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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抓鬼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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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dfk
时间:
2014-6-29 07:14 PM
标题:
抓鬼實習生
【捉鬼實習生‧一】少女與鬼差
【內容簡介】:
七十多年前,九百惡鬼逃出了地獄,在人間為非作歹;七十多年後,終於有人展開了捉鬼行動。
這大概是游少菁這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個暑假了。
自從發現被禁錮在陰陽兩界夾縫中的倒楣鬼差,她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沒想到這傢伙更以不能動彈為由,不但騙吃騙喝,還說她天生陰陽眼,要她幫忙捉拿七逃出地獄的九百惡鬼。
竟然要一個普通女高中生做這麼危險的事,有沒有搞錯?但既然只有她看得到這個鬼差,也無法逃避捉鬼這件事了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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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14 PM
楔子
隨著夜色漸濃撇搿撤摘,塾墐墋墅燈火通明的居民社區漸漸歸於沉寂,昏暗的路燈成為了這裏唯一的光源。社區中的大路都毫無規律地停放著各種車輛嫚嫩嫞嫛,嫠嫣嫗嫕從汽車到自行車一應俱全,為自己的代步工具找一個好的停放位置是這裏的居民們每天的大事踉輔輐輒,蒠蓌蓋蒧因此引起的糾紛和爭吵幾乎每天可見。而綠化區的小徑湮沒在青草綠樹之間,蜿蜒的石子路徑兩側漁潎漾漸,褕裬褖裮生長茂盛的樹木在夜風中扭動著肢體,形成一種與白天生機勃勃時截然不同的怪異景象。
在這樣老舊的社區做保安實在不是件好差事聚聝肇膉,勫匱匰厬正在巡邏的兩個保安心中都有著這樣的想法。要是可能的話,他們也不希望公司把他們派到這種人手少、環境差、居民的毛病又特別多的老居民區來,可是像他們這樣的新人,也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兩個保安說著一些牢騷話,漸漸地走到了社區的後半部分。走到十一號樓的時候,他們兩個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瞥向了十一號樓的三樓。
就在那個黑漆漆的窗口後,三天前發生了一起兇殺案。男主人把自己的妻子殺死之後分屍,然後上吊自殺了。按理說殺人後分屍是為了藏匿屍體更方便,兇手既然都決定要自殺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多餘的事情?這一點連警方都無法解釋。
於是社區中開始傳出事件的各種版本,甚至有人說在事發之後,在寂靜的夜裏,依舊可以聽見那個房間中發出打鬥的聲音,女人哭泣的聲音,男人獰笑的聲音。也有人說,在深夜時分,如果從這座樓下經過,就可以看見一張蒼白的、流著血的人臉貼在窗戶上,好像想要從玻璃中擠出來一樣,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樓下經過的行人。
兩個保安心中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偷偷向樓上看去。當然,他們既沒有聽見什麼哭鬧聲,也沒看見什麼臉孔,一切依舊正常。
保安甲掏出煙,遞給乙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吞吐著煙霧說:“這個差事真不是人幹的,工資少,活兒累,還要擔驚受怕的。”
保安乙帶著戲弄的口吻問:“你怕了?把那些傳言當真了?”雖然他自己也很怕那些事情,可是能以此取笑一下同伴也是枯燥工作中的調合劑。
保安甲一翻眼皮,“誰怕了!我看是你剛才腿肚子都在抽筋吧!”
“你才是給嚇得……”
兩個保安相互開著玩笑,剛才的不安已經漸漸消除,就在這個時候,金屬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音傳入了他們耳中。
當……
當……
有人在偷車。
這是兩個保安的第一個念頭。
可是等他們辨別清楚了聲音的方向後,忽然都覺得自己的雙腿僵硬,根本無法挪動了。
在他們身後不遠,空蕩蕩的石子小徑上,那個“當當”的聲音還在傳來,好像是有人拿著鐵器,一邊敲打著地面一邊向這邊走來,又好像是身上帶著鐵鏈在地上拖過,與石子地面碰撞時發出的,並且慢慢地向這邊靠近。
可是石子路上沒有任何東西。
兩個保安驚恐地睜大了眼,卻什麼都看不見。
只有那個聲音在黑夜中,是那麼刺耳。
“鬼……鬼……”保安甲從打著架的牙縫中吐出這麼幾個字。這個時候他的同伴倒是比他反應要快得多,已經轉身向著值班室跑去,保安甲略一發愣,就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兩名保安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了起來,“老馬啊,我怎麼覺得他們是看見我們了,被嚇走的?”
“是嗎?我們這麼可怕嗎?我活著的時候,可是有名的美男子啊。”另一個聲音這麼說。
如果這個時候兩個保安依舊留在這裏,就會看到,在那條石子小徑上出現了三個“人影”。其中兩個高大魁梧,一個生著一顆牛頭,另一個生著一顆馬頭——這二“人”的形象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可是恐怕沒有人會因為他們的知名度而看到他們不心生恐懼。在他們的身後,一個被鐵鏈緊緊拴著的男人,正發出低低的呻吟,不時用力掙扎,想要從束縛中逃出去。
馬面踢了他一腳訓斥道:“別白費勁了,我們哥倆手中還沒有能逃走的罪人!以為躲在遠處我們就抓不住你嗎,哼哼!”
牛頭也冷笑著說:“你早知道害怕,怎麼會做出殺妻這樣的罪行,現在知道晚了!你以為殺了人再自殺就算是一命抵一命了?做夢!走吧,油鍋在等著你呢!”
就在他們要拖著這個男人的靈魂離開時,一陣嗡嗡的聲音帶動了整個空間的扭曲。
那種生人不能察覺的聲響和震動,在牛頭馬面的耳中卻是難以形容的巨大尖厲,使得他們不由得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痛苦地等待這個聲音消失。
直到十幾分鐘後,這個聲音才完全消失,扭曲的空間也恢復了正常。牛頭破口大駡:“哪個混蛋在這種時候使用渡池來陽間?不會調查一下這附近有沒有人在執行任務嗎!”馬面也附和著罵起來。罵了一陣一回頭,卻發現那個鬼魂趁機拖著鏈子跑了,他們只好罵罵咧咧地追了上去,也忘記了要找那個造成他們不便的傢伙算賬。
在牛頭馬面連踢帶打地押著那個鬼魂離開後不久,一個生人聽不見的聲音在整個社區上空響了起來,“天啊,我這是怎麼了……救救我啊,有沒有人在?快來救救我……救救我……”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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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20 PM
本帖最后由 adfk 于 2014-6-29 07:27 PM 编辑
第一章 少女與鬼差
時間八月一日,正好是建軍節。
游少菁呆呆地看著牆上的日曆,今天相隔游少菁的父親因為貪污受賄被羈押已經過了十一天。
這十一天的時間對於游少菁來說漃滲漳滹,監盡瞀瞉既像是一年那麼長,又好像是一晃眼就過去了犓犕獄獐,輒輕輎輓以至於她在回想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時記憶裏空落落的。她在十一天前的舊日曆上面用筆劃了一個圈,並且撣了撣日曆上堆積的灰塵。灰塵飄落而下菬萓蒨菛,蜵蜣蜱蜥正好落在鐘學馗的眼睛裏,他又沒辦法去擦拭誦語誨誥,覡覝覟觨只好拼命眨著眼大叫起來,“你幹什麼啊?看著我點兒!我在下麵呢!”
“就你那副尊容想看不見也難吧!看見了晚上不做噩夢我就算是精神堅韌了。”游少菁淡淡地說,同時故意又多弄了些灰塵下來,氣得鐘學馗哇哇大叫。
其實游少菁這樣說雖然刻薄些,卻也不無道理,且不說鐘學馗的醜陋長相——蓬亂得像鳥窩的頭髮上帶著一塊髒得像抹布的頭巾,豹頭虎額,臉黑如鍋底,一雙環眼,一隻大一隻小,腮上長滿虯須——這樣一副晚上出門足以嚇死人的相貌,想讓人不注意都是很難的,而且他所在的地方更是奇特:在游少菁家的南窗邊,因為許久沒人居住而結滿蛛網的牆壁上掛著一份國畫內容的掛曆,在這副日期是三年前、已經開始泛黃的老掛曆的正下方,從牆裏生生地凸出一塊黑色物體,仔細看來就會發現竟是一張人臉。
這張臉只有上至額頭、下至下巴、後至半個耳朵的面積露在牆外面,就好像在牆上很小心地鑿出一個與他的臉龐分毫不差的洞,然後他從外面把臉伸到那裏一樣。不過就算是走到屋外也是看不到鐘學馗其他部分的。據他的說法,他是在從陰間來陽間的路上被卡在了通道裏,所以才會只有半邊腦袋出現在陽間,其他部分還泡在陰間的渡池裏。
這樣的一張臉,以這樣詭異的方式出現在這樣一間平凡的屋裏,叫人怎能不去注意他?游少菁甚至還打算晚上不關門窗就睡覺,試試看如果有不長眼闖進來的小偷會不會被嚇死。
鐘學馗當然不知道游少菁的盤算,現在他的目光盯在了桌子上游少菁為她自己準備的晚 餐上,尋思著怎麼樣才能說服游少菁喂給自己吃一點兒。
游少菁故意拿著雞毛撣子到處亂掃,弄得這間本來就髒亂不堪的房子裏灰塵亂飛,她還不時把雞毛撣子從鐘學馗的臉上拖來拖去,使他不住地打噴嚏。鐘學馗知道游少菁這種行為絕對是故意的,自己說什麼恐怕都沒有用,所以只能那裏長籲短歎:“原來想拯救世人真的這麼難!天降將大任於斯人啊……鐘學馗啊鐘學馗,你可要牢記自己的抱負,不要因為挫折就打了退堂鼓啊!不管遇到多少倒楣的事情,不管遇到多麼冷漠的人,你可都要為了茫茫蒼生堅持到底……”
“行了行了,這樣的話你一天要說二百次,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游少菁扔下撣子頹然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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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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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21 PM
本帖最后由 adfk 于 2014-6-29 07:29 PM 编辑
游少菁也說不準鐘學馗什麼時候出現在這間屋子裏的。
因為父親涉及的案子,除了所有財產被沒收外,在他名下的那套住宅也被查封了。游少菁不願意和繼母一起住,也不願意去生母和繼父那裏,一時竟無家可歸。最後想起來外公生前的這套舊房子,於是提出自己搬到這裏住。外公生前就決定了把這套房子留給他最疼愛的游少菁,雖然外公去世後舅舅擅自把房子轉到了他自己的名下,但是游少菁現在說要去住的時候,舅舅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游少菁提出獨居的要求後,生母只是說一個女孩子自己住算什麼,出事怎麼辦之類的話,也沒有十分反對。繼母則乾脆露出了不用和這個繼女一起生活的慶幸神情。游少菁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她爽快地只帶了自己的隨身衣物就來到了這所舊房子裏。
來到自幼跟外公生活的地方,一關上門,游少菁在別人面前偽裝出來的堅強全部崩潰了,她捂著臉開始大哭,任由靠在門上的身體軟軟地滑到了地上。自從撫養她的外公去世,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就是父親,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她的人也是父親,現在父親忽然被捕,她的世界可以說陷入了崩潰的邊緣。在別人面前她還可以硬撐著,一旦獨處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不管這個少女平時顯得多麼冷漠堅強,畢竟她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游少菁不相信父親是那種會貪污受賄的人。父親一件衣服穿幾年都捨不得換,他最疼愛的游少菁到現在還沒騎上想要已久的電動車,不久之前還聽到他與繼母因為不能買鑽石項鏈而口角。如果真的貪污了幾十萬怎麼會過這樣的生活?可是誰也不會聽她一個“孩子”的辯解,因為還在調查期間,她不能去探望父親,甚至連父親現在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對於父親的事,所有的親戚,包括繼母都很漠然,游少菁難以接受他們那種明顯放棄了父親的態度,暗暗決定即使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要為父親做點兒什麼!只要父親是清白的,就一定可以找到他沒有犯罪的證據。
游少菁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昏昏沉沉中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說:“求求你別哭了,你已經哭了三個多鐘頭了,就算你不怕哭啞了自己的喉嚨,也請你可憐可憐我的耳朵吧……”
許久沒有人居住的屋子裏竟然有人?
這個念頭令游少菁又驚又氣,她雙手抹著眼淚四處張望,已經哭得朦朧不清的雙眼在屋子裏看了幾圈,卻沒看到什麼人存在。難道自己神志不清出現幻覺了?她扶著牆站起來,準備到衛生間用冷水洗把臉清醒清醒,這時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小姑娘,請你幫個忙,把我臉上的這個東西揭了可好?”
游少菁再次跳了起來,她在屋裏四處亂搜,只要能夠藏人的地方,就連窗簾都拉開看,看有沒有人躲在後面,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小姑娘你就幫幫忙吧,我在這裏卡了好幾天了,天天頭上蓋著個東西實在難受啊。”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誰?誰在那裏!給我出來!”游少菁抓起桌上的煙灰缸防身,聲色俱厲地喝問。
“我在這裏啊,這裏!”那個聲音十分高興地提示她,“快來幫幫我吧,好心的小姑娘,我現在出不去啊。”
好心的小姑娘?自己不是遇到狼外婆了吧?
游少菁在心裏嘟噥著,順著那個聲音找過去。
當她遲疑著掀起牆上那副許多年都沒有更換的舊掛曆時,不由發出了一聲尖叫:“鬼啊……”
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鐘學馗的那副尊容。
鐘學馗花了多半個小時才安撫好了被他嚇到的游少菁,跟她解釋說自己是陰曹的鬼差——相當於陽間的公務員,鐘學馗著重地聲明了這一點。因為陰間有幾隻惡鬼逃到了陽界,為了將它們捕捉回去,他這個責任心重、正義感強的鬼差才毅然決然地決定來到陽間執行公務。誰知道在穿越兩界時出了點兒問題,他被卡在了兩界的夾縫裏。臉露在陽界游少菁家的牆上,身子卻還泡在陰間的渡池裏。
“你真的是陰間的公務員?”游少菁聽完他的解釋後第一句就這麼問。她可不相信執行公務的人員會被卡在牆裏。該不會……他才是那些企圖越界的惡鬼吧?
聽了她的疑問後,鐘學馗難以啟齒的表現更是讓她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對付惡鬼要用什麼方法來著?游少菁拼命回憶著祖母生前講的那些鬼怪故事。黑狗血?桃木符?自己現在上哪兒弄這些東西去?對了,《易經》!那些筆記小說裏不是都記載著書生除鬼用《易經》嘛。她跑到書房從書架外公生前收集的古書中翻出《易經》,張開書頁對著鐘學馗,“惡鬼,你給我乖乖從實招來,不然我把《易經》扣到你頭上去!”
“我真的不是惡鬼!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還敢狡辯!就看你那副長相都像惡鬼!”游少菁用《易經》拍著他的頭說。
鐘學馗一下子瞪起了牛眼,“我的長相像惡鬼?我的長相明明跟鍾馗大人一模一樣,你竟然說我像惡鬼!”
“鍾馗?捉鬼的那個鍾馗嗎?這麼說來……”聽了這話後游少菁再看鐘學馗,果然覺得他的模樣真的很像畫裏的鍾馗。不過話說回來,只看外表的話,鍾馗也不像什麼好人吧。
“鍾馗大人是我最尊重的人,為了學習他,我可是花了兩百多年才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呢!鍾馗大人看到後都誇獎我‘能不以臭皮囊為念,專心修行’呢!鍾馗大人說了……”鐘學馗一說起他的偶像,馬上開始雙眼放光,滔滔不絕。
游少菁卻開始搖頭歎息,崇拜鍾馗,學他行事沒什麼不好,可是連模樣也要學他就未免太瘋狂了,難道陰間也有鐵桿粉絲這一說?不過經過這麼一鬧,她倒是不再懷疑鐘學馗是惡鬼了,“難道你真的是公務員?那怎麼會卡住出不來?你們陰間的工作這麼危險嗎?”
鐘學馗雖然面黑如鍋底,但是聽了游少菁的問話還是泛出了紅潤,“跟你說老實話吧,其實我是自己偷偷跑到人間來的……”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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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21 PM
本帖最后由 adfk 于 2014-6-29 07:30 PM 编辑
九百惡鬼逃出地獄其實已經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由於當時動盪的人間局勢也影響到了地府,那個時候的地府管理也比較混亂,這樣大的越獄事件,被發現後竟然一直沒有得到有效重視,直到造成的危害越來越大,十幾年前開始才被重新拿到了閻王們的議事日程上。
九百隻惡鬼集體越獄,這可是地府自建立以來最大的越獄事件,地府的各層官員翻遍了多達數億條的各項規章制度,卻查找不到在這種情況下應當採取何種措施的依據。於是十殿閻羅數千年來第一次坐在了一起,放下所有的公務召開一次全地府王級官員全體會議。
這個會議一開就是十年。
為了創建一條適用的、不與其他章程衝突的、全新的規章,閻羅們絞盡腦汁,可是原本的規章太多了,新擬定的規章出臺後,單單翻查舊規章作對比就需要一百名熟練的判官工作一個多月,而這一個多月的工作的結局往往是以“派遣一百人的隊伍到陽間這一條與《兩界通行管理條例》中的第七章第六條‘前往人間公幹的人員一次不得超過十人,旅遊的人員一次不得超過十五人’衝突。”,“抓捕逃犯不符合《黑白無常工作手冊》中規定的黑白無常的工作範圍。”,或者“按照《地府軍隊管理法》規定,新建一支部隊必須先將其派遣到天界擔任五十年巡邏任務,所以快速組建一支專門抓逃犯的部隊恐怕並不可行。”等這樣的查對結果告終。
這次很多鬼差都無比關注的會議還在繼續著,鐘學馗就是這些關注者之一。
他是負責接待橫死鬼魂的鬼差,隨著九百惡鬼逃走的時間越來越長,他所接收的橫死鬼中是被惡鬼附身所害的就越來越多。鐘學馗每當聽著那些屈死的鬼魂訴說他們是怎麼被害的,訴說那些惡鬼在人間的所作所為,就義憤填膺。他多盼望閻羅們早點商討出個法子,儘快去把那些危害人間的惡鬼捉捕回來,可是日盼夜盼總沒個消息。終於有一天,鐘學馗再看到十幾個被虐殺的孩子的鬼魂後再也坐不住了。他收拾自己的兵器法寶,決定獨自到人間捉鬼,不管將來會受到什麼懲罰。
滿懷壯志,內心儘是悲天憫人的鐘學馗來到渡池邊,用投石問路的方法引開看守,一頭就紮了進去。等他入水之後才想起來,通過渡池去天界或者陽間是要靠攜帶不同的腰牌來區分的,他什麼都沒拿就這麼冒冒失失地沖進來,結果就是通往天界和陽間的漩渦同時亮了起來,並且發出巨大的吸力,把鐘學馗往它們的懷抱拖去。鐘學馗在它們的拉扯下終於從對自己的健忘懊惱中清醒過來,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自己的身體在這種拉扯的情況下大有被撕開的危險。
“我要去的是陽間啊,我要去陽間!”鐘學馗大叫著,拼命向通往陽間的漩渦遊去。他在兩個漩渦的夾縫中奮力劃動雙臂,整整遊了七八個時辰後,他的努力終於收到了成效,他開始慢慢地向通往陽間的漩渦靠近。靠得越近,另一個漩渦的力量就越小,終於他在快速地旋轉中像一根木樁一樣一頭插進了通往陽間的那個漩渦,同時也被那股力量壓擠得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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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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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22 PM
本帖最后由 adfk 于 2014-6-29 07:30 PM 编辑
“等我醒來就在這牆裏了,”鐘學馗一臉沮喪地說,“而且頭上還蓋著東西,什麼都看不見。更慘的是,身子沒過來,泡在水裏又冷又濕。幸虧渡池裏沒有魚蝦,不然還不被它們咬死。”
“放心好了,就算動物也不會隨便吃看起來有毒的東西。”游少菁現在可以確定這個笨蛋不是惡鬼了。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其實渡池裏雖然沒有魚蝦,還是有一些別的怪物的,鐘學馗這幾天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剛松了口氣忽然回過味來,“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看起來有毒?”
游少菁把鏡子擺在他面前,示意讓他自己看。
“你的意思是我長得很難看?就算我長得很難看,當面這樣說你不覺得很傷人嗎?”鐘學馗圓睜著一雙牛眼大吼。
“長得這麼難看本來你的錯,出來嚇人就更是你不對了。”游少菁馬上吼回去,“你不想想自己長成這樣,又出現在這種地方,我一個女孩子家沒被你嚇死就不錯了,說你兩句還不行嗎!”
“我花了兩百年才變化成這個樣子,你竟敢說難看!”鐘學馗大怒,“表面上看你是污辱了我,其實你是在污辱鍾馗大人!你敢污辱我最敬佩的鍾馗大人我豈能饒你!我非把你臭揍一頓不可!”
游少菁用手拍著他的頭說:“來揍我啊,來咬我啊!有本事你出來啊!”一個堂堂的鬼差居然被她戲弄,鐘學馗大怒,但是他現在動彈不得,只好成為游少菁砧板上的魚肉了。好在游少菁很快就失去了戲弄他的興趣,開始收拾起屋子來。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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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23 PM
本帖最后由 adfk 于 2014-6-29 07:31 PM 编辑
搬來這裏後,游少菁一直在收拾屋子,可是已經空置一年多,房子不是那麼好打掃的。舊傢俱、垃圾和她的行李堆得到處都是,她連午飯都沒吃忙活了一整天,可是根本看不到什麼成效。只要一看到眼前這些垃圾游少菁就會心煩得難以形容,而鐘學馗那雙一大一小賊亮的眼睛還無時無刻不盯著她,讓她怎麼能不覺得煩躁呢。她把沙發上堆的雜物往地上一掃,雙手抱著頭蜷在沙發裏,不動也不說話,看到她這樣子鐘學馗也識趣地閉上了嘴。
過了好久游少菁才有氣無力地問:“你餓了吧?”
鐘學馗正在無聊地東瞅西看,聽到游少菁的話愣了一下,“呃,你問我?”
游少菁依舊蜷在那裏有氣無力地說:“這裏還有別人嗎?”
“你是問我……嗯,我是餓了。不,我是說,我不吃東西也餓不死,當然能吃更好。可是你準備的東西這麼少,還是你先吃吧,我吃你剩下的就行。”
游少菁搖搖頭。她找來個高板凳放在鐘學馗臉下方,正好是他嘴的高度,把食物擺在上面,使他稍微一動嘴就可以咬到東西。鐘學馗吃了幾口,這是他被卡在這裏以來第一次吃到飯菜,心裏頗有些感動。他含著東西含含糊糊地說:“你也吃啊,你自己怎麼不吃?”
游少菁早又回到沙發上蜷在那裏,半天沒有動靜,好久才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吃不下。”
“好歹吃一點兒,你今天忙活一天了,如果不吃東西不但身體受不了,還會落下腸胃病的。相信我,我上一輩子就是因為參加科考時太緊張吃不下飯,結果得了胃病,最後在放榜那天吐血死了。你可要記住我這個前車之鑒,千萬不要……”
這個鬼怎麼這麼嘮叨?游少菁按著太陽穴走進了臥室,沖還在不停勸她吃東西的鐘學馗重重摔上了門。
這個傢伙長得像“鬼”一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因為營養不良吐血死掉的啊。對了,他說過他是因為崇拜鍾馗,到了陰曹地府當上鬼差後不但改了自己的名字,連樣貌也花費了數百年時光修煉成的。真不知道他原來長成什麼樣,既然會羨慕鍾馗的長相,原本大概長得像根豆芽菜吧。游少菁胡亂地想著,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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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23 PM
本帖最后由 adfk 于 2014-6-29 07:31 PM 编辑
鐘學馗站在大殿門口焦急地搓著手,大殿四周一片森嚴肅靜,那兩扇緊閉的殿門依舊沒有絲毫要打開的意思。鐘學馗悄悄走近幾步,想趴到窗戶縫上向裏偷看一眼,一隻手重重地拍上他的肩頭,還沒等他回頭去看,對方另一隻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領,像拎小貓一樣把他拎到了臺階下,重重向地上一放,青玉石板都發出了 “咚”的一聲。
“哎喲!哎喲!”鐘學馗捂著屁股仰頭叫,“馬大哥,你下手太狠了吧!”
威風凜凜的馬頭大漢又用腳尖踢他一下,“我是幹馬面工作的,可不姓馬!別亂起外號,幸虧今天是我值班,要是換了別人,偷窺大殿是要重打一百大板的,你知不知道?”
“我沒偷窺,就是想知道大王們的會開完了沒有。”鐘學馗委屈地說。
馬面在鐘學馗腦後拍了一巴掌,差點兒把剛抓起來的鐘學馗又打趴下,“你整天那麼關心這些幹什麼。大王們的決定關你這個小鬼差什麼事,你就別在那裏杞人憂天了。”
“這怎麼能說是杞人憂天!”鐘學馗一下子跳起來,“事關千萬蒼生,誰不應該挺身而出,怎麼能因為自己位卑言輕就不上前呢?”
“好了好了,你就別理他了,他的脾氣你不清楚嗎?”馬面的搭檔牛頭走過來阻止他們喧嘩,“鐘學馗,這裏的規矩你也懂,再胡鬧下去別怪我們不客氣。”
鐘學馗對嚴厲的牛頭畏懼多一些,雖然嘴裏還在低聲嘀咕,可是已經不敢再在殿門口轉悠,自己走到了旁邊。過了良久,大殿側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僕役托著一個菜盤閃身出來,又快速地把門關上。鐘學馗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許大哥,裏面怎麼樣了?會快開完了吧?”
這名姓許的鬼差皺皺眉,“怎麼又是你小子,天天來亂竄,小心你們班頭告你擅離職守。”
“別管那些,先告訴我裏面有沒有什麼動靜,上次說七殿閻君因事去天庭,會議中止了,現在又開始了沒有?”
“開始了,今天人齊著呢。”
“那商量得怎麼樣了?”
“我哪敢偷聽大王們議論事啊,不知道。”
“許大哥,這裏有瓶好酒,是朋友送的,本來想請許大哥嘗嘗,不過……”
“拿來拿來,你小子還藏了這麼一手。”許姓鬼差一把搶過酒瓶。他打開瓶蓋嘗了一口,滿意地長噓口氣,“果然是人間的美酒,咱們地府怎麼釀也釀不出這個味道啊……”
“那許大哥……”鐘學馗覥著臉貼了上來。
“唉,告訴你也無妨……”許姓鬼差神神秘秘地說,同時還東張西望,一副怕別人發現的樣子,壓著嗓子說:“其實大王們還在品從天界帶來的仙茶,這一輪討論還沒有開始呢。”
“咕咚”一聲,鐘學馗倒在了地上。
許姓鬼差用腳踢踢他,“你幹什麼啊?這是什麼地方你倒下就睡,被大王們知道了還不剝了你的皮!快走快走!別在這裏搗亂了!”
“怎麼這麼慢,都快十年了還沒有結果,我要自己去陽間捉拿惡鬼,我要去為民除害,我要……”鐘學馗奮力掙扎著,想要擺脫許姓鬼差沖到大殿裏去向十殿閻羅們請戰,可是身體卻像被石頭壓住了一樣無法動彈,又像在深深的湖底被水波捲動著,根本不聽自己使喚。“我要去為民除害,我要去替天行道,我要去陽間捉拿惡鬼……”鐘學馗喊叫著,奮力掙扎著,最後終於大汗淋漓地醒來。
太好了,原來只是個噩夢,自己還好好地在牆裏卡著呢——不過卡在牆裏好像比做噩夢更糟。
鐘學馗大口喘著氣,終於醒悟自己身在何處。還是那間亂七八糟的屋子,天已經亮了,可是厚厚的窗簾依舊關著,只能從縫隙裏透出一絲陽光照在鐘學馗旁邊的牆上。昨天那個女孩呢?怎麼還沒起來啊。她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還沒有正經吃東西,現在又不出房門,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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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时间:
2014-6-29 07:25 PM
本帖最后由 adfk 于 2014-6-29 07:32 PM 编辑
“喂……喂……喂……小姑娘,醒醒啊……喂……小姑娘,太陽出來了……小姑娘……”
一直在難以把握的夢境中徘徊的游少菁就是被這種斷斷續續、刺耳至極的聲音吵醒的,她盯著天花板呆了半天,才想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夢裏種種詭異的景象依舊在腦海裏閃現著,令剛剛睡醒的她有種很累的感覺。她呻吟著把頭靠在枕頭上,一動也不想動。這時門外又是一波號角傳了進來,“喂……喂……小姑娘…… 喂……”
游少菁的頭腦終於又清醒了一些,抓起一個枕頭向門上重重一摔大喝道:“你號什麼!吵死人了!”
門外的鐘學馗松了口氣,“你沒事就好。你昨晚沒吃飯,今天早上又一直沒動靜,我還以為你怎麼樣了呢。”
游少菁苦笑一下,自己的生母、繼母、親戚在這種時候都對自己若即若離,反而是這個從牆裏冒出來的鬼差在關心自己。於是本來要向鐘學馗扔過去的“暗器”也不好意思再出手,又訕訕地收了回去。
游少菁準備了簡單的早餐,在鐘學馗滔滔不絕地訴說不吃飯的危害聲中,自己也拿起了筷子,可是沒吃幾口便停在半空,怔怔地掉起淚來。鐘學馗在艱難的吃飯動作中停了下來,眯著眼看了她一會,甕聲甕氣地問:“你有什麼心事嗎?說給我聽聽如何?從我看見你起你就一直不開心。”
“我爸爸他……”自從父親出事之後,游少菁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自己心裏的想法,可是現在不知為什麼,竟然對著這張鑲在牆裏的鬼臉說了起來。看見游少菁在面前邊說邊落淚,鐘學馗有心安慰她,卻不知道怎麼開口,過了好久才說:“你也別難過了,雖然是惡鬼附身才使你父親做出種種錯事,但是有道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會被惡鬼附身也是因為他自己心術不正才給了對方可乘之機,不過你放心,等他判了死刑,到了陰間之後,判官們會辨明他是因為被附身才犯錯的,會給他輪回轉世的機會的……”
“你才會被判死刑呢!別詛咒我爸爸!”游少菁尖叫著拿起碗盤向鐘學馗劈頭蓋臉地打下去,直到眼前沒有可以抓的東西了,才蹲在地上抱著頭哭起來。鐘學馗掛著一臉的菜葉飯粒,茫然地看著她。
游少菁的哭聲忽大忽小,忽而號啕,忽而啜泣,忽而哽咽,一直縈繞在耳邊。鐘學馗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自己臉上的菜湯都幹了,游少菁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鐘學馗實在受不了了,開始哀號:“你別哭了,別哭了,有什麼事想不開,用得著這樣哭啊,我死的時候我爹娘都沒這麼哭過……求求你別哭了行不……啊啊啊……我快受不了了,你別哭了……”他大聲叫嚷著,不過游少菁沒有理會他,繼續在那哭泣。
“求求你別哭了,我會幫你捉到那個惡鬼為你父親報仇的,你就饒了我行不行……捉到那個惡鬼後我讓你用刀剁,用火燒,用油炸,用鋸子鋸……你想怎麼出氣都行,現在就饒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游少菁一下子抬起頭來問:“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保證捉到那個惡鬼讓你處置個痛快。”
“我是問我爸爸的事,他,他其實無罪是嗎?”
“當然是真的,而且就算他犯了再大的罪,只要依法服罪,接受了人間的審判,將來到了陰曹地府,對他今生的作為就不會再追究了,不能一罪兩罰不是……” 鐘學馗本來還要詳加解說陰間的處罰章程,卻被游少菁打斷,她騰地站起來盯著鐘學馗的眼睛問:“你說過的事情都是真的嗎?”
