,破烂下脚料,赶紧去别人家吧。”胖掌柜的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田娘也不多言,转身往外走。她还是不够成熟,怎么没想到,这样的东西,当铺怎么会给高价。也许首饰店可能会更好些,可惜当年没好好的逛逛这淮安城,不知道首饰店都在那条街。她不想废话,她得赶紧出手,然后赶在下午回去,不然张氏回家见不到她该着急了。
“等等,徐掌柜的,你让她拿过来我看看,可否真是翠丝种。”一个清郎温润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哎,大少爷,那个乡下丫头胡说,那里来的什么翠丝种。”徐掌柜颠颠的过去给掀帘子。
一个一身冰蓝绢丝外袍内衬白色绢丝中衣的少年,他没理徐掌柜的话,直接打开柜门,出来站在厅堂里。田娘听见声音自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去有些惊讶。这个人,她是认得的,虽然此时和彼时的长相还有区分。
原来这是他家的当铺,也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父亲是个奇葩。作为公主的儿子,不入仕,反倒跑去经商做买卖,生意据说做的很大。她想起,刚刚在门外确是看到一个尹字。
乍然间遇到和那个人相关的人,一时间田娘内心翻江倒海,她想就此转身。
尹承宗,昌平公主的孙子,安平侯的侄子,天元十四年的状元,谢文磊国子监的同窗。那年状元打马游街时候,她正好去了谢家的店里看帐,路上见到过这位年少的状元郎。要是没记错,他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十四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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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23 PM
她能记住这位,还是因为这个状元喜爱农林养殖,中了状元不去做翰林,而是直接提出到工部去做了个小吏。他祖母父亲自然是不肯,当年闹得满城风雨。最后他还是拧着去了工部,苏文苑还拉着她说过,这个人是个怪胎。
“这位小姐,能给看看你的玉佩吗?”尹承宗温和的看着田娘。
他不明白,她那一脸他乡遇故知的表情因何而来。他只是在后面读书读的烦了,就偷着溜过来。觉得这个乡下女孩挺有趣,就出来看看。
“这个大爷您看,这真的是翠丝种。”田娘递上那块玉佩。
“嗯,这个的确是,不过到底有些絮状物,不是最纯净的。”尹承宗看着手里的玉佩。
“大少爷,您赶紧回去读书吧,不然老爷回来又生气,搞不好就把你送回京城去了。”后面又跑出了个小书童,苦着脸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这位小姐,你这玉佩要多少钱?”尹承宗制止了小书童,然后温和的问向田娘。
“少爷,这个玉佩市价要买少了三十两,您是拿不下的。我家是急用钱,才不得已拿出来的。二十两才能解决问题,不然当不当都于事无补。”田娘知道这快玉佩最多能当十两,可是看他的样子,由不得翻了一番。
“丫头,你这是讹诈呢啊,我们这是当铺,你那破东西,怎么值那些?”胖掌柜的再也坐不住了。腆着大肚子颤颤的走了出来。
“徐叔,这玉佩挺好啊,的确是翠丝种,二十两不贵吧。”尹承宗挑起他又大又圆的凤眼看着徐掌柜的一眼。
“少爷,咱们是当铺,都是十当一,都想这位,咱们都不用做这行了。”胖掌柜苦着脸说道。他还想加一两拿下呢,结果被自家这位爷给搅合了。
尹承宗看了看一身白底蓝花的旧布衣的田娘,“你这个玉佩是你所有吗?你可做得了主?”
“是,这本是父亲故人所送,如今父亲故去,家里因为急需用钱不得已。我娘她觉得愧对父亲,不好进来,在那边等我呢。”田娘犹豫了一下说道。
田娘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的确十二岁的她看起来太单薄,比自己的弟弟矮半头不说,如今和这个少年一比,她也不过刚刚到了他的肩头。是有点让人无法相信。
“是这样啊。那个这个我自买了好了。燕文,给她二十两。”
“不行了啊,少爷,那个价太高了。”胖掌柜的看着那小书童掏钱,肉疼的说道。
“走我自己的账,徐叔您就别心疼了。”尹承宗有些好笑的说道。
“多谢这位少爷。”田娘不想废话。
那一世她打听过这个玉佩的价值,知道就是去首饰店,也不过就是这个价了。多也多不多少,她现在太小,搞不好人家再以为她是偷来的就坏了。
田娘走后,燕文哭着脸跟在尹承宗的身后。“少爷,咱可就那二十两了,你要买的花这回可没着落了。”
“嗯,放心,我也是觉得这个玉佩有些眼熟,好像看谁带过,才买的。钱的事情,回头我去找姨妈就是。”尹承宗看着手里的玉佩说道。
田娘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现在一手拎着刚刚在肉铺割得二斤肉,另一只手隐在袖子里,握着荷包。要知道这里面装的可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十九两银子,外加九百多文钱。
她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浑身轻松。她娘终于可以不用卖地了,她们可以保住自己的田了,弟弟也可以安心的读书了,她相信只要自己多想多动脑,日子还是会过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悲催的我最近真是,不说了。昨晚太晚了,刚刚一整理,我又删掉很多,干脆把两章合成一章,大家看吧。尹家少爷出场了,那个啥,后面会交代他为何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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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打牙祭
田娘到家的时候,张氏还没回来。田娘把银子藏好,然后提着肉去了灶间,她决定做她拿手的红烧肉给昌柏和张氏打牙祭。
放下肉,兴匆匆的去找做饭的材料。空荡荡的灶间里,本就没几个坛罐。她很快就都看过了,看完后,田娘都叹不出气来,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想卖青苗地了。
不大的米瓮里还有不到一瓢的粳米,倒是旁边的米缸里还有大约四五斤的糙米面。油罐里根本没有油,盐也不过一小把了。倒是腌菜还有三四罐子。
谢家再不济,倒是从没让她操心过米缸的问题。她到底没有生活经验,只想着给弟弟买肉,却忘了生活中必须的柴米油盐。
自家的那些地都不是上等的,四亩地连苗估计也不会超过四十两。她记得当年母亲带着他们离开的时候,手里还是有十几两银子的。
去了金陵,自家没有祖屋,只能依附在堂伯父家。由于没有进项,又要打点些人情送昌柏去族学读书,那些钱很快就用完了。后来母亲重病,才会无钱医治,然后……。
田娘晃了下头,不去想那些,那些都是梦。如今有了这笔钱,至少地不会卖了。有了地有了收入,他们就不会去金陵投亲,母亲自然也不会生病,弟弟更不会惨死。
田娘觉得有些不舒服抹了一把脸,手掌中全是冰冷的眼泪。她深吸口气,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觉得一会昌柏就该放学了,母亲也快该回来了。
她先出去到柴房抱些稻草和麦秸进来,然后麻利的点燃锅灶,添水刷锅。想起刚刚看到的,家里已经没有菜油了。她默想以前厨房里厨娘是如何炼猪油的。然后把肥膘切碎放到锅里炼油,炼好猪油都舀出来放到一个海碗里,留着以后炒菜用。
呀,娘回来了。娘,你尝尝我炖的肉,可有娘做的味道。”田娘笑吟吟的上前揽住张氏的胳膊。
“你啊,那万一谢家上门求娶要求出示信物怎么办?”张氏看着一大碗的炖肉,无奈的说道。
“当时说的是给我的见面礼,自然由我处置。娘,都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以后那件事不要再提起了。”田娘神情冷淡的说着,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可是这……”张氏一时间也没了语言,她不知道这个女儿一病后,变化怎么这么大,有了自己的主见,关注家里的变化。不过这样也好,从前的女儿,她总是担心她那样不通俗务,嫁入婆家会受委屈。
“娘啊,卖也卖了,花也花了,您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田娘稳下心神,重新又笑眯眯的搂着张氏的胳膊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变得这样有主意了。呀,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张氏进门就听见两姐弟的谈话,以至于忽视了屋里的肉香米香。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到饭桌上的米饭和肉。
“这几天跟着娘看,就会了啊,至于这菜,我就按照娘平时煮汤的顺序来的,也不知好不好吃。”田娘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张氏。
“好孩子,娘高兴,好吃,嗯,真好吃。”张氏眼睛一红,夹起一块肉咬着说道。
“小弟,快过来吃,娘都说好了。呵呵,娘你也吃,我猜娘在赵家肯定没好意思吃饱的。”田娘给三个人都盛好饭,然后招呼昌柏坐下吃饭。
“这丫头,娘就是吃饱了,也得尝尝我女儿给我做的饭菜。”张氏慈爱的摸了摸田娘被火熏的有些红的脸蛋说道。
“这肉真好吃,娘,给您。大姐,你都吃啊。”昌柏埋头大口的吃着,还不忘记给张氏和田娘夹肉。
“是啊,田娘,你这第一次就做的这么好,娘可比不了你。娘当年做了半年多饭,你爹才点头说可以。”
张氏吃了一口,抬头看向田娘。她心里其实很奇怪,毕竟这半年来家里很少吃肉了。女儿是如何学好的呢,这孩子这一病还真是变了很多,也许是丈夫在天上保佑他们娘三呢。
“真的吗,娘啊,这说明我真的很有烹饪天赋啊。以后咱家的饭菜我包了好了。呵呵。”田娘心里一颤,看老娘那疑惑的眼神,连忙笑呵呵的吃了一口说道。
“那怎么行,你会了也好,免得将来到了婆家受憋。不过家里还有娘,那里就让你天天烧饭去。”张氏也笑着说道。
“那要是再买肉还是让姐来做,我觉得姐做的好吃。”昌柏抬头说道。
“好,只要弟弟喜欢,姐给你做一辈子。”看着昌柏虽然大口吃,确明显只肯吃自己面前的那部分。田娘心里一酸,不由的脱口而出。
张氏看着那姐弟你谦我让,不由的心里感动很欣慰。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觉得所有的苦累都不翼而飞了。
“哎呦,这已经吃上了啊,呵呵,这做什么,这么香啊。”
田娘听见爽朗的笑声,就连忙起身迎上去“崔大娘,您来了。”
崔大娘递给田娘一个大海碗。“好姑娘,你把这个拿过去。今天帮忙的都有这个,你娘不好意思拿,觉得还欠着人家的钱。我给拿了,这是应得的,可都是忙了一天了。”嘹亮的嗓音让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明亮起来了。
田娘知道这位崔大娘是真心的帮着他们家的,连忙又拿了副碗筷放到她面前。“多谢大娘惦记,还请大娘尝尝我的手艺。”
想起弟弟那瘦的只剩下大脑袋的身子,田娘抿了抿嘴,她想给弟弟做一锅红烧肉。那时候她为了讨好那冷面夫君,每日无论多累,只要他在家,她都要挖空心思做他喜欢的食物。
他喜爱面食,尤其是甜点,和红烧系列的菜品。第一次的烟熏火燎就不必提了,总之半年过后,她后来终于可以熟练的做各种点心和菜肴,其中就有这道红烧肉。
田娘晃了晃脑袋,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可惜刚刚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糖,叹口气,如此她只能做炖肉了,红烧肉只能等以后了。
把剩下的肉连皮带肉都切成小块,用清水洗好。然后把火势加大,舀一点刚刚炼制的猪油放进去,然后把找到一块姜和两瓣蒜都放了进去爆锅,下肉,添汤,盖上锅盖。
田娘又把把旁边的一个小锅灶点起来,刷锅添水。把米瓮里为数不多的粳米都舀出来,淘洗后先下水煮,等水开米花翻滚,她又拿笊篱把米饭捞出来放到一个瓷盆里。把米汤都舀出来,又新添清水,加上木头锅插把瓷盆放上去,盖上锅盖蒸米饭。
看着大锅里的肉汤翻滚,田娘约莫肉该是烂了,就加盐撤火,减小火势小火慢炖。天气很热,不过田娘还是很认真的坐在灶门前看着火,她现在一心想要让娘亲和弟弟好好的吃一顿。
“好香,大姐,这么香啊,是娘炖肉了吗?”昌柏连蹦带跳的窜进了蒸汽弥漫的灶间。
“小弟回来了,是啊,不过是姐姐做的,一会你尝尝,和娘做的有什么不一样。这里热,你去院子里等,一会就好了。”田娘抹了下额头的汗,笑着起身把昌柏手里的书袋子接了过去。
“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你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昌柏疑惑的看着田娘。
田娘心里一颤,是啊,自己从前从没做过饭的。那时候就是拿这句话回答娘亲要她学厨艺的事,还被父亲夸奖过。
“你姐姐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下厨做饭有什么稀奇,天天看娘做,不会也会了,难道都要等娘来做吗?把这个送回去,娘回来就可以开饭了。”田娘笑着掩饰性的打开他的书袋,翻看了一下,就又递给昌柏。
“嗯,大姐说的是,要不大姐也教教我,以后我也可以帮你忙。”昌柏挠了下脑袋,想了想说道。
“好弟弟,你不用做这个,你好生的读书就是。姐姐就等你状元及第,那样我和娘才真正能有好日子过的。”田娘看着昌柏,觉得只要昌柏读书明理,然后才能立身于世。
“姐,那个我不想读书了。”昌柏拿着书袋,犹豫的用脚尖踢着地上的泥土。
“什么,不行。为什么?”田娘一抖,手里的烧火棍掉到地上。
“姐,娘不说我也知道,咱们家欠人好多钱,那里还有钱给我交束脩。我想去做学徒,家里还能宽裕点。”昌柏苦涩的低头说道。
“小弟,那些你都不用管,欠的钱,明天就都还上了。我想起来了,你学堂该交学费了,明天咱们就交去。”田娘站起来,心疼的拉过昌柏的手,看着粗糙的小手她眼圈都红了。
本来弟弟一直都是父亲自己教的,只是父亲病倒后,怕耽误了他的学业,才送他去了淮安城里的学堂。学堂是半年一收学费和食宿费,因为家里条件有限,昌柏一直走读,带饭的。如今七月过半,自然是该交下半年的费用了。
“姐,你那里来的钱?”昌柏吸吸鼻子,看了看锅灶不由的问道。
“姐把那玉佩卖了,足够咱们用了。好了,你去放书袋然后洗手,我把饭端出来。”田娘淡淡的说道。
心里想她前世的婆婆还是做了件好事,留下这个玉佩给她渡过眼前这个坎。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田娘,你怎么这么犟,卖那里去了,赶紧赎回来。”张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有些恼怒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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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36 PM
08 学堂路
田娘知道这位崔大娘是真心的帮着他们家的,连忙又拿了副碗筷放到她面前。“多谢大娘惦记,还请大娘尝尝我的手艺。”
“我尝尝我们大侄女做的菜。嗯,真香,做的比那喜事的大师傅做的还好呢。”崔氏夹起一块肉吃了之后说道。
“唉,嫂子,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丫头太过任性,那年的事情,别人家都不知道,还是嫂子知道一二的。这不这妮子看我太难,把那信物给当了去。”张氏放下筷子,叹口气说道。
“这有什么,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你也太过小心了。以后有了钱,赎回了就是。就是真的没有,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就不守约了不成,那这种亲事不结也罢,就是嫁了也不会善待孩子的。”崔氏只吃一块,就不再动筷子,看着田娘和昌柏笑了起来。
“唉,这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张氏愁眉不展的说道。
“我说他郑婶子,你说你还愁啥,这姑娘小子,如今都这么懂事,这日子还愁过不好?”
“田娘求大娘以后不要再和旁人提那个约定了,人家的门第太高,我们家现在的情形是攀不上的。那个约定我和娘都说好了,就此罢了,还请大娘不要外传。”田娘一脸郑重的给崔氏行礼说道。她还真不知道这事还有旁人知道,是以赶紧商量崔氏闭嘴。
崔氏一愣看向张氏,张氏不由的把田娘的担心和说辞说了一遍,崔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田娘半晌。
“她婶子,咱们相交也十多年了,这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说的也有道理,到底是读过书的人不一样。既然是这样,就先依着孩子吧。毕竟他家的确是,唉。郑先生故去这样大的事情,他们家竟然连个人都没来。”
田娘听着崔氏的大嗓门,张氏柔柔的附和声。心里不由的一阵畅快,总算是有人支持她的决定了。她悄悄的回房去取了二两又三百文钱,装到荷包里,又回到堂屋。
“大娘,您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正和娘说,一会去您家,这下好了,还少跑一趟了呢。”田娘笑着把荷包递过去。
“哎呦,这孩子,你那个东西能得几个钱,这个还是留着先给了旁家,大娘不急着用。你看这,大娘可不是来要钱的。”崔氏又把荷包推了回来,真诚的说道。
“大娘,那个东西我还真就卖了个好价钱,足够我们还账了。您拿着,多亏了您,不然我可能就一命呜呼了,还没谢过大娘的救命之恩呢。”那天幸好是崔氏路过喊人救起田娘,不然田娘至此就一命呜呼了。
“是啊,她大娘,孩子既然说了,你就拿着吧。以后我用钱短了,再去取一样的。”张氏虽没来得及问当了多少钱,不过这几天女儿的表现,让她很是相信田娘的话。
“那事孩子不要放心上,任谁看了,都会伸把手的。成,这钱我拿着,用钱的时候你娘再去拿。”崔氏笑着拿了钱,然后又说了一会话后离开。
收拾完了碗筷,田娘回房取出装银子的荷包去了张氏的房间。
“这是弟弟的学费和餐费,听说学堂的伙食还不错,让弟弟在那里吃吧。如今天热,早上带了饭菜到了中午容易坏掉的。”她先取出二两五百钱,然后把荷包递给张氏。
“唉,你这孩子,这让娘于心何忍。”张氏看着那一堆银子,眼睛又红了。
“娘,您这是干什么,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如今保住了地,您还愁给我攒不下一个玉佩?”
田娘有些无奈,前世的她一定是像足了这个娘,天真,懦弱,无主见,才会那样的。这一世她是绝不会了,她一定要改变自己,改变家人的命运。
“你大了,比娘能干,娘依你就是。”张氏也释然了,既然女儿不喜欢谢家,就算了吧。毕竟如今的自家,实在是配不上那谢家的门第。
通过张氏的解说,田娘算了一下,去了还债和交学费,还能剩下不到八两的银子。去掉必须的米面,大概还能有七两左右。
“娘啊,我看崔大娘家的猪挺好,要不咱也养一头吧,明年就够给弟弟交学费了。”田娘靠在张氏的身边,认真的说道。
“从前我也想过,可是你小时候说不喜欢那猪圈的味道,你爹就不让养。那个味道太大了,你现在能受得吗?你要是在家闲着没事,娘买些小鸡回来,还能有蛋吃。”张氏慈爱的摸着田娘的头发。
田娘有些汗然,恍然记得此事的确是有的。不过那时候的她不过几岁而已,可是那以后娘再没提过这个事情,可见爹娘实在是疼爱她的很。
“没事的娘,我如今大了,不怕了。都买一些,一个也是养,不如趁着手里这些银子多买点。”田娘找了纸笔,兴致勃勃的算了起来。
“如今小猪也不便宜,一只也好几百文呢。何况咱们家没有猪圈,还要垒一个。娘算算。”张氏也被女儿的认真勾起了兴趣。
最后决定,买两头小猪,十只小鸡,先试养着,毕竟猪以前没养过。田娘躺在床上,看着头顶青灰色的帐子,觉得如今的生活无比充实。那些过往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只要她不去重复,那么就一切都会好的吧。
第二天一早,张氏就去崔家,找崔家大娘张罗买小猪和小鸡的事情。田娘则陪昌柏去他学堂交费,姐两个一起走在通往府城的土路上。
可能是因为能继续上学,昌柏难得的露出孩子一面,一边踢踏着路边的草丛,一边顺手摘些好看的野花给田娘。“大姐,你喜欢吗?”
“喜欢,不过没弄脏了你的手。”田娘笑着拿帕子给昌柏擦手。
“我前几天和崔大哥学会了吹柳哨,我吹给你听好不好?”
“真的啊,呵呵,好啊,我还没听过你吹呢。”田娘一愣,恍然记得,当年还因为这个狠狠的批评过昌柏呢。
“那你等着。”昌柏就手就折了身边柳树上的柳条。
他取了小手指粗细的一小段,去叶子,把青嫩的树皮轻轻的拧。然后过了一会,把里面的木骨一点点的推出去,就剩下完整的一段树皮。昌柏利落的用指甲刻了刻边角,然后放到嘴角。一时间,一段简短的乐曲就从昌柏的唇间流出。
“好听,我弟弟真厉害,如今算起来,你也算是琴棋书画都通了。”田娘笑着说道。
昌柏与她都是从小受父亲教导,琴棋书画都学了些。只是家里的琴早就没了,田娘这个是知道的,父亲病重时候,那把琴拿去当掉了。
“大姐就是取笑我,我那里是通,这个不过是玩意。”昌柏有些诧异田娘的夸奖,他原来还担心,自己得意忘形之举会惹姐姐生气的。
“等姐姐挣了钱,再给你买把好琴来。”田娘笑着接过昌柏手里的柳哨。觉得很新奇,这个小小的树皮管,竟然能出动听的曲子来。
“不用了,姐。我现在要抓紧学习写文章,三年后爹的孝期一过,我就可以参加乡试了。嗯如果没有意外,姐姐,我可以参加五年后的大考,这些等以后再学也不迟。”昌柏看着田娘坚定的说道。
“嗯,你一定行的。不过也不能太拼命,还是要劳逸结合着来,喜欢的还是可以兼顾一下的。”田娘把柳哨还给昌柏。
她记得当世大儒方宏,就这样点拨过那个男人。这个话自然不是他说的,而是那位娇柔的表妹和她说的。她当时并不太赞同,不过后来那个人到底是中了状元,想来还是对的。
昌柏得到姐姐的肯定和支持,十一岁的他到底还是孩子,一下子小脸就被笑容覆盖了。
“大姐,你现在变化真大,你以前总是很严肃的样子。我刚刚还担心你会骂我的。你放心,我绝不会影响学业的。”昌柏又开始吹曲子给田娘听。
姐弟两个就这样一路吹着,说着,很快就看到了淮安城的城门了。这时候,身后的田地里忽然窜出一个人来。“这个是什么乐器,能不能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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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38 PM
09 再相遇“捉虫”
“这个是什么乐器,能不能卖给我?”
田娘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昌柏手里的东西。她觉得这世间太小了,一夜前后,她竟然见过这人两次。
这位长得清朗温润的少年头上沾着草叶,一身大红锦袍弄得都是泥土。看他的样子,应该和传说中一样,跑去稻田了研究农作物去了。
“少爷,你慢点。咱们赶紧回城吧,老爷估计快到了。”一个有些尖利嘶哑的声音急急的喊道。这声音,显然是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
田娘看到后面跑出来的男孩,这个她自然也记得,就是昨天掏钱给她的那个叫燕文的。看他的样子也好不到那里去,更是狼狈,一看就是打下手的,头脸衣服鞋子也都沾上了泥土。
尹承宗不去理会他自己的小跟班的催促,径自看向眼前这对身着朴素的男孩女孩。看到没带斗笠的田娘,他皱眉想了想。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我认识你,昨天是我买了你的玉佩的,你可还记得?”他一脸期待的看向田娘。
“记得,昨天还要多谢少爷援手。”安静温和的蹲身给尹承宗施礼。
昨天她是带了宽沿的草帽遮阳的,大部分的脸都被遮住了。今天因为一大早,还是城外,她就没戴。没想到这样,他还是记住了她。
“不要多礼,不要多礼,我就怕这个。”尹承宗侧身还了礼说道。
“你家的事情处理好了?一大早,你怎么在这里?”尹承宗看着眼前长相秀美就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有些不解的问道。
“多谢少爷关心,都处理好了。禀这位少爷,我家就是那边村子的,我们现在要进城去。”田娘客客气气的说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要介意。这个怎么做的,能卖给我吗?”尹承宗摆摆手,然后看着昌柏手里的柳哨接着问道。
“不过是乡下玩意,这是我弟弟用柳枝做的。少爷不嫌弃,还请拿去玩就是。”田娘记得他是天元十四年的状元郎,自家的弟弟将来是要上京赶考的,也许将来他会对弟弟有所帮助。
“昌柏,把做法和吹法和这位少爷说说。”田娘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你弟弟啊,长的和你不太像。”尹承宗接过昌柏手里的柳哨,翻来覆去的研究。
“嗯,大家都这么说,的确他像父亲,我像母亲。”田娘笑着说道。
“我姓尹名承宗,京城人士,你不要总是这位少爷少爷的叫。”
“小女子姓郑,这位是我弟弟郑昌柏。”田娘抿嘴也做了简单的介绍。
田娘看着并肩前行的两个男孩,一个一身布衣,一个大红锦袍,尹承宗的洒脱衬出昌柏的拘谨。田娘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只是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让弟弟学业有成,坦然立足于天地间。
“啊,原来这个这样做的,我试试。”尹承宗也学昌柏折了一段树枝,然后轻轻的揉捏,不一会就做成一个。
“我就说造物主神奇,你看那小小的种子,只要给了它水和土,它就能长出供人食用的五谷。”一边试着吹奏,一边看着两边的农田感叹道。
“尹少爷说的是。”昌柏一脸拘谨的说道,他毕竟还小,才十一岁,平时很少和这样富家子弟来往,心里还是有些胆怯。
“郑家小弟,我们都同是读书人。我比你年长四岁,你叫我一声大哥就是,不要这样客气。”尹承宗终于能吹出一个乐音,听到昌柏叫他少爷,不由的皱眉说道。
昌柏看向田娘,田娘没想到尹承宗这样平易近人,她还担心他会瞧不起他们姐弟的布衣和贫穷。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连忙鼓励的朝昌柏点头示意他答应。
昌柏得到姐姐的首肯,不由的高兴的笑了笑,他是真的喜欢尹承宗这种洒脱的性子。他还担心姐姐说他攀附权贵呢,没想到姐姐竟然支持他。就郑重的给尹承宗抱拳施礼“昌柏给尹兄见礼。”
“呵呵,你我也算是一见如故了,昌柏兄弟不要多礼,来来,你再吹一次我听听。”
“这个真的很简单,崔大哥就是这么教我的。”通过昌柏的说解,进来城走了不远,尹承宗就知道了吹柳哨的诀窍。
田娘看着燕文在旁边抓耳挠腮,又是嘟嘴,又是叹气。不由的问了句“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急事?”
田娘通过一路上和燕文简单的几句问话,已经了解到,尹承宗这次出京,本是随父亲来金陵给亲戚家长辈祝寿来的。他父亲顺便巡查这边的生意,本是想让他在金陵的亲戚家住着,可是他不肯关在大宅子里。他爹无法才带着到了淮安,不过也没几天了,他们就该回京了。
这两天他爹因为急着巡查,就把他放到当铺后面的院子里读书。他爹不在,谁又敢管他,他就天天早早的跑出来,东看看西看看的。
“昨晚老爷去了淮西那边没赶回来住,唉,我家少爷早上一看老爷不在,就偷着出来了。我担心老爷现在快回来了,要是发现少爷没读书还弄成这样,我就完了。”燕文愁眉苦脸的说道。
“这有什么,你们这就回去就是,我们也该往学堂的方向去了。”田娘笑着说道。
“郑小姐,我想去昌柏兄弟的学堂去看看,飞山学院在京城也是有名的,我慕名已久了。”尹承宗转身说道。
“少爷,咱们还是先回去,一会徐掌柜的要是发现了,也会着急的。”
“没事,他忙着呢。我这是正事,就是我爹也会支持的。”
“昌柏兄弟,你家有田地吧,都种了什么,我既然到了这,哪能不去看看伯母?”尹承宗一脸希冀的看着昌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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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可是那些我不太懂,别人家种什么,我家就种什么,这还有什么区别不成?”昌柏看了看他有些不解。
“不同,大大的不同啊。这土地不一样,种的东西自然不能一样。你想有的地适合种水稻,有的地适合种谷子。……”提起种地,尹承宗一脸兴奋的和昌柏讲诉自己的经验。
田娘听了一乐,这那里是想去他们家,是想去他们家的田地还差不多。这人还真是喜欢农业,难怪后来会出那样的事情。说着走着,很快就要到了学院的那条街。
“少爷,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和老爷打了招呼,改天正式的拜访学院好不好,还有他们家也是啊。别说老爷就是徐掌柜的,发现您不在后院,那也是要着急的啊。”燕文在后面急的直跺脚。
田娘倒是不反对尹承宗去她们家,不过她记忆里以前没有和这个人相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真的是个梦不成,可是那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吧。
可没等田娘想好,就听到远处的呼叫声“少爷啊,少爷,等等,等等。”
田娘微微推起草帽沿,就看到,昨个那个胖掌柜的带着一个小伙计,从远处跑来。
“哎呦,我的少爷,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弄成这样。你这要是有个好歹,我这可怎么和东家交代。”胖掌柜掏出个帕子就给尹承宗擦他那大红袍子。
“这可是怎么了,弄得这一身土啊泥的,我的小爷啊,您饶了我吧,赶紧回去梳洗,说是老爷都已经快到了啊。这袍子,可是云锦,一两金子一尺啊,怎么就弄成这样。”他一边擦,一边说。也不等尹承宗说话,就瞪向燕文。
“燕文小哥啊,不是我说你,让你陪着读书,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竟然引着少爷做这些事情。回头等老爷回来,你自己去领罚。”
“怎么样,少爷,你看,挨骂的总是我。”燕文嘟着嘴说道。
“这么偷偷的就走,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有几条命可以赔。这要不是我不放心你服侍少爷,我想亲自服侍少爷早餐,可不是要出大事啊。”胖掌柜一反昨天对田娘的那种待理不理的样子,那个殷勤让田娘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牵着昌柏的手,悄悄的退到一旁。
“徐掌柜的,这是我的主意,你不要吓他。回头我自然会和我爹说,行了,您就不要在提了。”尹承宗看向昌柏姐弟,“不能去你们学院了,改天我们再约啊。”
“尹兄有事就去忙,我们就此别过。”昌柏学着大人的样子,拱手抱拳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先走一步了。”尹承宗也抱拳回礼。
胖子掌柜一脸的油汗,他眼里只有尹承宗,根本就没瞭昌柏一眼。一个乡下穷小子,那里值得他注意。毕竟他家少爷就有这样的癖好,喜欢种地和农人在一起。
而田娘一进城,就戴上她那个大大的草帽,他自然也没有认出这就是昨天卖玉佩的小姑娘。看到尹承宗答应他,生怕他反悔,赶紧拉着尹承宗一阵风一样的走掉了。
田娘愕然的看着他那肥肥的身体,硬是把一身白色纺绸衣服挤出一个一个的猪血肠一样圆圆圈。然后这三四个血肠圆圆圈快速的圈住尹承宗,一路滚动,很快就消失在街口。
田娘到了学院大门口,看着清净的门口,她觉得心里一紧,莫不是来晚了不成。
“昌柏,你今天是不是晚了啊?”田娘轻声的问了句。
“姐,这个时候自然是晚的,不过今天是休沐收费的日子,可以晚些的。”昌柏笑着说道。
田娘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现在她再也不想有什么意外了。她清晰的记得,那时候因为交费晚了,弟弟主动退学了。为了让他再继续读书,娘才带着他们回金陵的。
“哟,这人谁啊?你不是不来学堂念书了吗,怎么又来了?”
在学院门口,一个衣饰华丽的小胖子拦住昌柏,气咻咻的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亲啊,俺来了,就是晚点,表骂我了。
猜猜这个小胖子是谁吧。大家多冒冒泡吧,如今我都不霸王了。
亲们啊,田娘她喜欢你们啊,她想你们多多评论啊。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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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40 PM
10 农家乐
“昌柏,这个怎么回事?”她眉头一皱,看向一身灰色布衣的弟弟。
“大姐,你别误会,他和我是一个班的,昨天我……他以为我不读书了。”昌柏一脸尴尬,小声的说道。
“你和他很熟悉?”田娘推推草帽沿,这天真热。
“嗯,姐,我不理他,他总是缠着我的。”昌柏急急的辩解。
“她是谁,你怎么都不理我?”小胖子看昌柏和田娘说话,不由的沉不住气,上前拉了昌柏的袖子问道。
“建新,不要闹了,这是我姐姐,陪我来交束脩的。”昌柏躲开他的胖爪子说道。
“你是说你还继续读书?太好了,呵呵。”小胖子一反刚刚的气咻咻,听到昌柏是来交费的,立马笑没了眼睛。拉着昌柏又蹦又跳的,引得旁边路过的人都看他们。
听他嘀嘀咕咕的,知道他生气是因为他想帮昌柏交费,可昌柏不肯。田娘心里一紧,懂事的弟弟,其实是明白就是交了学费,他也读不起了,毕竟家里都快没隔夜粮了。
“别拉了,一会我的衣服被你扯破了。我还要去见先生呢,先走了。”昌柏的声音打断了田娘的思绪。
“在下徐建新,抱歉,刚刚很失礼,还请郑家姐姐勿怪。我实在是太生气昌柏兄的轻易弃学之事,才有些忘形,还请郑家姐姐原谅则个。”小胖子恭敬的给田娘施礼。
田娘回了一礼“徐少爷多礼了。弟弟有你这样的同窗好友,我高兴还来不及,那里会怪罪。”
“先生在里面,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我也该回去了,咱们明日再见。”小胖子侧身让开路。
田娘和昌柏有谦让了几句就匆匆朝里面去了。路上,田娘问昌柏“昌柏,缘何不让徐少爷帮你交学费?”
“大姐,求人一时不能管一世,这是父亲生前常说的。我虽然小,可是也知道家里如今的状况。如今父亲又没了,你又因为我病了,我看娘实在是太累。那天我回来听到徐大娘劝娘卖地,所以我就想去做学徒帮帮家里。”昌柏一脸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忧伤,让田娘心酸不已。
“小弟,以后不管什么事情,你要先和我还有娘商量一下在做决定。从今后你只要用功读书就成,其他的有姐姐和娘呢,你放心,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田娘站到昌柏面前,正色的说道。
“我记住了。”
很快把学院里的事情都搞定了,看着天色还早,田娘决定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家里剩下的几两银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地里出产的除了上交,也将将够吃,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供昌柏读书的,必须找个能补贴家计的事情做。
看了一路,田娘心里渐渐有了计较。一晃,就到了午间,淮安七月的天,热的似火,她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看着昌柏也是脸蛋晒得红扑扑的。她拉着昌柏靠着道边的树荫下的台阶上休息。
“大姐,你要不要喝水?”昌柏抹了抹脸上的汗,又拿下背着的水壶递给田娘。
“我还真渴了。”田娘接过水壶喝了几口。
“大姐,你身体行吗?”昌柏有些忧心的看着田娘。
“呵呵,我挺好的。小弟,饿了吧?”田娘拿帕子擦擦汗湿的头发说道。
“不饿,大姐,早上我吃的多。”
“都这个时候,那能不饿,姐带你去吃碗凉面吧。”田娘温柔的看着眼前懂事的男孩。
“不用了,还没娘做的好吃呢。”昌柏想起家里的境况,连忙摇手说道。
“嗯,也是,咱们买些面自己做来吃好了。现在我去买几个饼,咱们就回吧,不然娘在家会急的。也不知道娘买小鸡和小猪,买的怎么样了。”
“崔大娘帮着娘不会吃亏的,你放心吧姐。”
“嗯,也是。大娘可是好人。”
田娘在旁边的烧饼铺子买了五个烧饼,递给昌柏一个,自己掰了半个。其他的都包好,打算带回去给张氏吃。
“大姐,你多吃点,要不把我的这个给你半个。”昌柏看着田娘手里的半个饼说道。
“我现在不饿,就垫一口。你看着还有好几个呢,回去和娘一起吃。你多吃点,吃饱了好有劲,一会还得帮姐姐拿东西呢。”田娘笑着说道。
姐弟吃完又歇了一会,就来到城门附近的粮油铺子。买了一斤菜油,二斤盐,十斤普通米,和十斤白面和一斤砂糖。又去肉铺买了一斤五花肉,两根大骨头。都分别包裹好,田娘看了看,觉得不能再买什么了。再多了,她怕两人拿不动。
一路上,歇歇停停的,和昌柏总算是把这些东西运回来。到了院子门口,田娘觉得自己要虚脱了。可是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她不由的笑了笑。
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在院子里四处溜达,叽叽咯咯的一派热闹景象。张氏坐在堂屋的门口,正在绣她的那对鸳鸯戏水的枕套。旁边菜园里碧油油的蔬菜和木栅栏边的野花,让田娘精神一振。
“娘,我们回来了。”昌柏首先叫了声。
“回来了,我刚刚还想呢,怎么这么晚。”张氏隔着门没看到东西,笑着就迎了出来。看到地上的和他们两个手里的,不由的一愣。
“哎呦,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你们两个小人,怎么拿回来的,田娘,你累坏了吧。娘不是说了,回头娘搭你崔大娘家的牛车去买吗。”她连忙提起米面,一脸心疼的拉着两个孩子,快步往堂屋里引。
“没事,不累的,就是苦了小弟,大部分都是他背着。”田娘笑着说道。
“我儿这样能干,真是娘的福气,这屋有过堂风,凉快。你们两个,快坐下来歇歇。”张氏把东西都放到灶间,然后又端出一大盆绿莹莹的水。
“这是早上你崔大娘给的一把绿豆,娘熬的绿豆水,都放凉了,我看你买糖了加了些。你们两个赶紧喝了,去去暑气。”张氏快速的给他们两个盛了两碗。
田娘喝着甜甜的绿豆水,觉得浑身舒泰。昌柏也是,咕嘟嘟的喝光了一碗,张氏连忙又给他盛了一碗。缓过神的田娘,看着张氏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喝,自己却不喝。
她起身给张氏也盛了一碗。“娘,你也喝,这么多。”
“对,娘,你怎么没喝,该是娘先喝的。”昌柏把脑袋从碗里抬起来有些羞愧的说道。
“好孩子,娘喝。真甜。”张氏接过碗喝了口,眼圈红了一下。看着一对懂事的儿女,愁苦的心,宽泛了些。
“娘啊,我还带了烧饼回来了呢,我去拿,吃了就不用吃晚饭了呢。”田娘快步的去灶间取烧饼。
一时间,屋里笑语喧嚣。“娘啊,那小鸡好可爱,是谁家是啊?”田娘吃饱喝足,靠着张氏问道。
“是前街王豆腐家的,你啊最爱吃他家的豆腐了。刚好他们家老母鸡抱窝,得了二十多只,五文钱一只,你崔大娘和我去买了这十五只。”张氏一边不停手下的针线,一边回答田娘的问题。
“我知道,王妮比我大一岁吧?”模糊的记忆里王妮是个黑红脸膛的健壮的姑娘。人很爽朗,可惜当年没看到她出嫁。
“王妮十三了,都有了人家了。说是明年开春就嫁了,那孩子心地可好了。这不买了人家的小鸡,还送了咱们一刀豆腐呢,明个娘给你做酱豆腐吃。”张氏把针插到发髻里磨磨,然后接着绣水鸭子的脚。
“好啊,我最喜欢娘做的豆腐了。娘啊,那小猪呢,大娘怎么说的?”
“呵呵,女儿啊,这个不能急,咱们家还没猪圈呢。晚上你崔大哥和崔大伯过来给盖一个,我想放到东北方向,不过你大娘说最好是西北,可是那里对着你的窗户。”
田娘看了看,这个是五开间的房子,东边有个偏厦,原来是仓房如今无粮食存放就变成柴房了。西北那边是快空的场院,位置的确好,虽然对着她的窗户,不过距离很远的,味道也过不来的。
“娘,我那里那么娇气了,就放到西北好了。我又很少开那个窗户,那里能熏到我的。”
“小猪还得几天,你崔大娘说,村西头老翟家猪下羔子了,不过才七八天,她说最好是半个月以上的,不然养不活。”
“还有这样的说法,女儿真是见识少。”田娘真是头一次听说,细想想可不是,刚生下来的小猪,他们拿什么喂它啊。
“娘也不懂这些,都是问你崔大娘的,现在我们先把这几个小鸡伺候好了,秋天就有鸡蛋吃了。”
张氏笑着看眼前的大女儿,这一病让她忽然间长大了。自从丈夫去世后就惶然的心,这几天,只要看到女儿沉稳的样子,就不由的安定下来。
“娘啊,我们地里的稻米收了后,再种些秋菜吧。我记得崔大娘家年年都种,多余的都拿去卖掉。”田娘努力回忆。
“都依你,反正那地空着也是空着。我女儿大了,这些天可是帮了娘不少的忙啊。”
“呵呵,瞧娘说的,我能帮什么。都是女儿带累了您。”田娘轻轻的给张氏揉着肩膀,总是做绣活的人,一个是眼睛,一个是脖子。时间长了,都会有后遗症,眼睛花了,脖子僵硬。
“好了,你也歇会去,也让你弟弟歇会,这都读了多久了,小心嗓子。”
张氏听说儿子的读书声,笑着说道。
“嗯,我再陪您一会,一会我去说。”西边屋子传来的朗朗读书声,田娘觉得这比什么乐曲都好听。她满足的依偎在张氏的身边。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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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41 PM
11 鸳鸯枕
三天后,郑家院里多了一个木头栅栏的猪圈,和一个茅草盖成的鸡舍。只是猪兄弟还没迎回来,小鸡妹妹们倒是天天欢乐的在院子里逛荡,所向披靡。
这天晚饭后,一家子都在院里那棵玉兰花树下乘凉。昌柏在一旁读书,张氏的鸳鸯枕套终于要收尾了,田娘在帮张氏穿线,顺便自己也在练习绣简单的图案。其实张氏绣的鸳鸯她也会,可惜她不敢说,就现在绣的玉兰花,张氏都惊讶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夸她呢。
田娘其实有些奇怪,记忆里,她娘很少做绣活。她怎么不记得那个时候的张氏,绣过这样的枕套卖钱呢。
“呵呵,你们都在啊。”大门口传来了崔氏特有的大嗓门。
张氏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迎上去笑着说道“嫂子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诺,我包的菜包子,给孩子们尝尝。”崔大娘递过来一盘子包子。
“家里现在不缺了,她大娘你以后不要送了。”张氏一脸感激的接过去,转手递给田娘。
“嗐,昨个昌柏还送了饺子过去呢,我也没推脱不是。行了,邻里邻居的,不要这样客气了。那饺子可真是香,妹子这手艺赶上大师傅了。”崔氏摆手说道,低头看到放到石桌上的绣品。
“那里是我,都是田娘弄的,剁陷,拌馅子都是她,我就帮着包包。这孩子,如今可是真贴心,做饭洗衣,都抢着做。”张氏微笑着说道。
“妹子好福气啊,这孩子手真是巧。哟,这是大姑娘绣的?可见是读书识字的人,就是不比平常人,这才几天,就绣的这样好了。”她一屁股坐到田娘做的位子上说道。
“可是呢,你说说,这孩子以前从不摸这些,现在这冷不丁的还让我吃惊呢。呵呵,我也觉得她学的快,许是有这天赋呢。”张氏坐到崔氏对面,一脸掩饰不住的骄傲。
“大娘,您喝水。”田娘送了包子进去,又提着水壶出来,刚好听到后一句。
她心里苦笑,那里是天赋,都是熟能生巧罢了。那些寄人篱下的日子,没日没夜的做这些活,什么练不出来啊。
看来那些梦里的事情,其实还是曾经存在的,不然她不会那样清晰的记得这些烧饭刺绣的事情。只是老天怜她,又给了她一次生命。田娘深吸一口气,远离那个人,今生她一定不会重复从前的路,一定不会。
“郑家妹子,你看看,多有福气,儿子读书上进,女儿乖巧听话。我就是喜欢闺女,闺女贴心啊。你看我家那两个小子,一个就是憨憨的就知道干活,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一个呢,张口就是之乎者也,绕到我头晕,没一个是贴心的。”
“大娘,瞧您说的,崔大哥那是朴实。崔二哥那是斯文啊,我们学堂里,我最佩服他了。他文章也写的好,我爹在时候就说过,此子前程不可限量啊。”昌柏跑过来笑嘻嘻的说道。
“屁个不可限量,刚刚我说,你闲着去给你郑婶家送点东西过去,他低头嗯了半天。我以为他答应了,过了一会,看他还在那里捧着书。包子还在他桌子上,竟然还少了一个,你说说他那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整个就是个书呆子。”
崔氏高门大嗓的指手画脚说得唾沫横飞,惹的昌柏笑的不得了。连一向端庄的张氏,也被崔氏说的笑了起来。
“嫂子,你又糟践那孩子,那可是老郑生前的得意门生,让你说的如此不堪。说起来,他今年该下场了,说不定,过两年就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呢。”张氏嗔怪道。
今年十五岁的崔贤,和老大不一样,长的白白净净的,从小酷爱读书,一直都是田娘父亲郑世伦的得意门生。去年,郑世伦觉得他到了应试的年龄,生怕自己教不好,耽误了他。和崔家父子谈了,亲自送他去了昌柏所在的飞天学院。
他也是个争气的,在学院里成绩一直都是名利前茅,是先生的宠儿,这些都是昌柏回来和田娘说的。田娘想象读书入神的崔贤呆呆答应,又顺手拿包子吃的样子,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我不求那个,只要他们两个平平安安的,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娶媳妇,给我生两个孙子抱,我就足了。可是你看,老大都十八了,提谁都不满意。老二不用说,一说就是兄长还未娶妻,弟弟怎能簪越。你听听他们两个,这不是活活的要气死我吗?”
“前几天李媒婆不是说,临村的蒋家有个姑娘,十五了,样貌端正,还能干,做的一手好活计。怎么,老大瞧不上?”张氏有些诧异。
“非得说等老二秋考后再说。”崔氏叹口气说道。
“他成家和老二考试有什么关系?”
“不怕你笑话,开始还好好的。就是他听见姑娘让媒婆传话说,读书考试那得花多少银子,不如好生的种地实在。要是家里想供老二读书,那成婚就得分开过,他一听就恼了,死活就不同意了。”崔氏有些丧气的说道。
“孩子这是孝顺你们,友爱兄弟啊。说起来,这样的媳妇你要是真的娶了回来,以后也是不安生。好姑娘有的是,再踅摸就是。”张氏思索了一下说道。
“我那里不知道你说的对,可这两年下来,看了多少个。这个牛心左性的小子,不知道那个筋没转对,怎么都不同意。我也是急啊,这慢慢的适龄的姑娘就都没了。”崔氏叹口气说道。
“大娘,大哥是不是自己有喜欢的人啊,您最好问问,可别错过了。”田娘歪着头,细细的琢磨。前世的她从没接触过着崔氏兄弟,还是这几天才有接触的。不过想来该是有原因的,不然不会一个都看不上吧。
“姑娘家家的,你懂什么,可不能浑说。她大娘,你可别听她胡说。”张氏被田娘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
“不是胡说。到底闺女读书人,你一说,还真有点意思。我回去透透他的话。呵呵,好了,我来了也一会了,天也好早晚的了,你们也该歇着了,我这就回去了。他婶子,过四五天,咱们去把猪抓回来。“崔氏说走就走,瞬间她说话的声音就在院子外头了。
送走了崔氏,张氏几针就收了尾。田娘一直想问绣这个给多少钱,又怕张氏多心,好不容易绣完了。她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娘,你绣的这个,徐大娘给你多少钱啊?”
田娘口里的徐大娘,就是那个劝张氏卖地的徐婆子。她就是干着这些转手中间人的活,挣个中间钱。
“这个给二十文钱,说是最高的了,布料什么的都是人家,咱还能剩下些线,值得。娘这还是头一次接这个活,总是不做,手都生了,你看就这么个东西,娘绣了这些天。要是旁人,早绣好几对了。”张氏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娘,都是我们拖累您,让您受累了。”田娘心里难受,她娘嫁给她爹的时候,家里还有个粗使小丫头呢。就是去年,她娘也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挣钱,爹收的学费和地里的收成足够家里生活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娘闲着也是闲着,这么着还能打发时间呢。”张氏笑着说道。
“娘啊,你教会我,我就可以和你一起绣了。只是咱们不能自己拿去卖吗?那天和昌柏去城里,我看到杂货铺里有,就问了问,掌柜的说,这样的枕套,同样是绣工能给三十文钱呢。”
“是吗,我闺女真能干,还能想着问这些。可是咱们也没有门路啊,平白的人家也不信咱。再说娘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太抛头露面的。村里的人大都是通过你徐大娘接活的,这样少点可是稳妥。”张氏笑着摸了摸田娘的头。
“娘,我们可以自己先买些布料,绣些简单的帕子和荷包什么的。等咱们有了门路,也可以接这样的活来做,帐子,门帘什么的。岂不是比这样让徐大娘从中挣一笔要好的多吗?”田娘一脸天真的看着张氏。
张氏一愣,看了看田娘,这个女儿变化可真大,不过这样好,知道生活经济,将来才能生活的好。可惜了那婚事,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的抵触。
“这个娘倒是没想过,改天和你崔大娘商量一下,你大娘的别看人粗拉,那一手活计,不比娘差啥,他们家攒下的钱,大部分都是她做针线攒的。”
“我就是那样一说,娘觉得好,就试试,不好,就算了。”田娘觉得自己现在的年龄太小,很多事情都要争得张氏的同意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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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42 PM
而且她前世里毕竟只是看帐,巡视铺面,倒是从没参与过经营。这些她还是嫩了点,尤其是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个小女孩,张氏是不会让她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绣一对枕套十多天,就算是以后会快点,可除去做家里的活计,那也得七八天,一个月才六七十文,如今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这样算下来,一年都不到一两银子。可昌柏一年的学费和笔墨纸,就得五两银子。
当玉佩的钱,去了买日常应用的食物和买小鸡和要买猪的钱,还有不到五两。得留着给昌柏交明年的束脩,不能再动了。
田娘叹口气,绣活挣钱是细水长流,急不得。她现在还得想想别的能快速的见到钱的活计。马上秋天,然后就入冬了,柴碳,冬衣,这些都等不得。
“这孩子,想什么呢,晚了,收拾一下回房睡吧。”张氏推了田娘一下笑着说道。
田娘这才发信,天色暗了弟弟房里的灯亮了起来,清润的读书声传出来。这孩子,这几天更是比以往还要用功。
“好的,娘,你先进去吧,我去看看鸡娃,就直接回房了。”如今灯油很贵,她们家只是昌柏用用。
“我也去看看。”当娘两个关好鸡窝的门,要回房的时候,大门被拍响了。
“谁啊,等会,这就来了。”张氏制止了田娘的动作,她快步的走向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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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44 PM
12 龙家行
站在堂屋门口的田娘,看着她娘引着一个矮胖的女子过来。到了跟前一看,她不由的微微一笑。
“徐大娘好,快请屋里坐。”田娘抿着嘴,看着红衣绿裤头上还插了朵红绒花的徐婆子说道。
“哟,几天不见,这闺女又出息不少了,瞧这嘴甜的。呵呵,有水没,这天热的,有水没,渴死我了。”徐婆子一屁股就坐到正中的位子上,破锣似的烟酒嗓,让田娘大热天里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大娘稍等,马上就来。”田娘连忙出去打水。
“徐嫂子,我那枕套绣好了,这就取来,本想着明天给你送去呢。”张氏在一旁也坐下说道。
徐婆子先不说话,看着田娘端着水杯过来,接过来咕咚咚的先喝了一大杯,然后抹了抹嘴,长出了口气,“舒服啊,这水里还加了糖啊,哟,看这孩子,多贴心。”
“大娘,这些天帮了我们家多少,别的没有,这点子糖还舍不出吗?”田娘笑着说道。
她不知道这女人来干什么,生怕她又是劝卖地,给她糖水喝,省的以为她们家又没钱了。这回田娘可是估计错了,不知道她听完后,能不能心疼她那来之不易的砂糖。
“枕套不急,我来是别的事。她郑婶子,前个赵家喜事时候,你不是和我说,以后有帮厨什么的短工差事,让我找你吗。可巧,是你的运气,这不城里的龙财主家办大寿,要用些粗使婆子,我这不就先紧着你吗。”徐婆子扫了堂屋几眼,笑着说道。
“什么活,以前我也没做过,能行吗?”张氏一喜,然后有些畏缩的问道。
“就是厨房里打杂,刷碗,洗菜,烧火什么的,那些细活那里用得着外人。你不知道那龙家,据说和知府有亲戚呢。后个是老太太六十六大寿,这不是前段时间病了吗,为了给老太太冲冲喜,要大办三天的流水席呢,啧啧,龙家,那银子,海了去了,……”徐婆子一时说的高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田娘悄悄的往后退了退,听了半天,总算搞清楚了。原来城里大财主龙文秀的老娘过六十六大寿,要大宴宾客,一时少了粗使的丫头婆子。刚好管厨房的管事,是徐婆子娘家嫂子的侄女的婆婆。这个管事想廉价找几个打下手的,结果就找到了徐婆子头上。
“闺女,再给大娘来杯水,你不知道,那龙家,千亩多的地啊,百十来家的铺子,啧啧。他们家那几个少爷小姐,更是个个都出彩啊,男的俊秀,女的漂亮啊。”
田娘递过去一杯水,然后趁她喝水的空,插了一句“大娘,工钱多少,我去行不行,我什么都能做的。”
“每人每天二十文,多高的工钱啊,别人家根本出不起。”徐婆子还沉浸在龙家的富贵里,根本没听清田娘的后半句。
“田娘,你不行,还小,这里有我陪你大娘,你回房睡吧,啊。”
徐婆子没听见,张氏可听见了,她吓了一跳,赶紧撵田娘回房。这女儿,自小身子弱,平时什么都不舍得,那能让她去干这个。
“我行的,这几天我做饭,娘不也说好吗?你不让我去,那娘也不许去。娘要去,我就去。”田娘嘟着嘴说道。三天两个人就是一百零五文钱,得绣五对枕套才能挣回来呢。
“咋的,闺女要去啊,行,咋不行。不过工钱可就只有十五文,你不算壮劳力啊。”徐婆子可算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了,一拍手,高声说道。
“她不行,我一个人去。她大娘,你别听她的。”张氏连忙阻拦。
“嗐,不光是你家,那个东边老李家的那个闺女才十岁,去年就送去龙家做小丫鬟了,每个月三百钱呢,还包吃包住呢。田娘都十二了,有什么不能干的。”徐婆子转了转眼珠,大人她一个只能挣十文钱,可田娘去,就能剩十五文呢。
就这样,张氏最后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她不知道以前柔顺的女儿,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强势。她百般舍不得让田娘受这个累,可是就是犟不过田娘。实际上,田娘心里也嘀咕,前世可没这一出。她知道城里有个龙财主,不过从没去他家帮过厨。也许,命运的转盘已经改转了吧。
第三天,天一亮,娘俩就随着徐婆子和村里其他的小媳妇们,一起坐牛车到了城里龙家大宅。
龙府后面的宽敞的厨房里,十个大灶同时开火。厨房的管事看了她们几个,简单的问了问后,就安排田娘看两个大灶的火,张氏在一旁洗各类的青菜。
“田娘,我都说了不让你来,你身子从小就弱,这样的热你受得了吗?”忙碌洗菜的张氏匆忙的伸手,给挨着她烧火的田娘擦了把汗。
一身蓝底白花粗布衣服的田娘,脸蛋被火熏的红彤彤的。“我没事,娘,你看我精神着呢。”田娘一边摇着风箱一边笑着说道。
她现在这小身板,还真是干瘪瘦小。不过看在铜板的份上,她坚持。昨个都干了一天了,她已经熟悉了。这两个锅灶主要是负责面食,点心的。就是早上这会忙,中午过后,就不用烧了,她就可以歇歇。
“哎呦,小桃啊,这可怎么办,老太太这一病,胃口不好。上去的早点那么多,老太太根本就不动啊。”负责面食的厨娘夏氏,从外面匆匆的进来,和正在和面做寿桃的媳妇说道。
田娘这两天看出来了,夏氏是面点这儿的头,二十七八的样子,她和自己娘一个年龄,可自己娘看去足足大了七八岁的样子。夏氏眉眼清朗,爽利大方,待人和气。
“哟,那咋办,不吃东西,一会祝寿的人多了,老太太那里挺得住。”叫小桃的媳妇也叹气说道。
“这不,大奶奶刚刚派人,让弄点清淡爽口的面上去。你说说,能做的咱们都做了,这一时半刻的那里能想起来其他的?”夏氏愁眉苦脸的说道。
“这不是难为人吗,没说让那些酒楼的大师傅试试?”小桃问道。
“你啊,这什么时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都悬赏了,谁能做出老太太能吃的,赏十两银子呢。那些人,早就做了呈上去了,可是老太太就是点都不点一下啊。大奶奶无法,才又找到我,毕竟咱们日常服侍老太太,了解她的口味不是。”夏氏嗔道。
“我是没那个命了,你想吧,我还是做我的寿桃吧,这个数还不够呢。”小桃一摊手说道。
田娘听到十两银子,心里一动。这要是自己做了合口味的,是不是就可以得这个彩头了,那冬天的棉衣,春天的麦种和稻种就都有着落了。
“嫂子,我能不能试试?”田娘大胆的问了句。
她从前伺候卧床的婆婆一年,病后的婆婆口味变化就很大,厨房做的,基本进不去。为了能让她多吃东西,当时的田娘真是绞尽了脑汁。大多数她都是亲自动手,在小厨房做,婆婆最后的日子,更是只吃她做的饭菜。
“田娘,这不是家里。你不许乱说,你会什么。”
张氏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也跟着叹气,万没想到田娘会答茬。她让田娘的大胆吓的,手都没擦,就湿漉漉的捂住田娘的嘴。
“小姑娘,你会什么,说来听听。”夏氏真是急了,这眼看着快辰时了,老太太昨个晚上就没吃什么。这热天,那里撑得住。
老太太要是好了,大爷一个高兴,打赏就源源不断。老太太一个不好,上下都得遭殃,尤其是厨房的,搞不好全都得换个遍啊。
“娘,你别怕,我说的这个不难的,那天我还做给你和弟弟吃过的。”田娘安抚的拍着张氏的手说道。
“那种粗东西,老太太怎么能吃。再说,那些大师傅都不行,你一个孩子做的那能行。你快烧你的火,再乱说,娘真的生气了。”张氏脸色一正,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嫂子,你让她说,怕什么。要是老太太真的吃了,你们还能得了彩头呢,不比烧火值得多。再说,不吃就不吃,也不值当什么。”
夏氏本来没太在意,倒是看着田娘一脸的认真,不由的劝着张氏。
张氏觉得头疼,这个女儿,如今是怎么了。从前从不屑于银钱之事,自从这次落水后,每天都会嘀咕如何能省钱挣钱。
“夏管事,我先说好,我只是要那彩头,不要和你家主人说出是我们母女做的,可好?”
田娘可不想出这个风头,再让人家威胁留下伺候那老太太,可就没意思了。打短工凑合,要是做下人,即使是临时的,她也怕对昌柏以后进学不利。
“行,小姑娘说的很有意思,就按你说做起来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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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45 PM
13 翡翠面
厨房里人挺多,不过今天的日子特殊,都是自顾不暇,倒是没人注意他们这里的变化。
“你叫田娘?田娘,你看看你都需要什么,就拿什么。郑嫂子,你也别洗菜了,帮她打个下手吧。”
“夏管事,你看看这些可有老太太忌口的?”田娘指着自己找出来要用的几样食材问道。
夏氏赞赏的看了眼田娘,这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她看着眼前的,菠菜,白面,土豆,鸡蛋,黄瓜,芝麻油,蒜,胡萝卜,老醋,盐。
“就这些?没有,老太太都吃得的。你打算做什么这是?”
“天气热,我想做碗面试试。”
“好,你先做着,我去那边看看。”夏氏鼓励的拍拍田娘的肩膀。
张氏明白,这是婉转的说,人家不会偷师。当然也可能根本就不信,她女儿能做出什么来。
“田娘,你说的到底是那种啊?”张氏小声的问道。这几天,田娘每天都翻着花样给昌柏做面食。
“娘,是菠菜面。你先帮我弄菠菜水,我先和面。”田娘不去理会那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银子。
“那个好吃是好吃,可是那么寡淡的东西,老太太她能吃吗?”张氏忧心忡忡。
“娘,你别想那些了,不行拉倒呗。其实我还可以做别的,不过这个省时间。”田娘一边回答,一边迅速的把土豆切丝,放到装有清水的盆里。
“你说你还会别的,你什么时候学的?”张氏被田娘的说法弄楞了。
“娘,你不记得咱们家有本子食谱来的,我以前看过,记住一些的。”田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道,希望能蒙混过去。
张氏看着面容熟悉,行为大变的女儿,有些疑虑。不过细细想,好像丈夫生前家里的确有这么一本书,后来不知道那去了。
田娘把白面适量放到一个盆里,然后快速的把鸡蛋去黄留清,加进白面里,又把少量盐放到温水里化开,然后把加盐的温水往面里加,一边加一边搅拌。
“娘,你帮我揉面啊,我揉不动。”看张氏有些怀疑的眼神,田娘娇娇的喊了一声。
她也是没法子,不知道如何解释梦里前世。可是又想挣这笔钱,当然老太太也不见得吃,可她总要试试,不然她不甘心。
她自然也看出来张氏的疑惑,一时无法解释,只好撒娇让张氏干活转移她的注意力。过后实在不行,就说是梦里得来的就是。
张氏看着额头都是汗的小女儿,不由得自责,这都什么时候,女儿为了挣钱,她却在那里胡乱猜疑。
“好,我来揉,我来揉。”张氏慌忙的接过面疙瘩,用力揉起来。
田娘接过张氏切碎的菠菜,用干净的纱布用力挤出菠菜水。田娘用同样的手法将另外两个鸡蛋磕开去黄留清倒入菠菜汁内,加带盐的温水,揉成面疙瘩,递给张氏。张氏很快就把面揉好,用湿布盖好,放到一边醒着。
田娘把土豆丝捞出放到热水里焯熟,放到了冷水里浸泡。然后她把已经澄清的土豆水倒出去,盆底上留有一层土豆粉泥。
“娘,把火加大点。”田娘一边说着,一边把湿的土豆粉放到锅里焙干,备用。
“娘,我要擀面了,你现在可以烧水了。” 田娘看着面醒的差不多的时候说道。
她把两块面叠在一起,两面翻着擀,一边擀一边撒焙干的土豆粉。擀成薄薄的,切成细细的丝。水开,下面,加两次冷水后水再开捞出来,过了凉水装入碗里。把切的碎碎的蒜末放一点点,胡萝卜也是切的碎碎的放一点点,又点了点芝麻油。
又迅速的把黄瓜切丝,和刚刚沁凉的土豆丝,胡萝卜丝放到一起,加上一点糖盐蒜末葱末和老醋,搅拌均匀,装入一个白色的盘子。
“哎呦,可是得了?”夏氏走过来问道,其实她一直都关注这边的事情,毕竟如果老太太能得意,那也是她的功劳不是。
田娘先挑出一些面,“夏管事尝尝,可还使得?想来老太太胃口不开,所以加了少量的蒜末开胃,年龄大的人大多不爱吃油腻的,所以就只用了些芝麻油调味。”
“这个拌三丝,酸凉,取个开胃。您也尝尝,就是农家菜,也许上不得台面的。”田娘指着那个小菜说道。
“嗯,这面淡淡凉凉的,又筋斗又滑溜,真不错。白白绿绿的,颜色也好看。这个小菜也不错,看着就爽口,我这就送去试试。”夏氏每样都挑了一点,品了品,不由的满意说道。
“嗯,那个面最好是有玛瑙碗装起来,看着效果更好。”田娘笑着说道。
“呵呵,你这孩子,知道的可真不少。”夏氏一边笑着,一边找出一个红色的瓷碗“玛瑙碗,咱们没有,不过这个细瓷的也不错了。”
“你这面可有名字?”夏氏一边装盒一边问道。
“这个有啊,叫翡翠面。”田娘看着红碗里装着白绿的面,点着金色的芝麻油,看着就赏心悦目,信口说道。
做过那么多次,从没人问过叫什么。没想到,这样不起眼的一个面,也许能给她带来转机。如果能,那么伺候婆婆一年多的苦涩酸辛,也值得了。
“好名字,好孩子,希望你能得这个彩头。”夏氏笑着,亲自提着食盒去送。
“娘,你也歇歇。”看着夏氏出去,田娘一屁股坐到灶门口。她喘了口气,剩下的就看天意,老天让不让她拿那彩头了。
“呵呵,田娘别烧了,过来歇歇,你今天可是让我出了彩了。”快中午的时候,夏氏笑呵呵的进来,拉起正在烧火的田娘。
“好孩子,这个是彩头,给你。”夏氏拉着田娘到一边,递给她一个荷包。田娘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心里一喜,至少是十两多啊。
“这个是老太太赏我的一枚金戒子,也给你。”夏氏又递给田娘一枚金指环,眼神闪烁的看着田娘。
田娘微一思索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您的意思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面的做法?我不是,只是日后老太太要是想吃的话,你看……”夏氏踟蹰了半晌说道。
“好啊,这个就是我们乡下的一个粗糙的吃法,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难道还是秘密不成,呵呵。您不要想多了,这个就不用了,您留着吧。没您的支持,我那里得到这些个银子啊。”田娘爽快的说道,然后推回那个指环。
“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闺女,这个你收着,这样的我多着呢。我知道但凡家里过得去的,是不会让你这么小就出来的。”夏氏到底把那个金戒子也给了田娘。
张氏一边不时的看过来,可是手里有活放不下,她心里急,生怕田娘做的东西惹祸。可看着田娘笑着说着,不像有事的样子,也就没急着过去,不过倒是随时准备冲过去。
一时夏氏又到一边忙去了,满厨房的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田娘这些小人物的事情。张氏看着女儿一脸平静的过来,才算放下提着的心。
“闺女,可是你做的饭食有事?”她悄声的问道。
“娘,没有,回头我和您说,现在您放放手里的活。夏管事说了,明天人手够了,不用我们过来了。下午也没什么事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田娘看了看旁边的厨娘丫头们,也悄声的对着张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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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56 PM
14 薄幸郎
“走吧,娘。”田娘拿掉围裙,拉着张氏往出走。
张氏自来性子就有些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也知道女儿不会骗她。就依着田娘,什么都不问的往外走。
“你们这是被辞了啊,哎呀,一会前面还要撒赏钱呢,你们也不去领啊。”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粉白细嫩的团子脸,长的浓眉大眼的,一脸的天真烂漫。
这是刚刚夏氏怕他们找不到后门,找来给他们带路的。张氏手里挽着一个包裹,这是离开的时候,夏氏递给她的,说是午饭没得吃,这是给她们路上吃的。
两个人随着小丫头,一路往后面走去。小丫头叫蝶儿,田娘看她,蹦蹦跳跳的一会掐只花,一会去追蝴蝶,还真像只小蝴蝶的样子。
“蝶儿妹妹,我有些不舒服,管事她好心,让我先回去休息。你要是急,就告诉我后门的路,我们自行离开就是。”田娘笑着说道。
她看了这龙府,占地颇大,比她从前在京城住的地方好几个大。如今正值夏季,各色花草树木,郁郁葱葱,花香四溢,因为今天所有的人都在前面忙碌待客,后面反倒没什么人,越发的显得清幽雅致。
“姐姐你真好,不过我不急。婶子让我送你们离开,我一定要做到。她说了,我要是做不好,是不能去二少爷院子的。”小姑娘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却一脸严肃的说道。
连满心疲累的张氏都被逗乐了,“你才多大,懂的什么啊?”
“怎么不懂,婶子不知道吧,我们二少爷他可好看了,而且读书读的可好了,将来能当大官呢。我将来是要去给他做管事姐姐的,这点事做不好怎么行。”蝶儿跑到她们前面,一脸认真看着她们母女。
“嗯,你一定行的。你们少爷也一定行的。”田娘被蝶儿的表情给愉悦了。
“我说,龙文殊,你怎么那里都有桃花啊,你可真是禽兽,连这么小的小丫头你都染指啊。”田娘前面树丛后传出了调笑声。
“子秀,你胡说什么,那不过是个小孩子胡言乱语罢了。走了,前面要开席了。”一个优雅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田娘心里一惊,幸好刚刚没和母亲说什么,大家子里面处处都是危机。刚刚还想着这样风景幽雅,可是忘了幽雅后面就是龌龊,自己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别啊,我还想看那个想要做你院子里的管事姐姐的丫头呢,嘿嘿,别拉我,我一定要看看。”那个调笑的声音,很快就近了。
田娘细看才发信,原来那边有个小池塘,池塘边有个凉亭。迎面走过来三四个人。
“田娘姐姐,你看,中间那个穿蓝色外袍的就是二少爷。”蝶儿到底年幼,不懂前面的几句话的意思,她看到喜欢的少爷出来,不由的一脸兴奋。
“蝶儿妹妹,我们急着赶路,不能拜见你家少爷了。”田娘拉着她娘朝另一侧的路走去。
“喂,刚刚要做管事姐姐的,你给我站住。”
田娘真想不管这个口没遮拦的小丫头,可是看蝶儿有些惶恐的样子,不由的看了眼张氏,张氏此时也是不知道怎么好。她只好站住,拉着蝶儿转过来。
“蝶儿,可不能再信口胡说了。不然恼了二少爷,你婶子也救不了你。”田娘看着一脸兴奋的小丫头不由的头疼,只好吓唬她一下。
“姐姐,我知道了。”蝶儿有些懵懂,不过好在她知道田娘这是为她好。
两方人终于碰到一起“刚刚说话的那个啊?”穿着金色撒花袍子,头戴金色发冠的少年,眯着狐狸眼,看着田娘她们几个。
“是奴婢,奴婢给少爷们请安。”蝶儿鼓着嘴转身蹲身施礼。
田娘也跟着行礼,却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她现在也不是这府里的奴才,没必要解释介绍。
“哎呦,这个还真是小,你几岁了,就有这样大的心思?”那个调笑的声音问道。田娘只看到一双白色洒金丝缎子的便鞋,这真是个张扬的主子。
“奴婢蝶儿,今年七岁,我今天是第一次做事,送这两人出府,二少爷不会去和我婶子告状吧。”蝶儿有些害怕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文殊,她问你呢,呵呵,这大眼睛,会说话呢。”狐狸眼的子秀拿扇子拍着手笑道。
“好了,你也看了,这就走吧。伯父们都在前面呢,一会找起来就不好了。”龙文殊扫了一眼田娘几个,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口没遮拦的。
“这就恼了,你院子里的翠微要是知道有人要取代她,不知道怎么想呢,嘿嘿。小丫头,你不怕翠微姐姐啊”
“子秀,行了,一个小女娃,你吓她做什么。不要拿文殊取笑了,走了。”另一个少年开口说道。
田娘听到这样清朗温润的声音,不由的猛地抬起头来。她看向对面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银白的绢丝袍子,一样修眉俊眼,一样清秀温润的表情。这是她对那个人最初的印象啊,田娘眼圈迅速转红。
“谢文磊,你啊,还是这样怜香惜玉的。行了,真没趣,一个小丫头,一个乡下傻丫头,一个老婆子,木呆呆的,没意思。”那个叫子秀的转头往外走说道。
“这位姑娘可是不舒服?”
谢文磊感觉有道视线紧盯着他,不由的转过头去瞧,正看到红着眼睛的田娘。他有些不解的看着田娘,这个苍白清瘦的小姑娘盯着他干什么。
田娘这才缓过神,低了头,没说话,转身拉着张氏离开。她和他的从前都是梦,今生再不会有瓜葛了。
“哎呀,你不会看上这个小丫头了吧,你这口味可重了些,长的还不错,就是小了些。要是喜欢,问问,带回去做个通房丫头就是。”狐狸眼一看有乐子,不由的又开口说道。
“子秀,你这张嘴,都胡说些什么,平白的污人家姑娘的清白。”龙文殊有些头疼,他这位同窗简直是。
没走多远的田娘,本来就是上一辈子的积怨,被这通房丫头四个字刺激的蹭的转身,怒喝“那位子秀少爷,请你积点口德吧。别说通房丫头,就是他八抬大轿,十里红毯,我都不会进他谢家的门!”
田娘不去理会那三人的愕然,沉着脸拉着愕然的张氏快速的离开。很快就把那几个人甩得远远的。
龙文殊拉住要追去的子秀“你这张嘴,真是缺德。如今也有吃瘪的时候了,以后可改了吧。”
谢文磊一脸不解的看着远去的三人,她难道认识他,可是他不记得啊。但是她看起来怎么那么大的怨气。
“嗐,我没想到她能听见。不过这丫头看着文弱,气性可不小。不过吃瘪的是他吧,”子秀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说道。
他指着谢文磊“文磊,你可是认识这位小姐。”
谢文磊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你这脾气,真得改改,这要是以后到了京城,那里卧虎藏龙的,可不得惹祸啊。”他笑着推了着狐狸眼少年一把。
“子秀,走了,前面吃酒去,这事不要说了。”龙文殊看谢文磊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由的催促道,毕竟他今天是主人。
“文磊,明天我做东,给你践行。后个你走,我恐怕去不了了,只得明年在京城见了。”龙文殊又对谢文磊说道。
“好,我作陪,呵呵,你带着你的翠微,我带着我的红蕊如何?”狐狸眼笑眯眯的说道。
“不要胡说,女孩家的闺誉不要拿来说笑,翠微都定了亲的人,你让她婆家的人听见了,怎么好。红蕊也是,你都给配了人,还拿来乱说笑。”龙文殊恨恨的说道。
“唉,长天大日头的,我不说这个,难道说之乎者也不成,那不更是闷死人了?”
且不说他们去前面,单说田娘脚程如风,很快就到了后门。蝶儿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她虽然小,也知道闯祸了,一脸惶恐。
田娘喘息了一会,才平复了那翻江倒海的心绪。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才恢复平常的微笑模样。
“蝶儿,你以后可不能乱说话了,你看,差点惹祸了吧。这要是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办?”田娘拍了拍蝶儿头,从荷包里摸出了两个大钱,塞到她手里。
“拿起买糖吃,我和我娘走了。谢谢你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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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58 PM
15 西宁役
看着蝶儿离去,田娘默然的扶着张氏往前走。张氏忧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刚刚她那凄厉的样子,着实吓了她一跳。那个少爷虽然话不好听,可是女儿的反应也大了些,这不像她平日温婉的性子啊。
“田娘,都是娘不好,才让你受了委屈。”关键是女儿是怎么了,谢文磊,难道他是……,张氏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娘,我没事。那些纨绔子弟的话,我不该理会的,当时只是气不过。呵呵,娘啊,你不要替我担心了。”田娘抹了把脸,快中午了。
天,闷热闷热的,她心里也闷闷的。虽然这些天,她都告诉自己那是梦,而且今生婚约也不会再提了。可是看到那个人站在那里,她还是忍不住。
那样八月的天,那样大红的热闹,那样尖利的剪刀,那刺骨的冷漠,让田娘眼睛心酸眼热。她那样的喜爱,那样的努力,都得不到他一丝的温柔和笑意,可今天他轻易的就给了不认识的她。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和嘲弄。
“田娘,田娘,你怎么哭了?”张氏手忙脚乱的放下手里的包裹,拉着田娘,急切的问道。
“娘啊,我这是热的,没事,娘,咱们看看夏管事给咱们装了什么吃的,我饿了。”田娘掩饰的擦了下眼泪,然后拉着张氏坐到道边的树荫下。
张氏一脸着急,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劝说女儿,那个男孩一定是谢家少爷了,女儿一定是想起那个婚约了,才伤心的。
“娘,您看,这么多的肉饼,呵呵,还有好大一块熟肉,有二斤多呢。”田娘笑着拿起一个肉饼给张氏看。
张氏不再问,也笑着拿起肉饼,“这饼子真好吃,管事真大方啊。”
田娘吃了个饼,情绪总算是缓了过来。她收拾好包裹,然后扶着张氏往家走。出来龙府的地界,张氏才问出心里的疑惑。
“闺女,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不让干了啊?”
“娘,你看这个。”田娘抿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张氏。
张氏打开袋口,往里一看,又连忙合上。一大锭白花花的银子躺在荷包里。
她愣了一会“你是说,老太太吃了那个面了,这个是彩头?”
“嗯,娘,咱们快走吧,回家我再细细的和您说。”
看着一脸汗的女儿,张氏心疼田娘,给了五文钱找了个牛车,娘俩坐着一路慢悠悠的回了村子。
一路上,她想明白了,即使是存在,那也是以前的事情,这一世的谢文磊,也许还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存在呢。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保住母亲和弟弟才是她生活的重点。
进得家门,田娘完全不去想那谢家的事情了。她掏出荷包,看着那白花花的银锭子,就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以前她成百上千的银子不是没见过,可从没有这十两银子让她如此有成就感。
“这孩子,看你高兴的。呵呵,快喝口水,娘去把那肉切些,再做点汤水。”张氏笑着说道。
“娘,我不饿了,等晚上昌柏回来一起吃吧。您快坐下,这两天,您才是最累的人呢。”田娘拉着张氏坐到临窗的大炕上。
田娘一边喝水,一边笑着学说夏氏的话。“娘,等徐大娘问起,您千万别说面的事情,就说我身子不好,您要照顾我才不去帮厨了,让她给结两天的工钱就行了。”
“田娘,为啥不能说,那是你做的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氏一愣,有些不解。
“刚刚不方便,厨房里人杂,这个吧,面是以夏管事名义做的。咱们得银子,她得名声。呵呵,还有这个,是那个做法的代价。以后娘也不要提这个面的事情。”田娘手掌一探,从荷包底部拿出那个金戒子。
“她和你说了半天是这个事情啊,这个是真的吗?”张氏有些不敢信的,把那个放到嘴边,用牙咬了一下。
“娘,是不是真的?”
田娘当时就知道这个是真金的,不过没多重,也就三钱的样子,那好歹也值三两银子呢。如今田娘啥都不喜欢,就喜欢银子。
“嗯,真的,真的啊,呵呵,闺女如今可真是能干了,你爹一年也没你这一天挣的多啊。”张氏笑着说道。
“娘,那是,没看我是谁闺女,以后我会挣很多银子,给娘买丫头婆子,让娘享福。”田娘,眼角往上一挑,小嘴一撇,神气活现的样子,把张氏逗得都差点笑岔了气。
张氏看着女儿不再像刚刚一路上的强然欢笑,没有了悲伤的神情,也就放下心了。毕竟她才十二岁,什么事情能记得那么久。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不想提及,可是想起那个温润的少年,不由的叹口气,觉得女儿能配上他,可是这样的家世是实在配不上了。
娘俩都是体弱的人,忙了这两天,也累狠了。说完那些话,田娘就迷糊了,张氏就和她一起倒在大炕上睡了。
两人都饱饱的睡了一觉,太阳西斜才醒,娘俩起身梳洗一下,张氏估摸着时辰,觉得昌柏快放学了,她进厨房做晚饭,田娘则忙着去给小鸡剁菜[粗俗词语过滤-#0049]食。
田娘喂完小鸡,就到园子里摘青菜晚上吃,她自得的穿梭于各个垄沟,看着翠翠的黄瓜和紫色的茄子,在她脑袋里都变成了一道道菜肴,仿佛看到昌柏吃得一脸笑意,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说,大姐,你的菜我最喜欢了。
忽然隔壁崔家传来女子的哭声,打断了田娘的臆想。她侧耳听听,的确是有人哭,想起崔大娘的善良和对他们家的帮助,她连忙拎着两跟黄瓜就去了灶间。
“娘,我听到崔大娘家有人哭,可是有什么事情?”田娘急急的和张氏说道。
张氏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到院子里一听,果然是有人在哭“这是怎么了,我得去看看。”张氏摘下围裙擦手,匆匆的往院外走。
“娘,我也去,大娘对我那么好,我也不放心。”田娘也跟着张氏的身后去了崔家。
崔家是三间正房,两侧各三间厢房的四合院格局,大门甬道两边栽着各色果树,如今枝头挂在各色的青果子。田娘暗自算计,这些果子到了收成的时候,能卖多少钱。
看到猪圈里的肥猪,虽然味道不好,可是想到银子,田娘决定一定要养。这肥料还可以撒到园子里,田娘觉得崔家的菜都比她家的长的好得多,一定是猪粪的功劳。
进了院子,崔氏才迎了出来,田娘有些惊讶,平时开朗大方的女子,今天竟然也是一脸愁容,而且眼睛还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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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今天不是说去帮厨,怎么有空来看我?”她强笑着引着田娘母女进了堂屋。
“嗯,我正做饭呢,听见你家的动静,嫂子,你怎么了?”张氏一脸关切的问道。
“唉,让你见笑了,正好,你也帮我劝劝。”崔氏拉着张氏进来堂屋。
“你这是有客人啊?”张氏进屋看到一个穿着素净服饰的女子,背对她们坐在临窗的大炕上。
“栀子,过来,这是你郑婶子和郑家大妹妹田娘。这是我娘家侄女,栀子,以前小时候来过。这打五年前嫁了人,就没过来,前几天回娘家想我了,就顺便来看看我。”
“郑婶子好,大妹妹都这么大了,长的可真好看。”年轻的小媳妇一脸的憔悴,,下了炕,给张氏行礼,又拉着田娘,勉强笑着说道。
“好孩子,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快坐下,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张氏按着栀子一起坐下。
“唉,还不是她男人。这一走几年了,本来还时常有信来,一年也能回来一次。去年西宁王叛乱,他就随着大军去了西宁,想求个前程。前段时间听说跟了平西大将军做了侍卫,一家子都挺高兴。可是前些天传来,施大将军失踪,身边只带了十几个人包括她男人,都没了信。这消息一来,这孩子那里受到了啊。她在她娘那里又不能说,心里憋着,只好来找我。”崔氏皱着眉头简单的说了一下。
“我记得你说过,那孩子叫田茁风,是个好孩子。能吃苦,也要强,小时候还和田娘他爹学过一年。”张氏也叹息的说道。
“可不是,刚成亲的时候,就说想让栀子过好日子。这本来还好好的,在家务农虽说苦点,可是安全啊。可是那孩子要强,非要奔出个前程,不顾家里人反对,偷着去当了兵。可是如今上了战场,生死就不由他了。”崔氏一边说着,一边抚慰哭泣的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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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01:59 PM
“好孩子,别哭了,这消息传的慢,兴许现在人都回来了,你这哭坏了身子,可不是误了自家?快别哭了。”张氏说道。
田娘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们说的这个人应该活得好好的。不止是好好的,后来还在京城安了家,可是她当年却是不知道他娶的是崔家大娘的侄女。
“大娘说的可是西宁的战役,平西神勇大将军施南生可是出了名的煞神,他一定是孤军深入抓西宁王去了。如今天下太平,清平盛世,施将军一定会胜利的。姐夫更是会没事的,大姐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您就等着享姐夫的福吧。”田娘笑眯眯的说道。
她记得好像是天元十年,平定西宁的。平西侯爷施南生,那可是京城的传奇,和定北郡王陈瀚,并列为京城女子梦中情人啊。施南生受到关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是被人关注的对象,其中就有这位田侍卫。
田娘依稀记得,他当时已经做到四品的武将,因为谢家本家有个姑娘迷恋施南生,所以对他身边的人那是如数家珍啊,所以她也知道些。
陈瀚,本是浪荡子,出走三年,一战成名,最让人京城人掉眼珠子的事情是,他后来竟然收心养性,满天下的追妻,成为一场佳话。只是施南生娶了谁,她就不清楚了,也许就没娶。
“好,好,田娘好孩子,借你吉言。我就说,那孩子一脸的福相,必然会大富大贵的。好了,栀子啊,去洗把脸,坐下来好好的和你大妹妹说说话,兴许明个就有好消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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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3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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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有信到“捉虫”
都是庄稼人,那些个将军,丞相的,在她们眼里,不蒂于天神王母,毕竟日常里能见的,不过是里长甲长而已。混乱的劝说里,竟然没人怀疑小小年纪的田娘,那里知道那些关于平西将军的事迹。
“你大妹妹说的,也是有可能,明个我陪你去清风道观去拜拜,多给三清祖师爷上香,会保佑他一切平安的。”崔氏又接着说道。
“姑姑说的是,是我急了。明个我就开始吃斋为他祈福。”憔悴的小媳妇,让田娘心里不由的一阵酸涩。世间多少痴情女子,抵不过男人的负心薄幸。
日子如流水一样的过去,崔家的侄女很快就离开了。后来崔大娘特意给田娘带来一对头花,说是栀子送的,她丈夫的确无恙,也的确又提升了一级,不过战事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田娘算着时间,如果她没记错,很快就该传来西宁大捷的信了吧,那个施将军也该受封为施侯爷了。要知道那年,平叛西宁,活捉西宁王,可是举国欢庆的事情。
不过这些和田娘都没关系,她目前关心的是弟弟的学业,家里的柴米油盐。很快西宁也好,谢文磊也罢,都被抛之脑后。
如今田娘她很忙,忘记前尘旧梦,一头扎进到她的养家大业里。她甚至没再摸过书本笔墨,除了偶尔考考昌柏除外。郑家院里慢慢的多了很多生物,地里还有很多活计,她还要想如何能挣更多的钱。
菜园子里,如今绿油油的白崧长势喜人,马铃薯和红薯也都可以收了。几颗秋海棠果树上的果子,更是红艳艳的,惹人流口水。
“这是我刚刚尝试拌的小菜,你带回去些,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娘的口味。”田娘端着包子进去,回手装了一大碗的凉拌小菜。
“我娘就会包子,却总是偏大妹妹的各种美食,大妹妹做的,一定是好的。我娘都说了,比那些馆子里大厨做的都好。”崔浩笑着接了过去。
“你娘就是会说话,她那不过是瞎鼓捣罢了,那里能和人家大师傅比。”张氏笑着说道。
张氏也纳闷,看着女儿无师自通的,家里东西有限,她却能翻着花样,做出各种好吃的点心和小菜。问她,她就是笑,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乱做的,张氏最后只好归结是这是田娘的天赋了。她那里知道,田娘一梦过了八年。
崔浩刚走,院门外就想起“娘,大姐,我回来了。”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提着一捆草的昌柏走进了院子。
田娘早摆好了晚饭,看着院里匆匆过来的男孩,不由的笑着迎上去,接过来他手里的东西。两个月下来,小伙子个头比田娘还要高些。
“都说了,不让你打草,我每天弄的就够兔子吃了。有那功夫,多背些功课,姐还等着你高中呢。”
“那三只又要生了,我多备些。大姐,我也不累,也不耽误我学习,今天先生还表扬了我呢。”
姐弟两个说笑着往屋里走,张氏看着不由的也欣慰的笑了。如今虽然日子贫困些,可胜在两个孩子懂事知礼。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了晚饭,照旧是昌柏读书,张氏和田娘做绣活。
这两个月来,田娘已经开始独立作业了。她去买些零碎的缎子菱纱,打算做些荷包和手帕,赶集的时候自己拿去卖,这样可以多卖些钱。如今也攒了四个荷包和三四条帕子了,她打算凑够十个就拿去卖。
正做着,不妨门外有人喊“郑家的,有人吗,有京城的信。”
田娘一边应着,一边奇怪,她们家京城那里来的熟人啊,难道是父亲生前的朋友不成?她还没等起身,昌柏已经去了。
“娘,你的信。”可昌柏比她速度快,很快就拿封信递给了张氏。
昌柏也和田娘一样,觉得稀奇,姐弟两个都围在张氏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张氏。张氏起身回房点灯,姐弟两个也跟着收拾进了堂屋。
田娘看着张氏脸色由激动到悲伤,由红润到苍白,由笑容到扑簌簌的眼泪,不由的傻了。可是看着张氏伤心欲绝的样子,她不敢问什么,只是拿着帕子,给张氏轻轻的擦着。
昌柏更是慌了手脚,只是不停的问“娘,怎么了,怎么了,娘,娘,你说话啊?”
“昌柏,娘没事,可是吓着你了?”张氏哭了一会,然后勉强笑了笑。
“田娘,你也坐下吧,我自己擦。都是娘不好,吓着你了吧。”张氏红着眼睛问道。
她坐着歇了会,揉了揉腰,捡了大半天的稻穗,可怜她的小腰都要折了。可是看着时辰,该喂喂这些小生物了。前世再难再苦,她还真没干过伺候牲畜的活。这一段下来,她感觉累是累,可是身体也强壮了些。
缓和了些,田娘起身去拿刚刚顺手在路上摘的野菜,用水洗了洗,就开始剁。剁碎后掺上些稻糠,端出去给小鸡。给兔子撒了把嫩嫩的草叶,然后又开始点火给猪热食。
“田娘,你歇着我来。”后进来的张氏,看着田娘提着那装着猪食的木桶,连忙上前要接过去。
“娘,没事,我才装了半桶,您忙了一大天了,快歇会。”田娘笑着。
“那味道大,我去。”张氏不由分说的提着木桶去了猪圈。
看着女儿晒黑了的脸,心疼的很。这两个月,女儿一反常态,做事风风火火的,可是她那小身板,那里受得了。也幸亏她的能干和热情,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扛过去。
田娘想起那个味道,也就由着张氏了。她是真的真的受不了那个味道,好吧,看在钱的份上,她忍。看着张氏去了猪圈,田娘回头仔细的洗漱了一下,然后去灶间准备晚饭。
张氏收拾完猪圈去灶间的时候,田娘已经把米都下锅了,正在做小菜。“你这孩子,不累啊。行了,剩下的我来,你拌完了就歇会。”她嗔怪的说道,这女儿能干让人心疼。
“娘,我又没做什么,累什么,您割了一天的稻子了,才该歇歇呢。”田娘笑着推张氏出去。
“这孩子,我去摘点蘸酱菜,昌柏回来就吃饭。”张氏说着就去了菜园子。
摘了把菜,张氏提着青菜在园子门口就看到,自家大门口走进来个高大的青年,宽肩厚背,浓眉大眼的,一张脸晒成蜜色,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
看到青年,张氏不由的笑眯了眼睛。“浩哥,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你娘有事?”
“郑婶,我娘让我送些包子过来。”崔浩一脸憨厚的笑着说道。
“快坐下,喝杯水,你娘怎么老是这样客气。”张氏提着水壶给崔浩倒了一碗水。
“我娘说,包多了,也放不了,就送过来些。婶子您不要这样说,昨个还偏了大妹妹做的饼呢。”崔浩把大海碗放到院里的石桌上。
“崔大哥来了,最近可是有劳大哥了。呀,大娘做的包子我最爱吃了。”田娘听着声音,笑着迎了出来。
“呵呵,大妹妹也越发的能干了。”崔浩搓着手有些腼腆的说道。
他看着这个以前总是安静温柔,却拒人千里的女孩。如今虽然是晒黑了些,反倒更显亲和健康了。灶间的热气熏红了她的小脸,盈盈的笑意使得她本就柔美精致的眉眼,看着更加俏丽甜美了。
转眼就进了九月,地里的稻米都金灿灿的了,大多数人家都开始收割,田娘家也不例外。在崔家的帮助下,地里的稻子都割完了,就剩下打场碾压稻米了。
这天下午,头上包着头巾,身上一身灰色的粗布衣的田娘,脸色红红的进了院子。只见她匆匆的奔进灶间,舀了半瓢水,咕嘟嘟的喝了一气,才坐下歇息。
如今郑家的院里,可是热闹的很,不止是多了两只半大的猪,还有一窝子兔子和一群半大的鸡。看着院子里热闹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嘴角翘着,有了满足的笑意。
兔子是昌柏回家的路上,无意中捉到的,本意是给田娘解闷的。没想到,竟然是只怀孕的母兔子。很快就生了一窝小兔子,如今已经发展到十几只了。
她已经想好了,过两天再打两个兔笼子,把厢房收拾出来,天要冷了,到时候把兔子挪进去。她去集市上问了,如今一只兔子能卖二十五文钱到三十不等。要是给酒家供货,大约是而十文钱到二十二文。
一只虽然没多少钱,可是胜在兔子出栏快,而且繁殖的也快。看现在的样子,到过年她就能繁殖出上百只兔子来了。那要是都卖了也有二两多呢,毕竟它们只吃草好菜叶什么的,好养活,不需要啥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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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前尘事
“娘,发生什么事情了,能和女儿说吗?”田娘轻轻的问道。
“你曾外祖母,也是我祖母,她病的很重,想见见我。信是我大伯父写的,说祖母知道你爹没了,伤心很久。如今老人家希望我能去京城见她一面。”听着女儿娇声软语,张氏忍着悲伤,拉着田娘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可是却怎么止不住掉泪。
田娘从没听过母亲提起过她的娘家,只是小时候模糊听过父亲说过一次。她恍惚记得母亲是父母双亡之人,那之后,没人再提起过。
田娘细细的回忆,可惜她的记忆隔了八年,她怎样也想不起上一世有过这样的信件。她只是记得,当年地没了,家里过不下去,弟弟又失学,母亲才咬牙带着她和弟弟会金陵老家投奔族亲。
“老祖母当年对我多番照应,我一嫁十几年,却是一次都没回去。没想到老人家她不怪我的不孝,还念念不忘。是娘不孝,不孝啊,这些年都没好好的服侍她老人家一天。”张氏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娘,你别哭了,咱们走一趟京城就是了。您去了,兴许老祖母的病就好了呢。”昌柏毕竟还小,他被张氏哭的眼睛也红了。
“大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劝劝娘。”昌柏拉着田娘的胳膊说道。
田娘不肯出声,前世的她,从没听起过曾外祖母的事情。她觉得张氏既然十几年都不提的娘家,以她娘纯良的性格,当年她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一个孤女,嫁出去十几年,日子也没过好,如今再回去,岂不是更是受人耻笑。可是看母亲如此伤心,如果不去,母亲势必一生都不会开怀。只是去京城,那需要不小的一笔费用啊。她们家,那里来的银子啊。
“田娘,昌柏,娘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张氏半晌才缓过来。
她拿女儿刚刚洗的帕子抹了脸,稳住自己的心神。她看着女儿晒黑的小脸,不用看就知道粗糙的小手,看儿子那一身粗布旧衣,不由的下了决心。
“娘,您的意思是?” 田娘心里有些发慌。
张氏安抚的拍了拍田娘的肩膀 “是这样的,前几天,金陵你堂伯父也让人捎了口信,说让咱们回金陵去,一来好照应,二来方便你弟弟进族学。娘本想自己好好想想,再和你们说。现在娘想好了,”
“娘,我们那里都不去,就在这,就在这,不去金陵。这房里有爹的味道,我不想离开。”田娘没等她娘说完,就尖声反对。
原来金陵也有了信来,原来这一切以前也都是有的,所不同的是什么,不过是娘当年没和他们说起外祖家的事情,而是直接带他们回了金陵。原来命运是如此不可抗据,她该怎么办,她真的有些绝望了,挣扎这么久,还是这样的结局,回金陵。
“田娘,你怎么了,不要哭,可是娘吓着你了。娘也没说去金陵,咱不去金陵。”张氏看着泪如雨下的女儿,她赶紧抱住田娘说道。
“我不哭,娘,我没哭,咱们不能去那个地方。”田娘收回思绪,刚刚那种心脏被抓紧的赶紧,随着娘亲的话,慢慢的放松了。
“娘想说的是金陵有族学,京城张家也有族学。你伯祖父的意思是,把我父母当年住的院子给咱们,让咱们合家进京,这样也方便你嫁个好人家,你弟弟可以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张氏看着田娘缓和了些,又接着刚刚的话题,把她的决定说完了。
田娘一时呆住,合家去京城,这可是梦里前世没有的事情,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可是她瞬间就想起一个问题,那家人也会去京城,那样不堪的地方,她是真的不想在居住了。那样不堪的往事,她也不想再经历了。
“娘,我们真的能去京城吗我们夫子说,当世大儒方宏现在就在国子监教书呢。如果去了京城,我看就有机会得到他的指点呢。”昌柏一脸兴奋的说道。
“是啊,你以后和你表兄弟们一起读书,总是有机会见到他的。”张氏慈爱的说道。
田娘心里沉沉的,她本意那里都不去,就在这里过一生的。可是命运的转盘已经开始旋转了,不知道要把她抛去那里。
她快速的思索,然后想起一个问题,“娘,就算咱们有了房子,那日常用度呢,总不能靠人接济吧”
“你看看信,呜呜,我以为老祖宗早就忘了我爹我娘还有我,所以我十几年不回京城。原来她没有忘记她的二儿子一家,这是她要留给我爹娘的铺子,她们不在了,就给了我。”张氏一边递信纸给田娘,一边又掉了泪。
田娘默然的看着那信,听着母亲的叙述,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从母亲的诉说中,田娘总算是了解了下她外租父的家世。
张家本族在京城,张家的族长张鹏程如今位列一品当朝太师。张鹏程的父亲和张氏的曾祖父是堂兄弟,按辈分算是张氏的堂伯父,算到田娘这一代,都差点出五服了。
田娘的曾外祖父当年也一路爬到二品大员,只是在当今皇上上位时候站错了队伍,新皇一登基,就被罢免了,郁郁不得志,没两年就去了。
她的曾外祖母,共有三个儿子,她外祖父是她第二个儿子,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十八岁就中了探花,二十二岁就做了知府,可惜当年在赴任途中得了重病,不治而亡。
老太太总是抱怨说是媳妇没照顾好儿子,才使得儿子小小年纪就抱病身亡。可想而知,她那外祖母,年轻守寡就已经很凄惶了,那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抱怨,如此一折腾,没两年,也抱憾而终
当时张氏不过七八岁,被老太太放到身边养着。没几年新皇登基,张鹏程的那一支站对了队伍,受到重用,而他们这一支就遭到贬斥。
张氏很快到了出嫁的年龄,那时候家里刚刚平稳些,也过了祖父的孝期,只是娶媳妇一般都娶家世和财势。她一个孤女,可想而知。
她十五岁的时候,伯父相中了郑世伦,觉得这青年好学上进,将来必定会大展宏图,何况他爹也是一代清流。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也觉得好,就答应了。
但是在张氏心里,觉得堂姐妹们都定了京城人家,唯有她被远嫁外省。远嫁到此,她心里其实是有怨恨的,不然她不会十几年都不回京城,那怕是郑世伦上京赶考,她也从不随行。
“闺女,如今老太太也六十有八的人了,我这回要是不去,这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张氏抹着眼泪哀哀的说道。
“是啊,大姐,去了京城,你就不用这样辛苦了。”昌柏摸了摸脑袋,看着田娘阴沉的脸色,声音渐渐的小了,然后说了句。“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陪你在这里好了。”
田娘看着昌柏,她明白昌柏的意思,他是心疼她太累了。他不知道她的梦,她宁可累,也不想再重复那过去的生活。
“田娘,娘也是想你们姐弟有个好的环境。你看看你的手,那里还是个姑娘家的手啊。张家这一代的读书人多,你弟弟以后学业上也可以多些益友。你到底怕什么,这么不想走”张氏拉着田娘的手,晒黑了,手指和手掌都有了薄茧子。
如果不去京城,势必被人说不孝不义,毕竟母亲是老祖母带大的。纵使娘亲可以罔顾这些,可必然后半生都会闷闷不乐。田娘看了看空图四壁的堂屋,这次她们是去京城不是金陵,有房子住,还有铺子可以有进项,和以前不一样的。
在京城,弟弟可以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有了铺子,娘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辛劳。她可以利用铺子开个小店挣钱养家,不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她不信她就那么悲催,这一世还会重走过去的路。
“娘,你别哭了。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随你入京。”
“什么事情”张氏问道。这几个月来,她习惯了凡事都听女儿的,所以如果田娘真的不肯走,她还真的没法子。
“不管将来如何,不能再提谢家和我的婚事,即使谢家上门,娘也要帮我悔婚。娘要答应我,我的婚事必须我自己做主,不然我绝不去京城。”田娘坚定的说道。
“你这孩子,唉,好吧,娘答应你就是。”张氏叹息着,答应了。她到今天也不明白,女儿那心心念念的婚事,怎么会突然间就如此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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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离家园
“明天我去和先生请辞。”昌柏见到田娘答应,开心的说道。
张氏也说“明天我就去找你徐大娘,让她帮着卖房子和地。然后再找你崔大娘,让她家帮着找个马车。对了,昌柏一会写信,告诉我们会去京城的事情。”
“娘,地可以卖,毕竟咱们上京需要钱。可是房子不能卖,这里是我和昌柏出生的地方,也是爹给我们的唯一的留念了。何况这房子虽大,却年久失修,一时急着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田娘说道。
她多了个心眼,万一京城待不了,至少还有这里可以安身。尤其是昌柏,万一他将来不中,还有个退路在这里。有了房子,买几亩田,过乡村日子也不错,至少不至于依附张家。
张氏一愣,看着眼神坚定的田娘,觉得自个还不如个孩子想的周到。显然这孩子对外祖家并不放心,这是做了两手的准备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依你。这房子毕竟是你爷爷当年置办的,等以后昌柏大了由他决定吧。”
五天后,一辆马车装了全部的行囊。
“住了这么些年邻居,这说走就走,闺女,柏哥,到了地方,别忘了给大娘报个平安啊。她婶子,你要保重身体,俩孩子都还指你呢。”崔氏眼圈红红的,带着哭腔说道。
“大娘,您也保重身子,这么多日子,多亏大娘照看。”一身蓝白花色衣裙的田娘,认真的蹲身给崔氏行礼。
“好孩子,你要照顾好你娘。”崔氏看着眼前这个恬静的女孩,又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儿子。心里叹口气,这样百灵鸟一样的女孩,那里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笼住的。
“崔嫂子,你自己要多保重。我们家的院子就拜托你了。”张氏也是红着眼睛,拉着崔氏的手不放。
“这说的那里的话,那不过是照看一眼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什么时候你们要是回来了,保证让你们立时就能住的。”
最让田娘吃惊的是,在学院长住读书的崔贤,竟然也回来给他们送行。
长的白净的崔贤,今天穿了一身蓝色布袍,看起来更是斯文俊秀。
“云裳大妹妹,昌柏,一路多保重。”他拱手行礼,眼神清亮的看着田娘。
云裳,田娘的大名,当年父亲翻看了好多书籍,才给她取了这样的文雅的名字。他不说,田娘自己都快忘记了,她还有个大名叫云裳。至于田娘,是因为她当年体弱,取个土气的名字好养活,才叫了田娘的。
“二哥,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姐姐是叫这个名字的。呵呵,二哥,你明年下场,可要一举得中,我在京城等你好消息。下一次,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下场了。”昌柏和崔贤很熟,笑嘻嘻的拉着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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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谢过崔二哥,妹妹就等二哥的喜信了。”田娘侧身回礼。
“嗯,多谢妹妹关心,我会的。”崔贤看了一眼田娘,郑重的说道。
张氏,昌柏和崔浩,还有一些村里的熟人,也一一行礼告别。
看着时辰不早,崔大娘招呼他们三个上车。田娘坐在马车里,老远了还看到崔大娘一家人站在那里,不由的心里酸酸的。此去前路漫漫,不知道什么在前面等着呢。
因为张氏着急,所以母子三人,日夜兼行,却也在在路上足足走了大半个月,到了京城郊区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了。这天下午,田娘看着那高高的护城墙,不由的想起那年入京待嫁时候的心情。
也是这样的一个深秋的时日,她带着满心的期望坐着马车,进了这高大巍峨的繁华之城。一个二进的院子里,渡过她苍白的四年。
然后她,想到那大红的喜堂,她使劲摇摇头,晃去那不好的回忆。看着昌柏孩子气的撩起帘子往外看,她笑了笑,那些都当是噩梦吧,她现在有娘,有弟弟就足够了。
“放下帘子,你姐姐身子弱,这天越来越冷了,她经不起那风。”张氏说道。
“娘,我穿的多,没事。让他看看吧,您也看看,毕竟这么些年没回来了。”田娘笑着说道。
看着母亲近乡情怯,却高兴的样子,她觉得来一次京城是对的。只是这花费,她心里叹口气。母亲不是很会持家的人,她好像没考虑过,到了京城后,一家人开销的问题。
家里的地,不是上等的,四亩地加上新得的稻米,不过才给了四十两银子。鸡和猪都卖给了崔家,崔大娘还是好心给凑成一两银子。兔子田娘舍不得,直接就送给了崔大娘,这些加上她以前得的还不到六十两。
这一路上去了车费和置办衣服,吃住的花费,如今不足五十两了,这还是省了又省的结果。她怀里有四十两的银票和一个金戒子,田娘看着包袱里的散碎银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到了那里,就该想法子找事情做了,京城米贵啊。寄人篱下的事情,她是绝不会重复的。
大宅门里,那里不需要钱啊。田娘想起梦里前生,不由的苦笑,没钱没势的主母,不如一个守门的下人。看着手里有数的银钱,想着一路上母亲的介绍。
她觉得如果真是母亲说的那样,伯祖父宽厚,叔祖父仁善。那即使她娘不回京城,这些年,怎么会没派过人来看看她。而且十三年过去,人事那里还会如当年一样。她们这样合家而来,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田娘,昌柏,张家是诗书礼仪之家,规矩大。一路上,娘也说了不少,你们两个都要记住,尽量的不要做错。”张氏又提醒了下,两个子女。
“娘,你放心吧,我和昌柏不会让你为难的。”田娘脆生生的说道。
田娘听着母亲有些颤音的话语,不由的替她心酸。想她十五岁离开,二十八岁归来。走的时候,大红嫁衣,稚嫩年少。归来时,白发早生,布衣荆钗,还带着两个拖油瓶。隔了十三年,再看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张氏虽十几年没回来,可好歹还记得张家大宅的地址。
田娘下车,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拉着昌柏。她看着眼前的黑漆大门和门口那对大白狮子,不由的抿了抿嘴。
守门的下人早看到了这一行三人,却不上前来问。只是冷眼看了看,就继续和对面的人聊天。
“烦劳大叔通传,就说淮安的郑家来了。”田娘上前微微颔首说道。
“淮安的郑家没听过,家里如今都忙,你改天再来吧。”守门的中年人不耐烦的说道。
“你没听过的多了,难不成你能代表你主子了?”田娘面容肃然。
另一个年老些的看了一眼田娘,然后说道“赵老四,怎么说话呢,主子的事情可是你能过问的,还不赶紧进去通报。”
那中年汉子不情愿的进去了,田娘冷然的笑笑,看看,这还没进门呢,守门的就先给个下马威,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
“这位小姐,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实在是如今府里老夫人病了,一家子都焦心呢。”那个岁数大的倒是解释了句。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来探望老祖宗的。”田娘淡淡的回了句。
张氏则拉着昌柏,有些木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十几年过去,除了大门一样,其他的都不一样了。她急切的看着大门,不知道老太太的病到底如何了。
时候倒是不长,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两个婆子迎了出来,看她们一眼,然后就笑着快步过来。
“可是大姑奶奶回来了,我是文锐家的,我姓何,这是外甥和外甥女吧,啧啧,都是精致人。”张文锐,田娘听她娘提过,是她伯外祖父家的二少爷,也是她的二舅舅。
“劳烦你了,你们两个过来见过你们二舅母。”
“免了,免了,快快随我进去,太婆婆可是急坏了,自收到信,就天天念叨呢。”何氏脸笑眼不笑的受了田娘和昌柏的礼之后说道。
“这就走吧,二弟妹,不知道祖母的病情如何了?”张氏忧心的问道。
“时好时不好的,唉,年龄大了,真是让人忧心啊。”
一路上,田娘留心的看了一下,这宅子应该是三进的院落,毕竟这一支如今最大的官位,不过是伯外祖父的四品堂官。在京城,能有这样的宅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前世谢家是六品,不过是两进的宅子,比这个小的多。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老太太居住的院子。张氏一进门,就给在外间的两个妇人行礼。
“大伯母,三婶,侄女给您行礼了。”张氏又拉着田娘和昌柏让他们两个跪下。
“雪莲回来了,你总算是有心,快别多礼,一会再叙,先进去吧,老太太都等了多时了。”其中年长的妇人,眼里含泪的扶起张氏。田娘猜这位是大房的隋氏。
“嗯,这是雪莲,我都不敢认了。难为你,还知道回来看看。”
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一身狐皮镶嵌的雪兰软缎的外袍,头上戴着同款的昭君套,有些发福,丹凤眼,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这位就是三房的王氏了。
张氏来不及说什么,她眼泪已经止不住了,点点头就带着两个孩子往里走。田娘扶着她娘转身的时候,却抬头看了看口气有些讥讽的妇人,然后才扶着张氏转过槅扇进了内间卧房。
卧房里还有两个个年轻的媳妇,和两个大丫头一起在床前服侍。张氏看着屋里多年不变的布置,看着床上满头银发,沟壑纵横的老太太,张氏再也控制不住,噗通就跪倒在床前。
“祖母,都是孙女不孝,让祖母挂心。”张氏泪流满面的磕着头。
田娘和昌柏两人随着跪在张氏的身后,田娘微抬眼看着床上的老太太,心里也不由的一酸,老太太瘦的感觉肉都干了一样,她眼泪也下来了。
“是雪莲吗,起来,起来,我还没死,哭什么。”丫头扶着老太太坐起来。
“祖母,是我,是雪莲回来了。”张氏起身扑到床头扶住老人的胳膊。
“你这丫头,真是狠心啊,真是狠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你老祖母。要不是老祖母要死了,你是不是还不来啊,发生那样的事情,你竟然都一声不吭啊。”祖孙二人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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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老祖母
“祖母,是孙女想左了,是孙女不孝。”张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孩子啊,你怎么都有了白发,你才多大的年纪啊。是祖母的错啊,怎么由着你闹脾气,一闹这么些年。要不是我去了陈郡王家参加老王妃的寿宴,碰到了郑氏的族人,奶奶我就是死也想不到,那个孩子会那样的就没了啊,他不过才三十出头啊。”老太太搂着张氏,一边哭一边心疼的说道。
“我是想着他爹中了进士,我带着全家来给您磕头。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一场伤寒就毁了我所有的梦啊。”张氏喃喃的诉说着。
“我最近夜夜都梦到你爹,他都责怪我没照顾好他唯一的女儿,这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可拿什么脸去见你地下的爹娘。”
田娘看着抱成一团的祖孙,她看着瘦弱的母亲哭的声竭力嘶,也不由得泪如雨下。这半年来,母亲一个人担着丧夫之痛,养家之难却无人诉说之苦。如今她帮着还仅仅是能维持,那么前世的母亲又该是多么艰难。
旁边的两个年轻的媳妇本来是跟着劝说,可是说着说着也跟着落泪,一时间屋里哭声一片。惹得稍后跟进来的大太太和三太太也都红了眼睛。
大太太隋氏一边擦着眼睛,一边陪笑说道“娘,这是怎么了,我这刚刚和弟妹商量安排他们娘们的住处,怎么就哭成这样。您收收泪。大侄女来了,这是高兴的事情。您身子本就不好,可不要再哭添病,岂不是要大侄女更伤心。”
“可不是,大姑奶奶多少年没回来了,大多数还都不认识呢。您看看,这还两孩子呢。我这还等着献勤,给您引见引见呢。”刚刚引导田娘她们的二少奶奶何氏,也抹着眼泪劝道。
“如今在人也回来了,您这心病也该去了。这以后有了雪莲大侄女,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也该退后了。”三太太王氏不咸不淡的也跟了一句。
田娘无意中的一抬头,刚好看到三太太王氏撇撇嘴,二少奶奶何氏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都是转瞬的事情,何氏一手一个拉起跪着的田娘和昌柏。
老太太这个时候也被哄着止住了眼泪,毕竟是病人,到底身体虚弱,坐着有些挺不住。哭了这一会,人都有了汗意。她没理会大太太和三太太,而是任由张氏和旁边一个丫头服侍她半躺着。
大家又忙乱着给老太太重新梳洗,张氏也被一个丫头服侍着新净了面。田娘看着母亲快而有序的做着的一切,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前世的她,被指责过很多,唯有礼仪,从没被指责过。
她那时候为了那个男人,曾经下大力气的和母亲学习过。当时不知道也没关心过,母亲怎么会懂得那么多。现在她知道,这是她娘从小就受过的训练啊。
“老太太,您可受得住,不然的话,让他们也回去歇歇,明个再见?”大太太上前细细的看了看老太太的神色。
“就像老三家说的,雪莲回来了,我心病去了,这病好了大半了,我自己感觉一时半会的死不了。见两个孩子有什么不行的。”
重新挽起白发,换了一身淡雅的蓝色大袄的老太太,瘦削的脸上很平静,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祖母,看看这两个精致人,哎呦,我在外面看到了就想,这品格,这长相,满府的同龄孩子可都是被比下去了。”何氏笑吟吟的往前推田娘和昌柏姐弟。
“郑昌柏给曾外婆磕头了,祝您老人家身体康健,福寿百年。”昌柏跪下砰砰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脆生生的说道。
“田娘给曾外婆请安,祝您老人家,心想事成,笑口常开。”田娘也敛衽跪倒,磕头请安。
“起来吧,不要多礼,过我身边来,我看看。”老太太笑着,招手让她们两个起来。
“来,都坐我身边。你娘是个狠心的,这么好的两个孩子也不早带给我看。”
老太太觑着眼睛,看着她们姐弟,尤其的昌柏,看的特别仔细。“好,好,老大家的,你看没看出来,这小子,和他外祖父真像。尤其是这眼睛,这额头,和他一样的白净啊。”
“可是呢,老太太这一说,我才发现,这孩子长得和二叔真是像。唉,可怜他们两夫妻,竟然就那么早就走了,不然如今一家人该多好。”大太太感慨的拉住张氏的手说道。
张氏忍不住眼泪就又落了下来,田娘抿嘴拿帕子给张氏,“娘,别伤心了,老太太刚好,别再招老太太伤心了。你现在回来了,就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看不见了,他们在天之灵也是会高兴的。”
大太太听了田娘的话,脸色变了变。随即笑着说道“可不是,我竟然不如个孩子有见解,可真是个伶俐孩子。”
“你们都是忙人,不用都在我这里。我这里有她们几个就行了。”老太太有些虚弱的说道。
田娘看出来了,老太太虽然病了,可是威势不减。只是不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如此看重自己的母亲,却十几年没有往来。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折腾了这些天,她和母亲弟弟,都急需要好好的梳洗休息。
“老祖宗,您看这样好不好,横竖她们也不走了,说话有的是时间。我先带大姑奶奶和孩子,去她们的院子梳洗休息一下。您也坐了半天,大夫说了,您要好生的静养,也该歇会了。晚饭时候,家里人也都会回来,大家再见。”二少奶奶何氏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笑着说道。
“瞧我真是老了,竟然疏忽了这个,还好有你提醒我。呵呵,好,依你。”
“雪莲哪,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再带两个孩子过来,晚上人齐了,再让孩子们好好的认认亲。”
“行了,你们都是忙人,我也累了,都先下去休息吧。”
张氏点头答应,其他人也都纷纷应是。一行人退出了老太太的卧房,大太太和三太太忙着安排府里的事情,何氏带着他们一家去他们的院子。
“大姑奶奶,如今家里事情多,人也多,你当年住的荷香居如今给了大哥一家子住了。这回只能委屈你们,住到香雾轩去。”何氏一边走,一边说道。
“是老姨奶奶住的那个?”
“实在是没有空的院子了,只那个一直没人住。不过你放心,我接到信后,就派人打扫了。”何氏有些歉意的说道。
“住那里都行,麻烦你了,这种天气还劳动你奔波。”张氏楞了一下,说道。
香雾轩是祖父一个爱妾的住处,祖母当年和她不知道生了多少闲气。那年祖父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七天后竟然一根绳子吊死了。当年就有仆人说,那个院子会有哭诉声,所以那个院子,从没人愿意去住。
田娘看着母亲诧异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这个香雾轩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何氏送她们到了门口,就被后来追上来的小丫头叫走了。张氏站在院门处,看了一会,叹口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昌柏和田娘一时也不好问什么,只好也跟进去。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摆设也很简单。田娘觉得太干净了,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娘,您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田娘看着张氏有些阴郁的眼神,不由的张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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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44 AM
20 香雾轩
“娘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张氏勉强的对着田娘笑笑。
“娘,那你躺着歇歇,其他的有我和姐姐呢。”昌柏扬眉说道。
“是啊,娘,我看这里收拾的挺干净的,这边还有洗漱用具,您先洗漱一下,然后躺会,其他的事情等明个再想就是。”
“不用了,也不脏,回头再收拾吧,我先去看看你们房间。”一身茄花色棉布大袄的张氏,强打起精神,带着田娘和昌柏看了下这里的房间架构。
香雾居是处于整个宅第靠西侧的一处小小的抱厦。院子不大,正房三间,东西各两间厢房。如今入冬了,别的都看不出什么,只是院子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树,如今叶子都落光了,田娘看不出那是什么树。
“娘,那棵树有很多年了吧,那么粗。”昌柏指着那棵树问道。
“那是一棵梨树,梨花开时候,可漂亮了。”张氏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
田娘觉得自知道入住这个香雾轩,她娘的神情就很古怪。不过这也不问这些的时候,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安排房间,收拾行李。
“是吗,娘,那一定很好看。娘啊,我看了,正房是个套局啊。我喜欢外间的暖炕的敞亮,您住里间的床,这样我就可以时时刻刻的和娘一起了。”田娘揽着张氏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
“好,都依着我闺女,那你弟弟呢?”张氏收回了怅惘的神情,笑着说道。
“昌柏住书房去,这样学习看书也方便。”
“好啊,我听姐姐的。”昌柏点头,他心里想着,住那里都无所谓,只要有娘和姐姐在就行。
正房中间是客厅,一边书房,一边卧房。东边两间厢房是做客房用的,如今布置成她们姐弟的卧房。西边两间估计应该是丫头婆子住的,如今却是做了仓房。
不过田娘却没有按原来的安排去住,她把一家人都安排到正房的这三间来。她住到张氏的外间,主要是方便她照顾张氏,她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
昌柏身子也单薄,她不想大冬天的让他走来走去,她刚刚看那个书房了。书架上还有些书,一座小小的暖炕,还有个暖墙,只要烧起来,那炕和屋子必然是很暖和的。
田娘等她娘答应了,就和昌柏一起把铺盖都取了过来,府里给安排的还不错,比他们家的好。忙活完了,田娘又打算把放在客厅的行礼打开整理。
“好了,东西一会再收拾,你们都去歇歇腿。”张氏神色有些疲惫的说道。
田娘看着勉力忍着困倦的昌柏,难为这个弟弟了。毕竟他是真正的十一岁,刚刚的又是哭又是笑的场面,他那里经过啊。
想到大家里的规矩,又想到刚刚那些人的态度。这院子一个下人都没有,可见什么是表里不一。想到这里田娘就皱眉,这里看来是不能长住的,她还是要做其他的打算。
“那好吧,娘,你这些天都瘦了,这么折腾,一定是累了。您先躺躺,我还不累,想再看看这院子呢。”田娘笑着服侍张氏躺下。
“我自己来就是,你这孩子啊,我那里瘦了,倒是有些困了。”
田娘笑笑“是,您没瘦,呵呵,娘您先睡,我看看就歇着了。”她说着又帮她娘盖上了被子,然后招呼昌柏一起出来。
“大姐,我觉得娘好像有心事。”昌柏表情疑惑的问道。
“呀,我家弟弟,都知道心事了。你啊,不用多想,娘是近乡情怯,多少年了,咱们给娘个空间吧。回头你也去歇歇,晚上还要见人呢。”田娘笑着刮了下昌柏的鼻子,心里感叹,昌柏这样的敏感,这府里以后难免会有些冷嘲热讽,他可是受得了。
“姐,我刚刚有些困,这风一吹,我就精神了。我好几天没看书了想温习一下。”昌柏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田娘,遂放下心事,摸了下额头嘿嘿的笑着说。
“昌柏,这府里,咱们初来咋到,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姐说。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不论别人是冷嘲还是热讽,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咱们是穷,可是咱们要有志气,不与人计一时之长短,你可明白?”田娘正色的面对昌柏说道。
“大姐,你说了好几次了,我知道,出身不能选择,可是出路是可以选择的。我会努力读书,不辜负你和娘的期望的,你放心,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东西了。”昌柏小脸端肃的垂手说道。
“我相信你,我弟弟是最好的了。嗯,你去看书吧,姐再看看。”
田娘看着昌柏去了书房,就四处看了看,越发的觉得这房子有一股阴暗的气息。虽然清扫了,可是那种空置和发霉的气息,与她前世住的那个院子何等的相似。
在客厅里,打开一个箱笼,拿出她赶制的那些打算卖掉的荷包帕子。又找出她一路上备置的各地特色小物件,仔细的搭配了下。晚上,她娘见家人,哪能不带些东西给那些小辈的孩子媳妇的。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不值什么钱的物件,可好在都比较有特色。
他们全部的身家,不过两只箱子加上几个包袱而已。张氏如今越发的看重田娘,一应的银钱进出都由田娘来管,所以她们家唯一值钱的都在她的怀里藏着。
田娘看着冷清清的院子,田娘微微叹口气。谁会真正欢迎一个要争家产的姑奶奶,当年是孤女就不受待见,如今是孤儿寡妇就更让人敬而远之了。她总感觉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是她们母女不知道的。
揉了揉冰凉的手,她想起张氏房里的冰冷。连忙又回头去了西间,还别说,炭盆和碳都有,她赶紧拢起一盆放到张氏的房里。
然后又给昌柏那边送过去一盆,看着抱着书睡着的弟弟,白皙的小脸上,两条眉毛皱皱着。田娘去拿他手里的书,忽然昌柏嘟囔道“大姐,我再不馋嘴了。”
田娘身子一震,过了这么久,弟弟还是忘不了她落水的事情。她看着昌柏稚嫩的面容,眼睛慢慢的湿润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一定要给娘和弟弟一个安稳的家。坐在弟弟的炕边,田娘想着想着就有了困意。
“有人在吗?”
田娘在朦胧入睡的时候,院门忽然响了一下,不一会门口响起了问话声音。
“来了。”田娘应声道。她匆匆的来到了客厅,就看到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手里都拿着东西。田娘拍了下脸颊,微笑着迎了上去。
“不知道是那房的妈妈姐姐,找我们有什么事情。”田娘上前问道。
“哎呦,这就是小小姐吧,老奴给小小姐请安了。”那婆子蹲身给田娘行礼。她身后的小丫头也跟着给田娘行礼问安。
“妈妈快别多礼,我还小,经不起的。”田娘连忙上前扶住她。
“你是二老爷的外孙女,正经的主子,怎的经不起。”井妈妈慈祥的说道。
“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人事,还请妈妈见谅。我娘她有些累了,刚刚睡了,我这就去叫她。”田娘微笑着的答道。
“刚刚老奴出去了一会,就没赶上你和大姑奶奶的面。这会我抢了小丫头的差事,跑来给大姑奶奶请安。呵呵,瞧我,这个啰嗦,小小姐那里知道我是谁。我是老太太身边的丁琨家的老婆子娘家姓井,这个丫头是小叶,也是老太太屋里的。”那婆子笑着说道。
“井妈妈好。小叶姐姐好。”
她瞧着这位井妈妈,一头青丝少,白发多的头发,整齐的梳成一个圆发髻,满头只簪了根银扁方簪。雪青色的比甲下是米色的小袄,偏偏这样的装扮看去,却是比刚刚三太太的一身绫罗,满头的金钗看着还让人舒服。
通身的做派和说话的态度,倒不像是个妈妈,反倒像大家的当家夫人。田娘听她的话音,也听出来,这必定不是普通的老妈妈,一定是老太太倚重的管事妈妈。
至于那个小叶,和自己身量相仿,估计年龄不超过十三四,长相一般,眼神清亮,看着让人感觉很可靠的样子。
“井妈妈,是你吗?雪莲在这儿呢。”田娘刚要开口让坐,就听到身后传来她母亲惊喜的声音。
“大小姐,我的大小姐啊,老奴才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呜呜,这么多年,你怎么那样的倔啊,都不回来看看你的井妈妈啊。”井妈妈听到声音,手里的包袱都掉到地上,跑过去抱着张氏大哭。
田娘看着那井妈妈,嗖的从身边穿过,然后就听见她的嚎啕声。地上散着她怀里抱着的包袱,还有那个小丫头呆呆的立在那里。
“娘啊,这屋里冷,还是和妈妈到里屋去慢慢的说。”田娘上前哄劝道。
“呵呵,瞧我,一时激动,竟忘了给大小姐行礼了。”井婆子放开张氏红着眼睛说道。
“妈妈,带了我六七年,妈妈可是要折杀我吗?”张氏含着泪笑着说道,然后携着井妈妈朝里间走去。
“小叶,你也进来。把东西放下,这里有个炭盆子,你暖暖手。”田娘提起井妈妈掉到地上的包袱,小丫头一起进了东侧的卧房。
“田娘,我的女儿,今年十二了。田娘,这是老太太屋里的井妈妈,你该叫嬷嬷的,过来替娘给嬷嬷行礼。”张氏拉着井妈妈坐在那里看着田娘说道。
“这可不行,老奴再老,那也是奴才,小小姐再小,那也是主子,可使不得,传出去成了什么了。”看着田娘要行礼,井妈妈蹭的站起来,抱住田娘笑着说道。
“嬷嬷当得起的,您是老太太的人,怎么担不起我们小辈的礼了。田娘替母亲给嬷嬷请安。”田娘笑着勉强行了半礼。
“大小姐,你把孩子教的真好。只是这话怎么说的,姑爷他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唉,我的大小姐啊,你怎么就不肯说一声,就是老太太不管,还有老奴才呢。你一个人,这段日子可是怎么过的啊。”井妈妈说着说着又掉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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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45 AM
21 张家人 捉虫
“妈妈,我挺好的,女儿贴心,儿子懂事。对了,我还有一个儿郎,叫昌柏的,路上累了,现在睡着了,等他回头醒了,我让他再来见妈妈。”张氏勉强忍着泪说道。
“听说了,老太太刚刚还提起,说那长相和做派和二老爷年轻时候一样,高兴的不得了。”井妈妈抹了泪,笑着说起老太太的事情。
“我对父亲的印象都模糊了,还是头一次听人说那孩子像。妈妈,祖母的病到底如何,我这心里焦的很,接到信,恨不得飞回来,生怕看不到她老人家。”张氏拉着井妈妈的手,一脸的急切。
“唉,年纪大了,六月里,得了个伤风,本来不严重,可后来听说你家的事情,日日的不得安宁,等你的信。左等右等也不来。府里又不省心,这不就拖的严重了。她到底犟不过你,逼着大老爷给你去信。接到回信知道你要来,已经是好多了。不过大夫说,她到底年纪大了,就看能不能挺过年去,挺过去,就没事了。”井妈妈叹息着说道。
井妈妈不错眼神的盯着张氏看,又是摸张氏的头发,又是仔细看张氏的手。田娘看得出,这个嬷嬷是真的喜欢她娘,也是真的惦记欢迎她娘回来的人。
“妈妈,起初是赌气,后来就不是了。日子过得不好,我也没脸回来。我生了昌柏的时候写过信的,可是没有回应,我也就灰了心。”张氏低头说道。
“你是说,十一年前你写过信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呵呵,想来是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算了,都过去了,如今人回来了就好,以后妈妈还要服侍你的。”井妈妈一愣,看了旁边的小丫头一眼,然后岔开了话题。
田娘在一旁听着,抿了抿嘴唇。什么记性不好,分明是有人不想祖孙和好,更不想她娘回来。知道不回信,依着她娘的脾气,此后是不会再给府里写信了,毕竟她是个孤女。只是这些事过去这些年,追究这个很没意思,更无法追究。
“嗯,妈妈这些年可好,红秀姐姐可好?”张氏脸色转换了几次,然后开口问了句。
田娘知道这个红秀,是井妈妈的女儿。曾经服侍过她娘,这一路上,她娘提起过她好几次。本是该陪嫁到郑家,可是她娘不肯分开她和井妈妈,她出嫁时候,把红秀留给了老太太。
“好,好,她也好,嫁给一个粮店掌柜的,有两个男孩,一个八岁,一个七岁。前个说起你的事情,还掉泪呢,回头知道了,一定会来给你磕头的。”井妈妈提起两个外孙,眼睛更亮了,话也多了些。
“她是有福气的,磕头就算了,我倒是很想见见她。”张氏含笑说道。
说了一会,井妈妈看看屋里,总觉得缺些什么。伸手去拿茶壶才发现,这屋里不要说热茶,连热水都是没有的。她皱了下眉头,却是没说什么,只是看向那个小叶
“小叶,去泡壶茶来。”小丫头应声去了。
看着小叶出了院门,井妈妈这才变了脸色,长叹一声。“这些黑了心的,真当老太太病糊涂了不成,就是一般的客人,也不能这样对待啊。”
“妈妈,我来的急,事先又没打招呼,能安排这样就很不错了。你看这屋子收拾的多干净,我竟从没想过,我还有机会住这里。”张氏笑笑。
井妈妈看着张氏飘忽的笑容,心里一痛,连忙拉着张氏的手“大小姐,可是因为住这,觉得老太太和你生分了?这个连我都是刚刚知道的,老太太就更不知道了。”
“妈妈,你又哄我,统共这宅子多大,有几个空院子啊,现如今又添人进口的。”张氏淡淡的说道。
“我的好小姐,这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后面的云来阁是你们收拾的呢。如今当家的大太太和大房的二少奶奶,老太太刚刚已经把大太太叫过去问了。她说是二少奶奶收拾的,她那些天忙着给老太太求医问药,就没注意到这个。”井妈妈有些气愤,有些无奈。
“过去那么些年了,我都半大老婆子了,还计较这些个。惜舞姨奶奶也没了多少年了,那些都是下人造谣生事的。不碍事,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张氏听完井妈妈的话,抬头笑着说道。
看着时辰不早了,井妈妈起身打开包袱,里面是几块布料。“这是老太太让我送来的,虽说是孝期,可是也不能太素净了,回头做了换着穿。”
又拿起另外一个包裹,打开是一个紫红色的盒子“这个是老太太给你,说是你还年轻不能总是一根木簪。”张氏接过来打开,原来是一套银头面。
“衣料我收了,这个给老太太拿回去吧,让人知道了,又有话说。”张氏推了首饰盒过去。
“虽说如今家里和过去不能比,可是老太太的身家还是有的,这些不过是个玩意。这几年,大老爷也慢慢有些起色,如今家里比你出嫁的时候要好的多了。至于小小姐和小少爷的见面礼,老太太会亲自给的。”井妈妈把东西又都推过去。
“妈妈如此说,我收下就是了。”张氏思索了一下,就把盒子递给田娘。
井妈妈看着眼前布衣荆钗的女子,眼前晃过当年那个柔弱俏丽的女孩。到底是怎么样的磨难,让她竟然苍老的和府里的仆妇一样。
当年不是说,那郑家也是大家子弟吗,日子还过得去的,如今可怎么会这样。只是她是个下人,这话是不能问的。大老爷和三老爷也太是狠心了,这么一个侄女,也不知道帮扶一下。
“大小姐,有个事情,我要先给你提个醒。”
井妈妈看了看外边,小丫头还没回来。她悄悄的说了句话,张氏和田娘都愣住了
“过继?我爹娘没了那么多年了,现在要过继子嗣有什么意义。”张氏有些愕然。
“唉,还不是那点子田产惹的。咱们家和长房那支比,真是没法比啊,整日就算计老太太那点子家私。”井妈妈叹口气说道。
“妈妈,我瞧着,如今家里比从前要好很多。”张氏说道。
“嬷嬷,我娘多少年没回府,很多人和事都不清楚,还请嬷嬷给讲解一下,免得日后出了笑话。”田娘诚恳的对着井婆子说道。
“好,我正想说这个呢。大小姐,这府里的确比那些年要强很多,毕竟大老爷也是官居四品了。那边长房大老爷如今又是官居一品,甚是得皇上欢心。连带着咱们家也跟着得些好处。人多心思多,所以这事情就出来了。”
听完井妈妈一席话,田娘的心里的疑惑总算找到出口了。她一直就奇怪,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就算为了让老太太安心,也没必要给她娘分财产啊。
张家这一支,虽然老太爷遭到贬斥没几年就没了。可是老太太出身大家,嫁妆丰厚,人也刚毅有主见。这些年运筹帷幄,所以纵使老太爷遭贬斥,可是大儿子她却是扶持上去了,如今家境还算是过得的。
老太太一辈子就这三个儿子,田娘的外祖父又早亡,如今就是眼前的两个。大房大老爷张显,今年五十,受他父亲的拖累,熬了多年,现为户部的四品堂官。娶妻隋氏玉娥,现在有两房妾室。
张显共有四男二女,长女张清莲,比张氏小一岁,十五岁时候定下了当年的进士罗宏,现在在河南府做县令,她如今随夫君在任上。大约有了两三个孩子,近年没有省亲,井妈妈不是很清楚。
长子张枫表字文锐,府里人都称二爷。今年二十四岁,为隋氏所生。去年大考不中,如今正在复习中。娶妻何氏雅洁,生一子张桐八岁,一女敏儿三岁。
当年隋氏好几年也生不出男娃,迫于老太太的压力,才停了通房的避子汤。可是没想到,第二年她就有了身孕,很快大房的嫡子就出生了。
只是她生张枫的时候,因为无法服侍丈夫,就提了贴身丫头桐儿服侍大老爷。一时疏忽,通房没怀上,可桐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怀上了。隔年生了个男孩,因为产后失调,没多久,桐儿就病逝了。
庶子张钰表字文辉,今年二十二岁,府里排行为三。不喜读书,如今随着三老爷管些庶务,一直在外行走。成婚五年,娶妻骆琳,如今只得了一个女儿倩儿。
隔了八年,隋氏老树开花,在她三十四岁那年又得了个儿子,张新,今年才十四岁,府里人就叫五爷。据说天资聪颖,如今正在族学里读书,准备两年后下场大考呢。
大房有个宠妾瓶姨娘,是大老爷十几年前外出带回来的,妖娆美丽。生有一子一女,女孩今年十一岁,叫张瑶连。男孩八岁,取名张逸。
另一个妾是隋氏抬举的贴身丫头,小环,一向唯隋氏之命而为,入门十年,却无一子女。
三老爷张舫,今年四十五岁,因老太太溺爱,从小读书不成,入仕不得,成年后就管理着家里的庄子铺子。娶妻王氏秀枝,因爱美色,妾没有,通房无数,不过三太太厉害,来来去去,房里只得三两人。
三房人丁比较少,二子一女。老大张昭表字文兴,今年二十八岁,与张氏同龄,不过比张氏小几个月而已,府里人都称大爷。当年中个同进士,如今在吏部做个八品的书记官。娶妻刘氏浅语,得二子,一个名鹏,十岁,一个名默七岁,如今都在族学学习。
三太太是个厉害的,三老爷那么些通房妾侍,屋里却只有一个庶女张云莲,早早打发出门,嫁的还真不错,可惜福薄,过门没几年就没了。
四爷张凡表字文成,今年二十,府里都叫四爷。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娶妻胡氏,成婚三年,有一个女儿。
“祖宗的规矩,都是嫡子,家产是平分的。平日里大太太就常说她们大房人多,而且大老爷有功名在身,这些年为了家里出力最多。三太太也整天和老太太说三老爷天天很累,为了家里,整日奔波。”
“老太太病了后,有一天大太太就和老太太提起二老爷来。说是二房也该有承继香火的,又说五爷最是像他二叔,又聪明伶俐,过继过去,也成全了一场兄弟父子情。”井妈妈接着悄声说道。
“可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田娘有些不解。
“呵呵,你小,那里懂得这些。过继是为了分一份家产,那过继子嗣就要记到二房主母名下。按常理,二房有女健在,想要记到你外祖母名下,那必须征得你娘的同意才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老太太健在,想过继谁,是不用争取我的意见的啊。”张氏疑惑的问道。
“是这么个理,大太太也这么说。可是老太太说了,你是二房的长女,二房过继的是你将来的依靠。你喜欢谁,就过继谁。”
“原来是这样。”这么多人,能挣钱的少,花钱的多,难怪为了多得些,都不惜拿她那死去的外祖父说事。
还要继续说的时候,外面客厅里传来一个清爽脆嫩的声音。“禀大姑奶奶,茶煮好了。”小叶提着水壶进来了,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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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见面礼
田娘看到小叶后面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仆妇,一身青灰色的大袄,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
“我当是谁,原来是孔家的。你不好生守着院子,去那里了。屋里连热水多没有,这是大姑奶奶好性,你也不能太过了。”
“我不知道今日有人住进来,刚去厨房一次,一时就回来晚了。”那仆妇对着井妈妈说道。
“现在什么时候,张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都像你这样,岂不是乱了套了?”井妈妈脸一沉说道。
“嬷嬷,你不要生气了。毕竟我们来的仓促,这位妈妈事先不知,有事出去也在情理之内,你不要再责怪她了。”田娘眨了眨眼睛,说道。
她们刚来就和下人生罅隙,那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足。井妈妈看看田娘,眼神闪过一丝赞叹。小小姐人不大,却是个心思通透的,不像大小姐,一味的执拗和顺从。
“这是大姑奶奶和孙小姐,还不过来给主子见礼。今天看着孙小姐的份上,我就不报给二少奶奶扣你月钱了。以后好生服侍,老太太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我一定好好的服侍大姑奶奶一家的。老奴给姑奶奶和孙小姐请安。”孔婆子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妈妈快起来,咱们不兴这个的。”田娘微笑着说道。
“咱们娘们的事情,以后有劳你了。”张氏看了那婆子一眼说道。
孔婆子起来后,就和小叶一起侍立在一旁。井妈妈看看时辰不早,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带着小叶回去了。
“时候不早了,娘再眯一会吧,回头还得去老太太那里呢。”田娘说道。
“好闺女,娘没事了。我让孔家陪着我,在院里转转,你倒是还好好歇会,瞧你这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都是娘没用,凡事都要你来帮娘。”张氏愧疚的说道。
“那有啊,娘,我好的很呢。”田娘搓搓脸颊,然后嬉笑着拉着张氏胳膊。
“好好,你好的很,那也不能出去,在屋里好好的养养神也是好的。”张氏笑着把田娘推到外间的暖炕上说道。
田娘笑着顺从的躺到炕上,看着张氏出去,她就收起笑容,陷入沉思。对于张家那位当朝一品的太师,田娘是知道的。前世里,她毕竟在京城里呆过四年,只是从不知道那是她娘的娘家族长。张家也从没人来找过她,当然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吧。
那时候的她也从没想过去找母族和父族吧,她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迷恋那个对她冰冰冷的男子。每日所作的都是为了让他回头看她一眼,纵使张家不知道她,可是郑家还是个大族。只是她实在是没用,最终她依然逃脱不了被休弃下堂的结果。
可是如今张家这些却绝对是梦里没经历的,刚刚井妈妈的话说了一半没说完,她总是觉得母亲的决定太仓促了些。多年没见亲人,她入京看望老太太是应该的,那是尽孝。
可是合家居住这里,对于她们家,那问题就大了。老太太看着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那许给她母亲的房子和铺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纵使给了铺子,谁知道挣不挣钱啊。日常开销,就她那五十两银子,三两个月估计也就完了。
这时候,田娘特别庆幸,她留下了乡下的房子。不行,她就带着娘和弟弟回去,就算她做厨娘,也能养活弟弟和娘。她绝不会让上一世的惨剧发生,想起那些,她不由的心酸难耐。
“姐,你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你都不言声。”昌柏拉了拉田娘的袖子。
被打断的田娘抬头看到昌柏,一时还陷在过往的事情中她,张着惊恐的眼睛,一把抱住昌柏。
“好弟弟,你一定要好好的读书,一定要孝顺母亲。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姐,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一直都好好的读书,你放心,我一定给姐姐挣个状元回来。”昌柏有些不好意思的挣脱田娘的怀抱。
“呵呵,瞧我,昏头了,你不需要中什么状元,你只要好好的健康的长大,成家,生子,平安到老就行了。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的,姐没听清。”田娘醒过神来,有些自失的笑了笑。
“我刚刚还温习来的,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刚刚谁来了,姐怎么不叫醒我”昌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田娘。
“是老太太房里的一个妈妈,以前照顾过娘的。你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好那行,人以后总会见的,也不急于一时。娘呢,怎么不见”田娘这才发现张氏没在屋里,客厅那里倒是传来了说话声。
“娘说,到时候咱们该过去老太太那里,问你收拾好了没有。”昌柏这才想去刚刚要问的话。
原来是二少奶奶的何氏,派人说老太太让请她们去老太太那里吃晚饭。田娘看昌柏穿的单薄,外面晚上很凉,就拿出一件半旧披风给昌柏披上。
“姐,我不冷,倒是你该多穿一件。”
“好了,不要争了,你身子单薄,刚睡醒,不能受凉的。走吧,别让人家等咱们,晚了就不好了。”
田娘携着昌柏从里间出来,“娘,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田娘,你脸色不太好。回头饭后回来,你可得好好的睡一觉啊。”张氏上前给田娘整理了一下衣服,慈爱的说道。
“是,娘,我都听你的。”田娘微微的笑了笑。
张氏看着一双儿女懂事的样子,愁苦的心,不由的松快了很多。看着个头比自己要高些的昌柏,觉得以后振兴家业都靠这个儿子了,稳定下,得加紧对昌柏学业的督促。
如今井妈妈的意思她明白了,大房为了得更多的家产,肯定不会亏待她的。到时候有了房子,再有一个收益好些的铺子,她有了钱就可以去广宣道观去拜拜了。要知道,广宣真人那可是开了天眼的神仙呐,要是能机缘巧合得到真人的指点,儿子的前途就会更加通顺了。
看着女儿有些憔悴的小脸,她心里清楚,女儿不是很同意到京城来。可是张家族学要比昌柏读的那个学院好的多,而且有了张家的庇护和帮扶,昌柏将来的路会好走的多。对,去道观还要给女儿求个好姻缘来。想起姻缘,不由的想起那个温润的少年,那谢家多好,可惜竟是个没缘分的。
田娘不知道她娘的心事,她回了张氏的话后,就看向站在一旁的孔婆子。孔婆子的那一脸清淡敷衍的笑容,那里还有刚刚在井妈妈那的恭敬拘谨。
田娘毕竟在大宅门待过,这些仆人大都是踩低拜高的主。如今看她们一家,布衣素衫的,服侍她们,心里未必就服气。好在她们也不会在这里长住,不然还真是得想法子收服。
田娘心里想着,脸上却是一脸的笑容,然后递过去十个钱,“孔妈妈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气,还要陪着咱们跑来跑去,我心里不安。这些别嫌弃,拿去买碗酒吃去去寒气。”
“哎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服侍姑奶奶和孙小姐,可是我份内是事情。”孔婆子本来清淡的笑容一下子就甜蜜了,不大的眼睛在满是横纹的黄脸上,就剩下一条缝了。
“这多不好,哎呦,多谢小姐了。”她一边嘴里推脱,可手却迅速的把钱抓到过来。
她刚刚还在肚子里抱怨,看了一圈,就那么几个破箱笼,难怪安排到这个院子住。千想万想没想到,这看着穷酸的二房母女,竟然还有打赏。一时间,倒是比刚才要殷勤的多。
一路上,孔婆子不停给他们指点路径和各房各院的主子习性,倒是让田娘又多了些对张家的了解。从孔婆子的碎嘴里也知道了京城读书人最向往的地方,就是京城子弟不论大小,都以入国子监读书为荣。
国子监,这个名词,她很熟悉。那时候她就是有些纳闷,要知道谢家的族学比张家的还要好的,可是谢文磊还是去了国子监。原来国子监是身份的象征啊,各家族学优秀的生员必须经过考试,通过了才可以入读国子监的。
到了老太太的景华院,提着灯笼的孔婆子,上前一步对着门边的小丫头说 “小红,进去说,大姑奶奶一家过来了。”
她本就惧畏井妈妈,如今又白得了十文钱,哪能不讨好。然后她又扶着张氏,引着田娘姐弟进了院子。她看着灯火明亮的院子,心里正思索一会怎么应对。就见井妈妈三步并成两步的迎了出来。
“大小姐来了,快随我进去。老太太刚刚还念叨呢,你再不来,就让我去请了。这不,说着说着就来了。”
“妈妈,时隔多年,一时我路不熟,晚了些。只是天冷,你怎能出来了。”张氏笑着说道。
景华院正房五间,正中悬挂的是雪青色五福捧寿图样的缎面门帘子。田娘牵着昌柏,随着井妈妈和后面迎上来的丫头,进了屋子。随着井妈妈转过雕花槅扇,又穿过了一道软缎薄帘,进了暖阁,也就是老太太的起居室。
暖炕上,老太太斜着靠在大迎枕上。身穿紫红色万字福纹的镶狐皮的大袄,一只翠玉簪,更衬得一头白发越发白的没有杂色。炕边的椅子上坐着大太太和三太太,旁边还站在两个年轻的妇人,还有两个十□的丫鬟,正陪着老太太说笑。
田娘刚刚听井妈妈悄声说了,如今府里是轮流到老太太这里值夜服侍。今天这两个年轻的妇人,一个是大房庶出的三少奶奶骆琳,一个是三房四爷的妻子胡氏。
张氏带着田娘和昌柏上前行礼,老太太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呵呵你们来了,好了,银屏啊,传饭吧。”
“雪莲啊,瞧伯母这脑袋,老了,中午忙,也没顾上让你们认识一下。”大太太隋氏亲热的拉着张氏说道。
“伯母,是侄女不好,一时忘形,竟忘了和弟妹们招呼。”张氏连忙说道。她自从知道大太太的心事后,总觉的自己本来尽孝的心意掺了杂质。好像是在帮着大太太争夺家产。如今看大太太这样热情,她神情就有些不太自然。
“呵呵,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个是三嫂,我是老四家的。”旁边一个身穿玉色大袄,小巧的瓜子脸,黛眉杏眼的女子上前拉着张氏的手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给你两个舅母磕头。”张氏忙道。
“中午没来的及,这是我给孩子们玩的,不要嫌弃才是。”胡氏笑吟吟的拉着田娘和昌柏,递给她们每人一个荷包。
骆氏也微笑着,给了田娘和昌柏一个一个荷包。
“瞧瞧,咱们这些老的,竟然都忘了这些个,可是该老太太骂才是。”大太太隋氏笑着说完,从手上撸下一个绿松石的镯子,递给田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娘留着玩吧。”
又掏出一个玉佩给昌柏挂到腰上“啧啧,这孩子长得,可真得人意,和他五叔像的很。”
“哎呦,我是个没钱的,可大方不了,这两个荷包你们姐弟拿着玩吧。”三太太也掏出两个荷包递给他们姐弟。
“呵呵,你们两个这是提醒我呢,可不是,俩孩子第一次见,我可不是得给点见面礼不是。”老太太在暖炕上笑着说道。
“母亲的东西可都是好的,咱们可是比不了的。”三太太在一旁不冷不热的说了句。
“什么好不好,她们姐妹兄弟都一样,玉屏,去拿那个紫檀色的首饰盒子来。”老太太看了三太太一眼。。
“老祖宗,你说的是这个吧。”一身绿袄白裙,弯眉大眼的玉屏笑吟吟捧着一个盒子问道。
“过来,曾外婆给你们戴上。保佑你们一生平安。”老太太打开盒子拿出两个金灿灿的项圈,亲手给田娘和昌柏戴上了。田娘忍着吃惊,拉着昌柏重新给老太太行礼拜谢。
“祖母,不用了,这个太贵重了。她们都这么大了,那里还要戴那个。”张氏一看那形状,至少得有二两沉,她连忙上前阻拦。
“行了,不值几个钱,家里每个孩子出生我都给了个。要是算起来,这两个孩子还亏了呢。”
“老太太,饭摆好了,可是现在用?”田娘看着那个叫银屏的大丫头,走到老太太身边问道。
“你伯母和婶娘都不在这里吃的,你们几个都过来坐下,好生陪我吃饭才是正经,过会饭菜就凉了。”老太太摆手不让她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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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48 AM
23 风波起
本着食不言,张氏带着子女陪着老太太,安静的吃了一顿饭。饭后,大太太和三太太带着媳妇又都靠了过来,陪着说笑。
不一会,二少奶奶和大少奶奶也都来了,原来是妯娌四个排班,两个白天,两个晚上,这是来换班来了。一群人又是相互介绍和见礼,给荷包给帕子的,一时间笑语喧嚣,屋里霎时就热闹起来。
“好些年没见雪莲了,今天我打算留她们娘们伺候我,你们都回去好生歇息,这些天,我知道为了我这个老婆子的破身子,把你们都累坏了。”不一会老太太就皱了皱眉,然后笑着开口说道。
“瞧您说的,服侍您是我们的福气,再说又不是天天在这里,还不是轮着来的,那里就累着了。”大太太陪着笑说道。
“大嫂,娘这是嫌弃你我了,如今大侄女回来了,娘眼里再就没别人了啦。”三太太有些酸的话,让田娘又好生的看了看她。
“行了,你们的心意我知道。都回去吧,我也累了,该歇了。”老太太看了王氏一眼,回头看着大太太说道。
“呵呵,那今天就劳动雪莲和田娘了,我们就借势偷偷懒了。”大太太没接三太太的话,而是看向张氏笑着说道。
三太太带着儿媳妇回到了她的院子,她看向两个儿媳妇“老大家的,你先回吧。老四家的,你跟我进来。”
大少奶奶刘氏恭敬的行礼后,带着贴身丫头船儿走了。四少奶奶胡氏带着丫头杏儿,随着三太太进了房。
“你们都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三太太挥退了房里的小丫头,开始和胡氏说起这一天的事情。
“你说说,你大伯母是什么意思,她把那二房的那一家子弄回来干什么?”三太太从老太太房里回来,烦躁的问向儿媳妇胡氏。
王氏很烦,关于去信给张氏这家人的事情,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当时没在意,一是当年雪莲是带着怨气嫁的,这些年就没有联系,也许不会来。二是来就来了,不过是费些米粮,也不当什么。老太太病重,她作为孙女回来见最后一面也是应该的。
可是看今天大房婆媳的态度,这里面分明还有别的事情。就老大家那个表面宽厚,私下里,恨不得连下人的钱都抓在手里的人,竟然还能舍出个绿松石手镯来,那一定是有所求的。那镯子她知道,虽然不怎么值钱,可也值个一两多银子的。她那大嫂,可不是个大方人。
“媳妇不知道,不过二嫂对她们可是跟亲姐妹似的。老太太今天挺高兴,不过知道住香雾轩时候把大伯母叫去了,因为没在身边,不知道都说了什么。然后下午,井妈妈去了香雾轩,待了很长时间才回来。”胡氏站在那里,表情温和,一脸恭敬。
“我知道,想说什么也不会当着你面说的。算了,我再想别的法子吧。对了,我听说,如今文成身边怎么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他读书累,你平日忙,好歹找个好点的丫头伺候着,别冷了茶,少了水的。”三太太看着眼前的儿媳妇,心里烦躁。丈夫身上没功名,儿子娶媳妇也娶不到什么名门闺秀。
老大如今算是熬出来了,虽然官不大,可他年轻,还有机会。如今儿子也有了,大媳妇大度,对房里人也宽容。只是出身商家对儿子的仕途一点忙帮不上。当年订婚的时候,家里正处于低潮,那些做官的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那里会把姑娘嫁进来。好歹她嫁妆丰厚,又一直温顺贤惠,她也只好将就了。
眼前的这个媳妇倒是出身官家,只可惜是个庶女,没什么嫁妆。在娘家也说不上话,不过好歹还能撑撑门面。对胡氏其他方面,府务啊和自己院里的事情处理方面,三太太都还满意。
只是这脾气性情,容不得其他女人近老四的身,让她很不满意。儿子是有个通房,可她总带在自己身边,不让她近儿子身。如今进门三年,只得了个女儿,要是儿子,她也就撒手了,可眼看老大家的孩子再过几年都该娶亲了,他这还没动静呢,她能不急吗。何况那个男人不该三妻四妾的,老四凭什么就该守着她一个。
“是,儿媳知道了,今早我就安排如梦过去服侍了。”胡氏抿抿嘴,低头说道。
她这个婆婆,自己容不下其他女人,可是却总是想要儿媳妇容人。多少次,都想往她房里塞人,要不是她警觉,一年前,先给如梦开了脸,这会子不定弄个什么人进去了。
“嗯,如梦那丫头还细心,你早该这样。”三太太一听,脑袋里闪过一个身段苗条,眉眼温柔的女子,不由的点了点头。
“是,都是媳妇驽钝,一时没想起,总是怕书房人多会打扰四爷读书。娘说的是,天冷,心弦毕竟是小子,心粗,一时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房里人也少,拢共不过三个丫头,那两个都黑眉粗嘴的,也就如梦还像个样,今天一早就打发她去了四爷的书房。”胡氏低低的回道。
“嗯,这才是大家子主妇的做派,好了,你回去吧,妞儿也该睡了。”
“是,媳妇省得。”
胡氏缓缓的转身,她今天一想象到丈夫抱着别的丫头,婉转温存,心里就又酸又涩又钝钝的疼。虽然丈夫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以前一年不过几次,如今却是日日在一起,那该什么情景啊。
胡氏出了三太太的院子,带着丫头杏儿,往后拐,这宅子本就不大,不一会就到了自己的小院。她先去看了看女儿,孩子早就和乳母睡了。她带人回到自己的房里,看着冷清清的房间,想起刚刚的事情,不由的掉了眼泪。
“小姐,别哭了,让人听见了,又要嚼舌头去了。”胡氏的乳娘在一旁扶着她劝道。
“那有婆婆管媳妇房里的事情的,她自己都不让通房有孕,今天卖一个,明天送走一个的,凭什么我就得安排丈夫睡通房。”胡氏恨恨的说道。
“小姐,你别生闲气了。太太她也是急,你如今是该好好的养好身体,再怀上个男孩,才是正经。以后有了儿子傍身,太太她就不会说什么了。”
“妈妈,不会的,有了儿子也不会改变什么。如今还没功名呢,有了功名,还不更得想法给四爷塞女人啊。”胡氏有些泄气,尤其是想到丈夫现在就搂着别的女人,她就更是悲愤,眼泪不由的成串掉了下来。
“不要哭了,看哭坏身子。”乳娘正劝说着,胡氏的贴身丫头杏儿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四爷回来了,奴婢给四爷请安。”
胡氏忙拿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披衣起身。她还下地,门帘掀起处,进来青年男子。头发简单的用束发冠挽住,一身靛蓝的长袍,更衬得他眉眼干净,神情清爽。
“爷回来了,可是如梦服侍的不好?”胡氏看着气质清朗的丈夫,想起那个温柔的女子,不由的酸了一句。
“我梳洗过了,你们下去,不用服侍了。”张凡一听,皱了皱眉头。然后制止了乳娘和杏儿忙碌的身影说道。
他看着眼睛有些红的妻子,知道准是母亲又给了她难听的话。想到母亲,心里叹口气。他那娘,怎么就不能学学老太太。何时见过老太太管过子女的房里事情。
他一个商家次子,能娶到胡氏这样官家女子为妻,即使是庶女,那也是不容易的事。何况妻子又孝顺贤惠,府里房里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母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通房再好,怎么能比得了正妻。
“你啊,又胡思乱想,我知道我要是不进来,你晚上一准睡不好。”
张凡上前揽住了胡氏,温柔的给她擦了下还有些痕迹的眼睛。
“我想什么,我什么都不想,站了一天了,我有什么睡不着的。”胡氏有些不好意思,扭脸说道。
“可是娘又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你不要放到心上。你放心,没有嫡子出生,这院里是不会有庶子女的。”张凡一边说,一边脱去常服,然后抱着胡氏倒在暖炕上。
“哼,你个没正行的,往那儿摸啊,放着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不搂,来找我做什么。”胡氏红着脸,推着身上的男人,拍他不老实的手。
“如梦她我根本就没碰,你看看,我是不是一点都没变。”张凡看着娇俏的小妻子,本是安抚性抚摸,不由的带了欲望。一手忙着脱胡氏的衣服,一手拉着胡氏的手,引着她往自己身下摸去。
“啊,你,都学的什么,不要,你坏死了。”胡氏的小手碰到一个热热的东西,纵使夫妻三年,她还是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小可人,给我生个儿子吧。”张凡搂着身子白腻如玉胡氏,一边细细的亲着她的胸前梅花,一边喃喃的说道。
“我生,我,啊,你,别碰那里,我受不了。”胡氏娇呼,整个房间陷入了烂漫无比的春暖花开。外边守夜的乳娘带着杏儿,红着脸悄悄的出去了。
他们两夫妻恩爱不休,却不知道他们的娘如今已经怒火高烧,愤怒不止。
“老爷说什么?要给二伯过继五哥?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王氏惊讶的声音都有了破音。
“我也是刚刚听大哥说的,二哥去的早,也是该过继一个继承香火。我听说雪莲回来了,这些年也没个联系。那孩子也可怜,听说没了丈夫,孤儿寡母的,你对她好点。”三老爷张舫摸着颌下胡须说道。
“胡闹,我就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合着是回来争家产来了。她一个外嫁的姑奶奶,自家日子没过好,怎么还想从娘家捞一笔啊。”
王氏本来正骂着张氏,回头一想不对,“咦,不对,这不是雪莲的脾气。哼,你这孬货,你又上了你大哥大嫂的当。什么为了你二哥,分明是想多分一份家业。”
“你这婆娘,胡说什么。这是娘的意思,你怎么又拉扯上大哥一家来了。”张舫起身怒道。
他虽然不爱读书,可自小就佩服能读书的大哥二哥。这些年,他大大小小的祸可是没少闯,还不都是他大哥给摆平。
自己儿子不过是个同进士,能留在京城还不是大哥极力周旋的结果。这个蠢婆娘,整天就盯着那点子铺子,银子的。哼,鼠目寸光。
“过继小五,小五是谁的儿子,咱家以后是两家平分,如今二房有了嗣子,那就得三家分了。这事我不同意,虽然大哥做官,可是如今维持家用的可是老爷。你天天在外奔波,他们大房做什么了,凭什么,他们要多分。”王氏怒气冲冲的喊道。
“蠢妇,你懂什么。没有大哥,我生意能那么顺利,你箱子了的银票能越来越多?”
“两家平分也就罢了,这还想再多得,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懒得理你,这事你最好给我闭嘴,少给我惹事。我娘活得好好的,你提什么分家。你这是在咒我娘吗?”张舫气恼的喊道。
“这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我这些天,我那天不是守着老太太,我怎么咒她了。过继的事情,怎么早不提晚不提,偏老太太病了才提?”王氏哭的脸都花了。
“明天大哥就去请族长过府来商量这个事情,你最好给我记住,不要惹事,儿子的前程可还得族长和大哥帮忙呢。”给二哥传承香火,那可是兄贤弟孝的事情,传出去,谁不都得夸他们兄弟情深。
“那老四也该是候选人,凭什么非得是大房的小五?”王氏才不管那些,她只想自己的儿子不吃亏才是正理。
“闭嘴,你个蠢婆娘,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少废话。我出去了。”张舫本想好好是解释,小五最像二哥,老太太喜欢。可一看王氏一脸老肉,就一点心情都没有了,转身出去找漂亮丫头去了。
王氏气的哭倒在炕上。“我为的是谁,呜呜,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儿子,孙子。不行,这事明天我要去和老太太说道说道,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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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49 AM
24 补嫁妆
打发了大房和三房的人后,昌柏因为年幼,又是男孩子,也早早被带出去到厢房睡了。服侍老太太梳洗后,井妈妈把一碗药送了进来就出去了。老太太贴身两个大丫鬟玉屏和银屏,同张氏服侍老太太喝了药。
“你们也去了,这里有她们母女就够了。”老太太又把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也打发了。
“祖母您累了就睡吧。”张氏轻声说了句。看着老太太闭目休息,呼吸也悠长,她就指着熏笼,示意田娘晚上就睡到熏笼上。田娘点头表示明白,娘俩蹑手蹑脚的往那边去。
“雪莲啊,祖母不困,我就是闭着眼睛歇歇。你和孩子都到炕上来,这炕这么大,咱们娘三还是住下的。”老太太睁开眼睛带着笑意说道。
“不行,这孩子睡觉不一定老实,碰着您怎么办?”张氏看老太太睁眼,连忙又过到暖炕那里去。
“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谁也不跟,就跟着我,这才几年,祖母这炕就睡不了了?”