“我說的是真的,我從來不說謊!”鐘學馗揚著眉毛頗為自豪。
“那麼你是從陰間來的,你們陰間跑了一些惡鬼,你是捉鬼的鬼差,我父親之所以會幹壞事是因為被鬼怪附了身?”游少菁一口氣地問。
“真得不能再真了!”鐘學馗眨眨眼。
“你又沒有見過我父親,怎麼知道他是被惡鬼附身?”
“因為你身上有鬼的味道,我知道你沒有被鬼附身,當然就是你身邊的人出事了。”鐘學馗又沖著游少菁吸吸鼻子,“味道已經很淡了,但是還能分辨出是一個很貪婪的惡鬼……”
“嘭”!游少菁在他的臉上狠狠打了一拳,並且尖叫:“你這個色狼!”
鐘學馗被打得莫名其妙,“我哪里像是色狼!你、你憑什麼打我?”
游少菁臉紅著退開幾步,站得遠遠地問他,“你有沒有辦法捉到那只惡鬼?”
鐘學馗得意洋洋地說:“那還用問,那樣一隻小小的惡鬼怎在我的話下,我本來就是來捉鬼的,一隻兩隻惡鬼算得了什麼!”
“你自己剛才說過的,要把那只鬼捉來任我處置,現在你去把它捉來,我要把它碎屍萬段……”游少菁雙手握拳,臉上露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這種笑容出現在她那張哭得一塌糊塗的臉上,令鐘學馗產生了想要縮回牆裏去的衝動。
“我、我現在沒法幫你……我不是動不了嗎?”鐘學馗小心翼翼地說,“而且你可別以為捉到那個惡鬼你父親就沒事了,他在陽間照樣要被判刑的,所以……”在游少菁目光的逼視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聽不見了。
“你是說你這個鬼差捉不了那個惡鬼?”
“如果我行動自由的話,一個惡鬼當然不在話下,可是現在我不是……”
“哼,那我爸爸怎麼辦?你不是自稱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的嘛,現在眼睜睜看著惡鬼害我爸爸不管!還敢叫什麼鐘學馗,鍾馗怎麼可能像你這樣!”
這句話給了鐘學馗極大的刺激,他環眼一瞪,“好,我就證明給你看我不負鐘學馗之名!但是你要幫我一個忙。”
“你說!”只要能救父親,游少菁什麼都願意去做。
“你幫我找到惡鬼的下落,我自然有辦法幫你收拾它!”
“它不是附在我爸爸身上嗎?”
“它現在怎麼可能還在你爸爸身上陪著坐牢,肯定早就溜了。要是一直被它附在身上,你爸爸現在恐怕已經被它同化,開始發狂了……總之你幫我找到它,我就幫你想辦法來收拾它,不然我也沒辦法。我的處境你應該知道。”
游少菁不再說話,開始靜靜地思索起來。鐘學馗沒有打擾她,靜靜地等著。果然沒用多久,游少菁便決絕地一甩頭,“說吧,要我怎麼做?”
“你先去洗洗臉吧。”
“什麼?這樣就有用?”
“你的樣子像個大花貓。”
“……你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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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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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3 PM
鐘學馗也無法推算那個惡鬼離開游少菁的父親後會附到何人身上,所以建議游少菁從她父親入獄前接觸比較密切、人品方面又有問題的人下手,最好就是她爸爸的同案犯,這樣的幾率比較大。問題在於,游少菁對於父親被捕的原因一直懵懵懂懂,此時不但對鐘學馗說不出個所以然,就連她自己心裏也是糊裏糊塗的,根本不知道父親平時與哪些人來往較多,尋思了半天才決定找大人們去問一問。
自從父親出事後,原本三天兩頭往家裏跑的叔叔和姑姑早不見了蹤影,而生母這邊自從離婚就不再問及父親的事了。游少菁盤算了好久,發現可以去問的竟然好像只有繼母。
游少菁的繼母比父親小了十多歲,是個時髦漂亮的女人,與游少菁的父親結婚後的這七八年中跟游少菁的關係一直平平淡淡,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現在游少菁想起她來竟然有模糊的感覺,似乎父親出事才短短幾日,自己就想不起繼母的樣子了。
“唉,還是去問問她吧。”游少菁歎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雖然不是很想與她接觸,可是父親被捕的原因,她總應該知道得很清楚吧。
游少菁拿出手機,撥下一個熟悉的號碼,動聽的彩鈴聲後一個爽朗的男聲傳來,“少菁,你沒事吧?這幾天怎麼不接我電話?你現在住哪兒?和我表姐一起還是搬到你生母那裏了?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莫瀟。”聽到對方親切的聲音,游少菁鼻子一陣發酸,沙著喉嚨說:“我沒事,現在我在外公以前的舊房子呢。我這幾天忙著搬家,沒開手機。”
電話那邊的莫瀟沉默片刻,鄭重地問:“是表姐不讓你和她一起住嗎?我去找她說說,這都什麼時候了!”
“不是的,莫瀟,是我不想跟她同住。我現在挺好的,一個人住清靜。”
莫瀟笑了一聲,“你還是老脾氣,一個人住缺什麼不缺?需要我幫你做什麼不?需要我的話儘管開口,我知道不論你的生母還我表姐都是指靠不上的人。”
游少菁嗚咽起來,這句原本應該由親人對她說的話,卻從莫瀟這個非親非故的人口中聽見,她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捂著嘴哽咽,眼淚從面頰上淌下去。電話另一邊的莫瀟也沉默著,直到游少菁平靜了一些,才聽到他問:“你找我有事吧?什麼事你儘管說。”
“你知不知道你表姐現在住在哪里?我想要找她。”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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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3 PM
第二章 繼母與補習老師
“你應該知道她住在哪里對嗎?”游少菁問。在可能的情況下獐獑獃獍,煽熊熔熄她提到繼母莫琳時都會用“她”來代替確切的稱呼。
“……”電話那邊的莫瀟對於她會主動聯繫自己的表姐十分驚訝,但是還是說:“我倒是知道斠斡旖旗,榜槊槔榶可是那個地方不好說,全是老房子勩勫匱匰,銠鉻銝銇樓牌號很混亂的,不如告訴我你在哪里?我來載你去。”
游少菁略微猶豫一下歊歌歋歍,摬摐撦摻說出了自己的地址。可是剛一放下電話她就後悔了,且不說自己現在蓬頭垢面的樣子蓍蓁蒟蒺,綡綰綷緎家裏亂糟糟一團,就單只因為牆上那張鬼臉,這裏也不適合接待客人啊。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絕對不能讓莫瀟看見那張鬼臉。她果斷地跳起來,首先把亂七八糟的雜物全部塞進箱子,推到臥室裏牢牢關上房門,再把那副老掛曆拍打一下灰塵,掛回到鐘學馗的面前。
“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鐘學馗在掛曆底下大叫起來。
游少菁揭起掛曆惡狠狠地警告他,“你給我聽著,等一下我有朋友要來,你膽敢弄出聲音或者讓他看見你的話,我就把你用水泥堵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鐘學馗繼續抗議著。
“這還用問嗎?不是每個人都有像我一樣堅韌的神經,我可不希望莫瀟被你嚇死!就算他不害怕,你要我怎麼向他解釋牆上長鬼臉的事?跟他說你是鬼差?你認為人家會不會相信?說不定他會認為我是神經病。”
“我會讓他看不到我的,求你別再把那個東西蓋到我頭上了!”鐘學馗現在的處境雖然不算好,但比起原來掛曆蓋頭的時候舒服多了,他實在不想再回到原來的狀況中去。
“你可以讓別人看不到你?”游少菁眯起眼睛。
“是啊,那是最基本的法術啊。你什麼時候看見黑白無常滿街走了,我們可以……”
“你們可以隱身是不是?可是你昨天卻故意嚇唬我!”游少菁憤怒地大吼。鐘學馗的那張臉驀然出現在眼前所帶來的衝擊可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現在她知道了那個“事故”本來是可以避免的,怎麼可能不生氣。
鐘學馗還在解釋:“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我總不能一直呆在那個底下吧?好不容易聽到有人進來,我當然要趕緊呼救……”
游少菁不管他說什麼,把掛曆掛得端端正正的,還要按一按保證沒有臉部的凸起顯現出來,然後才再次扔下一句威脅,“聽著,你要是敢動,我馬上就去買水泥回來!”
鐘學馗雖然不知道水泥是什麼,但是聰明地選擇了沉默。所以莫瀟來到這裏時並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倒是他看著這所舊房子,看著屋子裏亂七八糟的舊傢俱,看著面容憔悴的游少菁,心裏有一種難言的酸楚。他深知游少菁的倔強和驕傲性格,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什麼,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自己住習不習慣啊?需要我幫什麼忙儘管說。”
“我還不是一直自己住。”游少菁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自從初中時父親再婚,那時開始她就一直住校,只有週末回一次家。莫瀟深知她家的種種事情,所以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你要現在去嗎?”
游少菁就是喜歡莫瀟這種乾脆的性格,淡淡一笑說:“越快越好。”
“那就走吧,我的車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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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4 PM
游少菁從莫瀟的摩托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的居民區詫異地問:“她住在這裏?”
莫瀟把他那輛老摩托車停在一邊說:“是啊,很奇怪吧?以表姐那性子居然會來這種地方住。”
眼前這片社區只怕比游少菁存在世間的時間還長些,是清一色五層居民樓,一共有二十餘座。樓身上原本貼著的馬賽克早脫落了無數,斑駁的樓體使游少菁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傷痕累累這個詞。仰頭向樓上看去,各家的陽臺都堆著雜物,隔著那髒兮兮的玻璃看去,一切都油膩膩的。游少菁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角走在佈滿了煙蒂、灰土、小廣告和不知名垃圾的樓道裏,再次向莫瀟確認,“她真的搬到這裏來了?”
莫瀟聳聳肩,“如果不是我幫她搬的家我也不相信,小心,那裏好多鴿子屎。她住樓頂,馬上就到了。”
通往樓頂的樓道蓋子不見了,站在501室的門前就可以看見一方湛藍的天空。門前有一大灘積水,大概是前幾天下雨時漏下來的,積水跟樓道裏的垃圾混在一起,已經開始散發出了異味。游少菁踮著腳尖跳過去,看著莫瀟敲響了門後還在懷疑,自己那個優雅時髦的繼母,真的會住在這裏?
這裏連門鈴都沒有,莫瀟一邊拍門一邊叫:“姐,開門啊,我是莫瀟。”
屋裏沒有動靜,游少菁心裏居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姐,開門!”莫瀟繼續敲打著房門,扯著嗓子大聲喊叫。在這種沒有隔音效果的樓道中,他的喊叫引來了好幾道鄰居的怪異眼光。不過他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敲了十幾分鐘後,屋裏傳來了一聲低低的“來了”。
當繼母莫琳來開門時,游少菁甚至不敢認眼前這個人了。來開門的這個衣著樸素,頭髮蓬鬆,手中拿著來不及放下的抹布的中年女人,真的是那個衣著得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莫琳嗎?看她那張沒用半點兒化妝品的臉,游少菁真的認不出來。
“瀟瀟你怎麼來……少菁你也來了?”莫琳魂不守舍似的,過了一會才看見莫瀟身後的游少菁,帶著吃驚的表情讓他們進屋。
屋子裏一片淩亂,看情形倒是與游少菁的新住處極為相似,或許屋子的主人沒心思打掃吧。“坐,坐……”莫琳連說了幾個“坐”字,才意識到家裏根本沒有能坐的地方,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收拾堆滿了待洗衣物的沙發。
“不用了。”游少菁忙阻止她,“我來隻問你一件事,我爸爸是因為什麼事被捕的?”她實在不想跟莫琳在一起多待,而且這間屋子氣氛令人窒息,使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壓抑,所以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
莫琳的動作一下子凝固在那裏,遲疑了半天才說:“其實,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你爸爸工作上的事不太跟我說。”
“可是逮捕人總得有個理由吧?難道他們什麼理由都沒有爸爸就肯跟他們走!”游少菁叫出來。還是什麼都不想跟自己說嗎?用自己年紀還小來做藉口,什麼都不讓自己知道。難道自己沒有權力知道父親發生了什麼事嗎?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莫琳一下子坐下去,竟然開始啜泣起來。
本來準備跟她大吵大鬧的游少菁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莫瀟知道莫琳是不會說什麼了,拉著游少菁默默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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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4 PM
她居然先哭起來了,我還想哭呢。游少菁坐在摩托車的後座,雙手緊緊抓著莫瀟的衣服,難以抑制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風中傳來莫瀟的聲音:“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吃午飯好嗎?”
游少菁沉默了半天才說:“隨便。”
莫瀟是作為補習老師被介紹給游少菁的。那是三年前,游少菁還是個初中生,而莫瀟剛剛考上大學。當父親領著莫瀟來到游少菁面前時,游少菁僅僅是點點頭表示看見他們了,根本沒有歡迎的意思。
“菁菁,這是莫瀟,你莫姨的表弟。最近你的功課落下很多,我請他抽空來給你補補課。他可是××大學的高材生哦。莫瀟,這就是我女兒少菁,被我慣壞了,你多費心。”父親就這麼簡單地介紹了幾句,便留下他們兩個人走了。游少菁知道父親是怕自己不喜歡繼母而當著他的面給這個補習老師難堪,所以匆匆躲開。他就不怕他走了之後自己刁難這個叫……叫莫瀟的傢伙了?還是只要眼不見心不煩就好?想到這裏,倒覺得莫瀟有點兒可憐,就這麼被推過來不管了。抬頭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我們從哪里開始學?”
“呵呵,”莫瀟坐下來的時候一臉苦笑,“本來還以為你會趕我走呢,所以我什麼課本都沒帶。”
“你很希望我趕你走嗎?”游少菁心想,那咱倆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是啊,我想你也同樣很希望我消失吧?只要你趕我走,咱倆的願望就都實現了。”莫瀟用很有誘惑力的言辭勸說著游少菁。
“嗯……”游少菁上下打量著他,“可是問題在於,我爸爸是認為我現在的成績必須有一個補習老師,就算把你趕走他也會另外找一個來。你這個人至少還不討人厭,我覺得總比去面對不知道如何的下一任補習老師強。今天沒帶課本啊?那我們從明天開始上課行不行?您同意的話我就先去看電視了,再見莫老師。”
後來莫瀟才知道,游少菁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所謂的成績下降不過就是上次考試她在偷著看小說,過於沉迷於小說的情節而沒有答卷子,所以導致不及格罷了。她的父親因為這一次的成績下降就慌亂地為她找補習老師,對女兒的不瞭解可見一斑。不過對於莫瀟來說,利用一個根本不需要補習的學生來掙掙零花錢也不錯。
帶著這個念頭,莫瀟正式接受了游少菁的補習老師這個職位,也就是從那時起,原本礙于親戚情面想來應付了事,同時混點錢花的莫瀟,與根本不需要補習的游少菁成為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從莫瀟打著給游少菁上課的幌子跟女朋友約會,到游少菁打著找莫瀟補習的幌子去看通宵電影,他們兩個幹的某些事情總是少不了對方在背後默默支持。也因為這樣,他們成了忘年之交。
游少菁的同齡朋友很少,可是不管怎麼說,莫瀟總會想盡辦法幫助她。在父親出事這個最需要別人關心時候,原來總是討好她的人都不見了,包括親人在內,大家都躲著這個不幸的女孩子。但莫瀟還是在她一開口求助時,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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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4 PM
莫瀟把游少菁送回家,擔心地看著她進門。游少菁晚餐吃得很少,雖然她要了一大份打包說是晚上再吃,可是誰知道她會不會吃呢。
“少菁,”在游少菁要進門的時候,莫瀟大聲說,“那件事我去幫你打聽,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飯、睡覺,養好精神!”
游少菁看著莫瀟揮著手,跨上車風馳電掣地離去,心情不知不覺好了一些,連步子都輕快了不少。進到屋裏揭開鐘學馗臉上的掛曆,把帶回來的食物往他眼前一放,“給你的,吃吧。”說著急匆匆地沖進屋裏,不一會穿一身黑色運動服,用帽子蓋住半邊臉的她便又出現在正狼吞虎嚥的鐘學馗面前,“我要出去一下,你好好看門,如果有小偷敢進來就給我嚇死他。”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啊?好女孩晚上不應該出門。你怎麼穿成這樣?不是想幹什麼壞事吧?我跟你說,做人首先要正直,其次要……”
“你們那個時代男人要是把頭伸進單身女性的房子該怎麼辦?”游少菁打斷了他的囉嗦,俯下身子盯著他,用請教的口吻問。
鐘學馗被嘴裏的食物噎得說不出話來。
游少菁不再理他,獨自出門了。她打扮成這副夜行者的樣子,確實打算去幹一件違法的勾當——她想回自己家裏去看看。那所房子在父親出事後已經被貼上了封條,游少菁不知道自己如果偷偷進去屬於什麼罪名,但知道那肯定是法律不允許的。
不過既然打定主意要為父親幹點兒什麼,一張小小的封條是擋不住游少菁的。她準備好了小刀、鉗子、一瓶水、一副手套、一瓶膠水和一副大墨鏡。
多看小說和電視劇還是有用的。
自己居然也有做小偷的一天?游少菁這麼想著,把渾身上下收拾俐落,看看遠處的燈火,轉身關好門低著頭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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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4 PM
雖然夜色已深,社區裏許多燈光依舊亮著。游少菁畢竟在這裏住了許久,輕車熟路地就繞過警衛,進入了看似保安嚴密的社區中。她知道電梯裏面都安裝有攝像頭,所以步行走上十樓後已經是氣喘吁吁,扶著牆壁歇了好半天才走向家門。
雖然以前就很少回這裏,可是畢竟是自己的家,現在再走這條熟悉的走廊,心裏真不是滋味。走到家門口,游少菁習慣性地掏出鑰匙後才發覺事情不對——門上的封條為什麼揭開了?游少菁可不會認為這是哪家頑皮小孩子的惡作劇,她伸手推推門,門關得嚴嚴的,但是她發現保護鑰匙孔的密碼鎖開著。她迅速地把頭貼在門上,果然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裏面有人!”游少菁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大聲呼叫有小偷,可是接下來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己不就是在圖謀不軌嗎?這時候喊叫出來,還不一定誰來捉拿誰。聽到裏面響起腳步聲,游少菁快速地躲到了樓梯旁邊的雜物間裏。雜物間是清潔工們存放工具用的,地方本來就狹小,加上堆滿了掃帚、水桶、抹布什麼的,游少菁竭力收縮身體才勉強把自己塞進去。腳底下踩著掃帚,頭頂上懸著水桶,一把散發著菌類生物氣味的拖把就跟她面對面站著。
游少菁一邊在心裏詛咒那個把拖把大頭朝上放的清潔工,一邊屏住了呼吸,因為她聽見了開門、關門聲,屋裏的人應該已經走出來了。游少菁聽見了男人壓低聲音的交談,卻不能斷定對方是兩個還是三個人。
“不然就幹掉……”
“那個女孩也是麻煩……”
輕輕的腳步聲和這樣的交談聲由遠及近傳入游少菁的耳朵中,那寥寥的幾個字,帶給游少菁的是陷入冰窟的感覺。
那個縹緲虛幻的聲音用輕描淡寫的方式說的“幹掉”,指的是誰?
游少菁忽然警醒過來,不對!這些人不是檢察院的人!她本來以為屋子裏面的是檢察院前來搜尋證據,可是剛才她忽然想到,對方為什麼會選擇走樓梯,如果是光明正大的行為,他們何必跟自己一樣選擇這麼辛苦的辦法?
那是什麼人?他們要幹掉的麻煩的女孩難道是……
隨著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向這邊漸漸走來,游少菁的心不爭氣地怦怦直跳,發出的聲音似乎大得可以一直傳到門外去。
外面的人走到了附近,說話聲卻消失了,這令游少菁更加緊張,她的心幾乎縮成了一團,死死咬著嘴唇,生怕自己的牙齒不小心發出碰撞聲。她紋絲不動地站著,任由汗水水順著脖子一直淌下去。
要是自己這個時候發出聲音……
要是自己這個時候被發現了……
游少菁在幾乎凝滯了的時間中,挨到聽著那些人從一門之隔的走廊經過,打開安全門,沿著樓梯走了下去。
直到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游少菁還是僵立在那裏,直到一個呼呼的聲音把她嚇得跳了起來,她才恢復了行動能力。
原來是自己喘氣的聲音。
游少菁捂著胸口,頭上頂著忘了拿下來的拖把,在水桶上一下子坐下來。
原來偵探並不是一個很有趣的職業。
游少菁苦笑著,用力揉著自己的臉。她不知道剛才外面經過的是什麼人,可是她知道,其中有一個,很可能是被惡鬼附身了。
惡鬼啊,就算是個普通的鬼都夠嚇人的了,更何況鬼差都說危險的惡鬼。
游少菁坐了很久,才平復下心情。剛才的一瞬間,她真的很害怕,當危險就在一門之隔的地方時,一個十幾歲的普通女孩子除了害怕還能有什麼反應?
爸爸,我很害怕……
游少菁喃喃自語。
從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跟她很疏遠,不管生病也好,受傷也好,停電的夜裏害怕也好,都是父親守在她的床邊。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小菁。”父母離婚的時候,父親就是這麼說。
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自己的人了,自己也不能失去父親,所以不管怎麼樣都要證明他是清白的!有本事真的來幹掉我試試!
游少菁的倔勁上來了,倒是忘記了害怕,她奮力從雜物堆裏鑽了出來,拉開門沖了出去。
樓梯上已經不見了人影,也聽不到任何腳步聲。
游少菁略加思索就打消了追下樓去看看的打算,不管對方在自己家裏幹了什麼,可想而知他們是不想讓別人發現的,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在明知道對方不是一個人的情況下還敢跟去,那不是擺明瞭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怎麼寫。
她在樓梯口站了一會,確定聽不到任何動靜後向自家的房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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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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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4 PM
鐘學馗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心裏深深後悔沒有求游少菁為自己打開電視機再走。他現在的處境可謂十分糟糕,身體和頭分為兩界,一邊是泡在冰冷池水裏的身體,一邊是鑲嵌在牆壁裏的腦袋,而且還都不能動彈。幸虧他這個人天性比較樂觀,游少菁走了之後他就胡亂地看著屋子裏的擺設解悶。
說起來陽間有的東西其實地府都有,有些鬼差甚至還有收集陽間新產品的愛好。可是不管怎麼說,那些東西在陰間古典式的建築裏都看起來有些古怪,不如人間原汁原味的擺設看著順眼。
這個就是垃圾桶,這種造型應該是叫做皮卡丘還是卡皮球來著?那個是空氣加濕器,裏面會噴出水霧來。可是為什麼要在屋子裏噴水呢?我現在多希望能把自己弄乾燥一些啊。那邊的是CD架吧?真想知道所謂的CD是什麼東西,怎麼就能發出聲來呢?可惜那個小丫頭不見得會放給我聽。那邊是巧克力吧……
就在鐘學馗對著巧克力流口水的時候,窗子忽然發出了一聲輕輕的響動。他沒法扭頭,但是斜著眼睛還是可以看見窗戶一角的。只見一個刀片在玻璃上輕巧地一轉,玻璃窗就出現了拳頭大的洞口。接著,一個人伸手進來靈巧地撥開了窗戶。
屋子裏黑漆漆的,從視窗接連跳進來的兩個人根本看不見牆上有什麼古怪,所以游少菁說的“如果有小偷就嚇死他們!”的命令,鐘學馗也就沒有辦法執行了。鐘學馗是個心地善良的鬼差,在兩個小偷按亮手電筒之前便隱沒了身影,免得真的嚇死一個半個的。
“好像沒有人。”身材略高的那個小偷趴在臥室門口聽了一陣說。
鐘學馗暗暗好笑,當然沒人了,她也跟你們一樣做賊去了呢。
“你確定嗎?進去看看再說。”身材矮小一些的小偷吩咐說。身材略高的小偷輕輕撬開臥室門溜了進去,不一會出來說:“確實沒人。”
“不是調查清楚了她就住在這兒嗎?怎麼會沒在?”
“也許正好出去了吧。”
“現在的女孩子居然半夜三更也往外跑,也不知道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真是不要臉!等,等她回來為止!”
鐘學馗越聽越不對勁,這兩個小偷根本不是來偷東西的,而是來找這裏的主人,也就是游少菁的。他們兩個大男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摸到一個女孩子獨居的地方,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幸虧游少菁出門去了,可是萬一她現在回來就糟了。游少菁對自己不錯,又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自己可得幫幫她。
“你們兩個嚇死了可別怪我啊,怪就怪你們自己不該生出歹念……”鐘學馗喃喃自語著,剛剛下定決心要突然顯形嚇唬這兩個不安好心的人,其中個子小一些那個忽然接起了電話,他對著電話那頭唯唯諾諾一陣,向同夥招呼說:“今天不等了,老闆還有別的事交代咱們辦。記住啊,回去就跟他們要錢,不管找沒找到他要找的人,咱們總是來過了!”
他們兩個在屋子裏一陣忙活,把整個屋子翻得亂七八糟,最後還順手拿走了游少菁放在臺子上的零錢,大概是想偽裝成小偷入室,讓游少菁失去警覺,可惜不知道有鐘學馗一雙雪亮的眼睛在一直盯著他們。
“等那個小丫頭回來得好好提醒她才行,怎麼會被人盯上了呢?要說她也不像值得人家劫財劫色的人啊,沒看見她有什麼錢財,相貌也普通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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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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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5 PM
因為“先行者”們已經破壞了封條,所以游少菁連事先準備的道具都沒用上就順利地進入了屋子。屋子裏到處亂七八糟,所有的抽屜箱櫃全被翻開來,裏面的東西丟得滿地都是。游少菁無法推斷這是來“抄家”的警員們弄的,還是剛才那幾個人的傑作,不過她很小心地不去收拾,而是直接走向父親的書房。
這間書房雖然名義上是父親的,其實平時都是游少菁在這裏學習看書,父親反而很少進來,游少菁曾經多次嘲笑父親買來那些多豪華精裝書籍都是用來裝門面的,他自己根本沒有翻過一頁。但是父親存放秘密東西的地方就在這個書房裏,這幾個地方繼母都不一定知道。
游少菁找出一本純裝飾性的大塊頭書,可是裏面只有父親原本就放在那裏的幾張存摺,數額都不大,父親在繼母的嚴密監視下想攢點兒私房錢並不容易。其中一張是用游少菁的名字存的兩萬元。游少菁看著上面的數額,幾次想把它裝進口袋裏,但是想來想去還是放了回去。
她關上書櫥,又打開了電腦旁邊的印表機。
印表機裏雖然放著不少空白的打印紙,但是這台印表機是從來不用的,因為父親只會用電腦流覽新聞,而繼母對電腦根本沒有興趣,連怎麼開機關機都不會。游少菁的臥室裏則有她自己專用的一台,配備了她喜歡的雷射印表機。游少菁在那一疊空白的打印紙中翻動幾下,找出了一張寫有字的。
“菁菁:爸爸最近老是失眠,許多事情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一輩子在官場上打拼,本來以為爾虞我詐已經看得多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菁菁啊,爸爸希望你將來無論選擇什麼職業,都不要再跟政治扯上關係了。冰箱裏有你最喜歡吃的冰淇淋,是你莫姨專門給你買的,你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嘗嘗啊。”
這是游少菁與父親之間“秘密”聯絡方式,父女兩個有什麼不想讓繼母知道的悄悄話,就用這樣告訴對方。
游少菁看著這張紙條,記得自己上次回家還來這裏看過,那時只有父親留的一張提醒她生母就要過生日的紙條,而父親是在自己去舅舅家住的第三天出事的,也就是說這張紙條是父親在那三天中留下的。看起來紙條上沒說什麼,可是想想又不太對勁。父親到底想跟自己說什麼?說工作上的不順心?對自己未來的建議?還是冰箱裏的冰淇淋?
父親從來不對游少菁說工作上的事情,這沒頭沒腦的幾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而且冰箱裏的冰淇淋不會等週末她回來再親口對她說嗎?當著繼母的面說這番話效果不是更好?難道他在那個時候已經知道週末沒法和自己見面了?還是……游少菁急忙跑進廚房,拉開冰箱尋找著,可是裏面根本就沒有什麼冰淇淋。
難道來抄家的人把冰淇淋都吃掉了?還是根本沒有冰淇淋?就算某些執法人員素質不高,總不至於在抄家時偷吃人家家裏的東西,而剛才的那幾個人應該沒工夫吃東西啊。
那麼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冰淇淋嗎?父親寫的冰淇淋到底指什麼呢?是不是要自己仔細搜查冰箱的意思?
游少菁拿出手機給莫瀟發了一個短信,要他幫自己問問莫琳,爸爸出事前莫琳買沒買過冰淇淋放在冰箱裏?然後又在冰箱裏仔仔細細地找了起來。等她找遍了整個冰箱一無所獲的時候,莫瀟的短信也回了過來:她說買過冰淇淋,還是你最愛吃的香草口味,可是你爸爸出事後她要搬出來,放著怕變質,就送給鄰居家小孩了。你問這個幹什麼?你在哪?家裏怎麼沒人接電話?
游少菁苦笑起來,自己真是神經過敏了,居然在充滿變質食品味道的冰箱裏找了這麼久。
我沒事。
這樣給莫瀟回了一個短信後,游少菁皺著眉頭在屋裏打轉,父親如果留下什麼東西,會在哪里呢?還是當時他真的被什麼惡鬼附身,已經不是他自己了?不可能,如果另一個靈魂在操縱父親的身體,他怎麼會記得前妻的生日,還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她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父親的東西沒找到,倒是發現了一個莫琳的小盒子,裏面竟然有她和前男友的往來書信。看來她是真的失魂落魄到了極點,竟然把這樣的東西都遺落在這裏,也不怕抄家的人看到。
游少菁找了個袋子,把裝著繼母情書的盒子和一件父親常穿的衣服一起放了進去。想了想又找了幾件自己的衣服。
她先在門口趴著聽了一陣,確定走廊上沒有動靜,才悄悄地溜出門去,依舊是走樓梯下樓,沒有任何阻礙順利地離開了社區。忽然想到自己以前住在這種號稱安全體系健全的社區裏,身上倒是有些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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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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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5 PM
鐘學馗打著哈欠,看到又有一個人溜進屋子。有了前面人的開路,這個人進來得十分容易,輕車熟路地從開著的窗戶跳進來,拿著手電筒在屋裏一掃,看清了屋子裏的樣子,居然破口大駡起來,“這是哪個王八蛋小偷,居然敢搶在老子前面!”
鐘學馗歎息一聲,這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自己不安好心還有心責備別人。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這個人也不是為了偷東西來的,而是在找什麼東西。小姑娘到底得罪什麼人了?怎麼會接二連三地來些不正經的人搜查她家呢?門外傳來腳步聲,這個人走到門口,“咦”了一聲。接著是急促地敲門,“小菁,你在家嗎?開門!開門!”鐘學馗聽得出來,這是白天來接走游少菁的那個男子的聲音。他呻吟一聲:你這不是來添亂嗎……
門外的莫瀟顯然已經發現了屋裏的不對勁,不過他錯誤地以為游少菁在屋子裏,並且已經遇到了什麼危險。想到剛才的幾通電話都沒有人接聽,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外面轉悠了不多會,居然也從窗戶爬了進來。只是他已經在外面吆喝了半天,屋子裏的盜賊怎麼可能沒有準備,早就在視窗下等著他,一進來就把他按倒在地。
莫瀟奮力掙扎,大聲喊:“你別囂張,我已經報警了!”