“祖母,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氏有些为难。她是真怕晚上一个不小心碰到老太太,毕竟那是个病人。
“大小姐,老太太说了,你就带着小小姐上炕就是,怎么这么生疏了啊。呵呵。”井妈妈捧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道。
张氏只好带着田娘上了暖炕,炕上放着一张黄花梨的炕桌,井妈妈又放些茶水点心在上面。老太太歇了会,也靠近桌边坐着,饶有兴趣的问田娘各种事情。
张氏打横,而田娘就坐在了老太太的对面。最初回答老太太的问题,她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个老人她着实是不熟悉,生怕那句话惹了老人家不高兴,以至于她娘伤心。可过了一会,她看出老太太是真心的喜欢她娘,也是真的想知道母亲的日常生活,渐渐的就放开了。
“老祖宗,您没看到,小兔子张开三瓣嘴,叼着菜叶就跑,藏到角落里,生怕被其他兔子抢走。”田娘笑吟吟的学着她养的兔子各种趣事。
“可是苦了你们娘们了。”老太太怜惜的伸手握住田娘的手。田娘看着那干枯的胳膊,心里莫名的也酸酸的,还好,这一世不止有娘和弟弟,还有这老外婆是真心的心疼她,这就够了。
“不苦,只有和我娘和弟弟在一起,就不苦。”田娘微笑着说道。
“没有外人了,雪莲啊,祖母对不起你啊。这个是房契和地契,你收好,也不要推脱,这是你应该得的。你爹在的话,你本该得的更多,可是咱们家如今的状况,祖母也只能给你这些了,毕竟你还那么多兄弟。”老太太拿起井妈妈刚刚拿进来的盒子递给张氏。
“祖母,是孙女不好,不懂事,伤了您的心。下午妈妈都和我说了,是我驽钝。”张氏不接盒子,反倒跪倒在老太太的面前。
“好孩子,你起来,你这脾气啊,太拗,像祖母啊。呵呵,这是我给嫁妆,为何不拿着,我个人的私产,不走公帐的。”老太太看向唯一在屋里的井妈妈。
“大小姐,这些年,老太太一直就很惦记你。你一气十几年不回来,可是你的不对。论理这话不该我说,老太太,可别怪奴婢簪越。”
“不怪,呵呵,你说你说。雪莲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怕什么,你也坐过来,这也没外人,还立什么规矩。”老太太笑着说道。
“哎呦,老祖宗既然这么说,那我今天就真的不顾规矩,可就真的坐下了,大小姐可不许笑我。”井妈妈笑着也坐到炕沿边的小圆凳上。
“我的规矩都是妈妈教的,妈妈,我哪敢笑你。”张氏递给井妈妈一杯茶。
“老奴不敢当,谢谢大小姐。”井妈妈笑着接过茶,然后接着说道“你们娘俩脾气太像,看着柔和,实际都犟。大小姐也别担心大房和三房,老太太心里清楚着呢。这不过是你该得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比着大房的二小姐,从老太太的私房里给你们一处宅子和一个铺子。大小姐,当年家里情形不好,老太太实在是没法子。这个还是前几年置下的,就是准备给大小姐的。”
“祖母,我……”张氏眼泪长流,涕泪难言。
田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刚刚还担心,要是她娘为了房子和铺子,选大房的孩子过继,三房就会不满。要是选三房,大房同样不满意。正纠结如何和老太太谈谈,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好孩子,别哭了,都是做娘的人了。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要是接了盒子,就会陷入选谁过继的事情啊。祖母这把年纪了,你是你爹唯一的孩子,祖母那里会陷你于不义的地步上。你只管做你的长姐,带好这两个孩子,其他的都有祖母来处理。”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掉泪。
“娘,曾外婆身子刚好,可禁不起这样的哭。如今都好好的,您该高兴才是。”田娘抱着张氏,安抚着她。
“好了,大小姐,看这小小姐吧。快别哭了,那些日子都过去了,以后净剩下好日子了。”井妈妈红着眼睛微笑着说道。
好不容易张氏安静了下来,她接过盒子递给田娘。老太太看着田娘小心的打开盒子,仔细的看了一遍后,才又收起,不由的赞叹的点点头,年纪不大,心思细腻,看来是个有福气的。
“妈妈,借您吉言,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娘,你说是不是?”田娘认真的看向张氏。
“祖母,您看我,都不如孩子了,田娘说的是,有我们田娘,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张氏擦着眼泪,拉着老太太的手笑着说道。
“让你井妈妈说说那房子和铺子吧,我具体也不知道,她是最清楚的。”老太太说道。
“那个房子在南郊,虽说不大,只是个一进的院子,可是胜在小巧精致。我前些天去看了,家具什么的都保持的不错,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铺子也在南郊,如今出租着,那家是做绸缎生意的。每年的租金是八十两,虽然不多,可是一家人开销是足够了。”旁边的井妈妈说道。
“你们以后住在府里,一应事物自有府里供养着,那些红利收着,就留着以后做两个孩子的嫁妆和聘礼吧。”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张氏。
“老祖宗,我代我娘和弟弟给您磕头了。老祖宗的恩德,我和弟弟终生永记。只是我们不能长住在府里,毕竟我娘是出嫁女,外祖父母都已经不在,田娘觉得还是自立门户的好。”田娘翻身跪倒这炕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唉,你这孩子,难为你小小的年纪了。先好生住几天,等过继的事情结束,你们就搬出去自住。”老太太看着眼前清雅俊秀的女孩,眼里有了赞意。
这是个灵秀的,小小年纪,一天就已经能看出这些人的意图来。她还活著,不过是病了一场,她们就惦记分家产了。分家产还都嫌少,竟然能拿她最爱的儿子说事。哼,都是些该诛心的混账种子。
也好,五哥还算是个好的,过继给老二,也能给老二夫妻延续香火,也算是给雪莲找了个娘家。不管怎样,孙女回来了,嫁妆补了,看着她安稳的活着,她就是死了,也有脸见自己那可怜的短命的儿子了。
“可是过继的事情,三婶子好像还不知道,那她会不会不同意?”张氏犹豫的说了句。
“前几天我就和你大伯父说了,让他和你三叔商量,然后请族长来家主持这个事情。这个是我们张家的事情,容不得她一个妇道人家来插嘴。这些年,她拿的也不少了。祖母虽然不管事,也知道她的那些手段。”
“孙女还没拜见伯父和叔父呢。”
“晚上他们来的时候,你还没来。也知道你回来了,只是都忙着,没等你来就出去了。一家人,不急于这一时,明天一起见吧。”
老太太看着眼前形容比三太太都有些苍老的大孙女,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这些年,怎么就不能放□段,这可是二儿子唯一的骨血啊。如今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太太到底身子差,哭了一会又说了一会,就支持不住了。田娘和张氏随着井妈妈,一起服侍老太太躺下,很快老太太就睡了过去。
张氏和田娘也在一旁睡下,张氏到底身子弱,这一天哭了好几次,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田娘确是闭着眼睛,虽然非常累,可她的脑袋里就跟走马灯一样,不停回放这一天的事情,一时走了困。
刚刚得到的荷包,她悄悄的打开一个看过,里面是两个银锞子,至少都有一钱重的。粗略算了算,她和昌柏加一起,也差不多有一两银子。外加那两个金项圈,至少有二十多两的银子呢。
摸了摸枕头下的盒子,她微微笑了下。京城米贵,光指着租金,恐怕也只能过最简朴的日子,毕竟昌柏还要读书的,读书时要用钱的。趁着手里有余钱,等搬到新房子后,她得看看,做点什么生意,多赚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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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50 AM
25 做羹汤
睡了不到两个更次,田娘就醒了了,她看了下沙漏,才丑时。昨天她就看到院子边有个小厨房,她打算去做些粥和点心给老太太用。
看了看外面黑黑的夜幕,她很想接着睡。可是想到老太太瘦弱的身子,她没别的本事,给老太太做些吃的,也是应该的,毕竟老太太是真心的为她们母子着想。
田娘想到这里,忍着困意,悄悄的起身去了外间叫醒了井妈妈,她一个刚刚来的客人,怎么能轻易动用人家的小厨房。
当老太太梳洗完,看着炕桌上,碧盈盈的腌黄瓜,金黄中带红绿的煎鸡蛋,凉拌豆腐丝,紫红色盐腌茄子,一桌子的五颜六色,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是那里来的黄瓜啊,这季节?这鸡蛋里放了什么?”
“老祖宗,这是小小姐带来的,说是亲手腌制的呢,奴婢尝了尝,又鲜又脆,还带着酸甜,可好吃了。那鸡蛋里放的是胡萝卜和葱丝。”玉屏一边给老太太盛了碗粥,一边说道。
“喔,我尝尝,还真不错。今天银屏的手艺可是有了大的变化,这粥的味道可是真不错。”老太太夹了筷子黄瓜条,又喝了口粥赞道。
“今天您可是夸错了,这可不是银屏做的,您尝尝这个看味道如何,然后猜猜,这都是谁的手艺?”井妈妈在一旁递给老太太个小小的透明的包子,笑着说道。
“哟,这小包子,这个透亮,什么馅的,这么绵软。好吃,这是豆腐馅的,可是还有鱼香呢。难道是雪莲做的,这府里也就她的手艺我没尝过的。”老太太高兴的吃了一个说道。
“呵呵,老祖宗,这回您可走眼了啊,这可不是大小姐,这些都是小小姐的手艺。为了这个,她丑时就起来了。”井妈妈笑着说道。
老太太的筷子顿了一下,然后看向田娘,怜惜的说道“好孩子,真的是你?可真是难为你了,小小的年纪。睡的那么少,一会可要再睡会。”
“老祖宗,这不过都是寻常的小菜,您喜欢就好,我还怕不对您胃口呢。我没事,睡的很好。只是我带累了井嬷嬷和银屏姐姐,因为想知道您的口味,呱噪她们一个早上,她们才累呢。”田娘笑眯眯的说道。
“呵呵,你是心善的孩子。好,好,都过来,雪莲,坐到我身边来,昌柏也坐过来。”老太太笑呵呵的招手说道。
田娘安稳的坐好,然后优雅的小口小口的吃着眼前的饭菜。昌柏也是,席间一言没有。老太太不由的心里赞叹,虽然贫困,却不失大家子弟的风范。
她看着眼前清秀干净的小姑娘,来了不过一天的时间,却是让她几次注目。这么小的年纪,考虑事情就这样全面,不是简单的显示自己的厨艺,而是探寻到她的口味后再去动手。这样即使不得欢心,可也不会出错。
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功劳分给了她身边的人。这孩子要不是太过聪明,就是太过心实,可是她看眼神清亮的小姑娘,百分百的相信,这孩子的确是聪慧的。这样的绵密谨慎的个性也好,雪莲那样的秉性,有了这样的女儿,至少她后半生无忧了。
饭后,老太太指着粥碗问道 “田娘,你告诉曾外婆,你这粥里放的是什么,我吃着有着枣味,可是却没看到枣呢。”
“这是红枣粥,只是我是把枣先煮开,去皮,去核,然后把枣肉继续煮,煮到碎成枣泥,然后用薄纱布过滤一下,用枣汤煮粥,这样吃起来清爽,还开胃补血气。”田娘清脆的答道。
“这凉拌豆腐丝,我平时也吃,可是却没你这个味道好,你这孩子,那里学来的一手好厨艺啊。”
“我看厨房里有鸡汤,我就用鸡汤把豆腐丝过了一下,所以您吃着还该有鸡肉的清香吧,呵呵,我就是自己琢磨的。”田娘笑笑。
那一世,她为了做好这个菜,不要说费的功夫,就是手被汤烫坏多少次都不知道了。那个男人隔几天就要吃一次,可是直到她被弃,他都不知道那是她亲手所为,一直以为是厨娘所做。
“小小姐,您可得教我一手,这些天,老太太就从没吃过这么多,可见是对了胃口了。”井妈妈也凑趣说道。
“唉,以后我和银屏就失宠喽,本来我还仗着会煮粥得老太太的赏,这下子,没了。”老太太的两个一等大丫头银屏也佯装失意的说道。
“瞧瞧,这就妒忌上了,小小姐,你就赏她些剩汤水,让她琢磨做法去。”玉屏笑着说道。
“姐姐们这是抬举我呢,我不过就会些乡野的东西,要和姐姐学的还多着呢。这些个有什么难的,回头我写下来给姐姐就是。”田娘脸微微有些红,头一低说道。
“她不过是乱做,那里就好过你们去了。你们不说她做的东西不好,好好的指点她,还都这样夸她,她一个小人,那里经得起。”张氏在一旁说道。
她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女儿何时做过,只是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机。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太小心了。她知道,田娘这是为了替她敬孝心呢,毕竟她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来的时候,女儿把那些腌制的黄瓜,豆角,茄子,土豆什么的都带上了一小坛。她还以为是为了路上吃呢,没想到女儿是为了给老太太尝的。
其实张氏这回是真的误会了,田娘那是准备万一钱不够用的时候,买些饼子可以就着下饭的。今天早上一看,厨房里都是些肉类,毕竟如今已经入冬了,没什么鲜菜,她才想起自己带来的那些腌菜。
“你们这些坏丫头,小小姐才多大,在家里那可是娇养的,那里经得起你们这些破落户的打趣。想学的拿银子拜师,不然想都别想。”井妈妈嗔怪道。
“呵呵,尤其是这个包子,一定要她们拜师,这包子可真是鲜的很,我吃着不止是鱼香,还有些豆角的味道。”老太太指着剩下的一个包子问道。
“老太太,那个馅料是豆角豆腐和粉条,都是最粗的东西了,只是里面我放了些鱼汤冻。”田娘认真的答道。
“这真是个实在孩子,还没收银子就把方子说出来了。唉,你曾外婆我还想分些红呢,这下子都没喽。”老太太把田娘搂在怀里,放声大笑。
丫头婆子见老太太高兴,那有不上来凑趣的,一时间屋里笑声一片。田娘抿嘴低头,看来她那时候吃的苦也不算白吃,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老太太,她还是孩子,不过做几样粗糙的东西,您这样夸她,当心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张氏在一旁笑着说道。
“呵呵,雪莲不用担心,这孩子是个踏实的,她心里明白着呢。”
田娘靠着老太太,看着屋里的这些丫头婆子,心里整理,这一早上聊天的结果。听井妈妈和银屏的意思,府里各房的丫头婆子也是有定例的。
如今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是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婆子三四个。老太太房里本来是四个大丫头,夏天的时候嫁出去两个,老太太一直就没再补上。其他也是四个小丫头,婆子除了井妈妈,还有好几个,倒是没有定数。
至于其他人房里,少奶奶们除了陪嫁的,就是两个小丫头加两个婆子而已。小姐少爷都一样,都是丫头两个,乳母一个,婆子一个。饶是这样,张家主仆加上也是近百人。
张家大老爷只是个四品的京官,俸禄不多,所处的部门也不太紧俏,油水也不多,要养这样一家人还真是吃力。好在有老太太坐镇,三老爷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做生意还是有一套的,基本没亏过,去掉家用还会有结余。
尤其是近四五年来,张家族长,也就是长房大老爷受到重用,张家大老爷也跟着受益,官位往上长,三老爷的买卖也比从前好很多,这几年,年年都会增加个铺子或者庄子,到了现在基本达到了老太爷在时候的水平了。
这也是三太太不满意的地方,她总是觉得这个家都是三老爷在养,新增加的庄子和铺子就该是他们三房独有的。大房要是没有三老爷,拿什么送礼升官。
要知道当年老太爷被罢了官,大老爷才不过是个八品,受老太爷的牵连,当时再想升官,几乎就是没希望了,不同时罢免就是幸运的了。老太太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们家想起来只能指着儿孙辈了。舍掉大半家业,保住了大老爷的官位。
说说笑笑中,各房请安的人陆续的过来了。张家规矩是没有特殊情况,早上都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由于学习工作都不一样,其他时间就随意,比如晚上,有时间呢,就过来看看,没时间就算了,第二天早上再说。
看着眼前的男男女女,田娘用心的记着这些人的年龄和名字。她不知道他们一家会在这里住几天,可是以后都在京城里,如果见面不认识,岂不是要闹笑话。
伯叔姐弟兄妹的,都相互见礼问好,然后按照辈分和年龄大家都在老太太的暖阁里坐着聊天。老太太照常斜靠在大迎枕上,含笑看着眼前的儿孙。
正说笑着,外面进来了大少奶奶刘氏,她一身淡红绣着栀子花的大袄,玉白色的锦缎长裙,身段丰满,脸蛋微圆,头发挽成坠马髻,插了两根银簪,更显得肤色莹白,唇色娇艳。
“祖母,我娘她今天早上有些不太舒服,她晚些过来给您请安。”刘浅语恭谨的给老太太行礼后说道。
“怎么了,可是昨个晚回去,着凉了。让你大伯母赶紧找大夫来看,这时气不好,可不要拖大发了。”老太太一脸着急。
“不用的,祖母,我娘她就是没睡好,可能,躺会子就好了。她说了,不用请大夫的。一会她就过来。”刘氏连忙接住说道。
“快叫她好生的歇着,可不要来回的折腾。这天冷了,什么请安,不过是我借着这个图你们在这热闹罢了。咱们没那些规矩,你回去让他安心的休养,可不许外出,别再受凉添病,毕竟也是望四的人了。”
“多谢祖母体谅,我回去就告诉娘。”刘氏说完看着银屏端着茶过来,就连忙接了过去,然后递给老太太,又给老太太更换手炉里的木炭。
“你这孩子,我如今好多了,不用你们日日守在这里,快都去忙你们的。尤其是你还要管那两个小的,更不必守在这,快回去好生的照顾我那大孙子,让他安心的读书,明年下场得中你也就熬出头了。”老太太笑着对刘氏说道。
田娘看她那位大舅母,二十五六的样子。长的不是很出色,只是微笑的时候,让人感觉很舒服,一看就是个柔和细致的人。
人都陆续走了后,老太太觉得田娘起的太早,让她回去好好的补上一觉。田娘这些天大多的时候,都在琢磨以后靠什么来养家,睡好的时候本就不多。今天又起的那样早,也的确又困又累,她也就放下了关于三太太的问题,回香雾轩补眠去了。
这一觉睡的连午饭都省了,醒来就下午了。她穿好衣服,揉着眼睛来到客厅,就看到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衣物,不由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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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51 AM
26 族长到
田娘看着眼前的衣物,咧咧嘴,然后看向张氏:“娘,这是谁送来的”
“这个是你二舅母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时间太急,府里也没有咱们娘们合适的服饰,就让人出去买的。你看看,这小袄颜色粉嫩嫩的,这裙子翠绿绣的是荷花呢,你看这绣工多鲜亮。”张氏笑吟吟的说道。
“娘,我爹才过世半年,这样的颜色如何穿得?”田娘有些无奈,她娘这个人,怎么把这样的事情给忘了。这要是真穿出去,岂不是给人平添笑料,以后还怎么在府里行走。
张氏听完神情顿时黯淡,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不由的眼睛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田娘吓的赶紧上前给她擦眼泪。
“娘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如今咱们在这里毕竟是客,还想借助于府里,是一步路都不能走错,一句话也不能乱说的。”她急急的拉着张氏的手说道。
“闺女,娘知道你的意思。是娘糊涂了,光想着这颜色你穿着好看,却没想你父亲的事情。都是娘不好,差点让你们沦为笑柄。我这就让孔妈妈给还回去,你别生娘的气。”张氏收泪勉强的笑了下说道。
“娘,算了,送什么。这是人家的好意,咱们的事情府里的人也不是很清楚,买衣服的人可能也不知道父亲的事情。你看弟弟的那件蓝色的,你的那件湖色的,都还素净,就先收起来吧。”田娘看着那粉色的少女装,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一会见人你穿什么?”张氏有些发愁。
“见人?见谁?”田娘问道。她不过睡了一觉,到底发生什么,让二少奶奶送衣服过来给他们装门面。
“说是晚饭前本家的族长,要过来商量过继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你外祖父母,所以老太太让我带着你和昌柏一起去拜见老族长。娘想着让老族长看看你弟弟,然后顺便把你弟弟入学的事情和老太太说说。”张氏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口,然后叹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昨天都没提过的事情,今天竟然就办了。”田娘喃喃的嘟囔道。
“你说什么,娘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张氏有些疑惑的看向女儿,田娘的声音太小,她没听出田娘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身上这个就很好。娘,你看这可是你和大娘一起做的,多合适啊。”田娘拉了拉身上的蓝白花色的小袄,同色的棉裙。
“娘只是觉得委屈了你,你看这府里就是丫头也比你穿的好,都是娘没本事,让我闺女委屈了。”
“娘啊,你可是糊涂了,拿和丫头比什么啊。她们那里有我的好,我这个可都是娘亲手做的。退一步说,我穿什么,都是她们的主子,她们穿的再好,也不过是主子赏赐的。娘,以后不要提这些了。”田娘冷静的说道。
“可是你说的,娘是糊涂了,怎么把你和丫头们混一起了,该打。”张氏拍着额头,笑着说道。她自己都懊悔,这是昏了头了,怎么把女儿和丫头混为一谈。
娘俩正说着,外面孔妈妈喊道“大姑奶奶,井妈妈来了。”
“快请进来。”田娘看张氏有些发愣,连忙出声说道。
“呵呵,是小小姐,我这就进来了。”井妈妈提着个包袱,一个人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呦,这还有人比我还快,送了衣服过来啊。”井妈妈看着桌上的衣服说道。
不过她看了一眼,就皱了眉头“这是谁送过来的,什么意思?你们还在孝期,这个颜色是穿得的?”
张氏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心里开始疑惑二少奶奶的意思,一时没回答井妈妈的问话,田娘看她娘在走神,就笑着扶着井妈妈坐下。
“嬷嬷,你走了这半天,快些坐下,外面冷不,这手炉拿着暖暖。”
“老奴不敢当,小小姐不要这么客气。只是这衣服,难道是你们带来的不成?”井妈妈一脸的感动,接过田娘的手炉,但是目光还是盯着衣服。
“嬷嬷,这个是二舅母刚刚派人送来的。说是派人出去买的,直接就送了过来。舅母是忙人,还能想着我们,我和娘都是感激的。这颜色,一定是经手人不知道我家的事情。回去,嬷嬷不要和曾祖母提这个了,免得有了误解就不好了。”田娘把衣服用原来的包袱皮包起来说道。
井妈妈叹口气,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包袱放到桌上,然后打开。田娘看了下,也是衣服,今天给他们送衣服人可真是不少。
“大小姐,这是老太太让我送过来的,你和小小姐看看,一会试试,看合身不。”井妈妈把衣服一件件的摆了出来。
田娘接眼前一亮。她的是一件绣几片淡淡青色的竹叶的白色缎面小袄,一条绣着几朵白梅的淡青色杭缎长裙。张氏的是雪青色的大袄,黑色的棉长裙,昌柏的是灰色长袍。
“大小姐,这衣服是我昨天找人赶制出来的,做工可能糙了些,先将就穿,回头再慢慢的做些精致的。”
“都是我无能,这么大了,还让老太太为我操心,让妈妈为我奔跑。”张氏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嬷嬷,回头我给曾外婆磕头,谢她老人家惦记我们娘们。不过其他的就不用了,我们也都带了衣服过来。如今是孝期,也不宜穿绸着缎。”田娘摩挲着衣服说道。
这样的衣物她并不陌生,在谢家,纵使她不受宠,可是衣物这块却从没亏待过她。可是这一世,却是很少见,父亲过世,家里像样的都进了当铺了。只是,这种被人施舍的感觉真不好。
田娘暗暗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努力,一定要给娘和弟弟比这还要好的。一定要摆脱这种被人怜悯,被人设施的境地。
瑞萱院老太太的暖阁里,井妈妈站在老太太的身边,轻轻的给老太太按压肩部。过了会,老太太摆手让她停下。“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坐下歇歇。”
“我不累,跟了老太太这些年,吃的好,用的好。走了几步路,那里就累着了。倒是您,这两天睡的太少,特是劳神了些。”
“随你吧,你跟了我也二十多年了,你娘和我一同长大,可怜她去的早,我当年也没想到你能陪我这些年。你一向沉稳,办事妥帖,这些年,我什么事情都没瞒过你。如今你看,老三家提出要过继小四,老大家要过继小五,你说我该怎么决定?”
虽然房里只是他们主仆,井妈妈也还是侍立在老太太的身旁,却不坐下。这种涉及到主子母子间的事情,一向讲究规矩的井妈妈自然不会胡乱说话。
“你一向眼睛是清明的,你说族长他会选谁?”
“老太太心里早就有了决策了,何必问我?如今四爷家都有了孙小姐了,孩子一时都很难改口。族长大老爷自然和您想的是一样的,毕竟您是他的长辈,他也得尊您的决定的。”井妈妈摸了下老太太的手炉,有些温了,就拿着去炭盆那里加碳。
老太太接过手炉,抚摸了下抬头问道:“你看雪莲那个闺女怎么样?”
“虽然接触时间短,可是小小姐的做派和说话,却是像极了老太太当年,刚柔兼济,不急不躁的。不是我说嘴,虽然咱们家女孩少,可是满族里的小姐,也就大老爷家的四小姐可以与之相比了。”
“嗯,我看着也不错,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以后我如果不在了,你就去她那吧。雪莲性子懦,昌柏还小,你去了还可以帮帮田娘那孩子。”老太太惆怅的说道。
“老太太,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大夫不是说了,过了年,树叶出齐了,您这病也就好了。”井妈妈眼睛一红,赶紧的哄劝道。
“好了,你不要这样,我是说万一。我有些累,先躺会,你让人去叫她们娘们过来吧。一会族长就该到了,到时候提醒我说说那个孩子入族学的事情。”老太太脸色有些暗淡灰败,神情疲惫的说道。
“奴婢知道,已经和她们说了,小小姐说一定会准时过来的。”
“嗯,那就好。等这个事情了了,你就帮他们安置新家吧。”
这天傍晚,田娘见到了那位当朝一品,如今天子身边的近臣,张家的现任族长,张鹏程。
“这是浩言的女儿,那两个是外孙?很好,不错。”浩言是张氏父亲的字。
在田娘和昌柏随着张氏给他跪拜后,这个形容清瘦,举止舒缓如一个书院先生的老者,给了她们一家这样的一个评价。
毕竟的大人物,那里有时间和他们这些小人物废话。不过简单的问了问昌柏的学业,就定了昌柏的去向,让他随时去族学报到。
“侄女谢过族长伯父,侄女这一生是无以为报了,就求这个孩子出息了,报答张家吧。”张氏热泪盈眶,扑身倒地,砰砰的又磕了三个头。田娘和昌柏也跪了下来,磕头行礼。
“起来吧,你父亲当年可是族学里最出色的,但愿你的孩子不要坠了他外祖父的名望才是。”族长大人淡笑着说道。
剩下的过继问题和田娘姐弟就无关了,就被带到旁边的屋子等消息。等消息的过程中,通过井妈妈的嘴,田娘才知道,进了族学,不止不用交学费,每天学里还提供免费的午餐。
如果成绩出色,还有适当的奖励。最关键的是,张家族学会不定时的请国子监的名师大儒过来讲课,给学子们答疑。难怪她娘那样渴望进入张家的族学,这对昌柏真是个好的去处。
张家这样的大族,沾亲带故的还能少的了啊。这样好的条件,没有限制,岂不是亏大发了。所以定下了外姓子弟要入族学,至少要得到族长或是族中有声望的长辈,推荐或是亲自考校才能入学。
昌柏本来通过老太太也可以入学,可是老太太有意让族长考校昌柏,这样通过族长考过的,进到族学,虽然不见得会受到照顾,但至少不会受到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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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53 AM
27 是非来
过继的事情,最终毫无悬念的定下了大房的五爷,今年十四岁的张新。让田娘诧异的是,这中间竟然跑出匹黑马,多了个候选人,大房的庶子今年八岁的六爷张逸。是大老爷提出的,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位瓶姨娘撺掇的。庶子没什么地位,他这是想给小儿子找个出路。
只不过老太太说了,如果只有一个嫡子,自然是不能过继给他人,可是有两个,那就不能过继庶子。族长自然是遵从老太太的意思的,最后还是没改决定。过继的事情的圆满的结束了,晚上,大老爷和三老爷陪着族长大人去外面喝酒庆祝去了。
“他们去吃酒听曲,我们不能听曲,酒还是能喝些的。文锐家的,你去安排一下,叫两个席面来,咱们在家里也乐呵乐呵。酒菜钱我出,不必走公帐。”老太太高兴的说道。
“老太太这话说的,您高兴就是我们的福气。这也是府里的喜事,两桌席面还能让您掏钱。我是大的,这钱该媳妇出才是。”大太太凑趣道。
“呵呵,好,好,你出就你出。何氏啊,你可想着收钱,别被你婆婆混了过去,然后对不上账把自己的私房填进去,那可是有怨没地方诉。”老太太笑着说道。
很快,两桌席面送到老太太的院里。家里成年的男子都被带出去陪族长了,只得几个小的,其他都是女人了。
因为老太太身体不好,心里又想起那个早逝的儿子,心情不好。不过象征性的沾了筷子,就到了后面暖阁休息去了。这席上就以大太太和三太太为尊了。
大太太心想事成,自然的满面春风,可三太太就一脸勉强的笑容了。几杯酒下了肚,新仇旧恨做了发酵物,看着张氏一脸温婉的笑容可就开了炮。
“哎呦,雪莲啊,如今你也是有兄弟的人,你也得了实惠。三婶可得祝贺一下,三婶是个穷的,置办不起这样的酒席,这别的没有,接着这酒你可得多喝一杯。”三太太举杯朝着张氏说道。
“这可不敢当,三婶,这都是长辈们的恩典。”张氏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大太太在她身边,给她夹了筷子鸡肉放到碟子里:“可怜见的,脸都红了。吃口菜吧,这酒虽说温和,可说起来,你自小就是沾不得酒的人。”
三太太一看大太太的慈祥样,脸色就变了“我比不得大嫂,大嫂入门早,自是什么都知道。大嫂是贤惠人,知道她死了丈夫,没了依靠,就赶紧给她找个兄弟。我是个蠢的,一门心思的过日子,不会心疼侄女,也从没算计过这些。”她一想到被分走的一份财产就肉疼。
“我没事,如今也能喝口了。三婶,我给你满上。”张氏本来就担心她这位三婶,现在一听这话音不善,就赶紧起身给三太太把酒满上。
大太太看看三太太,脸色一沉,不过忍着没说话。反正不管如何说,她的儿子以后可以多拿钱,忍些话怕什么。任谁听到,都得说她大度,说三房小气,容不下早逝哥嫂的孩子。
三太太可不管那些,想起刚刚知道的事情,更是心烦。这个雪莲和大房合起来弄去一份还不够,她自己还得掏走一份,不由的举杯把酒干了,然后拿酒盖脸。
“雪莲,虽然我也可怜你年轻守寡,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可是如今家里人口多,闲人多,你不是不知道,就你三叔一个人忙碌,养活这一家人。咱们这些年,省吃俭用的,才有了那么几间铺子,几个庄子。你一个外嫁的姑奶奶,跑回来争什么。你怎么就那么好意思,白拿张家的房子和铺子?”
她这话一出,满桌子的人都瞬间无声,神色各异。张氏更是浑身颤抖,语不成声。人多分成两桌,张氏和大太太三太太,还有几位少奶奶坐一桌,田娘和几个小的坐在一桌。
因为是庆贺,所以不能像平时遵循的食不言,大家说说笑笑的。只是田娘初来,和他们不熟悉,不过是问什么答什么。其他时间,田娘都是安静的吃饭,同时她一直都注意张氏这边。
当她看到她娘脸色煞白,不管其他,就慌忙起身过去,就听到王氏说的后面的话“你娘当年也是个要脸的,怎么你会这样?”
田娘毕竟是个小辈,而且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一桌子的长辈,轮不到她说什么。她只能脸色焦灼的对张氏说“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不好,可是不舒服,咱们回房去吧。”
“啧啧,不舒服,她舒服的很,如今名利双收的。”三太太不屑的说道。
“母亲,您喝多了,来喝杯茶。”大少奶奶刘氏一脸尴尬端着茶杯说道。
“婶娘,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是得了宅子和铺子不假,可是那时老太太给我补的嫁妆,我没想过争家产,我没有,我没有。我……”张氏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弟妹,过继是老太太和族长几位老爷决定的,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传出去成什么了。我看你是喝多了,你们两个服侍你娘回房歇着吧。”大太太被三太太左一句抢家产,又一句合伙,弄得心火蹭蹭的。
“呵呵,很好,很好,他们一家子弄鬼,哄着我们家那傻子出力出钱的。拿老太太说事,雪莲你还真有心计,那些年可没看出来。穷的时候不见你回来,如今家里好了,就赶紧回来抢家产,还拿死去的爹妈说事,亏你有脸。”三太太有些口不择言。
被怒火冲昏头的三太太,没想到她这样一席话出来,让张氏处在什么什么样不堪的境地。也没想到这样会给她带来什么,她如今只是觉得自己的肉让人给割掉了。
“叔外祖母这是醉了,我娘是回府做客的,不是来受辱的。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老太太和长辈们。我娘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左右那些。”田娘看着三太太,脸色一沉说道。这些人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冲当事人说,偏捡她娘这个软柿子欺负。
“田娘闭嘴,三婶,她是个孩子,你别和她计较。”张氏说着就要跪下去。
一屋子的人早就不说笑了,都看着这桌。三太太被田娘的话刺激了下,“孩子,什么孩子这么对长辈说话,一点教养都没有。什么做客,谁不知道你们穷的吃不上饭,回来蹭饭的。老太太也是被你们的眼泪哄骗的。”
“您喝多了,孙女不和您争辩这个。”田娘上前扶住张氏,不让她跪“娘,你别哭,咱们没错,回头咱们找老太太分说。”
屋里正乱成一团时候,井妈妈扶着老太太进来“这是都喝多了。行了,都散了吧,今天的话都不要外传,被我知道必定是要罚的。”老太太沉着脸说道。
很快,一屋子就剩下老太太,大太太和张氏母子三人。“祖母,我这就带孩子回淮安去。”张氏此时都哭成泪人了,本来就憋屈,这回被指着鼻子骂,心里更是难过。
“好了,说什么气话。是我没想到这个,让你受委屈了。田娘,扶你娘回去,明个让你三婶给你赔礼就是。”
老太太看着脚下跪在的三儿子,不由的叹口气“你那媳妇,你该好好的和她分说其中的厉害关系,怎么能任她胡说。”
“娘,我说了,她就是没听进去。您别生气了,回头我教训她。”三老爷爬起来,坐到老太太身边,陪着笑说道。
“唉,那天我和你说过,你们两兄弟要同心同德,咱们这支才能发扬光大。钱财算什么,没了你大哥的官位,你的生意也难做。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情,她怎么就不明白。再说雪莲这孩子也是命苦,当年嫁的就委屈,你二哥就这么点骨血,她得的那点东西和你们所得的能比吗?咱们家的闺女放在外边受苦,岂不是笑话你和你大哥没人情味。”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道。
“娘,我知道,我也心疼雪莲大侄女,昨个我还说让她好生对待大侄女一家。这个蠢女人,我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就送她回娘家去。”三老爷恨恨的说道。
“她如今说话做事是有些不着调,你该好好的敲打,这要是传到亲戚的耳朵里,成什么了,欺负孤儿寡母可是什么好名声。”
三老爷也是一脸的懊悔,“儿子知道,回头让她给大侄女赔礼去。”
“唉,娘老了,如今身子破败,不定那天就去了。我在族长看着我当年照顾过他的情分还能照看你们,我不在就不好说了。”
“娘,您别这么说。儿子不好,惹您伤心,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三老爷噗通又跪了下来。
他不太清楚母亲和族长间个关系,他只是模糊听说,族长从小没娘,当年母亲很照顾他。不然族长当年也不会拼力保住父亲,保住大哥的官位。
老太太一脸疲惫的看着这个也四十多的小儿子,“我提出过继,一是为了传承二房的香火,重要的也是为现在这几个要下场的孩子。你媳妇就不想想,族里多少子弟,族长能记得多少。族长他最讲究的就是人伦大义,父慈子孝。你也看到,族长他今天对你们多满意。”
田娘不知道老太太母子的谈话,她如今守着好不容易才睡过去的张氏。看着母亲皱着的眉头,她心里很难过,觉得自己没本事,到底让母亲受到别人的质疑和侮辱。
“大姐,我们回家吧,这里我不喜欢。”昌柏在她身后,低低的说了句。
“小弟,你看到了刚才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喜欢就不存在,不发生的。发生了,要想法子解决,而不是逃避。”田娘看着昌柏,皱着眉头,她这弟弟,到底还小。如今被说成这样,那里还有退路。
“大姐,我会好好读书,争取早日取得功名,就没人敢说娘亲的不是了。只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昌柏一脸的信任看着田娘。
“嗯,你说的对,不过也要注意身体,能取得功名自然是好的。我看你今天一直在温书,也要适当的活到一下。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回头我们出府,去咱们自己的宅子,过咱们自己的日子。”田娘微笑着说道。
“真的,太好了,这两天我什么都要小心,话都不敢说。真是度日如年啊。只是娘她能同意吗?”昌柏神情喜悦的说道。不过看到床上的张氏,脸色又暗淡了。
“能的,你不要担心,有姐呢。回房去睡吧,晚了,早上还要起来去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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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54 AM
28 刘浅语
第二天,田娘正陪着母亲坐在暖炕上说话的时候,外间的孔妈妈喊“大姑奶奶,大少奶奶带人过来,到了院子门口了。”
“娘,你身子不好,这天冷,你就在这等着,我去看看。”田娘按住要起身的张氏。她如今很担心她娘不能放下三太太的那些话,她刚刚一直都在开解她娘。
因为昨天说好了,今天昌柏随五爷张新一同去族学报道,早上在老太太那里聚齐。昨天晚上因为受了三太太的辱骂,张氏的精神萎靡,早上就没起来。田娘只好自己带着昌柏,去给老太太请的安,然后把昌柏交给了她新上任的正牌舅舅。
“不太好吧,毕竟咱们是客。”张氏还是挣扎要下地。
田娘看着一身家居旧衣,脸色苍白,头发有些蓬乱的张氏,耐心的说道“娘,你头发乱,梳理下,免得一会让人看到失礼。我去迎,再晚点人进来了,回头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咱们家没教养。”
“是吗,我整理一下,这衣服也有些皱。你快去迎迎,莫让人笑话了去。”张氏低头看了下说道。
田娘安抚住张氏,就匆匆的快步迎到院子里。她一出房门就看到大少奶奶刘氏,带着两个丫鬟缓缓的行来,她连忙上前行礼。
“田娘给大舅母请安,大舅母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了,可是有事?”
田娘才一屈膝,还没拜下去就被大少奶奶扶住:“好孩子,都是一家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要这么多礼。这天冷,你娘呢,咱们进去说。”
田娘看拉她的刘氏,圆润的脸上带着温存的笑容,头发简单的挽成一个圆髻,插了根通透的缠枝海棠花造型的白玉簪。身穿白色绣海棠花的对襟褙子,水红的八幅长裙,外披镶狐狸毛的大红锦缎面披风。
田娘眼角一扫,看刘氏身后的两个丫头手里都捧着一个包袱,就知道她是干什么来了。看来三太太到底没拗过老太太,只是她自己不好出面,只好让三房的长媳出面了。
“我娘身子不好,昨个一晚上没睡好,刚刚才起来,却也是一直都头疼。听说您来,她非要出来接你,我说大舅母是个通达的,断不会因为这些个俗礼生了您的气。倒是您出去再伤了风,倒是让大舅母心里过意不去的。”田娘扶着刘氏的手说道。
刘氏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身灰蓝细布小袄,同色的裙子,一丝装饰花纹都没有。头发挽成两个圆髻,只用灰蓝的布条缠着。细嫩的小脸上虽然勉强带着笑意,可皱着眉头却透露了内心的忧愁,清亮的眼睛里遍布了血丝,想来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想起她那个婆婆,心里不由的叹口气。
“云裳,你做得对,都是一家人,迎来送去的闹那些虚礼做什么。这小手凉的,快进去,我也去看看大姐,来了这些天,我也忙,一直都没好好的说几句话。”刘氏怜惜的拉着田娘的小手说道。
“舅母记得我的名字啊,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田娘听刘氏喊云裳楞了下,不由的问了句。
“好孩子,我怎么不记得呢,这名字可是从云想衣服花想容这一句化来的?”刘氏温柔的问道。
“是,我听我爹提起过。”田娘应声说是,路程短,几句话就到了卧房。
刘氏匆匆上前,仔细的觑了觑张氏的面色“早上没看到大姐,听孩子说不舒服,我这忙完就赶过来看看。”
“快坐下,我就是有些着凉,没事。劳烦弟妹跑一趟。”张氏勉强的笑笑。
“你们两个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我们娘们要说些私房话。”刘氏让两个丫鬟把东西放下说道。
屋里就剩下了她们三人,刘氏拉着张氏的手 “大姐,昨个你委屈了,我代我们太太给你磕头赔礼。看在你兄弟的份上,原谅她酒后失语吧。”
刘氏说完就作势要跪,张氏慌忙拉住, “弟妹,这可是说的那里的话。快坐下,咱们姐妹好好的说话,可不兴这个。”
田娘也上前扶住刘氏“大舅母过虑了,都是一家人,那有牙齿和舌头不打架的。那不过是醉话,过去就过去吧,我娘她断不会记着的,您放心吧。”
刘氏点头附和,一脸的赞叹“大姐,你看云裳这孩子,多贴心,还懂事。这两天我一直和大爷说,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这可不是我自夸,我这半年来,亏得有她在身边,帮我做事。你别看她年小,家里的事情倒是大半都是她去谋划。唉,只是可惜了,从前她最擅诗书,如今为了家计,竟是除了考较她弟弟,平时从不摸了。”张氏摸着田娘的头发,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刘氏打开两个包袱“大姐,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留着给孩子用吧。”
“弟妹,你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别打开了,一会回去你都带回去,你的意思我明白,三婶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放心,我不会介意的。”张氏按着刘氏的手。
“不是什么好的,都是家常用的。昨个我们大爷也说了,昌柏以后的事情他都会留心的。”刘氏拉开张氏的手,笑着打开了包袱。
田娘看着眼前,一个包袱里是四色缎子,一玉白,一月白,一藏蓝,一雪青。另一个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和小小盒子。刘氏打开那个小盒子,拿出一对银绞丝镯子。
“田娘,别嫌弃,舅母没有女儿,女儿家的东西就少些,我这个年龄的又不适合你现在的年龄和身份。这个还是我年少时候的,我看着比较适合你,来舅母给你带上。”刘氏亲热的拉着田娘的手说道。
“大舅母,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田娘推辞道。
“什么贵重,不过是个玩意罢了。虽然是孝期,可也不能太素净了。来,不要就是嫌弃舅母了。”刘氏嗔道。然后拉着田娘的手,给她一个手上套上一只。
又坐了会,刘氏就告辞去了。田娘看着那些东西,忽然说道“娘,晚上我们去老太太那里请辞吧。”
“不好吧,这个刚刚闹完就搬走,三太太会不会有想法?”张氏有些犹豫。
田娘抱着张氏的胳膊“娘啊,弟弟如今已经去了族学了,房子和铺子也都给了,咱们还住在这里,白吃白喝的,那才讨人嫌呢。娘,昨天弟弟都受了惊吓,万一再有一次,影响他读书的心情怎么办,要知道这两天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行错路让人笑话指点。”
“可是那房子也该收拾收拾,这大冬天的,咱们去了怎么住?”张氏想起昨天的事情,也觉得这里不是长久居住的地方,何况老太太那天就答应过继后,就同意他们搬出去独立顶一个房头的。
“这个母亲就不用担心了,早上我托了井妈妈,给了二两银子,让她帮着找人收拾和买一些必要的家具和柴碳米面什么的。不过井妈妈只拿了一两,说是那里床铺什么的都有,只要买些米面柴碳就可以了。”
“这样说来,老太太也是同意的,那就依你好了。”张氏看田娘事事都谋算的周到,也就点头答应了。她一向遵从女诫,夫在从夫,如今丈夫不在,她又开始听女儿和儿子的了。
“娘,你再睡会吧,我去那边看看,把东西都整理一下,好在来的时间短,那几个包袱都没打开,也好收拾。”田娘看她娘有些疲惫,就打开炕后的柜橱,拿出褥子铺好。
“你也不要忙了,左右那些东西,娘知道,昨晚你也没睡好。也过来躺躺。”张氏愧疚的对着田娘说道。
“好,我们都好好的休息,然后起来一起收拾。”田娘笑嘻嘻的携着张氏倒在炕上。
老太太那里,井妈妈正在和她说着香雾轩的事情。“大少奶奶去了,出来的时候笑意盈盈的,可见事情办得很顺利。”
“也是我处理的不好,让雪莲受了委屈了。不过我还真没想到,田娘这孩子,小小年纪还知道迂回,呵呵她求你帮她找人收拾房子,分明就是试探我同意不同意。”老太太忽然笑了。
“可不是,我当时也没想到,我还以为她会少年意气,为了赌气,不要那房子铺子的。老太太,大小姐有这么个女儿,能屈能伸的,后半生就无忧了。”井妈妈也拍手笑道。
“一直没问,这孩子有没有婆家,回头你想着提醒我一下。文锐家的老大稳重,沉默,要是田娘给了他,一定错不了,只可惜年龄差了点。”老太太低头想了想说道。
老太太,其实年龄不算大,不过才大两岁。只是三太太那脾气,如今大姑奶奶的处境,她不见得会同意。”井妈妈犹豫了一下,她本不想说,毕竟这是主子的家事。可是想到那个小姑娘,安静俏丽的样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要是落到三太太手里,那里会有好。
“你说的是,到底年龄大了,我倒是忘了隔了好几辈了。算了,我也先不问了,毕竟那孩子还在孝期,让人知道提婚论嫁的,反倒不好。这个日后再说吧,好在她还小。”老太太往后一仰,舒展了一□子说道。
“怎么会,您不老,老太太比我记性还好呢,昨个您让找的那个盒子,三四年了,我都不记得放那里了,您就准确的说出地方来了。”
大少奶奶刘氏回到房里,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绿锦给她换了手炉的里的碳,又给她换上暖鞋。刘氏坐在暖炕上,长出了口气,“唉,这事可算是了结了。这一天,可都是些什么事。”
“少奶奶,我就不明白了,那不过是一家打秋风的,如今房子铺子的,老太太私下里一定还会再给的,您怎么还送东西,别的就算了,那镯子,看着不起眼,那可是内造的,可别被不识货的给糟蹋了。就是给,那也该太太出才是。每次都是咱们出东西,怎么就不让那边去呢?“刘氏的另一个丫头红缎愤愤的指着四爷张凡的院子说道。
“胡说什么,让人听了,又该说咱们商户人家没教养了。”绿锦厉声打断了红缎的话。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那点东西算什么,这些年,拿出去的还少吗。不过我看香雾轩的那一家,挺好的,这次的东西我倒是真心想给的。原本不方便,怕太太有想法,这回我是光明正大的给,总算是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再说大爷也说让我照应些的。”刘浅语曼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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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56 AM
29 遇故人
“少奶奶就是心好,只是大爷他……”红缎说了一半捂住嘴,不再说下去。
“我看这几天越发的离谱了,主子的事情你也乱说,你这张嘴能不能消停点,还嫌不够乱。”绿锦这回是真的动气了。
“不就是要纳贵妾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你说她做什么,她不过是替我不平罢了。”提起这个,刘浅语一点不高兴的反应都没有。
“少奶奶,你看你总是这样,大爷多久没来咱们这里了。昨个来还是为了纳新人,您就不能留一留,好歹把大爷留下,您倒好,还推说身上不好,愣是把大爷推去雪倩那个死丫头那里去。”红缎愤愤不平的说道。
刘氏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爽朗俏丽,一个温柔细腻。八九岁跟着自己,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看来还得快些,不然被那个男人摸上手,这辈子也就不再是姐妹,而成了仇人了。纵使她不在意,可是不代表别人不在意不是。
她想起那个男人,不由的笑了笑,虽然他并不像他爹那样风流,可是一样有了找女人的机会就不会放过。从她怀着小儿子时候,他收了两个通房开始,她对他就再没了感受。可惜那个男子不自知,把这种放弃当成了大度,贤惠。也好,这样她的地位就更稳固。
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以后一心一意的守着儿子,等儿子安全的长大,她就可以像老太太那样,安富尊荣,体面的过了这一世。至于纳妾,随便吧,只要不挑战她就好,要是敢惹她和动她的儿子,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大爷不是说还没和太太提吗,兴许太太不会同意的,毕竟老爷房里都没有。”绿锦劝说道,只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太太对两位爷有多护短她们来张家十年,太有体会了。
“太太?不过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罢了。大爷别说纳妾就是娶二房她也不会反对的。算了,不要提这些了。看看中午吃什么,下午你们两个随我我回娘家去。”刘浅语皱眉摆手说道。
两个丫头对视一下,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心里替她们主子不平,当年在张家落魄的时候,少奶奶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来,少奶奶娘家的钱替张家解决了多少问题。可这些年,大爷对大奶奶,看着夫妻和顺,只有她们这些身边人知道,大爷一年都留宿不了几次的。
且不说她们这里盘算吃什么,单说田娘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进中午了,孔妈妈把饭菜都取了回来了。她和张氏吃完午饭,把行礼都收拾好了,就穿好衣物准备去老太太那里。
“闺女,咱们一定要搬出去吗?”张氏醒来又琢磨一下,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独居不安全。这里是京城不是淮安乡下,除了张家的人,她谁都不认识,万一有事情可怎么办。
“娘,昌柏如今也大了,咱们总是寄居在这里,时间长了,难免有人会说闲话。不说他受不受得了,女儿不想,纵使茅屋草舍,只要是咱们自己的,就是天天吃糠咽菜,女儿和昌柏也甘之如饴。何况曾外婆给了咱们遮风挡雨的房子,这比我预期的好很多。所以,娘,您别怕,有我和昌柏呢,我们一定会很好的。”田娘认真的和张氏解释。
“那好吧,就依你。就怕老太太不放,那怎么办?”张氏叹口气,这个女儿如今这性格,越来越强势了。
“不会的,如果老太太不同意,井妈妈怎么会答应帮着收拾房子。”田娘笑笑,老太太心里比谁都清楚吧,这府里并不是他们母子能长久停留的地方。
“雪莲,祖母本想留你在身边,可是如今祖母老了。也活不了几天了,趁着我清明的时候,你们把家安顿好,就是祖母那一天不行了,闭了眼,见到你父母,我也有话说。如果你过得不好,祖母就是到了地下,那也无颜见你的爹娘。”老太太揽着张氏,就像小时候一样,慢慢的说着。
张氏的眼泪早就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哽咽道:“祖母,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您还要看我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呢。”
“呵呵,别哭了,都是孩子娘了,怎么动不动就哭,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老太太红着眼睛笑着说道。
田娘不知道老太太和张氏如何谈的,只知道她娘红着双眼,递给她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是老太太给的今年的铺子的租金,多出的二十两是老太太给的安家费用。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们一家由井妈妈陪着,在二少奶奶的目送下离开了张府去了她们的新家。
站在小小的院子里,田娘这些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的确这院子真的不大,只是三间半新不旧的正房,一间仓房,不过院子收拾的很干净。而且这院子据说离给她们的那间铺子不远,如果以后自己开铺子的话,进出是非常方便的。
时光如流水,很快就要过年了。这天田娘坐在堂屋里,看着桌子对面的少年,一脸的无奈。
“宋少爷,明天就是小年了,我们家不卖小菜了,休息一天。”
“可我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伯母在铺子那儿。其实不是我要吃,是昨个我带回去一盒孝敬了我祖母,老人家说味道好,让我再来买些。你看我都答应了,你是不是随便再做几样,不然我回去怎么交差啊?”对面的少年眯着狐狸眼,笑嘻嘻的看着田娘。
“家里如今没有材料,你让我怎么做?”田娘头疼的看着对面长相精致的少年。
看着一副懒散的样子宋子秀,一身大红撒金线的袍子,头上还是张扬的带着金镶玉的发冠,黑色貂毛大氅跟破布似的扔在椅子上。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认识他呢,怎么他就来她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呢。
京城这么大,她不过是和她娘出去采购食材,在城南的一家干货店买干货的时候,与在淮安城里相识的尹承宗相遇。她原是没认出来,却不想被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狐狸眼认了出来。
“嘻嘻,我带来了,你看那个袋子里就是,都是收拾好的了。你只要再切切洗洗就好了,也不用多做,四个就行了。诺这是手工钱,我如今只有这个,你可别嫌少。”少年递给田娘两颗小金豆子。
田娘看着眼前的金豆子,至少值二两银子,不由的皱了下眉头。“既然你带了食材,我帮你做了就是。这个你收回去,明个也过年了,就算我孝敬你家老太太的吧。”田娘把金豆子退回去。
“行了,我也就这么多了,你要是不要,回头说不定我就打赏给翠花楼的头牌了呢。没了钱,我也就不去花楼,只能回家了。”
“你多大,不过十五,就去那烟花之地闹什么。左不过听曲还不喜欢,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还嫌自己名声不够糟啊?”田娘皱眉收起那个金豆子。
“名声?我还要什么名声?我可是淮安城里有名的霸王,满京城谁不知道,我是连知府大人都管不了,才被送回京城老家管教的。”子秀嘲讽的看着外面的天空说道。
“那你更要洁身自好才是,怎么还越闹越来劲,听说你如今和陈郡王家的三公子又玩到一处了?”田娘有些忧心的说道。
宋子秀,是尹承宗国子监同窗,也是尹承宗姐姐的堂小叔子。说起来,他比田娘还要早到京城一个月。母亲早逝,品性顽劣,继母管教不了,才被送回京城祖母处教养。
“他是京城小霸王,我是淮安小霸王,霸王自然要会霸王的。好了,你看你成了我的小管家婆了。快去做菜吧,一会天都黑了。”想起自己的糟烂事,宋子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那你等会,这有本书,你先看着,回头菜就好了。”
田娘也知道这是他们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知道细情,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遂不再提起。提了食材去了灶间,很快做好了他要的菜,细心的用食盒装好,然后送了他出去。
看着一身貂毛大氅的宋子秀,提着食盒骑马而去。田娘回头看着自家这个小院,觉得日子虽然清苦些,可是胜在温馨。不像刚刚那位,锦衣玉食,却时刻提防,日日不得安静。
在龙家遇见的时候,田娘对他印象非常不好,觉得就是个纨绔子弟,到处惹是生非的,觉得京城这么大,以后是不会有机会见了。可是无意中尹承宗和他闲逛发现了田娘的小菜食档,吃过一次后,就常常联袂到她的小菜档口买菜。
时间长了,田娘发现他其实心地很善良。比如今天,他一定是知道明天是小年,怕他们缺钱过年过不好,又怕给钱不收,才会带着东西让她做。
只是他日常面上总是吊儿郎当的,逃学打架,调戏小丫头,戏院捧戏子,时常而且闹些无伤大雅的乌龙事件。以至于来到京城不过三个月,声名狼藉的就与陈郡王的三公子齐名了。
“田娘,天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里,快进去,看这手冰的。”穿着厚厚的大袄的张氏走了进来。
“娘,你回来了,我刚刚还想去接你,结果宋少爷来了,就给混忘了。一个人关店,辛苦您了。”回过神的田娘有些愧疚的说道。
“没事,就是关个门,隔壁的活计帮我弄的。宋少爷走了,怎么不留他吃过饭再走?”张氏往屋里瞅了瞅。
说起她的小菜档口,还得从老太太给张氏的那个铺子说起。那家租用本是两年,十一月中旬到期。
张氏虽然少年时候家遭巨变,可毕竟还有丫头伺候,没操心过生活琐事。后嫁入郑家,也没缺过太多,不过是丈夫去世后,这半年吃了些苦。她一心入京,其实却没真正的考虑过生活在这里,到底要多少身家才能够度日。
独立门户不过一个月,才发现,京城物贵,居不易。一个月就花了她们从前在乡下一年也用不了的银子,原来在乡下,一个月一百钱能吃好几顿肉,可这里,一百钱只能过一天。
田娘仔细的盘算,连肉不过才吃三次,还不算井妈妈偶然过来带的食物,还花了近三两的银子。当然单纯生活用钱有二两就足够了,可是昌柏去族学,人也在长高,这置办衣服和笔墨纸书卷什么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田娘一看手里的钱如果什么都不干,也用不了几年,毕竟昌柏还要下场参考。她琢磨想做点什么,趁着手里还有活动钱。刚好进了十一月,那个铺子刚好到期,南城这边都是普通百姓居多,卖高档的绸缎有一定的难度。那家因为生意不好,就不租了。
田娘想起上一世的南街这边有个好再来酒家,在临街开了个窗口,卖炒好的小菜什么的,记得当时她也派人买过。绣活她毕竟不如那些专业的绣娘,可是她发现自己做的小菜,吃过的人都说好,就想试试。
张氏最初不同意,不过到底没犟过她。于是她请人把临街这边隔出来一个小小的窗口,其余的地方租给一个卖杂货的。
每天她和张氏在家里把东西做好,然后用车推到铺子里,一般一个中午也就卖完了。最初卖的的不多,可每天也有十文二十文的收入。如今在附近的居民区多少有了些名气,尤其是田娘做的卤肉什么的,卖的很好。
每天收入百来文钱不成问题,最多一天有近三百钱左右的收入。一个多月下来,也有了四两多的收入,虽然不多,到底可以不用动原来存下的钱了。那些钱,田娘准备留着昌柏两年后下场大考时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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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西宁捷
“田娘,你想什么呢,娘和你说话也不答应。”张氏推了推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田娘。
“哦,娘,你说什么,我刚没听见。”田娘从莫名的思绪里走了出来。
“刚刚井妈妈让人来问,明天能不能去府里过小年?我给推了。”
“娘,这是应该吧,毕竟我们家有孝在身,平日去看老太太尽孝道没什么,可是年节去就不好了。诺,今天我把过年的礼物都准备了,您看看,可还缺什么。”田娘柔声的说道。
如今张家,老太太的身体倒是好多了,府里也不再人心惶惶的的了。可是不知道三老爷是怎么想的,十一月初竟然纳了老太太房里的玉屏。不是通房,而是做妾,声称是为了老太太冲喜,还郑重其事的摆酒请客。她们母女因为有孝在身人都没去,只是送了份礼金过去。
田娘当时只是好奇,彪悍如三太太,怎么会同意纳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为妾。听井妈妈后来说,最初三太太自然受到不肯的,跑到老太太那里一顿大哭。可后来,不知道老太太和她说了什么,到底还是答应了。
她们离开的那天,大少奶奶就回了娘家。前几天大爷也纳了一个良家女为妾,据说入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显然是养在外面的外室,为了孩子的名分,才接到府里来。
一个多月,三房里一下子出了这样的两件事,据说族里人说什么的都有。各方去三房探视的女人川流不息,这让三太太彻底没时间再去搞其他的事情了。
大房倒是没什么动静,五爷张新倒是偶尔会和昌柏一起过来看看。十四的少年,沉稳安静。对田娘和昌柏也很有长辈的样子,这样张氏倒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弟弟,田娘也不反感多了这样一个舅舅。
“亏了有你,不然娘这些日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只是你小小年纪,就要费心管理家事,到底是娘性格弱,立不起来,苦了我儿了。”张氏过去看了下各色的礼物,回来拉着田娘的手说道。
“瞧您都说些什么,这算什么苦。娘每天都在那里应付客人才是辛苦呢。做饭菜这些事情,普通人家的女儿不都在做。您看杂货铺老板家的闺女,每天还不是得把东西都整理好了,忙起来还要当街卖货。”田娘笑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何时飘去了雪花,飘飘荡荡,很快院子里就被白色覆盖了。
“下雪了,昌柏怎么还没回来。每天这个时候都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成,我去门口看看。”张氏顺着田娘的目光看去,天都黑了,不由的有些心急的说道。
“是啊,每天这个时候早就到家了,娘,你不用担心,昌柏很懂事的,可能是有事,不然他不会晚归的。”她嘴里说着,心里其实也急。
娘俩正张望着,院门打开了,跑进来一个高高个子的男孩。几步就奔进了客厅,“娘,大姐,知道吗,西宁大捷,西宁王被活捉了啦,呵呵。”然后兴奋拉着张氏和田娘说道。
张氏拿起布巾给昌柏擦额头的汗“什么大事,大冷天的,你竟然还跑出一身汗来。快擦擦,不然伤了风回头可就闹人了。”
“娘,不用你,我自己来。”昌柏拿起布巾自己胡乱擦了下,然后捧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气灌了下去。
“昌柏,你慢点。你看你,还读书人呢,喝起茶来和大街上那些轿头杠夫差不多了。你回来的比平常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田娘提壶又给他倒了一碗。
“嘿嘿,让大姐见笑了。我这是高兴的。快中午的时候,先生说今天捷报传来,平西神勇大将军活捉了叛乱的平西 王。如今施将军已经被封侯了,就叫平西侯。唉,我真想也能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啊。”昌柏一脸希冀的说道。
“读书兴国也是一样,不一定要去战场。何况人家那是从小的功夫底子,你这个年龄,晚了。你还是好生的读书,将来能保一方百姓安宁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田娘笑吟吟的说道。
“好了,吃饭了,你们姐弟俩回头再说。吃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张氏从灶间出来说道。
“大姐,我就是说说,那里还能真去,我可舍不得你和娘。你不知道,今天先生高兴,放了我们半天假,由长房大公子做东,请我们这些人去他家吃酒去了。我如今不饿,你和娘吃吧。”
“那些地方哪里能吃饱,还是再吃些,你现在正长身体呢。”张氏看着个子抽高了,可是人却瘦的厉害的昌柏说道。
“娘,我真的不饿了,你和大姐吃吧。大姐,听说平西侯还要押着平西 王进京献俘呢,这个咱们总是要看的。”昌柏高兴的说道。
“嗯,到时候再说吧。”田娘笑笑。
这个她自然知道,纵然她那是深闺冷寂,也听说了这个举国欢庆的盛事。只是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要做的是,想法子干点什么能多挣钱。隔壁杂货铺子的老掌柜常说,有钱才是大爷,最初田娘不太理解,可是现在常常随母亲去张家,对钱理解的越发深刻起来。
如今族里都知道了她娘过继了个弟弟,而且还在京城定居了。举凡婚丧嫁娶,生日寿辰的,都会通知她们一声。纵然是找不到她们,可是却能找到老太太那里去。而参加这些,那是那样都要钱啊。
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别的家不去,可是老太太那里焉能不去。老太太那里都去了,各房也不能落下,这些都需要钱。虽说也能收些回礼,可是收的是物件,花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啊。
如今她心里已经定下了一个想法,只是还没和母亲商量。她想把铺子开的大些,不止卖小菜还想卖些点心。这些天,她已经做了各式她知道的面点,让昌柏和她娘品尝,反应都不错。
“今天宋少爷来说了什么没有?”晚饭后,张氏和田娘坐在炕上一边绣东西,一边说话。
她们这个房子只三间,中间做了客厅,西边给昌柏做卧房兼书房。东北这个大些是个里外间,冬天冷,为了省碳,张氏和田娘都住到里间去。
“就是给他祖母做些小菜,对了,还给了两个这个。”田娘掏出那两个金豆子出来说道。
“我看宋少爷是个有心的,娘不信外面那些传言,那也是个苦孩子,别看他锦衣玉食的,心里苦着呢。你以后别总冷言冷语的,对他好点。”张氏沉吟了下说道。
“娘,提他干什么。你看我绣的这个叶子怎么样。”
“转过年,你都十三了,娘心里觉得宋少爷不错。”张氏看了眼田娘。
“您这什么意思,他不过是喜欢吃咱们的小菜,您都想那里去了。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如今我还有两年半的孝呢,这事以后不要提了。”田娘有些诧异的说道。
她还真没想到她娘竟然有这样的心思,那个狐狸眼,满肚子的鬼主意,那里是她能驾驭得了的。关键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爹可是淮安的知府,祖父可是护国公啊。那种家庭怎么会选她,她就是做妾,人家可能都嫌弃她身份低微。
“娘就是和你说说,没别的意思,你说的是,以后娘不提了。”张氏仔细思量后,也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小年,大年匆匆来到。虽然这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一个年,可是因为他们家是守孝人家,不能贴红,不能放爆竹,所以田娘一家这个年过得很是平淡安静。
很快年过去了,正月也过去了。二月二,龙抬头,平西侯回京献俘。大街上,人头涌动,一时间,满城欢庆,这天城门大开,皇帝派康王迎出城十里,迎接西北归来的献俘的平西侯爷施南生。
“大姐,过来了。你看,你快看,那个就是,前面那个骑着一匹黑马的披着银白铠甲的就是。”昌柏兴奋的拉着田娘往窗外看。
“昌柏兄弟,你别急,你姐姐的手都快断喽。”宋子秀在一边懒散的说道。
“姐看他做什么,这么远,也看不到长相。你自己看就是,我累了,歇会。”田娘活动了下站了很长时间的腿说道。
她们是在南城通向皇城的大路上很有名气的酒家,天外天的二楼雅间。如今各个临街能看到献俘大军的窗口,路口已经人满为患了。
她们这个位置,还是宋子秀提前定好的,花多少钱,田娘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她是决计订不到这样好的位置的,这不只是钱的问题。
本来她是拗不过昌柏的祈求,才陪他赶往城外去看,结果她错估了人们的热情,她们就是出去了,凭着她们姐俩的身高和力量,那是绝对挤不到前面去的。正在顺着人潮往前走,就被也出来看热闹的宋子秀发现了。后来自然是受不了他的热情,随他上了这天外天。
她随宋子秀上楼的时候,一路看来,满楼的红男绿女,都是绫罗绸缎,环佩叮当的富家子弟和她们的家眷。这种地方,不是她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来的起的。当然,她是舍不得花钱来这种地方,干这种事情的。
“哎呀,大姐,施侯爷看过来了。宋大哥,你看,他看过来了啊。”昌柏高兴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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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1:59 AM
31 路惊魂
“昌柏,改天有机会我带你去施家去,可以面对面的和施侯爷眼对眼啊。”宋子秀也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眨着狐狸眼笑嘻嘻的说道。
“宋少爷,我弟弟是个实在孩子,你别这样逗他,他会当真的。”田娘皱眉看下面的人流,早知道弄些吃的卖,估计这么多人,肯定能不少挣。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一个新晋的侯爷罢了,又不是东宫太子。我虽然不认识侯爷,可我认识他二叔的两个儿子。他父母早亡,只得一个妹子,随着老太太长大,如今是和他二叔一起住的,因为他二叔是和老太太住一起的。”宋子秀被田娘质疑,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郑小姐,他的确是认识施家的人,这个我可以作证。”靠坐在一旁的尹承宗,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这时候抬头说了句。
二楼的每个窗口都站满了人,本来宋子秀也给他留给位子,可是他让给了别人。从田娘姐弟上楼,他就坐在一旁一直在看一部书。
“尹少爷,我不是不信,我只是不想我弟弟掺和这些事情,耽误了他的学业。”田娘正色的说道。
对这位未来的状元,田娘可不敢像对宋子秀一样随意。她一直都很尊重他,要知道她有个私心,如果弟弟和他混个脸熟,以后他能在学业上指点昌柏呢。
同样是十六岁,可是尹承宗从不像宋子秀那样整天的惹是生非的,提前来就让人摇头叹息。虽然他偶然还会跑去研究花草农作物,可他学业这块可是一直都遥遥领先的。不像宋子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是这两个个性迥异的少年,偏成为至交好友,常常联袂出现在田娘的面前。
“就是,小尹说的是。昌柏小弟,改天大哥带你去,你可敢去?”宋子秀洋洋得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小弟改天有机会定随大哥去拜访。不过,听学里的人说他在西宁从小兵做起,一路到今天,快十年了。大哥这是真的吗,那他多大就上战场了啊?”
昌柏看她姐不高兴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不过,看到外面浩浩汤汤而过的大军,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
“我也不太清楚,他如今大概二十三四吧,那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比他妹妹大很多,他妹妹今年十三岁,嗯,和你一样大。据说很漂亮,可惜我无缘得见啊。”宋子秀本来正经的神色,提到女孩,马上就变得坏坏的了。
“昌柏,行了,你还小,该关心的是你的学业,而不是别人的私事。如今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了,不然娘在家该等得急了。”田娘皱眉打断昌柏。这个弟弟,从前在淮安时候,就很仰慕施南生,每次听到什么都会和她说说,如今越发沉迷了
“等会人少些,我让他们把车赶过来,我送你们回去吧,这里离你家还有段距离。”宋子秀挑眉说道。
“不要了,我知道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能看到这样的盛况,已经很感激你了。多谢宋少爷和尹少爷。”田娘蹲身施礼。
“那有什么大事,还不是他,在家不敢看,只能跑这来看。现在时间到了,他是个乖孩子,必须回去,不然他老爹又该满世界追着他打了。”宋子秀夺过尹承宗手里的书卷递给田娘看。
尹承宗说过那一句后,眼睛就又掉入手中的书里。田娘其实也有些好奇,他看什么书如此入神。
“农学精要,你看这样的书?”田娘愕然的看着包着文章解析的皮,里面是农学精要的书,不由的出声问道。
“呵呵,我就是随意看看,打发时间。行了,我们也走吧,这天也不早了,一起走吧。”尹承宗脸一红,连忙起身把书拿回去说道。
“你们都是往北而行,我家在南边不是一路。如今不过午时刚过,我和弟弟还想逛逛集市,集市离这里不远,所以就不麻烦了。”田娘还是不肯搭宋子秀的车。
一是她的确是想逛逛集市,二是相识以来,她一直把宋子秀等人,都当成和弟弟一样的孩子对待。可张氏那天的话,让她想起自己不是二十的岁的那个她,而是十三岁的待嫁少女。
她如今只想赚钱还不想嫁人,在公众的地方看个风景,她没及笄,又是平民家的孩子,男女大防不太严格也还勉强。可是要做到马车那样密闭的空间里,即使有弟弟也不妥当,要是传出流言对谁都不好。
尹承宗微一沉吟就知道田娘是在避嫌,他笑着看了田娘一眼然后对着面有恼色的宋子秀。“子秀,就依郑小姐吧,我说好是午时回去,如今已经是过了时间了,再往南去,恐怕我家老爷子又该跳脚了。”
宋子秀撇撇嘴,无可无不可的点下头。
四个人一同下楼,尹承宗二人的随从早备好了车马,田娘和昌柏与他们告别,车马向北,她们向南,各自分开。
姐俩先是去集市买了些做菜的食材,然后田娘又仔细的打听了下那一片的房屋的租金。等他们姐弟往家里走的时候,就已经日落西山了。偏偏姐俩走了一多半路的时候,不知怎的还刮起了大风,一时间街上的行人顿时就少了起来。
天色灰蒙蒙的,田娘拉着昌柏快速的往家里走。心里有些懊悔,看铺子竟然忘了时间,这个时候,母亲一定会急的在门口等的。 转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麻烦来了。
“呦,这是那家的小娘子,长的这个俊啊,来让爷亲一个。”匆匆而行的姐弟被五六个青年拦住。其中一个身披玄色狐皮大氅的少年,拉住田娘笑嘻嘻的说道。
“放开我姐姐,你们什么人,天子脚下,就敢这样任意妄为,还有没有王法了?”昌柏扒开那人的手,护着田娘,愤怒的说道。
“哎呦,这还有个小书袋子,王法?爷就是王法,来人啊,这是我家走失的丫头,快把她带回去,爷今个好生的□□。”
“拿开你的脏手,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田娘双手被按着,只能用脚去踢那人。
“呵呵,你们看,还是个小辣椒呢,这脾气,爷喜欢。比我房里那些个好的多的多啊。”那个少爷拉下大氅的风兜,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平心论,这位长的还真不错,剑眉凤眼,只是眼睛有些浑浊,一看就是个没睡好的。
“公子喜欢的,那还差的了啊,这年纪看着不大,长的也精致,再□几年,那可就算是个国色了。”另一个少年也觑着眼睛说道。
昌柏脸色气的通红,拼命的护着田娘。只是他到底年少力小,那里架得住那四五个人的拉扯,很快就姐俩就被分开了。
田娘脸色惨白,她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拼命挣扎,哭喊。可是这大晚上的,就是有人听见,附近都是平民百姓,有谁敢出来救人啊。
田娘冲着昌柏喊“昌柏,你先走,别管我,去找大老爷去。”
“不,我不走,我不能让他们带走你。”昌柏奋力的挣扎,眼睛血红。
“找谁都没有用,我东亭王府找个丢失的丫头,难道谁还敢说个不字不成,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东亭王,田娘有些绝望,那是皇上的亲弟弟,张家大爷攀还攀不上呢,那里敢去得罪。难道她这一生,比上一世还要悲惨吗。她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情,老天要这样惩罚她
她虽然心里悲伤,可是还是不死心的拼力挣扎,拼命嘶喊“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
“放开我姐,你们放开我姐,我姐才不是你们家丫头。我要去告你们!”昌柏有些疯狂的喊道。
“哎呦,那个王八蛋打爷。”搂抱田娘少年忽然一手搂着田娘,一手捂着脑袋喊道。
“没人啊,就咱们几个啊。”旁边的几个人回头看了看说道。
他们几个都忙着拦着昌柏,这时候的昌柏身上已经是挨了好几脚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瘦瘦高高的少年,眼睛通红的往前冲,嘶哑着嗓子,喊着叫着。“别踢了,他也是姐弟情深,咱们拦住就是。”看他的样子,一时间有人竟然也不忍心打他了。
“放开她!”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一人一马飞速行过来。刚刚还在远处,可瞬间就停在他们的面前。
“你什么人,敢和小爷唱对台。这是小爷家走失的丫头,如今找到了,带回府去,干你什么事。”凤眼少年抬起苍白的脸不屑的说道。
“你是吗?”那个马背上的男子,带着风兜,整个脸都遮住了。一时间谁也看不清他的长相,他根本不理会少年的话,而是温声问田娘。
“不是,我是良民,不认识他们,也不是谁家的丫头,我这是和我弟弟回家。”田娘拼命忍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那就好,你过来。”谁也不知道他使得是什么手法,田娘姐弟瞬间就被他放到马背上。
然后他低头,看着那些少年,“趁着天黑,我心情好,否则,哼,还不快滚!”
“你好大胆子,敢抢我的人,大家给我上,打死勿论。”凤眼少年一时间怀里空虚,又被骂,更加恼羞成怒。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在问楠竹, 我在配角栏里标注了啊,现在说一下,初步定的是施南生。我在上一本嫡女里说过,我要给小侯爷找个妻子,就是田娘,只是我愁的慌,到底如何能突破障碍,把田娘嫁给他,真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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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夜危机
在田娘还没平复恐惧的心情,昌柏还打着哆嗦的时候,那人已经挥鞭撂倒那几个少年。“若不是我没时间,定然送你去府衙领罪。哼,你们在这里好好的清醒清醒吧。”
说完,他揽住她们姐弟两个,“你们两个坐稳了,莫怕。”纵马疾驰而去。
“你们这些无能的,怎么不给爷追。哎呀,我的手,他是那家的,你们谁这知道,我非让父王告他一状不可。哎呦,我这手疼,唉,你轻点,疼死我了。”地上的少年戾声的骂道。
“公子,奴才无能,这人面生的很,看不出是谁家的。而且他说话的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啊,这京城里这般年龄的有谁不认识您啊。”其中一个人忍痛说道。
“如今西宁大军进城,兴许是那些军中的莽夫。公子该和王爷说,参那领军的一本。”另一人也接着说道。
“公子都是你这样撺掇的,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那平西侯风头正盛着呢,你这是想让公子挨骂啊?这天这么冷,还不赶紧把车赶过来,送公子回府治伤要紧。”刚刚说不让打昌柏的那个男子,扶起地上的主子说道。
“哎呦,轻点你,去查他是谁,这个愁我非报不可。”
先不说他们如何回府告状,且说那人一出巷口,田娘才发现,外面还有两个人骑马等在那里。
“侯爷好鞭法,只是怎么不送他们去府衙这种败类,就不该便宜他。”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满脸的络腮胡子的大汉,愤愤不平的说道。
“咱们还有事情,哪有时间理会这些废物,早晚有他哭的时候。”另一身披紫红大氅的男子道。
“杜宇那个[粗俗词语过滤-#0017]养的,他和我说天子脚下就是文人骚客多,最是谦虚懂礼的,还让俺端着点,免得被人耻笑咱西宁人没教养,那这怎么还有这样当街强抢民女的败类。”那大汉嘟囔道。
“他那是寻你开心,你怎么也信。侯爷这两人怎么办?”另一个青年忍着笑意说道。
“拙风,你先送他们回家,赵大壮和我先行,你快点赶过去就是。”救人的男子沉声说道。
田娘和昌柏被放到地上,田娘顾不得发蓬衣乱,连忙拉着昌柏跪倒叩拜救命之恩。“小女子郑氏携弟弟昌柏拜谢侯爷的救命之恩。”
她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侯爷,只看这样,必然是有要事出城去办,以至于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个抢她的败类。想起刚刚的事情,田娘不由自主的一阵哆嗦。
“姑娘不用多礼,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天色以晚,快携你家弟弟随他回家去吧。”那人淡淡的说道。说完提转马头,带着另一个侍从飞驰而去。
“恩公,还没请教恩公尊姓大名。”田娘起身急急的追了两步喊道。
“姑娘,快告诉我你们的住址,我们还有要事去办,不能耽误太多时间的。”留下来的那个叫拙风的说道。
“我家就在前面,这位大爷,还请告诉我恩公姓名,小女子以图后报。”田娘指点了路径后,又盈盈拜倒恳求道。
“还请告知恩公姓名,滴水恩,涌泉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昌柏也跪在地上不起。
“你这姐弟也有点意思,我们侯爷有什么可图的,是你们能做的。告诉你们也无妨,他就是今上刚册封的平西侯爷。”
田娘呆住了,昌柏更是忘了刚刚的恐惧,一脸的喜悦“兵大爷,他真的是平西侯爷施将军啊,我和我姐白天去看大军进城了。”
“哎呀,我叫田拙风,你们别叫我兵大爷,听着怪怪的。”那个男子被昌柏的叫法给炯住了。
田娘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的耳熟,可是一时却想不起在那里听过。很快田拙风把她们送到她家门口,然后就匆匆的骑马离去了。
姐弟二人目送那人离开,田娘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汗湿重衣了,后背冰冷,浑身冰凉。她拉着昌柏,给他擦去脸上的尘土,想起刚刚的惊险,不由的潸然泪下。
“昌柏,你没事吧,他们打得很疼吧。都是姐不好,连累你受苦。”她勉强稳住心神问道。
“我没事,大姐。我以后要变强,再不会让你受人欺辱。”兴奋过后,昌柏回到现实,想起之前的凶险,不由的恨自己年幼无能。
“好弟弟,是姐不好,让你身处险境。回头我拿药酒给你擦,只是一会看到娘,这事还不能说,免得娘担心。”田娘抹掉眼泪说道。
“我穿的多,不过是踢了几脚,没事不用擦。我明白姐的意思,我就说天黑摔了一跤。咱们进去吧,娘该等急了。”昌柏笑笑说道。笑声里却透露出一丝颤抖,毕竟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这时候院门却吱杻一声开了,张氏提着个灯笼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大冷天的,站在这儿干什么。我刚刚看你们没回来,还想着到巷子口迎迎你们呢。”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看完了买些菜回来吗,怎么弄成这样了?”进了屋里,张氏看着他们姐弟的狼狈吓了一跳。
“娘,天黑,我着急回来,不小心跌倒了,还连累了昌柏撞到树上。都是我不好,一时急,把包袱丢了,要不我现在去找找,其实今天晚了,也没买什么。”田娘这才想起,装东西的包袱也丢了,勉强笑着和张氏解释。
“这黑灯瞎火的,那去找,丢就丢了,人平安就好。你们两个快去洗洗,饭菜都好了,我都热着呢。吃完了都早点睡,明天都还有事呢。”张氏怜爱的看着他们两个说道。
张氏去摆饭,田娘回房间梳洗,一时间吃过饭,她又偷偷的去给昌柏擦药,看着那青肿的大腿和胳膊,田娘黯然。都是她矫情,不然搭宋子秀的车,早点回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很疼吧,这个淤血得揉开,不然会肿的。”她红着眼睛说道。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大姐,今天咱们可真幸运,我没想到竟然会遇见施侯爷。呵呵,这伤值个。”昌柏疼的呲牙咧嘴,却还是一脸的向往。
田娘想起刚刚那人一身的冷然之气,温和的语气却有上位者的迫压,虽然他一直都没拿掉风兜,可田娘还是感觉到,他一定是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田娘知道他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外号,西宁煞神。
传说西宁人哄孩子哄不住时候,就会说,‘闹什么,再闹煞神来了。’孩子就不敢再哭闹了。可田娘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生活中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她们谈论的侯爷,刚出城不远,就被一群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蒙面人给阻住。
“侯爷,咱们中计了,一定是西宁王那些死忠之士又追过来了。”看着粗壮的赵大壮,实际是心思很细腻。
这一路上,这些出现不下十次,次次落败。他还以为如今西宁王已经关进天牢,就没什么事了,没想到他们寻仇寻到施南生的头上。
他们本来是在皇宫,参加皇上举办的庆功宴,可是却收到军中的紧急军报。施南生本就不爱这些宴请,再加上,他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心里也惦记祖母和妹妹。就借着这个告退,本想出城看看,就回家,没想到会陷入了埋伏。
“嗯,回头给我仔细的查,咱们的人里面出了奸细了。”他淡淡的说道。这军报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他心里隐隐的有个影子出现。
平时在战场,他多数使用长枪。这回出来的急,长枪没带。他只好伸向腰间,抽出软剑虹光。这把剑是上古之剑,他无意中得来,平日里很少使用,多数时候都是作为腰带藏在腰间。
“他娘的,这些天在路上,还没玩够,这还没完了呢,正好老子手痒痒,刀也渴了。你们这些瘪三,正好给老子练手喂刀。来吧,一起上吧。”赵大壮挥舞大刀,哈哈大笑叫道。
“得意什么,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到了。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就让你们的血给我们王爷祭奠吧。”为首的黑衣人阴森森的说道。
“真会胡吹大气,就凭你们,还不够大爷我一个人招呼呢。你们的血只配喂我的刀,还不配喂我们侯爷的宝剑呢。”
“哼,你就自说自话吧,大家按原定计划列队。”那人冷哼一声,开口指挥道。
施南生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四散分开,很快围城一个圆圈,把他和赵大壮围在里面。他眉头一皱,心道不好。
“侯爷不好,他们这是要放箭。”赵大壮也看出来,不由的惊叫出声。
“别急,现在咱们两个一起,趁着他们队形不稳的时候,你朝东南,我朝西北,冲出去。要快!”