“小偷還敢報警,你不知道老子就是員警嗎?”把莫瀟的頭死死按在地上的這個人用更大的聲音說,並且還從腰間掏出了手銬。
莫瀟怎麼可能乖乖讓他把自己銬住,趁著對方只有一隻手,奮力一挺身子把對方彈開,抓起手邊的東西沒頭沒腦地向對方打去。屋裏已經被開始來的那兩個人弄得亂七八糟,地上到處都是東西,莫瀟慌亂之下沒注意自己拿的是什麼,直到打在了對方的頭上才發現是個瓷雕。種著小小文竹的瓷雕與那個人的頭骨相撞,發出沉悶的一聲,瓷雕上漂亮的小天使頓時磕掉了腦袋。
鐘學馗微微鬆口氣,剛才他用法力才在關鍵時刻拖住了那個人的行動,幸虧莫瀟機靈地掌握住了那個機會,不然他除了違背游少菁的交代顯出形來,把莫瀟和那個傢伙一起嚇昏以外,也沒有別的主意了。
莫瀟記得這個小瓷雕還是自己給游少菁買的,今天倒是救了自己一“命”,可惜這麼好看的小玩意就此報銷了。他拿起剛才對方掏出來的手銬,毫不客氣地反過來把對方銬上。然後慌慌張張地沖進屋裏大叫:“小菁,你在哪里?你沒事吧?你別怕,我已經把那個賊給抓住了,你出來吧!”
鐘學馗撇撇嘴,那是你抓住的嗎?要不是有我在,是你被人家抓才對。
莫瀟找遍了屋子也沒有看到游少菁,出來狠狠踢了那個人一腳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少菁到哪里去了?你把她怎麼了?”
那個人被他踢得呻吟了一聲,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少給我裝死,我問你……啊……”他忽然發覺對方的頭上鮮血淋淋,頭髮都濕成綹了。難道自己把他打死了?莫瀟頓時手腳發涼,即使是個小偷,打死人也是犯法的啊。“喂,你醒醒。你可千萬別死,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他慌亂地用毛巾把對方的傷口捂起來,拿著電話撥打119。
游少菁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混亂的情景:到處亂七八糟,東西摔得滿地都是,地上躺著一個用手銬銬著的陌生男人,他身上滿是血跡,莫瀟正用自己最喜歡的一塊毛巾捂著他的頭,手裏拿著電話大喊大叫。
“這是怎麼了?莫瀟,你怎麼在這裏?他是誰?”游少菁跑過來問,那個男人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令她不由得懷疑對方是不是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打電話你不接聽,擔心你出事就過來看看,誰知道看到窗子開著,屋裏沒有燈。我叫你有沒有回應,於是就翻窗戶進來,結果看到這個小偷在偷東西……是,是他先打我的……我可沒想到會把他打成這樣……他、他、不會死了吧……”莫瀟那麼瀟灑的人在這種情形下也結巴起來,心裏想到這個人要是死了,恐怕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原來是小偷!”游少菁看到在牆上的鐘學馗正在對她擠眉弄眼的,看他的口型,似乎是“死不了”三個字。他是個職業鬼差,他說不會死肯定就死不了,游少菁微微松了口氣,想想又是一肚子氣,怎麼到哪里都遇上這種人,專門跑到人家家裏翻箱倒櫃。“死小偷,報警把他送派出所!”
莫瀟著急說:“他這個樣子應該先送去醫院。這救護車怎麼還不來?”
“管他呢,反正死不了就行!”游少菁不是個心腸狠毒的女孩,只是她自己現在身在不幸之中,這些小偷還要雪上加霜地來偷盜,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費都已經成問題了嗎!在有了鐘學馗死不了的保證之下,她什麼同情心都提不起來,只想要好好教訓對方。
“我不是……小偷……”地上那個男人發出低低的呻吟之聲。
“死小偷,馬上就送你去派出所,你去跟員警解釋吧!”游少菁狠狠地說。
“我……就是員警……”
“什麼?”
“證件在口袋裏……”說完這句話,那個男人又昏過去。
莫瀟從他口袋裏摸出一個警官證,拿在手裏呆呆地看著同樣愣在了那裏的游少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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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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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5 PM
第三章 見習刑警與專職司機
“他真的是員警,怎麼辦?襲警是什麼罪名?”莫瀟一邊在醫院的急診室外踱著步子,一邊抓著頭髮神經質地低叫。不是他膽子小漹滿漊滷,慣憀慁愬實在是襲警這個罪名太大,他好好一個優秀生怎麼莫名其妙就成了襲擊員警的罪人了呢?
游少菁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塹塾墐墋,褘褕裬褖用力搓著手指,上面沾著一些血跡嗺嘆嘗嘂,銈銜銧鉽是她幫著莫瀟抬那個受傷的刑警時沾到的。陌生人的鮮血讓她十分彆扭,不知不覺中已經搓得通紅了。
“莫瀟碪碴硾碨,奪奩奫嫨實在不行就說我打的,那裏是我家,他偷偷進去本來就不對,再說,再說我還不滿十八歲,到不至於會被判刑……”
莫瀟搖搖頭,什麼也沒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再怎麼沒出息也不會讓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幫自己頂罪。“私闖民宅本來就是他不對……”莫瀟像是在為自己打氣似的說,“是他不對在先的,他跑到你家裏去,還把房間翻得亂七八糟。”
游少菁很想對莫瀟說,房間中的混亂並非出自那個刑警弄的,而先他而去的兩個人,不過她無法向莫瀟解釋她是怎麼知道的這個關鍵性問題,總不能跟他說是一個叫鐘學馗的鬼差告訴自己的吧?
怎麼辦?莫瀟打了員警……
手上的血跡早就被搓沒了,可是游少菁依舊在無意地搓動著手指。
“病人醒了,你們誰是他的家屬,來給他辦一下住院手續。”一個護士出來,用一種見多不怪的語氣吩咐。
莫瀟與游少菁同時長長松了口氣,傷害員警的罪名比殺害員警總要小一些。
莫瀟與游少菁馬上沖進了急診室,那個刑警躺在病床上。由於大量失血,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那是一張年輕生動、線條分明的面孔,他清醒時想必是個充滿熱情的人。
這個年輕的刑警在藥物與傷勢的雙重作用下醒來,已經是淩晨時分,睜眼就看見游少菁、莫瀟兩個人都站在他的床前,低頭悔罪著。
“警官,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下手那麼重打你,可是……”
“可是你不該深更半夜跑到我家去啊……”游少菁接過話頭為莫瀟分辯。
“所以,所有的醫療費我們會負責的……”
“你要是因此告莫瀟的話,就太不公平了。不要忘了,你也是從窗戶進去的……”游少菁接著說。
“你家……”刑警按著頭呻吟一聲,“我記起來了,有人打我的頭……你家……對了,你就是游少菁吧?”他的眼睛一亮,看著游少菁急切地問。
游少菁點點頭,因為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所以沒出聲。
“你就是游叔叔的女兒!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刑警支著身體坐起來,向游少菁伸出手,“我是李劍利啊,你還記得嗎?李劍利!”
“李見利……”游少菁與莫瀟對視,他們好像都不認識這個人。
“不是‘見利忘義’的‘見利’,是寶劍鋒利的‘劍利’。”李劍利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對他名字的誤解,馬上加以說明,“我是游叔叔贊助的大學生之一,四年前你和游叔叔一起到過我們學校,親手把學費送到我們手中的,你忘了嗎?”
游少菁知道,父親出身貧苦,讀書的時候因為交不起學費幾度面臨失學。所以他工作之後很喜歡幫助貧困大學生,幾乎每年都要贊助一兩個。游少菁為了感受知名大學的氛圍,也跟著父親送過幾次款,可是那些受贊助的學生並沒在她心中並沒有留下什麼印象,所以也記不起李劍利指的是哪一次了。
莫瀟也知道游少菁的父親有這個習慣,為此自己的表姐還深表不滿,夫妻間口角過多次,他點頭說:“原來你是姐夫贊助的學生,已經畢業了嗎?工作好像不錯。”
李劍利不無自豪地說:“上個月剛剛考入刑警隊,多虧游叔叔的幫助,不然我早就……”他的神色沉重下來,低聲說:“我想找游叔叔道謝的時候,才知道出了那件事……我知道游叔叔是好人,他一定是冤枉的!”說著,他安慰地拍拍游少菁的手背。
李劍利本來是想要找游少菁的父親報告自己順利畢業,找到了好工作的喜訊,卻意外地得知恩人入獄,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他多方打聽,卻始終無法得到游叔叔入獄的理由,於是想起了游少菁來。便打聽了她的住處準備去拜訪,一來關心一下恩人的女兒,二來把事情打聽個明白。
無奈游少菁現在住的那棟舊房子連個明確的門牌號都沒有,他轉悠了好久,直到晚上才到達目的地。一到那裏,職業敏感度便讓他發現這座房子有人闖入過了,他想在暗中觀察,結果卻被莫瀟當作了小偷,挨了重重的一擊。
“我不相信游叔叔會貪污,挪用公款!”李劍利語氣肯定地說,“游叔叔不是那樣的人!”
“謝謝你……”游少菁輕聲說。
自從父親出事以來,包括親人在內,李劍利是第一個用這麼肯定的口氣宣佈相信父親是無辜的人。對著這個一臉誠懇的青年,她鼻子一酸,淚水湧出了眼眶。她畢竟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雖然她堅信父親是無罪的,甚至不惜去尋找那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惡鬼,可是她還是無比渴望身邊能有一個人支持自己,贊同自己的觀點。
“你放心,我會把事情查清楚,還游叔叔一個清白的。”李劍利目光炯炯地宣稱。順利考入警隊成為了刑警後,他的自信心有點兒過度膨脹。
游少菁用力點點,“我也在調查爸爸的事。”
“我們一定可以找出真相!”李劍利馬上把自己升格為游少菁的同伴,握住她的雙手用力一搖。
莫瀟對他親近的行為微微皺眉,不動聲地把游少菁的手拉出來說:“少菁,你馬上就要開學了,別為這些事分心,交給我吧,我來幫你證明姐夫的清白。”
“你們真的願意幫我?”游少菁哽咽著問。
兩個青年一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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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5 PM
等到李劍利的同事們得知他們隊上的新隊員居然被邪惡的歹徒打傷的消息趕來時,李劍利已經成為了襲警罪犯的同盟,事情的真相也就被他們三個扭曲成了—— 李劍利前去拜訪游少菁,不巧的是游少菁已外出與莫瀟約會。李劍利發現有人進入了游少菁的房間,於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與刑警的職責而上前阻止,卻反而被對方的同夥襲擊受傷倒地。幸虧游少菁與莫瀟及時歸來,將他送入醫院治療。
游少菁雖然有些抵觸被說成深夜出門約會,但是為了莫瀟的安全,也只能硬著頭皮認了。要莫瀟進監獄和跟自己約會,不用選她也知道該承認哪樣。
警方按照慣例在案發現場取證,整個過程中游少菁的心始終揪著,害怕被火眼金睛的刑警們發現真相,又害怕牆上的那個特殊的裝飾品——鐘學馗被刑警們發現。幸虧刑警們對自己同事的證詞深信不疑,而鐘學馗也證明了他的障眼術水準——有一個刑警還在被碰歪的掛曆上仔細檢查過有沒有指紋,卻愣是沒有發覺掛曆下面的秘密。
游少菁這才松了口氣,她真害怕警方為了研究鐘學馗究竟在哪里而乾脆把這房子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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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6 PM
警員們撤退之後,游少菁、莫瀟和李劍利在這間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屋子裏召開了第一次合作分工會,李劍利受的只是皮外傷,包紮止血後已經不妨礙他的行動了,所以借著為同事們指認“案發地點”的原因溜出了醫院,就再不肯回去乖乖躺著了。
“不管怎麼說,我不相信游叔叔那樣的好人會干犯法的壞事!”李劍利拿一個煙灰缸敲著桌子來加強自己的語調,“他一定是被人陷害了,我身為一個警務人員,有義務去為游叔叔查明真相,還他清白!”
莫瀟心中暗想,他肯資助你們上學就肯定是好人了?那些貪官貪污了幾千萬上億的,再拿出一星半點的來做做好事,就個個成了好人不成?莫瀟對於那個大表姐十余歲的表姐夫始終沒有什麼好感,即使游少菁已經跟他成了好朋友,他依舊不能原諒那個男人當年身為有婦之夫,還勾引表姐的行為。要不是因為當年第三者的帽子扣在了表姐頭上,她怎麼會失去了大好的前途,到現在落得家庭事業兩邊空。
“我爸爸就是被冤枉的!”游少菁說,“我一定會找到真相。”
“小菁,如果你堅持要這麼做的話,我當然也是會全力幫助你的。”莫瀟馬上向游少菁保證,“不過……”
游少菁知道莫瀟對爸爸的印象並不好,就像自己對繼母的印象不怎麼樣一樣,她對莫瀟一笑,不管什麼時候,莫瀟都是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自己的人。她向著眼前兩個青年鄭重地點頭,“謝謝你們願意幫我。”
“首先咱們得弄明白游叔叔的確切罪名是什麼!”李劍利問了一下,發現包括游少菁在內,都只知道一個籠統的“貪污受賄”罪名,“我回去找同事打聽打聽。”
莫瀟也說:“我再去問問表姐。她好像不太願意說這種事,我儘量勸她說出來。”
游少菁則說:“我可以去問問爸爸的老同事們,他們中也許有人知道……”父親出事之後她一直刻意避免與父親那些同事見面,因為她不知道會從他們那裏看到什麼樣的表情,同情還是幸災樂禍?父親擔任領導的時候,不管是否出於真誠,他們對自己都是客氣熱情的,甚至有點兒刻意討好的。游少菁不願意面對事發前後他們變化的嘴臉,可是她更想知道事情始末,更想幫助父親。
“那咱們就這麼定了。李警官,我送你回醫院,小菁,不管你多麼想幫助你爸爸,今天你得好好休息,待會我會給你買飯回來,這亂攤子也等我回來收拾,我送李警官回去後,咱們再來商量搬家的事。”
“搬家?”游少菁詫異地問。
“這個地方這麼不安全,你一個女孩子怎麼住下去?萬一……總之你還是搬到我表姐那裏吧。”
“我不會搬走的。”游少菁斬釘截鐵地說。她的性格很是倔強,從來沒人能改變她決定了的事,這也是她與莫琳的關係永遠也好不起來的原因。莫琳這個繼母對游少菁生活上是照顧得不錯,但是在兩個人剛開始相處的時候,莫琳就用“為了你好”的理由想要為游少菁決定轉學、決定住不住校等事情,使得她們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熟知這一點的莫瀟一臉不甘地出門送李劍利回醫院。要是他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偶爾入戶偷竊的小偷,而是沖著游少菁來的話,估計他會強迫她搬走。
游少菁把兩個青年送出門,剛一回頭鐘學馗就對她說:“我看那個莫瀟說的挺有道理的,你住在這裏太危險了。那些人想要找你,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來?不然你還是搬個地方住吧。”他說出這句話時心裏有些捨不得,游少菁雖然脾氣暴躁一點兒,但是這幾天對他還是很照顧的,要是游少菁不在這裏住了,誰來喂他吃東西,他豈不是又要任由灰塵在臉上堆積了。
“不用。”游少菁一甩頭回答,“我還等著他們來呢!”她臉上掛著陰險的笑容,拖出一隻滅蚊燈放在鐘學馗的臉旁邊,調整一下角度,讓滅蚊燈幽藍色的光照在鐘學馗的臉上,“如果他們再來,我就嚇死他們。”雖然現在是大白天,窗外豔陽高照,可是幽藍色的光下的鬼臉再配上游少菁口中發出的笑聲……如果那些不長眼的人再來的話,沒準兒真的會被嚇死。
“你這個樣子比鬼還可怕啊……”鐘學馗呻吟一聲。
“哼!”
“游姑娘,你真的那麼肯定你爸爸是無辜的嗎?”這幾天,隨著游少菁身上沾染到的鬼氣越來越淡,鐘學馗對於自己那天脫口而出的判斷開始產生了懷疑。游少菁身上有鬼氣,也不一定就是從她爸爸身上沾來的啊,也許她只是在街上與一個被鬼附身的人擦肩而過也說不定。自己要是一不小心給了她一個虛幻的希望,等到真相大白,她會更加傷心。
“我爸爸是無辜的,是無辜的!是無辜的!”游少菁大聲叫嚷著,抓起手邊可以碰到的一切東西向著鐘學馗丟去,“不許說我爸爸犯了法……”鐘學馗驚恐地看著那些椅墊、杯子、垃圾桶什麼的飛向自己,當他看到游少菁又抓起了一個沉重的銅底座臺燈時大叫起來,“你要砸死我嗎……你爸爸是無辜的,是無辜的還不行嗎!”
游少菁並沒有把手中的東西扔過去,而是無力地垂下手任憑它滾在地上,然後癱坐在地上,手中緊緊抱著一個靠枕把臉埋在裏面,肩膀輕輕地聳動著。鐘學馗不知道她是否哭了,正搜腸刮肚地找著安慰的詞句,游少菁忽然又站起來,用力把她手中的抱枕拋向鐘學馗,“莫瀟說的一點兒沒錯,有你這雙鬼眼在這裏盯著真不安全。”然後氣衝衝地跑回臥室,用力關上了門。
“喂,這是我的錯嗎?我自己樂意的嗎?”鐘學馗不甘心地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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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6 PM
“小李,你剛剛走上社會,許多事情你還沒有經歷過,許多事情你都不明白,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楊科長端著一杯熱茶,一臉過來人的神情對李劍利諄諄教導。
“可是……”李劍利剛一張嘴,楊科長便做一個手勢阻止了他,“我知道,現在我說這些你一定聽不進去,可是為了你好我還是要多幾句嘴,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只知道憑著自己的一股子勁辦事,從來不知道前思後想。三思而行,比如這次吧,你到處打聽那個案子的事,知道的明白你是為了報答游愛國對你的恩惠,不知道的會以為你拿了他什麼好處。你現在是個刑警,是執法人員,你的行為會被別人看成濫用職權,會對你的將來造成很大影響的。”
李劍利雖然通過了刑警考試,可是現在他還是試用期,分配的工作也與衝鋒陷陣辦案無關——因為他是文科出身,被分在了秘書科,楊科長正是他的直屬上司。
楊科長由於多年的內勤工作,與周圍那些精明強悍的同事們不同,三十多歲,胖乎乎的,戴著一副眼鏡,開口先帶笑,是單位上出了名的老好人。李劍利剛剛步入社會就遇到這樣一位待人和善又很熱情的上司,本來還在感歎自己運氣好,可是今天楊科長絮絮叨叨地勸他做人要識時務,要善於自保,要學會讓自己遠離麻煩的話題,讓他有點兒心煩,不由開口說:“但是最重要的是真相不是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有罪就是有罪,無罪就是無罪,事情總是應該有個說法的。”
看著李劍利慷慨激昂的樣子,楊科長撲哧一笑,“小李啊,記得我剛剛從部隊退伍來到這兒時,也跟你一樣,認定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可是時間和現實會一點點教會你許多原本不懂的東西的。假亦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這句話你聽過的吧?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他就是會把真的變成假的,把沒的變成有的,把白的變成黑的。”
李劍利打斷他的話說:“可是事情終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是嗎?我們員警的義務不就是維護正義嗎?”
“我們的義務和天職是維護法紀。”楊科長一臉嚴肅地提醒他。
“法律不正是用來維護正義的嗎!”
楊科長瞥了他一眼,沒再回答。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如果對方不是自己的上司,李劍利簡直想要拍桌子走人了。楊科長看他面紅耳赤的模樣,悠然一笑,“我在檢察院有個老戰友,我跟他說了,讓他留心打聽打聽那件事,你回來之前他給我打了電話……”說著從報紙底下拿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喏,我記下來的,自己看去吧。”
李劍利連忙一把抓過去訕訕地說:“科長,我剛才……真是太謝謝你了!”
楊科長不介意地一笑,“年輕人啊……年輕真好啊……我是老啦……”說著端著茶杯踱了出去。李劍利拿著那張紙,一屁股坐下,急切地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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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6 PM
“陳阿姨,我可以在這裏等許叔叔回來嗎?”游少菁有禮貌地問面前的中年婦女。
“哎呀,真是不巧,我這正要到外面去辦事呢,你看這屋裏都是單位上的檔,如果讓你自己在這裏等……”
“沒關係,我明白的,那我在外面等好了。”游少菁對對方笑笑,退回了走廊上。在她出來的同時,兩邊有幾間辦公室及時關上了門。游少菁靠著牆站在走廊上,低下頭不去看周圍角落中射來的怪異目光。以前她不願意到這裏,是因為她不喜歡這裏的人出於討好父親的緣故對自己刻意屈就討好,而現在則是不願意面對那些憐憫、懷疑、譏諷、幸災樂禍的目光。她咬著牙站在這裏,是為了弄明白父親被捕的真相。
許申是父親原來的副手,父親出事之後已經當了正職,他一定知道詳情,而且他與父親這麼多年的搭檔了,一定不會拒絕自己吧?游少菁為了見許申已經來了三四次,可是每次不是遇上他外出,就是遇上他開會,今天秘書又說他出去了,游少菁下定決心,要等到他回來為止。只是所有人都不願讓游少菁到他們的辦公室裏等待,她只好站在走廊上,像一盆觀賞性的花卉一樣接受著別人的目光。
兩面都是辦公室的走廊光線昏暗,游少菁縮縮身體,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走進這座大樓,她渾身就開始起雞皮疙瘩,仿佛進入了秋天。那種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倒像是要一直冷到心裏去似的。難道是大樓裏的冷氣開得太大了?還是著走廊不見陽光的原因?可是以前她常常到這裏來,怎麼從沒有這樣的感覺。
她雙手摩擦著裸露的臂膀,後悔沒穿著長袖的衣服出門,這個時候,一種異樣的感覺籠罩上了心頭。
就好像走夜路的時候,感到身後有人在無聲無息地跟著自己一樣。
游少菁現在是背靠著牆站在走廊上,整條走廊一直延伸到兩端的樓梯處,她都可以一覽無遺,游少菁第一次覺得,一棟辦公樓中要是沒有人走動,竟然是寂靜得帶些詭異。
她的心中有種很想要離開的念頭,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恐懼莫名其妙,可是就是難以抑制。
“這不是小菁嗎?”
忽然響起的聲音把游少菁嚇得一個激靈。
一個中年胖子手中拿著保溫杯,胳膊下夾著皮包,一步三晃地從電梯方向晃過來,“你怎麼來了?來,到叔叔屋裏坐坐!”
游少菁輕輕皺了皺眉頭,這個人是父親的另一個副手劉天保,父親常批評他工作不積極,喜歡公款吃喝,甚至生活作風也不太好,所以游少菁對這個說話輕浮的人沒有什麼好感。今天遇上了他,還不知他嘴裏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呢。那些與父親關係好的人都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更何況這個平素與父親不對脾氣的人。
“我是來找許叔叔的。”游少菁聞到那股隨他而來的酒氣,頭得更低了。不過奇怪的是,這個人帶著滿身的酒氣煙味一過來,周圍彌漫的那種冰冷的感覺倒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想你許叔叔,沒想你劉叔叔啊?”劉天保的大臉帶著酒氣伸到了面前,“來,來,到劉叔叔這裏坐坐,跟叔叔說說話。”說著拍著游少菁的肩,用一種近乎放肆的動作把游少菁推進了他的辦公室。游少菁不知道這個以作風不好聞名的人想幹什麼,不過現在是大白天,外面是辦公樓,有不下五十人在辦公,如果他敢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就大聲喊叫。游少菁這麼想著,咬緊了嘴唇。
關上辦公室門,劉天保一轉頭,本來已經有七分醉態的神情忽然變得清醒了許多,把游少菁拉到遠離門口的角落,壓低了聲音問:“小菁,你到這裏來幹什麼?”
游少菁被他的轉變弄得緊張,頓了一頓說:“我來找許叔叔,想問問我爸爸到底因為什麼事……可是來了幾次,都沒遇上他。”
“他去哪兒了?”
“開會去了?”
劉天保冷笑一聲,“我和你打賭,他就好好地在他辦公室裏,哪兒也沒去!你沒看見樓下,他的專車、司機還在那裏,他怎麼出門?”見游少菁不信,他狡黠地一笑,拿起電話撥打,口吻一下子又變得半醉不醒的,“頭、頭兒,我回來了……呵呵呵,沒喝多少,就半斤……我說你在哪兒啊?我們的游大小姐來了,在這兒等著你呢……開會啊,啥時便回來啊?喔,今天下午回不來了啊,行,沒問題,我代你招呼小菁……呵呵呵,看你說的,憑我跟她爸爸那麼多年交情,我能不盡心盡力地招呼她嗎?呵呵……”
他掛上電話,對游少菁狡黠地笑說:“他說他在開會回不來。可是我剛才拔的是他辦公室的座機。”
游少菁一下子哭了起來,怎麼連爸爸最好的朋友兼助手都這樣,難道他以前跟爸爸稱兄道弟的交情,全都是假的嗎?
“哭什麼呢?這有什麼好哭的……這個社會誰跟誰說實話啊?被人騙了就哭的話,你劉叔叔我還不早就哭死了……”劉天保噴著酒氣說。
游少菁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半晌才哽咽著說:“那麼,劉叔叔,你能不能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劉天保給自己泡了杯茶,吹著熱氣,停了好半天才說:“真相我哪知道啊……憑你爸爸跟我的關係,他會告訴我不成?”
游少菁知道爸爸和劉天保相處得並不好,可是現在,這麼多的同事之中,竟然只有劉天保站出來幫自己一把,她不由得對這個胖子多了幾分好感,抽泣著說:“可是我連爸爸是為什麼罪名被抓起來的都不知道……”
劉天保打個酒嗝,把手中的茶吹了吹,接著說:“×××公司你知道吧?”
游少菁搖搖頭。
劉天保歎口氣,這種年紀的小女孩關心的是明星、漫畫、化妝品,問她這些社會上的新聞確實強人所難,“這件事在咱們市鬧得挺大的,前一陣子他們的老員工還大鬧了一次,轟轟烈烈的。”
“到底是什麼事?難道與我爸爸有關?”這麼大的事,如果爸爸牽扯其中,那一定是很嚴重的罪名,游少菁急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當時那家公司經營狀況不好,所以去年聯繫賣給了一家外企,賣了三千多萬,可是那家外企一轉頭就遣散了所有員工,回手把企業轉賣了一個多億。那家公司光固定資產,就遠遠超過了二、三個億啊。所以那家公司的員工們開始鬧,上頭一開始就查到侵吞國有資產上來了,而你爸爸是當時這場交易時出面的政府官員,你明白吧?所以就牽扯受賄,故意賤價出售國有資產,於是……”
“我爸爸不會那麼做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劉天保歎口氣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工作上的事,你爸爸是不會讓我知道的,我們倆的關係……呵呵,我不說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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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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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6 PM
“表姐,你就把話說清楚點兒不行嗎?”莫瀟跟著莫琳在屋裏走來走去、走去走來地轉了好幾圈了,終於沉不住氣地叫了起來。
莫琳用力甩甩手上沾的洗衣粉泡沫,又向客廳裏走去,莫瀟立刻又跟上去,大聲叫:“你別裝作聽不見行不行,我說了半天了,敢情還是我自己在唱獨角戲啊!”
莫瀟自幼在奶奶身邊被撫養長大,而大他十七歲的表姐莫琳當時剛剛踏上社會,由於工作單位的緣故,也寄住在奶奶家中。於是表姐像個小媽媽一樣,擔負了一半照顧莫瀟的任務,莫瀟對於表姐的感情也與眾不同,比一般人家的表姐弟還要親密許多。莫琳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弟百依百順,由於她自己沒有孩子,可以說是付出了一種母愛在莫瀟身上。莫瀟也特別聽姐姐的話,在他叛逆期時,父母的話他都會反抗,可是莫琳說幾句,他總是會聽從。
現在莫瀟向莫琳詢問游少菁父親的事,莫琳都支支吾吾就是不說,莫瀟心中越來越不痛快,使起小性子來,把她手中的抹布搶下來扔進垃圾筒,又把她洗好的衣服倒進了浴盆。“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了!你什麼也別想幹,直到你告訴我為止!”說完抱著手臂重重向沙發上一坐。
莫琳看著他歎口氣,“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一副小孩子脾氣!你問這些幹什麼,我早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為我擔心,至於他……唉,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不是我想知道,是小菁,那是她爸爸的事,她有權力知道!”莫瀟對這個表姐夫沒什麼感覺,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可是莫琳與游少菁都是對他很重要的人,而這兩個人正是被這個男人聯繫在一起的。所以他比誰都希望這個男人平安無事,讓莫琳和游少菁可以恢復笑顏。
“少菁她想知道……”莫琳有點兒茫然地問。
“對,她是鐵了心要弄清楚一切的,她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倔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動她的。”莫瀟對於游少菁那種無聲的倔強多次經歷,印象深刻。
“少菁她還小,知道這些沒什麼好處……”莫琳囁嚅著說。
“你就別在我面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莫瀟一點兒也不留情面地說,“你和小菁的關係我還不明白,別說得自己好像多關心她似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相互之間都恨不得對方不存在一樣啊。”
莫琳一揚眉毛,“如果她是那麼想我也沒辦法,可是我是絕對對她實心實意的!”
莫瀟也知道繼母難做,尤其是面對一個游少菁這樣倔強聰明的女孩子,莫琳這些年也不容易。誰叫她自己當年那麼多好小夥子看不中,非選擇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去承擔破壞人家家庭的罪名呢,要是那時已經懂事的游少菁會對她有好感,才真正是奇怪的事。“不說這些了,我是為了姐夫的事來的,你快點兒把事情說明白,我好回去告訴少菁,免得她在那裏瞎想。”莫瀟一揮手說。
“她瞎想什麼了……”莫琳囁嚅著說。
莫瀟對於游少菁想要調查這件事其實並不支持,可是又不能放任她和那個剛認識的刑警去鬧,只好自己也加進來,想想就覺得心煩。於是只是催促著說:“你別管這麼多了,把事情告訴我就行,小菁有我看著,出不了事的。”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莫琳想了又想,終於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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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7 PM
游少菁低著頭匆匆從辦公大樓中走出來,在身後無數窺探的目光以及指指點點下,她不願意讓人們看到她微紅的眼睛,給人們再增添一些茶餘飯後的話題。雖然從劉天保那裏知道了父親被抓的原因,可是其他的事情劉天保一概不知道——也許是知道卻不肯說。但是以他與父親的關係,能夠說這些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游少菁心中對他能不計前嫌地對自己說實話十分感激,反觀那些以前受過爸爸恩惠、現在躲得遠遠的不聞不問的人,他已經是不錯的人了。更過分的是許申居然對自己冷嘲熱諷,這就是成人世界中的人情冷暖吧,自己到也算見識到一次,她無不自嘲地這麼想著。
站在辦公樓前高高的臺階上,盛夏時分,整個世界都反射著有些刺眼的陽光。游少菁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忽然想起了莫瀟與李劍利也在幫著自己為了這件事情奔波,也許他們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一時間又充滿了希望,幾乎想立刻掏出手機來聯繫他們。
一輛轎車從遠處駛來,停在辦公樓前,年輕的司機下來鎖門,大搖大擺地走向大門,路過游少菁身邊的時候似乎愣了一愣,但還是毫不停留地走了過去。
“田哥?田哥,等一等,我有話問你。”游少菁認出那個人後忍不住叫了起來。可是對方像沒聽見一樣,反而加快了步子,轉眼進了辦公大樓,游少菁舉步又止,沒有追上去。
剛才過去的那個年輕人名叫田辛,在游少菁的父親沒有出事之前的幾年,一直擔任他的專屬司機。游少菁忽然想到,父親在工作期間接觸最多的同事,不是副局長許申或者其他下屬,而是田辛這個專屬司機才對。不管爸爸去哪里,都會由田辛開車送他,同樣地,一些不會對其他下屬們說的事,也許會在田辛面前透露隻言片語。說不定田辛知道爸爸在那個企業的案子中到底做了什麼。
游少菁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如果問問田辛,應該會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不過剛才田辛明顯是在有意地回避自己,也許父親出事,他這個與父親最親近的人在單位上日子也不好過,所以才故意不和自己搭話的吧?
如果是以前,游少菁早就沖進辦公樓,找到田辛直接發問了,可是最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讓她的行動慎重了不少。思前想後,決定在門外等他出來,反正下班的時間快到了,她也不用等很久。
游少菁挑選了一個可以清楚地看見辦公樓的大門,看清楚每一個出入人員的地方,躲在樹下耐心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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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7 PM
這個季節,下午三四點鐘太陽的熱度還十分嚇人,游少菁手中的手帕很快就可以擰出水來了,她看著不遠處的冷飲攤舔著嘴唇,怕自己去買飲料的時候田辛走了,所以強忍著不動。
還不到下班時間,游少菁就看見田辛走出來,等到他走到了從辦公樓內不易看到的角度,游少菁連忙迎了上去。
田辛看到她,似乎愣了一下,但馬上露出一副素不相識的樣子,想從她身邊走過去。
“田哥,你等一等……”游少菁見他的舉動便知道,這個以前與父親關係密切的司機,現在對父親的這件事的態度,其實與其他的同事沒有什麼區別。“田哥,我不會耽誤你許多時間的,我只是想問問你……”
“你[粗俗词语过滤-#0044]煩不煩啊!”田辛一把打開她的手,忽然咆哮起來,“你以為你老子還是局長,你還可以任意支使我啊!我最討厭你那副大小姐的嘴臉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我就噁心!你那個老子是罪有應得,沒人陷害他!你就等著他被判死刑吧,你這個賤貨!”說著用力推了游少菁一把,把游少菁推得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馬路邊。
游少菁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罵罵咧咧地揚長而去,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雖然她經歷了父母離異、父親入獄之類的事,可是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肆意地辱駡過,今天一天的經歷一下子湧上心頭,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在游少菁的記憶中,父親的司機田辛向來是個和氣熱情的人。
住校的游少菁每週回家一次,如果遇見雨雪天氣,他總是會主動開車去接她,雖然游少菁覺得自己乘坐父親的車不好,可是田辛還是堅持那麼做。在遊少菁的心裏,對於他的這種行為還是很感激的。平日田辛對父親也很尊敬,人前人後總愛說游局長對他的恩惠,自己一輩子也忘不了云云。甚至有到基層單位擔任小幹部的機會也主動放棄了,甘願為父親當司機為他開車。
現在他怎麼會突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那個穩重禮貌的田辛,怎麼會像神經質一樣當街對自己動手,還用髒話罵人?即使他對父親有什麼不滿,也不必用這種方法表達啊……
游少菁遠遠目送田辛上了一輛摩托車,心中忽然想到他剛才的一句話——“你老子是罪有應得,沒有人陷害他,你就等著他被判死刑呢!”
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游少菁來到辦公樓打聽消息,自始至終沒有吐露過父親是冤枉一類的想法,那麼田辛怎麼會說出“沒有人陷害他”這樣的話來?誰問他父親是不是被人陷害的了?
還是因為……
游少菁抬頭看著田辛消失在車流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這時辦公樓中下班的人已經陸續走了出來,游少菁不願意再讓他們看見自己,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坐了上去。
車發動之後,本來想要回家的游少菁忽然改變了主意,跟司機說:“請去新民社區。”
“新民社區,好的。”司機有點兒好奇地看了這個臉上掛著淚痕,衣服上沾滿了灰土的少女,按照她的要求調頭。
這一行幹久了,什麼樣的客人也見過,這個少女一副像剛吃了男人虧的樣子,一定也不是什麼規矩女孩吧?現在的孩子啊,真是……司機這麼胡思亂想著。
游少菁卻絞著手提包的帶子,心中對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有些顧慮,田辛對自己的態度那麼差,自己這樣貿然地上門來,會不會是自討沒趣,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還是去試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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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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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7 PM
新民社區是個不大的居民區,裏面都是些十幾年的老房子,田辛的家就住在這裏。以前游少菁來過一次,倒還記得大概的位置。
計程車剛剛停下,正在憑著記憶確定方位的游少菁還沒掏出錢包,就看見田辛又從社區走了出來,邊走邊拿著電話在說什麼。由於計程車的車窗有些反光,有些焦急和惱怒的他從車邊走向停車棚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車裏坐著游少菁,當然也就沒有放低自己的聲音。
“你們不用[粗俗词语过滤-#0044]跟我耍花樣了,你們從這件事中弄了多少錢,我就要其中的一半!不然我就去承認你們要我誣陷他的事情!”
游少菁就聽到了這麼一句。
她一下子僵硬在那裏,一動都不能動。
誣陷,這究竟是游少菁期待聽見還是不願聽見的詞?
直到司機不耐煩地催促她給錢,游少菁才驚醒過來。
“請跟上那輛摩托車!”游少菁看到田辛已經發動了摩托車,慌忙對司機說。
“好……”司機故意長長地拖著聲調答應。在他腦海中,已經自動編寫出了一部關於中年男子誘騙少女,始亂終棄,少女不甘心,誓要討個說法的劇情。游少菁當然不知道他的這些念頭,只是緊張地盯著在車中穿梭的摩托車。
田辛指的被誣陷者是誰?是不是自己的父親游愛國?是誰指使他這麼做的?為什麼要這麼做?游少菁對於田辛為什麼要陷害對他有恩的人並不感興趣,她想知道的是,指使他這麼做的人是不是這件事真正的主謀?是不是就是鐘學馗的推論中,那個被惡鬼附身的人?
她一邊漫無邊際地想著,一邊死死盯著田辛的摩托車,生怕一個不小心跟丟了。根據剛才田辛的那個電話,他可能去找背後指使他的人了吧?那麼自己一直跟著他的話,是不是就可以……
游少菁這麼想著,心中既緊張又興奮,還帶著一種奇異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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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8 PM
第四章 殺人兇手與捉鬼套裝
田辛騎著摩托車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著,正是車道擁擠的下班時間,摩托車相對於汽車來說有著無比優勢,當他敏捷地轉進一條小巷後,計程車卻被人流擋在了路口對面。好不容易等了一個紅燈時間追過去之後,看到這條很僻靜的小巷上行人車輛都不多,一眼就可以從這頭望到那頭,哪里還有摩托車的影子。
游少菁失望地歎了口氣。
自己果然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哪有這麼容易就能跟蹤田辛找到了陷害爸爸的真凶,要是調查案子這麼簡單,自己不就可以去當員警了?
“小姐,接下來怎麼走?”
游少菁聽得出司機的聲音中有著幸災樂禍的興奮,皺皺眉頭說:“不用了。”遞上錢徑直下了車。成年人都是這樣的嗎?甚至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別人失敗的樣子就先在那裏幸災樂禍起來。
她在小巷上焦躁地走了幾步,才意識到一時生氣讓計程車走了,自己要怎麼回家?難道要步行到大路再重新叫車?游少菁苦笑著搖頭,慢慢地沿著街道向前走去,走過一個緊鎖的鐵門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又後退回來。
×××大型機械廠。
這不正是把爸爸牽扯進來的那個被出售公司旗下的一家廠嗎?田辛是剛好從這裏經過,還是專程要到這裏來的?
游少菁看著那兩扇緊緊關著的大門,猶豫了半天,決定進去看看。
大門雖然是鎖著的,可是大門上開出的那扇小門卻大敞著,游少菁一點兒也不用費力地就走了進去。
這間工廠的大門雖然不怎麼氣派,其實裏面是很大的。一排排的廠房都是那種十分高大卻只開著小窗戶的建築,各種鳥雀從那些已經破裂的小窗戶中飛進飛出,帶出一種蕭條的景象。由於已經全面停產,廠區一個人都看不到,廠房之間的空地與柏油路的縫隙中都生出了青草,看來都在朝著越來越茂盛的方向生長。那些在夏日的陽光下一個個開著大門的廠房,都像張著黑洞洞大嘴的某種怪物,裏面模糊的機械影子似乎都在蠕動著要活過來似的。
田辛總不會來這種一個人都沒有的地方吧?
游少菁沒走出多遠就為自己找著藉口,開始打退堂鼓。剛剛說服了自己,在一回頭的工夫,陽光照在一輛摩托車上的反光卻刺疼了她的眼睛。
這不是……田辛的摩托車嗎?
看來他果然來了這裏,竟然讓自己瞎貓逮到了死耗子。
他來這裏幹什麼呢?游少菁一邊想,一邊在摩托停靠的附近轉悠著尋找起來,這附近只有兩座廠房,其中一棟的大門是關閉著的,而另外一棟的大門則半掩著。
游少菁悄悄地靠近,剛一探頭便聽見裏面傳出了在空曠的建築物中說話特有的聲音。
果然在這裏。
游少菁鬼鬼祟祟地溜了進去,順著聲音,悄悄地向前靠近。
進入這個廠房,周圍的光線變得昏暗,溫度也下降了不少,游少菁的眼睛一時難以適應這種明暗變化,感覺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樣。她不敢亂走,藏身在離門口最近的一台大型機械後面。過了一會,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才開始逐漸看清楚周圍的一切。這間廠房中立著兩排聳立到屋頂的大機械,到處都是灰塵和垃圾,裏面的說話聲這個時候反而小了。游少菁這個角度,既看不見人,也聽不清聲音。
游少菁咬咬牙,開始向前移動。
廠房既大又空闊,使得一點兒輕微的聲音都會變得很響亮,她生怕自己的腳步聲會被對方聽到,幾乎是借著機械的掩護在向前爬行,走一步就要停一停,緩慢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挪動。
聲音越來越清晰,已經可以聽得出說話的兩個人都很激動,聲音拔得很高。
田辛一邊說一邊弄得身邊的機械丁當作響,似乎在借此向對方示威,“我告訴你們,誣陷不是什麼大罪,我就是認了也坐不了幾年牢,倒是你們自己幹的事情自己清楚,要是我把你們招供出來,你們的下場一定會很難看!”
對方說了句什麼,但是似乎是屈服了,放低了聲音,游少菁沒有聽清楚,於是又向前挪動一些。
田辛接著說:“我不聽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調查得緊又怎麼樣?你們不是把姓遊的那個倒楣蛋推出去做替罪羊了嗎?你們不把承諾過的那份錢立刻給我,我就不客氣了!”
“可是……”
對方的聲音依舊不大,游少菁豎直了耳朵也只聽見了兩個模糊的字眼。她咬咬牙,又向前挪動幾步,躲到了另一台大型機械後面。從這個角度她已經可以看見田辛了,田辛一臉怒容,青筋都暴了出來,顯得很是猙獰。正在大聲地要求對方馬上給錢。這一次游少菁第一次聽到了一個確切的數字:十五萬。
就是為了這個數目,田辛誣陷了幫助過他許多的游愛國,令他為沒有犯過的罪坐了牢。
對方似乎在說現在他不方便之類的,再次惹起了田辛的火氣,他大步向前邁去,消失在游少菁的視野中。
接著便傳來了扭打的聲響,吆喝的聲音,那種尖厲的喊叫在廠房中回蕩著。
他們雙方開始狗咬狗了嗎?游少菁這麼想著,又向前悄悄移動一些。
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看清楚那個與田辛說話的人的樣子,甚至沒有聽清楚對方的聲音。現在他們扭打在一起,應該不會注意其他的動靜,正是靠近觀察的大好時機。
“哈哈哈,你以為我會老是像條狗一樣聽你的話,受你們指使嗎?現在讓你們看看到底誰該聽誰的……”
游少菁還沒向前蹭出幾步,田辛狂妄的笑聲就響了起來。他的對手好像已經被他制服了。就這麼點兒本事怎麼敢出來跟田辛談判的?他應該奮起反抗,直到跟田辛“同歸於盡”才對啊。本來已經在腦海中幻想對方兩敗俱傷之後,自己威武地出場,把他們都踩在腳下,現在搞得游少菁有些微微失望。
“我告訴你,我就是要錢,所有的錢!你們這一次至少弄了幾百萬吧,我也不貪心,給我一半,否則我就跟你不客氣……”
游少菁又向前挪動了一些。
“快點兒給我錢,不然我就殺了你……”
不知道田辛是不是瘋了,就算對方想給你錢,也不可能在這裏就拿出幾百萬吧?大概由於游少菁自幼生活優越,又還處於愛做夢的年紀,她對於金錢沒有多少欲望,並不知道幾百萬這個數字,足以令很多人做出可怕的舉動,甚至陷入瘋狂。
幾聲慘叫響起,夾雜著田辛的咆哮。
周圍的機械被碰撞得直響。
糟了,難道他真的想要殺人!
游少菁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有種可怕的預感再次使得她感到周圍一片冰冷。
游少菁忘記了很重要的一點——而田辛則根本不知道這一點——田辛手中抓住的人的身上附著一個惡鬼。
於是在下一分鐘,游少菁看到田辛的身體從他剛才站的地方拋了起來,然後,在一串怪異的笑聲中,一個“人影”進入了游少菁的視線。
不,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惡鬼。
雖然游少菁從來沒有見過鬼,但是看著那個面目煞白猙獰,雙眼紅似滴血,身上穿著一襲白色的喪衣,雙腳離地飄浮著,口中還在發出怪笑的人形“物體”,不論誰都會想到“惡鬼”這個詞。
“小子,你真是自己找死啊……呵呵呵呵……”惡鬼一邊笑著,一邊向著田辛飄過去。
“鬼、鬼啊……”田辛對對方的第一印象和游少菁一模一樣,不過惡鬼是沖著他去的,所以他更加驚恐地叫著,站起來試圖逃走。他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想要朝廠房大門逃走,但是雙腿的速度怎麼勝得過飛行,不等他逃出幾步,那個惡鬼已經輕飄飄地到了他的面前。
惡鬼呵呵地笑著,伸出雞爪般的雙手掐住了田辛的脖子。
不知道是惡鬼使用了什麼法術還是田辛已經被嚇呆了,他居然沒有做出什麼反抗的舉動。只是隨著惡鬼將他越提越高,掐得他的脖子越來越緊,他的手腳蹬刨得越來越厲害,卻又忽然停止下所有的動作,只剩下身體還在輕輕抽搐。
目睹了這一切的游少菁用力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一個人的生命就這麼消失了,前後不到幾分鐘。
這就是惡鬼,鐘學馗口中要自己幫他捉拿的、從地府逃出來的怪物。
在開什麼玩笑,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既不是鬼差也不是道士,自己憑什麼去捉這麼可怕的東西。就連田辛那樣強壯的男人也一下子就被殺掉了,自己能幹嘛。
惡鬼把田辛的屍體扔在地上,然後踩著他的頭一扭,把整個頭顱都擰了下來,用手指在天靈蓋上戳了幾下,然後湊過嘴去,在空闊的廠房中傳來了輕輕的吸吮聲。
游少菁的身體難以抑制地顫抖著,她雙手抱著肩頭蹲在地上,不知道下一分鐘那個惡鬼是不是就會發現自己,來把自己掐死然後吃掉。她在這一分鐘才明白,原來鐘學馗口中的捉鬼不是一次偵探遊戲,不是一次想像中的城市英雄秘密行動,不是一次巧合與推理結合的歷險,而是真真正正地面對惡鬼這種超出活人想像的東西的生死經歷。要不是還有最後一分理智在控制著她,游少菁一定早就嚇得哭了出來。
不能哭,不能喊叫,不能出一點兒聲響。她反反復複地告誡著自己,要忍耐,不能想著爬起來逃跑的念頭,因為這樣的行為只會把自己推到更加危險的境地。只要自己靜靜地躲著,這個惡鬼一定會離開的,到時候自己就有逃走的機會了。
惡鬼吸食完田辛的腦漿,又開始打量屍體的其他部分,那種垂涎欲滴的目光令游少菁不寒而慄。
清亮的流行音樂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游少菁與惡鬼同時一愣。
下一刻游少菁什麼也不顧了,轉身飛奔向廠房的門口。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誰會給自己打電話,可是在心裏發誓,如果自己僥倖不死,以後不管幹什麼重要的事情,都一定先把手機關掉。如果不幸死了,下輩子再也不用手機了。
這個關頭了自己還能想這些,是不是說明已經快被嚇瘋了?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沒命地跑著,因為知道惡鬼就在身後,所以連頭都不敢回,生怕自己看到惡鬼撲來的樣子,會被嚇得再也邁不動步子。因為很久沒這樣劇烈運動過了,她只聽見自己的心臟像要竄出喉嚨似的猛跳著,聽見自己呼呼的喘息聲,聽見自己的腳步落在地面上的沙沙聲。
也許下一秒惡鬼的利爪就要抓到自己的頭上了,她的心裏只有這樣的念頭,也許逃跑只是一種下意識的掙扎,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逃出生天。所以當她沖出工廠的大門,沖上街道,一口氣跑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攔住一輛計程車坐上去之後,才在司機驚異的目光中,發現自己已經是滿臉的淚水。
我還活著。
沒有被惡鬼吃掉,我還活著。
倖存的喜悅和巨大的恐懼在心中蔓延,她的精神幾乎要崩潰了。
“請快點兒開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說出自己的地址後,游少菁蜷在座位上斷斷續續地哭著說,“我想回家,求你快點兒開車……”
司機什麼也沒多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踩下了油門。
游少菁或許並不知道,是時間救了她一命。
現在這個時間雖然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可是夏天的陽光依舊明亮,惡鬼不附在人的身上,就不敢這樣貿然地走進陽光中。等他去“穿”回人類的外衣後,鐘學馗偷偷施加在游少菁身上的一個小法術又起到了作用——那是在前幾天晚上游少菁決定要去當夜行人的時候,鐘學馗為防萬一,在她身上施加了一個可以防止惡鬼追蹤的法術。因為這個法術還沒失效,游少菁逃出這個惡鬼的視線之後,惡鬼沒有辦法用法術追蹤她的去向,所以才讓她這樣順利地逃走。
惡鬼追到路上之後,游少菁早已沒有了蹤跡。
“原來是那個小丫頭,我認識她……”惡鬼咬牙切齒地說著,“要跟我搗亂的話,你剛才應該已經看見自己的下場了吧……呵呵呵呵,我知道怎麼才能找到你,你逃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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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8 PM
游少菁沖進屋裏,回身鎖上房門,驚魂未定地靠在門上大口喘著氣。
鐘學馗不解地問:“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游少菁慌忙跪到他面前,絞著手驚慌地叫:“殺人了,殺人了,有惡鬼殺了個人!”她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張鑲嵌在牆裏的鬼臉的身份,心中生出了一種安全感。對了,他是個鬼差,是專門捉惡鬼的人。於是雙手抓住鐘學馗的臉皮用力向外扯著,“你給我出來啊,出來啊……你不是鬼差嗎?你不是要到人間來捉惡鬼嗎?現在你快點兒去啊,快點兒去啊……”可是她怎麼可能把鐘學馗拽出來。幾番努力之後,她洩了氣似的一下子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鐘學馗又驚又急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什麼人被殺了?你沒受傷吧?”
游少菁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得不停哽咽著搖頭。過了好久才勉強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又抽泣起來。
畢竟她還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在自己眼前被殺,而且還被擰下頭來吃掉,這些畫面對她的衝擊太大了,怎麼也無法安定下來。為什麼自己要面對這一切,為什麼自己要去眼睜睜看著成人之間的爭鬥甚至謀殺,為什麼這時候自己身邊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唯一能指望的,居然是一個鑲在牆裏的鬼差,連一支可以依靠的胳膊都沒人可以給自己。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游少菁對鐘學馗又捶又打,只是她哭得根本沒有了力氣,鐘學馗臉上連個紅印都沒留下。
“為什麼我要看到這種事情,為什麼……我不願意……我只是想要幫爸爸而已,為什麼……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到關鍵時刻,誰都不來……只有我一個人…… 誰都不來……”她蜷起身體哭泣著,仿佛又回到了曾經自己最無助的時刻,一個人待在停電的房間中哭泣,可是大人們只是在門外激烈地吵鬧,誰也沒有來看自己一眼,誰也沒有來給自己一隻溫暖的手……
“別哭了……生死輪回是誰也無法逃避的事,也許他命中註定如此……”鐘學馗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接著感到有一雙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肩頭,“所以別哭了,也許重生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在他沒有犯下更大的罪過之前,我向你保證,那個害死他的人即使在陽間得不到應有的懲罰,地獄也會為他敞開大門的。”
游少菁驚訝地向前看去,鐘學馗依舊鑲在牆裏,只是保持著一個張嘴瞪眼的姿態一動不動,她遲疑地問:“那個……你是……”
鐘學馗阻止了她回頭的打算,有些難為情地說:“別看,別看,我的樣子……這是我的離魂術,我的魂魄沒有辦法改變外表,所以變不成鍾馗大人的樣子,你還是別看的好。”
他的手掌很有力,使游少菁沒辦法回過頭去。可是當她感到身後出現了一副堅實的臂膀後,心情忽然平靜了不少。鐘學馗的聲音現在就在她的頸旁,使遊少菁感到他真實地存在,而不再是一個牆中虛無的鬼差。她看著眼前的那張鬼臉,聽身後那些無奈的聲音,忽然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你到底長成什麼樣?難道連現在都還不如嗎?”
“我長得……總之別提了,說這些幹什麼。”鐘學馗極不情願提到自己的相貌。
“你這不是可以離開牆嗎?平時為什麼不用這個……呃,離魂術對嗎?”
“這個法術使用的時候有時間限制,六個時辰才能用一次,而且使用後的六個時辰內法術會盡失,所以不能常用,本來是想等你找到那個惡鬼之後再用這個法術去抓他的。”
“既然限制這麼多,你幹嘛現在用它,萬一這半天裏惡鬼出來了怎麼辦?”
“可你哭成那樣,我最怕看見你哭了……”
游少菁坐在地板上,和她背靠背坐著的是鐘學馗的魂魄,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窗外的月光淡淡地灑在屋裏。游少菁覺得鐘學馗離開那個身體後,說話的聲音也溫柔了不少,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那個惡鬼的事讓我來想辦法,你就別插手了,對你一個女孩子來說太危險了。”
游少菁抱著自己的肩頭想了良久,各種念頭在心中來來去去,可是最後,還是說出了一個自己也不相信的決定,“不,我得救我爸爸,我是很害怕,可是我得救我爸爸。而且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個惡鬼附身的人是……他是認得我的……就算我不再幫你,他也不會放過已經看見他真面目的我吧……”
“可是……”鐘學馗沒想到剛才她嚇成那樣了,現在還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反正我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解決事情了,就算再怎麼害怕,自己不鼓起勇氣來的話,沒有人可以幫你……”游少菁歎息說。她的聲音那麼輕,其實很希望鐘學馗沒有聽見自己的這句話。
鐘學馗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一時無言以對,過了半天才說:“那個一直在響……”
“什麼?”
“你的那個小電話……響了很久了……”
“什麼?”游少菁這時才注意到,她的手機正在努力地演奏著鈴聲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其實自從她進門,她的手機和座機就沒有停止地輪番在響,只是遊少菁一點兒也沒有理睬的意思,鐘學馗還以為她是故意不想接聽,就一直沒有提醒。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她太緊張了,壓根兒沒有聽見這些已經可以說是刺耳的聲音。
“莫瀟?是的,我沒注意電話在響……啊,我,我睡著了……我一直在家裏……”游少菁聽到莫瀟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後,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把他牽扯進來。一來莫瀟的性格是絕不會去相信什麼惡鬼附身的事情,他一定會想要去弄個水落石出,最後也許會因此而受到惡鬼的傷害。二來,她不想要莫瀟在最後的時候,為了事情的真相傷心,因為如果她沒有弄錯的話,與田辛說話的那個人是……
“小菁,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你從下午就不接電話,去你家敲門也沒有人應答,我跟那個員警都快急死了,還以為你被人殺人滅口了!”
“對不起莫瀟,我吃了安眠藥入睡的……”
“總之你沒事就好了,我還要打電話給那個員警說一聲。安眠藥那種東西少吃!”莫瀟帶著一種就算我說了也沒用的無奈語氣又囑咐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好像很不高興吧。
從下午開始就焦急地尋找自己,一邊倒處亂跑一邊打著沒人接的電話,估計到這個時候晚飯都還沒有吃吧。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給他的回答卻是一直在睡覺,甚至連一點兒歉意都沒有,換成自己也會不高興。
游少菁無力地放下電話,長歎了一口氣。
莫瀟對於她來說,是很重要的朋友,是的,很重要……自己要是可以擁有一些力量和勇氣就好了,為什麼自己偏偏只是個普通的少女,為什麼不能像漫畫或者小說中那樣,天生就有神奇的力量,關鍵時刻就可以變成正義的英雄……
“喂,”游少菁抬起頭來的時候只看見白影一閃,牆上的鐘學馗已經開始睜眼張嘴“活”了過來。他就那麼害怕被人看見他的本來面目嗎?“你教我一個辦法,讓我變成可以捉鬼的超人!”
“這怎麼可能?”鐘學馗對於她的要求斷然否定,“你又不是修行者,怎麼可能去捉鬼?你能看見惡鬼的存在,已經是很特殊的體質了。說真的,當時遇到的是你,我也覺得很意外,為什麼自己會有這麼好的運氣,遇見一個天生陰陽眼的女孩。”
“陰陽眼?你說我……別胡說八道了,我長這麼大,除了你之外,今天下午第一次看見鬼!”在游少菁的概念中,所謂的陰陽眼就是無時無刻都看見一個個鬼魂在到處飄的一種天生倒楣體質的人,她自己再怎麼想,也是頭一次有這種離奇的經歷。
“你認為的那種不受控制地看見靈異現象的,只是擁有很不穩定的陰陽眼罷了。真正的陰陽眼應該是像你這樣。不是你自己想要運用,或者我這樣的鬼差主動觸發你,再者是有靈異物體對你的安全造成威脅的情況下,你是不會發覺自己有這樣的能力的。很多陰陽眼的擁有者要等到死後到了我們那兒才知道自己有雙陰陽眼呢。”
鐘學馗沉浸在回憶中說:“我也是這樣,死了之後那個鬼差忽然問我:‘你小子有雙不錯的陰陽眼嘛,想不想留下來當鬼差啊?’那個時候啊,人們都寧願投胎也不願意當鬼差呢,不像現在,一個位子十幾個鬼魂搶,一個工作三四個鬼在做……”
“那麼我要怎麼才能擁有捉鬼的能力?”游少菁打斷了他的嘮叨。
“死了之後當鬼差!”鐘學馗斬釘截鐵地回答。
游少菁拿起手邊夠得著的東西向著他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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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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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8 PM
鐘學馗看著游少菁從臥室裏搬出了褥子、被子、枕頭等鋪在自己不遠處,不解地問:“幹什麼啊?你就算給我鋪床,我也……”
“笨蛋,誰給你鋪床了?是我要睡在這裏!”
“你……”鐘學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起來,“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可以睡在一個男人的眼皮底下。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第一……”游少菁把面孔靠近他惡狠狠地說,“你是個鬼差,也就是死了的人的一種,根本不是什麼男人!我頂多算是睡在一個死人的眼皮底下,死人有沒有眼皮有區別嗎?第二,因為我要睡在這裏,所以為了我的安全,從我睡下開始,你就不許再睜眼睛,直到明天早上我起床為止!”
“什麼?誰不是男人?”鐘學馗大怒。
“就是你!”游少菁的臉靠得更近了一些,目光中的殺機暴露無遺,“你是說你其實還是個男‘人’嗎?鬼差大人!”
“算了,反正我確實已經死了。”鐘學馗處於任人宰割的地位,只好再次向惡勢力妥協。
游少菁整理好地鋪,想了想終於沒有過去關上燈。她向鐘學馗宣佈,“從現在起給我閉上眼,我要睡覺了!”說著用毯子把自己牢牢地包裹起來,蜷著身體靠著牆壁躺下了。
她其實還是很害怕吧。鐘學馗在心裏想,都嚇得不敢自己一個人睡覺了。這麼熱的天,她還要包上厚毯子,是因為一直在害怕得發抖吧。按照正常人的思維,看到惡鬼吃人誰都會害怕的,更何況她還不得不去再次面對那個惡鬼。這個女孩子的膽量,已經算是夠大的了。
“喂,你放心睡覺好了,我一夜都不會睡,守著你,保證不睜眼!”
鐘學馗這麼說完之後,游少菁的姿態似乎微微有些放鬆。鐘學馗按照約定閉上眼,聽著游少菁的呼吸越來越勻稱,大概已經睡著了。
※※※※※※※※
游少菁驚叫一聲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月光透過百葉窗照在身上,自己還是睡在牆邊的地板上,身邊既沒有被惡鬼撕成碎片的爸爸和莫瀟,也沒有血池地獄中的種種可怖場景。“呼……”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又癱躺在地鋪上,忽然想起身邊還有一雙眼睛,連忙拉起毯子蓋好,偷偷向鐘學馗看去。這個鬼差倒是還算老實,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喂,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被惡鬼扯進了地獄。你們地府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游少菁知道自己無法再次入睡了,於是想要跟鐘學馗說說話。
鐘學馗半天都沒有反應。
“喂,你睡著了嗎?”
……
“喂……”
游少菁用手拍拍鐘學馗的臉,可是對方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好像……就好像不久之前他靈魂出竅了一樣。“鐘學馗,你又從身體中跑出去了嗎?你不是說十二個小時只能使用一次嗎?”游少菁站起來在屋子裏尋找鬼差。可是不論她怎麼喊叫,鐘學馗都沒有反應。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自己逃走了?
難道他……
種種不好的想法冒上心頭,游少菁在屋子裏翻箱倒櫃一陣後,忽然意識到,現在這個房子中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沒有了那個看起來很不可靠的鬼差,現在成了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如果那個惡鬼到這裏來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剛才的噩夢一下子浮上了心頭。
游少菁蜷縮在地鋪上,手中緊緊抓著毯子,想要儘量把身體靠近鐘學馗那張可怕的鬼臉。“你這個沒有信用的騙子,你自己說要守著我睡覺的!你自己說會保護我的!”越來越多的恐怖場景在腦子裏像走馬燈一樣地盤旋著,游少菁渾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顫抖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哭成了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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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9 PM
鐘學馗實在不願意用現在的樣子見人,可是他的身體卡在牆裏,如果想要自由行動一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在水中伸展一下四肢,雖然靈魂的自由不會給身體帶來任何感覺,但被束縛久了,做一下這樣的動作,在心理上是一種釋放和安慰。
從渡池中浮上來,四周空蕩蕩的,到陽間執行事務的鬼差大多不用走這個地方,所以在整個陰曹,這裏算是個鬼跡罕見的地方。渡池四角八尊獸雕發現他從水中上來,十六隻眼睛同時放出紅光把他罩在其中,確定了他的身份之後,才黯然消去。渡池周圍水霧浮動,水聲滴答,鐘學馗才短短半個月沒有回來,倒像離開了大半輩子,心中不能唏噓。感歎了半天,才邁步前行。
離他住處不遠處有一個熱鬧的市場,一些鬼差的家屬,無善無惡還在等待投胎的鬼魂們聚集過來,叫買叫賣,與陽間的集市也差不多。鐘學馗平時與這裏的鬼魂都十分熟悉,他不願意讓大家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所以躲在一邊,等著集市散場。
“喂,你什麼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
鐘學馗一回頭,一張青面獠牙的大臉正在他不遠的地方,一雙藍眼瞪得老大。
“呼!”看清對方之後,鐘學馗松了口氣,“田大哥,是我!鐘學馗!你嚇死我了!”