施南生说完,两个人冷不防的提马冲了出去,同时箭镞如蝗虫过境一样朝他们射来。他挥剑挡掉很多,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中了一箭。
他听赵大壮的喊叫,好像比他还不好,也中了箭了。好在他们二人都有护身软甲,就是中箭也不是要害。只是从军十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窝囊。施南生火起,咬牙一手拔掉那只箭,挥起虹光,瞬间就有三人死于他的剑下,只是他眼前却是已经发花,他心道不好。
“侯爷,我来了,你们那里跑。给我站住。”好在这时候,田茁风赶到的时候,施南生已经中箭,那些人看他中箭,就不在恋战,而是整队一齐快速的撤离了。
“别追了,拙风,这箭上有毒,你快去看看大壮。”施南生额头汗湿,身子发冷,他低低的叫住要去追的田茁风。然后就晕了过去,他没知觉前还在想,这什么毒如此厉害,他还没看见他妹妹呢,他不能有事,妹妹没了他可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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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道长到
第二天,田娘照常起床和母亲一起做早饭,然后目送昌柏去族学。准备小菜一起去档口。中午就收拾关门,然后雇了车去张家看老太太。昨晚的事情,恍若没有发生一样。
“哎呦,小小姐来啦,快进来,老太太刚刚还念叨你们呢。这是什么,这么香啊。”井妈妈一路迎到院子里,接过田娘手里的食盒笑眯眯的问道。
“曾祖母身体可好?这是给她老人家做的枣糕,和桂圆莲子粥,那盒子底下是几样清淡的开胃菜。那天嬷嬷去不是说,老太太胃口不太好吗?我试着做点,酸酸甜甜的,让老太太吃着看看。嬷嬷,我做的多些,你和几位姐姐也尝尝。”田娘微笑着说道。
“呵呵,还是大小姐和小小姐有心啊。你做的老太太一准爱吃,连着我们也跟着沾光有了口福了。”井妈妈笑呵呵的说道。
几个人说笑着进去,一身紫红锦缎大袄,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太太,笑眯眯的招呼他们娘俩。“正说着,你们就来了,刚刚人都在,我嫌烦就都撵走了。这是什么这么香,正好我中午没吃什么,如今厨房做的越来越没什么味道了。”
“您尝尝,是我试着做的新品。兴许能和您的口味,不好我再试着改法子。”田娘扶着老太太胳膊说道。
这些都是她那一世里,为了哄病重的谢太太而琢磨做的。看老太太要吃,井妈妈就招呼人摆桌子,田娘和张氏亲手给老太太布菜,果然老太太吃很多,赞不绝口。
“田娘啊,我老婆子可是有福气啊,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享着重孙女的福啊。这糕做的又绵软又不粘口,粥也是,看着浓稠却清润的很。不知道将来那家儿郎有福气得了去,可是那一家子的福气啊。”老太太慈祥的看着田娘说道。
“就您夸她,看她如今可都张狂起来了。不过会做几样菜饭的,那里就好得成您说的那样。”张氏在一旁笑着说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孩子是福气大了,雪莲啊,你就等着享她的福吧。对了,我听说昨个大军进城了,听说领兵的施家的三房老大的那个孩子?”老太太吃完喝了口茶漱口后忽然问道。
老太太这一圈又是施家三房又是老大家的孩子,把田娘是饶迷糊,就是张氏也有些愕然,毕竟她离家日久了。
“老太太,是施家的少爷。您还把他当孩子,都已经二十三四了吧,都封侯了,如今可是平西侯爷了。战功赫赫,我家那小子捋胳膊挽袖子的,说要像施侯爷那样,也要去战场杀敌立功呢。”不过井妈妈是明白的,她在一旁笑着回答。
“好,小子有志气,你也是有福气的,红秀是个好的。”
“我能跟着老太太就是我的福气了,呵呵,您喝口茶,免得口干。”井妈妈一边说着一边递给老太太茶杯。
“不喝,这茶也不好,一会我喝她带来的那个汤就是。”老太太皱眉推开井妈妈的杯子。
“那是用梨干熬的,润喉清肺,您喜欢,我常给你煮就是。”田娘说道。
“嗯,好,你常来,我喜欢。昨天你没去看看热闹啊。小人家家,还没及笄,还是该出去看看,不要学那些什么大家闺秀,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问世事。”老太太笑着拉住田娘的手拍着说道。
“我和弟弟去看了,很壮观,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整齐划一的军队,看到那么的人。”田娘想起昨晚的相遇,不由的脸一热。
“呵呵,孩子,就该这样,我如今年龄大了,不然我也要去看的。施家那小子是个好样的,只是命苦了些。唉,我和他祖母当年在闺中也是认识的,只是咱们家败落了,就没了什么来往。”老太太思索着说道。
“祖母,他是那个时候来过咱们家吧。我好像记得,那时候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呵呵。总爱笑嘻嘻的,脸圆圆的,肉肉的。我和文锐都喜欢捏他脸蛋。”张氏微笑着也回忆道。
“是啊,后来咱们家出了事情,来往就少了。后来那孩子父母相继离世,只给他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妹妹。老夫人也受到很大的打击,他那二叔是个不成材的。唉,那孩子,后来定下的未婚妻也没了,他当年在族里也一定是很吃了苦头的,他也是无路可走才去当兵的。唉,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了。都看他现在风光,却没想过他一个小小的少年,这些年历经的风险啊。”老太太唠叨着陷入回忆,然后就开始叙述当年种种的往事。
田娘有些担心老太太的身体,一时清明如刚才,能清晰的讲述施南生的往事。一时糊涂会把张氏,当成年轻时候的二儿媳妇,冷言冷语。
大夫来过几次,却只是说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脑袋有些问题,说这是老人病。毕竟老太太如今已经六十九高龄了。
田娘一个他人眼里的小丫头,能说什么,说什么谁也能当回事。她只是尽量抽出时间陪张氏过来看老太太,给老太太□吃的饭菜。
今天老太太高兴,一时拉着她们,说了很多当年她和老太爷的事情,张氏田娘井妈妈都是陪笑听着。不知怎的,老太太忽然又想起刚刚的话题。
“那小子还没定亲吧,雪莲啊,你们田娘有没有婆家啊?”老太太忽然问道。
张氏楞了下,田娘连忙接过来“老祖宗,我还小,如今还在孝期呢,怎么能提这个。”
“瞧我,糊涂了,觉得那是好的,算了,脸红什么啊,丫头。呵呵,好,你脸嫩我不说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老太太看脸通红的田娘打趣道。
她们不知道,她们嘴里的那小子,如今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太医,到底怎么样了,我孙子他不会有事吧。”满头苍发的施老夫人,急急的问道。
“已经去请广宣道长了,老夫人,这种毒,在下平生未见,恕在下无能为力。”
“恕老朽无能。”几个太医纷纷表示无能为力。
“丝丝,我哥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脸色苍白,满脸是泪的说道。
“小姐,侯爷不会有事的。他还要看小姐长大,嫁人呢。”一个年龄二十左右的女人,眼睛红肿着安慰怀里的小姑娘。
这时候门口匆匆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他走到老夫人面前施了一礼,“小王来的迟了,给老夫人请安。”
“康王殿下驾到,怎么没人通传。老身那里受得起你的礼,这里给康王殿下磕头了。”老夫人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要跪倒。
青年人上前一步架住老夫人的胳膊,温和的笑笑。“老夫人,不可多礼,快请起来。我这私下里来的,没惊动他人,我先看看子恒。”他一边说,一边到床前去看昏迷的施南生。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丧尽天良,是这样狠毒的招式啊。天子脚下,他们也敢如此作乱。”老夫人看着脸色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孙子,不由的又是老泪纵横。
“父皇他闻知此时,非常生气,震怒之下,已经把京兆府的府尹给抓了起来。是老太师说,西宁刚刚平定,还不安稳,不宜泄露侯爷受伤的事情,以免引起哗变。这才放了那府尹,已经责令这些太医全力救治。”
“老身明白,如今已经放出风去,说他嫌吵,要闭门谢客静修。只是这可怜的孩子,这些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可算是熬出来,谁知又摊上这样的事情。这要是有个好歹,叫我老婆子死了都没脸去见他爹娘啊。”老夫人垂泪说道。
“老人家不要伤心了,国师大人道法非常,一定能救得了侯爷的。您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去接道长,马上就该到了。”康王陈清温言安慰道。
“无量天尊,老夫人莫慌,这是令孙命里的劫难。”一个疏眉淡眼,白皙面庞的青年道人,身穿青色道袍,手持拂尘,口宣道号飘然入室。
大家没看到他是怎样行动的,都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见他先给施南生和赵大壮两人每人喂了个药丸。然后看单手食指按在施南生的眉心,开始吟诵。一刻钟后,用同样的手法,给和施南生并排而卧的赵大壮治疗。
广宣真人,是陈国的国师,据说是开了天眼的,是皇上的座上宾。能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知人往生,不过他轻易难得露面,很多人手持千万两而不得一见。近年来更是辟谷练功修道时间多,露面时间少。
“侯爷还有这位小将军,他们这伤不是一日就能好的。他们心中杀孽太重,不止是外伤,还要治内心,老夫人,我要带他们回道观调治,您可同意?”
“好,老身谢过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救了我孙子,日后我定会畅享供奉三清祖师爷。”老夫人语无伦次,词序混乱的说道。
天元十年,二月二,平西侯施南生率大军回京,二月初三传出平西侯爷闭门谢客。
大军回城的事情,群情激动是一时。京城人最关心的是小侯爷的妻子人选。谁不知道施侯爷还是单身啊,那些有闺女的人家,在大军要回城的时候,就都已经闻风而动。
如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准备到施家做客好展示一下,结果没想到施家闭门谢客,谁也难得能进得去。不由得让那些春心萌动的女子,恨的在家里咬手绢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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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风乍起
“道长,到底什么毒,这样厉害。这些太医竟然无一人能识得。这都快十天了,竟然还没醒,施卿家可是我朝的栋梁啊,国师大人,您可得给想想办法,咱们陈国可是不能失去他。”康王陈清神情焦急的问道。
“无量天尊,不急,不急,该醒来的时候自然就醒来了。王爷也不要着急,如今国泰民安,一时间还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这里是病人休息的地方,王爷可有兴趣到贫道那里喝杯茶?”广宣温和的说道。
“国师大人言重了,能陪您喝茶,那是小王的荣幸。”陈清听到这个,脸色一亮,勉力控制心中的喜悦微笑着说道。
坐在广宣道长的正殿中的康王,看着对面说不出年龄的国师,心里有些好奇。有人说他和父皇差不多,也有人说他和祖父差不多。可是在陈清看来,这位国师倒是和他差不多,看着也就二十多的样子。
看着广宣年轻的面庞,他心中暗道,难道修道真的可以成仙不成,那他能不能给自己批命呢?多少人万金也未必能求得真人一句话,就是宫中这些皇子也一样,平时是很难能见到这位国师的。众多皇子中,只有太子哥哥因父皇请求被批过命,其他都无缘。
广宣看了眼陈清,微笑了下,抚了抚手里的拂尘。 然后亲手给陈清斟了一杯茶,递给陈清。
“怎敢劳烦真人,这让小王不胜惶恐。”康王赶紧起身接过来,一时间倒是有些不自在。虽然他贵为皇子,可广宣真人可是本国的国师。就是父皇,国师恐怕也是没有亲自倒过茶的。
“不必惶恐,这也是你我的缘分。殿下,你先喝一口品评一下。”广宣微闭着眼睛说道。
“多谢真人,那小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清微微的抿了口茶,然后有些诧异的看着广宣。
“殿下,可是品出什么?”广宣绝口不提施南生二人中的何毒。
“入口淡如白水,到了喉部却有些微咸,咽下去赶觉苦不堪言,可是现在却是满口香甜。道长,可否告知这是什么茶?”陈清皱着眉头点评道。
“殿下,这是人生五味茶。”广宣微笑着说道。
“人生五味,无味,无畏,无谓,无为,无为而治。多谢道长提点,小王明白了。”陈清喃喃自语半晌,然后一躬到底,不再追问施南生的事情,而是转身大步离开了。
“真人,王爷怎么就这么离开了那不过就是碗白水啊,他竟然能喝出那么多滋味来,我怎么喝着还只是一股山泉的清甜啊,其他的没感觉到。”伺候茶水的青峦小道士提起茶壶也倒了杯,喝完说道。青峦今年才十岁,可是在道观里却已经待了五年了。因他天真烂漫,最是得广宣的欢心。
“嗯,境由心生,想什么就是什么。道法自然,众生平等。他说的是他的心,你说的是你的心。心心不同,体会自然不同。”广宣手捏一诀,挥了下拂尘慢慢的说了句。
“祖师,那侯爷他们两个究竟什么时候会醒,这么多天过去,每天只吃您的药丸,那个大胖子还好,可是那个侯爷,我看他都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青峦一脸好奇加怜悯的问道。
“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胖未必是福,瘦未必是祸。”广宣说完,合上双目开始打坐。
“什么是该醒,什么是不该醒啊。”青峦又接着问道。
可广宣已经开始打坐,对他的问话,根本就是置之不理。一旁稍大些的道士青嚁看祖师爷开始打坐,就赶紧拉着,有些呆愣的小道士青峦悄悄的退了出去。
“师兄,我要去看看,祖师说的对不对。”青峦浑然不觉受到冷落,而是一脸好奇的说道。
青嚁虽然看着沉稳,可到底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就算是修道,那心态怎么能和成年的道人相比。略一思考就被拉着去看昏迷的病人了。
这天早上,田娘正在家里灶间整理菜品,宋子秀又是一个人冲了进来。看着难得穿清淡的海蓝色锦缎长袍的少年,她皱着眉头“少爷,你进来就不能敲敲门”
“我敲门了,可能是你没听见。”宋子秀自己也不用让,一屁股就坐到田娘的对面。
“去客厅坐着吧,我给你倒杯茶,这灶间里烟火气大,看熏着你就不好了。”田娘看他一副我敲了,是你没听见的神态,不由的叹口气说道。
“这里就行,也不耽误你做事,给我来杯水就成。”
田娘起身洗手去给他倒水,她一直都很奇怪,每次这位来都跟从没喝过水似的,每次都要喝很多。她几次想问原因,可是想起他从不提起的家,就忍住了。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些无法言及的隐秘,不过是水,她家别的没有,水还是不缺的。何况他每次来都会买很多的菜走,对她们来说这位是个稳定的大客户。
“这次想吃什么?”田娘递给他水问道。
“今天不用了,我是路过,转告昌柏一声,暂时施家去不了,据说平西侯中毒了,如今正在疗伤。”
“你说什么,平西侯中毒?”田娘惊诧的看向难得不懒散的宋子秀。
“你小声点,这可是不传之秘,只有少数人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宋子秀把食指放到唇边嘘声。
“严重吗”田娘吓了一跳,想起那天那人如神仙一样的身手,觉得不太可信。那样的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还有人能伤害他吗。
“不知道,应该没事,他的身手可不一般。”难道一身素淡的海蓝长袍的宋子秀,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说道。
“不外传你还告诉我做什么,要是泄露了岂不是我的过错。”田娘听到这里,又想起施家如今闭门谢客,不由有了一分的信意。
“还不是我答应了昌柏兄弟,可以带他去施家,如今一时半会是去不了。你那么厉害,我要是不说实话,你又该说我胡说八道骗人了。”宋子秀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一双狐狸眼有些狐疑的盯了田娘半天。
“难道你也和那些女人一样,看上了他?”
“胡说什么,虽然我们是小户人家,可是你也不能如此诋毁我。我如今可是在孝期,,宋少爷没其他的事请吧。”田娘脸一沉。
“好好,我胡说,我这就走,改天再来。奇怪,他生病受伤你一脸着急干什么。还不让问。”宋子秀嘟囔起身往外走,小声嘟囔道。
田娘关了院门,又回来,坐下,却是再也无法静心整理菜品了。想到这些天,谢家突然就开始闭门谢客,原来还以为是赶热灶的人多,那人不耐烦。如今看来,也许是真的。可是她一个小女子,也没法子可想,只好起身到自家老娘供奉的三清祖师爷的像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祖师爷保佑他平安渡过这一劫,保佑他平安无事,信女初一再去庙宇给祖师爷添香油钱。”田娘默默的祷告完毕,然后磕了三个头起来。
她这边担心着,那边施南生却终于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
“请问这是那里?”施南生费劲的睁开眼睛,看着素淡的房间,不由的张口问道。
“无量天尊,侯爷你可是回来了,小道这就去请祖师爷过来。”一个小道士匆匆的出去。
当广宣仙风道骨的进来时候,施南生已经强迫自己做了起来。
“侯爷,这一觉睡的如何”广宣到他面前,探了下他的脉息。
“多谢真人救命之恩。不知道小子这一觉睡了多久?”施南生靠着床头,微笑着抱拳行礼。
“十七天了,连我都有些没把握了。呵呵,你再不醒,我也只能另想法子了。”
“真人能否告知在下,什么毒如此厉害?”
“这是西域雪山上一种雪蛇毒。这种毒我也只见过一次,凶险之极,至今无解。一般人中了很少能拖过两天,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施南生苦笑“难怪见我中箭就撤退了,他们这是以为我必死无疑了。“
“此次甚是凶险,据传说只有找到雪蛇出没地方生长的一种叫雪颜的草,趁着新鲜时候捣成汁敷到伤口上,然后再配合内力把毒逼出去,是解毒的唯一方法。只是没人试过,这也只是传说。这也是你命不该绝,刚巧赶上我手里有你需要的东西。只是我刚刚探你脉息,体内还有些余毒,还得再清理几次。”
“我记得当时赵大壮也中了几箭,他如今如何?”施南生眉头一皱,想起那个粗壮的汉子。
“他还没醒来,可能中毒深,还得几日。”
田娘还没来得及等待初一去广济道观上香祈愿,就被张氏这天带回来的消息给打击了。
“娘啊,你怎么这么糊涂,把我的名帖给了出去?那陈家三公子,是京城一霸。如今谁不知道是因为和人争捧戏子,弄到如今的昏迷不醒。别说不合礼数,就是可以,娘,那郡王府里,可是那么简单的,女儿如何能在那样的宅门里生活?”田娘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大太太没说那样凶险啊,她和我说,广宣道长说了,这只是三公子命里的劫难,度过去就一生富贵,何况他们家的老王妃还是咱们本家,所以我就,”张氏这时候才琢磨过为,不由的说不下去了。
“郑家老王妃虽说是咱们本家,可是毕竟和咱们是出了五服的。再说咱们如今在孝中,你怎么就听大太太的话,不去和老太太商量,这传出去,可不是让人笑话。”田娘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娘糊涂,我当时听那样好,娘不想你这样苦,你看的手和脸。都是娘没用啊,我这就去拿回来。”张氏懊悔,她这是怎么了,就是再好,那人要是死了,女儿岂不是要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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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04 PM
35 吹皱一池春水
“娘啊,我从没觉得苦。你看咱们家如今也不缺什么,咱们凭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好啊。”田娘叹口气。
“当时大伯母说,你今年都十三了,刚好郡王府要求的是十三四的女孩,你的年龄相符。娘是想着,你不喜欢那谢家,而且谢家和咱们也没了联系,想来这婚事恐怕是真的不行了。如今你要是能去郡王府,那要比谢家强上很多。那时候人多,我一时糊涂忘了考虑其他。都是娘不好,我这就去和大伯母说,不让她送那名帖。“张氏拿帕子擦了下眼睛说道。
“唉,算了。娘,我和你一起去吧,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和我说一声。”对她娘如今做事的脱线,田娘心里有些无力。
可她却舍不得指责张氏,毕竟她娘出发点都是为了让她过上好生活。娘俩匆匆出门,雇了辆车,急急的朝张家去。车上,田娘闭着眼睛,想一会如何应对大太太。
大太太如今对她们,还不如大少奶奶刘氏对她们娘俩个好些。田娘心里清楚,如今过继完了,没她们母女的事情了,大太太自然是看不上她们这样的穷亲戚的。老太太如今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那里真能和她说这名帖的事情,那还不一下就把老太太气死了。
“田娘,你不要担心,大太太今天是不会送的,大伯父还没下值呢。大太太一向都是喜欢你的,她一定也是没想到那个。”张氏看田娘绷着小脸,不由的心虚的说道。
“嗯,我知道,娘,我没担心,一会拿回来也就是了。”田娘顺着她娘的话说道。
没想到她在孝期,怎么可能。她娘也不想想,无缘无故的,大太太怎么到她们的档口去。她怎么三言两语的就被大太太给哄骗了,她怎么能这样相信他人。
只是,田娘闭着眼睛琢磨,觉得她前世好像也是这样,很容易相信他人,比如那个表妹苏文苑。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的出现了,一个清朗俊雅的男子身边依偎着娇柔温婉的女子,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田娘摇了下头,把那些回忆都压下去。她早决定忘却那个人和那个人的事情,也很久没想起过了。如今她的生活很充实,日子很忙碌,心情很平静。
要不是张氏提起谢家,她其实真的忘却了。最初她想过复仇啊什么的,后来想到这一世大家都没过呢,有什么仇呢,就是有仇,报来报去的,那还有头没有呢。不如好生的生活,快乐些的度日,过好这一世才是最正确的。
很快来到张家,娘俩这回连老太太都没来得及去看,就直奔大房的院子。春寒料峭的日子,娘俩竟然都走出一身汗来。两人匆匆来到大房,大太太热情的把她们迎了进去,刚好二少奶奶也在。
“老二家的,你看你这外甥女,这才几天,就出落得跟水葱似的。啧啧,这小脸越发白净了。这小模样将来可是将你们几个都比了下去。”大太太热情的拉着田娘,从头顶夸到脚底。
“母亲说的是,你看她那眼睛跟一汪春水似的,看着就让人爱。可惜我没这么大的儿子,不然非留在咱们家不可。”身穿月白满绣牡丹大袄的何氏在一旁也笑着插科打诨,张氏愣是没机会开口。
可算外面有人找何氏,张氏才找到空把来意和大太太说了。 “你当时怎么不说,”她还没说完,何氏就匆匆的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大太太脸色有些不好。
“大姑奶奶,你们坐,我这厨房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何氏说完就朝张氏和田娘笑了笑说道。
她们娘俩赶紧起身相送,何氏摆摆手“都留步吧,回头我有空时候,你多带田娘去我那说话啊。”
何氏走了后,大太太的脸一沉,看着张氏说道。“你看家里事情多,我一天忙的很,一时忘了你是没丈夫的人,如今母女都还在孝期。可你自己怎么也不说,为了贪郡王府的富贵就隐瞒这些,要是让人查出来,孝期里就急着嫁女,咱们的脸可往那里放。”
“大伯母,我是一时没想起来,名帖可是送去了,那可怎么办?”张氏慌乱的问道。
“行了,幸好我还没给,诺,给你拿回去就是。罢了,如今天晚了,我本该留你们住下,可也知道家里还有个读书的,就不留你们晚饭了。改天有时间,再来找我说话吧。”大太太板着脸把一张纸扔到张氏面前。
田娘低头捡起那张红纸,扫了一眼,然后收到荷包里。她扶起满面愧色的张氏,对着大太太行礼告辞。
“伯外祖母您忙,我和母亲这就回了。我娘她性子良善,不通世务。那天五舅舅去,却说过,这样是福也是祸。我当时也说,母亲将来怕是要给五舅舅添麻烦。五舅舅却说,那本就是他的责任。”田娘笑了笑说道,然后扶着张氏往外走。
“哎呦,这孩子,可是呢,老五那也是个良善的,她们姐弟倒是性子相像。你们还不倒茶来,去厨房说,姑奶奶来了,给加几个好的。”
大太太抬头看了看田娘,想起如今老太太在,还没分家呢,这二房的家产可还到手呢。老五那脾气,要是知道这事,非和她急不可。
“不了,多谢伯外祖母的盛情,只是家里还有事情,我们这就回去了。”田娘看她娘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开口说道。
“田娘啊,那改天和你娘来,我这一向忙碌,这想起来可是有日子没和你好好的说说话了。”大太太一反刚刚的冰冷不耐,笑吟吟的送她们到院子门口。
看着田娘她们远去,不由的狠狠的吐了口痰“真是晦气的一家人。”
“太太,别生气,这个也是她们没福气。可惜咱们没合适的女子,您看您本家那位七小姐今年不是也十四了吗,不如去拿她的名帖再去试试。”隋氏的贴身婆子王巧谄笑着给她递上杯茶。
“七丫头也是没福气的,她早就有了人家,明年就该出嫁了。本以为那丫头是个有用的,谁想到竟然八字不合,晦气。”大太太喝口茶,然后吐了片茶叶恼道。
“太太也别恼,大老爷也说很多人家的女孩都不行。刚刚去的人回来不是也说,到刚才也没有能合上的。咱们院里倒是有一个,可人家偏偏要嫡女,她身份不行。”
“哼,就是行,我也不会便宜她们娘们的。那时候,老爷竟然还提出让她的儿子过继,那个[粗俗词语过滤-#0024],等我有时间看我不收拾她。”
提起香姨娘,大太太就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生吃了她,偏没机会。那女人惯会拿乔做势,生了两个孩子,竟然还妖娆美丽,大老爷又偏好那样的,大太太这些年倒是想了无数的法子,可都让她躲了过去。
王巧可是个聪明伶俐的,这些年可是没少给大太太出主意,就是争家产,也是她撺掇大太太去提过继的事情的。王巧虽然事事都替大太太出主意,可是对于大太太和香姨娘的事情,她很少说什么。一是她不想得罪大老爷,二是香姨娘可比大太太大方,前几天还给了她一个银镯子呢。
“太太不要理会她们,在怎么蹦跶,那也是个妾,也越不过您去。如今还是想想,隋家还有那家的闺女合适才是正事,没想到姑奶奶家的也不行。”她给大太太换了杯茶,笑着转移了话题。
“唉,看到她们母女,我就想起那宅子和铺子,怎么也值三五百两,偏偏便宜了她们。”大太太皱着眉头。
她得了名帖就迅速的送去,田娘来时她还抱着希望呢,没想到何氏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她攀上郡王府的梦。偏张氏还来讨要名帖,也就就势给她们了。可是看到她们,就不由的心疼起那个宅子和铺子了。
“太太急什么,那些早晚还不都是五爷的。幸好名帖送回来的及时,不然少奶奶要是认了干女儿,少不得还要费一份见面礼。”
先不说他们主仆的算计,且说张氏和田娘一路出了张家。看大太太的前后不一的态度,田娘心里隐隐的有一种危机感。本来是想这样平安度日,如今看来她必须早作打算。
过了三天,田娘带着礼物去了三房大少奶奶刘浅语处。“给大舅母请安。”田娘笑盈盈的敛衽施礼。
“自家人,那么多礼做什么,快过来坐。你忙着生计,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一身大红缂丝大袄的刘氏,笑着拉起田娘,按在身边坐下。
田娘看了眼刘氏头上镶嵌大块红宝石蝶恋花金簪,同款的红宝石坠子,脖子小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手上通透碧绿的翡翠玉镯,看着简单,可实际上价值不菲,张家除了老太太也就这位最有钱了。
只是田娘早就看出来因为刘氏出身商家,纵然手里钱多,可照样不得三太太的欢心,三太太日常都是带着四少奶奶出入的。刘氏日常也不在乎这些,除了请安很少出院子。
大家都说他们夫妻和睦,是对模范夫妻,因为刘氏对待大爷的通房妾侍一向温和,可田娘却觉得她其实对她那位大表舅,根本就是不在乎,不然以刘氏的性格,她怎么会那么大度。
“田娘虽小,可也知道舅母是真心对我们好,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和舅母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氏看着一身淡蓝色小袄,米白的长裙的田娘,无一丝妆饰的小脸,黑亮的杏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不由的笑了笑。
“你这孩子,知道舅母对你好,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说就是。哦,你们两个先下去。”
田娘看红缎和绿锦出去,“大舅母,我知道您如今最是关心的就是两个表弟的前程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倒是没看错你,你虽小,看事情却是能入木三分。身为母亲,自然最看重的就是孩子了,如今我最操心的就是他们的学业。”刘氏略微发福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没了,她和善的和田娘拉着家常。
“如今张家没有分家,大表舅的俸禄是要交到公中的,大表舅的应酬多,能给您的家用想必也是有数的。如今,舅母能只配的就只是您的嫁妆。将来即便分家,如今主子多,那能拿到的也是有数的。而您有两位表弟,他们将来入学,成婚,打点各类关系,都是少不了钱的。”田娘安静柔和的叙述她看到的一面。
“唉,可不是,由于我出身商家,本就不得太太欢心,如今更是不许抛头露面,就连嫁妆都是我娘家人帮着打理。大爷他那里给我什么家用,不怕你笑,他倒是时常从我这里拿钱。”张氏叹口气说道。
“舅母,田娘有个提议,不知道舅母能不能给田娘一个机会。”
“呵呵,你说,到底什么事,你还绕个圈子。”刘氏笑着拍了拍田娘的手。
“我想和舅母合开酒楼,我是这样想的,舅母请听我说完,然后再考虑可不可以。”田娘郑重的说道。
“唔,你说。”
红缎和绿锦在院子里不知道她们到底谈了什么。只是大约半个时辰后,刘氏才笑着携着田娘的手,亲自把田娘送到院子门口。
“舅母没女儿,可一直都喜欢你的,把你当女儿看的。我那两个儿子,一个个的都跟木头似的,如今大了,越发没了话。有空就过来陪我说说话,我一天也是寂寞的很。”
“舅母不嫌弃是我的福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以后舅母可不要嫌烦。我可是个顺杆子爬的,闹不好天天来。”田娘保持温柔可亲的笑意。细心的人才能从她微颤的声音里稍稍能听出,她内心是如何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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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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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伤逝
田娘高兴的走路都有些发飘,心里高兴的冒泡泡。到了家门口,下车冲进院子“娘啊,我回来了。”
田娘一边喊,一边走进堂屋,却发现张氏穿着一身家常灰色大袄,头发用布巾包着,挽着袖子洗衣服。
“娘,我走的时候不是都说了,这些我来洗,你怎么又洗了。你的手刚好些,回头手又该裂口子了。”她连忙上前,要伸手帮忙。
“你回来了,冷不冷。娘身子好着呢,那里就那么娇贵了。就那么几件,都洗完了,来帮帮我抻抻就晾上。”张氏提着拧干的衣服笑着说道。
田娘拿过洗衣板,然后更是皱着眉头“娘,你又用冷水,这天还冷着呢。您不是告诉我,这要是冰着了,会落下些手疼肚子疼的毛病吗?”
“这屋里暖和,我不觉得凉,如今柴碳都是要钱的。不过你可不行,洗脸洗衣服都要用热水。你还小,要是凉着了,将来有了天葵,那可是要遭罪的。”张氏一边说,一边出去晾衣服。
田娘跟着出去帮忙,“咱们家不缺那点柴钱,娘以后要是再这样,我也用凉水,省些柴禾。”她知道张氏是舍不得使柴碳,就故作生气的说道。
“娘知道了,今天这不是天暖和吗,以后不会了。行了,都好了,咱们回屋去,你看你,小脸都青了,快去烤烤火。”张氏吓了一跳,赶紧答应田娘。
“不,我帮您都晒上,然后咱们一起回去。”田娘拎着湿漉漉的衣服说道。张氏无法,也只得依着她。
都晾好后,娘俩搬着炭盆回到卧房,田娘找了些土豆埋到炭盆里,然后和张氏围着炭盆坐下。看着张氏本来秀美的双手,如今骨节突出,粗糙皲裂。不由的心酸,更是下定决心,要想法子改变家境,不能让母亲一生就过这样的日子。
张氏笑着看着女儿 “也不和我说去那,就那么走了,我这一直都担着心呢。”
田娘这时候想起,自己还没想起如何和张氏说。本来那个时候她就想收回铺子自己做,可是张氏死活不同意,说经商会影响到昌柏的前程,还是攒钱买地的好。
后来看在京城过日子,柴米油盐,事事都要现钱。不像乡下随便上山就可以打些取暖的柴,到菜园子里就可以摘些菜下饭。才勉强同意田娘开那个小菜档口的,可也是只让田娘在家做菜,不让田娘去当街卖,小菜档口都是她在那里,给人打菜什么的,田娘偶尔去了,也只是在一旁帮着收钱。
“娘,你把手油抹上。”田娘伸手从柜子上拿下一个蛤蜊盒子打开,一看就皱了眉头,然后又拿下一个白瓷的小盒打开看看:“娘,这手油你怎么又没有用。那个得天天的抹才有效的,还有茉莉膏,你怎么不用?”
“你用吧,看你的手糙的。尤其是那茉莉膏子,啧啧,一百钱那一小盒,还是给你留着用吧。”
“以后我天天给娘擦就是了。”田娘拉着张氏的手,挖出一大块油脂抹上。
看着她娘黑头发里夹着银色,尤其是鬓角处。看着她总是做粗活,弄得粗糙皲裂的手背。田娘更是下定决心努力挣钱,她实在不想看自己的娘终日辛劳。
张氏被田娘捉住手一顿抹,无奈的说道:“你这孩子,我都多大岁数了,还用那些东西。”
“您才二十八岁,那里就老了。您看大舅母,和您一样大,长的没您好看,您要是好好保养一下,一准比她年轻。我也用,咱们一起用,这点钱咱们还是有的。”田娘侧身佯装拿东西,低头抹去眼泪,鼻音重重的说道。
身份地位,那也得有命在才能有用的东西。如果她们家都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服,读不起书,要那个身份还有什么意义。商人怎么了,女子做生意怎么就不行了。
不过和刘家合作的事情,她还是不打算和张氏说,张氏是一定会反对的。她打算等店面人员都准备好了,再告诉张氏。那时候,生米做成了熟饭,她娘再反对也没有用了。
日子平静的过去,这日后,田娘开始忙碌起来,每天起早弄好当天要卖的菜。等她娘出门后,她也简单收拾一下,就随后出去。最初她是自己看,然后去张家和刘氏商量。
“你看中的地方,我好像有印象,只是我不方便出门,你总这样跑也不是个事。我娘家有个侄子,如今照管着我大部分的嫁妆。日后你有什么需要不如和他商量,毕竟他经商,要比咱们两个半吊子强的多不是。”这天田娘去找刘氏说店址的事情的时候。刘氏说道。
“还是大舅母想的周到,我这几天也想这个事情。虽然说我是看老太太来的,可每次都过您这来,总会让人家有想法的,毕竟五爷过继给了二房。”田娘一听,的确是这个理。
“那就好,他叫刘志,字春熙,比你大,你们兄妹相称就是,刚好他在,我叫他出来你们认识一下。”刘浅语笑着说道。
就这样,田娘开始和刘春熙合作。刘氏的这位侄子从小就和祖父在外行走,对京城可以说了如指掌,田娘和他合作,算是如虎添翼了,很快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店面里有些摆设定制还要些时间,初步定三月初十开业,店名定为百香居。
“你这些天忙什么,我来都找不到你,连伯母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个小丫头乱跑,当心被人捉了卖掉。”二月末的一天,难得田娘没出去,就被宋子秀逮个正着。
“少爷,这是本店新址,还请到时候赏脸,有什么不当的给提提建议。”田娘这回没抱怨他不敲门而入,而是笑盈盈的递给他一个帖子。
“小丫头不简单啊,这就当老板了。你那里来那些钱,不会把自己卖了吧?”他看完帖子,眯着狐狸眼看着田娘问道。
“胡说什么呢,这是别人出资的,她出本钱,我出我所有的菜谱和点心方子,平时她没时间,我照看着。”田娘一时有些生气的说道。
“这么说小菜档口就不做了吧,那人可是占了大便宜了。别的不说,就是你那次做的几种甜点,我祖母可是夸了好久的。如果推出去,一定大卖的。我原来还想劝你开家点心铺子了的,可是我看伯母话里话外的都是不赞成的,难道是我看错了?”宋子秀还是懒散的坐着,不过表情还是正经的。
“你说的没错,我娘她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唉,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如今昌柏也大了,再两年就该大考了,成家,那里都得用钱。我这也是没办法,好在前面有掌柜的,我不过是在后面算账和配料,也不算是抛头露面。”田娘想起她娘,不由的重重的叹口气。
“嗯,早知道这样,我拿银子,咱们合作啊。唉,晚了一步,没想到让他人捷足先得了。”宋子秀看着瘦弱的小姑娘,心里的某根线扯了下。
“你家那么多银库,那里在乎这点小钱,我一年下来的利润也不够你身上这件袍子吧。”田娘笑着指他身上那件蜀锦的袍子。
蜀锦本身就是一尺一金的,关键的是那袍子的同材质的腰带。绣的云纹里随着纹路镶嵌了红绿宝石,个个都是好成色。就是那条腰带也要百金吧。
“据说就此一件,价格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宋子秀嘲弄的把腰带上的一颗红宝石抠下来,递给田娘“你仔细看,这可是值得这些银子的?”
“这是边角料啊。”田娘拿过来看,才发现,远看是一颗,其实不是,只是切割宝石的时候的边角。
“为了这个,我还被祖母叫了去。说我奢华无度,糟蹋银钱,可这都是那个女人给我准备的,钱都是从我娘留给我的财物里扣除的。”宋子秀笑着,可眼里却满是不甘和委屈。
田娘半晌无语,她想起她娘说过他也是苦命的孩子,不由也一阵心酸“她准备你不穿就是,你如今也不在她身边。你们老太太才是你的依靠,想法让老太太帮你把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都拿到手里才是正经,不要连老太太都误会你。”
“你太天真了,你当她是谁,她是老太太的内侄女。当年就是为了怕我委屈,才聘的她。谁不知道她是对我好啊,我说了,人也会说我不知足,就是亲生的都没这么惯着的。”宋子秀嘲弄的说道。
“我记得你娘才是老太太的内侄女啊。”田娘有些迷惑,她明明记得宋子秀的亲娘才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
“都是,老太太的兄弟多着呢,我娘是她大哥家的,那位是她弟弟的女儿。只不过我外祖钱多些又只得一女,自是宠爱非常,娘的陪嫁也多。她家却是普通人家,做的又是填房,嫁妆就没多少。她和我娘自小相识,关系还不错,也是因为这个,大家都没想到她会算计我。算了,不说我的事情了,糟心。”
“可是这样,到时候不会都这样算没了吧?”田娘指着那腰带说道。
“十几年了,银钱早就不剩什么了,不过田庄和铺子是她想动也动不了的,顶多到时候亏些,不过没什么,我还有我外祖留给我的财产。”他把玩手里的一个扳指,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能拿到你自己的财产,总有个时间限制吧?”
“你也不用为我担心,等我满了十八岁,我就可以接收我娘的遗产了。”宋子秀没说的一句是,那时候才是慢慢算账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话,张氏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闺女,快收拾一下,去老太太那。老太太不好了,快点。”
“娘,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前天你回来不是说挺好的吗?”
“伯母好,伯母别急,你们收拾,回头我用马车送你们过去。”宋子秀起身行礼。
“宋少爷在啊,伯母今天不能招待你了。田娘快点,刚刚井妈妈让人传话过来,也没说清楚。”张氏红着眼睛,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可她们到底没看到老太太活气,母女紧赶慢赶的来到张家,看到已经蒙了白布的大门,张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娘,您别这样,咱们先进去,老太太也不想你哭坏身子的。”想起老太太对她们的好,田娘也是泪流满面。
一路都是白幡白布,娘俩来到老太太的院子里时候,老太太已经停灵了。满院身披麻衣头戴孝布的孝子孝孙都跪在堂前,仆妇也都是白布缠头,哭声震天。田娘扶着他娘进去的时候,堂前跪满了哭灵的人。
小菜档口在老太太没了那天,就被田娘以家有事关门歇业了。张氏因为伤心过度,老太太下葬后,就病倒了。田娘这边忙着百香居的事情,还得照看张氏,又不敢提开店的事情。只是开业的日子都定了,请帖都发了,如今没几天了。她每天守在张氏的身边,心里却是急的不行。
这天田娘正陪张氏聊天,就听到有人敲门,出去一看,楞了下,竟然是老太太身边的井妈妈。
“嬷嬷来了,快请进去。”田娘高声朝屋里喊道。“娘,井嬷嬷来了。”
“你娘她怎么了?”
“嬷嬷,快随我进去。我娘她伤心过度,这都起不来了,我都愁死了。幸好您来了,还请您宽慰宽慰她。”田娘扶着井妈妈朝屋里走去。
进了屋里,井妈妈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张氏的炕前,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张氏,不由的哭道“大小姐,我是奉老太太的命,来服侍你和小小姐,小少爷的。你这是怎么了,这个样子岂不是让老太太去的不安心吗。”
“妈妈,幸好还有你啊,呜呜。我不孝啊,都没赶上见老太太的最后一面。”张氏一听到老太太三个字,不由的又是嚎啕大哭,井妈妈也陪着哭。
过了一会,张氏情绪稳定些,她拉着井妈妈的手,“到底老太太是怎么发的病,那天我来的时候,我看着精神好的很啊,还说要吃丫头做的糕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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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07 PM
37 有缘人
井妈妈听完张氏的疑问,神色不太自然,她看了看田娘又看看张氏,思索了会说道:“大小姐,老太太她都已经是六十九岁的人了,本来身体就不好,那天又不小心跌了下。大夫都说到寿了,老太太去的很安详,没受病痛之苦,您就不要想其他的了。她最后最惦记的就是你,你要赶紧好起来,不然老太太岂不是死都闭不上眼睛啊。”
田娘看井妈妈有些闪烁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按说井妈妈既然要和他们一起生活,是不该隐瞒的,难道这事情还和她娘有关系不成。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一事,连忙笑着接过话茬“就是,那时候大夫不是说过这话吗。您看您,还问什么,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怀疑老太太的死因呢。您看嬷嬷来了半晌,连口水都没喝上呢,您先陪嬷嬷说话,我去烧水煮茶。”
“不用,要去也是我去,哪能我坐在这里等小小姐给我煮茶喝。”井妈妈连忙起身说道。
“嬷嬷陪我娘吧,都躺了好几天了,您要是能让我娘好起来,别说煮茶,就是天天煮饭我也认了。”田娘按下井妈妈笑着说道。
很快田娘把茶端上来,然后坐到张氏身边,一边给张氏捶腿,一边笑着问井妈妈茶滋味如何。
正和张氏回忆往事的井妈妈喝了口茶说道“小小姐的茶真是好,没想到我还能喝到小小姐的茶啊。”
“嬷嬷,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吗?”
“去年老太太就放了我的自由身了,昨天他们把家都分完了,我就收拾东西去了我闺女红秀那里。可是老太太早就说过,有一天她不在了让我来服侍你们,我也实在是不放心你。今天我就过来问问,大小姐嫌不嫌弃老婆子?”井妈妈放下茶起身说道。
“妈妈,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里能嫌弃。”张氏接过田娘递给她的布巾擦了眼泪说道。
“既然你不嫌弃我,那我先啰嗦一句。你都多大的人了,如今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能这样任性,你看看小小姐都熬成什么样了。”井妈妈嗔怪的说道。
张氏这才发现田娘脸色苍白,眼里都是血丝“我就是觉得对不起老太太的抚育之恩,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妈妈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让你和孩子们都担心了。”
张氏拉着田娘,“好女儿,是娘不好,害你受累了。好几天没去档口了,还好吗?”
田娘趁着张氏的愧疚,就连忙把开店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她没说和人合伙,只说是自己受雇于人。
“娘,你看,我觉得这个机会挺好的,我只要去厨房指点和配料,也不需要去前面抛头露面的,每个月还能多得些银子,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我看挺好,那个档口,不管怎样,你们娘俩都挺累。这个却比那个轻快的多,攒些钱就去买地,咱们就不算是商人。”井妈妈拍手说道。
张氏听的稀里糊涂,看井妈妈说好,也就点头答应了。这样,开店的事情总算是交代过去了。
中午,张氏毕竟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人虚弱的很,如今心情一放松,吃过饭和药就沉沉的睡去。田娘拉着井妈妈来到客厅,通过井妈妈的叙述,与刚刚她的猜测一样,老太太是因为她娘给大太太自己名帖的事情,才引发急症的。
“老太太找来大太太,问她是什么居心。二房就这么一点骨血了,你怎么能哄骗雪莲那个傻孩子去做这样的蠢事。这种事情传出去,让大老爷在同僚面前如何能抬起头?大太太分辨,这事情都过去了,当时糊涂了,可后来就把名帖要了回来。可三太太还是添油加醋,说大太太是为了攀高枝,不是要回来,是被退回来的。老太太一时气急,拿枕头去砸大太太,力气些许是大了,忽然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井妈妈一边说,一边掉泪。
“嬷嬷,都是我们娘们不好,累老太太生气,回头我多给老太太磕头上香,只盼着老太太往生太平盛世吧。这件事还请嬷嬷不要让我娘知道才好。”田娘心酸难耐,抹着不停落下的泪水说道。
百香居顺利开业,因为有刘家的支持,生意也是出奇的好。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就到了四月。
初一这天,恰巧是老太太五七,张家人要去广济道观给老太太做往生道场。张氏和田娘自然要一同前往。
田娘跪在三清祖师爷的神像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默声为老太太诵往生咒。完事后起身,然后又跪下磕了三个头。
“祖师爷在上,信女郑门云裳,今在此为一人祈福。……愿祖师爷保佑平西侯爷施南生,一生喜乐安康,福寿绵长,子孙昌盛,家业兴旺。”
“田娘,前面是主持大人在讲道,你也一同去听一听。如今国师大人辟谷修炼,不知道何时出关,如果今日出关,兴许你能见到也说不准。”张氏一身素淡的蓝色袄裙,人看着比前时间要精神多了。
“娘,我店里如今正是忙的时候,我这就该回去了,改日再来吧。”田娘有些无奈。
她是真忙,如今天气暖和了,店里的点心卖的出奇的好。做法可以告诉那些面点师傅,可是配料还得她来配。今天能来,还是她昨天先配出很多,只是怕不够卖。再说店刚刚开张,虽然有刘春熙帮忙,可毕竟那是自己的店,不是人家的店,她一天不去心里都没底。
“那怎么行,你自己走我那里放心。你看你才多大,都是娘没本事,还要靠闺女出去做事挣钱养家。”张氏眼圈一红。
“好了,我看这样吧,咱们都回去就是了。反正道场已经做完,很多族人也都走了。如今大房和三房也都分开了,咱们也不知道该去和谁打招呼,不如也走就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井妈妈在一旁说道。
田娘也发现今天的事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房和三房各自为政。别人不知道,她们娘俩就有些尴尬,不如都离开的好。
“娘,嬷嬷说的是,你要是想找道长批命,改天来就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不太合适。”
田娘和井妈妈都劝说张氏,张氏本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如今家里的事情又都是田娘说的算。她虽然想听讲道,可是也觉得井妈妈和田娘说的对,犹犹豫豫的也就是同意了。田娘赶紧让人去找了昌柏,然后一家人和张家众人告别离开。
“娘,这边走。”田娘和昌柏一左一右的陪着张氏,往道观门口走。看着熟悉的道路,田娘心里莫名的难过。田娘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道观,那个时候,她常来这里为婆母祈福。
可惜她一片痴心都付予流水了,好在如今她在京城,那人在金陵还没来京城,纵使来了,京城这么大,此生也未必能再见了。不见,不见,此生不再见。
“姐,姐,你看。”恍惚中的田娘被昌柏的一叠声姐姐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
田娘这才发现,她落到后面,井妈妈和张氏正沿途看着桃花品评呢。昌柏拉着她的袖子,让她看向后方。
“那个人,我看着熟悉,我觉得他就是救我们的那个人,平西侯。”昌柏指着一个缓缓前行的素衣青袍的男子。
“你啊,一定是想平西侯想疯啦,他怎么会在这里,谁不知道如今施家闭门谢客,侯爷在静修。”田娘看了一眼,那人已经转入左边的一条小路上去了。
“可是他刚刚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气息很熟悉,就是他太瘦了不太像。嗯,也许我认错了。”昌柏垂头丧气的说道。
田娘也有些疑惑起来,那天宋子秀的话,又响起,“他受了伤,中了毒,如今正在治疗。”难道说,他是在道观里养伤不成?不能,田娘摇头,那会那么巧。
“昌柏,和你姐姐快些,怎么还没我们这些老婆子脚程快了。”张氏这时候喊他们两个快些跟上,打断了姐俩的猜测,因为担心生意,田娘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她不知道,刚刚和他们错身而过的,的确是平西侯爷施南生。
他一直都在道观里养伤,而赵大壮却是在醒来后就被准予出观了。广宣只说他命里还有一劫,让他在这里躲灾,必须等他出关方可离开。
“清风道长,你师祖已经入关一个月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施南生有些烦躁的问向身边的小道士。
“祖师爷没说,侯爷还是少安毋躁的好,毕竟您身上的毒还没清尽,祖师入关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您解毒。如果侯爷真的很烦,不如小道陪你去后山看看,如今桃花开的正好。”清风平静的回道。
“大壮比我还多中两箭,他为什么没有我这样的症状?”施南生想起自己有时候忽然就会全身无力,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
“小道只听祖师说,您原来就中过毒,如今两毒相遇,才会有如上症状,其他的不知道,侯爷还是等祖师爷出关为您解疑。”
“我去后山看看,你就不要跟着了。”
施南生一路出来,这些年都是在西北的荒漠地带,常年看到的都是些粗豪的汉子。看道观前面都是些花树,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就朝后面走去。他记得那里有一个池塘,也许可以抓条鱼,这一个月来,吃素吃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他从前面男客精舍出来往后而行,而田娘是从后面安置女客的院子出来朝前去,两方人错肩而过。
施南生一生杀人救人无数,那天的事情,早忘得干净。他在道观里养伤,闲的发慌,如今一心想去抓鱼。在路上看到有女客,他自然守礼的转身避让。
当时田娘陷入往事不自拔,神情恍惚根本就没留意。昌柏倒是觉得气息像,可施南生中毒后,形体变化非常大,本来强壮的身子,如今瘦弱的像根竹子。这也是昌柏拿不准的原因。
到了道观门外的时候,昌柏忽然惊叫,“姐,那是什么,焰火吗,紫色的真漂亮,谁家大白天的放焰火。”
“嗯,那是信号焰火,有些帮会拿这个做联系暗号。你如今还小,只需好好读书,不需要知道这些。”田娘信口答道。
“你也就大我一岁而已。”昌柏嘟囔着,然后和田娘扶着母亲上车离去。
彼时,施南生刚刚从梅影的屁股底下解脱出来,她们看到的信号弹,其实是他求梅影帮他放出去的。
“无量天尊,侯爷此生劫数已经应了,那女子非此间人,只有她,才能帮侯爷应此劫。”广宣手持拂尘口宣道号,对醒来后的施南生说道。
“非此间人,是说她不是道观里的人了?”施南生想起那个大眼生生,伶俐机变的女孩,不由的抿嘴笑了笑。
“天机不可泄露,侯爷只知道她是你的贵人就是了。”广宣不肯多说。
“我到底中是什么毒,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施南生也不勉强,反正自己出去找就是,救命之恩,焉能不报。
“我参了很久,终于明白,侯爷当年应是吃过一颗保命丹吧。”
“保命的丸药?”施南生喃喃自语。
想了很久,他才有些不确定的说“我爹病逝前曾经给我吃过一个药丸,好像说是百毒散。当时我没在意,只想然他高兴,他说吃,我就吃了。”想起往事,施南生神色黯然。
“那就是了,你父亲爱子心切,给你保命的丹药,却阴差阳错的和雪蛇毒,相克相生成另一种毒素。侯爷不必担心,如今贫道已经给你解了,你随时可以离开。”
“道长大恩,容子恒一拜。”施南生纳头便拜。
广宣伸出拂尘托住施南生的身子,微微一笑“侯爷何必多礼,贫道化外之人,早就不受凡尘之礼了。给侯爷解毒,只因你我有缘而已。”
施南生本是习武之人,他本不信这些道家佛家的。可是这次,他心中有些骇然,软软的拂尘,竟然能托住他,他使出全力,竟然也跪不下去。
“道长好功力,子恒受教。”施南生直起身子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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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09 PM
38 颜卿泪
“侯爷归心似箭,贫道就不留了。”广宣仙风道骨的样子,让施南生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大恩不言谢,子恒这就告辞。”施南生也不废话,抱拳行礼,然后带着侍卫离开道观。
“侯爷,咱们是先回府还是去大营看看?”杜宇坐在车辕上回头问道。“回府。”坐在车里的施南生闭着眼睛说道。
“杜宇,你脑子锈住了。侯爷还没见过小姐呢,自然是回府,你快点赶车。”陪在施南生身侧的田茁风皱了皱眉说道。
由于道观不比他处,只杜宇和田茁风二人,负责施南生的近身服侍和对外联系。田茁风跟着施南生的时间最长,自是最了解施南生的心情。
“知道了,我这不是怕侯爷担心这么多日子没露面,军里面有动荡。”杜宇嘟囔着吆喝马车加速。
“拙风,昨天你去看小姐如何?”施南生低低的问了句。
“属下去的时候,小姐正在绣荷包,说是给侯爷的,丝丝姑娘也说,小姐最近开朗了些。”
“嗯,那就好。”两年多没见了,每次妹妹的家书里都说好,可是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确定。
两年前他回来述职的时候,妹妹就变得有些腼腆和内向,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希望有了二叔家的几个妹妹相伴,颜卿能活泼些。这也是他同意二叔一家子搬进他的将军府的本意。
很快来到他位于东城的府邸,施南生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高大的门楣上的‘平西侯府’四个金灿灿的大字,他抿了抿嘴角。府邸还是他原来的将军府邸,不过是换了牌匾。
封侯的时候,他还在西宁,牌匾还是他二叔代他领的。想起他那二叔,施南生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回忆。
这府邸赐给他两三年了,他却只是在两年前回京述职待过几天,陌生的很。倒是旁边的别院,那是他原来的家,他在那里渡过十四年。
“这位爷,我们侯爷不见外客,您还是请回,改天来吧。”一个二十多岁,一身青衣小帽,瘦长的马脸长着三角眼,薄嘴唇的青年,走近前躬身抱拳说道。
“嗯?如今倒好,我连自己的家门都近不了。”施南生嘲弄的说道。
“大胆,这就是侯爷,如今侯爷回府,还不赶紧开门。”杜宇恼他打扰了施南生,皱眉呵斥道。
“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侯爷,还请侯爷恕罪。”那家人看转过身的施南生,吓的噗通就跪在地上。
他倒不是认识施南生,不过他认识施南生身边的侍卫,这些天都是杜宇和田茁风来回传递消息的。
“本侯不怪你,去开门吧。”一身浅紫大氅,深蓝长袍的施南生,负手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丁子,怎么就你一个,那几个呢?起来开门,通报一下说侯爷回来了。”田茁风上前问道。
“田爷,老赵去茅房了,我这就去开门。”叫小丁子的下人,连滚带爬的去开门,又一路飞奔的跑去通报“侯爷回府了,侯爷回府了。”
“子恒啊,你生生是差点要了你老祖母的命啊,啊荷荷,呜呜。”在老夫人的祥瑞院正厅里,施老夫人抱住跪在脚前的施南生,嚎啕大哭。
“都是孙儿不孝,累祖母担心伤心。”施南生抱着满头白发的老祖母,温声劝慰。
“娘,这是怎么了,我这接着信就过来了。”清郎柔糯的声音响起。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带着几个侍女,笑吟吟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这位全身端的是彩绣辉煌,身穿玫粉锦缎绣蝶恋花的对襟褙子,一袭粉白色镂金百蝶穿花的十二幅长裙,腰间悬着双鱼玉佩压裙尾。
飞云发髻上,斜插两只金累丝珍珠蝴蝶簪,周围点缀着几只珍珠压发。耳戴镶珍珠的蝴蝶坠,随着说话时候微微颤抖,展翅欲飞。手上带着对羊脂白玉镯子,莹润微微,不用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鹅蛋脸型,丹凤眼,柳叶眉,皮肤白润,微翘的嘴角让人看着总像是在笑。要是忽略她有些发福的身段和眼睛处的细纹,这绝对是位美人。
“玉蝉来了,子恒给你婶娘见礼,这些年亏你婶娘照看我和你妹妹了。”老夫人放开施南生,只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这女子就是施南生的二婶,府里人称二夫人的,娘家姓柳闺名玉蝉的。
“娘,大侄子他如今好好的,您该高兴才是。他刚好,这么让他跪着再累着了怎么是好啊,您倒是让他坐下,好好的歇息才是。”二夫人亲自上前拉扶老夫人哄劝道。
“子恒给婶娘请安,婶娘这两年辛苦了。”施南生起身后,朝着那女子深施一礼。
“都是一家人,辛苦什么,你母亲不在了,我操心是应该的。你快坐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回头婶娘给你好好补一补。”柳玉蝉微胖脸带着慈爱的笑容,殷殷的看着施南生。
“不劳烦婶娘,我挺好的。”施南生点头坐在老夫人的下首处。
“劳烦什么,我就是操心的命了,呵呵。琴兰,你们几个过来服侍老夫人净面。”二夫人笑吟吟的指挥道。
“子恒,怎么就瘦的这样,可是素餐吃不习惯。那广济道观,祖母和你二婶娘去了几次,可是主持都说道长吩咐了,说你需静养,不见外客。国师仙风道骨,一定有他的因由,只是就苦了我孙儿了。玉蝉啊,你赶紧去安排厨房,好生的整治一桌子恒爱吃的菜来。”老夫人重新净了面,坐下觑着施南生的脸色说道。
娘,我来的时候就吩咐下去了,子恒爱吃的红烧鱼,南瓜盅等都有。”二夫人笑吟吟的回道。
“嗯,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老夫人满意的笑笑。
“让婶娘费心了,只是怎么不见几位妹妹?”施南生微微扫了一眼。这屋里只有祖母,二夫人和一些服侍的丫头婆子。虽说他回来的突然,可是妹妹住的是离祖母最近的海棠苑,都一刻钟过去了,其他人到不了,按理颜卿该到了啊。
“你弟弟妹妹想你想的苦,这不,我接到信都派人去请了,过会也都该过来了。”柳氏拍手笑道。
施南生见她还是那样,眼里只有她自己的孩子。不由的心下烦躁,没去接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老夫人。
“祖母,颜卿呢,可有人去通报?”施南生淡淡的问道。
“哎呦,是啊,这孩子天天的念叨你。每日都来我这里等,今天怎么还没来?”老夫人这才发现小孙女没来。
“侯爷,奴婢接到信就派人去请小姐了,也该到了啊。”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出声回答。
“那我去看看她好了。”施南生说罢起身。
“郭家的,你再去看看,这丫头,磨蹭什么呢。”老夫人皱眉说道。
“哥哥,我在这儿呢。”没等那婆子动地方,门口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
“颜卿,你怎么不进来?”施南生闻言猛的起身,大步过去,看到门口有个小脑袋探看着。
“哥哥,你别出来,别出来,我看一眼就走,我看一眼就走。”有个小女孩怯生生的急道,然后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
“颜卿?你脸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不成?别怕,有哥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施南生拉着妹妹的手,难得的表情温和。
“哇,哥哥,我脸没事,我是不敢见你,我想偷偷看看你就好。”长相秀美的小姑娘,听到施南生急切的问话,不由的放下双手,看到施南生着急的样子,不由的扑到施南生的怀里大哭。
“小颜,不哭了,怎么了,还不敢见哥哥,可是不想我?”施南生安抚的抱着颜卿温声细语的。
“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受的伤?我命硬,不光克父克母,如今连哥哥也克的。呜呜,哥哥,你会不会以后就不管我了?”
小丫头哭的一脸是泪,陪着她的那个侍女也是泪流满面,却还是上前给施南生施礼“丝丝见过侯爷。”然后安慰颜卿。“小姐,你怎么又说这个,侯爷他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那种话你以后不要听才是。”
“胡说,丝丝,回去查查这是谁编造的。”施南生眉头一皱,神情凌厉起来。
“奴婢遵命。”身体高挑的丝丝,一身素淡的月白袄裙,头发只插了根银簪,让她天生丽质的容貌更显妍丽。
哥哥,哥哥,你别让丝丝姐问了,都是我不好。”施颜卿哭的气噎语涩。
“小颜,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是这家里最尊贵的主子。以后再有人胡说八道直接撵了去,可好?”施南生柔和的嗓音,说着不柔和的话语。
“显见得是亲哥哥,亲妹妹,这怎么在门口说起来了。呵呵,颜卿,你哥哥身体不好,你还不扶他进来歇着。”二夫人这时候走了过来说道。
“颜卿见过婶娘。”施颜卿看到二夫人,慌忙起身。
施南生看到这一幕,微皱了下眉头。他怎么觉得自家的妹妹好像很怕婶娘,这是他的府邸,妹妹是府里的女主人,婶娘是暂住的客人。可如今怎么好像倒过来了,婶娘反客为主了。
“哎呦,这可是怎么说的。颜卿,你哥哥回来是喜事,你哭成这样,还以为咱们家出什么大事了呢。”柳玉蝉笑吟吟的过去要挽住颜卿,颜卿一顿,躲了开去。
“婶娘,二年前我就说过。以后不许这府里出现什么命硬命软的话,可如今怎么还是有人在说,还到颜卿面前去说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府里,找出来,撵了去吧。”施南生神情冷厉的说道。
“哎呀,这是谁这么嘴碎,胡说八道的,颜卿告诉婶娘,婶娘绝饶不了她们。”柳玉蝉觉得施南生凌厉的神情,好像要杀人。感觉浑身都被一股冷气罩住了。
“是四小姐说大小姐命硬,最好不要见侯爷,不然是要给侯爷带来灾难的。”丝丝在一旁忽然说道。
“是玉卿,她今年多大,不过十二岁,那里懂得这些恶毒的东西?”施南生脸色骤变。
“丝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二夫人看施南生浑身冷气直冒,不由的心里一惊,暗骂自己的女儿,那个蠢货,吓她做什么。
“不怪丝丝姐,是我告诉丝丝姐的,玉卿她说,我这样的人,呜呜,最好不要出门,呜呜,出门就害人,呜呜。”
“那死丫头,是个没心眼的,不定听那个下人胡说八道就学了去。颜卿好孩子,别哭了,你哭的婶娘心都碎了,回头婶娘重重罚她。”柳氏强笑着哄劝。
“婶娘,颜卿还小,这些年多承婶娘照顾了。只是命不命的,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言论在府里,还请婶娘和妹妹们说一声。”施南生扶着颜卿坐到暖炕上,然后声音清淡的说道。
“行了,都是小姐妹们在一起说笑,一时好了,两天恼了的。恼的时候什么不说,都是有口无心的。颜卿这孩子,心思重。颜卿啊,以后有什么和祖母说,别藏在心里。何况你是姐姐,就该多让着些妹妹们。”老夫人皱着眉头,看着哭哭啼啼的施颜卿。
“丝丝,你也是,小孩子们口没遮拦不懂事。你都十八了吧,难道也不知道给颜卿小姐分说分说,她不是一向最听你的话吗。子恒啊,你这个丫头啊,可是的聪慧的,看你房里没事,这不把你妹妹房里的事情都管了。”柳玉蝉也不等别人说话,就把问题转移到一直哄劝颜卿的丫头身上。
“行了,多大的事情,也是这孩子心思太重,想的多些。今天是你哥回府的好日子,就是委屈也不该哭成这样,没的丧气。”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她倒是忘了,刚刚她也是痛哭流涕的。
“我知道了,呃,以后不敢了。”颜卿强忍着坐在那里。
“颜卿,你也是大家小姐,不要有点事情就哭哭啼啼的。你身边的丫头都那里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丝丝你怎么在她这儿,那子恒房里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老夫人看向那个侍女皱着眉头问道。
“回老夫人,侯爷需要的物品天天都重新准备的,如今蓝叶在房里守着呢。小绿被玉卿小姐叫去还没回来,冬儿来找我,说小姐哭的不行,我才过去看看。我怕小姐哭坏了,就让冬儿去熬安神汤。听说侯爷回来,就带小姐过来,只是小姐死活不肯进来。是丝丝自作主张逾越了,还请老夫人责罚。”丝丝跪在地上低头回道。
“哎呦,这事我知道,玉卿那个丫头,相中小绿的打的一手好络子的手艺,昨个就说想借她给打个梅花形的络她那个玉佩。”二夫人神色有些尴尬的说道。
“既是玉卿喜欢,小绿就给了她吧,回头我再给颜卿找两个丫头。丝丝,送小姐回房,这几天你就陪着她吧。”施南生的声音越发的淡了起来。
“你这孩子,都是祖母不好,害你刚回来就要操心这些内宅的事情。颜卿的个性也懦了些,多大点事情,还值得哭成这样。你这样,你哥哥得多担心,还得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玉卿不懂事,看着你婶娘照顾你二年的份上,你也该让着些她才是。”老夫人也看出施南生的不快。
这个孙女受欺负,她不是不知道。看她受委屈,她也心疼,只是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早逝的儿子,她那么优秀的儿子,就那样没了。所以有时候明知道那两个丫头欺负她,她也装作不知。
“颜卿省得了,哥哥,晚些我再过来。”小姑娘依依不舍的随着丝丝往外走,这时候,外面冲进来两个十多岁的女孩,天真烂漫,衣衫靓丽,笑嘻嘻的喊“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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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痴情是为谁
跑进来的两个女孩,都是头梳丫髻,带珍珠发箍,插珊瑚发簪,都是粉红袄月白裙。
左边的小姑娘个子高挑,身形纤细,白嫩的瓜子脸上,长着两道细长的柳叶眉。眼睛细长,眼尾上挑,唯一不足的是鼻梁有些塌。年龄看着和颜卿差不多,虽然容貌看着比颜卿差些,可是整个人看着清爽利落,眼神清亮灵动,一看就是精明的孩子。
右边的容貌和二夫人很像,只是年龄尚小,眉眼还没长开。大概整日都在外面跑,她的肤色微黑。紧紧绷着的小袄,一坐下来,腰腹间更是绷的一棱一棱的,圆圆的脸蛋双下巴,额,这位是个小胖妞。
“玉卿,带着凤卿乱跑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过去给大姐跪下道歉。“柳玉蝉喝道。
她看施南生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不由的心惊肉跳。这位别看着瘦弱,她可是听老爷提起,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正心里暗骂,吵架那天不好,怎么赶在今天。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跑了进来,她眼睛一立,冲着那两个女孩就骂了起来。
“母亲,您这都说的是什么?”左边的小姑娘脚一跺,羞愤的问道。
“你个没规矩的,天天都和你说,你大姐姐细瓷一样的人,你说话做事都有小心些。你偏不听,非说看姐姐一个人太孤寂了,可怜,想陪姐姐一起玩笑,让她开心些。如今玩笑大了,看你把姐姐气成什么样了。你都胡诌些什么,让你姐姐哭成这样?”二夫人巴拉巴拉一顿。
“我,我没说什么啊?”玉卿睁着不大的眼睛,一脸茫然委屈。
然后她转过身去对着颜卿,有些诧异的问:“大姐,到底怎么了,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因为小绿啊,我马上就让她回去。你不同意当时说啊,至于你哭成这样吗?”