啪,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冒充誰不好,冒充小鐘!他那張臉長得比我還‘漂亮’呢,你這樣一張小白臉就冒充他?”
“真是我!真是我!”鐘學馗連忙說:“你忘了,上次你把大王殿上的琉璃燈偷去送情人,還是我幫你編了個謊,說是大王喝醉後自己不小心打了。嘿嘿,可是後來那個女人又把那個燈轉送給她的情人,那個情人又……”
田大哥連忙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進了一個角落,四處看看,確定沒有人聽見他們的交談後才松一口氣。“真的是你小子,你這些天去哪了?活兒我們幾個可是全幫你分著幹了,可是你也不能突然就不見了,然後又變這副樣子回來吧?”他上下打量著鐘學馗現在的模樣,嘴裏“嘖嘖”地讚歎。
鐘學馗被看得臉紅,囁嚅著解釋,“我、我的法力還不夠,還不能把魂魄也變化好……”
田大哥搖頭感歎,決定不去與這個審美觀有問題的傢伙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了,又問:“你到底去哪了?班也不來上,大夥都以為你被無間獄中的惡鬼拖去吃了。”
“我不是留書信了,你們沒看到嗎?”
“沒看見啊,你留哪兒了?”
“我屋裏的桌子上啊。”
“白癡!”田大哥又是對他一巴掌,“你不在,你的屋子誰進得去?大家不知你幹什麼去了,又怕你是偷偷出去玩了,不敢上報,怎麼能進你的屋子?”
鐘學馗一拍腦袋,自己怎麼忘了這個茬了。以前地府的門戶是十分隨便的,大家都可以到別人的住處隨便串門,可是近十幾年來,新的鬼魂多了之後,把人間流行的“個人隱私”一詞帶入了陰曹。幾位閻王一商量,陰間的門戶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除了主人親自動手,誰也打不開。大王們自以為“我們地府在保護鬼權,保護個鬼隱私等等方面已經遠遠走在了陽間前面了,哈哈哈哈……”也不管給別人增添了多少麻煩。
“其實啊……”鐘學馗看看周圍沒鬼,小聲說:“我去陽間了。”
“什麼?你竟然敢私自去……唔唔唔……”這次成了鐘學馗堵他的嘴。
“我覺得無數惡鬼在人間作怪,我們地府總這麼開會扯皮太不對了,所以就……”
“你傻啊你!這麼大的事,你一個小鬼差可以做什麼,你知道私入陽間是什麼罪名嗎?”
“不知道……”鐘學馗老老實實地回答,“認真查了有關於私入陽間的處罰條例,只找到了私入陽間為惡的處罰條例,還有什麼私入陽間談情說愛的處罰,私入陽間探親、會友的處罰,私入陽間旅遊、購物的處罰,私入陽間報私仇私恩的處罰……反正沒有規定私入陽間捉鬼是什麼罪名……”
“唉……”陰曹的律條多如牛毛,想在裏面尋找一個專用的律條,還真得專業的判官才做得到,平時大多數鬼差都把翻查律條作為一件苦差看待,鐘學馗居然自己跑去做了仔細的研究,可見他去陽間捉鬼的決心之大。“我也不說你什麼了,我也有子孫後代在人間,也不希望他們遇上那些惡鬼。這邊的工作你不用擔心,我們大夥兒分分就替你做了。反正現在一個人的活兒本來就是三個人在做,只要你不讓上頭抓著就行了。說說你這次回來幹什麼?”
“我在那邊的情形很尷尬,所以找了個人類幫手,回來找點兒東西給她護身。”
“什麼?你還敢把活人扯進來?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喂,你想用什麼幫她?該不會……”想到那個東西,田大哥忍不住心頭一悸。
鐘學馗用力點頭,“對,對就是它!呵,用他對付惡鬼,簡直就像用貓對付耗子一樣管用啊!哈哈哈……”
“你簡直瘋了,居然想把它弄到人間去!我不管了,與我無關,你自己去鬧吧。”田大哥搖著頭走了。
鐘學馗一直等到集市散去,他才鑽出來小跑著溜回了自己的住處,好不容易把他要找的物件找到、捉住,討價還價讓對方同意幫忙後,又小心翼翼地向渡池前進。走在路上,看到一處住房外掛著幾件剛洗的衣物,眼珠一轉,又四下看看無鬼,撲上去把那些衣物全拿過來,抱著就跑。
他消失後不久,一個聲音響起,“老婆,我的工作服呢!我得上班去了!”
“我剛給你洗了,在院子裏掛著,自己去看看幹了沒。”
“沒有啊,你掛哪兒了?”
“咦,怎麼會不見了?我明明搭在這裏的。”
“少了工作服我怎麼上班?哪個缺德的偷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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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39 PM
游少菁癱在牆角,哭得累了,已經昏昏入睡,忽然聽見一個破鑼嗓子在耳邊呼叫起來,“游丫頭,游丫頭,快醒醒,別睡了……”
游少菁張開眼,映入眼中的首先是那雙滴滴亂轉的牛眼。
是他,他回來了。
原來他不是逃走了。
游少菁眼睛紅紅地看著一臉興奮的鐘學馗,嘴唇翕動著,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是“啪”,重重一個耳光打在了鐘學馗臉上,“你這個惡鬼,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我……不是你自己說要幫我守夜嗎?”說著說著,淚水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你這個沒有責任心的騙子!明明說要保護我的……卻趁我睡著了自己溜走……你這個騙子……”
“我幾時騙你了?我這不是看你太害怕了,回陰間去幫你找防身的東西了嘛!你幹嘛打我?”鐘學馗被她打得莫名其妙,一肚子委屈地說。游少菁這個女孩子別的都好,就是脾氣暴躁了點兒,動不動就會生氣發脾氣,甚至使用暴力。
原來他還知道去做這些。
游少菁稍稍放心,但還是說:“你剛才忽然一動不動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怕那些惡鬼而逃走了。”
“我怎麼可能怕他們,我就是為了阻止他們作惡才來到陽間的!”說到這個話題,鐘學馗立刻變得大義凜然,“我不是說了嘛,我是回陰間去給你找幫手和武器了。你說得對,你一個小女孩怎麼對付得了那些惡鬼,我回去幫你帶來了專門對付惡鬼的東西了。”
“什麼東西?”游少菁驚喜地問。她上下打量鐘學馗,他現在的狀態,要怎麼從陰間帶來東西?又怎麼拿出來交給自己?
鐘學馗口中念念有詞,咕噥了半天,游少菁見他一臉的嚴肅,一副要作什麼大法的樣子,心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全神貫注地等著看從陰間運來的物品,誰知道鐘學馗裝模作樣半天,竟然只是大打起噴嚏來,“阿嚏!阿嚏!”幾聲之後,幾樣東西從他的鼻孔中噴了出來落在地上。
“好噁心啊!”這是游少菁的第一印象。
這是什麼東西,不跟鼻屎一樣嗎?
“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差專用套裝……”這麼大的東西從鼻子中噴出來,鐘學馗看起來也十分舒服,哼哼唧唧地說,“你快穿上看看。”
“什麼?”
“這個可是大名鼎鼎的捉鬼套裝,你試試能不能穿上?”鐘學馗一臉的期待。
不知道為什麼,游少菁卻覺得自己竟然從那雙閃閃放光的眼睛中,看出一抹不懷好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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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0 PM
第五章 惡鬼與惡鬼
“你穿上試試,看看你能穿不能。”鐘不馗說,“這套制服在陰間也不是每個鬼差都能穿的,可是要經過層層考察,層層篩選,還要用好幾年的時間來培訓才行。你是活人,限制就更多了。幸虧你天生是陰陽眼,我想說不定你能行,就給你偷來了……”
游少菁聽說好不容易出現的捉鬼道具有可能自己無法使用,心中有點慌亂,也顧不上計較這套衣物到達陰間時所經過的途徑了,連忙拾起來,開始比劃著往身上一一地穿戴。
在地上看起來不大的東西,拿在手上一抖卻成了一大堆。這所謂的捉鬼套裝共計有:上衣、褲子、手套、襪子、鞋子、頭套、口罩以及一把吃西餐時用的叉子組成。“這倒底是什麼跟什麼呀?”游少菁咕噥著,把它們按部就班地弄好。
這套衣服倒也真有它的神奇之處,本來灰糟糟粗糙糙的看不出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但是一穿到身上,馬上有種與身體合而為一的感覺,似乎自己的身體周圍產生了一層能量,並且通過這件衣服充斥到了她的全身。
“好象真的變厲害了……”游少菁伸握手掌,自言自語地說。現在的她有種自己可以打倒一堵牆的感覺。
“好樣的,你果然能穿上它!”鐘學馗也大聲喝彩,“你不知道,這套衣服心有邪念的人或靈魂是穿不上的,反而會被它的反噬之力打傷。我怕你不敢試,都沒敢告訴你。你真是個心地純潔的姑娘,呵呵呵呵……”
“你!”游少菁怒吼,雖然不知道他說的反噬是什麼,可是想像一下也知道,這種套裝既然有那麼大的作用,那麼裝著失敗被檢測出什麼“邪念”的人,下場一定好不到哪里去。他居然一點也不告訴自己,就這樣騙自己穿著。
“好了,好了,別說沒用的了,快拿上武器,讓我看看整體效果!”鐘學馗知道大事不好,他可不願意被穿上了捉鬼套裝的游少菁毆打,連忙轉變話題。
“武器?”
“就是那把鋼叉!”
“鋼叉?這個不是吃西餐的餐叉?”游少菁順噥著,俯身拾起了被她隨手放在茶幾上的叉子。
叉子一入手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她的手中快速拔高變粗,轉瞬之間便成了一人半高的巨大武器,叉身剛好一握粗細,黑色的叉桿入手冰涼,似乎是一種很堅硬的金屬製成。三條尖頭寒光閃閃,幾個裝飾用的鋼環相互碰擊,發出了“錚錚”的聲響,給人一種沉重鋒利,無堅不摧的感覺。不過拿在手中到沒覺得重,似乎是專為游少菁設計的一樣,十分的襯手。
好象很威風,就是武器的種類有點奇怪,象自己這樣的妙齡少女,手中拿的應該是小龍女那樣的絲帶金鈴,或者精靈遊俠使用的長劍、長弓才對,而不是這種更適合猛張飛一類人物的巨大鋼叉。
“帥呀!太帥了!”鐘學馗不住地大聲稱讚,“太帥了!太威風了,太好看了!”
真有那麼好?被鐘學馗的叫喊弄得有點飄飄然的游少菁半信半疑地拉出門後的穿衣鏡,向鏡中的人只掃了一眼,便發出了一聲尖叫……
接著又是一聲……
“怪物……妖怪啊……我,我變成了什麼!怪物啊……”她沖到鐘學馗面前,對著他就打下去,“你說,你說,你把我變成了什麼怪物!”
只見鏡子中的人物身高一米九十開外,膀大腰圓,身著一身黑色盔甲,面長半米,上面均勻地鋪著一層棕色的細絨毛。眼如銅鈴,鼻孔又大又圓,正向外噴著白氣,嘴唇咧到腮後,露出一口又白又亮的板牙,頭上一對耳朵豎著,敏感地轉動著,腦後髻毛紛揚,又黑又粗,飄飄灑灑,手中執著一柄鋼叉,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怪物!你給我說明白!說明白!”游少菁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一個妙齡少女,雖然稱不上什麼絕色佳人,小家碧玉的清秀還是有的,一下子變成了這樣的怪物,叫她怎麼受得了!
“別打我,這怎麼會是怪物,這是馬面的標準配備!”
“馬面是什麼東西?是什麼怪物!”
“你該不會連大名鼎鼎的牛頭馬面都沒聽過吧?”
“馬面?哪個馬面嗎?”游少菁的腦子有些亂。
“你真沒聽過嗎?現在的孩子在學校裏究竟學什麼啊,怎麼連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哪有學校會教這種東西!”游少菁又打了他一下。原來是牛頭馬面中的那一個,還好不是妖怪……不過,牛頭馬面應該也算妖怪的一種吧?“你說,你怎麼把我變成這個怪樣子?快把我變回去!”
“這是套裝的效果,你把套裝任意取下一件,效果自然就消除了,不過力量也就消除了。”鐘學馗的意思是要游少菁就這麼穿著,樣子也好看,而且還安全。可是游少菁馬上就飛快地扯下一隻手套。果然,鏡子中的馬面立刻恢復成了少女。套裝其他的元件雖然還穿在身上,可以感覺的到它們存在,但是用肉眼從鏡子裏都看不出半點痕跡,鏡子中的少女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普通的夏裝。而那把巨型鋼叉,也在手上恢復成了一把小小的餐叉。
“原來所謂的職業套裝是這個意思,套在一起就出現一個地府的職業……”游少菁自言自語。依此類推,一定還有牛頭套裝,無常套裝,判官套裝之類,不知道哪一種對付惡鬼最厲害?
“這是我順手從人家掠衣桿上偷來的,所以沒有仔細挑選,如果拿到牛頭的套裝更適合你用一些,因為可以使用暴跳如牛的特技……”鐘學馗認真地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游少菁眯起了眼。
鐘學馗連忙咳嗽幾下,轉而去解說套裝的功能。
據種學馗說,地府的鬼差們與陽間的公務員除了穿著打扮之外,在外表上其實沒什麼區別,因為畢竟大家都是人的靈魂轉化的(游少菁看著他的臉,十分懷疑地問:“真的嗎?”)。可是在執行公務的時候,鑒於大多數鬼差的長相對於惡鬼厲鬼可謂沒有多少威攝力,所以所謂的職業套裝就是為了彌補這些不足而存在的。比如說牛頭馬面的套裝,不論男女老少穿上,都會變成那個標準的模樣,可是說為地府的執法力度,執法形像建設方面,都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不過你還是活人,這套裝的作用你根本發揮不出十分之一,而且它是我偷來的,丟東西的馬面馬上就會去申請新的制報的,依照一般的流程,三、五天之內新的制服就會發放下來,到時候舊的這一套的所有效用便會自動被取代,消失掉,也就是說,你最好能利用它在三五天之內找出那個惡鬼並且捉住他,不然這套衣服也就報銷了。”
“什麼!只有這麼一點時間!”游少菁剛剛因為得到捉鬼套裝而稍稍放鬆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那過了時間怎麼辦?萬一到時候我沒找到那惡鬼,萬一以後再遇見他,我不是死定了!你自己不是鬼差嗎?把你的套裝給我拿來!快,快把你的套裝交出來!”游少菁抓住鐘學馗就是一頓搖晃。
“我只是個文職,你要我的制服有什麼用?”
“文職?”
“我是個接待鬼魂的文職鬼差,沒有那種專門捉鬼的制服。”
“原來你只是個文員。”游少菁瞪著眼說,“你還敢私自來捉鬼?”
“我負責接待的是橫死的鬼魂……”鐘學馗難得地低下聲來說,“這些年來,我老是遇見被那些惡鬼所害的無辜之人。有被殘暴之鬼附身的人殺的死者,有被色欲之鬼姦污一怒自殺的女孩,有被食人鬼……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要親手抓住這些作惡多端的惡鬼,為這些無辜的死者報仇。你沒有幹過我的工作,你不會明白的……看著他們,我心裏就難受,身為一個鬼差,看著他們,我……”
那麼,田辛也會成為那些橫死者當中的一員吧?如果鐘學馗沒有私自跑到人間來,而是還在履行他的職責的話,說不定也會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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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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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0 PM
想到這裏,游少菁心中對於田辛的憎恨一下子消失了大半,他畢竟已經死了,不論他做過多麼可憎的事,也已經是隨他的死亡化為往事了。
“我想你是對的,如果放著這些惡鬼不管,他們一定會害更多的人……”游少菁輕輕地說。
鐘學馗熱淚盈眶。這麼久以來,他的鬼差同伴對他來陽間捉鬼的事情不是嘲笑,就是不解,好不容易現在聽到了一句支持的話,叫他怎麼不感動。
“可惜來的鬼差是你,要是來個更有本事的就好了。”游少菁又嘟囔一句。
“我哪里不好了!我好歹也是……”
“你說你卡在這裏有什麼用?除了給我偷來那個馬上就會失效的捉鬼套裝,你還能幫上什麼忙?”
“我……對了,我除了這身衣服,還給你帶來一個幫手呢。”
“幫手?”游少菁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高大魁梧的牛頭鬼差,心中一陣驚喜。
鐘學馗的面部正在古怪地扭曲著,向她結結巴巴地說:“他,他來了,正在過來。”
“在哪里?”游少菁完全無法預見會看到什麼,所以十分地緊張。
“他從我耳朵裏爬進來了,馬上就,就……”鐘學馗皺鼻子擠眼睛歪腮努嘴地說,“就從嘴裏,不對,不對,波波,你走錯了,那裏是……啊,啊,啊,啊嚏!”他忽然打了一個大噴嚏,游少菁眼尖地看到一樣東西從他的鼻孔噴射出來,在地上翻滾著,撞上了沙發腿,發出“咚”的一聲。難道他找來的鬼差也和套裝一樣,要從他的鼻孔中出來?這也太……
游少菁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了鐘學馗鼻子中出來的東西。
那個東西大的有乒乓球大小,對於鼻孔來說恐怕太大了一點,所以只聽鐘學馗在那裏“哼哼嘰嘰”地叫著疼。那個東西在地上滾動著,滾一圈就大一些,漸漸長到有游少菁的拳頭大小,坐在地上,頭和四肢從蜷成一團的狀態下伸了出來。那是一個粉紅色的,長著細細茸毛的小傢伙,大鼻子,大耳朵,圓圓的小眼睛亮晶晶的正在打量四周,四隻小蹄子輪流做著曲伸運動,捲曲的小尾巴晃啊晃的。
游少菁驚呼:“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這,這不是一隻豬嗎?”
“撲……!”小豬沖著她揮舞著蹄子發出一陣憤怒的聲音。它難得有個來陽間旅遊的機會,剛出來卻有人叫它小豬,實在是破壞了它的大好心情。
“波波可不是豬,而是一隻波兒象。”鐘學馗大聲介紹,那只小豬也挺起胸膛,擺出一副了不起的神態。
“象?你說它是象?大象的象嗎?”游少菁將信將疑。
“它是波兒象。”鐘學馗加重語氣,“是我們地府特有的靈獸,專門愛吃惡鬼,在我們那只要罪大惡極的鬼魂都是讓它們吃掉。”
地府的死刑是這麼執行的嗎?太殘忍了吧?
游少菁圍著那只“小豬”轉了一圈,對於鐘學馗的介紹還是無法相信,不過這只小豬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它的背後,那種毛茸茸、軟綿綿的手感,配上它的外形,簡直是可愛到了極點啊。“你叫波波對嗎?你要吃東西嗎?我雖然沒有惡鬼給你吃,可是給你吃巧克力好不好?”
“撲撲,撲撲!”波波發出意義不明的叫聲,可是從它用力點頭的動作來看,它很樂意品嘗一下“巧克力”這種食品。游少菁拿了一塊巧克力給這只小豬,看著正與巧克力搏鬥的波波,再一次發出疑問:“它真的有那麼大的威力嗎?”
“你別看它現在還小,長大了可是有一頭成年大象那麼大呢。”
“你的意思是說,它只是個幼兒,不,是個嬰兒?”——與成年大象相比,波波的形體確實還不如一個嬰兒與成人的比例大。
“唉,那也沒辦法呀。”鐘學馗長歎一聲,“波波像是靠吃惡鬼來成長並且增長法力的,可是波波不知為什麼,就是拒絕吃惡鬼,所以一直長不大。所有的地獄都轉了一遍,結果大家都不要它,最後才被我撿回來養的。”
“什麼?也就是說它根本不會吃惡鬼?”游少菁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穀底,她看著波波圓滾滾的樣子,捨不得說出把它趕回去的要求,但是馬上提出了再找一隻成年波兒象的建議。
鐘學馗睜大了眼說:“那怎麼可能,波兒象在我們地府也是極為稀有的靈獸,一共那麼幾十隻,各層地獄還分不過來呢,怎麼可能讓它們來陽間,何況……那麼大的東西你讓它們怎麼來?你又怎麼帶出去?你放心,波波雖然不吃惡鬼,可是嚇嚇對方是足夠了——你見過老鼠不怕貓的麼?”
游少菁想像一下自己牽著一頭象大象一樣巨大的豬在街上行走的情景,不由打個寒顫,還是波波好了,又嬌小又可愛,裝在口袋裏就可以帶走。這時的波波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那塊“堅硬”的巧克力解決掉了,正捧著杯子,沾裏面的水仔細清潔自己沾上巧克力漿的皮毛。
“波波,你跟我去找那些惡鬼教訓它們好不好?”游少菁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總歸還是喜歡可愛的東西,這只小豬與一頭大象般的豬相比,她寧願選擇可愛的波波。
可是不等她的手摸到身上,波波已經一躍而起竄到了鐘學馗的臉下,擺出一副與剛才討要巧克力的時候完全不同的面孔。哼哼的叫著,小蹄子揮舞著,似乎很是生氣。
剛才游少菁與鐘學馗的對話,它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小傢伙小的時候,是地府中的香餑餑,這個也搶那個也要的,把它捧上了天,可是真的發現它不肯吃惡鬼之後,大家就對它來了個一八十度大轉彎,誰也不理睬它,不要它了。波波年紀雖小,可是也算得上是歷盡了“鬼”情冷暖,它對於吃鬼之事越來越排斥,不能不說也是因為這些際遇產生的逆反心理,是這個小傢伙對於周圍環境的小小反抗。
鐘學馗在大家都不要它之後,把它撿了回來,不但悉心地照顧它,給它一切能找到的好東西吃,而且從來不對它提任何要求。所以波波喜歡鐘學馗,當鐘學馗不知道怎麼回事失蹤了之後,它茶飯不思,沒日沒夜的到處尋找他。現在鐘學馗出現了,還帶它到陽間玩兒,誰知道它的高興勁還沒過去呢,就聽到鐘學馗在和一個女人商量,怎麼讓自己去捉鬼。
一定是這個女人不好,是她把鐘學馗騙走了這麼久,然後還要利用自己對鐘學馗的感情,讓自己去吃惡鬼!
想到這裏,波波瞄準了游少菁,準備撲上去用蹄子把她蹬倒。
“啪!”
游少菁下意識的用手拍落了一樣飛向自己的物體,等那個東西落地打滾之後,才看清楚原來是那只小豬。
小豬落地之後還不甘心,再次扭動著小屁股,向著游少菁刨蹄子,還哦呼呼的叫著。
“它這是幹什麼啊?不是長了狂豬病吧?”游少菁瞪了鐘學馗一眼。
“它很討厭被要求去捉惡鬼,誰說要它吃鬼它就對誰使用暴力——就是這樣大家才都不要它。”鐘學馗解釋說。接著又哄小豬:“波波,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只要我帶你來陽間玩,你就幫我這個忙,這個忙就是要你嚇唬嚇唬一個惡鬼,不用你真的吃的。”
小豬的尾巴一卷,嘴巴一撇,表現出一副我就是騙你了怎麼樣的神情。
“波波,你怎麼可以這樣……”
小豬在鐘學馗的吵嚷聲中理都不理他,逕自來到游少菁剛才拿出巧克力的地方,揭開糖盒子就大大方的享用起來——我就是不聽你們的話,氣死你們!
看看這只小豬,看看自己手中拿著的所謂捉鬼套裝的手套,游少菁有種上了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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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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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1 PM
百葉窗外的天色開始發白,游少菁拉開窗戶的時候,一抹陽光已經出現在了天邊。
“又是一天……”她自言自語地低喃一句,挽起袖子開始下廚房做飯。這幾天來鐘學馗從來沒有見她好好吃過飯,可是看現在的架勢,她是想要大做一桌。她大概是要做給我吃吧?鐘學馗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熱切地期待著一頓豐盛的早餐。當廚房中香味開始飄出來的時候,本來在游少菁毯子中睡覺的波波也躥了出來,又偽裝出一副可愛天真的神情跑去討東西吃。看到忙碌的游少菁不上它的當,自己叼了一個荷包蛋就跑。
游少菁端出豐盛的不像早餐的飯菜向鐘學馗眼前一放,她自己的面前擺的則是更多的一份。把波波恬著臉要的荷包蛋分給它之後,游少菁一言不發地大吃了起來。
這種氣氛有點奇怪。
鐘學馗小心翼翼地問:“游少菁,你,你沒事吧?”
“你希望我有什麼事?”游少菁嘴裏含著食物,含糊不清地說。
“你怎麼忽然象好幾天沒吃飯一樣?”雖然她就是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
“就要去跟惡鬼面對面了,不吃飽怎麼行!”游少菁冷冷地說。波波聽到惡鬼這個詞,敏感的逃到了沙發底下,不住的哼哼著以表示它堅決不去的決心。
“你最好盼望我在這身套裝失效之前制服那些惡鬼,不然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把你捆了去的,除非你躲回陰間去!”游少菁惡狠狠地宣佈,引來了波波憤怒哼哼著抗議。
鐘學馗看著游少菁在那裏準備出門,心裏很是為這個女孩現在的這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心態擔憂。
游少菁想來想去,還是把那套捉鬼套裝穿在了身上,只剩下一副手套塞在口袋中,這樣一來,她從外表看起來還是原來的一身牛仔裝束,可是關鍵時刻,只要把手套套上去,從口袋中拿出“餐叉”,馬上就可以“變身”成為馬面,使展鬼差的力量了。
“人家都是變身成超人、貓女、蜘蛛俠什麼的,為什麼我會變成馬面?”她一邊嘀咕著,一邊再次準備出門。對了,還有一個“法寶”,她收住步子,目光投在正蜷在沙發底下裝作睡覺的波波身上,要不要帶這只小豬出門呢?幾經思量,她還是決定放棄,一來這個小豬脾氣太壞,二來她反正有捉鬼套裝可以依靠,還是別太指望這只不一定靠的住的豬的好。
她向鐘學馗打了個招呼,正準備要出門,門口卻響起了敲門聲。
“誰?”
“是我,你開一下門好嗎?”
是莫琳的聲音。
游少菁先是緊張了一下,接著想到自己原本的目的地,不由一笑。咦,居然可以笑了?從早上開始她的臉部肌肉就好像僵硬了一樣,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刻,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了,真是對自己的神經有些佩服了。
游少菁打開門,門外站的果真是莫琳。
“我可以進來嗎?”莫琳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游少菁卻沒有讓她進屋的打算,反而問:“為什麼要到我這裏來?你不是應該到警察局去投案自首才對嗎?”
“投案自首?你在開什麼玩笑?”莫琳嘴裏這麼說,她的臉上卻一點驚愕的表情都沒有。
“侵吞國有資產,陷害我爸爸,殺害田辛……你是認為這些罪名不值得坐牢呢?還是認為我不會去警察局揭發你?”游少菁帶著一種冷酷的微笑說。能夠對著陷害父親的仇人說出這句話,令她感到一種報復的快感。
“果然是你……多管閒事的丫頭!”莫琳從牙縫中擠出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就是說她間接的承認了吧?本來還不是十足把握的游少菁抬起手,劈臉就是一個耳光打了下去:“你這個混蛋,居然害我爸爸!”
莫琳敏捷地躲開了她的攻擊,反而反手一掌打在她的臉上:“你這個賤丫頭,要不是有你,我和你爸爸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游少菁的身手顯然不及莫琳敏捷,重重地挨了這一耳光,半邊臉都紅了起來。她捂著臉瞪著莫琳:“原來是我叫你背叛我爸爸的嗎?是我叫你婚後還和以前的男人來往的嗎?是我叫你陰一面陽一面,在我爸爸面前對我一副笑臉,一轉身就對我沒好聲氣的嗎?你大概不知道吧,我跟我爸爸有過一個約定。”
莫琳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女孩,她已經跟這個孩子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只是為了這個孩子對自己婚後的生活的干涉而感到憤怒,可是從來沒有好好的琢磨過這個孩子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游少菁慢慢的說,“他跟我說他要再婚的時候,問我想不想要一個繼母,我告訴他,只要這個繼母不欺負我干涉我,我就不會欺負她,干涉她……莫琳,你自做聰明啊,本來我根本不會干涉你和我爸爸之間的事情的,你卻偏偏想要用手段把我趕到我媽媽那裏去。你不知道這些事情我都會告訴我爸爸吧?你也不會知道,咱們兩個說的兩種版本中,爸爸總是會相信我的吧?因為我從來不會跟爸爸說謊的……呵呵,你這個人啊,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要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被繼女欺負的後媽了,你自己怎麼對待我的,你自己心裏明白。”
這個女人總是把自己偽裝成被丈夫寵愛的女兒欺負的樣子,是不是時間久了她自己內心深處也這麼以為了?可是有些事情,她也許可以忘掉,但是遊少菁忘不掉。不管她和父親之間有什麼摩擦,她都會把原因歸結到自己這個與她合不來的繼女身上,這次是不是又要這樣?把她利用丈夫斂財之後又用丈夫做替罪羊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說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繼女不好?
莫琳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那又怎麼樣?愛情已經成了過去時,婚姻又是這個樣子,他為了你這個死丫頭又不肯讓我再要一個孩子。我想要抓住一些錢有什麼不對!”
游少菁淡淡地說:“可那不是你的錢!”
莫琳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問:“你怎會知道是我的?”
“我看見你殺了田辛——不過在那之前,我曾經找莫瀟問你,冰箱裏的冰淇淋到哪里去了。你說送給了鄰居的小朋友。冰箱裏有那麼多蔬菜、肉類任由腐爛著,你把冰淇淋送給平時總說人家不好的鄰居?其實你是看到了爸爸給我的留言,害怕爸爸留下了什麼證據給我吧?所以你把冰淇淋毀屍滅跡了,還找了人到我家裏來翻找,想要從我這裏得到爸爸留下的東西。那個時候我已經在懷疑你了——家裏什麼都沒有帶走,連你與老情人的書信都留著,卻一分錢也沒有了——這就是被貪財鬼附身的證據吧!”
從一開始游少菁就不相信是自己的父親被惡鬼附身——鐘學馗說是在她身上發覺到了鬼氣,可能是從她父親那裏沾染的,可是游少菁在父親被捕之前,正好是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過父親了,她不相信那所謂的鬼氣可以在自己身上停留這麼久。是不是有別的在這段時間內與自己接近過的人被惡鬼附身了?
在那個時候游少菁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
游少菁的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使得莫琳在一瞬間顯出了驚慌的神情,可是接著她便冷靜下來,看著游少菁一聲冷笑:“沒想到你不僅僅脾氣壞,你的膽子也不小……”她的面孔忽然變得猙獰扭曲,慢慢靠近游少菁,“你以為,我不會殺你是嗎?”
游少菁似乎害怕似的向後退卻,一邊卻悄悄拿出了那只套裝手套:“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放過我,所以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咯咯咯咯……”莫琳的笑聲仿佛是從嗓子眼中擠出來的一樣,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一種死灰色,面孔也蒼白的看不出一絲的血色,“你的膽子真是很大啊,咯咯咯咯,我喜歡你這樣不怕死的人……”
“是嗎?在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想行兇?忘記了這裏是在社區樓下,隨時會被人看見。”
“咯咯咯咯……你以為我會被人看見嗎?”
莫琳步步緊逼,逼著游少菁向屋中退卻。不過這正是游少菁想要的,雖然鐘學馗說捉鬼套裝不會被一般人看見,可是誰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的可信度,自己還是小心點好,不然說不定就像不久前發生附近兇殺案的房子有目擊鬼魂的傳言出現一樣,她不希望看見馬面的流言開始流傳。
眼看莫琳已經踏進了門檻,游少菁也已經在身後把那只手套往手上套了一半的時候,正要伸手掐住游少菁脖子的莫琳忽然發出了一聲非人的驚叫,然後轉身就跑。
游少菁愣了一下,然後順著莫琳剛才的視線,看到了在沙發下面露著半個屁股的波波。
原來她是看到這個波兒象嚇得逃走了,可惡的肥豬,不幫忙就算了,居然在關鍵時刻給我搗亂!本來只要把手套戴上,這個惡鬼就手到擒來了!游少菁急忙追了出去。
“喂,穿上套裝,穿上套裝!馬面的套裝可以發揮快馬如飛的特技……”鐘學馗在身後扯著嗓子大聲喊起來。可是游少菁還是邊跑邊把那只手套塞回了口袋,不知道她是根本沒有聽見還是不願意相信鐘學馗的話。
眼看著莫琳跳上了她開來的車子,游少菁也攔住了一輛計程車:“跟上前面的車!”這幾天自己對於這種影視作品中常見的場面,似乎已經進行得十分熟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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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1 PM
“我擔心少菁,你為什麼也要跟著來!”莫瀟對於李劍利的厚臉皮很是反感。總是要跟著自己來游少菁一個女孩子獨居的家裏,好像他跟游少菁多熟似的。
李劍利在呼嘯的風聲中大聲回應:“你說什麼?大點聲……我聽不清楚……”
“哼……”莫瀟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
來到游少菁居住的社區入口,還沒等他們拐進去,就看見游少菁匆匆的沖了出來跳上一輛計程車,然後快速駛去。莫瀟大聲吆喝了幾聲,可是游少菁顯然沒有聽見。
“我看……她像是在追前面的那輛車……”李劍利帶著職業敏感說。
前面那輛車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莫瀟在心中暗暗嘀咕。
“別磨蹭了,快追上去……”李劍利推推他的背。莫瀟再次發動摩托車,掉頭之後向著計程車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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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1 PM
怎麼又是這裏?
游少菁看著這間停工的工廠,看到田辛被殺的時那種難受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為什麼她會跑到這裏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會追上來嗎?還是曾經殺過人的地方會給她安全感?游少菁看看那輛連門都沒有鎖就被丟在路邊的跑車,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不知道莫琳會去哪里?但是游少菁直覺地向著昨天看到田辛被殺害的那間廠房而來。這時莫瀟與李劍利也來到了廠門口,他們看著游少菁的背影大叫起來。
“小菁……”
“游少菁……”
游少菁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們兩個怎麼也來了?而且莫瀟他……這件事本來不希望他知道的。看著兩個青年快步跑過來,她歎口氣說:“我在……在追莫琳……就是她誣陷了我爸爸……”她躲閃著不敢看莫瀟的眼睛,“她自己親口承認了……為了錢……”
“不可能!”莫瀟不出意料地叫起來,“我表姐不會作這種事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是你也不能為了救你爸爸就這樣誣陷她吧!”
是啊,她也許不會做,可是被惡鬼附身之後就……游少菁想起了鐘學馗曾經說過,蒼蠅不抱無縫的蛋的說法,要不是這個人自己生出了邪念,惡鬼是不能……
“她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問她吧……”她無法解釋更多,只好這麼說。莫琳很疼愛莫瀟,就算被鬼附了身應該也不會傷害他吧?
“我不信!表姐,你給我出來說清楚……表姐……”莫瀟大喊著向那個廠房跑去。
李劍利看著莫瀟的背影對游少菁說:“我覺得……你說的是真的。我聯繫到一位處理你爸爸案子的檢察官,他說你爸爸的案子其實有很多疑點,但是他自己就是一口咬定了是自己所為。檢察院懷疑他是想為別人抵罪。能讓他這麼關心的,恐怕也就是老婆孩子了吧?——我本來昨天就想打電話告訴你的,可是你一直不接電話。想不到你已經知道了。”
游少菁點點頭:“咱們也快點進去,我不放心莫瀟。”她聽見裏面已經隱隱傳來爭吵聲,還是擔心莫琳身上的惡鬼會對莫瀟不利。
游少菁和李劍利走進這個大廠房的時候,莫瀟正與莫琳激烈地爭吵著。
莫琳對於游少菁指正的事情毫不爭辯,一口就承認了,這令本來以為游少菁隨口胡說的莫瀟很是氣憤,不住地斥責莫琳“簡直是瘋了”、“不是人幹的事”、“喪心病狂”之類。他對莫琳的感情使得他無法接受莫琳會變成這樣,所以言詞之間就特別的狠毒。
她是被鬼附身才會這樣的啊。游少菁看著莫瀟青筋崩起,面紅耳赤的樣子,真是有些不忍心地想要告訴他真相。
如果讓他認為他感情深厚的表姐是因為惡鬼的緣故才變成這樣,他說不定心裏會好受一些。
可是這樣的事請莫瀟怎麼會相信,自己又怎麼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的。
“莫姨,你去自首吧。爸爸到現在還想要為你頂罪,你去自首的話,他不會怪你的。”游少菁不希望自己在莫瀟面前變成什麼馬面,想來莫琳也一定不希望在莫瀟面前變成惡鬼吧。
“是啊,表姐,你去自首吧,我陪著你去!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們都還是你的親人,姐夫他可是寧願自己坐牢,都想保護你的啊!”莫瀟也這麼說。他還不知道田辛被殺的事情,真的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真情感動莫琳,讓她去自首。
“自首,我憑什麼去自首!”莫琳看著莫瀟,眼神忽然變得淩厲起來,“我才不會去自首呢。他是咎由自取,我是不會把我到手的東西在交出來的,那些錢全是我的,全是我的!”被貪鬼附身之後,她對於金錢的喜愛已經強烈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怎麼可能會輕易同意把到手的錢交出來。
莫瀟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可怕的神情,被嚇得後退了半步。站在他身後的李劍利一個箭步沖到前面大聲喊:“我是刑警,請你為了自己考慮,投案自首吧!不然我就要依法……”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一條人影從旁邊撲出來,手中舉著什麼東西對著他就砸了下去。李劍利本能的閃了一下,但是還是沒有完全的避過,被對方擊中了肩頭,發出了一聲慘叫。
“許申!”游少菁眼尖地認出了這個撲出來的人,大叫一聲。有一些原本心中的疑惑在這一刻解開了。為什麼莫琳可以偷偷插手父親工作上的事情?又是誰許諾了田辛在父親被捕之後,在單位上不受到冷落排斥還要升官。原來是這個父親最信任的副手和繼母一起編制了這個把父親送入牢房的圈套。
“莫瀟幫忙!”李劍利遭到了襲擊,馬上就開始還手。許申也好、莫琳也好對他而言都只是陷害了他的恩人的陌生人,所以在他的心中沒有任何的顧忌,向莫瀟招呼一聲跳起來撲向了掄著一條鋼筋的許申。
許申這樣一個中年發福的男子,按道理說是說什麼也不會是李劍利這樣一個身強力壯的青年刑警的對手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許申竟然隨便一把,就把李劍利推出了好幾步,然後一腳踹倒了企圖上前幫忙的莫瀟。“咯咯咯咯……”一串怪異的笑聲從他的口中發出,“你們這些笨蛋,自己送上門來……免得我一個個去找你們……”揮動手中的鋼筋向他們就砸。
惡鬼。
游少菁被這個笑聲嚇得怔住了。
這個聲音跟昨天在田辛被殺的時候聽到得一模一樣,難道……被惡鬼附身的人不是一個,而是莫琳和許申兩個人?所以他們才會“合作愉快”的一起陷害爸爸吧?
“你們要我們去自首……咯咯咯咯……不自首就告發我們啊……”許申怪異地笑著,忽然從他的身後冒出了大批的鬼魂。這些鬼魂很符合平時人們對於鬼魂的看法,一個個渾身是血,肢體不全,五官殘缺,露著獠牙向著他們三個撲來。
“你們告發我們吧!去陰曹地府告發我們吧!我們不怕!我們本來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他們又能將我們奈何……”
在許申的狂笑聲中,游少菁、莫瀟和李劍利相互靠在一起,驚恐地看著這些可怖的鬼魂向著他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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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2 PM
第六章 群鬼與美男子
游少菁看著許多鬼魂忽然湧現出來,很驚異於自己的心中竟然是悲哀的感覺多過了害怕。
鐘學馗說過,被惡鬼害死去到陰曹報到的人倒還不是最淒慘的,有一些道行深一些的惡鬼,他們會故意的去殺人,然後把被他們殺害的人的靈魂控制起來,當作他們的“打手”。這些可憐的靈魂被害死他們的惡鬼控制去為非作歹不能得到解脫,除非是這個惡鬼被除掉或者被降伏,否則他們就永遠不能得到輪回轉世的機會。
那麼附在許申身上的惡鬼就是屬於比較厲害的那種嗎?看來自己的運氣還真是沒得說:不但一下子遇見了兩個惡鬼鄰鄲酷酴,鞀靿鞅鞄而且其中一個是鐘學馗口中道行很深的那一種。
因為“許申”法術的緣故,李劍利與莫瀟也都看見了這些鬼魂,與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游少菁相比,這兩個唯物主義者受到的精神上的衝擊更大,頓時都呆在了那裏,然後在幾秒鐘之後開始大叫。
“你們兩個發什麼呆!快跑啊!”游少菁大聲喊。她不想在這兩個青年面前變成馬面,所以想要他們兩個先逃出去。
“鬼,這些真的是鬼!”莫瀟在被一隻鬼魂抓出了幾道血痕之後,發出了一聲從夢境中驚醒的喊叫。他和李劍利發現這些鬼魂不是幻覺,而是真的可以傷害他們之後,不約而同地把游少菁護在中間,赤手空拳地和圍上來的鬼魂開始搏鬥。
“不許傷他,他是我的弟弟。”莫琳怒斥著沖過來把幾隻撲向莫瀟的鬼魂丟出去。那些鬼魂很懼怕她,頓時不敢再靠近莫瀟了。
“瀟瀟,你快點走吧,這裏的事情跟你無關!”她冷著臉向莫瀟宣佈。看來她與許申的想法一致,是想要將游少菁和李劍利這兩個知道了他們秘密的人殺掉滅口了。
“表姐……”莫瀟看著她雙手抓鬼,驚叫一聲,“表姐,你到底怎麼了?”
“我叫你快點走,別等我改變主意把你和這個賤丫頭一起收拾掉。”
被惡鬼附身的人會隨著時間的延續慢慢地被惡鬼侵蝕掉身心,一開始他們也許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利用這些惡鬼,可是卻不知道自己一旦被惡鬼附在了身上,就已經在一步步走向神魂俱銷的境地了。被惡鬼附身後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向有法力的修煉者或者異能人士尋求幫助,可惜的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被惡鬼附身的人在一開始根本不會發覺自己身上已經附上了惡鬼,因為那些惡鬼所利用的,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的欲望與邪惡,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他們的靈魂已經被惡鬼沾染,再也分辨不出是非和兇險了。
游少菁連忙向莫瀟示意,要他在莫琳的神志中還能記得他這個表弟的時候離開,可是莫瀟怎麼肯在這種時刻拋下游少菁,他沖向莫琳,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用裏搖晃著吼叫:“你到底幹了什麼!你到底幹了什麼!”
莫琳的目光中最後的關懷很快就被兇殘取代了,她一揮手就把莫瀟打倒在地,然後一群鬼魂就向著莫瀟撲了上去。
“這才對嗎,這些人類就應該殺!殺!殺!你卻老是在那裏婆婆媽媽的!”許申高興得哈哈大笑。他被惡鬼侵蝕的比莫琳厲害的多,已經基本上沒有什麼人類的情感了,看到殺戮就會感到無比的興奮。
莫瀟直到被群鬼包圍為止,也沒有把驚異的目光從莫琳的身上移開,對他而言,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最疼愛自己的表姐會傷害自己吧。
他那樣呆滯的看著,甚至忘記了抵抗身邊的群鬼。
游少菁眼睜睜地看著莫瀟的身影被那一大堆奇形怪狀的鬼魂“吞沒”,不由大聲尖叫起來,甚至忘記了應該馬上“變身”。
這時一團火焰從她身後射過來,頓時把莫瀟身上的鬼魂逼開了不少。有些鬼魂被這道火焰掃中,居然發出啾啾的痛苦的聲音。
游少菁回過頭,只見李劍利手持一桿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拿來的電焊槍,槍口正噴出藍紅色的火焰,向著那些鬼魂沖去。他這一招果然有用,那些鬼魂不自覺地讓出了一條縫隙,李劍利把莫瀟拉了出來。他一隻手拎著在群鬼攻擊之下一身狼狽還丟失了眼鏡的莫瀟,一隻手揮舞著那桿焊槍向游少菁大聲喊:“快走,我來斷後!”同時把不得不眯著眼睛打量周圍一切的莫瀟向她推過去。
“你們快跑,跑一個是一個!”看他咬牙切齒,五官猙獰的樣子,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與這些鬼魂生死一搏了。
“你要幹什麼,快跟我們一起逃。”莫瀟反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是員警,有保護市民安全的義務。”李劍利大聲重申他的身份。
“那些不是犯罪份子,是鬼!”
“既然犯罪,鬼也一樣應該受到處罰。”李劍利斬釘截鐵的說。
“真見鬼,你……”莫瀟仔細一想,自己現在反正也已經真的看見鬼了,也就不在乎多見這麼一個固執的正義感過重的傢伙了。“小菁你快先逃出去,我和他幫你開路!”莫瀟放下心中對莫琳的疑惑與不滿,這個時刻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護好游少菁。
游少菁看著兩個青年奮不顧身的樣子,忽然轉身向這門外跑去。她可不是想要獨自逃走,而是不能在他們面前變成馬面,不然自己的形象可就全部毀掉了,也不知道要怎麼向他們解釋馬面的事情,只好出去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再戴上手套。
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救你們。
游少菁在心裏默默對他們保證著,拼盡全力的跑向門口。
“小遊小心!”隨著李劍利的一聲大喊,游少菁忽然被從旁邊伸出來的一隻手一把扣住了脖子。
“表姐,你要幹什麼!”
莫瀟在李劍利忙著用焊槍對付鬼魂的時候,雙手著地地在地上摸索他的眼鏡——反正看不清楚了,也就不怎麼害怕了,碰到礙事的鬼魂他還敢一手拽住甩出去,連李劍利都暗暗佩服他的膽量。而鬼魂們的注意力大部分被李劍利手中的焊槍吸引了,沒有顧得上對付他,竟然被他順利的找回了自己的眼鏡,在把裂出了幾道蛛網紋的眼鏡扣回眼睛上的瞬間,他順著李劍利的喊聲看向大門口,結果卻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門口的莫琳忽然閃出來一把掐住了游少菁的脖子,於是忍不住叫了起來。
“莫琳,放開我!不然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游少菁掙扎著叫。
莫琳用鼻子哼了一聲,她認為游少菁已經是她的“獵物”了,所以對對方的話不屑一顧,反而向莫瀟吆喝:“你沒事跟這種小賤貨摻和什麼,還不快回去!”看來她這片刻的功夫重新壓制了惡鬼對自己的心神的干擾,也許是因為對莫瀟這個表弟的關切之情太強烈吧,她還是選擇了保護莫瀟。隨著她的話,那些鬼魂在莫瀟面前讓開一條路,看來是要放他離開了。
莫瀟一搖頭:“表姐,我是跟他們一起來的,要走,我們三個一起走才行!你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跟你合作的那個人是惡鬼嗎?姐夫和小菁對你一向很好,你怎麼可以跟那種鬼怪合夥害他們?表姐,我知道你一定是被這個人迷惑了,你讓我們一起走吧,也許你是被那個惡鬼逼迫才作這些的,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
李劍利打斷了他對於自己表姐的行為是出於許申脅迫的幻想:“她也是個鬼,你看她的影子,她也是個鬼!”
莫琳因為是站在廠房的門口,所以她的影子被從外面射入的光線長長地印在了地上,一直延伸到了莫瀟他們的腳邊,那是一個蓬頭散髮,手如雞爪的可怖形狀,與門口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完全不同。
“表姐……”
莫琳把掐住游少菁的手收得更緊了,游少菁不禁掙扎著,看來沒有辦法了,只好讓莫瀟與李劍利看見這詭異的一幕了,但願他們兩個的口風緊一些,不要給自己到處宣揚。游少菁正準備摸索著把那只手套戴上,莫瀟忽然沿著群鬼讓開的那條路沖了過來。他一走過群鬼就立刻重新把李劍利包圍起來,防止他跟在莫瀟後面逃走。
莫瀟來到莫琳近前,劈臉就是一拳打過去。莫琳把游少菁重重地仍在地上,然後雙手提著莫瀟的領口把他舉了起來:“你真的以為我不會吃你嗎?對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喜歡上那個小賤人了,所以聽她的話要跟我作對了是嗎!這個小賤人專門跟我作對,對了,她一定是故意要勾引你,讓你來對付我是不是!”
“表姐,你瘋了!”
說得好,我看也是這樣的!捂著喉嚨的游少菁在心裏這麼贊同他的話。
被甩到地上之後,她忍著背部的劇痛快速地爬到了一台大型的機械設備後面,利用這台數米高的機器把自己的身影完全遮擋好。
“你敢說我瘋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畜生,為了那個小賤人,連你也要跟我作對!我要把她一點一點的撕成碎片,然後一塊一塊的吃掉。”
惡毒的言語夾雜著磨牙的聲音,令游少菁聽的汗毛倒立,不由慶倖自己在這個角度看不見她的表情。
莫琳對於游少菁的憎恨遠遠超出了游少菁和莫瀟的想像——他們知道莫琳很不喜歡游少菁,可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恨到想要殺了她的地步。即使這個繼女是她婚姻中的障礙,可是在婚前她不是應該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嗎?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她被惡鬼附身之後仇恨被擴大了吧?游少菁只有這樣想心情才會好一些——突然知道一個與自己一起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好多年的人,其實心裏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誰都不會覺得有趣的。
莫瀟似乎和莫琳打起來了,不過勝負可想而知。
到了此刻,游少菁也顧不上許多了,快速地掏出手套套在手上,又取出餐叉一抖。叉子迎風而長,轉眼便高過了她的頭,重重在地上一頓,鋼環錚錚作響,然後大吼一聲,聲勢驚人撲了出去——她也是對這身行頭心中沒底,故意弄出點動靜來,給自己壯膽。這身套裝的真正力量她並沒有嘗試過,誰知道到了關鍵時刻管不管用。
她這一出場,果然造成了巨大的騷動,不僅僅那些鬼魂像看見“鬼”一樣的四散閃避,就連李劍利與莫瀟都發出了兩聲怪叫,聲音比剛才看見鬼時可高亢多了,令游少菁聽了不由皺眉。
只有“莫琳”面不改色,向著游少菁撲了上來,口中還發出“嘶嘶”的怪叫,可能她剛才與莫瀟的爭鬥扭打中打的頭腦發熱了,竟然看到鬼差也不懼怕。
游少菁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力量有多大,有點害怕真的傷害到莫琳,揮動叉子避過要害向她的腿部掃去。莫琳一跳閃過,就地一滾,張口向游少菁的小腿咬來。現在的游少菁連上鬃毛身高兩米有餘,她咬的位置倒是順口方便。游少菁抬腿就向她踢去,只見靴子與莫琳的額頭相觸,“蓬”他冒出一大團火花,“莫琳”發出一聲長叫,然後一團虛影從她身上滾了出去,在七、八步開外重新凝結成了一個人形惡狠狠地瞪著游少菁。而莫琳本身卻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人事不省。
“表姐!表姐!”莫瀟撲上來抱住她,“你,你是什麼?把我表姐怎麼了?”不管怎麼生氣,看到莫琳這樣他還是著急害怕,對著眼前這個馬臉大漢責問起來。
游少菁看著那個虛影化作一個蓬頭厲鬼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嘴裏對莫瀟說:“我是馬面,老和牛頭一起出現的那個鬼差,你們不認識嗎?她身上附的惡鬼已經出來了,她應該沒什麼事了。”——除了要在人間坐牢之外。
“馬,馬面?”李劍利結結巴巴地重複。先是鬼群,又是附在人身上的厲鬼,現在又出來一個馬面,到底還有多少挑戰他的思維能力的事情要出現?
“你們快帶著她逃走,這裏交給我!”游少菁向著他們大喊。這句英雄人物口中的臺詞被她說的慷慨激昂。身為一個纖弱少女有機會說這樣的臺詞,實在是件奇妙的事情。
“不行啊馬大哥,游少菁還在這裏!”李劍利大聲叫,“我們還有個同伴在這裏……糟了,怎麼一轉身就不見了,一定是被他們捉走了!我要去救她!”
想不到認識沒多久,這個李劍利竟然這麼講義氣,真是不錯的人哪!游少菁對他的好感頓時大增。
“你們先走,由我去救她!”游少菁一邊揮動叉子向那個又撲上來的惡鬼亂刺,一邊大聲喊。因為她看見“許申”已經抓住了幾個在見到馬面後試圖逃竄的小鬼塞到嘴裏吞嚼著,竟然毫不害怕的樣子,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麼厲害,心中沒底,更希望莫瀟與李劍利趕快離開。
“小菁,小菁……”莫瀟抱起莫琳,想向再次闖過群鬼往裏面沖,李劍利也抓著那柄氣焊槍,打算和他一塊去救人。
自己都用這副模樣說話了,難道還是沒有什麼說服力?
游少菁用鋼叉擋在他們與許申之間:“你們只會添麻煩,快走!我自然會救你們的同伴的!”——放心吧,我自己是絕對不想死的。說著抬腿又把撲上來的原本附在莫琳身上的那個惡鬼踢倒。
見她的樣子威武不凡,李劍利和莫瀟相互看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她。
游少菁又加上一句:“你們不走,它再附到你們身上,我就麻煩了!”她雖然不知道惡鬼是否可以隨便附到人類身上,不過見莫瀟與李劍利聽了這句話後開始後撤,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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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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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2 PM
莫瀟與李劍利架扶著昏迷的莫琳消失在這個大倉庫的門口,終於只剩下了游少菁一個人面對兩個惡鬼以及三、四個沒有逃走、也沒有被吃掉的遊魂。她努力把目光從惡鬼噁心可怖的面孔上挪開,偷偷咽咽唾沫。
兩個男人一走,她自己心裏還真是有點發毛。
“赫赫赫赫,鬼差!沒想到還能看到鬼差……”許申發出了一串怪笑,“我最恨的就是鬼差了,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不是說惡鬼見了鬼差就象犯罪份子看見員警一樣,會害怕、逃竄嗎,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怕?難道是說,就象敢與員警動手拒捕的都是悍匪一樣,敢和鬼差叫板的一定也是惡鬼中的惡鬼吧?想到這裏,游少菁開始有點冒汗了。
兩個惡鬼一個頂著人類的身體,一個以原形,一個從正面,一個從上方地向游少菁撲了上來,游少菁身上穿的這身地府鬼差戰鬥專用制服,所要對付的物件就是這種惡鬼,所以各種功能即便穿在游少菁這種外行的外行身上,也可以發揮出一定的作用。她雖然不會什麼招術,可是憑藉著套裝帶來的力量,索性把叉子揮動的象車輪一樣,兩個惡鬼根本踏不進她身邊一米之內。過了一會,她心中畏懼漸漸消去,自信心開始增長,既然這兩個惡鬼合力都不能把我怎麼樣,我是不是應該轉守為攻了呢?
游少菁自己也想不明白,看到惡鬼殺人的時候,她明明是嚇得魂不附體,可是只隔了不到一天,她卻敢手執叉子對付兩隻惡鬼。大概一來是為了救父親,二來是有捉鬼套裝撐腰,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惡鬼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了,知道她知道了他們的秘密,一定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左右是個死,還不如拼了呢!她性格中倔強的一面在這裏起到了重大的作用,把他們制服爸爸就可以洗刷冤屈,自己就可以得到安全,不然自己就性命不保,爸爸也會坐牢,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可說的,只有大著膽子上了。
想到這裏,她大吼一聲,沖向惡鬼。
游少菁對那個附在許申身上的鬼還多少有點顧及,總覺得那是個特別可怕的惡鬼。而對那個已經從莫琳身體中出來了的鬼就沒有那麼客氣了,而且剛才掐自己脖子的仇恨還被牢牢記在心裏,於是招招掛風地向它揮叉,恨不能一下把對方挑在叉子上叉死。
兩個惡鬼的法術對於穿著馬面制服的游少菁幾乎沒有作用,而他們見到鬼差後的驚恐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根本沒有覺查到眼前這個鬼差根本不是真的而是一個少女假扮。其實包括附在許申身上的那個惡鬼在內,惡鬼們都知道自己見到鬼差之後,基本上是沒有逃走的希望的,這才是它們奮不顧身地沖向游少菁的真正原因。
與其束手就擒,還不如拼命一搏,弄不好打敗了鬼差還有逃走的指望。
又爭鬥了幾個回合之後,游少菁對於這身制服的使用越來越熟練起來。她發現捉鬼專用套裝的名頭真的不是白叫的,這套衣服的功能幾乎全與捉鬼有關,用它來與別的人爭鬥的話穿著的人也許會吃大虧,但是用在鬼的身上卻能效果加倍。於是當她發現這兩個惡鬼的攻擊即使打在她的身上,她所受到的傷害也並不很大時,她對兩個惡鬼開始蔑視起來。
原來所謂的惡鬼也不過如此。它們也就是欺負普通人有本事,陰間的閻王們真不知道怎麼想的,只要派幾個鬼差就可以輕易解決的事情,他們居然需要開上這麼多年的會議。
游少菁邊想邊加快了進攻的速度,她希望能夠速戰速決,只要把他們抓起來,一切就結束了,爸爸就可以恢復自由了,自己就可以回到平靜的生活中去了……
那個原本附身在莫琳身上的惡鬼已經被游少菁打中了很多次,看起來又怕又驚,想要逃走又不敢,因為現在失去了附身的物件,時間又是白天,如果沒有了同伴保護它根本無法走到外面滿地的陽光中去。看到這個惡鬼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現在游少菁在打鬥中主要的注意力是放在“許申”身上的,一來因為這個惡鬼比較厲害,二來因為他還附在許申的身上,游少菁急於把它像剛才那個惡鬼一樣,從人類的身體中驅除出來,不管許申多麼可惡,游少菁可是絕對不想殺了他。所以她的進攻總是沖這個惡鬼而去,只要解決了他,另外一個應該好對付。
當游少菁再次揮動叉子向那個附在許申身上的惡鬼刺去的時候,這個惡鬼終於撐不住了,發出一聲劃玻璃似的尖銳叫聲,接著許申的身體整個倒向遊少菁,那個惡鬼已經從他的身體中鑽了出來,懸停在半人高的地方,惡狠狠地盯著游少菁。
這個惡鬼的模樣比起剛才那個從莫琳身體中出來的惡鬼,比起剛才那一大群鬼魂都還要醜惡。但是卻要真實的多,半邊臉頰雖然枯如骷髏,可是居然已經像是實體的樣子,不再是別的鬼魂那麼虛虛浮浮的一團。
“赫赫赫赫……”這個惡鬼淒厲地笑著,“我不管你是不是鬼差,敢來壞我的事,就去死……”說著便向游少菁撲下來。
鐘學馗在向游少菁講解捉鬼套裝的用途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惡鬼附在人身上的時候雖然會給鬼差帶來恐怕誤傷的麻煩,但是它們一旦脫離了人體,那個時候才是最可怕最難對付的。因為這個時候的惡鬼身上還帶著一絲的陽氣,可是性情卻因為被從人身上趕出來更加的暴躁。莫琳身上的那只惡鬼看起來本事不怎麼樣,可是這一隻就不同了,怎麼看都是很難對付的樣子。
游少菁索性先發制鬼,把鋼叉在頭上掄了起來,沖著那個惡鬼撲了上去,嘴裏喊了一聲:“你要是乖乖的束手就擒,我就當你是投案自首,不然的話,哼哼……”這句話充分的體現了她心中其實還是很害怕對方的,就算是對方真的束手就擒,她似乎也沒有資格認定對方是不是屬於自首,說的嚴重一點,她現在穿的捉鬼套裝本來就是鐘學馗偷來的,她自己也應該算是盜竊犯的同夥才對。
那個惡鬼並不示弱,也擺開架式撲向游少菁,可是就在他們將要接觸到的一瞬間,那個惡鬼忽然轉向,把它那個本來在一邊彳亍著想要溜走的同伴一把抓住向游少菁扔過來,它自己趁機快速的飛向門口。
那個被同伴拿來做了擋箭牌的惡鬼根本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已經被游少菁手中的鋼叉把他紮了個透心涼。游少菁自己也是愣住了,她明白過來原來是那個惡鬼早就害怕了,他裝做一副對自己不屑一顧的樣子,無非是想要擾亂自己的注意力,等到自己忽略了他會逃跑這個可能性,然後再用同夥當作道具來干擾自己的進攻,最終得到了逃走的機會。
鋼叉上的那個惡鬼發出幾聲啾啾聲,然後像煙霧一樣的消散,最後,只剩下一顆青色的珠子跌落在地上。
解決了一個。
游少菁籲口氣,看到那個逃走的惡鬼已經到達了廠房的門口,立刻揮動叉子追了上去。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算是一直追到大街上,讓全市的人都看見自己這副怪樣子都沒關係,反正這個惡鬼是萬萬不能再叫它逃走了的。
“哪里跑……哇呀呀呀……”打得有些頭腦發熱的游少菁模仿著電視裏黑旋風李逵的形象大聲叫喚著向前追去,那個惡鬼頭也不敢回的向前猛跑,它知道門外還有三個人在,其中一個雖然處於昏迷狀態,而且生氣已經被它的同伴吸得差不多,沒有什麼用處了,但是另外兩個都是強壯的男性,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心中有貪念,自己就可以奪取他的身體,然後向遠處逃走了。鬼差在陽光下能力也會受到限制,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這個惡鬼在心中盤算著如果能逃過這一劫,要帶著利用許申得到的金錢到什麼地方去繼續尋找另一個弄錢的時機時,忽然發覺身後的鬼差沒有了動靜。
它遲疑一下,還是忍不住偷偷扭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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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2 PM
游少菁剛剛追出幾步,忽然感到全身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擊了一下,一個趔趄跪倒在地上,接著感到身體中的力量似乎被抽幹了,伏在地上無法動彈,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辦法移動。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游少菁艱難地移動自己的脖子,但是就連頸部都無法隨意地轉動,費了一番力氣之後,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目光調整了一下,落在她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雙少女的手,手指白皙修長,別人常常跟她說她長著一雙藝術家的手,沒有去學習某種樂器實在可惜了。
對,這是一雙少女的手,而不是馬面那粗糙有力的大手。
為什麼?
游少菁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捉鬼套裝會從身上消失?為什麼自己現在全身都在劇痛,就好像是自己的力氣和意志一起被那套套裝帶走了一樣。
那個丟失套裝的馬面已經申請了新的制服。
對,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為什麼這麼快?鐘學馗不是說申請新的制服一般要三到五天嗎?為什麼剛剛半天就這樣了?陰間辦事的效率不是低得嚇人嗎,跑了幾個惡鬼上百年都拿不出解決的方案,為什麼到了自己這裏,他們的辦事效率就快了!(此時此刻的陰間:馬面:“呵呵,幸虧老杜那個笨蛋申請了新制服,自己又把舊的找到了,倒是便宜了我,改一下名號就可以穿。不然的話好幾天不能上班,這個月的獎金就泡湯了。呵呵呵呵……”)
“原來是這樣……一個小女孩得到了一套捉鬼套裝……”聽見了好像是在摩擦玻璃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來,“你就以為可以用它來對付我們了?你以為就憑你,就可以對付我們了嗎?”