“就是,大姐,你哭什么,我姐她也是为你好。你不是看你亲哥回来,就想恶人先告状吧。都是姐妹,干什么这样。”小胖子凤卿也在一旁搭腔。
颜卿这几年让这两姐妹捉弄的都怕了,一时间只是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丝丝急的只扯她袖子,她作为一个下人,现在是场合是不适合说话的。
“子恒,玉蝉,什么大事,小孩家那有不拌嘴的。好好的日子,可别为这个坏了气氛。”老夫人皱眉看看,表情轻快的玉卿,愁眉苦脸的颜卿,她自然偏帮玉卿。
谁家大喜的日子里,喜欢看哭哭啼啼的场景,这还是因为施南生在家,不然她早就批评颜卿了。作为大家小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没的让人丧气。
“母亲,这那行,不说明白了,大侄子还不得以为,他不在家这几年,妹妹们整日欺负姐姐。再说,这丫头像个没笼头的野马,心善却是口没遮拦。再不管,以后不定言语不当又得罪什么贵人呢。”柳玉蝉看施南生还是不说话,只好又说道。
“胡说,我的玉卿可不是你说的那样的,行了,玉卿啊,给你姐姐陪个不是,以后不许提什么命啊,运啊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你要谨记。”老夫人的话,让施南生的眉头皱了起来。
祖母对颜卿还是这样,不是不喜欢,只是总认为父母的死与妹妹的出生有关。虽然当年母亲却是因为生她难产而去,父亲又因为思念母亲郁郁而终,可是这和无辜的妹妹有什么关系。
“祖母,大哥哥,容玉卿明禀,那些话不是这样的。”小姑娘噗通跪下,眼珠转了转,就红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
“昨个我去大姐姐房里,想借小绿给我打个络子。看到大姐姐又在垂泪,就顺口说了句,大家都在给大哥哥祈福,你这样哭岂不是咒他不好。我也是为了大哥哥的身体,如果我错了,还请大哥哥责罚。”
“你,你胡说,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施颜卿讷讷的分辨。一时情急,脸涨得通红。
“大姐姐,我可说错了什么,你当时难道不是在哭,我们都认为大哥哥能好起来,就你觉得大哥哥好不起来,才日日啼哭的。”玉卿的口齿伶俐让颜卿无言以对。
“什么大事,都是小孩子家的,口没遮拦。玉卿乖,你起来,这个事情我做主,谁都不许再提。”老夫人顿了顿,说道。
施南生对着那个一脸期待的侍女:“颜卿,妹妹都来了,你先不要回去了,丝丝,你帮她梳洗一下,坐我身边来。”他皱眉,颜卿也是太爱哭了。心思还重,这性子如何能不受人欺负。
“四妹妹起来吧,地上冷。我回来的匆忙,行礼还没打开,回头我让人把礼物给你送过去。“施南生温和的对着地上一直跪着不起来的小姑娘说道。
他是谁,别看他年龄不大,可统帅三年好几年了。对于玉卿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开始就听出来了。
婶娘的先声夺人,有意在众人面前发作玉卿,逼他和妹妹退让,他那里不知。不论对错,这些人欺负他唯一的妹妹,本想就让玉卿那么跪着去。可是看玉卿的伶俐机变,与那天救他的女孩倒有异曲同工的味道。心一软,就开了口。
“谢大哥哥惦记,妹妹只求大哥哥能平安归来,咱们全家在一起,让祖母日日能得欢颜,玉卿足矣。”玉卿在丫鬟的搀扶下起来,仰起还带着泪珠的脸蛋,开心的笑道。
“都是自家姐妹,颜卿性子软,你们日后多担待些。”施南生耐着性子说道。
他可以一人面对百万大军,脸不变色。可面对后宅这几个女人,他就有些手脚无措。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一时间他被这顿吵闹弄得心烦气躁。
很快颜卿重新梳洗过,坐到施南生身边。“哥哥,是我不好,你第一天回来,就让你为我操心。”
“好了,没事了。多大了,还这么爱哭,看你可怎么嫁的出去。”施南生故作轻松的说道。
这顿吵闹他心里明白,他妹妹这亏吃定了。就从玉卿一直都没理会颜卿的情绪,祖母又如此偏袒,他就知道,平时必然比这还厉害。只是今天他第一天归家,如果和个孩子计较传出去,不知道内情的,岂不是说他们兄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陆陆续续的施家各房的人都听到消息,慢慢的客厅里的人多了起来,问安的,讨好的,没人再关注这些小姐妹的事情,这场风波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等他二叔和弟弟们回来,酒席已经备好,大家入席开宴,这一闹就到了深夜。
“拙风,明天去查查,初一那天救我的女孩是那家的。”施南生抚着额头,对身后的人说的。
白天看到玉卿想起那个救他的女孩,看着比妹妹还小,却有着那样的气度和临危应变的才智。要是妹妹能和她一样,那他去那里就都放心了。
“属下遵命,天晚,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田茁风轻声的说道。
他是真心疼他们侯爷,这一天就没消停,又是喝酒,又是拖着聊天,偏老夫人高兴也不阻止,直闹到现在。可是除了颜卿小姐一个劲传信给他,让他给侯爷挡酒,其他人就没把侯爷当病人。好不容易散了,侯爷又非要到这边空无人烟的海棠阁里来坐着。
要知道侯爷的身子,这一个月来,那毒可是把他折腾的不轻,如今比从前瘦了何止二十斤。赵大壮纵然是解了毒出了道观,可如今还卧床不起呢,也就他家侯爷要强,人前装的跟没事人似的。
“我不累,你去吧,我再坐会儿。”看着窗前那一树海棠的暗影,又转身看着墙上的那幅画,施南生陷入深深的回忆。
“吱呀”一声,外面院门被打开了。施南生猛的坐起。
“侯爷可是在里面,丝丝给您送宵夜来了。”门外传来清脆娇嫩的声音。
“进来吧。”也就是她能知道他在那里了。想到这个女子,施南生觉得恍然还是母亲在时候,那年母亲在病榻上,“她叫丝丝,以后让她服侍你。”
“这是醒酒汤,小姐睡了,我去做的。侯爷喝喝看,可还和口味。”
还是一身素淡服饰的丝丝,可头发明显是重新梳过的,灯下看,更是明眸皓齿,眼波流转。
“嗯,挺好喝,你放了梨子在里面。”施南生笑着说道。
“每年我都准备梨干,等侯爷回来好给你泡茶喝。”丝丝微笑着说道。
“过来坐下,白天人多,也没顾上你,蓝叶呢?”施南生拍着身边的椅子说道。
“就是蓝叶找我说,散席了,可侯爷不知道去向,又不敢去老太太那里问,就找我去了。我猜侯爷必定在这里,我也常常来这里看看的。”丝丝安静的坐在施南生是旁边。
“小姐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走的时候,我是怎么叮嘱你的?”施南生放下碗。
“奴婢不识字,每次都让小姐写,可小姐都忍着,怕侯爷担心,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我也担心影响了侯爷的心情,只天天盼您回来,没想到,您这一走就是两年。二房两位小姐欺负我们小姐的时候,就是老太太都偏帮她们,只是她们虽然过分,却没在饮食衣着上克扣过,奴婢也没资格说什么。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奴婢才”丝丝有些说不下去,眼泪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你受委屈了,当年我也是拗不过祖母。”施南生拍了拍丝丝的肩膀。
丝丝脸色绯红,顺势靠在施南生的身上“奴婢本不该说这些,可是老夫人如今实在是太,那年侯爷是如何离家的,老夫人心里都是知道的。那时候他们都躲的远远的,可是您功成名就了,他们就……”丝丝慢慢的没了声音。
“你也不用怕,这两年我大概就不会走了,祖母年龄大了,我不想她老人家伤心。晚了,我还有点事情,你回去吧。”施南生拍拍丝丝,笑着说道。
“让我陪着您好吗,两年多了,奴婢到现在还以为这是梦呢。”丝丝有些失望的说道。
“今天我要陪父母,明天晚上吧。”施南生看着墙上的画,淡淡的说道。
想起父亲的痴情,他皱了皱眉。世人提起父母,都说他们鹣鲽情深,不离不弃。父亲一生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为了母亲,连官职也不顾。最后抛却年幼的儿子,襁褓中的女儿,追随痴恋的女人去了。
他喜欢母亲,也喜欢父亲,那十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可是父亲离世带给他的何止是灾难,父亲生性清高,花钱散漫,留给他的只是一柜子书画。
想起当年族学里人的嘲笑,岳家的嫌弃,一怒之下,他弃文从武。没人知道他吃了多少的苦,堂哥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帮不了他什么,从小兵做起,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一次次的侥幸生还。
晚宴前祖母单独和他说“子恒啊,如今你也大了,祖母也老了,你也该娶房媳妇管这个家,照看教养你妹妹。”
他这些年,一直不肯提婚事。上阵打仗,他从不皱眉。可是这婚事,他却总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不知道父亲的痴情对不对,他虽然希望父亲只喜欢母亲一人,可是父亲为了母亲,不顾儿女抑郁而亡是不是太过了。
他不想学父亲的痴情,两年前回府的时候,他收了丝丝。丝丝是母亲给他的,可是要是娶妻,丝丝怎么办。不娶,府里没个名正言顺的主母,以后他在出外征战,颜卿岂不是更受委屈。
看着丝丝有些难过的背影,他想起刚刚回答祖母的话“就依祖母,孙儿听祖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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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1 PM
40 他乡遇故知
天元十年的春天,是一个热闹的春天。这一年,军事上,从西宁平定,平西侯进京献俘,到皇上龙颜大悦,免除西宁周边地区三年赋税,以利修复经年战火洗礼的西宁各郡。
这一年的春天,内宅女子的关注点从醇郡王府选嫡女冲喜,到康王殿下选妃,其中最让京城闺秀在意的,却是平西侯爷施南生的婚事。
从最初施老夫人给长子嫡孙小侯爷选妻,到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施南生命硬克妻,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世人都称他为煞神。从各路闺秀蜂拥而上,到各家都避而不谈自己闺女。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往上冲,那些醉心于名利的,为了攀上侯爷的大腿,谁还在乎个把闺女。可那些人家的女子,那里能配上小侯爷,最后不知何事以至于老夫人病倒,平西侯爷的婚事不了了之。过了端午,侯爷选妻之事,渐渐湮没在尘嚣中。
田娘的百香居,正是这些市井流言的集散地。田娘也曾经想过专门去施家答谢救命之恩,后来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可笑,首先施南生什么人,那里会记得这些。其次她如今的身份,是个人都会以为她是借机攀附。
她约束昌柏,不许把被救的事情说出去,也不许他总是打听施南生的消息。关于侯爷选妻,田娘只是当做故事来听。他娶谁和她都没关系,本着报恩的心里,她只是关心他的身体,只要他平安康健,那她初一十五的上香祷告就没白费。
这天,临近六月,天气闷热,据老点心师傅说,这是要下雨的征兆。可到了下午,这雨也没下。
“李师傅,这些都在这里了,天气热了,少做些,免得坏掉。”田娘和点心师傅交代那些配料的使用。
“你可是真细心,难为老板在那里请到的你,小小年纪,做事这样稳妥。”胖的眼睛都快没了的李师傅,笑呵呵的说道。她今年有四十多岁了,不知道年轻时候经历了什么,据说一直都没嫁人。
“瞧您说的,和您比,我差得远呢。今天我娘不太舒服,我这就回去了。”田娘摘掉围裙。
“回去吧,回去吧,这里你放心。我一家子三代都在刘家做事,少爷早就交代过了,偏是你总不放心。”李师傅慈爱的对田娘说。
她是真心心疼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就要出来讨生活。虽然她多少看出来,这店里的事情都是小姑娘说的算,可是还是心疼她。也知道田娘如今正在孝期,要是父母双全,家境好,这样的年龄的女儿本该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绣嫁妆准备出嫁的,怎么会如此奔波劳累。
田娘说完又到前面去看看,因为她在这里人头不熟悉,店里大部分人都是刘春熙帮着请来的,掌柜的也是。
“孙掌柜,那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事,刘少爷一会就会过来,找他就是。”田娘早上看到刘春熙,与他说好,自己下午要早走的事情。
“小姐你放心,老朽在,不会有事的。”孙掌柜是知道田娘的身份的,知道这个店她就是店东,只是因为是未出阁的闺秀,才一直不公开的。
田娘前些天忙着端午节的各色点心的配料,一直都没怎么休息。这几天又忙着和李师傅,弄些冰凉可口又不能伤脾胃的点心,早来晚走,她那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单薄了。
看到外面马车已经在等她了,就带上遮面的帷帽出门。自从那次出事后,为了避免再出类似意外,田娘请刘春熙帮忙雇了辆马车,每日接送她和昌柏。坐在马车里,又累又困的她,都感觉不到天气的闷热,一路瞌睡到家。
下车后,田娘闭着眼睛开门,却被院里的笑语喧喧惊到了。
“田娘啊,快过来,你看看谁来看你了。”张氏高兴的在那边招手说道。
井妈妈一路迎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和帷帽,然后扶着她低声说“田娘,说是你淮安的乡亲。”田娘微微点头“多谢嬷嬷提点。”
那日后,井妈妈就留在她们家,因为井妈妈已经脱了贱籍,田娘就不肯让她叫自己小姐,只肯让她叫自己小名。
而且井妈妈也不要她们的月钱,有的时候还往她们家买东西。反倒她自己的女儿那里很少去,田娘从没见过她娘嘴里的红秀,想来人富贵了,心也就变了吧。有着井妈妈陪着张氏,她在外面做事也安心,日子就这样过着。
“这闺女,半年没见,变化真大。这要是在大街上,我可不敢认。瞧这水灵灵的,这气度,这样貌,就是大家的小姐也比不了啊。”爽朗的笑声让田娘彻底清醒过来。
她一看来人,顿时惊住,然后一脸的惊喜冲了过去。“大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田娘上前一把抱住,那个身材高大的女子亲昵的问道。
“呵呵,好丫头,我还以为你不认得大娘了呢。我都来了有些日子了,这不刚整理利索,就打听着,摸到你们这里了。”崔大娘还是那样拍手打掌的说话。
田娘打量了眼,崔氏一身干净的灰绸布大衫,头发还是用布巾包着,神情气色看着都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全家都来了,那她们家的房子怎么办了。她扫了眼,旁边坐着的崔浩和崔贤如今已经站了起来。
“大妹妹回来了,昌柏兄弟什么时候回来?”崔浩还是憨厚的笑着。
“云裳妹妹,这一向可好?”一身月白色竹布长袍的崔贤,温雅的问道。
“见过崔大哥,崔二哥,昌柏一会就该回来了,车夫去接了。我还好。怎么不见崔大叔?”田娘笑着和崔浩崔贤见礼,然后问道。
“他在家里拾掇些桌椅,我就由秀芝带着来你们这里了。”田娘这才发现张氏旁边还坐着个年轻女子,鹅黄色的绢丝通袖对襟褙子,腰系挑线白绫八幅裙。头戴金钗,手戴玉镯,眉画远山,唇涂丹红。这样精致的女子,看着有些面熟,可一时却是想不起。
“你这孩子,忘了那次我们去你崔大娘,见过的秀芝表姐,怎的隔了这些日子,就不记得了呢。”张氏笑着介绍道。
“呵呵,秀芝表姐好,那不是如今姐姐变得又年轻,又漂亮,我有些不敢认了吗。”田娘上前给崔大娘的侄女行礼。
“好妹妹,我实在不知道你们一家子都在这里,恕我不知,没早点过来看看婶娘和你。”那女子起身拉住田娘笑着说道。
“姐姐几时来的京城,要是比我们晚,是我们失礼才是。”田娘微笑着回道。
“哎呦,你们两个,可别这样文绉绉的,我老婆子可是受不得这个。田娘,你姐姐是开年随着婆婆来到京城的,比你们晚些。”崔氏拉着田娘滔滔不绝的说着。
“娘,你看你,云裳妹妹刚刚回来,看着累的很,您倒是让她坐下喝口水再说也不迟啊。”崔贤眼睛晶亮的看着田娘,然后笑着跟他娘提议道。
“呵呵,看我,都反客为主了。他婶子,咱们都坐下,慢慢说,慢慢说。”崔氏这才发现刚刚都是坐着的人,如今都站着呢。
“大娘,你说的可是平西侯爷身边的田茁风侍卫,是表姐夫?”田娘一愣,忽然想起上次看到的那个侍卫,他说‘别叫我大爷,我叫田茁风。’
“怎么你们认识?”秀芝楞了下。
“呵呵,那里,我只是常听店里来吃饭的人提起。”田娘笑着回道,难怪那天听着熟悉,原来是那次秀芝大哭时候提起过的。
“可不是,那段时间,侯爷的亲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连我们家一度都是过来打听消息的人。”秀芝看了眼一身素淡,头发一丝饰物都没有的田娘。又看了眼一直都盯着田娘看的崔贤,然后抿唇笑了笑说道。
“那到底订了谁家?”女人天性八卦,田娘也是如此。
“老夫人都气病了,还订什么,不知道那个烂嘴的,传出去那些个闲话。别的还好,就是克妻这一条,让人生气。”秀芝皱着眉头说道。
“嗯,我也听说过,侯爷曾经有过未婚妻,快要成亲了忽然就没了。”田娘想起老太太的话。
“我家那口子说了,实情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据说,那家的女子本就有心悸的毛病,那时候又听到父母因为侯爷家事不好了,要退亲,急切间,不想退亲,被她爹打了下,恼怒下才抑郁而终的。不过这些都是府里流出来的,具体的只有侯爷和老夫人知道。”
“莫谈他人事,免得惹是非。”崔氏忽然回头说了句。
田娘心里一震,崔氏看着粗枝大叶的,想不到如此谨慎。她自己的娘,看着谨慎,可是做事却是粗率的很,不然老太太也不会那么快就没了。
“对对,你大娘说的对,隔墙有耳啊。呵呵,贤哥,明年该下场大考了吧。”张氏笑着问崔氏。
“可不就是想参加明年的大考。我说他还小,学的那点东西那能行。可贤哥说他学院的院长说他应该试试,要是能得到什么大儒指点就更有把握了。刚好他表姐夫又来信说,可以求侯爷说说,让贤儿进国子监。去学院问,人家都说是个好机会。可让他自己来,我又不放心。索性就全家过来看看这京城,以后就是死了,咱也是到过京城的人了。”崔氏笑着说道。
“半年不见,这孩子越发的文质彬彬了。这要是老郑还在,知道贤哥能进国子监,他得多高兴。”张氏说完,神情黯淡。
“唉,郑先生多好的人啊,可惜了的。妹子,你也别伤心了,好在你还有这两个孩子,看这闺女,多贴心,到底你是个有福气的。”崔婆子也暗淡了神情。
“大娘,你们住在那里,改天我和我娘还有弟弟过去看您。”田娘看气氛沉闷,赶紧问道。
“如今住在你表姐处,可他们的房子也不宽裕,正打算找房子呢。我听你娘说,你如今在一个点心店做事。能不能给大娘也找一个,这京城简直就是烧钱的地方。你说说,就是掏茅坑的都要钱,这是什么世道。”崔氏皱着眉头,形象的比划,让田娘看着只想笑。
“娘,你这是干什么啊,云裳她才多大,那里还能给你找事做。再说,您这个年龄了,就是要挣钱,也该我和大哥去才是。”崔贤皱着眉头。
“娘,我和爹去找活,您在家给我们做饭就好。”崔浩黑红的脸膛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井妈妈在一旁笑道“她大娘是个有福气的,看您这两位少爷,个个都是孝顺的。”
“大娘,您要是不嫌弃,就到我们那去,帮我管厨房吧。”田娘思索了下说道。
田娘一直都是自己前台后厨的跑,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累。一直想找个人,可是都没有合适的,井妈妈倒是合适,可是年龄大了,再说她娘过了年因为老太太去世她伤心过度,一直身体不好,身边需要有人照顾。崔大娘人一向爽朗大方,在淮安的时候,与村子里的人都相处的很好,刚刚看着人也谨慎的很,管个厨房应该是没问题的。
“哎呦,闺女,还真有啊,呵呵,好,你就放心,有大娘在,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崔氏惊喜的说道。
“云裳,你别勉强,我娘她就那样性格,直来直去的,你才多大,那里能做东家的主,你别为难自己。”崔贤脸色微红,有些懊恼的看着田娘说道。
“崔二哥,不为难,我看到大娘打心里高兴,以后大娘在我身边,我就更加自信了。二哥进了国子监,可是要努力哟,我就期盼着二哥金榜题名了。”田娘笑吟吟的说道。
看着田娘如花一样的笑容,崔贤神情有些恍惚,眼神更亮了些“多谢云裳妹妹,借大妹妹吉言,我一定全力以赴。”
“大娘你们先聊,我去做几个小菜,给大娘接风洗尘。”田娘笑着起身。
最后,不光是崔大娘去了百香居,连崔浩也去了百香居帮着采买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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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3 PM
41 百香居
这天,施南生从城外的大营回府途中,忽然放慢马速,转身问向杜宇和田茁风。
“给杜小姐的礼物都送去了吗?”
“都送去了,杜小姐说,不是什么大事,请侯爷不要放在心上,不值得您送如此重礼。我也和村里的里长打了招呼,说了侯爷的意思。您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去找杜小姐的麻烦的。”杜宇回道。
“那就好,陈瀚去哪里了,没查出来吗?”想起那个男子,施南生皱起了眉头。
“他失踪的太突然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杜小姐又什么都不说,属下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不过属下倒是发现郡王也派人私下里寻找,看样子也是没有头绪。”田茁风回道。
“算了,不要找了,杜小姐还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再说吧。他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能走多远,不定那天没钱了,就回来了。”施南生想起那个大眼睛的女子,叹口气说道。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看着不过十岁左右和颜卿差不多的她,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已经成亲。而且还是陈郡王世子的冲喜新娘。陈瀚此人,他没什么印象,只是听说因为和人争捧一个戏子,被打的昏迷不醒。
那天他去施家,听说他为了个丫头的孩子,就要休了正妻,就觉得此人脑袋有问题。后来知道他就是梅影的夫君,很是替梅影不值。那样一个混世魔王,如何能配上玲珑剔透的梅影。只是木已成舟,他一个大男人,那里有资格搀和人家夫妻间的事情。如今走了就走了吧,让梅影先过些清净的日子。
“侯爷,您就不要为杜小姐伤神了,我看杜小姐也是个妙人,如今又弄了四个丫头,天天带在身边,陪她玩耍。我前几天去送东西,看杜小姐气色比之刚出府的时候好多了。那天我去的时候,她弟弟也在。唉,她亲爹为了个官位,就把个好好的姑娘送去冲喜,如今又兴冲冲的携家眷上任去了,我在那守着,楞没看见有人去看杜小姐。”杜宇一脸唾弃的提起杜梅影的父亲杜若。
“行了,你何时如此长舌头了,人家的家事,你说给侯爷干什么,侯爷难道还能去干涉不成?”田茁风打断杜宇的话。
“杜宇,你还是有时间就去那里看看,也不用露面,免得杜小姐心里不安。发现有什么事情就帮一下,毕竟我的命可是她救的。”施南生沉吟了下说道。
“属下遵命,侯爷咱们现在是直接回府吗?”杜宇问道。
“嗯,你们两个,谁知道那里的点心好吃,我离开的时间太久了,这些都不清楚了。”施南生看着遥遥在望的城门说道。
“呵呵,侯爷,说起来还真有一家,是新开不久的,我家那位买回来过,那点心菜品都不错。要不咱们去试试?”田茁风想起秀芝总提起的百香居,那点心他吃着也不错,不由的提示道。
“呵呵,我听你家嫂夫人提起过,说是她姑妈和表弟就在那里做事,开店的是她姑妈的老乡。”杜宇笑嘻嘻的给添了注释。
“就你话多,侯爷,的确是不错。我也没去过呢,只是内子带回来过。”田茁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秀芝的确的提议过,让他请侯爷去给捧捧场的。可施南生最近家里外面的,一团乱麻似的。又是找救命恩人,又是到处参加活动选妻。最近老夫人又病了,侯爷军务繁忙,还要请医问药,他那里好意思提这些。
“喔,就是说是你家小嫂子的娘家人开的了,呵呵,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一定要去捧场的。走,咱们这就去。”施南生难得的有兴致。
“侯爷,你没忘吧,早上可是说晚上回去陪小姐吃饭的。”杜宇提醒道。
“就是为了她,丝丝说她喜欢吃甜点,可府里做的又很少有和她口味的。咱们去看看,好吃的话,给她带些回去。这些天,照顾祖母,她可是累坏了。”施南生一挥马鞭子,他□的那匹枣红马四蹄撩开,飞驰而去。田茁风和杜宇对视一眼,赶紧打马跟上。
话说田娘如今可是春风得意,马蹄急进。百香居三月开业到如今,已经三个月了。她每隔几天就推出一款改良后的菜品或者点心,她依着前世在一家店里看到法子,在菜谱上,她在菜品名称后面都标上是适合老人还是适合孩子食用。这样很多食客吃过,觉得好,走的时候还会再点一份带给家人。
由于和刘氏合作,虽然没拿到台面上来,可是刘家的人自然会来捧场。在这样的宣传下,外加百香居的菜和点心也的确不错,百香居不能说是人流如潮,可是饭口的时候,也是常常一座难求。
前面都是掌柜的在操持,刘春熙几乎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客人有什么问题是掌柜的解决不了,他都会出面解决。田娘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家,不适合出头露面,每日都是一头扎到厨房里,大多数的人都把她当成厨娘。
崔大娘的到来,让田娘从厨房琐事里抽身出来。如今前面要是客人有什么要求,掌柜的解决不了,崔浩也能代田娘去处理。这样下来,她每天除了配料和研究改善新的菜品和点心,其他的事情都不怎么用管了。人轻松多了,单薄的身子也比从前丰满了些。
这天,她做完手里的活,想起好几天没看账本,打算近几天去一次张家,和刘浅语说说红利的事情。
“三顺,你去和掌柜的说一声,我去会客室那边,有什么事情去那里找我。”田娘对身边的一个男孩说道。
“是,小姐。”那孩子离开,田娘就去了她平常算账休息的会客室里看账本。
这房间不大,本来是给和人谈生意用的,平时大多数是田娘拿来做休息室用。她在里面看帐,因为天热,门也没关就半开着。
“郑老板,来碟百香卷。”忽然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子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田娘开始吓了一跳,然后惊喜的看着来人“宋少爷,你去那里了。还说我开业的时候,准来。结果一去没了踪迹,平白的让我惦记。”
宋子秀身穿大红羽纱的袍子,头戴金冠,一脸是笑 “哎呦,田娘,你这样为我牵肠挂肚,这让我情何以堪啊,啊啊,有俏佳人,守候在后园深处……”他拖着唱腔坐到田娘对面。
“小姐,他们说是你的朋友,掌柜的要我带进来。”三顺一脸汗津津的跑进来说道。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田娘点头说道。男孩看了看宋子秀,然后退到门口站着。
田娘看向宋子秀,这人好像晒黑了些,人也高了些。“又胡说,到底跑那里去了,一去三个月,我开店你都没来。”
“郑小姐,好久不见。”田娘听见声音,看向门口不由的楞了下。
门口又陆续进来的两个少年,前面的虽然变化不小,好在她还能认出,后面的看着熟悉,却是不记得那里见过。
“尹兄你是认识的,他本是凤孙贵子,你这地界,他那里看的上眼,是我拖着来的。这位你也见过吧,文殊,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翡翠面的真正主人。”宋子秀朝那个一身蓝色长衫的少年招手说道。
“郑小姐,你别听子秀胡言乱语。我最近一直忙于课业,都没怎么出家门。子秀一直不在京城,昨个他回来,我才听说这里你是主人,就约了一起过来。恭喜恭喜,一点心意,不要嫌弃才是。”尹承宗还是一贯的温和,递上来一个盒子。
田娘接过来,笑着敛衽施礼“多谢尹少爷光临,您能来就是我的荣幸,小女子高兴还来不及,那里会嫌弃。”
“咦,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没和我说。要给也该我先吧,啊,这里可是我带你们来的啊。诺,把他那个扔了,他能有什么好东西,来给你这个。”宋子秀嬉皮笑脸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织锦的袋子,递给田娘。
“子秀,你又这样,别吓着郑小姐。”尹承宗笑着拉开宋子秀抓盒子的手。
龙文殊也递上他的贺礼“我们来的迟了,还请笑纳。”
“龙少爷,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是我想也不想到的贵客啊。三顺子,去通知准备一桌上等的席面,算我的账上。”田娘对一直站在门口的的男孩说道。
“是,小姐。”那个男孩看了眼屋里,然后转身朝后面走去。
“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你那里找来的。”宋子秀看着那个出去的男孩问道。
“唉,他是昌柏捡来的,没几天的事情。那天他饿倒在我家的门外,刚好我弟弟出门去族学看见了,就把他捡回来了。养好了身体,问了下,说是外省的流民。今年刚十一岁,比昌柏还小一岁,我看着他也无处可去,就安排到店里。我娘说不放心我一人来回,看他年小却有把子力气,就让他跟着我。”田娘叹口气说道。
你也一天大似一天了,总这么抛头露面的也不太好,有个人跟着也成。”宋子秀说道。
一时间,“小姐,酒席送到二楼的云来阁,您和这些客人现在就可以上去了。”三顺子在门外回道。
“嗯,回头就过去。”田娘刚说完,回头就看见宋子秀把尹承宗的盒子打开了。
“我说尹少爷,你家大业大的,就送这个,小气吧啦的,你就抠吧,看你弄那些钱将来做什么。”宋子秀打开那个盒子,拿出一个小小的青铜鼎来。
“你懂什么,多谢尹少爷的好意。”田娘过去笑着拿起那个精致的小铜鼎。
“你懂,你个小丫头能懂什么。”宋子秀撇嘴说道。
“我懂啊,尹少爷这是希望我的店如同这鼎一样,稳稳当当的,兴旺兴盛,鼎盛繁华。尹少爷,我说的对吗?”田娘微笑着看向尹承宗。
“行了,显摆什么啊,看不出来,小丫头还读过书呢。”宋子秀又去打开龙文殊的卷轴,“文殊,不愧是读书人,这字写的还真是不错,可是这个挂那里好呢。”
“你送的是什么,干什么就拿我们两个的取乐子?”尹承宗看着宋子秀耍宝,不由的笑道。
“我和你们能一样吗,田娘,你回去再看,保证和你心意。”宋子秀按着尹承宗不让他打开织锦袋子。
“是该看看,回家了一次,不知道你吃了些什么东西,如今越发贫嘴了。”龙文殊也笑着说道。
“呵呵,行了,我和你们的差不多,别看了。那个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啊。”宋子秀死活不撒手。
“好,我们这就去上去吧,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三位尝尝的我们店的招牌菜和招牌点心。”田娘笑着给宋子秀解围,只要她也怕这位送了什么惊世骇人的东西,让人看了想入非非,就开口请他们三位上楼。
尹承宗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宋子秀,放开了那袋子,然后彬彬有礼的随着田娘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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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5 PM
42 缘来否
出门才想起,如今不能随便露出颜容了。让宋子秀等人在前面等一下,田娘又回身进去拿帷帽,三顺自然的就跟在她身后。
“三顺,三位爷的随从可是安排了?”田娘一边戴上帷帽,一边问道。如今她也大了,今天要不是他们三个,田娘是不会出面招呼的。
“小姐放心,我让掌柜的在楼下给安排了一桌。”
“嗯,做的好。”田娘才想去这些少爷该是带了随从过来的。她刚刚忙乱,倒是忘了安排,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机灵。
“你们主子奴才的说什么呢,还不过来给我们带路。”宋子秀回头喊了句。
“安静一会吧,到底她的女儿家,你这样随便,让她恼了你可怎么好。”龙文殊拉了宋子秀一下。
“来了,三顺前面带路。三位请。”田娘连忙过去说道。
一行人进了雅间,宋子秀扫了眼满桌的美味佳肴,摇着头笑嘻嘻的找了个靠窗子的位子坐下。
“小丫头,如今也会糊弄人了,这两位爷什么菜没吃过,就是御厨做的,也是吃过的。你最好是自己去做几个,才能显示你的诚意呢。”宋子秀沾了块桂花糕放到嘴里。
“郑小姐,你别听他胡说。我和文殊最主要的想过来看看你这个故人,吃东西还是其次的。”尹承宗拍了宋子秀一下,然后大家分宾主落座。
几个人说笑,三顺子坚持站在门口,不肯离开。“昌柏兄弟这是捡了个什么啊,田娘,不如把他送我吧。”宋子秀几次催三顺子出去无果后说道。
“宋少爷,你不是酒又多了。他是个人,又不是物件,还给你,你想都别想啊你。”田娘皱眉,这位受什么刺激了,越发的放荡不羁,这传出去,估计又多一条,不止喜欢女人,又开始喜欢男人。
几个人正说笑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三顺不用田娘开口就开门出去了。
“小姐,崔大娘找你。”三顺匆匆进来上前回道。
田娘楞了下,崔大娘找她找到这里来,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不成。她看宋子秀几人,“几位慢用,我去看看。”田娘歉意的说道。
“郑小姐,你去忙好了,我们兄弟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尹承宗开口说道。
“去吧,一会你不用过来了,回头我再去找你。”宋子秀看田娘眼角眉梢都带着倦意,不由的挥手说道。
田娘微微的笑了笑,敛衽施礼后,随着三顺出了雅间。在雅间外面,田娘看着崔氏一脸的急切表情在那里走来走去。
“大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田娘上前拉着崔氏的胳膊问道。
“田娘,平西侯爷来咱们这吃饭了。呵呵,是你秀芝表姐夫陪施侯爷过来吃饭,吃的挺高兴的,还要各色点心带走。”崔氏一脸兴奋的说道,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面色有些迟疑“只是侯爷听说点心都是你琢磨出来的,想见见你。是我不好,没说你还是未出阁的闺女,侯爷还以为是和我一样的老婆子呢。”崔氏说道。
田娘一楞,施南生来了,他怎么会来她这样的小店。虽然百香居如今有些名气,那也是在南城这样平民区域里。那些高官大户,还是不屑于来这里吃饭的。
“大娘,你也知道,这个店有我一半,我那里能不见客人,何况还是这样的英雄?我去就是。”田娘稳了心神,笑着说道。初一十五的上香祷告,给这个人祈福,这个名字已经印在心里了。
崔氏来时,她就说了实话。其实除了张氏,大家都知道这个店就是田娘开的。这种事情,日子长了,那里能瞒得住。崔氏最初很吃惊,觉得田娘这么小,能支起这样的店面很厉害。
她是从乡下来的,对于女子出来谋生活,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村里多得是家里男人去当兵了,或是出去跑船什么的,就剩下老弱妇幼,女人不下地干活,那一年到头吃什么,喝什么。什么男女大防,她看到不重,说白了,普通人家的闺女没出阁的时候,不都得下地去种田。
“可是那里还有他的两个侍卫。”虽然崔氏不觉得女子谋生活如何,可是对于让田娘见三个陌生的男人,她还是觉得不妥当。
“大娘,我带着面纱就是。有您陪着,谁也说不出什么的。”田娘伸手从怀里抽了条丝巾出来。
施南生也在二楼的雅间,和宋子秀的房间就隔着一个。田娘随着崔氏进去的时候,屋里剩下的只有一个人了,崔氏楞了下。
“姑爷啊,你们侯爷呢?”崔氏问道。
“姑妈,侯爷有事,先走了。这是饭钱,我也得马上追上去。”田茁风匆匆说完看了眼田娘,然后放了一锭银子就转身出去下楼了。
“你看,这事弄的,我还想着,”崔氏有些惋惜的说道。
“大娘,这有什么,侯爷是贵人事多,能来咱们这里,都是咱们的福气。刚刚你不是还怕我见他不妥当吗,如今不是和了您的心意。走吧,大娘,我忙了这阵子,也累了,想回去歇会。”田娘笑着挽起崔氏的胳膊。
“难为你了,这么小,要支起这样一大家子。我看三顺跟着你到底不大妥当,还是该买个丫头才是。”崔氏叹口气说道。
“大娘,我现在那里养得起啊,以后再说吧,我如今自己料理惯了,用不着。”田娘苦笑,现在她虽然赚了些钱,可是用钱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先不说田娘这里,单说施南生,打马飞奔回府,一脸怒气的冲向海棠苑。“丝丝,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她今天本来挺开心,尤其是侯爷早上还答应她一起吃晚饭。可是中午,不知道四小姐又说了什么,小姐就一直把自己反锁在房里,直哭到现在。如今老夫人病着,奴婢不敢去打扰,可又怕小姐这样哭坏了身子,就只好让人去请侯爷回来。”一身葱绿绢丝衫子的丝丝,一脸焦急的说道。
施南生听到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觉得头都大了,他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爱哭的毛病让人头疼。
“我去看看,你把这些都装盘,端进来。”他随手把打包的点心递给丝丝。
海棠苑的丫头婆子如今都躬身侍立,鸦雀无声。这位侯爷谁不知道杀人不眨眼,大热天的,他一路走过,这些人都觉得像寒风过境。
“颜卿,哥哥给你买好吃的点心了,你打开门,咱们一起吃好不好?”哄女孩,施南生实在是没经验,他捏着嗓子说道。
“哥哥,我是个不详之人,我以后不要见你了。”里面传出沙哑的声音。
“又胡说,你这样岂不是让哥哥无地自容。颜卿,听话,把门打开。你都多大了,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他们兄妹这里正说着,院里忽然进来一群人。二夫人拉着玉卿,怒气冲冲的过来。
“大侄子,都是这死丫头乱说话,颜卿啊,我把你妹妹带来了,你快些出来,要打要罚都由你。哎呦,我的好闺女,你这样婶娘心里难受啊。”
“娘,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指责我干什么。大哥,虽然我不是你亲妹妹,可是我从来当你是我亲哥哥。大姐,我到底说什么了,让你如此委屈。”玉卿白嫩的小脸全是委屈。
颜卿只是哭泣不开门,施南生皱着眉头,“婶娘,颜卿并没有说是因为玉卿才如此,您这是干什么。”
“哥哥,我是个不详的人,你不要管我了。”颜卿终于打开门。
“我一直在老太太那里伺候,没顾上这里。刚刚有人说,是因为这丫头说了什么不中听,让大侄女啼哭。我想着,天热,不管对错,她做妹妹也该哄姐姐才是,免得颜卿哭坏了身子。”柳氏一脸诚恳的说道。
“我说过,不要在府里提什么命啊,运的。颜卿是个孩子,她那里受得了这个。”施南生上前给颜卿擦了泪,然后说道。
“大哥,我娘这话我可担不起。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凤卿说,如今有这样的传闻,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新嫂子,祖母也病了,是不是府里有什么不吉利的人和东西,要不要去道观拜拜。这和大姐有什么关系吗?”玉卿也垂泪说道。
“玉卿,你大姐是个心思重的,看在我的份上,只能委屈你们以后说话注意些了。”看着瘦弱的妹妹眼泪盈漫的样子,施南生也觉得这话没什么,可妹妹怎么就会哭成这样。这家务事,可比上战场杀敌还让人为难。
“这还真没什么,那你以后也少说话。你们兄妹聊着,我还得去老太太那里,如今刚好些,可不敢再大意了。”柳氏扫了眼颜卿,颜卿哆嗦了下,然后带着女儿和下人呼啦啦的又走了。
施南生又安慰了半晌,叹口气“颜卿,你要宽心,那些不相干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怎么老是不自信呢。我看你院里的人也不顶用,已经托人找了两个丫头,明个就该进来了,你以后不要总是这样,好不好,哥哥就你一个至亲的人了。”
“哥哥,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了,可是她分明就是在说我。”颜卿怯怯的说道。
“她比你还小,那里懂得那些,不过是小孩子顺口胡说罢了。”施南生真没觉得那话有什么,都是小女孩的一些无聊话而已。
颜卿就搞不懂,玉卿怎么那么会做戏,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呢。每次她挖苦自己,回头都会变成是和自己玩笑。如今连哥哥也认为那些不算什么了,难道都是她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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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6 PM
43 施家人施家事
施南生这里安慰着娇弱的妹妹,好不容易颜卿展露笑颜。他又陪着她说笑一阵,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脱了外面的袍服,打算去洗漱一下,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音。
“谁在外面,不知道侯爷在屋里休息吗?”丝丝皱着眉头朝外说了句。
“哎呦,我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这不是老夫人的那边的人过来了,才说了几句。侯爷,老夫人那边请你过去。”一个清丽的女子笑着掀帘进来说道。
“蓝叶,刚刚不是说老夫人睡下了吗?”给施南生整理衣服的丝丝问道。
“是啊,刚刚我去送人参的时候,二夫人是这么说的。你如果不信,就该自己去一趟才是。”蓝叶看了眼丝丝,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一会谁有空,把我昨个带回来的茶叶给大小姐送去,那个是她喜欢的龙井,昨个忘了说。丝丝,给我件衣服,我这就过去。”施南生皱了下眉头,他本想洗漱后过去看祖母。什么事情这么急,等不及找到他这来了。
到了外面一看,原来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琴兰,如风摆杨柳似的蹲身行礼 “奴婢给侯爷请安,老夫人请你过去商量事情。”
“这就走吧。”施南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一身粉红衫裙的琴兰,狠劲的扭着手里的丝帕,跟在施南生身后。看着前面大步行走的男子,想着自己为了这趟差事,重新梳的新式发髻,戴的新式的金簪,刚得的步摇,新画的眉,新涂的口脂,这位爷就跟看不见似的。
“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下贱。”蓝叶看着身子扭成三四节的琴兰,撇撇嘴说道。
“你就积点口德吧,谁到了你嘴里都变成了勾引侯爷的了。”丝丝觉得这话刺耳的很,不由的说了句。
“我不过白说句大实话罢了,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的。不要以为飞上梧桐枝都是凤凰,哼,还有乌鸦。”蓝叶哼了声,转身进去。
丝丝一下子就噎住了,半晌才说句“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得,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施南生一路无话,很快到了老夫人的祥瑞院。院里的丫头婆子,看到施南生到来,都纷纷行礼问安,有那聪明伶俐的赶紧跑去给他帘子。“侯爷,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吧。”琴兰说道。
“不必,我自进去就是。”,施南生淡声说完,就穿过门廊转过槅扇,来到老夫人的内室。
一身茄花色薄缎大衫的老夫人,正靠坐在大迎枕上和身边的婆子丫头说笑,看见施南生进来,不由的更是笑的眼睛都没了。“这正说着呢,你就来了。外面天气可是热的很吧?”
“是有点热,不过还好。子恒给祖母请安,祖母今日可好?”施南生躬身给老夫人行礼
“快给侯爷上二夫人刚刚送来的那个冰绿豆汤,那个解暑气。你尝尝味道是不是很好?”老夫人笑着说道。
“味道不错,您看着气色比昨个好多了,看来这个太医的药还是吃得的。”施南生接过绿豆汤喝了口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这身子比前几天松快多了。这阵子可是给你累坏了。”老夫人笑着说道。
“明个他来,让他再给你多配些调养的药丸来。缺什么少什么珍稀药材的,和我说,我去找。”施南生面色柔和的说道。
“那里需要哪些,这就挺好了。琴兰,你带她们下去吧。”老夫人挥手把婆子和丫头都打发出去。
施南生默然无语,他知道老夫人找他,无外乎就是二叔家的事情。可他那二婶娘,想到这,他不愿再想。
“子恒啊,我如今老了,最想看的就是儿孙满堂。本想给你相看个好人家的姑娘,可我这身子不中用,你自己可有看上的人家?”老夫人提起施南生的婚事来。
“祖母,您好好的养身子,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我现在常年不在京城,对这些也不熟悉。祖母不找我,一会我也是要过来的,刚刚接到圣旨,让我去江南一趟,娶妻之事等我回来再议吧。”
“这刚回来几天,怎么又要走?去多长时间,有没有危险?”老夫人紧张的说道。她这个孙子真让她骄傲,可这婚事还真有些坎坷,本想趁着他在京城,给他办了,没想到这又要走。
“祖母放心,这回不是打仗,没什么危险的。皇上让去办些事情,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他这时候才想去,这个事情还没来得及和颜卿说,估计一说,小姑娘又该哭个不停。想到这个,他就头疼。
“无量天尊,三清祖师爷保佑你。不去打仗就好,祖母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不然你要是有个好歹的,我到时候去了地下,可没脸见你爹。”提起大儿子,老夫人一脸伤感。
“祖母又胡说,您要长命百岁的。我这一去,妹妹的订婚的事情还要祖母多操心些。”施南生想起颜卿的眼泪,不由的叹口气。
“本想是给你想看媳妇的,没想到倒是误打误撞的给颜卿找了个好人家。那孙家是个好的,我都打听多少人家了。你也和他父亲同朝为官,不也打听说是个守礼的人家吗。她定亲的事情有你二婶娘呢,你放心就是。”老夫人提起颜卿的婆家,一脸笑意。
“孙儿打听了,长瑞是个好的,只是颜卿这个性子还劳祖母多教导才是。”
“颜卿怎么样了,可还在伤心?玉卿凤卿都是有口没心的,偏这个丫头是个心细的。刚刚你婶娘在我这她们姐妹好一通说,你回头也说说颜卿,都是自家姐妹,大度些。”提起颜卿,老夫人皱了皱眉头。
“是,我知道,刚刚已经和她说了。只是请祖母以后还要约束一下,不要提及命硬克父母之事,不止颜卿接受不了,孙儿也不喜欢,不想听到府里有这种言论。”施南生想起这个脸色就有些沉。
提到这个施南生难免生气,本来妹妹性格挺开朗的,可是二夫人不知道有意无意的,说起他父母过世都是颜卿命硬引起来的。
“为了这个,那年我不是已经罚过你婶娘了吗,以后也再没人提起过。她也不是有意的,你就不要再怪她了,好歹她也照顾了我和你妹妹这几年。”老夫人对这个儿媳妇一向满意。
柳玉蝉娘家算是没落了,只是她亲娘是商家出身,自幼她受她娘的熏陶,最是个能说会道的。她又长的好,面相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最关键是她会生,十年里生了四个。头两个都是男孩,长子施南云,今年十八岁,早就定下了亲事,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就等着明年金榜题名然后成亲,大登科之后再来个小登科,想要双喜临门。
次子施南雨,十五岁,据说长的最是像老太爷,如今在族学里读书。长女玉卿十二岁,次女凤卿十岁。二房里还有个庶子,十岁的施南风,是贤姨娘生的,这也是老夫人最满意的一点,贤惠还不妒忌,能容得下姨娘通房。
“祖母这些年照顾我和妹妹,孙儿终身不敢忘的。”施南生抿抿嘴说道。他知道,即使母亲在世,也是不讨祖母欢心的。就母亲那清冷的性子,那里能和二夫人又是秧歌又是戏的会哄老夫人欢心。
“子恒啊,祖母知道你心疼颜卿,可是她这个性格也太敏感了。唉,我知道你心里对于你二叔一家有想法。”老夫人终于提起本次面谈的主题。
“孙儿没有,我只是希望颜卿能开心些,毕竟她如今也定亲了,在家里也待不了两年了。”
想起柔弱的妹妹,他心里烦躁,这样性格如何去人家做主母。可如何能改变呢,面对万马千军没皱过眉头的施南生,对于女子的眼泪,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小时候,你二叔很疼你的,虽然当年你父亲病重提出分家,是他不对,可后来他不是也悔过了吗。你去了军中,还不是他照应我和你妹妹。”老夫人说起这个多少有些心虚。
大儿子多才多艺,可惜才高命薄。小儿子最会讨她欢心,只是自小不爱读书,当年勉强得了个同进士。外放舍不得,在礼部做个八品的书记官。蹉跎多年,好不容易靠着侄子的面子,去年提到了五品。
“祖母,您心疼二叔我没想法,毕竟他是您的儿子。他照应您和妹妹孙儿从来没忘,但是祖母,那已经是到军中三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已经是中军令,每年都给二叔一千两银子家用的。”施南生忍耐的说道。
祖母总是这样,事事都为二叔着想。可是他又不能说什么,毕竟是祖母这些抚养妹妹也不容易,他离家的时候,妹妹才那样一点点大。
“你还是怨我,不该让他们入住当年的将军府如今的侯府是吧。可我也是为你着想,你常年驻扎西疆。我年老 ,颜卿年幼,你又没娶妻,这府里没个能干的女主人怎么行?你二婶那人,自来就心疼你们兄妹,是个热心人,这府里这几年多亏了她。”老夫人说的有些口干,喝口茶水,然后喘息了一会才又说道。
“祖母,我不怨,只要您高兴比什么都强。”施南生看老夫人喘息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今天让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你二叔的事情。”老夫人看了眼施南生说道。
“二叔怎么了,年前才升到五品员外郎了,出什么事情了吗?”施南生问道。
他二叔施庭,字陆言,今年三十八岁,当年施南生的父亲去世后,他闹着分家,把施家老宅给了施南生,却把家里的庄子铺子都划到他的名下。可是他自幼就会讨老夫人欢心,老夫人一向宠爱,也都依着他。后来看侄子在军中崛起,又以赡养母亲照顾侄女住了进来,等施南生得知的时候,人家都以施家主人自居了,绝口不提当年分家的事情。
“我活不了几天了,以后的事情我看不到了。我只有一个心愿,想看自己儿孙满堂,你爹为了你娘,不顾你们兄妹而去。祖母在这世上没什么人了,就剩下你二叔这个一个儿子了,看着祖母拉扯你和你妹妹这么些年,你也拉扯他们一把,那可是你亲叔叔和弟弟妹妹。”老夫人说完,长出一口气。
“祖母,您好好的养身体,我明白您的意思。回头有机会我给他想法子,只是他刚刚升一级了,太快了也不好,毕竟我是武将,文官这里不是很熟悉。有机会我会提的,您放心就是。”施南生心里苦笑,这一定是他那个好二叔二婶提出来的。
这些事情,他真的不愿意办,可是祖母如今病重,他舍不得老人伤心上火,这世上,除了妹妹就是祖母是他最亲的人了。至于二叔一家,他心里明白,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老夫人看施南生答应,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睡去。
施南生不知道,这算是他最后一次和祖母长谈,他也没想到,他这趟差事办的那么久。当他再回京城却是为老祖母奔丧,没能见到祖母最后一面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天元十年七月,施南生奉命去江南查官员贪贿,公盐私卖之事。历时十个月,牵连江南四省,官员下马无数。
天元十一年五月,施南生祖母逝,施南生守孝一年。
天元十二年八月,南疆土司暴乱,施南生奉命挂帅,帅大军十万南征,历时近十个月,南疆平定。
天元十三年五月,施南生回京给祖母办两年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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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婚嫁路
天元十三年的五月初,百香居的后院。
“大舅母,这个味道如何,这个我可是请教过高人指点的。”一身淡蓝细布衫子的田娘笑吟吟的说道。
坐在田娘对面的正是张家的大奶奶刘氏,身穿淡绿绣百蝶穿花绢纱褙子和金丝绣团蝶百花十二幅长裙。一如三年前,还是白皙鹅蛋脸,温柔娴静的样子,只是神色却是比那时候要开朗的多。
“味道不错,你的手艺越发好了。今年十六了吧,大姑娘了。”刘浅语看着眼前的女子点头说道。
刘氏看着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淡蓝的衫子虽然是细布的,可是剪裁合体,更衬得田娘的体态轻盈,气质优雅。乌鸦鸦的头发上只简单的插了根银钗。白嫩的瓜子脸,弯眉杏眼的,那里还有当年那个黄头发,瘦小微黑的乡下丫头的影子。红润的樱桃小嘴越发的显出面容的精致,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的女子,让人看到了就觉得舒服。
“嗯,我是四月生的,虚岁十六了。”田娘微笑着给刘氏把茶续满。
“如今这店面也扩大了,这几年可是辛苦你了。”刘浅语看着院子里小小的假山,树木葱茏,鲜花似锦。听着前面传来客人的说笑声,不由的赞叹道。
“我年轻,不觉得辛苦。关键还是舅母的支持,不然我光有想法也没有用,我自己如何做的来这些。”田娘微笑着说道。
“那也是你聪慧能干,舅母不过是坐享其成了。”刘浅语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最初这店的收入她并没看在眼里。可是这两年,她的分红可是比她想象的要多多了。
“大舅母,你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这个是我和李师傅一起想的,不太甜,还软和,适合老人家用的。您尝尝,可不可以拿出来卖。”田娘笑着又递给刘氏一块小点心。
“嗯,这个味道不错,还绵软可口,很好吃。唉,可惜老太太不在了,不然她吃到你做的这些点心一定很高兴。”刘浅语笑着接过来,然后叹口气说道。
“老太太她,都是我没福气,不能多服侍她老人家几年。”想起那个慈善的老人,田娘眼圈一红,低头说道。
“好孩子,你做的够好的了。老太太一生最牵挂的是你娘,你把你娘和弟弟都照顾的很好,老太太在天上也是高兴的。”
“到底是因为我的事情,才让老人家发生那样的事情。不然也许现在还能吃到我做的点心。”田娘想起那年母亲的糊涂事,不由的叹口气。
“老太太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有错,我说句诛心的话,那也是两房太太的错,做什么跑老太太那里吵闹,和你没相干的。话说回来,老人家去的时候,已经是六十九了,算是喜丧,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刘氏拉着田娘的手叹息着说道。
“大舅母,多谢你这些年对我们家的帮助,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今天。”田娘由衷的说道。
田娘想起当年被劫,幸好平西侯爷从天而降,不然自己和昌柏的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以后不再被人欺辱,自己下决心拿着全部家产去找刘氏合作,老太太突然离世,张氏卧病在床的往事,让田娘从心里感激刘氏当年的信任。
“那些不算什么,都是你做的好。绿锦,你带着红娟先出去走走,我和表小姐有话说。”刘氏东看西看的,半晌后把身后的丫头婆子打发了出去。
“舅母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田娘看刘氏言不由衷的,猜想她有什么事情不好说。
“唉,这个事情我真不好开口。你看你十六了,要不是连着守了四年的孝,早该嫁人,我像你这么大时候, 都有了老大了。”刘氏不知道想什么,半晌才说了句。
“不急,我想等昌柏成家后再说。”田娘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回答。守孝结束后,最近很多人开始关注她的婚事,包括她的娘和井妈妈等一干人。
“那怎么行,那你可就是老姑娘了。十六就不小了,要是前朝,早就强制婚配了。我这里有个人选,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就想越过你娘,先直接和你说。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你要是同意我再和你娘说。这个人你也熟悉,就是春熙。人品你比我还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刘氏一口气说完,然后喝了一大口茶水。
田娘半晌无语,刘春熙如今二十五了吧。大小且不论,他娶过一房妻子,只是四年前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没了。留下一个男孩,如今房里只得两个通房丫头看护那孩子。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见得同意,只是家里如今催他娶妻,他和我提了很多次了,我无法才来问你。”刘氏想起侄子殷切的眼神,牙一咬,催问道。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两个人不般配。凭着田娘的样貌和资质,做一个官家太太都绰绰有余。
“舅母,这个,我真的不急。如今家里刚刚好点,今年昌柏还要参加院试,我还等着他过了去参加乡试,虽然他还小,学里的教授说他不适合参加明年的会试,可我看他的意思还是想试试的,这个时候,我不想他因为我的婚事分心。”田娘缓慢的开口说道。
这几年三太太管的严,刘氏很少出府,因为过继的事情,连带着田娘也不受三太太待见。因为这个,田娘也不好常去张府找刘氏。
刘春熙人挺好,很多事情都是他帮着田娘,可是田娘从没想过要和他一起生活。她如今还没有成家的想法,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他只想好好的守着母亲和弟弟。就算将来年龄大了,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弟弟一定会成家,等他们有了孩子,她抱一个养在身边也就是了。
“看来你是不同意了,我早就和他说,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不死心,非让我来问问。我的事完了,这就回去了,你表弟也该下学了。”刘氏像完成一个任务一样,长出了口气说道。
“大舅母,刘家表哥是个好人,这些年多亏他照应我,我能有今天,除了舅母,最该感谢的就是刘家表哥了。您不要伤了他,还请他不要生我的气,是我没那份福气。”田娘扭着手绢,一脸尴尬的说道。
她知道刘氏也是好心,毕竟刘家虽然不是官家,可是京城首富里还是能排上名号的。各行各业都有他们家的身影,而刘春熙是这一代的掌门人。她如今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就凭他们孤儿寡母,她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知道该怎么说,日后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他那个人,老好人一个,是不会生你的气的。”刘氏安慰田娘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绿锦笑盈盈的进来,“奶奶,大少爷和表少爷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看绿锦姐姐乐的,今天一定是你们家那口子跟着表弟去上的学。”田娘笑着打趣道。
“表小姐就知道打趣我,那天小姐嫁了,我看你拿什么说嘴。”绿锦脸一红说道。
绿锦一年前由刘氏做主,嫁给了他们大少爷的跟班长庆,如今已经成了刘氏院里的管事妈妈了。
两个人都看着远远过来的两个少年,都是长身玉立,斯文俊秀的样子,不过是一个穿蓝,一个穿月白。
“昌柏给大舅母请安。”如今已经高了田娘不止一头的昌柏躬身给刘氏行礼。
“给娘请安,给表姐请安。”刘氏的长子,十四岁的张鹏,一脸严肃的给她们两个行礼。
“表弟好,快请坐下。”田娘笑着起身回了半礼说道。
“呵呵,好好,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都快坐下,热了吧。”刘氏笑着招手。
“今个都学了什么,怎么想起来这里?”刘氏慈爱的看向张鹏。
“听说娘出府,我想着可能是到表姐这里来了,走到半路碰到表哥,就一起过来了。”张鹏白嫩的脸蛋绷得紧紧的,明明是个稚气少年,却偏偏做老成状,让田娘每次看了都想乐。
“大舅母,我本想回家,刚好看到表弟就结伴过来了,顺便接我姐回家。”昌柏微笑着解释。
今年十五岁的昌柏,清瘦的脸庞上,长着和张鹏相似的眼睛,都是有些狭长的大眼睛,眼尾有些向上,给人清贵优雅的感觉。
“这日子真不禁过,这一转眼,昌柏都这么大了,上次我看到还和鹏哥差不多,现在看好像比鹏哥还高半头。”刘氏看着斯文优雅的昌柏感叹道。
“他就高一点点,没有半头。”张鹏抿嘴说道。
大家说笑了会,天色不早,刘氏带着张鹏坐车回府,田娘也和昌柏一起坐车回家,两拨人在百香居后门分开。
“娘,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表姐这里,平是不都是表姐去府里?”张鹏有些疑惑的问向刘氏。
“唉,是你表哥求我来,他想娶你表姐。”刘氏叹口气,她是真的喜欢田娘。可怜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撑起一个家,也不知道这样好的女子最终便宜了谁。
“娘,你真是胡来,表哥多大岁数了,那里配得上田娘。而且昌柏是个有大志向的,您这样,我怎么有脸见他。这个不行。”张鹏脸色一变,生气的说道。
“你懂什么,田娘有什么,一个普通女子,能嫁给你表哥都是她的福气。”刘氏看着大儿子,不由的逗弄他道。
“娘,这事您别管,田娘那样诗情画意的女子,怎么能给表哥做填房去。”张鹏绷着脸说道。
“诗情画意?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昌柏说的。行了,你急什么,我也知道不合适,不过是白问问,不然无法和你表哥交代。田娘的身份,你舅母并不喜欢。如今你大舅母已经相看好几家,这事情了结,你很快就有表嫂进门了。”刘氏笑着说道。
张鹏长出了口气“嗯,娘你做的对,表姐是张家的外甥女,怎么能随便嫁入商家。”
刘氏皱眉“你这是嫌弃你表哥,还是嫌弃你娘,就是田娘,她如今难道不是商家?”
“娘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昌柏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田娘又是聪慧的,不该委屈。”张鹏不理会她娘的怒意,淡然的说道。那一脸的淡然,真不像十四岁,倒像四十岁。
“你倒是帮理不帮亲啊,你爹要是有你的一半,娘也不至于如此费尽心机为你们兄弟谋划。”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挣回来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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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8 PM
45 仗义每从屠狗辈
田娘姐弟目送刘氏母子离开,才上得车去。姐弟两个分两侧坐下,昌柏帮田娘把车窗门帘卷起,放下薄纱,然后才招呼车夫赶车。
“姐,你拿下面纱吧,这车里也没旁人。”昌柏收起手里附庸风雅用的纸扇,探手拿出一把大蒲扇,给田娘扇着。
“看你,姐那里就那样怕热了。喝水吗?”田娘取下面纱,迎着习习的凉风,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她这车外面很普通,青布罩子,里面却被田娘弄得很舒适。前面有个小小的茶几,左墙壁上还嵌有一个小小的柜子,里面有小点心和茶叶什么的。右侧有个小小的棉槽,里面放着热水壶。两侧有座位,一道纱帘隔开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睡榻。
“不喝,刚刚我都喝饱了。姐,大舅母来做什么?”昌柏一边扇着,一边皱着修长的眉毛问道。
“没什么事情,就是闷了,过来看看。你昨个你写的那篇,先生看了说了什么?”田娘笑笑一句就带过去,她不想昌柏知道这些。
“先生说下个月推荐我去下场参加院试,他说没有意外的话,我一定能过。”提起这个昌柏双眼晶亮,却努力压抑着兴奋说道。
“嗯,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让娘也高兴高兴,娘等这一天太久了。”田娘笑着说道。
“今天我约了崔二哥,想让他帮我看看文章。”昌柏看了田娘一眼说道。
“他来咱们家大娘知道吗,我怎么没听大娘提起?”想起崔贤,田娘不由的一愣。
三年前,崔贤进了国子监,天元十年的乡试,他中了举人。可是转过年的会试他却落了榜,他也不急,毕竟他那年才十七岁,多少人七八十岁了,连个举人都考不中的。
如今这二年就是埋头苦学,准备明年的会试。平时听昌柏的意思,进士是稳拿的,状元榜眼什么的,就得看运气了。
“我来的时候和崔大哥说了,请二哥来家给我讲篇文章,如果晚了崔二哥就睡在我那里。”
三年下来,崔浩如今是百香居的掌柜的了。来京城之前,他已经和邻村的姑娘定了亲事。他是个重情义的,天元十一年十月就把妻子迎进门。如今两口子恩恩爱爱,去年又得了个儿子,如今一岁多了,小日子过得特是红火。
“大娘现在对二哥的学业看的很重,你这样不会打扰到他吧?”田娘问道。
她也没想到,平时看着粗门大嗓的崔氏,其实细心的很。平时对崔贤和什么人来往,都去哪里,了解的很详细。难怪当年不肯让崔贤一人进京,她那样的有心的母亲,怎么能放儿子一个人,来京城这样繁华的城镇。
“怎么会,这和他在家里还不是一样读书做文章。大娘如今一天都在店里,二哥回家还不是他一个人,我听说偶尔还得照顾他的小侄子呢,只是大娘不知道罢了。”昌柏笑笑。
崔家紧张崔贤,崔贤其实很苦恼,却又没法说。他和昌柏虽然差了四岁,可是昌柏早熟,又是同乡,很多不能对人说的话,倒是能和昌柏说说。
“鹏哥也要下场吗?”田娘想起那个一脸老成的少年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要的,如今他们家的姨娘和姨娘生的弟弟最是得宠,他憋足了劲,打算考第一给他娘提气呢。”
想起刘浅语房里的事情,田娘皱了皱眉。大表舅如今这还不过是个八品官,哦,刚刚升了一级,如今是七品了,这在皇亲贵戚多如牛毛的京城里,实在不算什么。
可就是这样的人家,姨娘通房,小妾丫头,嫡出庶出的,也闹个不休。纵然刘氏不争,可架不住那新进来的姨娘挑事。这三年,三房里不管是老爷还是少爷,都不消停。
“他难道还和你说家里的事情不成?”
这么看来,她前世房里算是简单的了,只是她自己笨,被个表妹给算计了。田娘微闭了下眼睛,不再去想,如今那些都淡如烟雾了。纵然是看到那个人,她都没情没绪的了。
“他怎么会,整天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就是闷头读书写字。我们交好也是相互交流学业,这些事情倒是默哥偶尔会说起。他们兄弟两个,脾气秉性南辕北辙,默哥一天上串下跳没个消停,可他又极其聪慧,先生即生气又喜欢的紧。”张默,刘氏的小儿子。
“嗯,他们兄弟倒是和大表舅不同。”一路说笑着姐弟两个回到家中。
田娘一进院子,就听到屋里有说话声音。她微微笑了笑,一听就知道是她娘和崔贤在唠嗑。
“崔二哥来了,走,姐,咱们进去。”昌柏笑着拉着田娘进了客厅。
三年后,这屋里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摆设都没什么变化,田娘不意外的看到崔贤坐在那里和母亲闲谈。
“你们回来了,昌柏,你看谁来了。呵呵,贤哥你先坐,婶娘去后边看看,妈妈在那里洗菜呢。贤哥今天就在这吃,一会让你妹子亲手给你做几个菜。”一身兰花纺绸大衫的张氏,笑呵呵的起身说道。
如今的张氏可比三年前年年轻多了,就连白头发也看不到多少。脸色不再蜡黄,人胖了些,脸上皱纹也开了,如今三十的人了,看着倒像二十七八了。
“伯言叨扰了,婶娘您去忙,您做的都是我爱吃的。”如今有了字的崔贤,可不同与三年前了。
身材和昌柏倒是差不多高,只是他肩宽腰窄,已经是成年男子的体魄了,同样还是消瘦,却是风姿俊秀,儒雅温文。
“崔二哥来了,你和昌柏先坐,我和娘一起去看看,添几个菜。”田娘笑着和崔贤打招呼。
“有劳云裳妹妹了。”崔贤微笑着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笑着拱手说道。
“二哥客气了,回头你可不要嫌弃,都是些家常小菜。”田娘笑着说完就随着崔氏朝厨房而去。
“贤哥是个好的,也不知道那家的闺女有福气。这要是嫁进去,明年就算做不了状元娘子,那一个进士夫人却也是稳稳的。”张氏一边走一边感叹。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娘她对二哥的婚事看的很重的。”田娘笑笑,她娘的心思她多少明白些。
只是她娘又忘了他们家如今的情形,孤儿寡妇的。虽然这两年也置了些田地,可毕竟还是平民之家。崔贤自然是好的,放到那里那都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二年崔大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让崔贤找个高门大户的女子,提升一下他们崔家的地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事情为人子女的,那里有置喙的余地。别说她没有想法,就是有,那也没用。
她现在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如果她要嫁,也不会选什么读书人的。
“你也大了,如今孝期也过来,我听说谢家也来了京城,只是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缘分,唉。”张氏叹口气。
“娘,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那样的人家不是咱们能攀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一无声息,你还提他做什么,也许人家如今早就成家生子了。”田娘皱眉,她娘怎么总是念念不忘这个事情。
“不提,不提,你这孩子,我这不是看到贤哥才想去那家的少爷,也是这么风姿俊秀的。”张氏看着美丽雅致的女儿,不想她不开心,赶紧笑着说道。
田娘没有吭声,低头默然,那个人这一年来,她其实常常会看见的。只是她知道他,而他不知道她罢了。
世事轮回,人事变迁,自从十一年大考后,尹承宗落榜。被他父亲发现他落榜的原因是因为醉心于农业研究,有一科的卷子竟然交了白卷。一怒之下,把他圈到城南的庄子里,闭门读书。两年来,都是年节有事情的事情,才会回城看看。还是年前看见他一次,到现在,田娘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
宋子秀那个家伙,两年前跟本就没下场参考,被他父亲得知暴打一顿。
后来不知道谁提议的,让他先成家后立业。他爹就给他在淮安城里定了一门亲事,他为了逃婚,跑去南边,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的时候,戏言,如果他回来,田娘还没嫁掉,他就娶她。此一去,两年无音信。
有时候田娘想认命,比如当谢文磊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两年前大考前夕,龙文殊在百香居宴请谢文磊,为了给田娘多招揽客源,又请田娘出来相见。这样大家正式认识了。
龙文殊落榜回了淮安继续攻读,这三年,那些人都陆续失踪,最后竟然就只有谢文磊,三不五时的会过来吃饭喝茶。他和崔贤都在国子监读书,听崔贤提起过,他有个表妹,据说她们就要定亲了。
崔贤看着远去的身影,痴痴的收不回目光。昌柏洗漱后,过来看的,不由的笑嘻嘻的拿手在他眼前晃。
“二哥,回魂了,我姐都没影了。”昌柏坐下喝了一口茶说道。
“咱们认识多年,我的心事你都知道,可你姐她的心思我从没看透过。”崔贤叹口气,也不掩饰的说道。
“我姐她,都是我没本事,拖累了她。只是你光想也不行啊,总不能让我姐开口啊。我可先给你透个话,今天张家的舅母去了百香居,虽然我姐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刘家的那位,让她去探我的姐的口信去了。也就我姐,整天就想着挣钱,难为刘家哥哥的那份心,我姐愣是全没看见。”昌柏一反在田娘面前的乖乖弟弟形象,摇头晃脑的说道。
“什么,他那里配得上。可我如今不过是个举人,没有能力养家,怎么能提。我现在只想着明年我中了进士,然后就让我娘来提亲。”崔贤吓了了一跳,脸都白了。
“那你也得让大娘过个话啊,免得我娘她把我姐给许了人家,现如今,我姐可抢手了,天天都有提亲的人来。”昌柏小声的说道。
崔贤的心思他知道,本是从小就喜欢他姐姐的。他自然是喜欢崔贤的,不然也不会制造机会给他们。只是他姐每次都这样,问好,然后说不上一句话,就走了。
崔贤默然,他虽然没有正式说过,也暗示过。可他娘总是不置可否,只是说不求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就求媳妇是个父母双全的。他本想等自己金榜题名,再提和田娘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是等不得了。毕竟田娘已经十六了,他决定今天回家和母亲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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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9 PM
46 夜醉酒
“兄弟,听说了吗,北疆打胜仗了,这一下子,把那些没开化的野人都打回老家去了。哈哈,我天朝岂是他们化外之民可以觊觎的。”一个粗哑嗓子的男子豪放的大笑。
“是啊,你听没听说消失三年了醇郡王世子,如今一战成名了。唉,还是醇郡王舍得啊,看得远啊。这么一战下来,那怎么也得封个侯什么的啊。”另一个也跟着感叹。
“哎呦,他啊。这真是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啧啧,他我可认识,你们不知道吧,这三年前,那可就是个混世魔王啊,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啊,打马游街,捧戏子,逛青楼,那时候还差点挨了他的鞭子呢。没想到啊,啧啧。”一个尖细嗓子的声音,一副我最知道内情的样子。
“听说皇上龙颜大悦,还要给朝中这几位赐婚呢。我辈无能啊,以后要是有机会,也去战场走一遭,混个媳妇回家也是好的啊,哈哈哈。”那个粗哑嗓子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要说能征善战的还属咱们平西侯施侯爷啊,那徒手捉西宁王,单枪匹马的,据说是一手提起,南疆那个据说长的和猪一样的肥土司。您想想,那可是神力啊。多少大将军都被那土司给大败了,到底是施侯爷出手,想平定的,可惜啊就是犯了驳婚煞啊……”尖细嗓子的人感叹道。
“啥叫驳婚煞啊?你是说施侯爷还没成家吗?”一个外地口音的男子插话问道。
“听你的话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京城里人谁不知道施侯爷如今还是单身啊。”
“我从西边来的,那边的人都叫他煞神,不过你别误会,他们这不是骂侯爷,他们的意思是,一煞胜十福啊。很多人家都把施侯,爷当成福神呢供奉呢。”外地口音的人解释道。
“那是,那是咱们的战神,那些蛮子听见平西侯都能吓尿裤子。不过这陈瀚将军可不一样,那可是皇家子弟。才多大的年纪啊,北疆这次多凶猛啊……”
最近客人们谈的的最多的,便是这北疆大捷之事。就连一向不关注国事的田娘,也被灌了一脑门子的关于这次战争的前因后果。
天元十三年初,北边的大金国因为连绵大雪,造成雪灾,人畜死伤无数。他们本是游牧民族,生性狼戾,喜四处掠夺,因为雪灾,开年就断粮了。陈国本就是他们眼里的一块大肥肉,这下子更是红了眼,一连夺了两个城池,杀害边民无数。
连连失利让当今的皇上天天召集群臣商议,就在皇上恼怒忧叹朝中无良将的时候,北疆传回来大捷的好消息。不止打退了北金的入侵,还收服了几个部落。这其中最大的功臣竟然是匹黑马,那便是当年的有着京城小霸王之称的醇郡王世子,陈瀚。
据说此人矫勇善战,不止劝降了临近北疆的拓跋部落,还曾一人深入敌军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使得北金军心大乱,里应外合才使得此次征战以北金落败结束。当年的浪荡公子,醇郡王的世子,陈瀚,如今一战成名,天下皆知。
这些田娘听过就算了,她比较在意的是她的救命恩人,施南生。如今有了崔氏,她想不关心他的近况都不行,因为田茁风的原因。
通过崔大娘,她知道施南生两年前祖母因病逝去,侯爷很伤心,为之守孝一年。也知道他妹妹因为守孝错过了婚期,又听说他去了南疆平乱。
其他的田娘都是听过就算了,从知道他去南边平定土司□消息的那天起,田娘都是虔诚的每天早上三炷香,愿三清祖师爷保佑他平安。
前几天又听崔氏说,他已经低调回京,为祖母操办两周年祭奠。
田娘知道他平安,也就放下心来。又改为初一,十五上香。她没有什么能回报施南生的,能做的也只是求三清祖师爷,保佑他一生平安罢了。
如今她忙的很,昌柏六月初五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考试,张氏日日在三清祖师爷像前跪拜祈祷。田娘心里也很担心,她不是担心昌柏考不上,而是担心一旦考不上,昌柏受不了打击。
最近看昌柏的压力很大,他房里的灯基本都是彻夜不灭。她准备找个时间和昌柏谈谈,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他们一家能平安的活着,其他都是次要的。
“田娘,你怎么还在忙,这些放在这里,明天我弄就是。”本就胖乎乎的的李师傅,三年下来,越发的圆润了,一笑不大的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了。
“师傅,我打算把明后天的都弄好,我弟弟过两天就要下场了,我娘紧张的不得了,我想在家陪陪他。”田娘笑着说道。
“难为你了,太晚了就住在这好了。如今各路战事都刚刚平定,各路兵马进了京城,现在城里人杂,不安全。”看着一身浅淡素净服饰的田娘,李师傅语气凝重的说道。
“嗯,您说的是。早上我就和我娘说了,今天我要住在这里,她还要打发井嬷嬷来陪我呢,被我阻止了。”
“你娘真是,有我呢,还能让人把你叼走不成啊。”李师傅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李师傅把孤身一人,一直都在百香居后面的厢房里住。那年晚归被劫的事情,让田娘一直心有余悸。开店之初,她就给自己准备了见客房。这几年,田娘有时候忙的太晚,就会提前和张氏说一声,然后留在这里和李师傅住邻居。
“是啊,我和我娘说了,我娘是这几天太紧张我弟弟的事情了,很多事情都糊涂了。”想起张氏每天都念念有词的样子,田娘笑了笑说道。
“这几年,难为你了。你娘不容易啊,孤身一个带着你们姐弟,好在你懂事能干,你弟弟也孝顺肯学,不然你娘可真难熬啊。”李师傅感叹。
天色完全都黑了下来,前面也没什么声息了。“师傅,您先去睡,我忙完了就过去。”田娘看着李师傅困的眼睛都闭上了,不由的推了推她说道。
“你也快些,我先去睡了,人老了,这一忙点就受不了了。”李师傅揉着眼睛去了睡房。
田娘看了看,基本都弄的差不多了,就去了前面。看到大厅一个客人都没有,跑堂的都窝在角落里打瞌睡。
“崔大哥,没人就关了吧,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嫂子一个人带小侄子也辛苦。”田娘到柜台那里和崔浩说道。
“大妹妹来了,楼上还有一桌没走呢。今天我娘回去的早,再说你嫂子她一天也不过就看个孩子,那里就累了。”一身万字图案的宝蓝绸子长袍的崔浩,笑呵呵的招呼着田娘。
“是熟客吧,我看着就是,你回去吧。等他们走了,我和他们几个关门就是。早些回去,也免得大娘担心。”田娘看了看,已经是戌末亥初了。今天的确是晚了,平时这个时间百香居已经是关门了。
“那里就差这一会,等他们走了,我再走。”崔浩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的想起自家的弟弟。
他虽然心实,可自家夫人是个伶俐的,看出了崔贤的心思。他问过自家弟弟,“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田娘?”
“大哥,云裳是我喜欢的女子,只是我现在没有能力提亲,她看着坚强,其实心里苦着呢,还请大哥日常多多帮她。”
他没想到崔贤竟然大方的告诉了他,只是这样好的女子,不知道他那个弟弟有没有福气娶回去。
两人正说着,楼上的客人就下来了,崔浩给结了帐,然后带着人收拾店里的卫生。
“崔大哥,你赶紧回去吧,实在是不早了。剩下这些,我和三顺做就是,就连他们也不用都守着的,反正我今天留在这里和李师傅住。”田娘看着一脸疲惫的崔浩催促道。
“好了,其他都不用弄了,这个时间也不会有客人来了,回头关上门就是。我刚刚还让人给你做了宵夜,是你喜欢的过水浆面条。这会也该送过来了,吃完你就休息去。”
“大哥总是这样,那里就饿着我了。回头让嫂子带虎子来店里玩,我可是真想他了。”田娘笑着说道。
“昨晚孩子闹了半宿,我的确是有些累了。”提起孩子,崔浩翘起了嘴角。
田娘知道他那个儿子,不过一岁多点的小人,淘气异常,却也异常的讨人喜欢。每次来都会甜甜的叫她姑姑。
“小姐,你的面条好了,是拿到这里,还是送后面去?”崔浩离开后,一个跑堂的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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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0 PM
“送这来吧,你们也都去吃些东西,回头过来关门就是。。”田娘笑着说道。
“是,小姐,我这就让人送过来。有事您就喊我,我就在那边。”眉清目秀的堂倌看着素颜的田娘,不由的脸红了下,说完退了下去。
“唔,真香。”看着眼前的晶莹剔透的面条,田娘低头挑了一根,刚要放到嘴里,就听到有人敲门。
田娘一愣,看了看后面,说笑声传了出来。离得虽然不远,伙计们都在吃宵夜,可是应该是听不到敲门声音。
门又被敲了几下,田娘想了想,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边,“客官,本店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崔浩在吗,是我,还请开门。”一个田娘耳熟的声音响起。
“您是?”
“田茁风。”
“快请进来。”田娘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田娘匆忙打开门,就看到田茁风扶着一个身穿冰蓝丝绸袍子,紫色大氅的男子。她微皱了下眉头,怎么会是他?
“郑小姐,打扰了,没想到你在,我以为是崔浩在呢。能不能麻烦你给弄碗醒酒汤什么的,我们爷他喝多了。”田茁风苦笑着说道。
“好,你先扶他坐下。”田娘干脆的说道。
“别回家,我不回去。小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做的不好。枉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点都帮不上你。”施南生趴在桌子上喃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先喂侯爷口茶吧,我去煮汤。”田娘亲自去煮了醒酒汤,回来看到,不知道为什么,施南生蜷着身子靠在墙角。堂倌虽然被她打发去休息了,不至于传出去什么,可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啊。
“侯爷他这样子也不舒服,这样吧,我后面有间客房,不如让侯爷去那里歇歇。” 田娘看施南生执意坐在地上,可是这地上毕竟太凉,这要是坐一夜,闹出毛病可怎么好。
“这,好吧,劳烦郑小姐了。”田茁风也一脸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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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1 PM
47 这是我的床
田娘先把大堂的灯都熄灭,然后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施南生任由田茁风扶着,一路上,田娘还担心施南生不配合,没想到他只是不言不语。偶尔田娘回头提示田茁风脚下时候,施南生只是保持着笑容,眼睛晶亮的看着她和田茁风。
很快两个人,就随着田娘来到后院客房。虽然说是客房,其实就是田娘自己临时的住处。平时田娘午休的时候会在这里,有时候晚了,就睡着这里。
“田爷,就是这里了,小店简陋,其他房间都睡着师傅和堂倌,只是这个是空着的,您看侯爷可还住得?”田娘打开门说道。
“咱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席天幕地的都睡过,那里还讲究这个。我们侯爷虽然是大家出身,倒是从不挑这些。”田拙风扶着施南生坐到床上,然后拍平枕头,把施南生扶上床。
他扫了眼,房间不大,里面放了张床,床边摆着一个柜子,一把椅子,简单的很,地方小,再多的东西怕是也放不下。木床上挂着素白的纱帐,简单的蓝花铺盖,看着挺干净的。
“那就好,这些虽然不是全新的,可却是昨个才换的。”田娘放下灯笼,然后把床头的烛台里注入些灯油,用火石点燃。
“呀,侯爷睡了。”田茁风把施南生的靴子脱下,回头一看,施南生竟然闭着眼睛睡了。
“侯爷是累了。”田娘看着床上平静的闭着眼睛的男子,这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这本是她住的房间,她如今脑袋一热让给了别人,那晚上她自己睡那里。
“实在抱歉,打扰了郑小姐,我先替我们侯爷谢谢你。”他给施南生用大氅盖了下,起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您客气了,侯爷是咱们陈国的功臣,保卫四方平安的,能来百香居是我的福气。我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情,田爷叫我一声就是。”田娘心里叹口气,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睡一下床有什么关系,自己去李师傅那里挤挤好了。
想起李师傅那个和她这个差不多大的床,放下李师傅那么和大象差不多的身材,她去估计能搭个床边也就不错了。搞不好李师傅一翻身,她就被挤到地上去。可是话都说了,那人人也躺在她床上了,她现在还能选择什么。
“有劳郑小姐了,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郑先生当年曾经教过我,你不要总是田爷田爷的了,听着生分。你秀芝姐姐是我内人,崔浩是我内弟,如果郑小姐不嫌弃,以后随他叫我一声田大哥就是。”田茁风一脸诚意的说道。
他看着眼前温婉沉静的女子,总是觉得以前在那里见过,而且不是在百香居。不过他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可却一时想不起,也许是小时候的记忆吧,毕竟他曾经和田娘的父亲还学过几天三字经。
他对田娘一向都是怜惜的,从崔大娘口中知道,这也是苦命的女子,小小年纪就丧父,一个人要养着老娘和弟弟。
一年前他常来百香居,因为妻子喜欢这里的点心,有时候他会买些回去。百香居的点心和菜品的确不错,就是施府的人,也都很喜欢百香居的点心。
侯爷没去南疆的时候,也在这里吃过几次。只是田娘一天大似一天,已经很少出来见外客了。就是侯爷每次来,田娘也不过是送上一些亲手做的点心或是小菜,人却很少出来。第一次侯爷着急回府没见到,第二次却是崔大娘陪着,那是唯一出来的一次,就是那么一次,她也是秉着礼数面纱遮面的。
“您过谦了,您不嫌弃我们这样的市井女子,是我的福气。时辰不早了,田大哥您看,你怎么休息,是在这里,还是去别的房间?”田娘从善如流的改口,然后细心的问了句。她这个屋子,就那么一张小床,放上去施南生,几乎就没什么地方了。
“小姐帮我拿床被子,我在地上将就一夜就是。”田茁风看看那张小床说道。
就是床够大,那他也不能和侯爷同床啊,何况这个床,装了施南生,那里还能放下他。
田娘看了看,天气热了,施南生是和衣而卧没有盖被子。被子都放在床里面,咦,那被子上怎么还有个包袱。田娘先是一愣,后来想起那是她的包袱。这时候她才想起那包袱里面是她的亵衣和一套换洗的衣服,早上拿过来准备晚上和明天穿的。
她看着那包袱,庆幸今天没时间回来午睡,以至于包袱没打开,虽然她如今经商已经看开很多,不过一床女人亵衣让两个大老爷们看见,那也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啊。
“被子在那边,外面院子里有个躺椅,您把它搬进来吧,这时候地上凉,不适合睡人。”田娘想了想说道。
“还是郑小姐想的周到。我现在就去。”田茁风点头答应着,然后出去搬那个椅子。
她趁着田茁风没进来的时候,快步来到床头,探手去床里拿包袱。毕竟里面都是内衣,她怕田茁风问起没法说。手拿到包袱,刚提起来。她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大力拉扯,扑倒到床上。
“娘,你别走,陪陪我。”脸色雪白的施南生,闭着眼睛一手拉着田娘的胳膊,一手搂着田娘的后背,嘴里喃喃的说道。
田娘看着施南生那张胡子拉碴,却不减英气的脸,她愕然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惊叫声出来。然后红着脸,闭上眼睛,放下包袱,双手撑起身子,想摆脱施南生的搂抱。
可是这位虽然睡着了,力气却大的惊人,田娘这一挣扎不要紧,“娘,生儿今天很难过,你不要走好不好。”施南生却是翻了个身,把她压倒身底下。
田娘真是又羞又气,用力挣也挣不脱那人的胳膊。她睁开眼睛看了眼门口,好在田茁风还没进来。要是被田茁风看到还不得认为她故意勾引他们侯爷啊,那她真是百口莫辩啊,那她干脆直接跳护城河得了。
“放开我,侯爷,快放开我。”田娘低声叫着,又急急的去推着施南生的胸膛,伸手去拍他的脸。闻着浓重的酒味,田娘又气又恼,心里暗骂。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什么人,还大将军呢,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什么人都往怀里拉,也不怕是刺客。
“放开我,你赶紧放开啊。”这房间和隔壁李师傅的房间,本是一个大间,是田娘租下后请人用一层土坯隔开的。两张床都靠着一面墙,田娘不敢大声,生怕惊喜了隔壁的李师傅。
此时她万分后悔,怎么不叫个堂倌来送他们过来。她是为了维护施南生的尊严,可现在自己却快要闺誉全光了。那她就是跳了护城河,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污点啊。
羞愤挣扎却挣不脱的瞬间,她猛然想起上一世悲惨的遭遇。那个早晨,那个清秀文雅的男人。想起那个悲剧的早晨,她猛一用力,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推开了施南生的搂抱,人滚到床边。
“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上?”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刚要往床下爬的田娘头上响起。
“还请侯爷看清楚,这是小女子的房间,这床是小女子的床,侯爷该问是,怎么会在我的床上?”田娘神色一变,强力忍着无力哆嗦,从床上下来,靠着床头的柜子上。
施南生揉着一蹦一蹦疼着的脑袋,扫了一眼,这绝不是他的房间。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女子,不由的楞了下。这个女人他好似不认识,这是那里。他最近的警觉性怎么差了这么多,身边多了人都不知道。
“拙风,进来回话,你搞什么。”他侧耳听了听,皱着眉头低声喝道。
田茁风扛着一把椅子推门进来,“呵呵,侯爷醒了,呵呵,醒了好,那个郑小姐,这个椅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吗,我找了一圈才找到。”田拙风放下椅子,挠挠脑袋,嘿嘿的笑着说道。
要知道作为贴身侍卫,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施南生的安全。刚刚那一幕,他自然是看见了的。不过他不是有意看的,他发誓。
他那时候刚拿起椅子走到门边,就听见里面有噗通的声音,他差点扔了椅子,可是因为房门并没有关,借着屋里的灯光,他看到他的侯爷抱着一个人。
他直接的反应是以为来了刺客,可细一看却是百香居的女老板。不是他不地道,为了侯爷不顾及田娘的声誉。实在是他觉得施南生过得太苦了,要是能纳了田娘,田娘的终身也就要了依靠了,他们侯爷也就不形单影只了。
他跟了侯爷四五年了,从没见他出去找过女人。不像那些驻军休息的时候,都会去妓馆,或是在当地纳个妾什么的。
他发现施南生在女色上头很淡,今年二十六了,却一直都没娶妻,房里不过只有一个通房丫头。可是侯爷这些年在京城统共也没停留几天,那个丝丝姑娘倒是成了颜卿小姐贴身丫头了。
前年倒是在京城府里待了差不多一年,可还是为老夫人守孝,孝期内禁这些的,虽然很多人都不守,大多数的人都觉得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可他家侯爷却是一直都坚持,自老夫人过世,他就从没在内院停留过。
好不容易有个杜小姐让侯爷挂心,可惜还是别人的老婆。昨个不知道杜宇给施南生带回来什么,结果侯爷看到那东西,脸色变得非常不好。他问了半天,杜宇也只知道,杜小姐被醇郡王世子的家人接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让杜宇给侯爷带回来一个荷包。
侯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久,后来一个人跳墙而出跑去喝酒,幸好他机警,一路跟着,不然还不定怎么样呢。想起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子,他不由的叹口气,那样复杂的身世,那样不肯放手的男子,侯爷他注定是没结果的。
“拙风,怎么回事,你傻笑什么?”施南生这时候已经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上皱巴巴的袍子,然后冷冷的看着田茁风。
“田大哥,既然你主子醒了,你们就请回吧,我就不远送了。”田娘此时完全冷静下来,起身冷淡的说道。
“侯爷您误会了,这里是百香居,您喝多了,然后那个,唉都怪我,我就出去拿这个,您就醒了。”田茁风不知道怎么说,不由的打了自己一下。
他总不能说,您抱着这里的主人,属下以为您动了那个心,想要怎样怎样。他要敢说,他发誓施南生那暴脾气,还不得劈了他。
施南生想想刚刚做的梦,梦见了多年没见的母亲,他看着母亲甜甜的笑着远去。他舍不得,就拼命的追赶,拉扯,想来是他把这位姑娘当成了母亲。
“子恒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则个,姑娘可有什么要求,还请提,但凡是我能做的,子恒必不推脱。”施南生难得的红了脸,想到刚才的拉扯,不由的抱拳说道。
“小女子无所求,既然侯爷明白这个是误会,那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夜深了,侯爷请吧,这里不适合侯爷久留。”田娘拢了下被施南生抓乱的头发,抬头平静的看向施南生。
“这个,刚刚可是伤了姑娘?”施南生被她噎的一愣。
这样无所求,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人家好心借给他地方,然后他却无礼唐突佳人。
这些年在战场,唯二打交道的年轻姑娘,就是自家的妹妹和杜梅影了。可他们两个一个总是哭哭啼啼,需要他各种小心和礼物才偶然有个笑脸。
一个爽朗大方,独立自强,说假话比说真话还真。一向不肯吃亏,面对他的时候,能占便宜绝不会放过。今天要是梅影,估计会列出一张长长的单子给他,以赔偿她受的惊吓。他知道梅影不是为了占便宜,她只是想逗他开怀。
想起梅影,就想起那三十六计,心里一疼。那样精灵一样的女子,回那陈府,那人可是会为难她。
“侯爷何意,可是怕小女子日后大肆渲染此事,侯爷放心,刚刚不过的梦一场,田娘已经忘了。”田娘偷偷的摸了摸疼痛钻心的手腕,想来一定是青紫色了。
“郑小姐是吧,子恒无意唐突,是子恒的错。日后有什么是子恒能做的,还请不要客气。”施南生尴尬是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然后又抱拳行礼,转身出屋。
“回府。”他一个飞身就上了房顶。
“郑小姐,打扰了,我这就去了。”田茁风尴尬的看了看田娘,摸了摸鼻子,然后连忙也跟着飞身上了房顶。
田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会功夫的人,一时间倒是忘了刚刚受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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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2 PM
48 娶你为正妻 上
很快屋里恢复了寂静,田娘看着滚皱了床单,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顿觉委屈,后知后觉的掉了眼泪。不过想想自己不算是十六的大姑娘家了,梦里的她本是个弃妇啊。
听到隔壁李师傅传来的呼噜声,田娘叹口气,抹掉那莫名的眼泪。为了这样的事情掉泪,不值得。无论想什么,生活还得继续,太阳还得升起。只不过施南生在她心里原本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如今觉得天神也是凡人,面对大家口中的煞神,她竟然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计较这些又何必,她现在那里有流泪的权利,挣钱养家才是她该计较的。对于她,眼前最重要的是,天热了,给昌柏做什么吃的,让他能精神抖搂的保持旺盛的精力,参加两天后他生命里的第一次考试。
田娘默默的撤掉床单,又去拿了条干净的换上。回身想去打水梳洗一下,抬头看到屋里有个男人负手站在那里。
“谁,你想干什么?”田娘吓了一跳,反手拿起床头的灯烛。
“郑小姐莫怕,是我。”施南生尴尬的说道。本来他想敲门,可是看田娘弯身以为她在哭,就冲进来,结果发现人家是在铺床。
“侯爷有什么事,难道是东西落在这里?”田娘放下烛台,反身站到床侧。
她不知道施南生走了,又回来干什么。她其实想问夜闯女子闺阁,侯爷意欲何为。只是觉得人家救过自己,无法出口。
“抱歉,又惊扰到小姐。本侯过来就是想问一句,小姐可曾许配?”施南生抱拳问道。
他也觉得自己过于急切了,竟然没敲门就进来了。不过对于田娘的反应和冷静,还是赞赏,这的确不是普通女子能坐到的,要是他妹妹,估计早吓晕了。
要说施南生为什么回来,这得从刚刚他尴尬奔出说起。
他一路疾奔来到外面的巷子里,被夜风一吹,酒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顿时觉得自己做法欠缺妥当,想起颜卿的眼泪,那女子要是一时想不开怎么办。
“拙风,你仔细说,刚刚是怎么回事。”他回身问向田茁风。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田茁风把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刚刚你怎么不直说?”施南生此时听完田茁风的叙述,脸色更加沉了。
施南生想起那个温婉冷淡的女子,心里很是愧疚。对于女子,闺誉简直就是她的命,人家本是好意,自己不但误会还唐突了人家,那里是道谢就能解决的。
“我错了。”田茁风站在那里,心里郁闷,当时那种场合,他怎么说啊。
“你说她就是此间的主人,上次蒙着面纱出来的郑云裳吗?”施南生沉吟道。看着年龄和妹妹差不多,可是却冷静多了,只是不知道真的冷静还是羞愧的。他一边问,一边往回走。
“是她,就是上次侯爷问那些点心的做法,我让崔大娘请出来的那位。她是这里的老板,我也是后来知道的。”田茁风答道。
那是他们去南疆前,因为施南生的妹妹喜欢这里的点心,想自己试着做。那也是田娘唯一一次在店里见到施南生。
“你别进来,就在这里等我。”施南生听完,长叹一声,走到百香居的院墙前,转身又跳进百香居的后院,田茁风摸摸脑袋,不敢再问,只好在外面等。
他到门口刚要敲门,又怕惊醒其他房间的人,正犹豫着就看着田娘弯身拿东西,吓了一大跳,以为她做了什么傻事。一推门,门还没插,就推门进去了。
“小姐可曾婚配?”