游少菁聽著那個聲音越來越靠近自己,卻沒有辦法抬頭去看看對方的位置,更別提什麼躲閃了。
“我記得,你是那個笨蛋的女兒……”離開了許申的身體之後,惡鬼關於許申身邊的一些人和物的記憶變得模糊了,可是對於游愛國還記得一些,“你跟他一樣笨嘛……不過能穿上那身制服,說明你也適合成為鬼差吧?”
那個惡鬼的聲音已經到了自己的正上方了。
怎麼辦?難道真的要這樣束手待斃?
游少菁努力地想要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可是卻是徒勞無功。她的力氣已經隨著套裝的能量轉移一起被吸走了,那一點小小的力量雖然不會令套裝真正的主人有任何的察覺,但是對於游少菁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來說,足以令她幾天動彈不得了。
難道要死在這裏了?
游少菁心中生出難言的絕望。
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而言,死亡這個東西一下子以一種真實的面目出現在近前的時候,是會令人感到無比絕望和恐懼的。
為什麼會這樣?我還不想死。
都是我自己的錯,要是我沒有相信什麼捉鬼套裝就好了。明明早就知道除了自己的能力,其他外部條件帶來的力量和優勢都是虛幻的,為什麼這一次就會犯下這樣致命的錯誤呢?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也不怪帶來這個靠不住的捉鬼套裝的鐘學馗,這都是自己的錯……
“要是殺了你,你就會成為一個鬼差的候選者吧?”惡鬼陰險地笑著,在游少菁的正上方徘徊,身體上的陰冷之氣不時的令游少菁身上感到刺骨的寒意,“我可不會給你成為鬼差的機會的,因為你要跟我一樣,作個惡鬼……赫赫赫赫……”
游少菁勉強可以移動的目光中看到,那些原本都逃散了的鬼魂正在聚集過來。也就是說,這個惡鬼想要把自己變成跟這些死後還要受它的控制的鬼魂一樣嗎?不,就算非要死不可,我也不要變成這樣!游少菁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忽然揚起了脖子,向著那個惡鬼漂浮在自己面前的“尾部”就是一口。
惡鬼對於這種不痛不癢的傷害倒是有些惱怒,但是並沒有像游少菁想像的那樣殺人洩憤,而是把游少菁拎了起來,伏在游少菁的耳邊說:“外面還有兩個男人,都是你的朋友吧?我呆會就要你的鬼魂去殺掉其中一個,而另一個就作我的‘新衣服’,你說好不好……”
莫瀟,李劍利,你們快點逃走……你們千萬不要還呆在外面,要快點逃走……
游少菁心中一絲希望都沒有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浮上來的是鐘學馗的那張鬼臉。她居然一點也沒有怨恨這個把自己帶到了這種可怕的境地的家夥,他其實是個好鬼,而且很有責任心,要是地府的官員都像他這樣,自己今天就不會慘死,爸爸也不會被誣陷,許許多多被惡鬼殺害的人們也不會失去生命了……
鐘學馗,你一定要幫我報仇。
當惡鬼的爪子按在了她的喉嚨上的時候,游少菁這麼想。她本來以為這一定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念頭了,可是沒有想到,隨著一聲怒斥,已經佈滿了游少菁全身的鬼魂忽然潮水般地退了開去。
“惡鬼,本大爺在此,怎能容你們傷人!”
鐘學馗的聲音。
游少菁全身都一震。
他不是說要過二十四個小時才能再次使用這個能力嗎?而且還說過在陽光下不能走太遠的距離,為什麼現在……
游少菁抬頭看到正與惡鬼傲然對立的,卻並不是鐘學馗。
他正好面對著游少菁這邊,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面容。
那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色緊身的俐落古裝,把他的皮膚映襯得格外的白皙。他的面孔生的十分的俊美,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要不是有喉結存在,游少菁或許會以為他是個穿了男裝的美少女。
游少菁不是沒有見過俊美的男子,現在的諮詢這麼發達,不管願不願意,各種媒體上總是會充斥著各種明星的形象,其中自然不乏可以用“美麗”來形容的男人。就算在她身邊,莫瀟是斯文清秀的一代校草,李劍利也是算得上英武瀟灑。可是這些人都無法與眼前這個少年競爭美男子這個名號吧?在這一秒之前,游少菁從來沒有想像過世界上有男性可以生成這樣的。
少年的目光緊盯著惡鬼,透露出難言的憤怒與殺機,銳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那個惡鬼的身軀一樣。
幸虧他的眼神一點也不柔和,不然會被看成是娘娘腔。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麼!游少菁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居然看一個男性看得傻了眼發愣,這實在是……她拍拍自己微微泛紅的臉頰,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動彈了,於是爬了起來。
“游丫頭,呆在那裏別動!”少年向她吆喝一句,向著惡鬼撲了上去。那個惡鬼似乎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不是游少菁那樣的半吊子鬼差,命令所有的鬼魂沖著少年撲上去拖延時間,自己轉身就逃。
游丫頭?這不是鐘學馗對自己的稱呼嗎?難道……
游少菁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其實並沒有看到鐘學馗不模仿鍾馗時的本來面目,因為他自己說他原本長得很醜陋,難道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也就是說,他認為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醜陋,所以才花了幾百年時間變成鍾馗的模樣的。
這究竟是什麼審美觀啊!
要是以後他敢稱讚我漂亮什麼的,一定要狠狠地給他幾下!游少菁在心中暗暗的決定。
鐘學馗說他自己是個文職的鬼差,並不擅長戰鬥,游少菁不知道那是不是他謙虛的說法,可是現在看來,他至少比游少菁穿著捉鬼套裝的時候厲害得多,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鬼魂驅趕開,沒出幾秒已經追上了那個惡鬼。
“惡鬼,今天你的報應到了了!”隨著鐘學馗的一聲大喝,那個惡鬼在他的手中灰飛煙滅,跟之前附身在莫琳身上的那只一樣,凝結成了一顆小小的珠子落在地上。
“鐘學馗……是你吧?”游少菁畢竟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萬一把這樣一個美男子錯叫成鐘學馗,就算對方不生氣,也會偷偷笑話她的眼睛有毛病吧。
“不是我是誰。”
果然是他。
“你怎麼不帶著波波出來,我不是跟你說了……”鐘學馗剛要開始嘮叨教訓,忽然聲音停頓,游少菁眼看著他的身影像是接收不好的電視信號一樣,開始波動、虛幻起來。
再開口時鐘學馗的聲音也開始模糊不清:“我沒時間了……為了救你用了本源的力量……我,就要……你自己要小心了……要是再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帶上波波……那兩個珠子,是,惡鬼凝結成的……只要不到陰間,他們就會一直……那個樣子,你帶著……可以保護……我沒有時間了……你要自己……保重……”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身影跳動一下,倏的不見了。
消失了……
游少菁呆呆地看著剛才鐘學馗站的地方。
他該不會是就此消失了吧?他是個鬼差,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死掉吧?可是他說的本源之力是什麼?為什麼又要說他自己時間不多了?
鐘學馗,你可不要這麼容易就死掉……游少菁忍不住哭了起來。
從地上撿起那一大一小兩顆青珠子,握在手中一股冰冷的感覺直透手心,令游少菁打了個冷戰。
這一切都是真的,惡鬼在這裏,可是鐘學馗呢,他難道已經……
笨蛋,真是笨蛋……還說要來捉盡天下惡鬼呢,結果剛剛開始就這樣了,還好意思學人家鍾馗……
“小菁!”
“游少菁!”
“你怎麼樣?沒事吧?”
“有沒有受傷?那些……鬼呢……”
莫瀟與李劍利一先一後地跑了進來。他們兩個跑到了安全地帶之後,越想越覺得不能就這麼把游少菁一個人扔下不管,相互一商量有各自找上傢伙(每人一炳電焊槍)沖了回來,誰知道進來後沒有看見一個鬼魂,也沒有看見那個威武的馬面,只有許申躺在地上不知道死活,而游少菁正跪伏在地,在放聲大哭。她的脖子上有一個明顯的紫色的手指掐握痕跡,看起來觸目驚心。兩個青年嚇得不輕,圍在游少菁的身邊一連聲的問她有沒有受傷,要不要緊。
“莫瀟……”游少菁像看到親人一樣,一頭撲進了莫瀟的懷裏,越發是抽抽搭搭地說不出話來,這半天的奔波、驚嚇、勞累、從絕望到得救的大起大落、加上心中極度的悲傷,她又哽咽幾聲,還沒說清楚什麼,就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小菁……”
“游少菁……”
“快,快叫救護車……不,我送她去醫院……”莫瀟抱著游少菁向外面狂奔,這時遠遠的,警車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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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2 PM
尾聲 結束與開始
這個暑假似乎過得格外的快,一轉眼已經到了明天就要開學的日子。
游少菁默默地整理著自己的書包和行李,因為她打定主意開學以後還是要回到學校的宿舍中住,這套房子也該還給舅舅和舅媽了。
一個暑假竟然可以發生這麼多的事情,現在回憶起來好像還在夢中。
那天,她醒來之後就已經身在醫院中,據守護在她床前的舅媽說,她已經整整昏睡了兩天一夜。
而在她昏迷的期間,那件事情已經結束了。
莫琳清醒過來之後獄獐獑獃,像僥僗僝很痛快地承認了她與許申合夥斂財,陷害游愛國的事實,因為證據確鑿,估計法院方面將不得不重新審理這個案子。莫琳本來就沒有受什麼傷,附在她身上的惡鬼又是比較弱小的一隻,所以她的精神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對於被惡鬼附身的事情一點也不記得了,認為一切就是自己做的。
這總比那個許申好。
許申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入了瘋狂,現在已經被移送到了神經病院,等到精神鑒定下來,說不定能夠逃過殺害田辛的罪名應該挨的那顆子彈。
這就是游少菁醒來在醫院中聽到的事情。
半個月後案子審下來,莫琳因為主動交待案情,全額退回了贓款,被從輕發落,只判了十年有期徒刑。而許申已經因為精神失常,在出庭受審之前就從醫院的樓上跳下死亡。出乎游少菁意外的是,她的父親游愛國因為包庇罪,還是被判處了兩年零三個月的有期徒刑。
他明明知道一切是誰在背後搗鬼的,可是寧願坐牢也一聲不出。
游少菁沒有想到爸爸是這麼的愛著莫琳,為了她可以放棄事業、自由、一世的清白以及……女兒。要是她早知道的話,要是她那個時候懂事一點的話,一定會躲得遠遠的,再也不去打擾爸爸的婚姻生活。
自從那天之後,游少菁再也沒有見過莫琳,倒是莫瀟去監獄看她,她帶回話來,向游少菁說:對不起。
也許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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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2 PM
游少菁停下手中的事看著窗外,等到爸爸出獄,自己也到了上大學的年紀了吧,萬一到時候考上的是外地的學校,豈不是又是面對四年的父女分離……
事情雖然已經算是結束了,也如她所願的給父親洗清了罪名,可是游少菁依舊高興不起來。
這個暑假,真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了,這間房子,也給她留下了太多的回憶。
牆裏面的鬼差、惡鬼、捉鬼套裝、波兒象……這些事情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就連莫瀟與李劍利也採取了沉默的策略,對於警方隱瞞了當時看到的惡鬼了、鬼魂了、馬面了這些情節,只是說他們發現了許申殺害了田辛,所以前去調查,與他發生了衝突,甚至在裝作不記得那天的事情的游少菁面前也這麼說。
兩個青年一片的好心想要保護游少菁的心靈,卻不知道最希望那些事情永遠被隱瞞的人就是游少菁。
※※※※※※※※
兩個惡鬼化成的珠子一大一小。
大的只有黃豆粒大,小的不過比米粒略大一點。游少菁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把它們用絲線系好,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不管多麼熱的天,摸上去都是冰冷冷的,讓人覺得頓時涼爽下來。
它們只有被帶到了陰間,才會恢復成惡鬼,接受審判。現在沒有辦法把它們送到陰間去,游少菁也就暫時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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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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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9 07:43 PM
“波波……你給我站住!”
游少菁的思緒被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音打斷,抬頭就看見波兒象正在自己的廚房中亂翻,為了夠著一截香腸,把許多的東西從櫃子上弄了下來。看見遊少菁氣呼呼地向自己沖來,波波立刻歪著腦袋,眨著眼睛,搖著小尾巴,作出一副極其可愛的樣子向她示好。
“你這個小騙子,我會上你的當才怪!給我站住,我不打你我就不姓遊!”游少菁怎麼還會上它這個當,不理睬它的可憐樣,大步地沖了過來。
看見自己的招數不好使,波波也馬上露出了本來面目,一邊對游少菁吐舌頭噴鼻子,一邊在屋子上躥下跳地逃避。游少菁跟在它後面一副誓不甘休的架勢,頓時把屋子弄得一團混亂。
“別鬧了,別鬧了,你這麼大個人了,跟波波計較什麼啊……”鐘學馗極力地想要打圓場。
“嘭”,一個杯子飛過來,打在離他不到五釐米的地方。“閉嘴,你這個大騙子!我已經決定再也不和你說話了!”游少菁惡狠狠對著牆中的那張鬼臉說。
“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啊。”鐘學馗冤枉地叫起來,“我救了你也沒聽你說聲謝謝,反而天天給我臉色看,你這人怎麼這樣。”
“還不是因為你亂說話,又是什麼我時間不多了……我用了什麼本源之力了……害得我以為你……你……”游少菁皺著眉頭說不下去了。
天知道那些天在醫院中,以為鐘學馗已經消失了的她有多麼的傷心,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就連父親已經洗清了罪名的事情都沒法令她高興。想到那個冒失魯莽,但是又心地善良的鬼差就這麼死了,她的心裏就好像堵上了什麼東西,扯得整個心臟都在發疼。在醫院中恍恍惚惚的,做夢都會夢到他。
誰知道出院後一踏進家門,迎面就看見這個傢伙的那張可怕的面孔,聽見他在嚎叫“你怎麼這麼多天不回來”“你要餓死你的救命恩人啊”之類的話,叫她怎麼不生氣?
作者:
adfk
时间:
2014-6-29 07:43 PM
“我幾時說我用了本源之力就要死了?不過是兩天之內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會陷入一種昏迷的狀態,所以才要把事情跟你交代清楚,你自己理解能力不好怎麼可以怪我!”鐘學馗還在那裏振振有詞。
游少菁狠狠地瞪著他。
那個時候她剛剛在死亡線上打了個轉,滿腦子都是死啊活啊的事情,這個死鬼差又用那種方式說那樣的話,怎麼能怪她理解錯。
“哼哼,反正我要搬走了,你就是想要騙我,以後也沒有機會了。”游少菁眼珠一轉,收起怒容,得意洋洋地對鐘學馗說,“還有你這只豬,趕快把它弄回陰曹去,免得在這裏餓死了。”
“什麼,你要搬走!”鐘學馗的面色大變。
“是啊,證明了我爸爸沒有貪污,我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裏吧,要回自己家裏去住了。”嘿嘿,害怕了吧,沒有我在,看你怎麼吃東西,看電視,還有這只豬要怎麼生活。游少菁偷偷地笑著,等著鐘學馗開口乞求自己。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鐘學馗的話與懇求可一點都不搭邊。他瞪著眼睛吆喝起來:“你自己的爸爸得救了,就不管別人了?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惡鬼在橫行,你居然要撒手不幹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這是什麼意思?
游少菁眯起眼睛看著鐘學馗:“你說什麼?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要我繼續幫你捉鬼吧?”
“就是啊。”鐘學馗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要求有多麼過分地痛快承認,“那麼多惡鬼逃出地獄,你才降伏兩個怎麼能就這麼不管了呢。”
“地獄裏逃出惡鬼關我什麼事!捉鬼又關我什麼事!這些事是你們地府的責任吧?別強加到我這個普通人身上來!”
“天下平安,匹夫有責嘛,你看看你周圍被惡鬼害了的人,不覺得自己有責任去拯救他們嗎?”
“不覺得!我一個弱女子,理應該受到保護才對,為什麼反而要去拯救別人啊!”
“反正你死了以後會成為鬼差啊,就當現在實習還不行,對你將來的工作水準有好處的。”
“你再說死啊活啊的給我試試!”
“你總有一天要死啊,我又不是說謊。”
“你再咒我一句試試看!”
“你就是會死嘛,怎麼成了咒你……喂,喂,你要幹什麼!女孩子家怎麼可以這麼暴力……君子動手不動口啊……不是,是君子動口不動手……救命啊……”
波兒象已經趁機把那截香腸叼在了嘴裏,在窗戶下面享用起來,人間的陽光照在身上,還是很舒服啊……
《捉鬼實習生1》完
作者:
adfk
时间:
2014-6-29 07:44 PM
【捉鬼實習生‧二】新學期與新麻煩
【內容簡介】:
七十多年前,九百惡鬼逃出了地獄,在人間為非作歹;七十多年後,終於有人展開了捉鬼行動……
漫長的暑假結束了,新學期正式開始,游少菁本以為可以安靜地過日子,沒想到新的麻煩接踵而至。
家裡的牆上有個嘮叨不休的鬼差,還附加一隻拚命吃個不停的寵物,這些煩惱本來該和正常的高中生無緣,但這同時,學校附近接連發生暴力傷人事件,甚至悄悄侵入了校園……
在游少菁為了生活煩惱時,新的危機也漸漸浮現了……
作者:
第八铜人
时间:
2014-6-30 08:09 AM
还以为有人在招生呢.
作者:
打电话给你
时间:
2014-6-30 10:14 AM
楼主你ok吗?
作者:
AldenT
时间:
2014-6-30 10:53 AM
好长~~好长~~的。。故事。。
作者:
Kant
时间:
2014-6-30 12:30 PM
楼主这么努力不进来支持下哪里可以
作者:
weixin91
时间:
2014-6-30 01:43 PM
哇哇哇哦丝袜~~~~~~~
作者:
Mr大使
时间:
2014-6-30 03:00 PM
有短片看更好
作者:
JM521
时间:
2014-6-30 05:11 PM
一开始就好多生字。。
作者:
mozzino
时间:
2014-6-30 06:01 PM
看过了~看过了~ 一年前看过的 好看推荐
作者:
adfk
时间:
2014-7-8 09:10 PM
打电话给你 发表于 2014-6-30 10:14 AM
楼主你ok吗?
你正常吗?
作者:
adfk
时间:
2014-7-8 09:11 PM
第一章 新學期
從四樓教室的視窗看出去,正好可是看見一排大樹的樹梢,樹上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在嘰嘰喳喳地嬉鬧,不知不覺中吸引了游少菁的視線。
附近越來越多的公園和綠地被覆蓋,越來越多的建築物拔地而起,使得這些小動物不得不逃到了還留有一片綠地的校園中。不過它們能在這裡生活的時間也不會很長了,因為今天開學第一天,老師宣佈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由於腳下這塊地皮要被開發成商業區,所以學校準備搬遷。新校址選在臨郊區的地方,暑假期間已經破土動工,預備寒假後就把整校師生遷過去了。
對於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同學們一直在紛紛議論,有說遷校之後學習環境更好了的;有說那裡離家太遠,不得不轉學的;有說要回家跟父母商量的……反正自從老師宣佈後,教室中的議論聲便沒有消失過,連講課的老師也無法制止。
“少菁,你聽說沒有?那個建新學校的地方,原本是一大片墳場呢。”游少菁的同桌肖憐憐神秘地壓低聲音對正對著窗外發呆的游少菁說。
“是嗎?”游少菁敷衍性地回應一句。老師才宣佈了沒多長時間,個個同學便已經“聽說”了種種的傳聞了。也不知道沒走出過教室的他們,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小道消息。
“你不知道吧……”肖憐憐有點兒得意地說。現在班裡不知道這種事的,恐怕只有游少菁這個總是喜歡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傢伙了,“聽說啊,那個地方不乾淨……”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那裡一開始動工,就挖出了許多骨骸來喔!”
“那裡本來是墳場的話,挖出骨骸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游少菁對於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
“可是啊……”肖憐憐把頭又伸過來一些,用一種陰森的口吻說:“可是聽說那些工人裡有人看到鬼了,一個白色的影子,一到晚上就會在工地上飄來飄去,還發出嗚嗚的哭叫聲……”
真是個令人討厭的話題……
游少菁無奈地一隻耳朵聽,一隻耳朵出,現在的她對於鬼啊怪啊這一類的話題可有點兒過敏,實在不願意談及。
如果沒有暑假的那段離奇經歷,游少菁也許會跟同學們一樣,對靈異事件充滿好奇,一邊害怕一邊熱切地去討論吧。可是她現在真是避之不及。在短短的假期中發生的那些事,真是讓她覺得整個世界和對世界的認知都產生了變化。那大概是游少菁這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個暑假了。
聽著肖憐憐的“小道消息”,游少菁的思緒又回到了暑假。
游少菁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生活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唉……
游少菁偷偷歎了口氣,現在最麻煩的是,牆裡面那個鐘學馗還天天糾纏不休,非要自己幫助他再去尋找、捕捉惡鬼,還說什麼自己天生陽陽眼,是十分難得的人才。鐘學馗所指的陰陽眼,並不是常人認為的常常會看見靈異物體、靈異現象的陽陽眼,而是會自動選擇開關狀態——不是與自己或身邊的人安全有關的靈異現象,就不會看見,因而不會對日常生活產生影響。常常有人終其一生也不會發現自己是陽陽眼。擁有這樣體質的人在死後,一般會被選為鬼差的候選人。
所以鐘學馗認為游少菁應該預先為她自己將來死後的事情做個準備,在還活在陽間時,就開始做捉鬼的練習,等將來她死了,就可以輕鬆地弄個牛頭馬面之類的來幹幹,別像鐘學馗那樣,當了幾百年鬼差還是個文職。鑒於這些原因,游少菁就應該與他合作,從現在開始進行一個鬼差應有的訓練。那個傢伙總是這麼欠揍,天天在一個花季少女面前大談特談“你死了之後如何如何”的話題,叫游少菁怎麼可能不厭煩他呢。
更重要的是,游少菁現在不得不面對一個人的生活。
雖然父親留給她一些存款,可是生活中的事情繁雜瑣碎,並不是只有金錢這一樣煩惱。游少菁本來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獨立的女孩,可是現在真的要她去面對生活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與同齡人相比,好不到哪裡去。
對現在的游少菁而言,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用在鐘學馗那個古怪的要求上,再說就算她有時間和精力,一次與惡鬼的對峙已經令她夠難受了,她絕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絕不會把大好的青春時光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可惡的鬼臉,總之我就是不答應他,他再這麼胡攪蠻纏,我就去買水泥把他封在牆裡!
游少菁想起早上鐘學馗五點多鐘就開始一直持續到她出門的嘮叨,在心中惡狠狠地想。
作者:
adfk
时间:
2014-7-8 09:11 PM
“……所以,我聽說連咱們校長都同意了,花大價錢去請了法師來捉鬼除妖呢。當時事情鬧得可大了,好多知道消息的同學都偷偷去工地看熱鬧,我和大樹也去了,可惜晚了一點兒,只看到一地的紙錢灰。”肖憐憐用這麼一句話為她剛才說的種種可怕事情作證明性的總結。
原來學校要搬遷的事情暑假時已經在同學和家長中傳開了,大概也只有游少菁這個忙自己事情、對學校的資訊毫不關心的人,才不知道這件大事。所以今天老師一正式宣佈,大家馬上就報出了種種的傳聞、內幕、小道消息、靈異故事……
“我覺得,世界上沒有鬼……”游少菁決然地說。要是真的那樣就好了,不過游少菁覺得自己有夢想的權力。
“什麼嘛,你這個人就是這麼不浪漫!”肖憐憐對她吐吐舌頭。
“請問肖憐憐小姐,喜歡鬼怪與浪漫有什麼關係?”游少菁向她微微揮臂,用十分嚴肅的表情問。
然後兩個女孩一起用課本擋著臉笑了起來。
“游少菁,肖憐憐,你們兩個聽課聽得很認真嘛?那好,你們誰來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正在上課的老師對下面的喧鬧有些忍無可忍,準備殺雞給猴看。
游少菁和肖憐憐雙雙站起來,她們一個因為專注於講小道消息,一個因為一邊在想自己的心事一邊還要對朋友的講述加幾分留心,所以都沒聽進老師的講課,現在她們連老師問的問題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談回答了。
“殷老師剛才問的是……”一個男聲極力壓著嗓子從身後傳來,“黑板上那個英語句子的……”他只需要把問題敘述一下就行了,這樣的問題還難不倒游少菁,她馬上大聲說出了答案,然後一臉虔誠地看著老師。
殷老師有點兒意外地點點頭,“回答得很對,你們兩個都坐下吧。”
游少菁與肖憐憐坐下後再次用課本擋住臉,對身後男生擠擠眼表示感激。
作者:
adfk
时间:
2014-7-8 09:12 PM
下課後教室裡頓時熱鬧起來,游少菁與肖憐憐也拉開凳子和別的同學聊天。剛才幫她們的那個男生就坐在她們後排,現在正在對她們的感謝表示謙虛,“反正我也不會,只好提醒一下你們是什麼題目。不就上課說個話嘛,用得著大驚小怪麼,連少菁的面子都不給。”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最少有一米九的身高使得他即使坐著也要低頭對身邊的游少菁和肖憐憐說話。
游少菁在班裡是學習尖子,一般的老師都會為她這樣的優等生網開一面的,而大多數的學生也認為老師偏袒成績好的學生,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游少菁聽了他的話聳聳肩。
這個大塊頭叫武有樹,與肖憐憐一樣,跟游少菁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這個傢伙雖然外表看起來很粗線條,其實是個細心體貼的人。游少菁領會過多次“人不可貌相”這句名言的含義。武有樹平時就很關心朋友,有什麼事情總會挺身而出,以女孩子的保護者自居。在游少菁認識的同齡人中,他是唯一一個異性朋友。
“大樹,你早上是不是沒吃早飯?”肖憐憐看著武有樹一邊說話,一邊從抽屜中拿出速食麵幹啃,不由皺起了眉頭。
武有樹一邊嘎吱嘎吱地嚼著速食麵,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早早就起來訓練,沒時間再回家吃飯了……”武有樹是校籃球隊的隊員,新學期開始的全市比賽中,他將以主力隊員的身份上場,所以他本人對這件事極為緊張,天天主動增加訓練量。
“你這麼下去,沒到比賽身體就垮了!”肖憐憐惡狠狠地在他額頭上戳了一指頭,然後從書包裡拿出一個油紙包和一瓶礦泉水扔在他面前。油紙包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武有樹打開來,裡面是四個肉燒餅,他歡呼一聲,大口吃起來。
“大樹他們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得全市冠軍?”肖憐憐猜測著,“他這麼不要命地練,要是還不能取得好成績,就太沒有天理了!”
哎呀,好像不太對勁啊。
游少菁在開學的第一天,忽然發覺自己兩個好朋友——肖憐憐與武有樹之間,似乎多多少少出現了點兒超友誼的感覺。這令游少菁不得不猜測,自己的暑假生活過於混亂,因而與他們沒怎麼聯絡,他們之間是不是已經……
“憐憐,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在暑假都做了什麼?是不是和大樹……嘿嘿嘿嘿……”游少菁扭住肖憐憐,一連串地奸笑著問。
“你這個沒義氣的,一個暑假都不見人影,打電話也找不到你,你還敢問我!”肖憐憐義正嚴詞地駁回她。
唉,終於還是說到這個話題了。
游少菁家中的事沒有對學校任何一個人說過,就連對她唯有的兩個好朋友她也一直沒提起。不是想要故意隱瞞,只是以前游少菁就不認為自己的父親擔任要職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所以從來不像有些官員子女那樣把自己的父母掛在嘴邊,她的朋友也僅僅知道她父親是個政府公務員而已。加上游少菁父母離異的事實,所以朋友們都很避諱這方面的話題,從來不敢多問她。現在要是把暑假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以前關於父親工作的謊言也就被拆穿了,游少菁猶豫一下,才開口說:“其實,我家是出了點兒事……”
游少菁揀可以說的事情向肖憐憐和武有樹簡略地說了一下,當然,關於什麼鬼差啊、惡鬼啊、陰曹地府、波兒象啊,她是統統隱瞞不說的。事情的真相也變成了官方的說法,她自己與惡鬼的事情也變成了跟蹤收集真正罪犯的線索,以協助警方破案。
即使這樣說,游少菁的話還是引起了肖憐憐與武有樹的震驚,畢竟對於十六七歲的高中生來說,跟蹤罪犯、目擊殺人、與犯罪分子搏鬥什麼的,已經是夠刺激的事情了。再說他們兩個怎麼也想不到,在短短的一個暑假裡,游少菁家裡居然會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那麼現在你……跟你媽媽住在一起?”肖憐憐小心翼翼地問,她知道游少菁跟她自己生母的關係並不好,現在她父親坐牢,她要怎麼辦?能不能受得了跟她母親一起生活。
“不是啊,”游少菁輕輕鬆松地說,“我自己住在外公留給我的房子裡。”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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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2 PM
游少菁目前住的那套房子,本來是她外公去世時特意留下遺囑留給她的。可是外公去世後,這座房子已經被舅舅轉到了他名下。游少菁本來以為舅舅是想不顧外公的遺囑佔有這所房子,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再回去過。直到父親出事才試著向舅舅提出暫時住住的請求。沒想到父親的判決下來後,舅舅找到她,第一句話就是: “走,我們去把房子過戶到你名下。”看到游少菁猶豫,旁邊的舅母又加上一句,“幸虧我們當時多了個心眼,要是早早地把房子轉到小菁名下,就算她媽沒有圖了她的,這一次她爸爸也給糟踐了。”
原來是這樣,游少菁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不已。
舅舅和舅媽對於因為有婚外戀而離婚的游少菁父母向來很不喜歡,他們就是為游少菁的利益考慮,才會做出別人眼中侵佔外甥女財產的事情吧。
為了外甥女能有一定的生活保障,游少菁的舅舅花了很大力氣才從法院查扣的財產中,把原來游少菁父親的房產以游少菁這個未成年人要居住為由要了回來,又幫助游少菁出租了出去,這樣,游少菁每個月就有幾百元的固定收入,可以當她的生活費了。
“小菁啊,舅舅和你舅媽都沒什麼本事,幫不了你什麼忙。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好大學,你的日子還長著呢……”
舅舅翻來覆去只會用這樣的話安慰游少菁,似乎還在為了不能幫游少菁出生活費和學雜費而慚愧,卻忘記了他剛剛把價值十余萬的房子轉到了她名下。
游少菁之所以能夠輕鬆地面對將來的生活,衣食住行有了基本的保障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有可以依靠的親人,她知道,不管自己什麼時候去敲舅舅的門,舅舅和舅媽都會毫不保留地説明她,關心她,這使她心裡踏實。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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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2 PM
“……你自己住?難道你今年不打算住校了?你行不行啊,一個人住多危險啊!”肖憐憐這才明白為什麼今天早上在分配宿舍時沒看到游少菁的名字,她們兩個向來住在一起的,本來還以為她被分到別的宿舍去了,正想跟她商量去找老師怎麼換到一起來呢。
肖憐憐的大驚小怪聲把游少菁的“魂”喚了回來,她聳聳肩,“我自己住怎麼不行?我不是一直自己照顧自己嗎?”同齡的少年少女中,像她一樣會做飯洗衣、整理房間的確是不多,也難怪她會為此自豪。
“不是誰照顧誰的問題,而是你這樣一個花季少女獨居,就不怕有心懷不軌的人對你……”肖憐憐作出一副嚇人的模樣向游少菁逼近,並且色狼一般地伸出了魔爪。
游少菁拍開她的手,一仰頭說:“我才不怕呢。”她確實不怕,每當到了夜裡,她都會在鐘學馗的下方放上一盞藍色光線的滅蚊燈,她相信,這樣的燈光配上鐘學馗的鬼臉,足以令大多數不長眼的小偷之流當場心臟病發作了。
“你還是小心點兒好。”武有樹吃完了東西,終於騰出了嘴,“最近發生很多起專門針對學生的搶劫案,你知道嗎?”