田娘被施南生问的直懵,大半夜的他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想起一种可能,不由得脸涨的通红。
她抬头直视施南生“侯爷此话何意,小女子婚配与否与侯爷何关?”
“本侯的意思是,刚刚冒犯了小姐,我该负责任,如果小姐还未婚配,我这几天便使人过来提亲。”施南生低低的说道。
回京这些天,他简直被府里这些琐碎的家事弄怕了。这些家务事比打仗作战还难啊,面对凶残的土司和那些丛林中的瘴毒,他都没这么手足无措过。
他刚刚想了,为了弥补对这女子的伤害,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她,如果她没有婆家的话。反正他府里也缺个妻子,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了。看着女子能经营饭店,照顾家人,他那侯府估计也没什么问题。这样一举两得,两人的问题都解决了。
“侯爷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我说了,那些都过去了,不记得了。我虽然是普通平民,却也不会自甘下贱与人为妾!”田娘气急。要是不看在是她的救命恩人的份上,她就拿扫把抽他出去。
“小姐误会了,不是纳妾,是做正妻。”施南生被田娘红彤彤的小脸,瞪的又大又圆的眼睛给吓了一跳,赶紧说了句。
施南生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事做的又轻率了,怎么能直接和人家姑娘说这个。这酒喝的,真是昏了头了。可是这种事情他能找谁啊,在这种情况下。
“民女多谢侯爷厚爱,只是婚嫁大事,不可草率。此事不妥,还请侯爷不要再提起。侯爷无非的担心我想不开会轻生,又或是此事传出影响我的闺誉。侯爷放心,如果您和您的随从不说,此事就绝不会外传。”田娘靠着床头,眼睛看着对面墙说道。
“本侯唐突了,小姐的意思是已经许配人家了?” 施南生愕然,虽然满京城都传过他命硬克妻,可是不在乎主动示好的姑娘也是有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拒了。
“没有,民女身份低微配不上侯爷。夜深了,侯爷请吧。”田娘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觉得这事真好像在做梦,他,心目中神一样的人,竟然和她提亲。只是再震惊,她也还保持了一丝理智,人家不过是为了负责任才提出来了。只是这样轻率,那得娶多少正妻啊。她就不要凑那个热闹了,水深火热的侯府她那里摆的平。
两人正说着,谁都没注意外面,只听院子里有人问“田娘,晚了,怎么还不睡。你在和谁说话,怎么回事。”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田娘大惊,连忙朝施南生使眼色,让他躲起来。可是这屋子就一个门,一个窗子,窗户还是朝院里开的,施南生想走是不行了,转眼间门已经打开。
“田娘,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这么晚,谁还打扰你,不让你睡觉。”李师傅胖胖的身体挤在门口。
“没有啊,李师傅,我这就要睡了,兴许是你睡迷了呢,呵呵,我刚刚还听你打呼噜呢。”田娘撩起床帐,一边解着衣服带子,一边作势要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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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娶你做正妻 下
“你这孩子,真是粗心,都要睡了,怎么不拴门。这屋里怎么好像有酒味,你喝酒了啊?”李师傅伸着鼻子嗅了嗅,又四处的看看。
“啊,那个,嘿嘿,我刚刚吃宵夜,感觉有点乏就喝了口解乏。这不是想放放房间里的酒味,才开着门的。李师傅,您去睡,我这就关门睡觉,明天我还得早起回家呢。”田娘掩口打了个哈欠,掩起衣服,伸脚去穿鞋。
“我说你怎么不关门,难为你了,快睡啊,回家也别太累了啊。刚刚真是听到好像有人说话,人老了,这耳朵也不好使了,也许是我睡迷了也说不好。田娘啊,赶紧把门闩好再换衣服。”李师傅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转身拖着肥胖的身子回去了。
田娘听着隔壁的门开了又关上,她才蹭的跳下床,靠在窗口处,大口的呼吸了几下,刚刚压抑的紧张的心终于自由的砰砰跳了。
“侯爷请吧。”她没等心情平复下来,就忍着恼怒说道。
施南生此时倒是不像刚刚那样尴尬了,他从床上从容的下来,刚刚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这女子倒是有些急智的。长的温婉柔弱,可是说话做事倒是干脆利落。
“郑小姐,恕子恒刚刚的再一次唐突,某现在就走,只是刚刚我的提议还请小姐再考虑一下。我也知道我这样直接和小姐提,是很不合规矩的。可今天的事发突然,为小姐闺誉着想,实在不适合他人介入。”施南生压低嗓音说道。
“事急从权,侯爷不要再纠结此事。云裳幼时曾有婚约,虽失散多年,却不想做先毁约之人。婚嫁一事还请不要再提。”田娘微微的笑了下,淡淡的说道。
与谢家的婚事,先毁约的可是谢家,所以她这话也不算是撒谎。刚刚她实在无法,才示意施南生藏到床上。她此生不想嫁人,所以心里也不用对她未来的夫君愧疚。施南生是位君子,再一次的提出,也是担心她闺誉受损,回头想不开喝药上吊什么。
田娘自嘲的笑了下,如今脸皮厚的很,她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娇花,都做了商人女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看着施南生很快消失的身影,田娘悄然站立了许久。
被这样的人中龙凤求娶,要说不动心真是不可能。只是她本不是真正的十六岁的单纯的女孩,她心里明白,施南生娶她只是为了负责任,日常所需不会缺少,其他的就是奢求了。
当年一个小小的谢家她都理不清楚,最后被人以□休妻,何况那庭院深深的侯府。施南生的婚路坎坷,她还听客人说过另一个说法,他怕身边的侍妾受委屈,才一直不娶正妻。就算这说法不实,那他位高权重,侯府里的美人怎么会少。就她这样平凡的,进这样的地方去,最后估计会死无全尸。
以色侍人,怎么长久。纵然是天仙国色,也有年华老去的时候,何况她还不是,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市井女子。梦里前世,那样的气苦,那样的悲惨,她是不会重复走过的。她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守着母亲,教养弟弟长大成人,看着弟弟成家生子,一生平安到老就足矣了。
田茁风一直在外面院墙下等候,看到施南生的身影,悬着的心可是落下了。连忙上前,跟在他身后。夜色笼罩下,施南生的神色看不清,基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施南生不说话,他也不敢出声。
终于到了平西侯府,可是施南生却朝旁边的一个院子走去。田茁风知道,侯爷心里又不舒服了。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去施家别院也是他从前居住的地方去。
默默的跟着施南生来到了海棠阁,他点燃烛火,施南生默然的坐下来,看着墙上的画。田茁风知道这段故事,那是侯爷的父亲画的最后一幅画,也是他十岁的生日礼物。那是一幅温馨的画像,在盛开的海棠花旁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一个奔跑中的男孩,旁边坐着一个低头作画的男子。
田茁风知道,侯爷每每有了心事难以排解,就回来这里静坐。平常从不让他和杜宇进来陪伴,今天很奇怪,竟然没赶他出去。正想着,就被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女子你了解多少?”施南生忽然开口。
“这个,您说的是郑小姐吗,她和我家那口子的娘家姑姑是一个村子的。”田茁风楞了下说道。
“嗯,你说。”
“我只听我家里那个说过,她父亲过世,她们一家子就来京城投亲,她娘是户部张显的侄女,她这几年一直都在守孝,想来今年刚刚出了孝期。”田茁风被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答的话都有些啰嗦和文不对题。
“你知道还真不少,看来平时还是太闲了。”施南生沉沉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里啊,这不是内人的姑姑在百香居做工吗,嘿嘿,那娘们没事就提起,我就听一耳朵。”田茁风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他们侯爷的意思。
他看着施南生的侧影,狐疑的猜测,侯爷刚刚回去干什么去了,现在又问起这个。不会是因为杜小姐的事情,魔怔了吧。
“去打听一下,她何时成婚,然后来回我。准备礼物,上次得了人家的甜点秘方,还没道谢呢。”本想娶她进府弥补自己的莽撞,可是既然有了婚约,那他就只能拿钱来补偿了。有机会提拔一下她嫁的人也就是补偿了她。
“成婚?没听说她有婚约啊,我家那个还说,她娘求她给找个好人家呢。”
“你才回来几天,兴许听岔了。”施南生心里一动,刚刚的情形,难道那女子是搪塞他不成。
“回头我去打听一下。只是这两天上门拜访不太好吧,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她弟弟要参加这次的院试。侯爷,这个不是我夸郑小姐,她是真行,她那弟弟教的很好。听我家那个说,别看年小就是今年的秋闱,案首不敢说,中个举人还是没问题的。”田茁风提起昌柏,不由的感叹道。
“那么喜欢文官,我可以送你去兵部做个堂官。”施南生皱皱眉头,起身站在窗前。他也曾经是秀才出身,只是后来……不在想那些过往。
“嘿嘿,侯爷千万别,让我去那里整天哼哼唧唧的,喝茶闲聊,那种钝刀杀人,不如侯爷给我一刀来的痛快。”田茁风苦着脸说道。
“行了,你还当真了啊。你这个兔崽子,赶紧滚回去睡觉去。以后不许总跟着我,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施南生回头踢了田茁风一脚,笑骂道。
“侯爷,子时都过了,今天还是小姐大定的日子,您可别忙忘了。”田茁风提示道。
“不会,我记着呢。”
提起孙家,他就想起妹妹,想起妹妹,就会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想起他那二叔二婶。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敢动颜卿的嫁妆。要不是颜卿乳娘柴妈妈及时发现和丝丝核对,那嫁过去被人发现,依着妹妹的性格还不得哭死。
“拙风,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该娶个夫人回来管理府务了?”施南生忽然说道。
妹妹太过柔弱,这几年祖母身体不好,府务一直在二婶娘手里。他常年征战,难得能在府里住几天,也没想到会是那样情形。那年发现后,动了娶妻的念头,想把府务收回来。可是最后竟然还满城疯传他命硬克妻,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可是看在病重的祖母份上,他沉默了。
想到祖母,他苦笑。祖母养他兄妹一场,他心里把祖母作为比父母还重要的亲人。可在祖母心里,恐怕还是她的儿子重要吧,不然为何她临去的时候,竟然一定要他答应,善待二叔一家,孝期不得让他们出府自住,以免人家以为他们一家失和。
他也想自己就兄妹二人,自己一走,就剩下妹妹孤苦伶仃的,有了二叔一家,还热闹些。他们贪财,他不是不知道,反正这些年大部分的财务他都是自己收起,至于家里现有的,贪点急贪点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婶娘竟然还去算计颜卿的嫁妆。
“到时候了,侯爷。您看上的是那家的闺秀,我这就回去和杜宇商量准备聘礼。属下比您还小一岁呢,可是我都成亲十年了,大儿子都八岁了。”田茁风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顿时高涨。
侯爷可算是想明白了,早就该娶夫人回来,整顿整顿府里。这府里如今都成什么样了,简直就是二老爷的家了,他们侯爷倒成了客人似的。那些下人,大部分都听二老夫人的话,别说侯爷,他作为属下都不爱在府里停留。
“你高兴个什么劲,我还不知道娶谁呢。我就是这么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不成。这个不要提了,你明天派人去探一下杜小姐在陈家过得如何,到底是我欠了她。”施南生有些好笑的看了看田茁风。
施南生这时候又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白天因为要招待北疆的使着,还有处理颜卿的婚事,他只抽出一个时辰匆匆的去看了梅影。想等妹妹的大定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想梅影的事情。
却是没想到,他前脚走,后脚陈家的人就来把她劝回去了。施南生还不知道老王妃是拿他的声誉威胁梅影,要知道估计更是愧疚了。
他对梅影一直都很好奇,最初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后来却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没有压力。她看着凡事不上心,其实事事心里都明白。平时总是表现的跟只懒洋洋的猫一样,没人惹就乖顺的睡觉,但凡有人招惹她,那小爪子就已经磨得锋利的准备出动了。
从前梅影还小,他一直都在征战,还从没想过个人问题。直到这次回来,才发现当年的小不点,长成大姑娘了。他拿出袖笼里的一个蓝白色的荷包,慢慢的摩挲。
手指摸到五个凸起,他嘴角翘了起来,借着灯火,他看着那几个圆滚滚的子,‘子恒的包包’这个淘气的丫头,总是这么让他窝心。
又想起梅影给他的兵书,打开荷包,拿出那几张纸。开头大大的三十六计四个字旁边还画了个笑脸,让他也不由的笑了下。这样珍贵的东西,她就那么随意的给了他。
想起梅影如今的处境,施南生叹口气,小丫头平时看着迷糊混沌,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醒吧。多少女子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富贵地位,她却不屑一顾。如今做了郡王妃,她却一点都不开怀,主动避居郊外。
也是,这些年,她看似喜欢金银财宝,其实她何尝把金钱地位放在眼里过,就看她对身边人的出手大方劲,那也的确算是散财侠女了。她要的只是能自由的生活和呼吸,这是她的原话。
施南生不担心梅影吃亏,只有她给别人亏吃的,她何尝能吃到亏。他担心的是,那府里未必能圈得住她。由于上一次开溜的失利,不开心的梅影怕给他添麻烦,下次再开溜,连他也不告诉,那此生岂不是再难相见。看来这个他还得想法子,提升一下她娘家的地位。
不知道昨天那些人说了什么,让她如此乖顺的跟回去了。可是她一个上了玉牒册封的郡王妃,总在外边居住,怎么行,要是陈瀚真的又有了新欢,她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回去也好,陈瀚那人,毕竟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她。
陈瀚那人,他虽然自幼离家,可是他的风闻却是听了不少,一向印象恶劣。直到那日给老王妃祝寿,他对他的印象彻底改观。那天他劝其放手,本以为陈瀚会暴怒。可是他却一反常态,先是感谢他一直对梅影的关照,然后又举手发誓。
“施兄,我知道你一向看我不起,我也知道从前是我错了。小影她因我受了诸多委屈,这一生差点就让我给毁了。可是从我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要闯出自己的一条路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她改嫁,我就送上全部身家给她做嫁妆。如果她还在,但凡有一丝希望,我就绝不会放手,用我的一生来补偿她,陪伴她。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如果没了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请施兄见证,皇天后土在上,陈瀚立誓于此。今后我只她一人,此生此世,绝不负她。有违此誓,必遭永世不得轮回之苦。”
那天施南生忽然想起父母,也许父亲对母亲就是这样的感情吧。因为梅影,第一次他觉得像父亲那样的专情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人。梅影她还是有福气的,连他也不敢说,此生只得一个人。
施南生看着外面的海棠树,花香幽幽,想起那女子冷淡清幽的声音,听田茁风的口气,十有□那婚约就是哄他的。这女人有意思,难道是欲擒故纵之法,还是真的就是有婚约。
田娘可不知道施南生的心思,躺到床上,没一会就睡了,累了一天的她,连个梦都没做。被李师傅叫起来后,才发现日头老高了。匆匆忙忙的做马车回家,一路上一直在想昌柏考试的时候,做些什么吃食带着才好。至于昨晚的事情,她自动当做是惊险梦一场,放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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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5 PM
50 摽梅之年
六月初四晚,张氏和井妈妈跪在三清祖师爷的神像前,上香磕头。
田娘在昌柏房里,把考篮里的物品又检查了一遍,“昌柏,明天就考了,今天你要好好休息,不要看书了,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大姐,那里瘦了,明明是我又长高了。这篇是先生给我改过的,我这就看完了。”一袭米色里衣的昌柏放下手里的本子笑着说道。
“是吗,长高了好,过来尝尝我新做的,现在凉热刚刚好,你看味道如何?”田娘打开一个密闭的汤罐,倒了一碗百合红枣牛肉汤递给他。这几天,昌柏的胃口不太好,田娘挖空心思调着样给他做各种吃食。
“好喝,姐你这得费多少功夫啊,以后不要麻烦了。”昌柏一边喝一边说道。
“麻烦什么,这个可简单了,说是能清心安神呢,喝完了你就赶紧睡觉去。你还小,可不能熬坏了身子。”田娘笑吟吟的看着昌柏文雅的喝着汤。
“姐,我都十五了,还小啊,我不过比你小一岁,如今更是比你高得多,你怎么老是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和我说话。”昌柏嗔怪的说道。
“是是是,昌柏长大了,不小了,以后姐这辈子可都靠你了。”田娘微笑着应道。
“姐,你放心,我一定要考中。然后我来养家,你就和表舅家的妹妹们一样,每天里绣绣花,练练字,做个真正的女儿家,不像现在这样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太辛苦了。”昌柏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歉意和自信,这样两种表情放在他的脸上却出奇的让人心疼。
田娘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昌柏已经比她大很多的手,“昌柏,你的心意姐明白。可是你要知道,姐不觉得现在的日子苦,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自主的生活,你想把姐关在屋子里绣花做鞋,一辈子看着小院里的四角天空,呵呵,我受不了的。”
“那也该到我养家的时候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像现在这样就好。我不止要通过这次考试,我还会通过八月的乡试,明年的会试。”昌柏绷着脸说完,然后紧紧的抿着嘴。
“昌柏,多少人终其一生也还是童生。你今年才十五岁,就是崔贤他也是十七岁才中了举人。有了秀才的名号,至少我们家的铺子不用交税了。如果你被点了廪生,就有了廪银,廪米,不也是养家吗。欲速则不达,姐信你能过会试,可是你能保证进多少名,万一是同进士,你可甘心”
她知道昌柏急于长大,这几年拼命的读书,屋里的灯光常常彻夜不息。可是他毕竟年幼,田娘打听过,他的先生也不赞成他参加明年的会试。
“表舅家的妹妹十三,都定下了成亲的日子里。可是因为我,姐,你都十六了,却因为这个家,到了摽梅之年,却嫁杏无期。”昌柏鼻音重重,狭长的凤眼,水润烟晕,波光潋滟,他低头的瞬间,田娘看到一颗大大的泪珠落到了汤碗里。
田娘低头不想看那倔强孩子的眼泪,一边检查考篮,一边笑着说“却原来是我弟弟动了春心啊,呵呵,放心,姐会给你娶媳妇的。至于我,你更是要放心,还摽梅之年,不就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吗,姐的事情好说,不会嫁杏无期的。哎呀,看姐多没正事,这话题都扯那里去了。好了,睡吧,还得早起呢。”
田娘没想到,自己的婚嫁之事会让昌柏如此伤怀。看来这不嫁之路很难实现啊,她只是考虑自己的体会了,却忘了家人的心情,这事她还真的好好的谋划谋划。
“姐,崔二哥就很好,而且和咱们也熟悉。”昌柏放下汤碗,顺势提起崔贤。
“你就这么怕养我一辈子啊,呵呵。睡吧,还有闲心想这个,真是个孩子。赶紧睡觉,回头娘上香完了,看你亮着灯一定得过来看的。”
崔贤那人,嗯,倒也是个人选。崔贤斯文俊秀,人有好学,前程必是不错的。只是昌柏还是太小了,想事情简单,就是田娘想嫁,崔贤想娶,那也是没有用的,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崔大娘。
崔大娘那人,看着粗粗拉拉的,其实心细的很。当年也许曾经想过娶她进门,可是自从崔贤考中举人,崔大娘的想法就变了。几乎不让崔贤来她家,这是一,不止一次的当着田娘和张氏说,崔家门第低,要给崔贤找一个对他能有助益的妻子。
崔贤如何想,田娘不知道。田娘就知道,崔大娘当年救过她的命,滴水恩,涌泉报。她不想让崔大娘不高兴,何况她从没想过再嫁人,拿崔贤一直当邻家哥哥对待。所以这几年,为了不让崔大娘误会,她几乎不和崔贤单独说话。
“我现在就睡,娘她太紧张了,你好好劝她多睡会,不用来看我了。这几天,娘到处拜,我都知道。姐告诉娘,我不会让她失望的。”昌柏一脸郑重的说道。
“嗯,我信你,娘也信你。我出去了,不许胡思乱想了。其他的都以后再说,先把这次的考试应对过去才是。”
初五凌晨,昌柏走出家门的时候,还是繁星满天,一弯上弦月斜挂中天。张氏和井妈妈还有田娘都跟在他身边,一家子坐车,早早的朝考舍所在地的东城而去。
平时这个时辰很寂静的街道上,如今灯火辉煌,人流涌动。离考舍老远,他们的车就走不动了。等了一会,看很多都是下车走过去,他们也只好下车步行。
总算到了考舍前,看着门口的衙役在维持秩序,吆喝考试的童生排队。田娘把考篮递给昌柏,心里有万语千言,却一时都无法说出口。张氏拉着昌柏的手,嘴唇蠕动,半晌却没说什么。
“柏哥,你要拿好东西,在里面照顾自己。”还是井妈妈比较镇定,一边给昌柏扯平衣角,一边嘱咐道。
“你爹他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儿啊,你莫辜负了你爹的期望。”张氏半晌才红着眼圈说道。
“娘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昌柏郑重的说道。
田娘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头的弟弟,轻轻的拍了拍的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去吧,尽力就好,姐信你。”
“娘,咱们回去吧。”田娘扶着张氏,“他都进去了,咱们在这里也看了半天了…”
张氏这才觉得腿有些酸了,点点头,再一次看了大门紧闭的考舍,一行三人才转身上车回家。
回到家中,因为时间还早,田娘就小睡了会,她这些天又是忙活家里,又要照看店里,累的很。可是感觉刚刚睡着就被井妈妈叫了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解的看着井妈妈。
“田娘,田娘,快醒醒,你崔大娘来了。”井妈妈慈爱的拍着她的胳膊说道。
“大娘这时候过来,什么事情这么急?”田娘有些疑惑。这个时候百香居里虽然还没到饭口,可是也该忙起来了。
“她没说什么事情,看着心情挺好的。”井妈妈递给田娘一套干净的衣服。
等田娘出来的时候,崔大娘和张氏正说得高兴,两个人都笑的跟朵花似的。
“大娘好,您和我娘说什么这么开心啊?”田娘笑盈盈的过去给崔氏行了个礼问道。
“正说你弟弟的事情。本该昨个过来看看昌柏,可我怕打扰他,就想着今天过来,顺便和你娘说说话。店里的事情你不用惦记,我都托付给了李师傅,她让你好好的歇着,不用管那里的事情呢。”崔氏避开田娘的礼,笑着说道。
“这几天就有劳大娘和李师傅了,等昌柏回来我就去店里。”田娘笑着说道。
“那些算不得什么,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客气。”崔氏笑呵呵的说道。
“见面就说你的店,你说说你当年还骗我说出去做工。呵呵,今天你大娘说要给你说个好亲事,怕耽误了,这才匆忙过来的。呵呵,都是自家人,你也不要害羞。我听着不错,让你大娘给你说说,你听听可行不?”张氏笑咪咪的说道。
田娘开店这事还是两年前,井妈妈说漏了嘴。张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哭了几天,然后要求她不得去应酬客人,不能让再多的人知道她是店主。
“哪家的少爷啊,这可是好事,这些天老婆子和大小姐为了这个事情都愁坏了。”井妈妈也坐下来问道。
“可是呢,自从你和我说后,我就一直都留心,可咱们去那里认识那些贵公子少爷的啊。这个还是我那娘家侄女说的,是她相公的同袍兄弟,都是跟着平西侯爷出生入死过的。今年二十四,相貌堂堂的,如今是五军都督府的从七品都事,家里就一个老爹,虽说不是大富之家,可是丫头小厮还是有些的。田娘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你说可是好是不好?”崔氏还是从前的习惯,说话的时候喜欢拍手打掌。
田娘默默的坐在那里,如果是从前,她必然反对,直接把这事情否决了。可是昨晚昌柏的眼泪,让她发现,自己如果执意不出嫁,自己是自由舒坦了,可是昌柏必然认为是他拖累了她,以至于她婚路艰难,一生难过。
娘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一定也很难过。那她拼命做的这一切,都没了意义。既然大家都希望她嫁,只要不是谢家,又能答应她的条件,那就嫁吧,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哎哟,我听着不错,这年纪,以后侯爷再提拔提拔,那早晚也能做到将军不是。这要是成了,你弟弟再中个秀才,咱们家可就双喜临门了。”井妈妈在一旁笑着说道。
“她婶子,你觉得呢,秀芝也是前天听说的。如今托人说亲的多呢,只是这小伙子说想找个能持家的,家世如何到不计较,这才拖到今天。”崔氏看着张氏问道。
“听着不错,只是这个事情,还得看田娘的,呵呵,她大娘也知道,咱这闺女是个有主意的。”张氏本想答应,可是这两年已经习惯凡事都有田娘做主了。
“大娘,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带着我娘和我弟弟。婚后能自由的出入打理我现在的铺子和生意。”田娘冷静的说道。
“这个,闺女,不是大娘说你,又不是入赘,哪家娶媳妇还得带着岳母和小舅子的,再说,这样对昌柏也不好啊。”崔氏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道。
“这个不行,我也不同意,你嫁你的,我和你弟弟怎么能跟去,净胡说。”张氏也反驳道。
“是,大娘说的是,是我想左了,那就后面的那条吧,外加就是我就一个人,没有嫁妆。如果同意,等昌柏大考结果出来后就请媒人上门吧。”
田娘回头一想,是自己一时想左了,让娘和昌柏跟着嫁过去的确不妥。他是郑家长子,怎么能寄人篱下。如今家里也不是过不下去,到时候只要自己常回来,和现在也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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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7 PM
51 钗头凤
“田娘,你这话说的,虽然人家可能不在乎嫁妆,那也不能啥都没有不是。”崔氏被田娘的话吓了一跳。
“嫂子,别听她胡说,她小孩子家的,懂什么,这些我做主,该有,咱们都会有。如今家里还是过得的,劳烦嫂子给跑一次,问问,要是行,最好还是先见见人,不然我这心里不落底。”张氏瞪了田娘一眼,笑着说道。
“那路国我见过一次,人长的比我那侄女婿壮实些,大眼睛双眼皮,一说一笑的。回头我让秀芝侄女去透透口风,咱田娘的模样行事,任谁都会喜欢的。呵呵,妹子你就放心吧。”崔氏爽朗的笑着。
“快喝口绿豆汤,这是刚从井里提出来的,正凉着呢。我们田娘的事情您就多费心了。”井妈妈端着一个陶罐过来说道。
田娘忙起身帮忙接过来,又出去取了碗,她先给崔氏倒了一碗,“大娘,多亏您当年拉我一把,不然我的小命都没了。如今我的婚事还要劳您费神,您啊就是我的贵人。”
“嬷嬷,娘,你们也喝。”然后又给井妈妈和张氏倒了一碗,最后给自己倒了一碗。
“这孩子,多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呵呵。田娘,大娘还有个事情和你说,我不打算在店里做事了。你也知道贤哥要参加明年的大考了,老大家的顾个孩子都顾不好,平时也照顾不到他。如今家里也过得了,你大叔的工我也让他辞了,攒了俩钱,我也托人买了几亩地,打算和你大叔都专心伺候地去。”崔氏回头对田娘说道。
田娘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崔氏的意思,从前是不得已,毕竟京城大,崔贤在国子监,费用也不少。可是如今他们家也有了自己的宅子,这两年也很是攒了些家底,崔氏倒是不用再这样辛苦。
尤其是明年崔贤大考后,一旦金榜题名,娶妻必然要提上日程。那些官宦人家注重的大半是此人是否有前途。家贫不是问题,但是爹娘帮佣却让人诟病,对他以后的仕途影响也不好。
“嗯,我知道了,大娘早该回家享福了,回头我安排下。”田娘笑吟吟的说道。
崔氏走了后,张氏开始翻箱倒柜。叨咕看看还要准备什么,就算是一年后嫁,现在准备也都迟了等等。
田娘也不反驳,反正要不让她弄这些,她也会不停的焦虑昌柏在考场里的情况。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忙活吧。
第二天傍晚,院试散场,田娘这次没让张氏来,这些人再挤着她。她带着三顺早早的就来了,在路上还碰到了来接张鹏的刘氏一家人。简单的问候后,就都没了话,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那紧紧关闭的考舍。
大门终于吱呀呀的打开,蜂拥而出的学子,欢喜者有,失落者有。
“鹏哥儿,鹏哥儿,”刘浅语翘首许久,终于看见张鹏和昌柏一起从大门里出来。
张鹏听见呼声,就朝这边看过来,然后拉着昌柏朝这边走。刘浅语爱怜的看着面色憔悴,神色却很淡然的儿子,问了句“考得如何?”
张鹏点点头,刘浅语圆润的脸上喜色顿现。
“昌柏,你身体可好?”田娘看着脸色青白的昌柏,心疼的问道。
“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姐姐的八宝填鸭了。姐也真是,不问我考得如何,怎么就会问这个。”昌柏扶着额头笑道。
张鹏微笑着朝田娘抱拳,“表姐放心吧,表哥他必然会中的。”
田娘轻笑了下,“表弟会更好,我就是相信你们两个,才不问的。”
“呵呵,舅母,您更得放心,表弟他纵然做不得第二名,那也会是案首的。”昌柏躬身给刘浅语行礼。
刘浅语看着众人笑着说道,“好,好,都好。田娘,他们都累了,咱们这就回去吧,有事情改天再说。十天后放榜,结果就知道了,看他们一脸的胸有成竹,可别都自打了脸。”
“柏哥儿,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都完事了就不要想了。”田娘上了车,看着眉头紧皱的昌柏。
昌柏笑了下,“姐,我有一首诗写的不是很好,看来案首我是拿不到了。”
田娘笑着摆摆手,“我才不稀罕什么案首,让你读书,能入仕自然好,不能也没什么,读书明理至少生活做事不受欺负。”
昌柏这才笑起来,他趴在小小的茶几上,“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次考完,我发现自己的确还有很多欠缺,之前是我太狂妄了,我还真的需要几年的磨练。”
田娘刚要开口,就听见昌柏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她轻轻的拿起蒲扇,虽然是傍晚,可是正当暑季,天气还是很闷的,她一下一下的给他扇着。
当连着睡了一天一夜的昌柏,精神抖搂的出现在客厅门口,张氏正和井妈妈拿着一张单子在看。
“娘,您和嬷嬷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我进来了都不知道。”一身月白长袍的昌柏,坐到张氏的对面笑着问道。
“哎呀,柏哥起来了,可是饿了,嬷嬷去给你拿吃的去。”井妈妈慈爱的看着昌柏,起身说道。
“嬷嬷,不要忙,我还不饿呢,我姐呢?”昌柏搜了一圈,没看到田娘。
“都小两天没吃东西了,那能不饿,瞧这小脸越发清瘦了,这点心先垫着。”井妈妈唠叨着去了厨房。
“本来她想等你醒了再走的,可是你崔大哥说有事情找她,不过她说了,会早些回来。”张氏放下手里的纸张说道。
昌柏拿起一看,都是什么枕套,衣服,马桶,这分明是张嫁妆单子。
“娘,这是谁家女子的嫁妆单子让您给拿来了?”昌柏吓一跳,不会是要给自己娶妻吧。
“我写的,给你姐的,你帮娘看看,还要添什么。”
“什么?我姐要嫁人,嫁谁?”昌柏蹭的跳了起来。
“你这孩子,急什么,女儿家长大了,可不都得嫁人。这些日子娘都愁坏了,可是咱们家在这里是没有根基的,张家那里也指不上。可算前个你崔大娘来,说了个好的……”张氏就把那天的事情和昌柏说了下。
“崔大娘来说的?”昌柏有些不太相信的问了句,明明他都跟崔贤说了,让他娘先过话说他和田娘的事情,怎么会变成了个武夫。
“是啊,说是从七品的都事呢,家里人口也简单。都说好了,等你这次府试的结果出来,就让媒人上门。”张氏笑着说道。
“娘,您可真糊涂,什么样的人都让我姐去嫁。就算他有个官职,那也不是我姐的良配。那些刀尖上舔血出身的人,都是心硬手狠之人,如果婚后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姐那里是他的对手这事,我姐可知道?”昌柏气恼的有些口不择言。
“不会吧,都是当官的人了,怎么能那么粗鲁。这事是你姐她自己同意的,我既然答应过她的婚事自主,娘怎么能擅自答应。”张氏皱眉说道。
昌柏楞了半晌,忽然想起考前的那个晚上,他狠狠的拍了自己一下,姐一定是误会他了,以为她不嫁,自己就会继续急着参考。他本意是想撮合崔贤和她的婚事啊,可现在怎么会这样了。
姐姐她为了他和娘,这几年,吃的苦头,他都看在眼里。,如今为了让他安心,随便的就把自己的终身定下。昌柏觉得满口都是苦味,感觉自己的心都揪起来疼。
“娘,这事我不同意,您给回了吧。我姐那里,我去说。”昌柏异常坚定的朝着张氏说道。
“柏哥,这怎么行,是咱们求人家帮忙,怎么出尔反尔的。”张氏愣住了,一脸的为难。
“娘,你就听我的没错,这是我姐一辈子的事情,怎么也得先打听打听情况,不能只听人家说。一家女百家求,您不能这样轻易的就定下。”
“也是,回头让井妈妈去打听一下,毕竟她在京城年头多。这事情也不过是你崔大娘说了句,人家那头啥意思,如今还没回音呢。”张氏犹豫了下。
本来就没主意的张氏,被昌柏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起来。她就这么两个儿女,要是田娘嫁的不好,那她后半辈子可怎么好。
“娘,我出去一下,这事不能这么随意。”昌柏脸色忽青忽白,忽然起身,往外跑去。
这天崔贤刚从国子监的大门出来,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昌柏。“你们先走,我家里来人了。”他对一起的同窗说道。
“昌柏,你怎么在这里?你考得如何?”他上前一步来到昌柏的面前。
这两天他一直惦记昌柏的事情,偏他娘这几天也不知道会怎么了,总是早上就告诉他,让他下了学后做这个做那个,他一直也没机会到郑家走一遭。
“崔二哥,你过来我有话说。”昌柏拉着崔贤往旁边走了几步。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崔贤听完昌柏的话,脸色顿时苍白。
昌柏狐疑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崔贤,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眼神瞬间黑沉沉“不会是你和大娘说了,然后你娘不同意,才想出这样据婚的办法。”
“不是,我没说,我本想先问过云裳的心意后再和我娘说的,只是,”他沉吟了下,“你先回去吧,我回家去问问我娘。”
崔贤想起前几天,他无意中在一张纸上写了很多田娘的名字,可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了。他以为是被小侄子拿去撕掉了,现在看来,问题也许就出在这里。难怪他娘这几天,这样那样的困着他。
“二哥,我姐的好,很多人都看得见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错过了什么。”昌柏说完转身离开。
昌柏虽然年幼,可是历经世态炎凉,看到崔贤神色的变化,又想起姐姐常说崔大娘是个精明的人,一定是崔贤的言谈中露出喜欢姐姐的意思。崔大娘不想伤了她儿子,所以,就利用了娘的嫁女心切,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娘,听说你托人给田娘找婆家了?”崔贤一路疾行,气都没喘均,就跑到厨房去问崔氏。
“你听谁说的,是你郑家婶子托我,刚好你秀芝表姐让我给他相公的同袍兄弟找个媳妇,我一打听,家世背景都不错,就去说了。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崔氏一边炒菜,一边平静的说道。
“娘,我喜欢她,从小就是。您以前也说过,要是能娶了她,是我的福气。现在,您为什么要这样?”崔贤痛苦的靠着门板。
“从前是从前,以后她的名字你不要随便的叫了,那不是你该叫的。幸好这里就我们娘俩,不然让人听见像什么。田娘是个好的,娘也喜欢,可她现在整日抛头露面,如果你真的娶了,将来会有很多诟病。我和你说过,你将来是要为官做宰的,咱们家是平头百姓,帮不上你什么,娘希望你能找个娘家对你有助益的媳妇。”崔氏沉着脸,放下锅铲。
“原来是这样,到底是我害了她。娘,你就是不喜欢,也不该随便给她找个军汉。”崔贤颓丧的坐到门槛上。
“贤哥,你把你娘想成什么人啦。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当亲闺女似的,我难道会害她不成。人家是从七品的都事,家里人口简单,比咱们家要好的多,要是真能成的话,田娘这样的身份算是高嫁了。”崔氏叹口气说道。
“娘,这事不行,我明个就去提亲去。”崔贤忽然起身气呼呼的说道。
“混账,白读了那些圣贤书了。我都和你秀芝姐说好了,你这里捣什么乱。你当你娘糊涂吗,我是当着田娘面说的,田娘她也是同意的。她要是喜欢你,如何会同意这桩婚事?”崔氏喝道。
“不会,不会的。她那样的女子,您这样的提议,她怎么会听不出。”崔贤惨然的笑着踉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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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8 PM
52 乱纷纷
昌柏回到家中的时候,井妈妈在厨房里忙活,张氏在院子里收衣服。他上前要接过张氏手里的衣服,“娘,我帮你。”
“不用,这可不是男人该干的活。你去歇着去,累了这些日子,看人瘦多了。没事就看看书,歇歇文章什么的。”张氏笑着不让昌柏拿。
“娘,给我吧,晚饭后我就看书去。那个,我姐还没回来啊?”昌柏还是坚持把衣服抱在怀里,然后随张氏往屋里走。
“没呢,不过她说了会回来吃晚饭的,看这天也快了。”张氏抬头看了下太阳。
“那我一会去接她吧。”
“她特意说不让你去接,有三顺那孩子跟着呢。再说你去接,再接两岔去。”
进屋后放下衣服,昌柏自己到窗边的小桌边坐下,他搬弄了几下桌上的茶壶茶杯,然后抬头看向暖炕上整理折叠衣服的张氏。
“娘,崔大娘再来的时候,您回绝了吧。那人不适合姐姐,您也不要到处求人给我姐找了。等我考中了举人,在同窗里给姐选个好的。”昌柏一脸坚定的对着张氏说道。
他本想问问他娘,为什么没选崔贤。可是想到自己刚刚的猜测,却是再也问不出口,他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了,姐姐和那个人绝不会有结果的。
“那怎么行,你还小,那里懂得这个。如今咱们家的情形,能找这样的已经是高攀了。”张氏放下衣服,皱着眉头。
“姐自幼熟识诗书,您找那样可能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武将,就算是略有身家,那也是委屈了我姐。等我考中了举人,咱们家也就不是现在的情形了,怎么不行。娘,你就听我一次,错不了。”昌柏恳切的看着张氏。
“这个,到时候看看,兴许人家还看不上咱们呢。”张氏一方面觉得儿子说的也对,一方面又觉得这样条件的错过了可惜。
“娘,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不要让我姐知道了,她一天够累的了。”想着那个大他一岁,却恍然大他十岁的女孩,昌柏觉得自己必须快速的长大,才能真正的庇护与她,无论娘家和婆家。
在平西侯府后面的一条街上,都是些大大小小的院子,其中一个二进的院子就是田茁风的家。因为做了施南生的近身侍卫,他和杜宇几个的家都安置在这条街上。
田茁风这些天,一直随侍施南生接待北疆来的使团。其他人都好说,一个拓跋公主拓跋琴,就折腾的他白头发都长出来几根。
真是没经过这样的女子,本来是心仪陈瀚,为情不惜千里偷着跟来。到了京城没几天,竟然又迷上了他们侯爷,整日缠着侯爷,甚至都追到府里去。想起施南生千年冰冷的脸,竟然被个小丫头的大胆直白“我就是喜欢侯爷,就是想嫁给你”弄的通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田茁风他刚刚带人护送拓跋公主回了驿馆,因为休假的赵大壮可以上工了,刚好今天轮到杜宇的晚班,施南生让他早点回家看看。好几天没回家了,倒是有些想念自己那个淘气的儿子。
打开院门感觉很安静,吓了一跳,平时儿子和他爷爷都是在院子玩的。想起自己的老娘老爹,看着一院子的青翠碧绿,他忍不住咧下嘴。
人家院子里都种的是花草,偏他们家院子都是些豆角,黄瓜,茄子,小白菜什么的。后院里更是弄了个鸡舍,养了几只鸡和鸭子,他爹甚至想养猪,让他给拦住了。那味道要是飘到侯府去,可就热闹了。
他顺着甬道来的主屋,看着里面只有自己的妻子和个小丫头在埋头缝着什么。
“秀芝,我回来了。孩子和娘他们呢?”他撩起珠帘进屋。
“哎呀,今天回来可真早,爹带着冲儿去看街景了。娘去后院了。快擦把脸,换换衣服。一会爹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等田茁风收拾好了,秀芝递给他一碗冰凉的银耳莲子汤“你尝尝,这是我姑姑新教的一个法子,比原来那样做的好吃。”
“姑姑来了?是不错。”田茁风喝了口。
“上次你不是让我帮路家兄弟物色一个媳妇吗,刚巧有人托我姑姑给自家的女儿寻合适的婆家,这么一说,刚好碰上了。”秀芝捡起刚刚绣着的一个荷包,接着绣。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你看过那女子没有,如果行,我就和路国说上门提亲去。”田茁风一拍脑门子说道。
“说来你大概也是见过的,就是百香居的那位郑小姐。我姑姑的同乡。”
“你说的是郑云裳?”田茁风楞了下。想起那晚的事情,不由的追问了句。
“就是她,为人,长相,行事,那都是没的说的。今年十六,可不是刚刚好。”秀芝一边绣着手里的荷包,一边说道。
“你是说,她从前没有婚约?”田茁风想起是施南生说过的话。这段时间都忙活懵了,如今府试结束了,他也该打点礼物上门致谢去了。
“瞧你,那要是有婚约,还能满世界的给闺女找婆家,那不是痰迷心窍了吗。自然是没有的,你就说行是不行,不行我好给人家回话去。”秀芝笑着说道。
“等我去问问,你先放两天。”田茁风沉吟了一会说道。
这个事情田茁风还真不能这样大意了,他们侯爷那天的事情,和后来又回去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把那女人经他的手给嫁了,出了问题,他哪有脸见他们侯爷啊。
“我去趟前面,你不用等我了。”吃过晚饭,田茁风觉得还是现在就是说一声的好,万一有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哎呦,不好好的和嫂子在家亲热,来这里干什么啊,难道是让嫂子给踢出来了不成?”杜宇怪笑着看着田茁风。
“我们家的鸡腿算是喂了狗了,你还就真吐不出象牙来。让你嫂子听见,看她不掐你。”田茁风笑骂道。
“你吐出一个试试,你能吐出我就服了你。再说那鸡也不是你养的,我也不用理会你,我只管和大叔下棋,大娘就给我炖鸡吃,怎么着吧。嫂子那里舍得打我,她还指着我教冲哥呢。”杜宇一翻眼睛。
“你个没褪毛的毛头小子,不和你闹了,侯爷在吗?”田茁风给了杜宇一拳。
杜宇这时候颜色一正,努努嘴“你走了,就没出来过,这些天攒了一堆的军务。晚饭送进去,也没吃几口。你去看看,兴许能歇会。”
田茁风进去的时候,施南生正坐在书案后面奋笔疾书。他没去打扰,而是悄悄的站到一旁。
“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情?”施南生头都没抬的问道,刚刚他们两个的说话声他早就听到了。
“是关于百香居女掌柜的事情。”田茁风把刚刚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施南生一愣,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这些天忙着城外大营和招待北疆使节的事情,一直都没倒出时间来调查那个女子。如果田茁风不提前,一时间他几乎都要忘了。这女子有点意思,侯府不进,竟然同意嫁给一个普通的武将。
“她有什么条件”
“啊,侯爷连这个都猜到了啊,呵呵,她最初说的是没有嫁妆,还要带着母亲和弟弟,婚后能自由出入打理她自家的铺子产业。后来就只是没有嫁妆,自由出入打理铺子。不过她娘说嫁妆一定会有的。”田茁风一愣,然后回道。
“让你媳妇给回了吧,路国那脾气,看着笑嘻嘻的,骨子里却是最正统不过,那里能接受女子婚后抛头露面的。别将来有了事情,伤了你们兄弟的和气。”施南生淡淡的说道。
“是,属下明白。”田茁风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田茁风心里暗道,幸好他过来问问,不然还不定惹什么祸呢。路国那人,他还不知道,最是和气不过的。郑小姐的条件那他必然会喜欢的,怎么会不接受。
至此,这个婚事就胎死腹中了。
田娘对这些一无所知,她之所以没有早回家去,是因为她现在正招待一个很久没露面的故人,尹承宗。
一身宝蓝的织锦缎面长袍,袖口和衣襟处都绣着同色的云纹,让本一身书卷气的尹承宗添了贵气。看着头戴白玉冠,腰悬白玉珏的翩翩佳公子,让田娘眼前一亮,这少年终于长成了,他可是明年的状元郎啊。
“给尹少爷请安,什么风把您吹我们这个偏僻的地界来了。半年不见,倒是越发的清贵洒脱了。”田娘微笑着给尹承宗行礼。
“不要多礼,听说昌柏下场了,考得如何?”尹承宗回了礼,然后大家分宾主落座。
“他说尚可,我今天出来他还在睡呢。尝尝我新配的凉茶,味道如何?”田娘接过三顺递过来的茶壶,给尹承宗倒茶。
“这味道不错,回头卖些与我好了。”尹承宗喝了口,冰凉沁口,却不是那种加了冰的凉,而是有一种淡淡的凉意在口中散发。
“三顺,你瞧瞧,眼见得你小姐我,在他人眼里就是个势力的敛财女,赶紧包上一小包,收尹少千两纹银去。”田娘作势佯装小气生气的样子。
“包一大包吧,一文银子我也是没有的。”尹承宗笑着说道。
他看着眼前安静温柔的女子,一身浅淡的细布衫子,还是那样的眉眼干净,简洁娇俏。这两年他很少见她,倒是常见另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想起梅影,他心里叹口气,可惜那样好的女子,以后却是难见了。
“不过是点子薄荷叶子参合些消暑的药材,值不得什么的。这几年,我这家店可是承你恩惠良多啊。”田娘笑着说道。
田娘店里所需的很多干调水产倒多半是尹家铺子给配货过来的,不止价格合理,关键及时新鲜。尹承宗他爹是本朝第一皇商,他祖母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他父亲排行第二,素不喜读书入仕,唯好经商敛银子。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微。虽然一样可以出将入仕,但是身份上商家出身就不如农家出身,是以很多人家都是有了钱,就赶紧买地转换身份。进十年来,倒是因为尹承宗的爹,一时间提升了商人的地位。
只是主流还是重农抑商的,比如尹家,虽然拥有大量的商铺和商路,但是他们家的农庄和良田也是无数的。尹家长房嫡孙可以袭爵,按理尹承宗该接收他父亲经商的路子才对,可是他爹却是一直逼着尹承宗去科考入仕,以求封官进爵,由此可见一斑。
“别提那个,你又不是没付钱。我虽科举,却不是不同世务之人。本来子秀走的时候,托我照顾你,没想到我会被我爹圈城外去了,并没帮上你什么。我爹看我跟看贼似的,这次还是借着看我姐姐才进城的。你看看,那小子又在门外催我了,本来我是打算去看看昌柏的,现在没时间了。等昌柏放榜,我必然会过去祝贺。”凤眼薄唇的青年,一脸无奈的说道。
“我替昌柏谢谢你,看来我也留不了你的,不能耽误你金榜题名的正事。下次去我家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做菜吃。”田娘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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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30 PM
53 谢太太
六月十六,院试结果出来,昌柏名列第三。至此,昌柏有了秀才称号,他们家的铺子不用交税了,可以有资格参加今年以至于以后的乡试了考举人了;如果考上举人以后就可以考进士做状元郎去了。
得了消息的一家人都很兴奋,张氏和井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屋里屋外的忙碌,田娘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就去了昌柏的房里。
“昌柏,要不要请请朋友四邻?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可以歇歇,文章也不是一天能看完写好的。”田娘笑着对捧着策论看的昌柏说道。
“不过是个秀才,等我中了进士再请吧,省的人家以为咱们没见过世面。这京城最不缺的是官员,秀才。姐,你没听说,一砖头下去,砸到十个男人里,五个当官的,三个举人,两个秀才。”昌柏放下手里的书本,双手抱胸,笑嘻嘻的说道。
田娘看着眼前开朗活泼的弟弟,心里很温暖。他三岁开笔,五岁习文,到如今,整整十二年。如果不是守孝,三年前就该下场参考的。胜不骄,败不馁,不骄不躁,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
“少爷,那就不行有一个是车夫,抗包的?”三顺在一旁凑趣道。
“太师府车夫搞不好都是六品的带刀护卫呢,拿包的也可能是屡试不第的举子。姐,你说是也不是。”昌柏挤着眼睛说道。
对于姐姐他一直都很愧疚,相差一年,可是姐姐却要承担如此沉重的养家的担子,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必须加快步伐,快点,再快点,然后好让姐姐歇歇,让她和表妹们一样做个悠闲的大家闺秀。上次崔大娘做的媒,让他不再希望田娘出嫁。
田娘被他挤眉弄眼的逗得直乐,“你啊,那学来的这些贫嘴的东西。”
“听学里那些同窗说的。不过的确不必,咱们家在这里也没什么亲友,不如就自家吃一顿算了。”昌柏也笑道。
“呵呵,都依你,咱们就自己在家里好生的吃一顿。”田娘笑着说道。
“田娘,昌柏,过来给你父亲上香。”张氏在门口叫道。
“马上就来。”田娘神色微凛。
想起早逝的父亲,她不仅神色黯然,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不是昌柏,而是她这个先天体弱,后天娇养的女儿。她和昌柏一样,都是三岁习字,五岁习文。
父亲生前常说,她写的文章比昌柏还有灵性。看着对面的少年平静却充满信心的面孔,她心里叹气,科举这条路不好走,父亲生前就是个屡试不第的举子,最终还是抱憾而亡。她不想昌柏这样,她希望他能一生平安通顺。
“相公,妾身带着孩子们给你报喜来了。柏哥他中了秀才,是第四名呢。妾身无能,幸好他们姐弟听话争气,相公在天如果有灵,就保佑田娘找个好婆家,昌柏乡试会试殿试一次通过。”张氏带着他们姐弟给郑世伦的牌位上香磕头,张氏带着笑容含着眼泪念念有词。
“姐不要担心,我不会走父亲的路的。”昌柏看田娘的神情忧郁,以为她担心他像父亲那样屡试不第,连忙拉着田娘的胳膊郑重的承诺。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姐就知足了。”田娘笑着说道。
中午田娘亲自下厨,张氏和井妈妈都给她打了下手,她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
午睡醒来,田娘看屋里就剩她自己,母亲和井妈妈都不在房间内。披散着头发,抱膝坐在那里,看着狭小的院子,田娘觉得该换个地方住了。
如今井妈妈也上了年纪,母亲身体也不太好,应该再找个粗使婆子和小丫头服侍母亲和井妈妈,到了该让母亲享享福了的时候。昌柏大了再和三顺挤一个房间,出入总不是很方便。如今他这院子也无法加盖房屋,将来昌柏还要娶妻,至少要找个两进的宅子才行。
“田娘你醒了了,外面来了个太太,说是你的故人,想见见你。”井妈妈笑呵呵的进来说道。
“哦,嬷嬷,谁家的太太,是来贺喜的吗”田娘抓起放在旁边的衣服,随口问了句。
“这个倒不是特意来贺喜的,是一位姓谢的太太,我还真没见过,说是要见见你。你娘说是从前的故人,如今在外间和你娘说话呢。”井妈妈上前帮田娘梳理头发。
“谢太太,难道是她”田娘手里的衣服啪的掉到地上。
她前世今生,十六岁前就只认得一个谢太太。不会,不会是那人家里的,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她是不会找到这里的。
“田娘,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娘的样子也是像受了惊吓一样。”井妈妈犹疑的问道。
“没事,妈妈,我出去看看,回头再和您说。”田娘勉强笑了下。
这几年,她几乎不记得了那家人,即使后来谢文磊站在她的面前,她都没像第一次见到那样,气愤难耐。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只要她不去重复,何必再记着那些不高兴的事情,让自家难过呢。只是做心理建设容易,实施起来却是不容易的。
田娘来到堂屋客厅处,从门口看到那个妇人,一身淡红的薄绸宫装,消瘦苍白带着病态的面庞,纵然眼角有了皱纹,却依然能看出从前的美貌来。还是那副温柔慈爱的表情,还是那软糯动听的嗓音。
田娘有种被雷击到的感觉,在脑袋轰鸣中,好像又回到梦里前世的十六岁。那时候,比这晚些,七月末吧,她第一次到京城,她带着所有的梦想和期望坐着马车来京城待嫁。她在谢家见到了这位中年妇人,一个一直到死都慈爱对她的妇人。
“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咱们两家孩子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你们来了京城,知道的话,早就过来看妹妹了。我这个破败的身子,那两年几乎没下来过床,后来再去你们就离开了。”
田娘在门外听到这里,就提着裙子,步履有些不稳的进去。张氏看着田娘,连忙招手“田娘,可还能认得你谢伯母?”
田娘一步步上前,蹲身施礼“给谢太太请安。”
“这是田娘吗,几年没见,成大姑娘了。这模样倒是比从前还精致许多,呵呵,不知道,再其他地方我还真不敢认呢。”谢太太起身看向田娘。
“太太过奖了,田娘不过是市井中的普通平民女子罢了。”田娘缓步来到张氏身边站好。
“刚刚听你娘说你弟弟中了秀才,这是好事啊,呵呵,来的匆忙,明天我再把贺礼送上。今天能见到你们母女,是我这一年中最高兴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郑先生会英年早逝。唉都是我们的不是,那年我一直身子不好,是其他人在代理家事,以至于没收到讣告。”谢太太一脸歉然的说道。
田娘微微冷笑,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想必前世也该是这样的说法吧,只是谁又能去查这事的真假。
“都过去了,事情突然,我当时人也都懵了,兴许送错了也是有可能的。”张氏本性善良单纯,听谢太太一说,连忙安慰道。
“田娘,今年有十六了吧,可不能再耽误了,咱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早就做了嫁娘了,是不是妹子”
“这个,你们哥如今有二十了吧,难道也是还没娶吗?”张氏也笑着问道。
她这几年早就对谢家灰了心,尤其是田娘的激烈反对。可是看到谢太太,尤其谢太太的态度,想起谢家满门清贵,心底希翼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没找到你们,怎么会娶那就是个书呆子,小时候一门心思的读书,如今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试呢。我一直身子不太好,派去打听的人也没打听到你们的下落,幸好这个时候碰到了,不然可是耽误了孩子们的青春了。”谢太太笑笑说道。
“这个,你看……”张氏刚想说什么,却被田娘的眼神给制止了。
“听说她如今做了厨娘是吗?不是我嫌弃,只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着实不太好,以后还是不要做了。女孩子哪能抛头露面的,总该是贞静娴惠才是女子的本分。”谢太太又接着说道。
田娘抿嘴,能做厨娘也是因为你啊,要没有当年在谢家做少奶奶厨娘的磨练,她如何会那些东西。如今想起,当年谢太太不肯吃其他人做的吃食,只吃她做的。自己算什么,不过是把她当成高级点的老妈子罢了。
“那是田娘立身之本,如何能不做。何况这是我的家事,太太就不要操心了。谢少爷未婚恐不是为等我,京城人多知,谢少爷有一红颜知己,只待金榜题名,那小姐年龄及笄,便迎娶大婚。何况当年的婚约本是随口戏言,以后就不要提了,对郑家和谢家都不好。”田娘上前一步,眼睛看着谢太太,严肃的说道。
谢文磊有红颜知己,这事倒不是满京城都知道,他又不是什么名人。不过国子监的人倒是很多知道,据说苏文苑时常会去那里等待迎接谢文磊。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不知道,婚约岂可随口胡说?”谢太太一愣,她看向院里,她带来的两个丫头婆子,都随井妈妈在院里喝茶吃点心。
“太太可有婚书?此事不可再提,我可是自由待嫁之身,太太这样说,岂不是在骂我不知廉耻,要一女二嫁吗?”田娘冷淡的说道。
张氏在一边急的直拉田娘的衣服,不让她说话,可是自家的闺女的脾气,她知道。田娘什么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个婚事,一碰就会失态。本来她还想弥合一下,可一听那男子有了红颜知己,就不再说话,那样的男子,田娘即使嫁了,也不会有幸福的。
“妹子家,如今是女儿当家吗,这孩子,那些什么红颜知己的都是误会,那是他姑姑的女儿,今年才十四,那里懂得那些。你不要听那些闲话才是。”谢太太咳了声,脸色有些不好。
她看眼前的少女,身材纤细,眉眼精致柔和。听了那人说了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又听了她刚才的一席话,更加确定自己当年的眼光是对的,这个女孩,适合他儿子。
此时的谢家,大部分的人都在歇午觉,尤其主母不在府里,整个宅院都静悄悄的。只有谢文磊的书房里,传出清脆或者清朗的说话声。
“表哥,你别看书了,我来了你也不理我。”一个身穿淡绿薄纱外披,内衬是一件雪白薄绸长衣的少女,正靠着一个青年的肩膀娇俏的说着话。
风吹起,薄纱纷飞,刚好可以看到那长衣,从下到上绣着一支鲜艳欲滴的大红牡丹,牡丹的花刚好到胸部,显得人更是腰肢婀娜,风流妩媚。
“文苑,刚刚不是一直都在陪你下棋吗。这是朋友的,我看完要还回去的。你去母亲那里玩去,或者找妹妹们,一会我在带你出去。”男子抬头笑笑,拍拍苏文苑的胳膊。
大家不用想也该知道,那男子就是谢文磊,那女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苏小姐,苏文苑了。
“我刚刚去舅母那里,听说舅母去给你提亲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苏文苑转身坐到谢文磊的身边。
“怎么会,这半年都没提过婚事的事情。而且母亲身体不好,这样的天,她必然要在家里避暑的,那里会出去,你听错了吧。”谢文磊头都没抬的说了句。
“真的啊,说是有人来拜访舅母,就是那人说起的婚约的事情,难道与妈妈还会哄我啊,那可是你的奶娘。你都有婚约了,还招惹我做什么。”苏文苑嘟着嘴。
“乖啊,那都是没有的事情,来我这里,尽吃些没来由的醋,明年我中了进士,你也及笄了,我就求我爹上门提亲去。”谢文磊拉过娇怯怯的苏文苑,在她脸上亲了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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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30 PM
“又这样,不知道那学来的混账,横是你房里的小倩吧,整天勾搭你做这些个。”苏文苑脸一红,嗔道。
谢文磊心思浮动,只好放下书本,转身抱着她,笑着刮她的鼻子“她都订了亲了,马上就该出去了,你还这样。我房里那还有像样的,为了你我都二十了,你到底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人家不是小吗,你现在又没功名,那我娘,倒是没什么,可是我爹你知道的,我,人家……”她爹一直都在给她找婆家,她也知道表哥对这个事情不满。可是表哥的家世,她爹一向就瞧不上。
苏文苑的娇糯都被谢文磊含在嘴里,一时间屋里□盎然,苏文苑忘了自己来的最初的目的。只是微闭着眼睛,脸红红的,小嘴微微的张着,是个男子见了都会把持不住吧。
“好妹妹,哥哥等你这么多年了,你要信我才是。”谢文磊喘息着拉开了渴望已久的薄纱软绸,亲上梦寐以求的雪白粉嫩。
“可我怕啊,表哥,你别这样,被人看见。”苏文苑觉得身上跟着了火一样,忽然一阵清凉,这才发现,衣衫半退。连忙捂住,娇娇的呼叫谢文磊。
“是哥哥不好,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谢文磊勉强控制住勃发的某处,努力放开怀里的娇娇软软香香的身体。
他红红的眼睛,看着外面雪亮的天空,不由的有些惭愧,这样的自己成了什么啊。表妹是他珍视的人,他当年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这个娇娇的,嫩嫩的小表妹。
“表哥,你别不高兴,我不是怕,这外面太,我……”虽然年少,可是她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啊。苏文苑,红着脸,起身拉着谢文磊朝内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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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31 PM
54 贺新郎
六月的艳阳下,城南小巷子里奔驰进来两匹马。进来后速度慢了下来,哒哒哒的,骑白马的男子指着田娘家的院子说“侯爷,就是前面。”
“拙风,把马拴这里走过去吧。”红鬃烈马上一身月白袍服的男子应声下马。
来人正是平西侯爷施南生和他的侍卫田拙风。两人拴好马匹,徒步前行了几步就到了田娘家的小院门口。
田拙风手里提着装有了礼品的包袱,随着施南生站在院门处。他刚要敲门叫人却被施南生制止。门口有辆单马拉着的马车,院门半开,显然刚刚有客人出入。
从门口看,这院子着实不大,三间的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只是布置很雅致,院门这侧是榆树编就的篱笆,贴篱笆边上栽了一溜的各色野花,如今正是开花时节,碧绿的树叶下,红黄粉紫竞相开放。
院子左侧开出一小块地,栽了些时令的小菜。如今里面刚好是绿油油的小白菜和生菜,靠着院子篱笆处爬满了翡翠一样绿的豆角,小小的地里竟然还种了一架黄瓜,顶花带刺的煞是惹人流口水。
院子右侧是一座葡萄架,如今不是成熟的季节,葡萄架下的躺椅和小桌,在碧绿莹莹的葡萄架的掩映下,看着就让人感觉暑气顿无。如今那躺椅上卧着的是一只肥肥的大白猫,睡得口水直流。
甬道的尽头止于两颗并立的李子树,如今花早落了,浓密的绿叶里,累累挨挨的全是小拇指大小的青李子。然后树下是一个本色木桌,陪四个木凳,如今是有一个丫头两个婆子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吃点心。
正房门前靠左侧有两颗一人多高的花树,以施南生的目力,那该是芙蓉花。旁边的小小一块空地平平整整的,竹竿支起的晒衣架上,还悬着几件未干的长衫,短裙。
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小小的院落,一股温馨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清幽浓烈的各色花香没让他反感,反倒让施南生沉郁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这菜地倒是让我想起你们家来,呵呵,不愧是老乡,布置院子都差不多。只不过这院子多了个雅字,你也可以弄做葡萄架来。”施南生负手说道。
“小的家里都是些粗人,那是怎么也不上郑小姐的家,这一看就是锦心绣口的人才能想出来的。就说那猫,我爹宁可养狗,也不会养猫的。老爷子说了,狗是忠臣,猫是奸臣,养狗能看家护院,猫虽然能抓耗子,可养不熟,最后还是得跑出去。”田茁风笑着回答。
“你家老爹那是真正的庄稼把式,我听说你娘想给塞个丫头让你爹给骂了回去?”看田茁风一脸的恭谨,不由的出言打趣道。
“一定是杜宇那个大嘴巴,侯爷别听他瞎说,我可是绝无此意的。咱们行武出身,这些年,能侥幸留下这条命就是老天的惠顾了。我老婆跟着我提心吊胆这些年,好不容易过点舒心的日子,我那能再整个女人让她伤心。”田拙风老脸通红。
都是他老娘,总说一个孩子太单了,多子多孙才是福。秀芝常常感叹的就是侯爷父母的事情,纵然她不直说,他也知道,她那是提示她不喜欢房里多人。他和秀芝也是少年夫妻,倒从没有其他的心思。何况秀芝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
“呵呵,还真不是他,你家虎子跑来找我,让我把那个女人给绑走,不然他就杀了她。呵呵,你有个好儿子啊,还知道先礼后兵呢。”施南生想起那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小子,忽然觉得要是多个儿子也不错。
“侯爷恕罪,您一天就够烦的了,小的家事还让您烦心。这小崽子,可是被他爷爷惯的不像个样子。回头我教训他。”田拙风脸上的汗都下来了。这以后他还怎么做儿子面前做严父啊,老娘真是害他啊。
“教训什么,我看挺好。不过你得告诉他,太平盛世,不能动不动的就喊打喊杀。大了,我给他谋高好出路。”
“这天热,可别晒着您。这家没什么下人,也没没守门的,咱们可等不起。我这就通报一声,侯爷您先等会。”
看施南生脸色变得温和,他悬着一路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心里暗暗叹息,这几天因为大小姐的婚事,侯爷可是被二老夫人烦的够呛。还有十天,小姐就要出嫁。
看这意思,小姐出嫁,侯爷就要开始着手整理侯府了。二老夫人也太小瞧侯爷了,虽然他不擅长内宅管理,可是他还不擅长赶人吗?尸山血海侯爷都没这样烦心过,可见女人是不能多的。
“嗯,一起进去吧,里面好像谈的不太高兴。”他耳力甚好,隐隐听得里面好像在争吵。施南生回头看了眼,那悬挂着青色绸子门帘的马车。
“李嫂子,快进去看看,太太怎么好像生气了?”李子树下的小丫头的声音忽然高了下。
“好像是,赶紧进去看看。”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妇人匆匆起身。另“不是说是故人吗,这怎么还吵上了?”一个老年的妈妈也匆匆的跑了进去。
“张家妹子,当年没能前来给郑先生吊唁是我们的错,可是你如今不守信约,意在悔婚,如何对得起郑先生。我可是看在郑先生的正直清贵的人品,才定下你家的闺女。你这样出尔反尔,如何教养你的儿孙忠孝礼信。以后他就是中了进士,可是传出去有个背信弃义的娘,和一个悔婚的姐姐,他的仕途难道不受影响吗?”谢太太一脸的潮红,一边说一边咳嗽。
“谢太太,你先别说这些个了,谢谢。你这可是什么病症,这样的厉害,那年你可是康健的很。”张氏也被她这样的咳嗽吓了一跳,顾不得她都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也不由的上前问道。
“哎呀,太太,怎么咳的这样厉害,小芳草,快点把药给太太服了。”那个体格子健壮的李嫂子,匆匆的进了客厅,就冲到谢太太的身边说道。
“你们这一家人好不晓事,我们太太身子不好,为了你们才不顾身体安危的大热天走来,什么事情把我们太太气成这样,要是有了什么好歹的,你们谁负的了责任。”那个穿着薄纱掐牙比甲,内衬绿色紧身绸衣的小丫头上前恼道。
“闭嘴,没规矩的,谁让你说话了。我没事,你们退后。”谢太太喘息了会挥手说道。
“虽然这几年咱们失去了联系,可是我没有一天不是惦记着田娘的,你可是还怪我当年没有及时的送婚书过来?”
张氏张嘴要说不怪,可是一想起女儿当年哭的那样凄苦,又想起刚刚女儿提起的红颜知己,就不吱声。虽然她执拗单纯,可是她却是这世间最希望田娘幸福的人。
那男子再好,如今已经二十岁,房里难免有人了。大家公子哥,成亲前有个把通房妾侍不算啥,可是要是红颜知己类的就不行了。谢家好歹如今也是六品官员之家了,自己家是平民身份,如何为女儿出头。回头过三过五的接到府里做了贵妾,如果田娘不得夫婿欢心,那田娘这辈子如何出头。
“谢太太误会,绝不是这样,是我们家如今配不上了。那个婚约不过是口头戏言,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既然令少爷有了红颜知己,为了孩子的幸福,还是早点娶进门的好。”张氏说道。
“那些都是谣传,这样吧,我今天主要是过来看看,明后日我就打发媒婆上门提亲,你看可好?”谢太太皱了下眉头,觉得张氏糊涂。
可一想起自己的身体,田娘虽然混迹过市井,成亲后不让她随意出门,再好生□,主掌家务是绝对没问题的。何况她素来精通诗书,以后有了孩子教养一定错不了。
至于那文苑是决不能进谢家的门,她那脾性,那里是儿子的良配。一来就会黏着儿子,如今儿子房里连个像样的丫头的都没有,原来的几个都被她哭着闹着,被儿子打发了。
两家是姑表亲,儿子一向敬重他那姑姑姑父。殊不知他们家根本看不上谢家的门第,嫌弃他们家才是六品。那丫头将来真的嫁了进来,儿子陷于情爱,他的学业恐会耽误。万一她生不出孙子,以儿子重情的个性,她家以后想要纳妾,开枝散叶都很困难。
“太太,我娘说的很清楚,此事作罢,您还执着什么呢,且不说当年你家老爷本就反对此事,就是如今恐怕也是太太的一厢情愿吧。既然令郎已经有了心头爱,你还该派媒人去那府里才是。”一直静立于旁的田娘,上前一步说道。
田娘顿了下又接着说道“至于我,太太要求的我都做不到,我不可能不去做我的厨娘,也不可能安居与后宅,不去抛头露面打理生意。太太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府休息才是,刚刚那位姑娘说的是,您在我这里出了意外,我们家担不起。”
“你一个未嫁女,怎么能做这样的主,你家弟弟呢,到现在怎么没见?有父从父,无父从兄弟,让他来见我。”谢太太被田娘说的越发不高兴起来。她虽然喜欢田娘的能干,却不喜欢她这样的伶牙俐齿。
“不必找我弟弟,我能做主,我是不会嫁入谢家。此事不要再提,您还是请回吧。”田娘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昌柏吃过午饭就去了族学,看望他的老师去了。田娘想赶紧把人打发走,不想让昌柏撞上。他那脾气,必然会起争执,一旦传扬出去,对他以后入学不好。
“张家妹子,我可是听说你一直都在给她找人家。难道你已经将女儿另行婚嫁,如果是真的,你可是太不应该了!”谢太太想起听到的传闻,不由的喝道。
“没有,没有,那不是一直都没你们的信吗,这不是还没有吗。”张氏被谢太太的喝声吓了一跳。
“那还推脱什么,我不嫌弃你们的门第就是,改天我让人过来下聘就是。”谢太太看到张氏的唯诺满意的说道。
“不行,谢太太,这件婚事作罢,此事不要再提。”张氏闻言楞了下,不过马上就开口否决。她闺女怎么能没进门就得准备和人争宠。
“你这是无信无义,你就不怕影响你儿子的前程?”
“太太,我尊您是长辈,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您可是有婚书在手?我一个未嫁女,到了摽梅之年,谈婚论嫁有什么错?你求娶,我娘不同意,这怎么算是无信,有怎么算是无义。倒是太太,这样相逼,所为何来。”
“哼,我好话说了这么多,我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是我家族长可是当今的老师,现在的老太师。你这样的女子,无规无距,我看你在京城,除了我谢家,还有谁家敢娶?除非你嫁给那些市井之人,官家你再难嫁入。”谢太太面对田娘怒道。
田娘也怒了,她迎着门站立,刚好看到施南生带着田茁风在甬道中往正房而来。刚刚一直都陷入屋中的事情,倒是没注意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太太还请慎言,谢家虽然势大,可是还有皇家在上边。您这样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您的舌头,我家屋小,您请吧。至于小女子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原来是攀上高枝了,原来是想给侯爷做妾啊。”谢太太冷笑着往外走。
她自然也看到了施南生,施南生自然不认识她。他整日忙于公事,怎么会认识这些内宅妇人。可谢太太却是认得施南生的,只是今天她却是不能出声,毕竟施南生没有穿官服。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还能认识这样的风云人物,看来她倒是小瞧她了。
田娘被个妾字弄得血气上涌,她看向站在李子树下的施南生,眉眼盈盈笑将起来,“施公子,我若嫁你,你可敢娶?”
施南生一直都在听她们的唇枪舌战,田娘清清脆脆的嗓音,冰凉沁肺。乍然被问到头上,还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敢,那是施某的荣幸。哈哈,郑小姐,容你不弃,某家聘你做正妻。”
谢文磊的娘脚步一趔趄,不过没有转身,而是带着人匆匆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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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黄金镂
“不可,田娘,你怎么能如此大胆,这样会毁你清白的,你日后可怎么嫁人啊?”张氏被田娘大胆的言论,吓的蹭的窜出来捂住田娘的嘴。
张氏本性单纯,虽然那几年生活动荡辛苦,可是刚刚绝望的是时候,田娘就忽然长大了开始担起家计。所以说她成家后,虽然是妻子母亲,却是一直活在丈夫子女的保护之下,那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顾不得谢太太如何恼怒了,只被女儿大胆言论吓倒了。
“施子恒给郑婶娘请安。”施南生微躬身抱拳给张氏行礼。
眼前的妇人一看就是个没心机的,不然也不会任由女儿当家作主。旁边那个老妇人,想来是她们家的下人了,却是没看到她的弟弟。这样的老的老,小的小,难怪田娘如此能干,她不干,这样的一家人如何生活。
施南生想到这里,不由的又看了一眼那挺直脊梁站立的女子。纵然刚刚经历不堪,眼角甚至还含着眼泪,却带着微笑安慰着她那母亲。看着田娘表面坚强的样子,施南生忽然心里有一丝丝心疼。这样的女子就该像颜卿一样,绣绣花,扑扑蝶,而不是这样为了生活,算计,奔波,为家人抵挡一切风雨。
“娘,你别这样。我刚刚是气的,一时情急,相信侯爷也不会当真的。”田娘搂抱着张氏,轻声的安慰着慌乱的张氏。
“侯爷?拙风,他,他是平西侯爷?”张氏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问向田拙风。
张氏看向田拙风,他一直都是施侯爷的护卫。他和那人在一起,女儿又这样说,看来是真的了。只是这人怎么会来她家,而且女儿说了那样的话,这回女儿可是惹了大祸了。这要是侯爷较起真来,自家的门第,做谢家的媳妇都是高攀,何况是侯府,除非是做妾啊。
她的女儿,怎么会给人做妾。不行,那怎么行啊,她死都不会让女儿给人做妾,田娘这几年已经够累够委屈的了,她怎么会让她做那样的事情。别说他爹会死不瞑目,就是自己也没脸再活着了。
“婶娘,这是平西侯爷,听说柏哥中了秀才,就和我一起过来看看,祝贺。”田茁风干巴巴的,有些不知所云的说了句。
他已经被田娘和施南生的对话,震懵了。不知道这本是普通的上门祝贺送贺礼,怎么会转变到侯爷的婚嫁大事上去了。
“侯爷,小女她刚刚是气疯了,她胡言乱语,您千万别信啊,千万别信。她是绝不会给人做妾的,除非我死。”张氏眼泪哗然而下,哭着噗通的跪在地上。
施南生吓的赶紧一扭身,转到张氏身后,不肯受礼,“郑婶娘快快请起,这样大礼子恒不敢当。有什么话,起来咱们慢慢说。我从没有委屈郑小姐之意,做侯府的夫人都怕郑小姐不肯,您误会我了。”
“娘,您这是做什么,侯爷和我是从前认识的。他知道我说的是玩笑话,他不会当真的。”田娘和井妈妈都抢上前扶起张氏。
田娘也觉得自己刚刚太冒失了,为了争口气,就拿施南生做了垫背的了。这要是传出去,该如何收场。
“郑小姐,此言错矣。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郑小姐独撑家业,行走于商场,也算是女中丈夫。自然是言必行,行必果之人。”施南生笑笑看着那个一身鲜黄薄绸衣裙的女子。
田娘看向那个男子,一袭清淡的袍子裹着精瘦的身体,头戴白玉束发冠,清秀斯文,眉眼含笑,不像征战疆场的将军,倒像要参考的举子。没想到今天这事让他赶上了,自己更是头脑发晕,怎么就指的是他。
罢了,这一生总要嫁人让娘和弟弟安心。既然要嫁,嫁谁不是嫁呢,好歹他还是自己的恩人。只要自己谋划得当,总不会让自己落到前世的境界去。这几年的听闻和接触,田娘觉得他是行伍领兵之人,干不出那些个糟心污溃事。
“侯爷谬赞,愧不敢当。蒙君不弃,得君匡助。妾本丝萝,愿托乔木。”田娘还是站在张氏身边,微微蹲身给施南生行礼。
“女儿不可。”张氏一听田娘的回话,脸都白了。
“哎呦,老奴给平西侯爷磕头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啊。有贵客来了,大小姐,还不赶紧请进去待茶。”井妈妈捂着张氏的嘴,不让她说话,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噗通的跪倒磕了个头。
爬起来又笑呵呵的接着说“侯爷别嫌老婆子多嘴,这婚姻大事,那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您如果有心,何不请媒人上门?”
井妈妈到底跟着老太太见过大世面,刚刚的事情最初也把她弄懵了。可是她毕竟不是张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如果田娘真的能嫁给施南生,就是做妾那也是高攀啊。何况看施南生的神态不像是逢场作戏,如果田娘真的被求娶,那可是麻雀变凤凰,直接就从普通平民女跳转成二品侯夫人了。
谢家算什么,不过是个六品芝麻粒大的官。看那老女人的样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还瞧不起田娘的身份,一口一个厨娘,儿子没成亲,就传出有红粉知己。就是小家小院,那男女有别,内外有分的,怎的让一个女子公然和自己儿子出入,一听就知道家风不好。
田娘嫁进去,相公不喜,光是婆婆喜欢有什么用。看她咳成那样,也不知道能活几日,她不在了,田娘怎么办。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
素闻施侯爷家世清白,人口简单,只得一妹子,好像也快出嫁了。老太太生前就说过,此子心性醇厚,可堪大任。至于住在侯府的叔婶,不过是客居。早年分家的事情,旁人不知道,跟着老太太的井妈妈却是了解内情的,谁让老太太当年和施家老夫人曾是闺中姐妹呢。
成了亲,做了侯夫人,侯府自己管理就完了,有什么难的,不过是舍得钱财的事情。这么看来,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
“多谢妈妈提点,是施某唐突了。婶娘莫恼,刚刚子恒说的都是心里话,如果婶娘没有异议,改日我派媒人上门提亲。”施南生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西宁和南疆那样民风开放的地方待久了,差点忘了京城人的风俗。
“侯爷,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这关系到郑小姐的一生啊。”田茁风缓过劲来,赶紧拉施南生的袖子,小声的提示。
“是你老乡呢,你觉得不配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吵着要我娶夫人吗,怎么我这回认真了,你倒是不同意啦。”施南生转头笑着说了句。
“这不好吧,侯爷家高高在上,我们田娘她那里配得上。”张氏犹疑的说道。看看田娘,看看施南生,再看看已经呆傻的田茁风,不由得没了主意。
“既然婶娘不是嫌弃我,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因舍妹近日要出嫁,家里比较忙乱。待她过了三朝,我就派人上门提亲。日子就定在七月初一吧,三书六聘,必不会委屈了郑小姐。”施南生笑着抱拳行礼。
“侯爷大义,我们田娘可是最好最好,这真是,双喜临门啊,呵呵,双喜临门啊。”井妈妈高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侯爷,今天事发突然,我娘她身体不好,就不留您喝茶了。您先回去吧,改日再详谈。”田娘看张氏有些愣愣的,知道她一时间转不过来。
“呵呵,好,好,云裳,时辰也不早了,我也的确还有事情,茶就不喝了,改日再来拜会。”施南生笑着让田拙风放下礼物,然后离开了。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她们三个人,田娘扶着怔怔然的张氏说道“娘,都走了,咱们回房吧。”
“田娘在,这不是真的吧,娘不是没睡醒吧。”张氏迷茫的说了句。
“田娘,让你娘坐下,来喝口水,你精神精神。”井妈妈随着进来,给张氏递过去一杯凉水。
“妈妈,你怎么糊涂了,就让他定下提亲的日子,他可是战场上下来的。他可是杀人如麻啊,那要是看田娘不顺眼,打她可怎么好,你我到时候谁也帮不了她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答应谢家,好歹那是读书人,不至于动手的。”张氏呜呜的哭着。
“娘,你看你,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嫁就是。可是施侯爷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我从前就认识他的。他人很好,也很斯文,那里会动手打女人。”
田娘看着自己母亲泪流满面,不由的心里酸酸的。不管她做的对错,可是她都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有这样的家人,她还求什么呢。
“可是满京城谁不知道他克妻,要不然他就比我小几岁,怎么还没娶上媳妇?”张氏一想起自家女儿会被克,如今又无法拒绝,眼泪更是汹涌而出。
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你看你,这样的好事,你哭个什么劲,没的丧气。难道我还会害小小姐不成。老太太生前,就是担心你这性格,偏听偏信的。那施家,那里像你说的那样,克妻之说,子虚乌有的事情。老太太生前说过这事的,分明就是他那婶子造的孽,想把持侯府的产业多几年,多捞点好处。”井妈妈皱着眉头,颠颠的拿布巾给张氏擦脸。
“真的?妈妈说的可是真的,老太太真的说过这个人吗?”张氏抬起红红的眼睛,殷切的看着井妈妈。
且不说她们哭笑,单说谢太太一路匆匆回府,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自家老爷是靠不住的,这些年,身体不好,家里的妾也多了几个,夫妻间基本是相敬如冰了。
儿子的事情,自己家老爷一直都是赞成娶他妹子的女儿。可是文苑那孩子,爱吃爱穿爱比阔,那里是个能持家过日子的人。可这个田娘也不能娶了。混迹于市井,结交公侯,他们家娶不起这样的媳妇,搞不好将来给儿子戴绿帽子。
说起来那女子能干,要是娶进来,即使儿子什么都不做,这辈子她也有能力养一家人,可惜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还是得赶紧和儿子商量,万一自己有个好歹,他要三年的孝,出了孝,那他就二十三四了,再娶可就不容易了。
谢文磊却不知道他娘的想法,现在怀里抱着心爱的人,那是说不出的满足。抚摸着娇嫩嫩的雪白软肤,嘴唇流连在粉嫩嫩的樱唇上,一时间觉得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表哥,你不要这样啦,我该回去了。这要是让人看到了,我怎么活啊。”苏文苑到底年小,初初破身,疼痛的感觉倒是超越了舒服的感觉。
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还小,这样做表哥会不会看轻她。她也是一时情急,才想着生米煮成熟饭这个办法的。要知道表哥说没有的那个婚约的事情,她比表哥清楚。
因为他家刚刚到京城的那一年,有一天她来谢家玩,无意中听到舅舅和舅母吵架,就是关于这个婚约的事情。舅舅不同意,也不让舅母和表哥提,舅母当时就说,因为失去联系,暂时作罢,如果找到了,就势必要履约。
这些年也没那家人消息,舅母也从未提起,她本以为这个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听到,舅母找到了那家并且去了那家,如果没意外,表哥一定会被逼着娶的。表哥至孝,舅母身体不好,以命威胁,表哥如何能拒绝。
“不急,过会我送你回去。苑儿,都是我不好,弄疼了你吧。你别动,我给你揉揉。”谢文磊爱怜的伸手到苏文苑的腿部揉搓。
“不要了,我该起来了,这会子,午睡的人也该起来了。被人看到,我就活不了。”酥麻的感觉,让苏文苑脸上一红,整个身体也跟着红了起来。
“嗯,马上就好。”谢文磊把刚刚找出来的药膏,轻轻涂到被他弄得红肿的私密的花园里。
抹着抹着,到底初尝□的人,看着被他揉弄出来的水迹,不由的某个部位又蠢蠢欲动。手指倒是加速了进出,苏文苑一脸潮红,本来药膏的清凉缓解了疼痛,可是被他这样一拨弄,青涩的她倒是变得酥麻起来。
“苑儿,我要快点娶你进门,也许你腹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施南生忍着身体的燥热,一边给她按揉,一边说道。
“表哥,我才十四还没及笄呢。我娘一向喜欢你,她不会反对。可我爹那人,一向就是希望我嫁的好些。你要努力考个状元,不然我爹会难为你的。哎呀,你别摸了,我不疼了,就是痒的厉害。”苏文苑扭着身子,躲着谢文磊的手。
“回头我就找我娘去你家提亲,最好下个月就能娶你进门。我们都这样了,我一天看不到你我都没心思读书了。你放心,我必然不会让你爹失望的,更不会让你失望。”
“你真的不疼啦?”谢文磊词不达意的说着,私密里的手指由一根加到三根了,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拿出来。慢慢的嘴唇放到胸前的两颗小豆包上,慢慢的吮吸。
“嗯,表哥你放手了,这样涨得慌,我得起来了,你别咬我了。”这些个招式,都是在府里偷看那些姨娘勾搭她爹得来的,虽然她是怕表哥被舅母逼着娶了他人,可是她毕竟年少,还是要脸面的,大白天,要是被人撞破,她就不用活了。想到这里,就推开谢文磊,去拿衣服。
“马上就好了,我再给你揉揉,不然你起来腿会酸的。你不用担心,府里人都知道我的习惯,我也没有书童和书房丫头,不到晚上用饭是不会有人进来的。”谢文磊贴着苏文苑的耳朵喃喃的说道。
看着苏文苑迷离的眼神,流光溢彩的神情,他实在是忍不得了,“不疼就好,这样就不涨了。”翻身而上,分开女子双腿放到肩上,直接冲了进去。
盛夏的阳光里,漂浮着异样的气息。暧昧的喘息,放浪的言语,惊呆了书房门口站着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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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50 PM
56 东风破
“李嫂子,你干什么呢,少爷在不在,太太问你呢。”扶着谢太太往这边来的小芳草皱着眉头问道。
小芳草的声音一出,里面暧昧的声音就停了。门口的妇人李嫂子,分明听到一声惊恐的“表哥,有人来了,怎么办?”
“啊啊,太太,太太,少爷这会子不在,也许出去了。这些人该归拢了,少爷不在也不好生的看着些。咱们先回去吧啊,回头我一会再去少爷的房里看看,是不是去那边了。”李嫂子转头强笑着说道。
那声音,分明是那个表小姐。这倒霉的日子,今天自己这是逞什么强啊,非打什么前站。姑太太当年飞扬跋扈,可是确嫁的比太太好。表小姐和她娘性子想象,只不过面上柔弱些,太太最是不喜欢表小姐和少爷来往的。
现在看来,这两个是做了那样不堪的事情了。少爷他真是昏了头了,表小姐更是轻贱的可以,青天白日的,这要是传出去,她还要活不要活啊。太太身体不好,日后必然是少奶奶当家的,少爷如何能得罪的。李嫂子喵了眼门,到底年轻猴急,怎么也不插个门防着些。
看着缓缓行进的谢太太,李嫂子心里一阵难过。她从小跟着谢太太,知道太太对少爷那真是寄予全部的希望,日防夜防的,到底着了道,这要太太发现,可不得要了太太的命吗?
还是赶紧劝走太太为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要是被那些个姨娘知道了,太太那要强的性子,还不打死少爷啊。李嫂子想着,就快步的朝谢太太走去。
“站住,芳草,你回去把茶泡上,把里间的窗子打开,床上的被褥都换下来,换上前个新做的那个淡蓝色的。让绿叶把药熬上,回头我喝。李嫂子陪我在这里坐会,我想找本书看看。”谢太太拨开小芳草的手,淡笑着说道。
“太太,那您也别坐久了,您身子不好,这么折腾一下午了,也该歇着了。”小芳草关心的说了句。
“是啊,去了郑家,又走了这么些路,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横竖晚上少爷都是会去给您请安的。”李嫂子上前扶着谢太太就往外走。
“芳草去吧,我累了,就坐这美人靠上歇歇。”谢太太摆手制止了李嫂子的动作。
看着小芳草离开,谢太太看向李嫂子,“清凤,到底怎么了?”
谢文磊她娘,那里是一般人,一看李嫂子的慌张样,就知道里面有问题。清凤是李嫂子的名字,她本是谢太太从前的贴身丫头,到了年龄谢太太做主,嫁给了谢老爷的长随,她从贴身丫头升到管事妈妈。这些年,倒是一心一意的帮着谢太太管理家务,举凡大小事情都不会瞒着谢太太。
“太太,咱们回吧,少爷他真没在。”李嫂子一脸不自然的说道。
“你跟了我一辈子,临了还骗上我,可是看我要死了吗?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还不说!”谢太太语气冰冷的说道。
“奴婢不敢,太太,这个我真的没看到少爷。”李嫂子脸色一白,躬身说道。
“哼,我自己去看,你不用替他遮挡。这些年,你踢他遮挡的还少吗,那年他如何落第的,你当我不知道吗?我说你多少回了,这样的纵容是害他。”谢太太起身。
李嫂子的确心疼谢文磊,那可是她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少年。她估摸自己刚刚的大力关门,又一直说话,拖了这半天,屋里也该准备好了。
“太太说那里的话,我怎么敢骗你,这不是屋里真没人。您也知道,少爷平日书房里不用人伺候的。要不我进里间看看,兴许少爷睡午觉呢。”李嫂子陪着笑脸说道。
谢太太越发觉得不对,推开李嫂子,就冲到门口,这时候书房的门开了,谢文磊披着衣服正要往出来。他看着谢太太,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我听见有声音。娘,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叫儿子就是,怎么亲自走来。这天热,我送您回去吧。”谢文磊出来把门关上,去扶谢太太。
“怎么了,你娘来了,都不能进你书房去坐会吗?”谢太太看着谢文磊脖子上的红印,身上散发出那种体味,不由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的。
“没有,娘,只是我刚刚小睡了下,还没收拾,里面乱得很。您进去也没落脚的地方,要不到那边我房里去歇歇。”谢文磊毕竟没干这些事情,说着有些心虚。
他万万没想到,常年不爱出门的娘,一年也不会来他院子几回的娘,今天竟然会到他这里来。刚刚还以为是李嫂子过来传话呢,他想着出来打发走了也就是了。他那里敢让他娘进去,表妹还在里面呢。急的他一个劲的给李嫂子使眼色。
“是啊,太太,少爷也看见了,屋子里热,咱们就在这树荫下坐会吹吹风吧。”李嫂子笑着说道。
“呵呵,这院子该好好整顿了,这半天竟然连个人都没有,你的丫头小子都睡死了吗?我去给你收拾收拾,毕竟你是我儿子不是。”谢太太冷笑着。
一肚子憋屈的谢太太,推开门口的谢文磊,大步进了书房。这书房本就不大,几步就到了内室的门口。
“娘,里面乱的很,您别进去了。”谢文磊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谢太太冷哼一声,一脚就踢开门,然后她指着里面,喃喃的说“我儿,我儿,为娘这一生,全副心思为你筹划。没想到你和你爹一个样,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你,你,你”
谢太太指着正胡乱批外纱的苏文苑,咳的满脸通红。这些年的不顺,半天来的心伤,眼前的不堪,顿觉心灰意冷。嗓子眼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去,眼睛一翻,瘦弱的身子委顿在地上。
谢太太所居的正院里,芳草守着门口,绿叶忙着熬药。李嫂子急的直转圈“大夫怎么还没来,芳草,你再去看看。”
卧室里,“娘,您饶了儿子吧,都是儿子糊涂。您醒醒啊,儿子再不敢了,再不也会惹您不高兴了。”谢文磊跪在她娘的床前,泣不成声。
“表哥,舅母她不会有事的,你别这样,我害怕。”站在角落里的苏文苑眼睛红红的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娘醒来看到你在这里,一定会生气的。”谢文磊鼻音重重的说道。
都怪他一时贪图享乐,娘平时就嫌表妹不够乖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娘恐怕更难接受表妹了。还是让她赶紧离开的好,回头他再去和父亲商量婚事。
“你这是怪我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那样的事情也不是我想的。你这样太薄情啦。”苏文苑那里知道谢文磊心里所想,只当他因为和自己春风一度气倒了他娘,怨自己勾搭他了。
“我什么时候怪你了,我娘还昏迷不醒呢。你说这都什么话,李妈妈,派人送表小姐回去。”谢文磊皱眉说道,第一次觉得表妹太不会体谅人。
“不用,我自己有车,能回去。”小丫头一跺脚往外跑去。因为腿酸腰疼,跑了几步就不行了。
她本以为谢文磊会追出来,那里想过谢文磊此时的心情,老娘昏迷不醒,他那里有心情管其他的事情。毕竟才十四岁,刚刚破了身子,男人又不理她,心里委屈,不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嫂子应了谢文磊一声,不过根本就没理会苏文苑。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偏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爬少爷的床。难怪太太不喜欢,这小年纪,就这样风张泛骚,将来就是嫁进来,少爷一旦不在家,还不得给少爷戴绿帽子啊。
“哎呦,这不是表小姐,太太病了,您不等着醒来问安啊。太太还好好的,您这是哭什么呢,太太不喜欢青天白日啼哭的人的。”娇嫩酥麻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来。
一身水红色薄纱外靠,内衬淡红的紧身绸衣,把凸凹有致的身体衬托得更加玲珑的年轻女子,惊讶的冲跑出去的苏文苑说道。
“棠雨姨娘,太太身子不舒服,这会子见不得人,你回去吧。”李嫂子站在门口,客气冷淡的对着那个妖娆的女子说道。
“哎呀,人家就是听见太太病了,说是昏迷了呀,我这不是担心吗,才过来看看。你这人,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棠雨一甩帕子,最后那句就有了京剧味道了。
“太太醒了,我会说的。你先回去吧,不然一会老爷回去找不到,可是回去梨花姨娘那去的。”李嫂子厌恶的看着这个青楼里出来的女人,太太都是被这些个狐媚子气的。
梨花那个[粗俗词语过滤-#0024],不就是会生吗,可惜了,就会生丫头,哼,等她生了儿子,看她还张狂什么。棠雨想着,赶紧转过话头。
“好吧,我本想为少爷分担些,给太太侍药的,看来这是不用了。那我回去了。”棠雨婀娜多姿的摇曳着走了。
李嫂子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呸,都不是好东西。”
六月十八这天,田娘看着眼前的人和一院子的礼物,不由咧了咧嘴,这可算是,‘富在深巷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最精致的解释了。看来施南生还真算是一棵比较好靠的大树,有根很多人想攀附的大腿。这婚事还八字没一撇呢,捧场的就都已经上门了。
看着那位前呼后拥进来的雍容华贵的夫人,张氏和井妈妈却是惊呆了。
“这可是郑老爷家,听闻尊少爷中了秀才,我家夫人上门来贺喜了。”一个穿着青色褙子的婆子,恭敬的递上一个淡蓝色的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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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51 PM
57 何人到
“田娘,怎么不请你大伯母进去?哎呦,我倒是忘了,你们还不认识。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了。”清脆的话音落处,一身大红正装的刘浅语,带着绿锦,笑意盈盈的进了院门。
田娘看绿锦一直拿扇子给刘氏扇风,可是天热,她如今又发福,行动间那汗怎么也止不住的。
“舅母,您怎么来了,有事让人叫我就是。这么热的天,要是中了暑气可就是我的不是了。”田娘快走两步,上前扶住身材微丰不停用帕子抹汗的刘氏。
“你这孩子,昨个怎么也不多坐会,不然我也就不用跑这趟了。这是郑夫人,正经是你亲伯母呢。”刘浅语上前拉着那位仪态万方的夫人的手说道。
“舅母,我那不是忙吗,您也没时间理会我,我就走了啊。”田娘笑笑说道。
因为张鹏也中了秀才,张家族人甚多,自然是要办一办的,所以昨天田娘和张氏都去了张家道贺,不过坐了会,因为店里有事,田娘就先走了。因为大房和三房的矛盾,张氏呆着很不自在,也随着身后带着井妈妈回家去了。
“大姐,这位你该称呼嫂子的。”刘浅语笑着拉起张氏的手说道。
经过刘浅语的解释,总算知道了这位贵夫人的身份了。这是郑家在京中最尊贵的一支,曾经出过王妃的那一支族人。这位夫人是这一支的长房长媳,她的丈夫叫郑世琪。
郑世琪,如今四十多岁,是郑家这一辈中最优秀的爷们了。早年中了进士,后又考上庶吉士,十几年下来,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了。是田娘大表舅的直接上司,这也是为什么是刘浅语陪着过来的原因。
一顿忙乱后,大家终于分宾主落座了。田娘家的客厅本来不小,可如今装了这么些主子和丫头婆子的,看着就挤得慌了。
那郑夫人,眉眼温柔,白皙的脸庞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看了眼房间摆设,然后对身后站着的婆子丫头说道,“这里不用你们服侍,都去外面候着吧。”
“绿锦,井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忙去,奴才们都闲着,反倒让小姐忙活,这可是成了没规矩的人家了。”
刘浅语看着井妈妈跟陀螺似的跑里跑外,摆点心,倒茶水的,田娘也在一旁帮忙,就让绿锦去换下田娘。
“好孩子,你快坐下,你家的事情,我都听你舅母说了。难为你了,小小人一个,就要照顾一个家。”郑夫人慈爱的拉着田娘的手说道。
“伯母言重了,我没觉得什么,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田娘微笑着说道。
“都是我们做的不好,你们来了京城这么些年,我竟是不知道。要不是浅语她昨个提起郑昌柏,我听着耳熟,细细的问了下,我还以为你们一家都还在淮安。弟妹不认得我,我是知道的,可世伦兄弟每次来京参考却是都住在舍下的,他回去难道就没提起过?”郑夫人看着张氏,有些惭愧,有些不解的说道。
田娘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的感叹,到底是京城贵妃圈里打造出来的。这动作,这语言,一脸的真挚,让人无法不信。
郑世琪此人,她听说过,不过绝不是从父亲嘴里听见的,前世她就知道醇郡王府的老王妃是郑家的老姑奶奶,而这位老王妃的亲哥哥曾经曾经官居一品,位列太师。而郑世琪就是这位老王妃的亲侄子,他妹子因为人品出众,又被聘为老王妃的三儿媳妇。
这些是郑家一族的骄傲,梦里前那时候寄人篱下的时候,总会听到府里的人自豪的谈论这些京城高贵人的稀罕事儿。那时候初来京城,居于谢家郊外的小院,寂寞清苦,她也想过上门拜访。可是碍于门第,她到底只是一直仰望,却从没和人提起过。
就是她前世的婆婆,也没把她这个郑家女和那个郑家联系在一起过,毕竟到了她这一辈儿,已经是出来五服的族人了。没想到,这一生却变成了那府里的人亲自到她的小院中来。
“相公生前提过的,大老爷一直都是他最尊重的人啊。”提起相公,张氏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可怜世伦兄弟,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去了呢。昨个我和老爷提起,老爷顿时就掉了泪,让我赶快找到你们,并接你们回府去住。”郑夫人拿帕子擦着眼睛,泣声说道。
“多谢伯母抬爱,改日田娘一定随母亲到府里给大老爷请安。我们这个院子虽说不大,可是却是住习惯了。”
“说起来,真是我们做的不够好,世伦兄弟去了这么些年,却一直都没能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子。这院子布置可真是别致,连我都爱上了,舍不得,只是小了些。”郑夫人笑着看向外面说道。
“他伯母,喝茶,这是田娘亲手炮制的。要不是田娘能干,这样的小院恐怕我也是保不住的。守着他们两个,我知足了。”张氏笑笑说道。
要说这郑夫人怎么突然对田娘一家人感兴趣了呢,这要从施南生那天回到施家说起。
那天他回去的时候,刚巧赶上族长夫人来看颜卿,正由着二老夫人陪着说话。
“子恒给伯母请安,这么热的天,您可要注意身体。侄儿昨个得了些上好的云雾茶,是伯父喜欢的,回头我让人给您送过来,您给带回去。”施南生上前行礼说道。
“呵呵,就你总是想着他,也难怪他疼你。这不你大伯昨个说,颜卿这孩子自小就没了娘,让我过来看看还缺什么不缺。我当时就说,侯府能缺什么,就缺个侯夫人。”一个瘦削的五十多岁的女人,看着大马金刀坐着的施南生说道。
“嫂子说的是,我这都愁死了,你说他弟弟都成亲了,可他这连个影子都没有。看了多少家的闺女,总没个可心的。”柳玉蝉还是那样明媚开朗的样子,一说一笑的。
“不劳婶娘操心,如今还是先忙颜卿的婚事为要。”施南生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虽说你做了侯爷,国家大事我不如你,可是这居家过日子,你可得听我的。如今你颜卿妹子都要嫁人了,你什么时候成家,娶个夫人管理内宅。哪有你这样的,好好的一个侯府,连个正经女主人都没有,满京城都没这样的。”族长夫人看了柳玉蝉一眼,皱了下眉头。然后看了看施南生说道。
“伯母说的是,这不是侄子名声在外,好人家的女孩谁敢嫁进来啊。”施南生摸着脑袋,想起田娘的模样,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那女子竟然不怕他克妻的名声,有胆量。
“嫂子,我娘家侄女今年十五了,刚及笄。昨个我接来陪颜卿,你刚刚也看到了,模样品性都是没的说的。刚好没定亲,我就想着看看子恒的意思。”柳氏说道。
“你那侄女是庶出吧,这个身份就不成,咱们侯府正夫人怎么能是个庶女。”族长夫人一口给否了。
“哎呀,她那生母早就没了,一直都养着我嫂子身边,跟亲生的没两样。凡百事情都和嫡女一样,读书识字,女红,厨艺都是一等一的。如今也是记到了我嫂子的名下了,也是嫡女了。”柳氏脸色不变的笑着说道。
“娶谁还得子恒自己定,咱们都是外人,怎么能做他的主,又不是皇上赐婚。”族长夫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她一向就看不惯柳氏的做派,都是分家另过的人了,媳妇也都娶了,还赖在侄子家不走。占便宜占不够,如今还想打侯夫人的主意,亏她想的出,整日当人做傻子,拿个庶女来糊弄。
“嗯,嫂子说的是,我不是着急吗,子恒眼看过年就二十七了,多少人这个年龄孩子都该定亲了。他一直定不下来,我心里愧对我那死去的哥哥嫂嫂啊。”柳氏拿起帕子按着眼角。
施南生脸色一整,他倒不是看不起庶出,他是真受不了他这个婶娘,总是自以为是。要不是答应了祖母,他早就让他们一家搬出去了。如今又拿他死去的爹娘说事。
“不劳婶娘费心,子恒已经有了意中人,颜卿的婚事结束,就上门求娶,打算八月前进门,只是此事还得请大伯母带人去提亲才合适。”一生气,本来打算过几天说的话,就顺口说了出来。
“好好,谁家的闺女,多大了,品行如何,可识字”
“金陵郑家的女儿。”
这世上总有那样凑巧的事情,这就叫无巧不成书。族长夫人娘家姓金,郑夫人的娘家也姓金。族长夫人出了侯府,家也没回,直接就去了郑府。这就是郑夫人为什么上门来的原因。
二房院里很安静,丫头寿儿守着房门,里间卧房,“巧儿,你要记住我教你的,能不能做这个府的主人,就看你的了。”柳玉蝉拉着一个娇媚的小姑娘的手说道。
“姑姑,我怕,我看到他就浑身发冷。”
“怕什么,你就不怕你母亲把你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哼,没出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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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15 PM
58 谋划
先不说二夫人那天要巧儿干什么,且说郑夫人和刘浅语到田娘家做客的事情。
平日里屋子虽然不大,可是郑家人少,前后窗子一开,有穿堂风,还是挺凉爽的。兴许是这几天都没下雨,十八这天,天气闷热的很。
纵然前后窗子都开了,可是屋里人多,外加上离厨房近,那边烧水泡茶,热气也都飘到这边来,以至于田娘第一次觉得自家太闷热了。
“弟妹是个有福气的,浅语妹子,我这么好的侄女,亏你忍心不让我们见面。喏,大侄女,别怪伯母这见面礼给的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将就戴着玩吧。”金氏微笑着从手腕上撸下一对白玉镯。
“伯母,这个太贵重了,侄女不敢当。”田娘微笑着不肯接。
“你这孩子,干什么不接着,可是嫌弃?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你不要,我可想接着了。”刘浅语看看田娘,笑着起身接过来,给田娘戴上。
“还刚刚好,这镯子一看就是给你订制的啊,呵呵,夫人和你还真是有缘分的。”
“多谢伯母厚爱,愧不敢当。”田娘蹲身施礼拜谢。
“弟妹,初次登门,也没什么可拿出手的,那箱子里有些布料,就留着给你和侄女侄儿做身衣服吧。”金氏伸手去端茶,可是被杯身的热度烫了下,手又缩了回去。
她优雅的拿帕子按按额头,口有些渴。可是看那热茶,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天真是太热了。因为屋子小,丫头婆子都打发到院子里去了,以至于也没人给她打扇。想起自己的凉爽通透的房间,不由的归心似箭了。
“来了,来了,这是我刚刚从井里捞上来的绿豆汤,早上放下去的,不太凉,夫人太太先将就用些,尝尝味道。”井妈妈带着绿锦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说道。
“唔,真不错,这汤比我们府上的还好。”郑夫人忍着口渴,微微抿了下,赞道。
“咱们家没有冰,要是加冰口感会更好些,这是我早上熬的,伯母不嫌弃,就多喝些。”田娘笑微微的说道。
“呵呵,百香居的点心那可是过时就买不到的,我能喝到你亲手做的,我还敢嫌弃?浅语,你啊,耽误我少吃了多少好吃好喝的东西啊。”金氏喝了一大口说道。
“唉,都是我的错,大姐的婚事都是老祖宗定的,咱们那里知道你们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郑来的郑啊。田娘年轻不知道,大姐你也不和我说说。让弟妹我做了现成的坏人。行了,我赔罪。田娘啊,这个给你,这个新样子的适合你,年轻的女孩子,不要总这么素淡。”刘氏笑吟吟的拔下头上的一只金簪,插到田娘直插了根银簪的发髻上。
“本来是弟弟好日子,如今他不在,倒是让我偏得了伯母和舅母的好东西,田娘真是汗颜。”田娘任由刘氏在她头发上鼓弄。
“都是你该得的,你舅母和我似的,也没个亲生的女孩,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没的便宜了外人。说起来,弟妹把孩子们教的都很好,我那个混世魔王要是有昌柏侄儿一半用功就好了。”郑夫人自己拿起团扇扇了几下说道。
“屋子里热,不如到院子里坐坐吧。”田娘笑着提议。
屋子小,天气热,金氏身上的玫瑰香,刘浅语的茉莉香,还有些丫头们的不知道名的脂粉香,混合后被夏天的热气一混合,刺激得田娘想打喷嚏。心里想着,幸好昌柏去了学堂,不然这一屋子的脂粉香还不熏懵他。
“我知道你们忙,我就不多坐了。如今也都相互知道了,改天弟妹一定要带着他们姐弟去家里坐坐,我就不多留了。”郑夫人金氏,又拿帕子按按额头,汗湿的额头和脸颊上的粉,有些剥离。
田娘很少装扮自己,平时顶多抹点面脂,平时又总在烤炉前待着,所以没觉得这有多热。可是这二位夫人可都是浓妆重彩的,平时估计都是在放了冰块的屋子里待惯了,乍然到这样狭窄又不通气的屋子,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妆就都糊了。
“咱们一起走吧,回头有时间我再来。”刘浅语也是不停的擦额头,其他的地方她也不敢碰。
院子里的人都走后,那只井妈妈养的大白猫,又跳到葡萄树下的躺椅上,很快就又睡的酣畅漓淋。小院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屋子里多了四个箱子和一张礼单。
“田娘,这礼太重了,咱们拿什么还啊?”张氏看着一地的东西,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的说道。
“娘,这几箱看着花俏,其实不值什么,百八十两就置办了,咱们还还得起。收起来吧,回头咱们上门去回拜,按礼单还回去也就是了。”田娘淡淡的说道。
看那礼单上,笔墨纸砚,绫罗绸缎,金华火腿,金陵春酒,龙井茶叶等等,都是些日常用的物件。她心里明白,这也不过是探路罢了,看来是听说了什么,知道她可能要嫁到侯府去,不然怎么会放□段到她们这样的平民区来。不过因为没确定,所以也就随意的拿了东西充数罢了。
“大小姐,这些东西加一起可能也不值田娘手上的镯子。”井妈妈拉着田娘的手腕看了眼说道。
她跟了老太太一辈子,一眼就看出这镯子的材质,虽不是上好,世面上要是买的话,那也得百八十两。
“妈妈,把它收起来吧,我一会要去店里,万一不小心打了,我半年也挣不来啊。呵呵。还有这个,嬷嬷也帮我收好,改天我出去做客的时候再戴。要是都像今天这样,我还开什么店,做家里收东西就是了。”田娘笑着把镯子褪了下来,顺手把头上的金簪也拔了下来。
“大少奶奶是个聪明人,虽然不知道内里,可还是不落过场。这样的灵秀的女子,怎么就摊上大少爷那个人。”井妈妈看着那做工精致的金簪,感叹道。
“舅母是真心疼我的,昨个就说过有支簪子的样子适合我。想来说的就是这个,嬷嬷,这世上要说疼我的人,老太太,你和娘,弟弟,还有就是舅母了。”田娘低低的说道。
“绿锦,井妈妈和你说什么没有?”刘浅语半闭着眼睛,问道。
“嬷嬷说,有个天大的好事,只是还没最后定,不好先说。就让我告诉您一句,照应表小姐是不白照应的。然后她就一直问我,关于平西侯府施家的嫁女的事情。”绿锦一边给刘浅语打扇一边说道。
“施家?我知道了,这事既然是好事,就等着吧。田娘这孩子也该过点好日子了,难为她这么些年。有时候我都担心她会熬不下去,堂姐哪里知道做生意的艰辛。”刘浅语叹息一声。
“每次看到表小姐,我都有一种她看透世情的感觉。点点小的年纪,那眼神哟,安静沉稳的跟老太太当年似的。”绿锦也叹口气说道。
“我那堂姐,是个不顶事的。表小姐刚刚让我帮找个二进的宅子,我记得刘家在表小姐住的那边就有个二进的,格局,家具都还不错。一会你去刘家和大爷说,让他带表小姐去看,也别说是刘家的,行的话,差不多就卖给她吧。”
“那个好像是您的嫁妆吧,只是当时怕老太太拿过去,才没放到嫁妆单子上的。咱们现在除了庄子,好像城里就这么一处宅子了。这万一那天分家,一大家子往那里住啊?”绿锦想了想说道。
“你也说单子上没有,就当没有吧。有多少是够填你们大爷的坑,分家?傻孩子,就太太那身体,比我都好,那得多少年。绿锦,一大家子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如今啥都没有,只有鹏儿和默儿。田娘那里就算没那个天大的好事,昌柏如今中了秀才,鹏哥总说他是有大志向的,他一步登天也是转眼的事情。那孩子是个重情的,将来鹏哥还得他帮扶着,才好。”刘浅语冷淡的说道。
收拾完了,田娘还是照常去了店里,日子总是要过的。坐在小账房间,看着手里的账本,她叹口气。这以后要是真嫁入施家,这店里的事情,她还真得找个可靠的人打理。
看完账,田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漆首饰盒,打开拿出一沓子薄薄的纸。看着上面的大红印记,她不由的笑了笑。
士农工商,商总是在最后一个的。她开店虽然没有公开身份,可是她们家还有那间铺子在昌柏名下。日后昌柏一旦入仕,名下没有土地吗,只有铺子难免因此受到轻视。所以田娘只有手里有了钱,就去买地。
这几年,她一直没有改善住房条件,也没有买丫头婆子,却是为昌柏攒下了近百亩的田地。就是自己嫁人,昌柏也不必依靠侯府生活,这些地和店铺的租金产出足够他和母亲生活了。
“三顺,不要和昌柏说起家里这几天的事情,事情还没一定,我不想影响他学业。”田娘看着手里的地契,对身后站着的人说道。
“我明白,小姐。只是您真的要嫁施侯爷吗?”当年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得和昌柏差不多高,肤色微黑,剑眉朗目,黑黝黝的眼珠深不见底。
“女子总是要嫁的,嫁谁不是嫁。你今年十三了,如今家里也过得了,我送你去学院读书好不好。”田娘回头看了眼大男孩。
“小姐不是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吗,我不去,我就给小姐做一辈子车夫。”三顺平淡是回道。
“不能以偏概全,总还是有好的,那时我还是偏激了些。你好好想想,再告诉我。你不是我家奴仆,我不会让你给我做一辈子车夫,那样太委屈你了。”田娘淡淡说道。
“我就这样跟着你,挺好的,你如果想让我去书院,我就去。”男孩闷闷的说道。
“嗯,这样才好,你所有的身份证件我都给你办好了。这么多年你也不肯说姓,我只好让你从我的姓了,呵呵。我给你报了郑昌顺,你看可好?”田娘把手里的一份东西递给三顺。
“小姐,不是我不说,只是我真的不记得了。这两年,我有时候脑袋里回闪过些什么,可是我抓不住。”三顺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想不起就算了,有时候忘记比记住要幸福的多。”田娘想起那天的事情,眼神黯淡的说道。
这几天,她拼命让自己忙碌,那怕是夜里。可是记忆的潮水,还是会湮没她,那冰冷刺骨的疼痛,总是让她从梦中惊醒。这几年,她拼命忘记那些,当那些都是梦,一场噩梦。你看,她们如今在京城,母亲弟弟都好好的活着,没有族长去求谢家娶她,她在过自己平凡的小日子。
她真的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可是命运的转盘还是让谢家找到了她。
那一世婆婆的笑脸,婆婆的慈爱,总是让她觉得自己那天的行为,对谢太太伤害太大。毕竟那个老妇人,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也想不到,她的儿子会那样对她。
她看着身体不好,这个和那一世一样。那一世,她也是一直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她成亲后不到半年,田娘记得她是天元十四年年初没的。谢文磊为母守孝,没能参加当年的会试。
“小姐,少爷来了,他看着很不高兴的样子。”三顺忽然说了句,打断了田娘的思绪。
“姐,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该乱说话。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我很快就可以养家,让你过悠闲自在的生活。”昌柏一头冲进来,单膝跪倒在田娘的腿前,话没说完,晒的红红的脸上已经爬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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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16 PM
59 善与恶
“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田娘吓了一跳,连忙拉起昌柏,浅白的袍子,下摆沾了不少灰迹。田娘拿着干布巾,给他拍打了一气。
“小姐,少爷喝茶,我在门外,有事叫我就是。”三顺给端上两杯凉茶,然后悄悄的出去,带上门。
“多大了,还哭鼻子,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来擦擦脸,喝口水,咱们慢慢的说。”弄好了昌柏的衣服,田娘又洗了条布巾给昌柏。
“你本来就欺负我,以前总说我小,什么都瞒着我。如今我也是秀才了,你还是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是不是你上了花轿进了别人家,我才能知道。你要订婚了,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你没当我是一家人。”昌柏抬起他清瘦的脸庞,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气愤掺杂着凄凉。
田娘心里一疼,看着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弟弟,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强笑了下“我当什么事情,这么点事值得你这样。就这样还说要考进士,你说就是考上了,让你去做地方长官,你动不动就哭鼻子,那一县还不得淹了啊。”
昌柏扒开田娘的手,挽起袖子,拿湿布巾抹脸“不要转移话题,我这不是灰进了眼睛吗,谁哭了,你看谁哭了。”他一边擦一边嘟囔道。
“是,是,你这么高,我都得仰视你了,怎么会哭,必然是灰掉进眼睛了。唉,这不是因为你一定要参加乡试,我怕影响你学业吗。这婚事吧,如今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告诉了你干什么。你想问什么,知道什么,你问,我一定实言相告,绝无虚假。”田娘看着故作大人,却还是一脸孩子气的昌柏,忍着笑说道。
“这还差不多,第一个,你是真心的要嫁给平西侯吗”昌柏擦了脸眨着眼睛,认真的问道。
“真心的,你不是一直都很推崇他吗,他的盖世功勋,他的文才武功,不是你常学习向往的吗?此事如果成了,你可是他唯一的小舅子了。呵呵。”田娘收起眼前的盒子,漫声说道。
“姐,那是两回事,我推崇他,是因为他在文韬武略上的确是英雌。可我没想过和他成亲戚,也不希望你随意的就把自己嫁了。侯府听着好,可是我觉得不适合你。”昌柏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既然你说你都知道了,那你觉得谁合适,谢家少爷?你认为姐该守约?”田娘淡淡的说道。
“谢家的事情,当年我多少也知道点,刚刚娘也说了那天的事情。不论当年什么原因,也不论现在是谁的不是。只是他有了红颜知己一事,谢文磊此人,我认为不是良配。何况姐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也是我不喜欢的,推了也就算了。我觉得姐姐还是找个文人好,施家还是推了吧,等乡试结束,我给姐姐选一个,能一心一意待姐姐的人。”昌柏小心翼翼的看着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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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17 PM
今天他因为授课的先生家里有事,提前放了学,结果他回家刚好赶上张氏和井妈妈在谈论田娘的婚事,听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就知道是自己那天说的话惹的祸。
他本意是想自己快点中举,让姐姐休息一下,没想到起了反作用了。一路跑到这里,刚刚更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本事,害得姐姐如此委屈。
“昌柏,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中举后,有两家人欣赏你想把女儿嫁给你,女孩都一样娴静温柔,你是选门第高的对你有帮助的人家,还是门第低的可能会托你后腿的人家。”田娘安静的说道。
昌柏一边拿大蒲扇给田娘扇着,一边细细的思索“咱们家现在的情形,我自然是会选对自己有帮助的。”他想了会说道。
“等你功成名就的时候,你遇见了你倾心的女子,她又甘愿为了情肯做妾,你会不会纳她?”田娘接着问道。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姐姐你?”昌柏没说完,就不再说话,而愕然的看着田娘“姐,我是不是选错了?”
“你未必错,毕竟你是选了对你有利的。不过将来姐姐还是不希望你为了前程娶妻,为了情纳妾。姐希望你能一心一意的对一个人,当然这只是我希望的。我想说的是你能这样想,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举子不是这样想的,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鱼跃龙门,他怎么就会甘心娶姐姐这样的女子。纵使他现在娶了,你能保证他功成名就的时候,不会纳美妾吗。那时候,姐姐已经红颜老去,又该如何?”田娘还是安静的看着昌柏说道。
看见姐姐清亮的出奇的眼睛,听着姐姐近乎残酷的言论,昌柏慢慢低下头去。田娘清楚的看到,一大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落到了桌上。
“可是施侯爷他那克妻的名声,常年征战,一旦有了什么,姐,我怎么忍心让你这样的嫁啊?”昌柏到底年小,还是不抬头,带着哭腔说道。
“昌柏,嫁谁都是嫁,为什么不嫁最好的那个,虽然说最好的不见得是最合适,可是却是我需要的,我觉得很好,不觉得委屈。”田娘拉着昌柏的手说道。
“姐姐你?”昌柏瞪眼他有些红的凤眼不解的看着田娘。
“施侯他已经二十六岁,该经历的都都经历过了,已经身居高位,不需要姐去帮他谋划前程;已经身家不菲,不需要姐姐再去谋划家业;没有父母长辈,姐姐不需要每日晨起给公婆立规矩;他在西北十几年,对规矩看的不重,不会嫌弃姐姐的礼仪不规范。弟弟,你说这样千载难逢的人姐姐为什么不嫁?”田娘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施南生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他比你大那么多,我听说他还有个宠妾。”他想起每次打听施南生的事情,人家都会拿他的婚事和通房说一说。
“姐姐今年才十六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龄,那女子已经二十一了,花期过了。何况刚刚你也说了,寻常男子,但凡过得去的,谁没个姬妾,张家的表舅们,那个房里少了三四个的。施侯他不过就这么一个,在京城公侯圈里,已经是公认的奇迹了。”
田娘自然知道,施南生身边有个丝丝姑娘。可是如今,满眼望去,还真没看到那个当官的没个姬妾。像施南生这样,只有个通房的,还算凤毛麟角,已经是个奇葩了。
“可是大家都说她很受宠,因为怕她委屈,才只一个的。”昌柏低低的说了句。
“我知道自那年他救了咱们,你就一向关注施侯的动向。傻弟弟,这些年,施侯他在京城里一共也没住过几天,那些个传说,不信也罢。纵使是真的,他那样明智的人,是绝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情的。你要明白,他求娶的是正妻,不是纳妾。做为正妻,我理会一个通房丫头做什么。”
“姐,你真的决定了吗?我还是觉得不妥当,我们推了吧。”昌柏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施南生和姐姐不合适。
“昌柏,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我虽不是君子,却也干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情。只要他上门提亲,我自然要嫁。昌柏,我心情很清楚我自己的选择,不会委屈自己的。”田娘笑着给昌柏整理了下衣襟。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给你一个靠得住的娘家,姐你信我。还有我长大了,以后有事你要告诉我,和我商量。”昌柏郑重的说道。
“姐信,我的弟弟必定是不凡的。只是这事不告诉你,不是因为你小,实在是不想影响你学业,毕竟这事还只是在议,传出去一旦不成,对谁都不好。”田娘心里真是开水锅一样,翻花滚热,有这样的弟弟,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姐两个这事就算翻过去了,又坐着说了会话,昌柏忽然一拍脑袋,
“姐,看我,差点忘了。我听说崔二哥病了,想去看看。听说病的挺重的,你去不去看看。”
“是吗,我说你中了秀才,连被圈禁的尹少爷都派燕文过来,他那样关注你的学业,竟然没动静。”田娘也吓了一跳。
田娘停顿了下,“这么说,崔大娘在家照顾他了,难怪昨个只是崔大哥去了家里,只是他怎么没提起这个。”
“大概是忙忘了,你要不去,那我就走了。晚上我还要写一篇时事策论,老师安排的。”昌柏起身说道。
“嗯,走吧,我也什么事,咱们去看看,然后就直接回家。”田娘拿起那个装有地契的小首饰盒子的布袋说道。
姐俩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崔家的小院前。三顺刚要去敲门,门是虚掩的,结果一推就开了。
“三顺,你累了一天了,在车上歇着,我和柏哥进去坐会就出来。”田娘拿起装有补品的盒子说道。
“是,小姐。”三顺转身去车上,昌柏和田娘就漫步进了院子,奇怪的是,院子里没人,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小虎子也没在。
“姐,没人啊,难道是都出去了,可怎么没锁门呢?”昌柏有些奇怪的问道。
“去那边看看,兴许在崔二哥的房里。”田娘指着西侧的厢房说道。
“娘,你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做?”崔贤靠着床头,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我做什么了,我养你这么多年,供你读书,你跟圣人就学了这些,就学了如何没上没下的,教训你娘?你看你的出息,为了女子,就这样熬着,还不得老娘给你熬汤熬药的。”
崔氏特有的大嗓门,一下子就把刚要扬声叫人的田娘给镇住了。
“你不是说,你拿她当亲闺女待,你明知道她最忌讳的就是那个婚约,你怎么能去找谢太太?”
“我都和你说了,我没去找,我上那去找。那谢礼不过是走个过程,那不是和你表姐去上香遇到的吗,你说那谢少爷有什么不好,人家的六品,那里配不上田娘啊?他家可比咱们家好,她那么诚心,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婚,你娘我怎么能干那样的事情。”崔氏气哼哼的说道。
“谢文磊他,有个自幼的青梅竹马,这个国子监里熟悉的人谁都知道的。这样的人,云裳她嫁进去,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啊。咳咳……”崔贤咳嗽个不停。
“哎呦,你这个祖宗啊,快点吃药。好端端的大雨天,你干什么不披着油衣。”屋里一阵子倒水的声音。
“我没事,过个几天就好了。您敢说,你不是打听好了,不然那会那么巧。娘,那天我都答应您,不再提那件事了,您干什么还要这样?”
“行了,这不是也没答应吗,哼,那田娘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三贞九烈的,我听她的邻居说,那天她就直接问一个去贺喜的男子,她若肯嫁,那人敢不敢娶呢。这样的女子,咱们家可消受不起。”崔氏口气里充满了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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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18 PM
60 花嫁 上
田娘不想再听下去,对于谢太太是如何找上门的,她不是没猜测过。毕竟京城如此大,怎么会那样的凑巧。可是她甚至想到张家众人,唯独没想过崔大娘。
她落水是崔氏所救,她昏迷中听到让她为之振奋的最爽朗的笑声。这些年,无论是在淮安乡下,还是在京城脚下,她总是那样的照顾帮着她。平日总是怜惜她年幼不容易,劝解张氏不要过于责怪她的抛头露面。如今用着嫌恶语气,难听语言形容她的也是这个妇人,田娘脸色苍白,怔然而立。
“她这是胡说!”昌柏跺脚要往里进。
“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你不能这样糟蹋田娘。她都那么难了,连你都这样,她该怎么办。”屋里娘俩又开始激烈的争执,忽视了外面姐弟的声音。
“昌柏,咱们走吧。”田娘放下手里的补品,拉住要往里冲的昌柏,低垂着眼睛,转头往院外走。
“姐,她怎么能如此说你?我去和她理论,纵然咱们欠过她人情,可这几年,姐也没少帮他们家,她怎么做这样的事情。”昌柏气的直跳。
“弟弟,人心隔肚皮,善恶只在一念间,大娘她不过是为了维护她儿子罢了。将来也许我为了我的孩子也会如此诋毁另一人,也说不准,爱之深,责之切。算了,毕竟大娘救过我。何况,她也没说错什么,我在世人眼前,行为却是真的出格了。不过,我不后悔。”田娘幽幽的说道。
“我姐才不会干这种瞪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呢。哼,是我看错人了,崔贤也不过尔尔,将来谁嫁给他都够糟心的了。”昌柏气哼哼的嘟囔,虽然气愤,可听惯了田娘的话,到底还是随着田娘出了崔家的院子。
姐两个刚刚走到马车边,就看到一个穿着淡蓝撒花衫裤的年轻媳妇子抱着个穿着大红绸衣,梳着冲天辫子的小小子朝他们笑着。
“田娘妹子,你来了,快屋里坐,小虎子这孩子刚刚跑出去了,我才抓住他,呵呵,妹子,柏哥,快进去坐。”
“嫂子,不坐了,刚想去家里有事,这就回去了,改天嫂子带孩子过去坐。”田娘浅笑着说道。
“都到这了,还不进去喝口茶,你大哥知道必定怪我的。呵呵,不过你有事你就忙去,改天你来,嫂子给你泡好茶喝啊。”
崔浩媳妇看了眼西厢房,不知道想起什么,本来想留的声音就虚了,客气了两句看着田娘上了车,就进了院子。
“奶奶,奶奶,田娘姑姑来了,给没给虎子带好吃的啊”梳着冲天辫的小红孩,从他娘怀里挣出去,就朝着西厢房一边跑一边喊。
听到外面的声音,踉跄而出的崔贤,抱着那包补品,瘦的跟麻杆的身躯抖的如秋天的落叶。奋力跑到门口,却也只是看远去马车扬起的烟尘。
“云裳,都是我的执念,害了你。”一行清泪,卓然而下。
那天后,田娘一如从前的店里家里的跑,毕竟快乐也好,悲伤也罢,平民百姓的日子还是需要银钱的。
施南生自从南方回来忙完祖母的两年后,皇上就一直在给他安排各种活计。他是一天也没歇着,不止接管了九门提督之职,还要负责接待北疆来的使团。如今又赶上妹妹大婚及至,婶娘又总是添堵,让他烦不胜烦。他每天城里城外的跑,自那日后倒是一直在没机会去看田娘。
这天是六月二十,这些天,他被拓跋琴也折腾的够呛,总算北疆的使团二十一就启程回北疆,他们必须赶在冬季前回到驻地,安排过冬事宜。这一个多月,京城各处的守卫也都差不多熟悉了。妹子的事情,那天他去了族里,连自己的婚事和妹子的婚事都一并托了族长夫人。有了族长夫人的帮忙,他总算可以不用担心颜卿大婚出纰漏了。
金氏这些年,本就看不惯二夫人的处事。只是当年有施老夫人护短,而她毕竟隔了一层,不好掺和人家的家事,施南生不说话,她是不好管的。如今既然侯爷求到自家门前,她本就想为自己儿子求前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一直处于忙碌状态的他闲下来,才想起好几天也没有郑家的信息,那家人,无声无息的好似没这事一样。难道是不相信他的话不成,还是有了什么变化?
“拙风,你最近去没去过郑家?”施南生问向坐在一边看书的田茁风。
“侯爷,那天您让我送果子过去,不过没看到小姐,只见到她们家的妈妈了。”田茁风放下手中的书,起来回道。
“喔,她倒是还那么忙。”想起那天肆意洒脱神情骄傲的女子,他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田茁风迟疑了下, “我听井妈妈的意思,她们要搬家了,说是小姐一直在看房子呢。”
“等明天拓跋部走了,我就有时间去看看,小丫头倒是能干的很。她们家房子是小了些,不过看着很舒服。你让人去问问,有什么事能帮的就帮一下吧。”想起那个小院,还有那只肥猫,施南生不由的笑了起来。
“是,属下明白。”田茁风赔笑说道。
“去内院给我取套衣服,现在随我去大营看看,这几天千万不能出事,和里面说一声,晚上我就不回来住了。”施南生揉了揉额头,回头还得让族长伯母帮着打点一下聘礼。
第二天他因为种种事情,没能如约去郑家。等他再次见到田娘的时候,却不是在那个小小的满是绿色花草的院子了,而是在田娘的新家,南城草院胡同里的一个二进的宅子。
在施族长夫人金氏热情的带动下,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都合过了,据说那命相出奇的相合,至此,三书的第一项完成,六礼中完成了三项,纳采,问名,纳吉。不过五天,他们两个的婚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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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19 PM
田娘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的楞了下。看看外面,对于夏天来说还不算晚,只是这样的私会,实在是于理不合啊。好在她只是梳洗了下,还没换衣服,田娘扫了下自己的衣服,一身家居的淡蓝的细布衫裙还算得体。
“给侯爷请安,您过来可是有事?”田娘沉稳的给施南生行礼。
“免了免了,没外人,不必如此。嗯,你这院子不错,打理的挺清爽的。”施南生看着披散着一头乌油油黑发的田娘,也觉得尴尬,可是他这还是紧着赶过来的。
“侯爷请坐。这个院子是张家大舅母娘家的,那些个家具什么都是原来就有的,我看着都还不错,就都没怎么动。侯爷说好,就必然是好,这算是我占了便宜吧。”田娘给施南生倒了杯水,然后顺手把散着的头发挽成起来。
想起张家那些人,田娘心里叹口气。自从施家上门提亲到现在,家里就跟开了锅似的,各路的亲戚都奔了上来。张家的老爷少爷不好总是过来,但总是会请昌柏过府。两位老太太带着自家的儿媳妇,却是轮流来请,轮流来看,轮流来陪张氏。
倒是郑家的夫人,没有那样让人感觉巴结的厉害,只是昨个约大表舅母刘氏过来看看,送了批贺乔迁之喜的礼物。
这些人都是羡慕,祝贺,觉得她简直就是卡跟头捡了块狗头金一样,乌鸦变凤凰,一步登了天。只有刘浅语听说后,就搂着她掉了泪。
“闺女,怎么会招惹了他?虽说平西侯府,富贵体面,可是他那克妻名声,要是你有了万一,你娘可不得心疼死。就是舅母心里也难受啊,你这孩子怎生如此。他那人,身居高位,怎么能体会内宅女人的苦。虽说没父母长辈你免了每日早起立规矩,可是一旦有了委屈,也没人能压制住他啊,何况我听说,他那婶娘却是个不好相与的。”
“舅母,这些年多谢您对我关爱。您放心,我会好好的,纵然不好了,还有舅母您呢,您总不会嫌弃我吧。”
“你娘性子单纯,她从前被老太太护着,嫁人又被你爹护着,如今又有你。内宅里的事情多着呢,你不嫌弃的话,有事就和舅母说说。”刘浅语擦了泪,笑着说道。
“舅母如果真的疼我,就请帮我找几个得用的丫头婆子吧。我家的情况,您比我都清楚。侯府那样的地方,虽然人口简单,可是我孤身一人进去,侯爷在府里还好,不在的话,想必也不会好过的。”田娘笑笑的说道。
“云裳?”施南生看着捧着茶杯出神的女子,看那杯子歪的水都要流出来了,不由的叫了一声。
“叫我吗?”田娘被叫的一激灵,抬头看施南生有些疑惑的眼神,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连忙笑笑,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这样,本想早点过来,可是我刚刚去了南边办事,才赶回来。这个给你,你收好它。”施南生咳嗽一下,说完递给田娘一个布袋子。
田娘看他脸颊越发的瘦削了,胡子拉碴的,的确是一身风尘。想起他身兼数职,还得操心府里的琐事,心微微的疼了下。
“大小姐婚后还好吧,我身份不明,也不好送贺礼,等以后一起补,还请侯爷到时候帮着些。”田娘接过袋子,觉得有些沉手,就把它放到桌子上。
“颜卿挺好,孙家人都是良善的。她听说这事,还吵着要来看呢,呵呵,让我给否了。你不用理会那些,她一向没主意,以后你还得多教教她才是。”施南生摆摆手说道。
“我那里懂得什么啊,您真是抬举我呢。侯爷,这是什么?”田娘摸了下那粗布袋子。
“呃,这个是我这些年,皇上赏赐的,还有一些是我置办的,是给你的。”施南生轻声的说道。
“你这是给我添妆?我家的条件,你该是知道的,您可是嫌我?”田娘大惊,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包是金珠首饰,还有就是两张地契,两张房契还有五千两银票。
“你收着,自己买几个贴心的人跟着,其他的就写到嫁妆单子里吧。”施南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哄女人他真是生手中的生手。
“这不好吧,您还是拿回去吧。”田娘觉得自己受到轻视,没有嫁妆他可是知道的,如今这算什么,施舍吗?
“我亲自送来就是怕你想多,你这样通透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我走了,还有事情,你自己多注意身体,也别太累了。”施南生难得说了这么多话,看着怔然的田娘,他摸摸鼻子,然后转身出去很快就没入夜的黑暗里。
田娘看着一桌子的东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个男人,她心里已经定了,是必然是要嫁的。有了前世的那男人的薄幸凉情,田娘不再憧憬嫁个好人,互许一生一世的问题。就如她对昌柏所说,一切都是以对她和家里有利出发。她是本着,既然一定要嫁,那就嫁最有利的。可是施南生这样体贴,却让她心生愧疚。
“田娘啊,你怎么还没睡,明天可是侯府过来过礼,睡不好脸色会不好的。”井妈妈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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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花嫁 下
“这就换了衣服睡,嬷嬷,这么晚了,有事吗?”田娘把桌子上的东西划拉到一起。
“人老了觉就少了,我刚才你娘那里出来,看你这里亮着灯,如今你身边也没个服侍的,就过来看看。”一身蓝色纺绸衫裤的井妈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嬷嬷,快坐,我那里那么娇贵了,还要人服侍,倒是你和娘,需要人服侍。”田娘微笑着说道。
“这院子不大,我和你娘身体好着呢,平时没事,要那些小丫头做什么,没的淘气。如今你又雇了朱婆子,足够了。倒是你,你赶明个嫁的是侯府,这丫头婆子的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老了,本来该陪着你,可是你娘我却是实在不放心,嬷嬷是不能陪你去侯府了。”井妈妈走到桌边,瞄了眼那个粗布袋子,没问什么,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嬷嬷,这几年多亏有您,我娘她才过的那样舒心。您能陪着我娘,就是我的福气了。我看朱妈妈人还利落,做事也比较有章法,小丫头啊,呵呵,就是给嬷嬷捶捶肩膀用的。至于我这边,嬷嬷也别担心,大舅母她答应帮我选人,回头送过来时候,嬷嬷您再给筛选一下就是。”这些日子忙着买房子搬家,应付提亲的事情,家里如今只添了一个做饭打杂的粗使婆子,其他的人还在路上呢。
“你这孩子,都定亲的人,不让你去店里,你偏不,整日让人抓不到人影。我当然知道大奶奶把买人的事情揽过去了,你别和我打马虎,我过来是想和你说说,嫁妆的事情。为了你嫁妆少,家里没什么是能拿出手的,你娘她刚刚为了这个又哭了一场。”井妈妈叹口气坐到桌边。
“嬷嬷,我想赶在我成亲前,把家里安置好了,让昌柏安心读书。我娘她,唉,我都说,嫁妆我会安排妥当的,大舅母不是已经帮助张罗了吗?”田娘微微皱眉。
她急着买房子搬家,一是怕张氏把家里剩下的银子都变成她的嫁妆,那些普通的桌椅板凳的,想来侯府也不稀罕,没有也罢。
二是为了昌柏,昌柏个性强,他要是中举还好,可是要是落了榜,一定是要再考的。如果那时候换宅子,必定以为那是施家的,凭昌柏的个性,他一定不会住的。
他今年十五,转眼也该定亲了。到时候,如果还没中举,那这两进的院子,也足够住了。日后任他再考几次,铺子和地里的出产都够折腾了。这样下来,田娘手里可就空空了。
这几年,她虽然挣了些银子,可是养家,置地,人情往来,如今又买了这座宅院,剩下的百八十两,她得给她娘留下做生活费。至于嫁妆说来惭愧,她手里除了日前得了些首饰,布匹,其他的她是打算拿施家的聘礼凑数了事。
“你娘让我和你说,侯府门第高,她打算把你买的那些地和这座宅子还有那个铺子都给你做嫁妆,你弟弟也是同意的。她怕你不同意,让我劝劝你。”井妈妈看着田娘,难得的严肃。
“嬷嬷,那怎么行。之前我娘和昌柏都说过,让我给驳了。这事不要提了,我是不会同意的。那些是弟弟的产业,将来我娘还要他奉养呢。至于嫁妆,告诉我娘,我都准备了,你看。”田娘打开那个袋子。
“这都是那里来的?”看着眼前的金钗,玉簪,步摇,红蓝宝石发出的各色光芒,还有旁边一沓子的地契房契银票,井妈妈眼睛都直了。
“不瞒嬷嬷,这是侯爷送来的。”田娘知道这样的事情,家里人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瞒,这样她们更放心些,免得总是担心她进了侯府就会受苦。
“小小姐,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呵呵,老太太在天有灵,必然也是高兴的。侯爷这是心里有你啊,施家是一个大族,多少人眼睛盯着侯府呢,他这是怕你因为嫁妆不厚受人指摘。”井妈妈高兴的落了泪。
“嬷嬷,他在你眼里,样样都好,这些个东西最后还不是进了施家,可见他是个有算计的,不过走个过场,就笼络了咱们一大家子的人心了。”田娘撇撇嘴说道。
“总归是侯爷的一片好意,这下好了,再加上你张家外祖这边的添妆和郑夫人送来的那些添妆,到时候侯府聘礼怎么也得三十六抬,这样凑够六十四抬也够体面了。尤其是这几张地契房契,还不算寒碜,虽说配不上侯府,但对于咱们这样的家世,也算很好了。”井妈妈摆弄着那堆东西说道。
“知道,知道,我也没说不承他这份情。”田娘笑了笑。自家这位嬷嬷,自从施南生如约上门提亲,她口里就天天念他的好。
“不是我夸侯爷,他做事可真是有板有眼的。你想,他侯府里有的何止这些。嬷嬷虽然是个下人,可也知道带兵的将军都不是穷人。可你看,他送过来的,都是恰如其分的,符合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至于被人说三到四的,是真心为你着想的。将来嫁了,一定要拢住他的人,早点把嫡子生了,你的地位也就稳了。”井妈妈笑呵呵的给田娘解释。
田娘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小花园,夜色幽暗也看不清什么。想起那人一身风尘的样子,看来真是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了,连梳洗都没顾上,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他房里有个丝丝,还有其他三个大丫头,蓝叶,绿枫,芍药。丝丝是收房了的,其他的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呢。他现今没妾,并不代表将来没有,谁能看见谁的未来呢,尤其是男人的宠爱。侯府的大致人物,施南生让田茁风给送了个名单过来,所以田娘对侯府有了大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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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21 PM
“嬷嬷,我知道他是好意,只是男人的宠爱啊,那是多么不靠谱的事情。”越说声音越低,她恍然看到那个男人冰冷的抛给她一张休书,看到那个女子一脸得意的笑着。
她恍然看得自己剪刀入喉,田娘身子一抖,冷汗顿时满身。女人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心,才会一世安稳。
“你说什么,嬷嬷老了,这耳朵也不好使了。”井妈妈努力也没听清田娘说了句什么。
被田娘和井妈妈谈论的施南生,此时坐在别院里的海棠阁中,看着墙上的那副父母和他一起的画,不由的陷入深思。身为武将,却是出生在诗书之家,他其实骨子里还是很正统的。对于田娘,他好奇些,最重要的是欣赏,当然想娶她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皇上的屡次赐婚游戏。
本朝皇帝,生性多疑,一向疑人还用,用人怀疑,尤其是他这样手握兵权的人,更是事事都试探一下。就连他的婚事,不知道从那里得来的消息,上个月初的一个早朝后,竟然提出要赐婚娴雅郡主。
“子恒,今年多大了”身着龙袍的老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了施南生。
“微臣今年虚度青春二十有六。”施南生躬身答道。
“你还没娶妻吧,都是为了陈国耽误了你的婚姻大事啊,如今朕这里有两个人选,你听听看哪个合适,早点娶了,为施家开枝散叶,为我朝再培养下一代的战神才是。一个是拓跋部的琴公主,一个是安平王的娴雅郡主,都是好女子,呵呵,朕没有适龄的女儿,要是有,一定给你一个。”皇上脸上挂着笑容,可眼睛却是冷清的盯着施南生的反应。
“臣惶恐,臣没娶上,纯粹是个人原因,微臣是个粗人,世人又都说臣克妻,那里配得上公主郡主。不过臣倒是有了喜欢的女子,最近正打算求娶,所以还请皇上体谅臣下。”施南生跪倒在地,沉声说道。
“这样,那是那家大臣的女儿,说来听听,要是他不同意,朕可以赐婚,什么克妻都是世人的昏话,你怎么能信这个。”皇上的话里带了笑意。
“她不是什么大臣之女,是个平民的女儿家。圣上要相信一次子恒,这样的女子,子恒还是有信心的。臣打算妹子大婚后,就上门求娶。”当时施南生脑袋里急切之间,竟然蹦出田娘沉静的样子。
“呵呵,好样的,我就看不上那些总是说身份地位,总是搞什么门户相对的联姻。朕等你好消息了。”微胖的皇上笑容满面的让施南生离开了。
那天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夫人,是绝不能选高门大户的女子了。本是打算等妹妹成亲后,就在西宁熟悉的老乡家里娶一个算了,没想到那天赶上田娘的逼婚。
想到田娘,他觉得她是个很独特的女子,他不由的想起自己的那些年的打拼,他们两个倒是有些像,。他有个妹妹和祖母,她有个弟弟和娘亲,想到这儿,他不觉得自己笑了下。
这段日子他实在是忙,前几天,陈瀚的夫人,他的义妹,杜梅影小姐跑路了。他也跟着陈瀚找了几天,还没结果的时候,皇上又让他去调查个案子。
可是就是这样,他竟然还惦记那丫头家底子薄,嫁妆少了族人会说三道四,因为明天就是下聘的日子,他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给他送那些过去。送完之后,他放心了,然后也觉得自已做的有些幼稚。可是不这样,他心里不安。
田娘出身低,没有身家,他历经生死,从不在意身份这个东西。可是那些人就不是了,比如婶娘,一定在幸灾乐祸。
希望她以后能撑起侯府,希望她在侯府能肆意的生活吧。看着母亲的画,不由的叹口气,情这个东西,真有那样生死不离吗?
看着夜深了,想起还没换衣服,他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门,坐到靠椅上,长出一口气,得好好的泡泡这一身汗泥,明个还得去给皇上做汇报呢。好在明天下聘的事情都交给了伯母,一应事物都是完备的。不至于出问题。
蓝叶帮着他脱了外面的衣服“侯爷,先喝口茶,热水马上就备好了。”
“嗯,怎么不见丝丝,回头你告诉她,你们这个月的月银都加倍,做些新衣服,很快你们夫人就该进门了,别让夫人笑话你们一个个跟花子似的。”施南生扫了眼蓝叶身上半新不旧的比甲说道。
“呵呵,真的啊,多谢侯爷体贴奴婢们了。丝丝啊,二老夫人找她,去了一会了,也该回来了。恭喜侯爷,以后咱们就有正经主子了。”蓝叶笑着说道。
“婶娘找她做什么?”施南生脱衣服的手顿了下,皱起眉头。
婶娘这些天不知道忙些什么,对他的婚事反倒一言不发。当然她就是说,施南生也不会听。
“听她胡说,是表小姐找她画个新式样子,得一会呢。蓝叶,还不去给侯爷准备换洗的衣服,你没看侯爷都累了。”绿枫瞪了她一眼,不让她说。
“侯爷,我出去了。”蓝叶撇撇嘴路过绿枫身边低声说“你就护着她吧,看到时候她是不是会感激你。”
施南生这几天赶路,实在太累,也没想太多,洗漱后就躺倒床上睡着了。
绿枫看他睡了,给他放好了帐子,就带上门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刚刚拿出针线,打算做个枕套,没绣几针,蓝叶进来,往床上一倒“也给新夫人做鞋呢?”
“胡沁什么,我这个做的是你要那个枕套,你这样说,我就不给你了,自己留着用。”绿枫恨恨的吐了她一口吐沫。
“好姐姐,我不说了,给我吧,我是看对面的那位,正飞针走线的赶鞋子呢,也不看看自己,要是像丝丝被爷睡了,做点也罢了,她是那牌位上的啊。”蓝叶赶紧爬起来抱着绿枫,然后指着芍药的房门说道。
“算了吧你,你这张嘴啊,粗糙的很,夫人进门第一个不要你。”绿枫无可奈何的点着蓝叶的额头。
“不要就不要呗,我也大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我怕什么,我又不勾搭侯爷。”蓝叶不在乎的说道。
“你就说嘴吧,咱们的小命还掐在新夫人的手里呢,要是不好相与的,不定日后如何呢。”绿枫依然飞针走线,不停手的说道。
“唉,我也明白,你看侯爷什么时候这样上过心,就是丝丝,那也是她自己硬着头皮进去上他的床,何时见过侯爷叫她。可是这个新夫人,连聘礼单子都是侯爷亲写的,可见是个不一般的了。”蓝叶靠着墙抱着膝盖说道。
“你不是说就是个平民女子吗,侯爷也不是眼睛不清的,不会有什么的。反正你我都是一二年就该放出去的人了,倒是不用操这个心了。”绿枫低头说道。
“是啊,侯爷眼睛那样清的人,不也是让小姐受了这些年的委屈,弄的这府里也不知道谁是主人,谁是客人了。”蓝叶嘲弄的说了句。
“行了,说你多少回,做好自己的本分,主子们的事情,少理会。”绿枫嘴里说着,手下却是慢了,这以后要是新夫人太过厉害,那她们将来会如何呢。
七月初八,施家依然是族长夫人带着官媒来下聘。让郑家人高兴的是,施家的聘金是一万两,聘礼是满满的四十八抬,打头的第一台据说皇上听说施南生定亲,一时高兴赏赐的一对玉如意。这样的聘礼,的确给足了郑家面子。
田娘愕然的发现,聘礼都折合起来,怎么也值两万两。按常理,聘礼一半随新娘过门,新娘陪嫁至少要有聘礼一半才不失礼,难怪施南生给她送了价值近万两的钱物。这人看着像书生,这心思也细腻的如同书生一样吗想到这儿,田娘自嘲的笑了下,她到底浅薄了些,施南生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侯爷,又怎么会考虑不周呢。
“真没想到侯爷这样大的手笔,当年康王娶王妃也不过是聘金一万两。可见是看重咱们田娘的。”郑夫人金氏笑着和张氏说道。
“郑太太,不是我说,侯爷可是千载难逢的好男儿,你家小姐有福气啊。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亲自定的,自然是看重的。令小姐更是好的,那天我一见,就喜欢上了,又大方,又沉稳,又识文断字的,以后侯府就靠她打理了。”施夫人金氏也笑着说道。
她说的一半是真心话,那天她本着不屑的心情来郑家提亲的。这样的门第,这样的家世,怎么能配上侯府,虽然她并不希望施南生娶多富贵的夫人,但是田娘还是低了点,很是配不上她们施家的门第。
可是后来看到田娘,不过十六岁的年纪,那样的喜日子,却是不惊不喜,从容平和,言谈举止,也无一丝缺陷。又想起之前自家堂妹告诉她的那些,也就收起了轻视郑家的心思,毕竟郑家还有个老王妃坐镇京城呢。不论身份地位,就田娘那份沉稳,那份内敛到也配得上施南生了。
“可不是,那天我去郡王府看我们王妃,王妃还说改日让我带着田娘去家里给她看看。这不是最近他们府里事情也多,你们这也一直都忙,我就寻思等定下了,就请弟妹一家去郡王府给咱们王妃请安去。”郑夫人笑吟吟的说道。
“那怎么好,我们这样的乡野之人,那里敢去王妃娘娘面前献丑去。”张氏笑着说道。
“弟妹也是京城长大了,怎么如此自谦了呢。”郑夫人笑微微的说道。
“到时候,还得嫂夫人多教教我那闺女,她那里经过这些个。”张氏有些担心,她是真的担心,田娘生于乡野,长于乡野,那里见过如今的这些。
“郑太太啊,你养的个好女儿啊,她可是不差,不然如何做得咱们的侯夫人。放心,她保管让王妃满意的,就那份大度,沉稳我都自愧不如呢。如今我只盼着她早日进门,恪守妇道,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啊,呵呵。”施夫人在一边笑着说道。
谈笑中,两方家里商量后,因为施南生年龄大了,田娘也不小了,最后吉日就定在了七月二十六日。田娘觉得急了点,她在家只剩下十几天了。
“不能等明年吗,那时候昌柏也就有了一定了。”田娘曾经问过郑夫人。
“且不说侯府如今需要主妇管家,单说你年龄也不小了。何况这是侯爷的意思,可见侯爷是稀罕你的。”郑夫人笑着说道。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七月二十五,田娘看着衣架上挂着的大红嫁衣,深深的吸口气,明天她就要嫁人了。她以后会如何,她今生摆脱了谢家,摆脱了苏文苑,那她会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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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22 PM
62 新婚 上
田娘怔然的看着那精致的大红头盖,她要嫁了,又要嫁了。这一回会嫁的好吧。会不会呢,拉着大红嫁衣的袖子,看着那上面繁琐的宫绣,田娘细细的摩挲。为什么不好,那一世都已经过去,这一生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生活,不能白来这一世。
“小姐,这盒子咱们带吗?”一个细眉长眼的小丫头,捧着个盒子过来。
“这个带着,好好的收着,日后我还得戴呢。”看着那对银绞丝的镯子,还是当年初来京城时候,大表舅母刘氏给的见面礼。
当年因为要凑钱开小菜档口,她差点拿银楼化掉,却被银楼的掌柜告知,镯子虽然还不到一两,可那做工和式样都是宫里流出来的,市面上是有价无市的,要是化掉太可惜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那个美丽的女子是真心的怜惜她的。后来的事情证实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个美丽的女子,事事都悄悄的帮着她,比如,眼前这些个丫头婆子就是她帮着张罗的。她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即使再能干,没有她当年的看重,她也许没有今天。
可那样美好的女子,却差点荒芜在张家的那个不大的宅院里。难得的她活得洒脱,基本不理会她那个大表舅,只是教养自己的两个儿子和打理自己的嫁妆。好在鹏哥和默哥都争气,听话,舅母后半生算是有指望了。可见男人没有银子靠得住,银子没有儿子靠得住。
田娘靠着床头,看了眼自己白嫩了许多的双手,不由的叹口气。多久没动手做点心了,她慢慢的会不会就忘记了。
那天是七月十三吧,田娘终于开始不去店里,因为她被刘浅语给辞退了。
“舅母,我忙惯了,在家里我呆不住啊。让我每日来做一炉就行,好不好”田娘软语相求。她最担心百香居的生意了,那可是她娘的生活费用来源啊。
“不好,你看看你的手,都粗成什么样了。今天开始,必须进行全身保养,不然日后到了侯府,敬茶的时候,人家一看你的手,就知道你的出身。我知道你娘也管不了你,这个事情我决定了。还有你好好的在家陪陪你娘。将来嫁了人,想回家就难了。”刘浅语嗔道。
“我都和侯爷谈了,就是我成亲了,也随时可以自由出入府邸和回娘家的,他不会干涉的。”田娘看着有些薄茧的手,还好吧,总是揉面,只是比较结实而已。
“田娘,没几天就嫁了。你累了这些年,也该歇歇了。听舅母的话,这几天你得熟悉你的贴身丫头和管事婆子,不然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刘氏给田娘理了下鬓角有些散乱的头发。
“我不觉得累,反倒这样呆着觉得累得慌。舅母,那侯府,我真的能管好吗?”这时候,田娘才想起,自己真的要嫁人了,不由的心里有些慌。前世那样的谢家自己都搞得最后悲惨的自杀,这侯府的水该是更深吧。
“瞧你,这会后悔可是晚了,那天我问你,你看把你能的。呵呵,不用怕,先见见人,其他的以后再说。这几个是我挑出来的,看着还不错,也教了好几天了,凑合着先用,回头有合适的我再给你留意着。你大婚日子定的急,管事妈妈这块,外面的我也不放心,绿锦跟了我多年了,行事还算沉稳,我把她们两口子送给你,你看可好?”刘浅语慢声细语的说道。
然后她让绿锦带人进来,给田娘看。田娘看了看,丫头们都是清秀有余,美丽不足,看来这不是通房的后备。刘氏说的日后那些,估计就是通房人选了。
“舅母,你对这样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丫头吧,舅母觉得好,就都留下吧,回头我让我娘挑两个,那四个我带走。绿锦姐姐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舅母您怎么办,你怎么能离了绿锦姐姐。”
田娘真心的感激,这些年,她怎么能不知道绿锦是多么能干和严谨,一般的当家主母也不过如此。这样的人,刘氏竟然舍得给她,可见是真的心疼她的。
“红缎如今也历练出来了,我们家房小,也搁不下她们这些人,饶是我自己出钱,你三外祖母还嫌费用大呢。她跟了你,也是有了好的去处了,总比跟着我强。”刘氏眼神有些淡。
虽然她心里想着不在意,可是谁面对指责和不公平的对待能真正的淡然,尤其在孩子上面更是。做母亲的,那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受夸奖,谁希望总是被责骂。可自从小叔家里添了男丁,婆婆就怎么都看鹏哥默哥不顺眼了。这次中了秀才,才好些,可是还是常常冷言冷语的嫌她的出身。
田娘知道三老爷自从分家,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怎么的,小妾通房的一个个的往房里拉,生意倒是不大在意了。如今他们家,进的少,出的多。三太太越发的拿钱当命,进她那的,就别想出去。
刘氏好在还有娘家支着,可也不容易,毕竟她那位大表舅,风流自赏,房里人用度大,别说他那俸禄要交公,就是不交,也不够他自己的。日常总是大舅母在拿嫁妆贴补,就是这样,三太太也是不满意,嫌弃她的出身。
“多谢舅母赏赐,舅母放心,我一向看鹏哥和默哥都跟昌柏是一样的。就不知道舅母拿我是不是也像我娘一样。”田娘搂着刘浅语的脖子,笑眯眯的问道。
“你这孩子,这都那跟那儿啊,眼看着就是侯夫人了,还调皮呢。唉,舅母不敢说和你娘一样的心,可你却是舅母最喜欢的女孩,又懂事,又孝顺,这样的女孩谁不喜欢啊。”刘浅语轻轻的拍着田娘的说,慈爱的说着,可脸上明显带着落寂。
“昨个随郑家伯母去给老王妃请安,舅母看,这是老王妃赏我的,还有一整套呢,看来嫁入侯府还是有好处的。”看着刘浅语有些黯然的神情,田娘伸出胳膊让她看自己的手镯子,转移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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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23 PM
“那也是强颜欢笑罢了,这些天,他们家才是闹得最凶的,你没看到柳郡王妃吧,听说给小妾下药,一尸两命,被禁足了。那新晋的定北郡王也不安生,说是定北郡王又跑出去满天下的找名医,给郡王妃治病,其实是郡王妃离家出走了,郡王啥也不顾的追去了。”刘浅语淡淡的说道。
“是啊,定北郡王的个痴情的,那王妃是个有福气的。”田娘想起前世那个男子的传说,也不由的跟了句。
“这样的男子也是世间少有的,当年出了命的不着调,没想到出去三年,整个变了个人。回来后,不止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而且还公开说,不纳妾,就这样,那女子还是跑了,可见人心难测啊。”
两人闲聊着,又把六个丫头四个婆子又看了一遍,然后绿锦也进来拜见了田娘,正式归于郑家。此后,绿锦负责帮着田娘□新来的丫头婆子,她那丈夫长庆负责外面跑腿传信的事情。
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田娘的回忆,“田娘,你睡了吗”门外传来张氏的声音。
“没呢,黄鹂去给太太开门。”田娘对身边陪着的丫头说道。
她陪嫁就是绿锦一家和四个丫鬟。四个丫鬟她都重新给起了名字,黄鹂,双燕,连翘,荷叶。
从定亲到成婚,之间的时间太短,倒是有人送,可是她不想收,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何况施南生也让人传过话来,日后她为一府之主,丫头婆子到时候再□也不晚。
张氏一进来就把丫头都打发了,然后神秘的塞给她一个小盒子。
田娘一楞,“这是什么,娘。”她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红布包着一个本子。她刚要打开,就被张氏按住。
“那个一会没人了,是洞房时候能用上的。你自己看,看完了收起来,将来你有女儿了,等她嫁人前,你再拿出来。”张氏脸有些红,含糊的说道。
田娘猛然想起这是什么,原来是那样物事,田娘的脸也腾的红了起来。前世也有人给她看过,就是夫妻房中术,她那里还用再看。她顺手放到枕下,然后红着脸不说话。
“田娘,娘终于看到这一天了,这些天,娘就跟晕头鸭子似的,竟然都没好好的和你说说话,不太敢相信,我的女儿竟然要嫁人了,我的儿子也进了国子监。呜呜,要是你爹在,他一定会笑的看不到眼睛的。”张氏说着说着,终没忍住,眼泪流了一脸。
“娘,我舍不得你和弟弟,我不嫁了好不好。”田娘被张氏一说,眼泪也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娘俩哭成一团,可是吓坏了门外的小丫头,连忙走去告诉了井妈妈。
“大小姐,你看你,闺女明天要做新嫁娘的,这眼睛哭成这样,怎么成呢。你快回房去,还有事情要做呢,我给她敷一下眼睛。”
在井妈妈的劝说下,张氏走了,田娘也终于可以躺下,睡她在娘家的最后一觉。
天还黑着的时候,田娘就被叫了起来,先是焚香沐浴,然后请来的全福夫人给她梳头上妆。
她们家在京城里左不过就认识那么几个有限的人家,今天请的是郑夫人做全福夫人。她洗漱好了出来的时候,郑夫人正和张氏说笑。
“少爷中了秀才,转眼再考个进士,小姐又配了平西侯,呵呵弟妹日后的日子瞧好吧,只有享不完的福喽。”郑夫人笑着说道。
“瞧嫂子说的,真是,呵呵,承你吉言。”张氏笑眯了眼。
“呵呵,看咱们的新嫁娘来了。弟妹,你说说,你怎么养的这么好打女孩。这样大喜的日子,她还是那么从容,可真是难得啊。瞧这小模样,水灵灵的,爱死个人啊。”郑夫人笑着调侃田娘。
“伯母,又拿我取笑。”田娘微垂着眼睑,人看去是娇羞,她其实是困倦。
坐在镜台前,她先是吃了几口百合莲子粥,然后任由他人在脑袋上忙碌。很快就都收拾妥当了,田娘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弯弯的眉,白白的脸,红红的唇化成一点点。睁开眼一看,果然还是那副标准的新妇装。
“总算是完成了,如今穿上吉服就大功告成了。”随后进来的刘浅语笑着说道。
在几个丫头的帮忙下,大红的嫁衣穿上田娘的身,各色金钗步摇插上她的脑袋,回头只等着吉时到了,把盖头蒙上,就可以出阁了。
如今田娘成了个大红的娃娃,时不时的还会有些女眷进来看看,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好在她只需娇羞的笑笑就可以。
装扮好后,她连脖子都不能动了,沉甸甸的。那一世她出嫁没什么首饰,不过是简单的几只包金的银饰。如今可好,估计没二十种,也有十八样,金的玉的,都捯饬上去了。
连翘和双燕两个一直在她左右,双燕忙着收各种添妆礼物,连翘则端着个盘子,里面是已经弄成小块的点心和参片以防田娘饿了用的。绿锦和黄鹂都随着嫁妆走,以免出了差错。
“小姐,外面有个崔太太想见你,太太那边忙着待客,她让我送这边来。”张氏身边的叫兰草的小丫头进来给田娘行礼回道。
田娘看着那身材健壮的妇人,想起那年她救了落水的自己,想起自己病重昏迷中听见的爽朗大方的笑声,想起那些年她的照顾,想起那天的冷言冷语,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要出嫁了,大娘过来给你添妆。”崔氏脸色不太好,笑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不等田娘说话,就打开手里的盒子,拿出一对绞丝金镯子“说是如今都兴这种绞丝的,我就去打了这对,你别嫌弃,粗东西,留着以后赏人吧。”
今日过来,可能是想缓和关系吧,毕竟这个事情就她和弟弟知道,母亲是一概不知的,不然是不会让她进来的。不论如何,这样的大日子,新嫁娘是不能生气和不高兴的。
“多谢大娘,这样精致的东西,我自然的要自己留着的,只是让大娘破费,心里过意不去。”田娘含笑接过东西说道。
“你喜欢就好,大娘老了,如今脑子不好使,话也不会说了。看到你嫁的这么好,大娘高兴啊,你可是咱们淮安出来的金凤凰啊,还是你娘有福气。”
崔氏看着田娘温和的表情,心里一松。想起家中抑郁寡欢的儿子,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女子,松下来的心就提了上去。
“大娘说的那里话,不过是歪打正着碰上了。我嫁的好坏不重要,只要我娘高兴就好。”
崔氏竟然消瘦憔悴了许多,不过一个月没见,竟然老了许多。纵然田娘想亲密,也亲密不起来了。她不恼她为了自家儿子的前途着想,想攀高门。可是那样糟蹋她的名声就太过分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娘可是又年轻了许多,眼见这日子越过越好了。”崔氏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又有女眷进来看新嫁娘,她也就顺势出去了。
终于前面传来了鞭炮声,这代表迎亲队伍到了。
张氏看着身穿大红吉服的施南生,和蒙着大红盖头的女儿双双跪在脚下叩首拜别,几乎要落泪。
“施侯爷,田娘她还小,还请侯爷多担待些。”张氏忍着心头的酸痛,逼着嗓子说道。
“岳母请放心,子恒答应的一定能做到。”施南生朗声说道。
她拉着田娘的手,半晌才说出几句话来“女儿,日后你就是施家妇了,你要好好的,也不枉你父母养育你一场。”
田娘看着母亲的手,那皮肤虽然养的细腻了些,可是那粗大关节却是怎么也没养过来,听到父亲,想起那个清风朗月一样的男子,不由的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落下。“娘,放心,我必然会好好的。”
张氏半晌才在众人的催促下,放开田娘的手,田娘被人引导到门口,由昌柏背着,送上花轿。
那几步之间,田娘伏在昌柏的瘦削的背上,“姐姐,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是不会放过那个人的。”昌柏低低的声音传来。
“嗯,姐信你。好好的照顾娘,认真读书才是正理。”田娘鼻音重重的说道。
当轿帘放下,轿身摇晃,田娘轻轻地用帕子按了按脸颊上的泪水。侯府娶亲的轿子自然也是好的,金碧辉煌描金绘彩的,而且八抬大轿极为宽敞。外面一路锣鼓唢呐声,吵的人发昏。
终于落轿,然后吵杂的笑声语声,铺天盖地的鞭炮声,让田娘有些分不出身处何地。田娘由喜婆扶着下了轿,在鼓乐声中,按着喜婆的指引,跨了火盆,跨了马鞍。她心里模糊的想,这样真的就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吗?
然后她手里被塞进一条红绸,沿着长长的红毯,被那人牵引着前行,终于来到喜堂,拜天地高堂,然后在满眼的红色中,她被送入洞房,坐在新房的床上,她才稍稍的静了下心。
有女子的笑声,“来了,新嫁娘来了。大哥,快揭了盖头啊,大家可都急着看新嫂子呢!”
乍然的光亮,让田娘有些不适,她眯了眯眼,就看到一双大红的靴子,然后往上看就看到身穿大红吉服的施南生,正面带温和的笑容看着她。
“真漂亮,难怪大哥如此急切。”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田娘看了眼,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身材高挑,容颜俏丽,想来该是二房的凤卿小姐了。
“新娘子漂亮,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眼睛真大,嫁衣真好看。”各种声音,各种赞美此起彼伏,田娘知道她不用开口,也不用动,新嫁娘是要坐福的。
然后田娘被喜娘喂进一个生花生,“新娘子,生不生啊?”
田娘虽然经历过,可到底还是红着脸说“生。”
“呵呵,大家可听见了,新娘子说生了,咱们侯府以后必然的枝繁叶茂,子孙众多,个个都是文能做状元,武能做将军,公侯万代的。”那喜娘笑眯眯的说道。
两人又喝了合卺酒,然后大家正在说笑,忽然有个小厮跑进来,“侯爷,侯爷,有圣旨。”
瞬间,屋里就变成,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寂静之地。
“哎呦,大喜的日子,连圣上都知道了呢。这可是好事,大家先去那边喝杯茶吧。”这人田娘认识,族长夫人金氏,笑着看她一眼,田娘回以微笑,然后屋里的众人就纷纷的散了。
“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施南生神色不变,对田娘说道。
田娘微微的应是,看他的身影隐入旁边的屏风后面。细细的想了下,这样的开端会不会自然些?
“田娘,应该是你的诰命下来了,别怕,不过是为了增添喜气。不过,我看我倒是多余了,你倒是很镇定。”施南生看着身边娇小的女子,神色平静,不急不躁的样子,不由的说了句。
“无知者无畏,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值不得如此兴师动众,所惧何来?”田娘低低的回了句。
“好,心地无私,所惧何来。本侯没看错你。”施南生朗声笑了下,然后轻轻的拉起田娘的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西侯,神勇大将军施南生征战四方,忠心昭昭,懋绩弥彰,……堪称国之栋梁。朕闻娶妻郑氏,秉性嘉良,温婉贤淑,封二品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表骂我,本想写洞房,然后发现漏了这段了。
这个皇帝特别喜欢在人家生日啊,结婚啊,赐个爵位,给个诰命什么的。所以放这里了。
作者:
418693181
时间:
2012-10-6 01:25 PM
63 新婚下
田娘静默的跪在施南生的身后,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关心过什么国家大事。她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忙着生活,忙着糊口,至于皇上,王爷更是离她很遥远。
可是今天她不止嫁给了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侯爷,还被皇上封赏诰命。
这些还不算,来宣旨的竟然是当朝的太子,陈浈。太子显然是很看重施南生的。可是身为太子,他有必要这样亲自前来贺喜一个侯爷的婚礼吗?
“……赏黄金一千两,良田十倾……”
看着摆开的那些琳琅满目的步摇,珠花,布料,黄金等礼品,她倒吸口冷气,她一时的意气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富贵荣华?可是身处高位那也会高处不甚寒,飞鸟尽,良弓藏啊。看着身后跟着跪着的施家二房的人,她那平安喜乐的生活愿望还能实现了吗?
宣读完毕,田娘随着众人一起磕头谢恩。
太子这时候走过来笑着说道“子恒,父皇他本想亲来走一遭的,可是又怕惊动的你过不好新婚夜,呵呵。弟弟们也都想来贺喜,可是被我抢了先了。”
“不过是娶个管家的媳妇,还劳动了皇上和殿下,子恒愧不敢当。”施南生躬身施礼,微笑着说道。
“连父皇都好奇,什么人让咱们的大将军动心了,这是侯夫人吧,果真天生丽质,温婉娴静。皇后娘娘让我带句话,好生的服侍侯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陈浈眯着眼看了田娘一眼说道。
他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身材高大,在太子金冠和盘龙袍子的衬托下,整个人的气势可比瘦削的施南生要强的多。
田娘恭敬跪倒回道“拜谢太子殿下,妾身出身微处,不胜惶恐。一定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日后定会谨言慎行,恪守本分。”
施南生不由的看了她一眼,早知道她年纪不大,却沉稳,可见还是没选错人的。
二夫人在后面却是一愣,她原本以为,田娘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毕竟她一个市井出身的女子,那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啊。看着田娘,她秀丽的眉头微微的皱起。
太子不由的笑了起来“子恒好眼光,虽说出身差点,可是这份从容却是好的。”
“殿下过奖了。殿下,这里热,咱们去前面喝杯茶去。”施南生微笑着陪着太子往前厅走去。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复旨,今日是侯爷的小登科,呵呵,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咱们再一醉方休就是。”
太子带着人离开了,施南生亲自送他出去。
田娘看着漫无边际的院墙,显然这宅邸真是不小。接旨的这座院子前面传来喧嚣的说笑声,那边该是外院摆酒席的地方了,显然今天客人也不少。
她只是思索了下,就看到二老夫人明丽的脸上带着笑意的看着她。她连忙上前给柳氏夫妇行礼,其他的人都没有施南生大,施家来接旨的,辈分高的也就二老爷夫妇了。
“老爷带着他们兄弟去招待客人去,听说今年两位王爷都来了呢,还有那么多当朝一品二品的大员,让孩子们也长点见识。”柳氏打发了二老爷和一众男丁。
“田娘啊,刚刚也没来得及说话,婶娘盼着你早点进门,以后这侯府有你累的哟,这些个夫人啊,那些个弯弯绕饶的,可是熬人啊。”柳氏笑吟吟的拉着田娘的手说道。
“嫂子今天可真漂亮,我是玉卿,她是凤卿,颜卿姐姐因为嫁人了,所以不用接旨,她在前面帮着招呼客人呢,回头大家就都见着了。这边的是我二嫂,这下子就咱们家都见过了。”玉卿亲热的拉着田娘的手,笑吟吟的给她指点着认识。
“把你个嘴快的,不怕你嫂子笑话你啊,后面那些夫人小姐的,虽说你姐姐和伯娘们都在,可到底不是自家人,你和凤卿还有老二家的,都去招呼着,可别让人挑了理去。”柳玉蝉笑着说道。
“我一看嫂子就喜欢,嫂子,明个我去找你好不好?”玉卿眼睛亮亮的看着田娘。
“妹妹这话外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得请妹妹指点呢。”
田娘知道这个小姐,今年十五,因为自负美貌,挑挑拣拣,可是她看上人家,人家嫌她出身低,毕竟她不是侯爷亲妹子。看上她的,她又瞧不上,就这么拖着,五月份总算是定了下来,婚期定在明年的十月份。
“这样吧,总这么站着也不好,我让人送你回新房吧。”柳玉蝉亲热的说道。
作者:
418693181
时间:
2012-10-6 01:26 PM
她觉得施南生应该回头过来,毕竟今天新婚,她一个人先回去,总归会让人浮想联翩的。
“我在这里等侯爷一起回去吧。婶娘自去忙。这些天劳累了婶娘,回头侯爷自是感念婶娘的恩情的。”田娘微微低头羞怯的说道。
这位婶娘的意思是,她这小家小户的接管不了侯府了看她的意思,这府里没她是玩不转的。不过这个时候想这个没意思,接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关键是施南生的态度,只有他想,也不过是转眼的事情。
还没说几句话,施南生就转回来了。柳氏又说了几句就有人过来找,她就去了后院,施南生就带着田娘回了新房,新房里看热闹的早就都走了,只有几个丫头婆子在屋里。
施南生自去换衣服,田娘却看着桌子上的点心出神。她们这个院子她刚刚看了,是个三进的院子,正房五间,两侧还有耳房倒厦。卧房是在正房的西侧。
“怎么不去那边歇歇,我刚刚让人传席面过来,云裳,你先用些,我去前面敬酒去了。”施南生换好衣服出来看,田娘还在那里盯着桌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是,你去吧。”田娘应声答道,然后送他到门口。
看着缓步离开的那人,一身深红的云纹团花图案的袍子,更显得他看着风姿俊朗了。她掐了下自己,很疼,可见真的嫁了。自那日后,谢家竟然再无声息,听说谢太太回去就病倒了。
“小姐,进去坐会吧,站在这里做什么?”门外匆匆走进来的绿锦扶着田娘说道。
“小姐,您没事吧?”跟在绿锦后面的黄鹂和双燕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没事,你们都见着了,连翘和荷叶呢?”田娘回身缓步进房。
“马上也该过来了,刚刚整理嫁妆来的。”绿锦扶着田娘坐下,看着眼前的女子,谁能想到当年的毛丫头,如今变成了侯夫人。
“奴婢绿枫,给夫人请安,席面送进去了,您看您是先用,还是等会?”一个穿着淡色比甲的丫头带着笑上来说道。
“嗯,有温水吧,我先梳洗下。”田娘一忙起来,就从不知道饿,今天也是,这一脸的粉,一身的汗,她只想赶紧洗去。还有沉重的头冠,压的她抬不起头。
“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夫人随婢子这边来。”同色的比甲,但是却着了条蓝色的裙子,模样俏丽,眼睛清亮,倒是把绿枫和另一个给比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田娘一边往旁边的屋子走,一边问道。
“婢子蓝叶。”
那一位就该是芍药了,丝丝在这样的日子是不会出现的。 “这位姐姐,这些都是府里准备的,你们看可能用上不?”
看着芍药会上前帮着黄鹂试水,拿零散的用品,那两位只是引导,却不动手,看来不是没瞧起她,就是恪守本分。
田娘换了好几次水,可算是把脸上的东西都洗净了。然后泡在大大的浴桶里,浑身汗毛都松散开来,感觉舒服极了。
在绿锦和黄鹂的服侍下,田娘换好了衣服出去吃饭。田娘胃口一向不大,尤其如今心里还有事,也吃不下什么。一桌子的菜,她不过随意的吃了几口也就不再用了。
“我这里有她们几个服侍就够了,你们也都忙了一天了,去歇着吧。”田娘笑着对旁边这三个大丫鬟说道。
“这都是婢子们的本分,夫人还没歇着,我们怎么敢。”那个芍药笑着回答。
“遵夫人命,婢子们告退。”绿枫拉了芍药一下,笑着屈身给田娘行礼,然后带着他们两个退下了。
“小姐,大奶奶让我告诉你,你身子弱,今天虽然是大喜的日子,你也得提醒着点,别让侯爷太过了。”绿锦上前看着田娘,她到底不过二十多点,说着脸色有些红的说道。
田娘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饶她冷静沉寂惯了的人,脸也不由的跟滴血了似的。
“小姐,把这个喝了,你刚刚吃的太少了。”双燕端着杯热腾腾的鸡汤过来。
看着那杯鸡汤,田娘的脸更红了。
当田娘再次看到施南生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那喜烛也都燃了小半了。一身酒气的他,只是瞪着晶亮的眼睛看她笑笑,就由着丫头服侍去梳洗了。
“你们都下去吧。”洗漱后的施南生穿着一袭松花色的亵衣,站在床边,对着屋里的丫鬟们说道。
很快室内就剩下她们两个,田娘坐在桌边,施南生立在床边。
“早些睡吧,明早还要进宫谢恩去。”施南生看了一眼田娘。然后自顾自的扯了床被子,躺下合目而睡。
“是,妾身明白。”田娘这才想起,明天的确是该进宫谢恩的,这个绿锦刚刚提示她了。
她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睡着外侧的施南生有些奇怪,不是都是女子睡在外侧吗,以方便服侍丈夫喝水什么的方便。可是听着那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她也不能问,只好轻手轻脚的往床里面爬。
田娘自觉地靠到墙壁,贴墙而卧。可是那人却忽然朝她靠了过来,一只修长微黑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田娘的腰身。然后另一只手抬起,放下大红锦绣的床帐。
田娘身子自然的抖了抖,可是她却不能反对,毕竟总会有这样的时候,而且那天舅母也告诉她了,想坐稳侯府主母,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怕我了吗?”施南生温润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怕,啊,没有。”田娘忍着没拂开那双进入她亵衣的手。
“那可是累了,忙了一天了。”施南生看他抖成一团的身子,手不由的停顿了下。
“啊,不累,我就是,不太习惯与人同榻。”田娘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人灼热的身躯让她脑袋有些糊涂,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那就好,你以后总要习惯的。”施南生抚摸着身边这个女子,觉得有些奇怪,他从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女子。
细腻的手感,摸着那个小手,手指处和他似的还有薄薄的茧子,一摸就知道是经年做活的人。抚摸她颤抖的身体,不由的整个身子都覆盖上去。
“侯爷,别,我,”田娘想说我不喜欢,实在是太疼了。可是想起这话不能说啊。那时候即便谢文磊来她房里,却也不会碰头,她有限的两次,一次是新婚,一次是那个人喝醉了,弄的她疼的死去活来的。
“别怕,我轻轻的就是,不会让你难过的。”施南生含混的说道。
伸手打开薄软的衣襟,触手是娇嫩软腻的肌肤,鼻息里净是少女干净的清香,不堪一握的腰肢让他担心随时会折断了似的。舔了下那隆起的丰盈娇嫩,红梅花一样的亮点,在帐外喜烛的映衬下,有着惊人的诱惑力,他不由的整个脑袋都贴了上去。
“不,不要这样,不要碰那”田娘这回不止是哆嗦,身子被他压的不能动,可是他到底是武将出身,那肌肤磨蹭得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样的亲昵,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看着帐子顶部的百子嬉戏图。
可是这样也不行,忽然浑身一凉,她往下一看,瞬间血液倒流了,两个人的衣服都没了。那人伏在她的身上,眼睛亮的发红的看着她。
“你,”田娘被看的心跳,连忙闭上眼睛,却是不防备,一个湿湿的物体舔着她眼睛,她刚张口要说不,嘴就被堵上了。
男人不停的吮吸,舌头在她的嘴里四处游荡。两只手到处摩挲,最后一手握住她那玲珑娇嫩的小鸽子,就在田娘神情混乱的时候,身上一轻,她连忙往旁边躲,可是那人怎么会放过她,两条腿另一只手给分开,挤进去那人粗壮的两条腿。
然后那人气喘着□她的脖子和耳朵,在田娘呜呜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身下一阵疼痛,整个人被贯穿了一样,田娘的眼泪哗然就下来了。
不过她没出声,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人黑色头颅在她胸口处忙着到处舔啃,让她慢慢的觉得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小腹处升起,这是她从前没有过的。
“唔,别哭,一会就好了。下次就不会这样疼了。”施南生嘴里哄着田娘,人却还是继续不停的在她的身体里进出。
他虽然不是好色之人,可毕竟是成年男子了。他从决定迎娶田娘,就再没碰过其他女子,禁欲了这么久,又喝了酒怎么能停得住。这女子身体出奇的柔软,紧致温暖的甬道让他舍不得出来,酥麻的异样让他贪婪的索取,不停的吻着那娇嫩的小嘴和娇花一样的丰盈。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乱的床铺上,只是田娘还瞪着眼睛。看着身边和目而睡的男子,她有些恍惚,嫁人成亲,这都是真的吗?可是身体的疼痛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刚刚他想叫人进来清洗,被她拦住了,这样的情形,她不想让其他人看见。男人楞了下,好在他常年在外,生活粗糙惯了,也没反对,简单的清理下,就睡了过去。
浑身酸软的田娘,瞪着床顶的百子图,半晌觉得自己太过于执着,都嫁了还想什么。这个男人比那个好多了,这样的开头也算是圆满了,安慰完自己,闭上眼睛,累极了的她也酣然睡去。
难得的是一夜无梦,折磨她多年的梦魇头一次没有出现,闭着眼睛想起来,却觉得身上负担很重,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胸口处。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刻钟,我去练功房。”田娘头上传来温和的声音。
那人只是摸了她脸一把,然后那只胳膊就走了,胳膊的主人在田娘愣怔迷离的眼神下,快速的穿好衣服,下床离开。
她恍然好像看到一丝暗红在他脸上,田娘觉得男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起的早,也习惯了。再说换了这样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那里还能睡得着啊。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知道自己的丫鬟马上就该进来了。
施南生觉得自己昨晚过于唐突了,她可是初夜,本想练功,想着自己有上好的疗伤药膏,就去了书房。
田娘在丫头的服侍下,正在穿衣,看着返身进来的男人,不由的楞了下。
“额,那个,这个给你,你慢慢来,不急,我出去了。”看着衣衫不整的田娘,施南生脸一红,递了药膏,转身就出去了。
“小姐,侯爷对你真是体贴,小姐日后有福了。”绿锦笑吟吟的说道。
“嗯,头三天新鲜,谁都有过的。”田娘微微笑了下,日后谁知道呢。
作者:
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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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27 PM
她觉得施南生应该回头过来,毕竟今天新婚,她一个人先回去,总归会让人浮想联翩的。
“我在这里等侯爷一起回去吧。婶娘自去忙。这些天劳累了婶娘,回头侯爷自是感念婶娘的恩情的。”田娘微微低头羞怯的说道。
这位婶娘的意思是,她这小家小户的接管不了侯府了看她的意思,这府里没她是玩不转的。不过这个时候想这个没意思,接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关键是施南生的态度,只有他想,也不过是转眼的事情。
还没说几句话,施南生就转回来了。柳氏又说了几句就有人过来找,她就去了后院,施南生就带着田娘回了新房,新房里看热闹的早就都走了,只有几个丫头婆子在屋里。
施南生自去换衣服,田娘却看着桌子上的点心出神。她们这个院子她刚刚看了,是个三进的院子,正房五间,两侧还有耳房倒厦。卧房是在正房的西侧。
“怎么不去那边歇歇,我刚刚让人传席面过来,云裳,你先用些,我去前面敬酒去了。”施南生换好衣服出来看,田娘还在那里盯着桌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是,你去吧。”田娘应声答道,然后送他到门口。
看着缓步离开的那人,一身深红的云纹团花图案的袍子,更显得他看着风姿俊朗了。她掐了下自己,很疼,可见真的嫁了。自那日后,谢家竟然再无声息,听说谢太太回去就病倒了。
“小姐,进去坐会吧,站在这里做什么?”门外匆匆走进来的绿锦扶着田娘说道。
“小姐,您没事吧?”跟在绿锦后面的黄鹂和双燕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没事,你们都见着了,连翘和荷叶呢?”田娘回身缓步进房。
“马上也该过来了,刚刚整理嫁妆来的。”绿锦扶着田娘坐下,看着眼前的女子,谁能想到当年的毛丫头,如今变成了侯夫人。
“奴婢绿枫,给夫人请安,席面送进去了,您看您是先用,还是等会?”一个穿着淡色比甲的丫头带着笑上来说道。
“嗯,有温水吧,我先梳洗下。”田娘一忙起来,就从不知道饿,今天也是,这一脸的粉,一身的汗,她只想赶紧洗去。还有沉重的头冠,压的她抬不起头。
“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夫人随婢子这边来。”同色的比甲,但是却着了条蓝色的裙子,模样俏丽,眼睛清亮,倒是把绿枫和另一个给比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田娘一边往旁边的屋子走,一边问道。
“婢子蓝叶。”
那一位就该是芍药了,丝丝在这样的日子是不会出现的。 “这位姐姐,这些都是府里准备的,你们看可能用上不?”
看着芍药会上前帮着黄鹂试水,拿零散的用品,那两位只是引导,却不动手,看来不是没瞧起她,就是恪守本分。
田娘换了好几次水,可算是把脸上的东西都洗净了。然后泡在大大的浴桶里,浑身汗毛都松散开来,感觉舒服极了。
在绿锦和黄鹂的服侍下,田娘换好了衣服出去吃饭。田娘胃口一向不大,尤其如今心里还有事,也吃不下什么。一桌子的菜,她不过随意的吃了几口也就不再用了。
“我这里有她们几个服侍就够了,你们也都忙了一天了,去歇着吧。”田娘笑着对旁边这三个大丫鬟说道。
“这都是婢子们的本分,夫人还没歇着,我们怎么敢。”那个芍药笑着回答。
“遵夫人命,婢子们告退。”绿枫拉了芍药一下,笑着屈身给田娘行礼,然后带着他们两个退下了。
“小姐,大奶奶让我告诉你,你身子弱,今天虽然是大喜的日子,你也得提醒着点,别让侯爷太过了。”绿锦上前看着田娘,她到底不过二十多点,说着脸色有些红的说道。
田娘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饶她冷静沉寂惯了的人,脸也不由的跟滴血了似的。
“小姐,把这个喝了,你刚刚吃的太少了。”双燕端着杯热腾腾的鸡汤过来。
看着那杯鸡汤,田娘的脸更红了。
当田娘再次看到施南生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那喜烛也都燃了小半了。一身酒气的他,只是瞪着晶亮的眼睛看她笑笑,就由着丫头服侍去梳洗了。
“你们都下去吧。”洗漱后的施南生穿着一袭松花色的亵衣,站在床边,对着屋里的丫鬟们说道。
很快室内就剩下她们两个,田娘坐在桌边,施南生立在床边。
“早些睡吧,明早还要进宫谢恩去。”施南生看了一眼田娘。然后自顾自的扯了床被子,躺下合目而睡。
“是,妾身明白。”田娘这才想起,明天的确是该进宫谢恩的,这个绿锦刚刚提示她了。
她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睡着外侧的施南生有些奇怪,不是都是女子睡在外侧吗,以方便服侍丈夫喝水什么的方便。可是听着那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她也不能问,只好轻手轻脚的往床里面爬。
田娘自觉地靠到墙壁,贴墙而卧。可是那人却忽然朝她靠了过来,一只修长微黑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田娘的腰身。然后另一只手抬起,放下大红锦绣的床帐。
田娘身子自然的抖了抖,可是她却不能反对,毕竟总会有这样的时候,而且那天舅母也告诉她了,想坐稳侯府主母,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怕我了吗?”施南生温润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怕,啊,没有。”田娘忍着没拂开那双进入她亵衣的手。
“那可是累了,忙了一天了。”施南生看他抖成一团的身子,手不由的停顿了下。
“啊,不累,我就是,不太习惯与人同榻。”田娘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人灼热的身躯让她脑袋有些糊涂,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那就好,你以后总要习惯的。”施南生抚摸着身边这个女子,觉得有些奇怪,他从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女子。
细腻的手感,摸着那个小手,手指处和他似的还有薄薄的茧子,一摸就知道是经年做活的人。抚摸她颤抖的身体,不由的整个身子都覆盖上去。
“侯爷,别,我,”田娘想说我不喜欢,实在是太疼了。可是想起这话不能说啊。那时候即便谢文磊来她房里,却也不会碰头,她有限的两次,一次是新婚,一次是那个人喝醉了,弄的她疼的死去活来的。
“别怕,我轻轻的就是,不会让你难过的。”施南生含混的说道。
伸手打开薄软的衣襟,触手是娇嫩软腻的肌肤,鼻息里净是少女干净的清香,不堪一握的腰肢让他担心随时会折断了似的。舔了下那隆起的丰盈娇嫩,红梅花一样的亮点,在帐外喜烛的映衬下,有着惊人的诱惑力,他不由的整个脑袋都贴了上去。
“不,不要这样,不要碰那”田娘这回不止是哆嗦,身子被他压的不能动,可是他到底是武将出身,那肌肤磨蹭得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样的亲昵,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看着帐子顶部的百子嬉戏图。
可是这样也不行,忽然浑身一凉,她往下一看,瞬间血液倒流了,两个人的衣服都没了。那人伏在她的身上,眼睛亮的发红的看着她。
“你,”田娘被看的心跳,连忙闭上眼睛,却是不防备,一个湿湿的物体舔着她眼睛,她刚张口要说不,嘴就被堵上了。
男人不停的吮吸,舌头在她的嘴里四处游荡。两只手到处摩挲,最后一手握住她那玲珑娇嫩的小鸽子,就在田娘神情混乱的时候,身上一轻,她连忙往旁边躲,可是那人怎么会放过她,两条腿另一只手给分开,挤进去那人粗壮的两条腿。
然后那人气喘着□她的脖子和耳朵,在田娘呜呜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身下一阵疼痛,整个人被贯穿了一样,田娘的眼泪哗然就下来了。
不过她没出声,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人黑色头颅在她胸口处忙着到处舔啃,让她慢慢的觉得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小腹处升起,这是她从前没有过的。
“唔,别哭,一会就好了。下次就不会这样疼了。”施南生嘴里哄着田娘,人却还是继续不停的在她的身体里进出。
他虽然不是好色之人,可毕竟是成年男子了。他从决定迎娶田娘,就再没碰过其他女子,禁欲了这么久,又喝了酒怎么能停得住。这女子身体出奇的柔软,紧致温暖的甬道让他舍不得出来,酥麻的异样让他贪婪的索取,不停的吻着那娇嫩的小嘴和娇花一样的丰盈。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乱的床铺上,只是田娘还瞪着眼睛。看着身边和目而睡的男子,她有些恍惚,嫁人成亲,这都是真的吗?可是身体的疼痛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刚刚他想叫人进来清洗,被她拦住了,这样的情形,她不想让其他人看见。男人楞了下,好在他常年在外,生活粗糙惯了,也没反对,简单的清理下,就睡了过去。
浑身酸软的田娘,瞪着床顶的百子图,半晌觉得自己太过于执着,都嫁了还想什么。这个男人比那个好多了,这样的开头也算是圆满了,安慰完自己,闭上眼睛,累极了的她也酣然睡去。
难得的是一夜无梦,折磨她多年的梦魇头一次没有出现,闭着眼睛想起来,却觉得身上负担很重,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胸口处。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刻钟,我去练功房。”田娘头上传来温和的声音。
那人只是摸了她脸一把,然后那只胳膊就走了,胳膊的主人在田娘愣怔迷离的眼神下,快速的穿好衣服,下床离开。
她恍然好像看到一丝暗红在他脸上,田娘觉得男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起的早,也习惯了。再说换了这样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那里还能睡得着啊。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知道自己的丫鬟马上就该进来了。
施南生觉得自己昨晚过于唐突了,她可是初夜,本想练功,想着自己有上好的疗伤药膏,就去了书房。
田娘在丫头的服侍下,正在穿衣,看着返身进来的男人,不由的楞了下。
“额,那个,这个给你,你慢慢来,不急,我出去了。”看着衣衫不整的田娘,施南生脸一红,递了药膏,转身就出去了。
“小姐,侯爷对你真是体贴,小姐日后有福了。”绿锦笑吟吟的说道。
“嗯,头三天新鲜,谁都有过的。”田娘微微笑了下,日后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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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28 PM
64 叩天恩
“这个,你收起来吧。”田娘捶了下酸软的腰,把那药膏递给黄鹂,黄鹂这些日子一直负责收拾她房里的衣服杂物的。
“是,小姐。这个我放到床头的柜子里,用的时候好找。”黄鹂笑着接了过去。
帮着田娘梳妆的绿锦忽然一拍脑袋“瞧我,大奶奶知道我这样,非骂我不可,大家以后都要把称呼该了。”
她暂时放下田娘的头发,把几个丫头都叫道跟前。
“你们四个都给我记住了,如今不比从前了,小姐是有了诰命的夫人,以后都要改口叫夫人,咱们不能让人笑话小家小户没规矩。”绿锦对着忙碌的四个丫头正色的说道。
四个丫鬟立刻都很郑重的应是,然后手脚更加轻快了。
“那里就至于那样了,算了,绿锦姐姐,把昨天得的诰命服饰都拿过来吧,一会是要用的。”田娘对给她绾发的绿锦说道。
施南生的三个大丫头带着几个小丫头,都在外间忙活着那个男人的物件和准备早餐。早上都过来给她请安,她初来乍到的,还没想过如何安排她们。就让她们按平常的班次,继续各自的活计。
身边这几个丫头准备的就仓促,规矩什么的也都刚刚知道些,不知道在侯府里能不能受得了富贵荣华的诱惑。回头慢慢的再安排吧,好在没有长辈挑刺,她还有时间调理新人的。
“早就准备好了,我怕缺失了,昨个就特特的放到衣箱里锁好,早上才拿出来。只是夫人,这敬茶?”绿锦小声的问了句。
“回头再说吧。”田娘也不知道该给谁敬茶。
这婚事太急了,从提亲到成婚,不过一个月都不到。按理今天一大早起来,原来该是给父母兄长磕头敬茶,然后再认下族里的亲戚,最后开宗祠入族谱。
可一道圣旨下来,他们现在要先进宫叩谢天恩。然后回来再做那些了。只这施家到底给谁磕头呢,他父母早就过世很多年了,想来该是给他父母的牌位吧。
这些事情,大舅母也猜测过,他叔婶掌府,是不是给他们夫妻也敬茶呢?最后都告诉她,让她看施南生的眼色行事。
很快施南生练武回来,两个人简单的用过早膳。田娘就进了内室换衣服。当田娘出来的时候,看施南生也换好了衣服,正倚在炕边看书。一身紫红绣麒麟的朝服,衬托他的脸色更白。
田娘有些奇怪,一个常年征战的将军,竟然晒不黑。身材消瘦的施南生,这样的穿着,看着倒不像武将,儒雅温和的更像个翰林院的大儒了。
施南生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一身大红云锦缎的诰命服饰,正装外裳上披着织金云凤文披风,头戴珠翠花鬓双凤衔珠鸾凤冠,一时满头琳琅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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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29 PM
他发现这服饰他时常在宫里见着,觉得很呆板,不过眼前这女子穿着,倒是给人大气端庄的感觉。那红色更衬托出她白腻的肤色,黑亮的眼睛。
“嗯,不错,挺漂亮的。”施南生看着娴静的女子,不由的笑着说了句。
“这都是侯爷的功劳,我才能有机会穿这样的服饰。今天侯爷看着也很英俊。”田娘笑着回了句。
施南生楞了下,然后漾出一脸欢快的笑容。“娘子,走吧,早去早回。”
田娘愣了下,却依然温顺的应了声“相公,妾身明白,还请相公先行。”
两人相视的刹那,原本的生疏都融化到那微微的笑意中去了。
田娘发现侯爷这人并不像人们口中的那样,面无表情,惜言如金,至少她看到的就不是。不知道是传说有误还是对她才这样。
随同两人入宫的是田茁风和杜宇,其他的便是绿锦和黄鹂了。田娘自己也的确没什么亲近的丫鬟婆子,看着她们两个还稳重就带着了。
平西侯府的马车车厢很宽,外面糊的是青色的绸子,里面是湖色的软缎包厢。两侧是长椅中间有个小茶几,后侧有个软榻。上车后,为了服饰不皱,两人隔着小茶几对坐。
听着外面的马蹄声,田娘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时辰,天刚刚亮,临街的铺子都还没开。偶尔有车,也是拉水车,送碳车在大街上吱嘎噶的碾过。
“你初次进宫,很多规矩和礼节可能都不懂,跟着我就是。”忽然施南生清润的声音响起。
“啊,妾身明白,妾身记下了,只是侯爷要妾身怎么做。”田娘楞了下,才知道他是和自己说话。
“你昨天接旨表现得很好,沉稳安详,保持那样的姿态就可以了。”
田娘笑了笑,朝他眨了下眼睛,“多谢侯爷提点,真的好吗。我其实心里很怕的,只是觉得再怕也得挺着,不能让人发现,没想到连侯爷也被我骗了。”
“呵呵,你啊,没想到还这样调皮。你相信我,不会给你带来灾难的。”施南生看着新娶的这个小妻子眨眼睛的精怪样,不由的隔着桌子,点了下她的鼻子。
“自然信的,不然我怎么会嫁。嫁了我就不怕。不论何时,我们都是夫妻一体,同舟共济的。”田娘正色道。
昨晚田娘就想明白了,她一时冲动,然后又只考虑好处,而没考虑享受富贵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这是她自己脑力不够,怪不得别人。如今她嫁了,无论如何,她这辈子算是和施南生拴在一起了,兴一起兴,亡也不会放过她一个的。既然这样,也就只能同舟共济了。
“夫妻一体,嗯,这个词好。那药膏你可用了?”这话显然取悦了那个男人,他忽然冒出一句。
田娘初没想起什么意思,看他一直扫视她的全身,不由的脸忽的就红了起来。那药膏她真的没用,她还真没想到是为了那里送来的。想到这里,觉得大腿跟部还是酸酸的,一动还是很疼,咧了下嘴。
“你不会没用吧,那个效果很好的,晚上我帮你吧。”施南生一本正经的说道。
田娘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用不着。”就低头研究袖子,不肯抬头。
施南生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连一直没定下来的心思,瞬间他也做了决定。看来娶个妻子也挺好,尤其是眼前的这个。
两人到了宫中的时候,刚好赶上皇上退朝,说是去了皇后的宫中,他们就直接去了皇后的宫中。
皇上看上去不到五十的样子,胖胖的,样貌和太子倒是比较像,只是太子瘦而他胖。旁边的皇后看着很年轻,想必年轻时候必然是个美人。
田娘微瞄了眼,不由的低头暗暗吃惊,这就是皇上啊,可菜市场里卖菜的大叔差不多啊。想着路上施南生的叮嘱,她只是站在那里保持娴静温和的表情就好。
“这就是子恒的新妇?很好很好。”皇上笑呵呵的说道。
施南生恭敬的回答“是。”
“难为你们新婚还一大早的来这里。”皇后的声音清脆悦耳,只是田娘觉得那声音里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感觉。
“呵呵,皇后这么说,倒是朕的不是了,朕本意是给他喜上加喜,没想到新婚还要进宫谢恩的事情。”皇上抚着他那半长不短的胡须哈哈笑着说道。
“圣上,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这可是皇家给的体面,也是施家体面,你说呢,施侯爷?”皇后的语气竟然有些撒娇的意思,田娘被那声音刺激的一身鸡皮疙瘩。
“是,圣上隆恩,子恒感激不尽,愿肝脑涂地以报圣恩的。”施南生连忙跪下。
“施卿家快起来,这是做什么。今天可是你新婚,快别吓着新妇。让人知道,还以为我是多不讲理呢。”皇后笑着的说道。
皇上也笑着让人扶起施南生,施南生就说起那些赏赐,然后又提起上次中毒的事情“圣上也知道我在西宁,就得了湿症,时常腿就会疼的不敢动,上次的毒,国师就说未必能去尽的,如今又加上南疆的瘴毒,臣如今这胳膊越发的抬不起了。国师大人说,我这样的至少要好好的休整几年才好。”
田娘站在他身后,听他说着,不由的心里大惊,他这是要辞官吗难道他锋芒犀利到皇上容不得他了吗?他那胳膊腿儿,不好使唤,那昨晚生龙活虎的男人,难道是她的幻觉吗?
“国师大人说的?如今各处都虎视眈眈的,你可不能有事。既然这样,朕回头和国师商量一下,看怎么安排你的休息养伤的事情。”皇上语气里有些疑惑,不过没有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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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娘一直低头垂眸,身子保持有些害怕的抖意,不出一声 ,皇后问话她答的时候,都跟蚊子叫一样,带着颤音。
“让娘娘笑话了,贱内小家小户出身,没经过这个。”施南生陪笑说道。
皇后皱了下眉头“不怕什么,回头找个懂规矩的嬷嬷教教就好了。第一次进宫都是这样,我当年也是不敢言语的。”
从宫里出来,田娘觉得后背粘腻腻的,都湿透了。他看了施南生一眼,发现他还是那样面色无波。因为路上人来人往,两个人什么都不能说,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
一直上车,他忽然握住田娘的手“小丫头,可是真的怕了?”
“嗯,有点,不过有侯爷在,我不怕,那个样子,我想会好些,就那样做了。”田娘坦白的说道。
“你做的很好,我很高兴。这些都是朝中之事,你如果想知道,回头有机会我再和你说,你刚刚进门,如今这府里也不太平,日后你恐怕要忙段时间了。”施南生微皱着眉头说道。
“侯爷,婶娘看着干净清爽,光风霁月,管家一事,您看?”
想起昨日见到的二老夫人,田娘皱了皱眉,这么样的人,怎么也不像传说那样的浅薄贪财。不过她话里话外的,说道都是管侯府如何艰难,可见人不可相貌这话还是对的。如果前世,田娘一定吓的不敢接。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她,那里会被她吓住。
“你这样看的啊,可我当年一样。你是侯爷夫人,自然是你管家,这个你不用多说的,到时候我会安排的。其他的,回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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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二日
两个人回府后,匆匆的换了衣服,来不及休息就去了祠堂。
跪在祠堂的供桌前的蒲团上,田娘扫了下,青砖铺地,幽深空旷的祠堂内,北面靠墙都是供桌祭台。排列整齐的牌位,证明了这个家族的兴衰。窗子外面吹进来的清风,仿佛像有人在叹息,她身子一抖。
梦里前世,让她对神明,对冥冥中的事物都有敬畏。那悠长的叹息让她赶紧低头随着施南生叩拜,焚香祷告,最后把点燃的香火放入香鼎炉中,觐见长辈之礼完成了。
田娘侧脸,看着进来就沉默的施南生,他怔然的看着那最底层他父母的牌位,脸色黯然,眸光水亮。不过还没等田娘看仔细,他微微低了下头,再抬起的时候,那水亮没了,田娘疑惑那是他的眼泪。
看着眼前的男子,想起他年幼丧父母,十几岁就离家上了战场,这些年的腥风血雨,却无人能懂。自己好歹还有个娘和懂事的弟弟,他倒是有一个妹子,还是个娇娇弱弱的。
从定亲到现在,施家二房的人她倒是都见到了,偏这个唯一的嫡亲小姑,至今没见到影子。不是说他们兄妹情深吗,怎么娶大嫂,嫡亲的妹妹却一直都不露面呢。田娘心中疑惑,只是他们不熟悉,这种事情那里能问。
“田娘,走吧。”施南生看了一眼,不知道神游去了那里的小女子说道。
“是,相公。”田娘赶紧收回思绪,爬起来跟着施南生身后走出祠堂。
离开那空旷的装满死人牌位的厅堂,田娘心里长出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二老夫人带着丫头婆子都在外面。
柳氏脸色带着凄色看着施南生“如今你总算成亲了,九泉之下的大哥大嫂也可以闭上眼睛了。瞧我,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做什么。如今晌午了,咱们先去用饭吧,你二叔他们都在那边等着呢。”
“劳烦婶娘了。”施南生淡淡的说了句。
众人都朝着东北处的一座院子走去,田娘紧紧的跟着施南生,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熟悉。施南生走的不快,可是他步子大,田娘跟着有些吃力。
二老夫人柳氏,时不时还指给她看,那个院子谁住着呢。她越说,施南生的步子就越大,让田娘更加跟的吃力。
听到哎呀一声低呼,田娘回头一看,一个丫头的簪子掉地上了。她状似无意的摸了下头发,庆幸刚刚匆忙,没让绿锦有机会往她脑袋上插很多簪子钗子的。这样走来走去,要是满头珠翠,不知道要丢多少。
她实在忍不住,拉了拉施南生的袖子“侯爷,妾身跟不上了。”
施南生是烦他那二婶娘的唠叨,被田娘一拉楞了下,回头一看,不觉得嘴角有些翘起。平时沉稳安静的女子,现在小脸红扑扑的,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求饶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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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下,随口应着二老夫人柳氏的话,然后步子放缓,配合田娘的速度。
后面的丫头没看到田娘拉施南生,毕竟衣袖宽大,相互碰到是有的,可是施南生微笑的样子是都看到了。施家的下人都觉得,传说看来是真的,侯爷为了这个市井出身的侯夫人,连郡主娘娘都不要啊,侯夫人不可小觑啊。
至于田娘的丫头婆子,早就断定自己小姐是能拿住侯爷的,那么多大家闺秀侯爷不娶,偏上赶着求娶她们小姐,可不是喜欢的很了。
大约一刻钟,来到了一个院子的后东侧厢房。田娘前世今生见过最大的宅子,那是皇宫,刚刚去过的。其次就是这平西侯,然后就是张家的三进宅子了。
平西侯府是张家的几个大,来了这一天,从东到西的,她勉强记住了自己住的院子叫松涛居。不过她面上却是一点也没带出来,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应对柳氏的指点和问题。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进了院子,先迎出来的是玉卿,娇俏活泼的样子倒是让人以为这是亲妹妹。
“二嫂,娘和大哥大嫂她们来了。”娇美的少女朝屋里喊了句。
田娘留意了下里面忙碌的两个妇人,一个是鹅蛋脸,大眼睛,穿了件玫瑰粉的满绣百合花的杭缎褙子,百合髻上插了一对百合花造型的簪子,一副明艳鲜妍的模样。昨个这位好像见过,应该是二房长媳孟婷儿。
施南云,二房长子,今年二十一岁,举人,两年前落第,明年下场参考。去年娶妻孟氏,是兵部孟尚书家的一个庶女。田娘想起那张纸上记着的事情。
另一个却是一身鹅黄绣折枝白玉兰花的对襟褙子,小小的瓜子脸,雾蒙蒙的一双杏眼,简单的坠马髻,斜插了只玉兰花造型的金步摇,上面镶嵌的红宝石熠熠生辉的。
她看到进来的人就放下手里的筷子,静静的看着施南生,眼睛露出的喜悦。让田娘直接断定,这就是那位颜卿大小姐。
“大嫂,这是四妹妹凤卿,凤卿快给大嫂请安。”外面又进来一个小姑娘,玉卿热情的介绍打断了田娘的思绪。
“妹妹给大嫂请安,大嫂好。”身穿淡粉色百蝶穿花衫子的女孩,屈身给田娘行礼。
“四妹妹好。”田娘微笑着答应,大嫂不是白叫的,那是要给见面礼的。就是刚才她给二老夫人行礼,柳氏那也是给了她一枝金钗的。
“小玩意,留着赏人吧。”她接过绿锦递过来的荷包,笑着一一的给了他们三个。
“多谢大嫂,大嫂的荷包真漂亮。”玉卿笑眯眯的说道。
可是那位颜卿还是不肯出声也不肯过来,孟婷儿眼睛一转,上前拉着她是手来到田娘面前。
“大嫂,这位你可能还不认识呢。这是咱们家的大姑奶奶。颜卿,这是你大嫂,怎么不叫人啊?”孟婷儿笑着拉着那个娇怯的女子,对着田娘说道。
“大嫂好,我没想到大嫂这样年轻。”颜卿微微的笑了下。
“颜卿妹妹好。咱们同龄,我大你三个月呢,你成亲嫂子没赶上,不过礼物我可是备好了,回头给你送过去。”田娘微笑着拉了下那柔弱无骨的小手。
“大哥好,我只是怕”颜卿红着脸,轻轻的挣开了田娘的手,看向施南生。
田娘猛然想起好像听到过,这个嫡亲的小姑子命硬,克父克母的说法。难道她怕对她哥哥不利,昨天才不肯出现的吗?
“都是成亲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怕,哥哥嫂子都在这里,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你嫂子就是。”施南生温和的说道。
田娘真心觉得施南生心太粗了,明显他以为颜卿是怕她或是怕什么东西,没想到她是怕给亲哥哥带来灾难。看着明明是在自己的娘家,本该是最张扬的侯府小姐。却如今跟个不相干的人似的,怯怯的站在那里,田娘心里就觉得不好受。
而那不相干的反倒熟稔的像亲兄妹似的,难为她如何孤身一人,在这府里渡过那么多年。她忍不住看了施南生一眼,那人还无所觉得看着窗外的某一点,不知道想什么呢。
田娘心里叹口气,想起刚刚在宫里发生的事情,难为他在家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生死不定,那里还能顾虑到妹妹的心思,毕竟谁都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不是。
“颜卿,你是咱们家最尊贵的人了,平西侯府出去的姑奶奶,有什么可怕的。以后,有什么就说,你哥哥作为平西侯,战场杀敌都没问题,保护自家的妹妹自然更是没问题的。”田娘笑吟吟的拉着颜卿说道。
“好了,长天大日头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回头说吧。你去前面,你二叔他们都等着呢。吃了饭,下午还得认亲呢。”二老夫人皱了下眉,然后淡淡的笑着说道。
施南生躬身应是,然后拉了田娘一下“我去那边,妹妹烦劳你多照应些,你自家也要多吃些。”
“嫂子好福气,大哥可是难得这样照应人的啊,大哥,我们不会饿着嫂子的。”玉卿笑着说道。
田娘细看了她一眼,这女孩,看着比她还高些。身形纤细,长相精致,白嫩的小脸上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唯一败笔就是鼻梁不够挺,不过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几乎就是她在说笑,可见平日是得宠的。
反过来那个凤卿,只是一直都保持笑意,并不掺和什么。她长的和柳氏比较像,鹅蛋脸型,丹凤眼,柳叶眉,只是肤色不够白皙,身材微丰满,也是美人。
只是她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如一个颜卿美丽,颜卿美的虚幻,美的纯净,让人看着就想怜惜。这样的女子,想来她的夫婿也不会亏待她的。看她的神情和气色,红润白皙,眼睛清亮,婚后的生活该是不错的。平西侯宠妹,京城中谁人不知,那得多不长眼睛的,才会往施南生的刀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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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31 PM
“嫂子快坐下,不然大哥看到会不依的。”孟婷儿也笑着调侃田娘。田娘红着脸,微垂着头,心里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屋里这些人,觉得人人对她都很亲切,堂弟妹,小姑对她比亲的小姑还要好。要是这些都是真的,那她今后的生活无比圆满了。
可惜,那剪刀入喉的刺痛,那夜夜不得安眠的梦魇告诉田娘,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真实的都是你最不想看到的。
食不言,寝不语,等饭菜摆好,大家都坐了下来的时候,屋子里就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杯筷的碰击声音。
田娘折腾这半天,也累的很了。而且她实在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些人。内宅中的这些争斗,前世她就不擅长,这辈子就更没沾过边呢,如今这才刚刚开始,她还是沉默应万变的好。
施家本是百年世家,出仕,入朝的数不胜数。只是历经了前朝和本朝的交替,枝繁叶茂的大树被折腾的七零八碎的。当年改朝换代,兵荒马乱的,为了保存后人,当时的族长果断分家,之后族人分散各地。
再加上当今皇帝上位本不是名正言顺的,有些人家站错了位置,都各奔了前程。如今大部分族人都居于全国各地,京城里主要就是族长那一支和施南生这一支了。
施南生大婚时间太急,很多人家就是接到信想来,那也是赶不过来的。再有那些过的不好的,羞手羞脚的族人,自是昨日吃过喜酒也就回去了。
所以到了认亲的时候,其实也没谁,不过是施家掌门人的母亲,已经颐养天年的施老太师的夫人,施太夫人和她的长媳,现任族长夫人金氏,还有几位就是族中和施南生平辈的妇人。
饭后,随着众人来到前面的大厅,很多人都已经到了。田娘看着这厅里,男女分列两侧,倒是也不少。
“给婶娘请安。他们夫妻进宫谢恩,回头又要给他们父母上香磕头,我看侄媳妇累的很了,就刚刚吃饭让她多坐会了,倒是让你们等了,是我思虑不周了。”二老夫人微笑着朝坐在上首的一个老妇人行礼说道。
“庭哥媳妇啊,这不算什么,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赐,那是咱们家天大的福分啊。呵呵,这是咱们施家的脸面啊。”一头花白头发的老妇人笑呵呵的说道。
“婶娘说的是。”二老夫人柳氏,微笑着坐到老妇人的另一侧的空位上。丫头婆子把拜垫和茶都准备好,现在按着柳氏的提示,已经把蒲团放到施太夫人的脚下。
“娘,你看,他们要给您磕头了。”金氏拉了老妇人的胳膊说道。
田娘这时候猜老太太耳朵不好使,毕竟这施太夫人都七十多的人了。她随着施南生,给那位老妇人跪下行礼,恭敬的送上自己做的鞋垫。
“子恒这媳妇不错,有空去家里玩。”她接过那鞋垫,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给了田娘一对绿莹莹的镯子。
总算是都认完了,施南生随着二老爷和其他的族人去了外书房。田娘则带着绿锦等人回了松涛居。
施南生没说她什么时候接管侯府,她才进门,还想不到那里。毕竟二房早就分家,如今是客居,打发他们不过是费些银钱,这些施南生就会办,不会要求她去做的。
这院里的事情,她也不熟悉,如今才进门,管好自己就是了,其他的都是以后的事情。
“绿锦,如今不必从前,凡事都要三思,别让人挑了毛病去。”田娘和绿锦商量后,重新安排了四个丫鬟的差事。
黄鹂一向稳重大方,依然负责服装首饰和内室的杂物。双燕识字,会算账,管钱管账。绿锦负责膳食。连翘和荷叶年小,暂时没有具体的,轮流当值就是。
黄鹂是刘氏乳娘的女儿,和绿锦一样都是曾经跟着刘浅语的,田娘自己没有贴心的人,暂时也只能相信她们。
安排完了她们的差事,田娘拿着本书翻看,因为起的太早,她身上又乏的很,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小姐,啊,不夫人,醒醒,侯爷回来了。”当田娘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侯爷,是妾身贪睡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站在床头的施南生。
“哦,没事,自己家,你随意就是。”看着脸红红的小妻子,刚和幕僚们谈的头昏脑胀的施南生,顿觉脑袋清醒了许多。
两人吃过晚饭,施南生没再出去,而是梳洗后就拿了卷书看。田娘则看着绿锦给她送进来,昨天到今天收到的红包。她看着眼前一堆的首饰和银票,她不由得心里感慨,这认亲也真不错。
虽然送出去一些荷包,金锞子什么的,可是收回来的比送出去的多啊,难怪,不论穷富,都有认亲这样的说法。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回门呢。”施南生好笑的看着数银票的田娘,眼睛亮晶晶的,这还真不脱生意人的本色呢。其实田娘心里想的是,这个晚上可改怎么睡呢,那男人他怎么还不睡着。
“嗯,马上就好了。我刚刚跟颜卿说好了,后天我教她做几样简单的点心,侯爷到时候可是要赏脸给品尝一下,颜卿妹妹胆子太小了,你以后得多支持她。”田娘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那些都随你,后天我就开始上朝了,你有事情也好。回头婶娘那边账目理清了,你就接钥匙吧。”施南生放下手里的书,伸了伸腰。
刚刚沐浴过的他,银白的中衣半敞着,乌黑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根带子束着,整个人都清新淡雅的让人想摸一下。
田娘看着看着,不由的脸一红,自己前世今生的加起来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见个男人还脸红了呢。想起很多人都告诫她的,必须有儿子,才能在侯府站稳脚。日后不管有多少妾和通房,那都不会动摇她的地位的。
洗漱后,她挑了身细棉布的亵衣,把自己裹的很严实,不漏一丝皮肤。
这一次,她看到施侯爷睡到里侧去了,她长出一口气,灭了烛火,她悄悄的躺上去,然后放下帐子。不是她不想要儿子,只是那样的事情真的疼的很,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那么多的衣服,你怎么选这样的繁琐的,这不像是我认识的田娘啊。”说着,一个滚热的身体就贴了过来。
刚闭上眼睛的田娘,就被身后的调笑给惊得一哆嗦。
“侯爷没睡啊,妾身一直都是这样的。”田娘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子。
她清晰的感觉到那贴过来的身子的变化,而且,那人他,竟然是没有穿亵衣,只着了条短裤。田娘觉得自己不止是脸红,估计身上都红了。这人怎么这样,睡觉怎么能不穿衣服。
还没等她腹诽完,人就被搂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那人先是慢慢的舔了舔她的唇,然后就开始脱她那严实的衣服。
“侯爷,不要,太疼了。”田娘闭着眼睛,喃喃的说道。
“不怕,这回不疼了。”施南生实在是没耐性去解田娘衣服上的带子,撕拉一声,那细棉布就成了碎步,飞下了床。
扣着田娘的手腕,施南生顺着额头,鼻子,嘴唇,慢慢的来到那对绵软的小肉兔子前面。
“不要,疼。”田娘倒吸了口冷气,那人当自己是小孩吗,怎么还吮吸起那里。头昏脑胀中,她忘了,那里昨晚就失守了。
“丫头,乖啊。”施南生含糊的说着。抚摸着她光滑如缎的身体,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的血肉里去。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的。极致的快乐中,施南生想,也许是太久没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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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33 PM
66 夜未央
夜深人静,唯有大红锦账内传出低低娇弱的声音“不行了……我真的没力气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田娘被弄的头昏昏沉沉,觉得整个人都飘忽的不知道身子在那。全身都酸软成软面团了,可身上的男人,依然不肯放手,一手拉着她的长发,一手摸着她的柔软,嗯嗯啊啊的应着,却依然不停他的动作。
“你就饶了我这回,凡事也不能……啊,你别乱摸,那个,下次吧,等我回门后,都依着你就是。”这都弄了两个时辰还多了,田娘浑身都散了架一样,只能软软的央求。
昏沉中,还想着,这人看着温润儒雅,可上了床,怎么就这样生猛啊,难道战场上下来的和常人不一样?看来以后,自己还要注意一下饮食。
“呵呵,果然我没看错你,你可不许哄我,下次可不要这样推来阻去的,你是要给我生儿子的……”
施南生低沉暧昧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虽然答应的好听,可动作却越发的加速,把个小小的女子摇的跟浪里飞船似。田娘眼前直冒烟花,求饶的声音倒是听着更加的娇媚了。
听着娇媚的声音,施南生终于忍不住了,搂着田娘,狠命的□了十几下,总算是一腔热流都送给了小丫头的身体的深处。可是他却伏在田娘身上,那相连的物件也不急着出来。
田娘被他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扭动着身子,往外挪。没有衣物阻隔的肌体,有着汗水的浸润,她一扭,倒发出啪叽的声音来。
身上的男人动了动,也不抬头,还是伏在她的胸口处,粗重的热热的呼吸吹到她身上,有些暗哑的声音,“再动,我可又要了。”吓的田娘立马不动。
他低低的笑着,然后亲了田娘面颊一下,才翻身平躺到一边去。
田娘浑身黏腻的很,又是汗,又是□,虽然刚刚被弄的浑身无力,可是她还是忍着,起身下床。
“你既然累了,叫人进来清理吧。”施南生浑身舒畅,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畅快,看着田娘起来,他随口说了句。
“不要叫人,我不累,屋里有水。”田娘愕然的看着□的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忘了这世间,大户人家还有通房丫头这种生物。比如丝丝姑娘,如果那男人欲求不满还想做,就可以拉着她接着做了。
“嗯,也好。”田娘生硬的语气,让施南生楞了下。
他这些年,一向都是自己打理一切,这些事算不得什么。他也不披衣,直接下床,用丫鬟们早准备好的水盆里的水,简单的清理了下,然后就躺倒床上去。
“绿锦,准备热水,我要沐浴。”田娘却朝外间喊了句。
泡在浴桶里,田娘看着身上的红红紫紫,不由的苦笑了下。嫁给一个武将,绝对不用担心他的体力。
还好自己日常做点心揉面,家里外面的走,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娇小姐,否则这半宿的折腾,命估计也没一半了。热水过处,酸软的身体总算是缓解了些,只是那里,该是肿了,一动就疼。
想想刚刚,自己只顾着要沐浴,忘了照顾那人的情绪,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太做作了。毕竟早上,入睡前,和现在,她已经洗了三次了。她倒不是有爱洁的习惯。可今天,她要是不洗去一身的黏腻,实在是无法入睡。
“夫人,这怎么了这是。夫人,明儿开始,我给你炖些补品吧,你如今眼下都青了,要是坏了身子,日后可就不好了。”身后的绿锦一声低呼。
绿锦本想帮她擦背,可看到那一身的青青紫紫,不由的红着脸张口结舌。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毕竟她也嫁人了。
“我没事,一会把那药膏帮我涂上,说是很好使的。只是不知道我娘和昌柏如何了,这两天也没个信。回来后,还得见见院里的人。”田娘心里叹口气,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推到其他人那去吧。
“是,夫人,你忍忍,这样也说话侯爷他是真的在乎你的。”绿锦说道。
“我明白,慢慢适应了就好了。”田娘淡淡的说道。
她从水里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一具曼妙的身体,她长相酷似母亲,这几年养的好,越发的清丽妩媚,只是从不装扮,再晒的黑些,冷眼看着很是普通。
在屋子里捂了一个月,又做各种美体的保养,现在皮肤白嫩嫩的,再加上装扮,本就九分了,如今双颊晕红更是十二分的美丽。
“夫人,夫妻间别闹意气,男人啊就是孩子,你得时常的哄着点,不是奴婢想早睡,也洗了小半个时辰了,别让侯爷等久了。”绿锦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
“绿锦,谢谢你,我知道你和舅母一样,都是为了我好。”田娘起身由着绿锦帮着她擦干身体。
田娘明白绿锦的意思,于夫妻相处之道,她是个失败者。前世她倒是矜持,从不兜搭那那人,只是安静的等着他回来。
偶然见到也按着三从四德的标准要求自己,做个贤惠的女人,纵然在一起也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冰,结果最后不过落个惨死。
这辈子,要是还想不明白,贤良淑德说说就是了,端庄大方的妻子有几个斗得过娇媚温柔的小妾的。认真按照女四书去做,她不如再死一次算了。
今生不比前世,她一切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就是不喜欢,也不能放开他叫别的女人钻空子,来算计自己。何况,床上那个男人,可是要比谢文磊强多了,不止建功立业,就是体力和床上的手段,也是谢文磊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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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34 PM
“头发也擦干了,把这个袍子穿上,刚新婚,你看你晚上穿的是什么。夫人别怪我多嘴,这嫁了人的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在床上能留住男人,可别让那些浮浪的女子钻了空子。”绿锦一边给田娘穿一件大红缎子的袍子,一边小声说道。
“嫁了人的就是不一样,回头我就和舅母说,你教坏我。”田娘被她嘀咕的笑了起来。
“我不过说了个大实话,夫人就拿大奶奶吓我。好了,不和夫人说了,晚了,我就不进去了。”绿锦把田娘推到卧房的门里,她笑着顺手把门关上。
田娘一步步的朝床边走去,从前最爱读书,总觉的女子就该清高自诩,目下无尘。如今想来,那一世,自己也是有错的。四年下来,如果自己努力些,也许结居就不一样了。
她晃了下头,不去想那些。不论如何,今生她一定要努力,好好的过日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是不谋,便可能什么都没有。幸福也是要经营的,这是她开百香居三年来,最大的收获。
百香居也曾经一度生意暗淡,可是她不放弃,一次次的改配方,那一锅锅的点心,那一盘盘的废菜,让今生的她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凡事不能轻言放弃,也不要总是怨天尤人。只要自己尽心去做,老天总会开眼的。
“侯爷怎么起来了?”田娘走近才发现施南生并没睡,而是靠着床头,拿着本书在看。
“洗好了,刚刚累着你了吧,以后我注意些。”施南生眼睛没离开书,却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田娘楞了下,然后温柔的笑笑“侯爷多虑了,妾身还好。我只是出了汗,泡了水,人就舒服多了。”
田娘刚刚还在想,百香居的兴盛,母亲和弟弟安然的活着,顺利的嫁入施家,这一切也许预示着她这一生,是能花好月圆的。夫妻之间相互沟通是很重要的,这就像,点心小菜好不好,总要客人吃了才能得到评价。
“没事就好,睡吧。”施南生看了田娘一眼,大红的衣服晃花了他的眼睛。
这回小丫头没再捂得严实,看来是认为无事了,他忽起淘气之心,偷笑了下,放下手里的书,不动声色的侧身躺下。
“是,侯爷,我这就睡。”田娘上前,给施南生仔细的拉平了被子,放下锦账,然后熄灭了灯,撩起帐子爬上去。
可是还没等躺好,就被一个滚烫的身子搂了过去。
“侯爷”田娘小声的叫了下,实在不能再继续了,那样她明早真就起不来了。
“呵呵,你怕什么啊,睡吧,我就是抱抱你。”
施南生本想吓吓她,可是听她声音的确是疲惫了,就不忍心,趁着身体有反应前,放开了她,转身背对那小丫头,闭上眼睛。
田娘看他果然没有接着动作,心里一放松,睡意就袭上来,很快就呼吸均匀,进了了梦乡。
梦里的她飘飘渺渺的,在一片云雾里来到前世的谢家,看着那个男人跪在他娘亲的床前,那老妇人闭着眼睛,恍然有人告诉田娘,那人已经是死了。
看着那个清俊的男子哀哀的哭泣,田娘心里很难过。她想抱着他安慰他,可是总是有堵墙隔着,她过不去。正焦急中,然后一只斑斓饿虎冲出来,朝那人扑去,田娘觉得肝胆俱裂。“不要,磊哥哥危险!”
“田娘,醒醒,快醒醒,怎么了你?”
施南生常年练武,一向很警醒,田娘不停的翻身,呓语,早就惊醒了他。听她大叫雷哥哥,泪流满面的样子,赶紧叫醒她。
田娘睁开眼睛来,才发现是南柯一梦。可是那悲伤难耐,心痛难忍的感觉却是真实的。很久没梦见那些了,怎么就做了这样的梦。
“对不起,侯爷,是妾身做了噩梦,扰了爷安歇。”
“没事就好,许是白天累着了。你放松些,睡吧。”施南生看着犹有泪痕的女子,心里有些疑惑。
那个雷哥哥是什么人。只是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口的。婚事仓促,这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过往是自己不知道了,看来明天还得让田茁风去查查。
田娘不知道,就是她做梦的那个晚上,谢文磊的母亲,因病逝去。悲痛至极的谢文磊,大病一场,缠绵病榻长达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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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35 PM
67 丝丝姑娘
折腾了大半宿,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身边已经没人了。田娘大惊,连忙撩开帐子叫人。“谁在外面?”
“夫人,奴婢们都在呢。”绿锦答应着带着人捧着衣物进来。黄鹂和双燕准备洗漱的东西,绿锦把锦账束起来。
“绿锦,今天这样的日子,你怎么不叫我?晚了,我娘还不得着急。”田娘匆匆的起身穿衣。幸好没有公婆,不然田娘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夫人,侯爷不让叫,说让你多睡会。今天晴天,看着外面亮堂。这会不过是寅时刚过,放心不会误了回门的。”绿锦麻利的给她换衣服,服侍她熟悉。
当侯府的车进了郑家所在的巷子,田娘就忍不住拉开车帘朝外张望。
施南生看着眼睛亮晶晶看着外面的田娘,不由的问了句“不过离开两天,怎么就急成这样?”
田娘回头看他那面无表情的脸,赶紧放下帘子,正襟危坐“对不起,是妾身失礼了。”
要知道世家女子出门,是不可以掀帘的,那是很没规矩的。可是她本不是大家闺秀,看看有什么啊。板什么门神脸,床上哄着她折腾,真不知道这人几张脸,下了床就变成这样。
“呃,你看你的。我就是问问,你也是思亲心切,不算什么。”施南生温声的说道。
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吓到她,想来这些年,撑家过日子看了太多人的脸色了。不由的心生怜惜“路上也没人,你想看就看吧。”
他就没想想,多少人听到他名字都哆嗦,何况田娘整日和他厮守。田娘倒不怕他,只是以为他嫌她没规矩。总之,两人没在一条线路上。
“多谢侯爷,我就看一眼啊。啊,我弟弟在外面等呢。”田娘实在没忍住,又撩起帘子看了下,忽然惊喜的叫道。
昌柏远远的就看见了侯府的马车,带着人迎了上去。
“给大姐和大姐夫请安。”昌柏狭长的凤眼含着笑意,对着下车的田娘和施南生躬身施礼。田娘看着仿佛一夜间就长大的昌柏,一身宝石蓝的长袍,越发衬得面色如玉,清逸俊朗。
“自家人,昌柏不要这么多礼。”施南生笑着携了昌柏的手。
“母亲还好吧?”田娘急急的问道。
“好,早就等着这一天呢,如今和舅母她们都在内院等你呢,刚刚还有出来迎呢。”昌柏一边给施南生引路一边回答田娘的问题。
一行人进了院子,田娘看着这个不是很熟悉的院子,心生感叹,好不容易买得起大宅子,可惜她才住了不过一个月就嫁了。
来到正厅,张氏早就等在门口了,看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了上去,拉着田娘的手,往屋里走。
“侯爷,田娘可给侯爷添麻烦了。”张氏上前说道。
“岳母过虑了,田娘一向懂事,凡事做的都很好。”施南生躬身抱拳。
张氏仔细的看了看田娘的神情,看她气色不错,高兴的神情也不是作假,又看看施南生一脸的温和,才放下担心。
等大家都坐下了,施南生重新给张氏行礼,然后由着昌柏和田娘过继来的舅舅张新,陪着去了前院,那边有张氏请来陪施南生的张家两位老爷,还有郑家的大老爷。
张氏看人都走远,才抱住田习惯?娘,“我儿,你可还住的惯侯府?那些人对你可好”
“娘,你知道女儿不挑床的,吃的好,住的好,侯府。”田娘搂着张氏的胳膊,亲昵的靠着她说道。
“这可是亲娘亲闺女,我们坐在这一会了,愣是不理会,郑夫人,咱们这就走吧。”坐在一旁的刘浅语笑着打趣。
田娘连忙起身给她们二人行礼,“你如今可是侯夫人了,二品的诰命,咱们那里能受你的礼。”郑夫人笑着起身要回礼。
“伯母这话可是折杀侄女了,咱们在家里,只该讲家礼,这里只有咱们娘母子,可没什么诰命夫人。”田娘笑盈盈的拉着郑夫人和刘氏说道。
“太太,张家的两位老太太来了。”一个婆子进来回道。
刘浅语连忙起身,笑着说“这是我们太太和大老太太来了,我去迎去。”
进来的不止是那两个老太太,还有张家的几个少奶奶。屋里挤满了女人,绫罗绸缎,钗环步摇,环佩叮当,一时间一室欢声笑语。
“当年我就看咱们表小姐是个不一般的,以后有机会可得给你妹妹找个好婆家才是。”二奶奶何氏,看着一身盛装的田娘。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乡下丫头,摇身一变,竟然攀上了那样的人家,小小年纪,就做了侯夫人。
“呵呵,看这身装扮,就知道侯爷必然是宠着的了,你那钗子上红宝石,怕不得值千两银子吧。呵呵,雪莲教的女儿,端的是好手段,竟然能攀上施侯爷。”
三老太太王氏,几年下来,不知道是和通房妾室斗的厉害,还是怎么的,苍老的厉害,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口气也是尖刻的很。她前面说的还在调上,后面就离弦了。
“母亲,你先喝杯茶,这天热,你先歇歇。”刘氏尴尬的朝田娘笑了下,然后过去要扶张氏。
“你眼里还有我啊,怎么出府都不说一声,谁家的媳妇这样没规矩,你看你弟妹,就知道和我一起来。商家出身的,就是教养不好。”王氏冷冷的说道。
刘氏委屈的站在那里,勉强的笑着。田娘皱着眉头,这老太太,越发的不着调了,当年老老太太的死就和她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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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01:36 PM
叔外祖母,当今长公主的二公子,可是天下闻名的商家,尹家商铺那可是全国都有的,尹家公子如今却在国子监求学。那些远的不说,就是叔外祖,京城商界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大表舅和四表舅也算是出身商家,您这岂不是指责叔外祖。女子当三从四德,非议家主可是要不得的。”田娘笑吟吟的说道。
三老太太倒是从没想过,分家后,自己如今也是商家了,一时被田娘说的没了语言。总算在四奶奶的拉扯下,她还记得田娘如今的身份,没在说什么。不过却狠狠的瞪了刘氏一眼,然后喝茶四处看。
又说了会,井妈妈笑呵呵的进来说酒席摆好了,才算冲散了那不和谐的空气。
太阳西斜,田娘依依不舍的和张氏还有众人作别,“你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惦记我和你弟弟,你也知道,如今家里什么都不缺。丫头婆子的,你不要总让人往回送东西,让人知道会笑话的。”张氏红着眼睛,拉着田娘细细的嘱咐。
田娘也没想到,施南生那样细心,准备的回门礼非常丰盛,让她赚足了面子里子。
“娘,你不要省,那些都是侯爷准备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侯爷对我好着呢,又没公婆看着,谁敢说什么。改日我还要接你进去住呢。”田娘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你可不行和侯爷说这个,你就是有那样的条件,也没那样的道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那有丈母娘长住姑爷家的,我还有你弟弟呢。”张氏连忙打消田娘的想法。
回府的时候,在府门处,施南生就被人叫走了,她带着绿锦和黄鹂等人坐着二人轿子回了院子。这几天没闲着,黑天白天没得消停,简单的洗漱了下,田娘就靠着大迎枕和目歇息。刚刚有了睡意,就听外面好像有人说话。
“连翘,和谁说什么呢?”坐在一旁给田娘做鞋子的绿锦,听了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走到门口朝外问道。
“回嫂子,是丝丝姑娘过来要给夫人请安。”修眉细眼的连翘脆生生的答了句。
绿锦看了眼,然后回头看向田娘,发现她早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看田娘点头,她示意那女子“夫人叫进呢。”
“越发没了管束,规矩都学那里去了。主子在里面休息,你还没个眼色,在外面大声喧哗。这一次算了,下一次就扣你月钱。再不好,就撵了去。”绿锦高声呵斥着连翘。
“绿锦,什么大事,算了。”田娘听绿锦那故作生气的声音,都想笑。
她刚起身拢了下头发,就看到一个身段婀娜多姿的女子进来。
“奴婢丝丝,给夫人请安。”
田娘看着这个十□岁,模样精致,眉眼俊俏的女子。这样的好相貌,难为她竟然成了奴才,放到外面,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出色些。
自家的长相是清秀型,还真是比不了这位的娇艳。那位侯爷到底什么蒙住了他的心,娶自己进门呢。
田娘心里思虑着,面上却微微笑了下,“侯爷去了外书房,恐怕得一会了。”
她知道施南生一向宠爱这位,想来这一天没看到,是担心了。其实就是她不来,田娘也准备叫她过来见见,一个院子里,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不是。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来服侍夫人的。”丝丝一愣,脸色苍白起来。
田娘看着她一身素淡的玉色衫子,黛青色的裙子,和见过的那几个丫头比,这衣服可是显得陈旧了些。脂粉不施,简单的发髻上只插了根白玉簪子。
要不是施南生就喜欢这样素淡,那就是这位姑娘有了什么想法,兴许怕她有什么想法也不好说。田娘此生对婚嫁没什么期盼,普通人如大表舅,不过七品,就纳妾搂通房的,何况施南生身居高位。
妻妾通房都没有,独霸施南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是奢望。那个女子不怀春,谁没有期盼过,能实现的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便是她那一世的那个男子,房里也是有个通房丫头的。
丝丝看田娘不说话,身子有些摇晃,脸色更加紧张“夫人,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我这就出去。”
“黄鹂,去拿那个红木的首饰盒子过来。”田娘想起,自己还得给些见面礼才对的。
“这个是给你的,都是伺候侯爷的人,不好太素淡了。”田娘打开取出一套金头面,递给了她。
“夫人,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丝丝跪了下来。
两人正说着,外面呼的进来一个人“丝丝姐,你起来,有我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是忙的厉害,十点才开始码字,可能有些乱,大家将就看,实在太困了,明天要早起,剩下的明晚整理一下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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