“是啊,你自己來來去去的,萬一被壞人盯上怎麼辦?還是住校吧!”
游少菁自己是很想住宿舍,那樣可以省多少事啊,可是家裡的鐘學馗與波波怎麼辦?自己不回去他們不是要等著餓死——雖然游少菁不知道已經是鬼差的鐘學馗還會不會被餓死。可是把他們扔下不管的狠話她也就是說說而已,怎麼也做不出這麼絕情的事來的。所以對肖憐憐的提議,她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什麼也不說。
“真是被你氣死了!”肖憐憐用手指敲著桌子,“你就是這麼倔,別人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我就不知道,除了我和大樹這兩個脾氣好的,誰還跟你做這麼多年的朋友。”
“憐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游少菁岔開話題,抱著肖憐憐的手臂撒嬌。
“你們在說什麼啊?”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游少菁,你一個暑假都去哪裡了?我給你打好幾次電話都沒有開機。”黃明邊說邊走到他們的小圈子裡坐下。
“沒什麼,我們在說大樹他們球隊今年能不能拿冠軍。”肖憐憐和游少菁異口同聲地回答。
黃明用手拍拍武有樹的肩膀,信心十足地說:“那還用問嗎?大武一定行的!我們的目標是全市第一!”說著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到時候我們都會去當啦啦隊的,大武必勝!”
武有樹憨厚地一笑,“我們一定會贏的!”
“少菁,這是你想找的太極樂隊的歌,我幫你找刻成CD了,一個暑假都沒找到你呢。”黃明繼續剛才的話題,並且把一張自己刻制的CD遞過來。
“謝謝了,下次請你吃冰激淩。”游少菁也不推辭地接了過來。
“太極樂隊是什麼啊?外國樂隊?”肖憐憐拿過去好奇地看。
“很久前的一個香港樂隊,我也是偶爾聽到他們的歌覺得不錯。他們的歌現在很難找了,沒想到黃明居然找來了,真是厲害!”游少菁還是在莫瀟那的一盒很老舊的磁帶上聽過這個樂隊的歌,覺得好聽,偶爾說起過一次,沒想到黃明竟然上了心,給她找了來。
“其實現在網路上什麼找不到?只要知道正確的方法就行了。”黃明笑笑走了。
幸虧她沒趕著問暑假的事,不然臨時還真不知道編什麼謊。
黃明是個熱心人,平時在班裡不管誰有事情,她都會盡心盡力幫忙。要是有人問高二(四)班誰的人緣最好,恐怕大部分同學都會不假思索地回答:黃明。正是因為這樣,平時不太喜歡和人交往的游少菁才和她保持著還算不錯的關係。不過也正是因為黃明的這種交友廣泛,所以游少菁沒有辦法和她成為真正的好朋友,游少菁覺得自己和黃明根本就是兩種人。
不管是誰都想要黃明那樣的朋友吧。而自己這樣的,只有憐憐和大樹才受得了。游少菁拿著那張CD笑笑,放進了書包中。
“游少菁,你爸爸是不是坐牢了?”一個女生一踏進教室就這麼嚷嚷起來。
教室裡原本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幾乎所有同學的眼睛都在那個女生和游少菁之間來回轉動著,一個同學的父親坐牢了,這種消息足夠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了。
游少菁一時愣在那裡,看著這個女生,什麼也說不出來。
作者:
adfk
时间:
2014-7-8 09:12 PM
嚷嚷著進來的女生名叫蘇芸,這個高挑驕橫的女孩,是高二(四)班的地下班長。地下班長這個外號也許有些奇怪,可是這倒是這個班級的真實情況。
蘇芸是高幹子弟,而且她沒有游少菁那種不願意宣揚自己父親官職的習慣,從進入這所高中第一天起,她父母的身份就幾乎人盡皆知了。蘇芸與她身份成正比的就是那種高高在上的驕傲,總是習慣俯視著看別人。
不知道為什麼,校長與班主任對蘇芸十分縱容,她偶爾幹些欺負別人的事情,老師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人說校長的女兒就在蘇芸的爸爸手下工作,也有人說班主任的愛人是蘇芸媽媽的同事,這樣的傳聞不明真假,可是總是有什麼原因,使得蘇芸的地位很不一般。上面有老師的庇護,下面也就有許多同學願意跟著她。可以說蘇芸與黃明剛好是兩個極端,她身邊的都是願意奉承她、跟著給她服務的同學,而她是從來不需要為別人做什麼的。
班長方彩虹也是跟隨在蘇芸身邊的一員,所以班裡需要班長管理的大小事情,其實都是蘇芸在發號施令,而方彩虹去執行。於是蘇芸就有了地下班長這麼個外號。就連老師要佈置什麼事情,也常常是把蘇芸叫去安排,可見老師們本身也是認可了蘇芸的這種地位。至於為什麼不直接選蘇芸當班長,一來是在什麼都以成績為先決條件的高中裡,蘇芸的成績實在說不過去;二來她當班長,以她的人緣恐怕很多同學會不服氣。讓既是她好朋友,學習成績又優異的方彩虹來擔任班長,正是一種曲線的做法。
當然這些只是游少菁與肖憐憐她們私下裡的猜測,老師們究竟是怎麼想的,她們這些學生當然不會知道,而對游少菁、肖憐憐這種與蘇芸河水不犯井水的學生,誰當班長與她們何干?
應該說游少菁本來並不討厭蘇芸,畢竟那是人家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蘇芸不是個會隨意欺負人的人,與別人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今天,游少菁卻被蘇芸的行為,弄得不知所措。
作者:
adfk
时间:
2014-7-8 09:12 PM
“游少菁,原來你爸爸是游愛國啊,怎麼會被抓起來的?”蘇芸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一臉關切地向游少菁走來。
“這和你沒關係吧。”肖憐憐一下子站起來擋在游少菁面前。
“我關心關心她怎麼了?”蘇芸白了肖憐憐一眼,“游少菁,聽說你爸爸貪污了不少啊,判了幾年?用不用我幫你托人在監獄裡照顧他?是不是你繼母也一起抓起來了?那你現在怎麼辦?”
游少菁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著。也許蘇芸確實沒有惡意,她只是在抓緊機會表現她自己的優越感而已,至於這樣會給別人什麼樣的感受,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中。對於和自己同樣算是幹部子女的游少菁的不幸的宣揚,正好可以凸顯出她自己的高高在上。
這時黃明也在旁邊開口了,“蘇芸,你這樣不太好吧?哪有把這種事這樣嚷嚷的?你是關心游少菁,還是想害她啊。”
“你什麼意思,我好心關心同學還不對了!”就如同蘇芸與黃明的性格上的差異一樣,兩個人平時也相互看對方不順眼。出身好又漂亮,但是偏偏學習和人緣都不佳的蘇芸,與工人家庭出身、長相平凡,但是學習成績優秀、幾乎是人人稱道的黃明,她們對對方的不屑之中,也夾帶著嫉妒之情吧,所以她們幾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對方作對的機會。
“要是你的爸爸因為貪污被抓起來,你願意別人在班裡大聲嚷嚷嗎?什麼關心游少菁,你根本就是幸災樂禍,想看人家的熱鬧!”
“你說誰的爸爸會被抓起來!”
“說誰誰自己心裡明白!”
……
游少菁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她心裡很明白,紙裡包不住火的,父親的事情同學老師遲早會知道,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居然是在開學的第一天,還是被蘇芸在這樣的情形下當中喊出來。
“真是資訊時代啊……”游少菁喃喃自語,居然露出了一絲苦笑。她發現自己竟然能在短暫的驚慌難過之後,快速地冷靜了下來。也許是因為她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知道這一切遲早會發生,反而能坦然面對了吧。
黃明和蘇芸還在激烈地爭論著,游少菁看著她們,心中生出了一股怒火。也許表面上看,黃明是在幫自己說話,可是實際想想,她們兩個其實半斤八兩。一個是想借著自己家發生的不幸事情來表現她的優越感,另一個則是借著這件事情向她的“敵人”發難。
游少菁承認自己有把別人往壞處想的嫌疑,其實這兩個女孩都有實在真正關心自己的可能性,可是毫無疑問,她才是這場鬧劇的真正受害者,總有不高興的權利吧。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對她十分瞭解的肖憐憐知道,外表看起來不言不語,大大方方的游少菁,其實脾氣並不是很好,她一旦發起火來,就很難勸止得了了。於是偷偷拉著游少菁的衣袖要她冷靜。
游少菁甩開她的手,冷笑一聲重重地一拍桌子,“夠了,拿別人的事說三道四怎麼這麼有興趣?都給我閉上嘴,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她在學校裡一直保持著比較沉默穩重的形象,現在突然發作出來,同學們都訝異於她的真實面目,教室裡倒是真的安靜了下去。
游少菁像一頭小獅子一樣盯著兩個女孩,蘇芸不服氣的神情與黃明的歉意眼神都被她嚇了回去,看著她有些呆滯。
“不要讓我再聽見誰再議論我家的事,不然我會使用暴力的……”游少菁眯起眼睛,嘴角帶著冷笑看人的樣子很是嚇人。所有的同學都知道,她一定不是嚇唬人的。雖然大家並不認為身材嬌小的游少菁是個隱藏在學生中的武林高手,可是站在她身後的武有樹人高馬大,絕對沒有人願意為了說幾句閒話去和武有樹發生點兒什麼比較激烈的肢體接觸。
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起,進入教室的老師結束了教室中的怪異氣氛。
游少菁坐下後用書本擋住臉,想著剛才教室裡的情形不禁苦笑,心中一陣難受,鼻子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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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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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3 PM
一進門扔下書包就開始掃地、抹桌子,窗簾似乎也有些髒了,乾脆摘下來洗一洗。還有木地板,也該打打蠟……房子怎麼會這麼髒啊,看來需要一次大掃除了。
游少菁一邊哼著歌,一邊在屋子裡忙來忙去。肉球似的波波在她腳底下跑來跑去,催促著她趕緊進廚房,不小心差點兒把她絆倒,她俯身抱起波波,輕柔地吻了一下,“可愛的小波波,我在幹活,不要搗亂好嗎?廚房裡有你喜歡的點心,自己去吃吧。波波真可愛……”
波波不但沒有馬上沖進廚房去找它喜歡吃的東西,反而一頭鑽進了沙發底下,驚恐地看著游少菁。
“游丫頭,你沒事吧……”鐘學馗小心翼翼地問,“你該不是在學校裡遇到什麼事情了吧?怎麼這麼不對勁?”
“我哪裡不對勁了?沒看見我很高興嗎?”游少菁歪著頭對他一笑,繼續手中的活。
“我看你哪裡都不對勁……”鐘學馗小聲咕噥。
“我的心情很好很好,所以今晚將給你們準備一頓大餐,你們想吃什麼啊?”游少菁笑得陽光燦爛地問。
波波徹底鑽進了沙發下麵,只剩下打著卷的小尾巴留在外面。
“你別這樣成不成?有事就說出來嘛,這樣挺嚇人的……”鐘學馗冒著巨大的危險直言。
游少菁眉頭一揚大吼:“你怎麼這麼盼著我不高興?我哪裡不高興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不高興了?”
“是人就能看得出你不正常,你看你把波波嚇得。”鐘學馗見她開始發脾氣,反而放下了心——還會生氣就說明精神沒問題。
“你是人嗎?你是人嗎?”游少菁舉起沙發靠墊重重地在鐘學馗頭上砸了幾下,然後氣哼哼地進廚房去了。
鐘學馗長出口氣,這下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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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借著關心為名目來轉彎抹角打聽消息的同學絡繹不絕,把游少菁弄得心煩不已。其中或許也有真正關愛的,可是身心疲憊的游少菁已經無力去分辨了,所以用粗暴的態度把所有人都打發走。她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這麼做只會令謠言更加猖獗,輿論對自己更加不利。要是聰明的話,應該採用泰然處之的態度,越是不當一回事地面對,別人越是摸不透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心裡跟明鏡似的什麼都知道,但她的脾氣卻使她無法做到。
於是開學的第一天,游少菁就在這種混亂中度過。
游少菁本來期待在新的學期裡,恢復到平靜的生活中去,可是事實顯然沒有打算讓她如意,她的心情確實鬱悶極了。回到家裡打了鐘學馗幾下,倒是覺得心情好了一些。游少菁一邊做飯一邊想,要是家裡沒有這兩個吃白食的,自己回來之後該是什麼情形。不知道是會躲在被窩裡哭泣,還是胡亂砸東西洩憤。
這兩個傢伙雖然麻煩,但是至少令家裡多了些生氣吧。游少菁懷疑,要不是家裡有鐘學馗在,她究竟有沒有勇氣一個人出來住?
不管怎麼說,鐘學馗這個人不囉嗦那些鬼啊怪啊的時候還是不錯的,有他在,生活多了不少生機。那個波波雖然頑劣,有時候也是挺可愛的。
游少菁雖然不喜歡大魚大肉,可是還是開始烹飪鐘學馗與波波鍾愛的食物。
不管局面怎麼樣,新學期總算是開始了,以後的日子,自己總還是要過下去的。我游少菁可是連惡鬼都不怕,還怕你們幾個同學嚼舌頭!我才不讓你們打擾我的平靜生活呢!她狠狠地把紅燒肉從鍋子裡倒進盤子,裝出笑容走出廚房,“波波,鐘學馗,吃飯了,我做了你們喜歡的紅燒肉。”
“哎呀,游丫頭你又出問題了……”鐘學馗驚叫起來,接著是一連串的靠墊撲打聲和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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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事件
雖然課程表上下午只有三節,可是當老師把因高考在即為由增加的課上完時,放學時已經是黃昏了。好不容易可以回家的同學們在差不多相同的時間一起湧出學校,車流、人流浩浩蕩蕩地向四處散去。混在其中的游少菁邊哼著歌,邊用力踏著自行車趕路。
以前住宿舍的時候,放學後除了打飯、做功課之外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生活似乎十分悠閒。既可以到管理員那裡看看電視,也可以去學校門口的網吧上上網,再或者看看閒書,與朋友們逛逛夜市,聊聊天就到了半夜。而現在自己一個人生活後,各種生活瑣事接踵而來,反而變得比遵守宿舍規矩時更加不自由。
放學後要趕去超市或菜市場購買日用品、食物等東西,然後匆匆趕回家。回到家以後,除了一大堆家務外,還有一大一小兩張無底洞般的嘴要自己去填飽。邊做飯邊與偷吃的波波戰鬥是每天的必備功課。做好飯後,邊喂不能動彈的鐘學馗吃飯,一邊還要聽他千篇一律的嘮叨。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長得兇神惡煞的,怎麼比一個老太太還要囉嗦。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收拾得差不多,也到了晚上八、九點鐘,這時游少菁才能有時間靜下心來完成一天的作業。
高二的學生,功課多得可以壓死人。而現在游少菁身邊沒有可以討論功課的同學,卻多了兩個時不時會弄出什麼名堂來打斷她用功的傢伙……一會是滿腦子只有一個 “吃”字的波波鑽進冰箱;一會是連續看十幾分鐘廣告的鐘學馗吵著要換台;一會又是鐘學馗大呼小叫,說波波從窗戶鑽出屋子了……游少菁每天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學習,不由也會哀歎,難道自己想好好學習就這麼難?
不管怎麼說,日子總算平安過去了,開學也有一周了,游少菁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新的生活節奏。而她父親的那件事被同學們議論了幾天後,已經被某班女生為了某人不接受她的愛意,憤而自殺的新小道消息給淹沒了,她的生活已經恢復了她想要的平靜。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課,按時回家,按照流程做家務,游少菁喜歡這樣有規律的生活。如果不是鐘學馗天天嘴邊掛著那些“你死了之後……”、“你當了鬼之後……”、“你是個優秀的鬼差候選人,所以應該從現在起為了死後的事情做準備……”等等這樣的話的話,她的生活就沒有什麼可挑剔的了。
其實游少菁還是很喜歡鐘學馗這個“同居者”的。畢竟她一個少女獨居,安全是重大問題。家裡有鐘學馗這麼一個大男人,即使是鑲在牆裡不能動的,也可以給人很大安全感。每天晚上,游少菁都會在鐘學馗的正下方擺上一個來滅蚊燈,以保證有不軌企圖的小偷之流進來後,能在第一時間看見這張沐浴在幽藍光線下的鬼臉,雖然到現在為止,游少菁的生活中還沒有出現這麼倒楣的小偷,不過如果真有一天有倒楣小偷盯上這一戶人家的話,他的心臟無疑將要承受極大的考驗。
鐘學馗心地很善良,嘴上和游少菁總是較勁,實際上是很關心游少菁安全的,在他看來,那些防盜門防盜窗根本不堪一擊,不足以保護游少菁的安全。所以不管游少菁怎麼解釋陽間並不是所有的小偷都有本事擰斷指頭粗細的不銹鋼,到了晚上,他還是整夜大睜著眼睛不睡,為游少菁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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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裡勾畫著今天晚上的晚餐內容,游少菁在岔路口拐進了一條斜巷。走這條小巷也許會繞一點兒遠路,但可以避過前方的一個鐵路道口,節省下等火車通過的十幾分鐘,這是她這幾天從這裡來去得到的經驗。
說是小巷,其實大多數地方還是很寬敞的,而且路面也很好,位置並不偏僻,熟悉了火車通過的時間,每天從這裡為了繞過鐵道路口的人多得很。以至於一到了下班放學時間,這條僻靜的小巷子也變得熙熙攘攘起來,經常還會出現堵車的現象。到了現在這個時間行人車輛少了些,但是路燈明亮,還有吵吵嚷嚷的聲音從燈下打牌下棋的人口中傳出。
游少菁隨著人流小心地繞過一桌正在打麻將的人,終於拐進了巷子的一條分叉。再往前人就少了很多,一直到菜市場之前都可以鬆口氣了。
游少菁平時都是到了這裡就開始加快車速,那樣就可以在採購高峰之前到達菜市場,保證可以採購到新鮮蔬菜。可是今天,她的行程卻被一聲響徹小巷的驚叫聲打斷了。
那聲驚叫從前面不遠處傳來,在大家聽到後一愣的片刻,又是一聲,似乎是有人看見或經歷著十分可怕的事情。
打劫?聽到這樣的喊叫聲,游少菁的腦子裡第一時間冒出的就是這個念頭。現在的社會,治安是個大問題,開學以來,做刑警的李劍利給她提醒過不下一百次,說是最近出現了一個搶劫團夥,專門以學生為目標。弄得游少菁的神經每天都緊繃著,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遇上這些惡人。現在聽到這麼尖銳的呼叫,她當然會第一時間想到那去。
這並不算是一條烏黑偏僻沒有行人的地段,居然也會發生搶劫?可是現在,在繁華鬧市搶劫事件多了去了,當然也就不差這種地方。游少菁這麼想著,不由自主地跟著許多被喊叫聲驚動的行人一齊往那個方向趕去。
當游少菁與一大群行人聞聲而至時,看見一個頭上流血倒在路邊的人,他的自行車倒壓在身上,旁邊是一隻落在地上的書包,裡面的書本已經散落了出來。而這個此時不知死活的人身邊,有一個和他一樣穿著游少菁學校校服的男生,正大張著嘴站著,一副嚇傻了的樣子,剛才的叫聲似乎是他發出的。
“這是怎麼了?這個孩子傷得挺重的,誰有電話,快報警吧!”
“誰有電話,叫救護車,120、110快,快!”
“喂,你不能走,這是你同學吧?這怎麼回事?”
“對,你得把事情說清楚了!”
那些路人圍上來,報警的報警,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通知記者的通知記者,也有人攔住了那個最早在受害者身邊的男生不讓他離開,逼他把事情說清楚。可是那個男生的個子雖然高大,膽子卻不怎麼大,完全是一副嚇呆了的樣子,翻來覆去只會說著:“他滿身是血……他死了嗎?滿身是血……他死了嗎……那麼多血……”熱心的路人從他嘴裡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游少菁見是自己的同學,多看了一會。兩個男生她都不認識,似乎並不是他們高二年級的。她一直到看見有路人攔住了一輛願意幫忙的計程車,把傷者抬了上去,才稍稍放下了心,便與大部分看熱鬧的人一起散去了。走的時候,只見那個高大的男生還在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書包,口中喃喃地不知說著什麼。直到員警來把他帶上了警車,他還是一副被嚇呆了的樣子。
大概是被搶劫了,怎麼這麼大的個子都保護不了自己的同學……以後走這條路可得小心了,游少菁在心中這麼想著,加快了蹬車的速度。可是就在她將要騎到巷口的時候,一股刺骨的寒意忽然從手腕上傳來,使她不由低呼一聲,險些從車子上倒下來。
這是怎麼了?
游少菁只覺得冷氣順著自己的手臂向全身蔓延,仿佛一下子到了嚴冬。在這片刻的工夫中,她已經發現,這股寒冷來自自己的手鏈。
她的手鏈看起來十分普通,不過是用紅絲線纏了兩粒小小的珠子系在了手腕上而已。如果有人知道這手鏈的材質,就會對游少菁還老不滿社會治安嗤之以鼻了——她手鏈上的兩粒珠子,正是原本附身在人身上的兩隻惡鬼被她和鐘學馗降伏之後,凝結成的鬼珠。據說它們將一直保持這種封印著惡鬼的模樣,只有被拿到陰曹警醒處理一番之後,才會再恢復原樣。到那個時候,他們就面臨陰曹地府的審判了。
游少菁發現它們不管什麼時候都涼氣森森,在這個炎熱的季節可以當作“微型空調”使用後,它們便被做成了手鏈,一直戴在她的手上。
鐘學馗不是說,只要不回到陰曹,它們就不會發生變化嗎?為什麼會這樣?
手鏈變成了一個冰窟,不斷地散發寒氣。她來不及去多想原因,伸手想把手鏈從手腕上扯下去,可是就在手指觸到它的一瞬間,所有的寒冷感覺忽然全部消失了,身體一切的感知都恢復了正常,她依舊身處在一個炎熱夏季的傍晚,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要不是手臂上還殘留著寒意激起的雞皮疙瘩,她簡直會以為剛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
游少菁茫然地捂著自己的手腕在巷子裡站了好一會,她實在是對於與惡鬼有關的事件心有餘悸了,所以心裡亂成了一團麻。直到身邊的行人越來越少,她才猛地回神過來,自己是站在一個剛剛發生了搶劫傷人事件的現場,她立刻跳上車子,飛快地向家裡逃去。
等游少菁進門的時候,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鐘學馗問她怎麼了,她也只是說塞車,沒有說出鬼珠溫度異常的事情。要是說了的話,他一定會趁機纏著自己說上一大堆關於地府啊捉鬼啊之類的事情。
反正自己把鬼珠戴在手腕上之前曾經三番五次地諮詢過他,他是保證了又保證,說只要不回到陰曹,就算天上的神仙、西方的佛祖來了都沒辦法讓它們變化。剛才一定是因為自己心情太緊張的關係,對,一定是鬼珠感到了自己心情焦躁,想要給自己降溫,但是做過頭了,一定是這樣的……
游少菁這麼想著,考慮再三還是把鬼珠留在了自己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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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3 PM
“你聽說了麼……”游少菁一進教室門,就看見肖憐憐、武有樹和黃明等幾個人圍在一起說話。她一進來,肖憐憐立刻一臉神秘地開始“八卦”,“昨天下午,咱們學校的一個學生被搶劫的打了,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呢!”
“啊?傷得很嚴重嗎?”游少菁愣了一下,沒想到那個同學的傷勢那麼重,一夜了還沒有脫離危險。
“是啊,還在搶救呢,早上聽老師說,還沒度過危險期。老師說可能是最近針對學生的搶劫正好讓他趕上了,真是倒楣。”黃明也趕忙表示她知道的不比肖憐憐少。
黃明在游少菁對她與蘇芸大聲喊叫之後,有好幾天見到游少菁都是繞著走。可能因為她性格開朗不記仇,幾天後就又開始主動與游少菁說話了。游少菁本來朋友不多,就連說得來的同學也很少,黃明和她在班上還算親密。她想通了之後,倒是主動向黃明道了歉,現在她們兩個不僅和好如初,表面上看起來還比以前親近了不少。
游少菁接過話頭問:“找到兇手了嗎?”
黃明和肖憐憐一起搖頭。
武有樹則歎了口氣說:“可憐的大王,他是第一個發現受傷者的,他膽子一向就小,這次可嚇慘了,今天都沒來上學,聽說他嚇病了。”
“大王?誰啊?”游少菁眨眨眼,把書包扔在桌上,在中間坐下來。
“王心強,我們籃球隊第一身高,所以這麼叫他。”
“唔,原來他是籃球隊的,難怪那麼高大,不過膽子與身材也太不成正比了吧。”游少菁回憶著昨天傍晚遇到的那個嚇得瑟瑟發抖的高個子同學,點點頭說。
“怎麼,你見過他?”
“昨天我也走那條路,正好看見了那件事。你說的大王,當時都嚇傻了,話都說不利索了。”游少菁沒有發現,她雖然對別人張家長李家短有點兒看法,其實到了 “關鍵”時刻,她在這方面的才能一點兒也不遜色於別人。現在和大家一湊,馬上也熱情地打聽起這件事來,“對了,被打的是誰?哪個班的?”
武有樹說:“高三(六)的,大王的同學,名字叫陳天。”
陳天……游少菁有些印象,這個人好像是高三年級第一名,學習成績非常好,向來是老師們掛在嘴邊的模範生。
肖憐憐接著說:“聽說王心強和那個叫陳天的本來一前一後走一條路,半途中王心強停下幫路邊一個老頭撿東西,再趕上去就出了這事。我看王心強也不只是害怕,心裡一定也懊惱吧,如果有他這個大塊頭跟著,那個陳天也許就不會出事了。”
黃明說:“我看夠嗆,就他那膽子,有事敢上前嗎?”
武有樹點頭同意,“而且大王和陳天關係也不是很好,不一定會幫忙的。”
“怎麼,他們相處得不好?”游少菁問了一句。
黃明解釋說:“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好,他們一個是班長、學習尖子,一個是體育代表、籃球尖子,平時沒什麼往來,根本兩路人。”
和這些傢伙在一起的好處,就是消息靈通,其準確性、真實性暫且不論,覆蓋面之廣是毋庸置疑的。可謂上知老師下知同學,前知高三後知高一,無所不包,無所不含。游少菁自己很少打聽不相干的人的事情,倒是可以從他們這裡知道不少。
“小菁,今年不住校,以後放學回家可要小心了,這在全市已經不是第一起了呢,真不知道這些劫匪怎麼想的,居然連學生都不放過。”肖憐憐對游少菁每天獨來獨往有點兒擔心。
“我會小心的,以後只走大路,再不繞小巷子了。”游少菁舉手保證。在自己每天的必經之路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游少菁的心裡也在發毛,她已經決定,好走也好,不好走也好,以後放學只走大路了。
“是啊,你最好挑人多有巡警經過的地方走。”黃明建議說。
“也不至於那麼誇張吧,好像搶劫犯專門盯著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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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4 PM
老師踏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一陣拖桌拉凳的聲音後,教室終於歸於平靜。游少菁一邊提醒自己,現在應該把注意力放在課本上,一邊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天早上李劍利給她打的那通電話:小遊,你們學校有個學生出事了,很有可能是遇見了打劫。最近我們市發生了數起專門針對放學晚歸的學生實施的搶劫了,而且性質一次比一次嚴重,這一次竟然發展到傷人了,你可千萬小心點兒,最好上學放學都能和同學結伴走。
對於李劍利的關心,游少菁十分感激。
其實她與李劍利在暑假中才剛剛認識,相互之間算不上熟悉。他們既不是親戚也不是朋友,李劍利不過是游愛國入獄前救助的十幾名貧困大學生中的一名而已。
在得知恩人入獄後,已經成為刑警的李劍利馬上就憑著直覺認定游愛國是無辜冤枉的——也許這樣的觀念很是草率,可是對於當時的游少菁來說,這種無條件的支援卻是她最需要的。
李劍利挺身而出,要幫著游愛國查清事實,還其清白。當父親的事情解決後,游少菁與李劍利也算成了“忘年之交”。因為游少菁一個人獨居,李劍利便借職務之便時不時跟她通報一些近期全市治安情況之類的事情,提醒她注意安全。他的這份關心,已經超過了游少菁的親戚。
“還是小心點兒吧……這個世道真是讓人沒有安全感啊,除了惡鬼,就連人也讓人害怕……”游少菁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上的鬼珠手鏈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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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4 PM
游少菁一直在胡思亂想,直到下課鈴聲響起,她也沒能把精力百分之百集中在課堂上。雖然見過惡鬼殺人、吃人,可是一個被打得血淋淋的同學出現在自己面前,對她還是第一次,對她衝擊很大,今天依舊老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畫面。
別說人家王心強膽子小,其實換了誰也一樣,那種情形不嚇呆才怪。當下課鈴聲響起時,游少菁甩甩頭,在心裡為那個被與膽小鬼畫上等號的大個子打抱不平。
“小菁去不去洗手間?”肖憐憐站起來問。
“去。”去用冷水洗把臉,下節課還這樣可不行。現在的社會治安,這樣的事件多了去了,可不能老是想著,影響了自己的學習。
游少菁和肖憐憐一起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不少同學在欄桿邊聊天,隻言片語飛入游少菁的耳中,內容大都圍繞著陳天遇襲的事件,看來昨天晚上的事已經成了全校的談資了。雖然事情血腥暴力,可並不妨礙大家對這件事的熱情,除了驚訝不安之外,更多的一種莫名的“興奮”。一個陌生同學的意外,足夠給大家日復一日的學習生活帶來一些波動,不管是好是壞,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們,總是渴望生活中有一點兒變化的。
現在的時節依舊炎熱,校園中植被茂密,一陣陣的蟬鳴鳥叫在樹枝間飄蕩,給人帶來清涼感覺。即使新的校址規劃得再科學,硬體設施再先進,這些幾十年的樹木也不是一天兩天長起來的。自己的高中生涯只剩下兩年,看來是沒有機會在新的校園看見像這裡一樣綠意盎然的景象了,還是趁現在能看就多看兩眼吧。
剛剛轉過拐角,忽然一陣寒意襲來,游少菁不禁打了幾個寒戰,大夏天怎麼會突然這麼冷?她略一愣,便發覺這陣陣寒意來自自己手腕上的手鏈,從那兩顆鬼珠上傳來的寒意沿著手臂一直蔓延到了全身,使得她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這種感覺就跟昨天傍晚感覺到的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游少菁這次可不能再用錯覺來欺騙自己了,怎麼會接連出現這種異狀?游少菁伸手去扯那條手鏈時,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僅僅是這麼短的一瞬間,那種古怪的感覺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她的身體又回到了炎熱的九月,回到了向陽的學校走廊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誰?游少菁猛地回頭,對著身後的學生和旁邊的教室投去懷疑的目光。
不過一切是那麼正常,身後的幾個學生對她的古怪行為多看了一眼,便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透過寬大玻璃窗可以看見,走廊一邊的教室中,學生們聊天的聊天,看書的看書,嬉鬧的嬉鬧,誰也不像剛才在看著她的樣子。
“小菁怎麼了?”肖憐憐問。
“沒事,好像有人盯著我……”
“哪有……”肖憐憐四下看看,什麼也沒發現。
“沒事,走吧,走吧。”游少菁故作鎮定地說,並且把手鏈抹下來,裝進了口袋中。
“你老是這樣莫名其妙……”肖憐憐咕噥著,拉著游少菁加快了腳步。
當她們走過之後,一雙眼睛又一次盯上了游少菁的背影,從詫異明瞭,再到貪婪與仇恨,眼神越來越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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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4 PM
放學後,游少菁一走出校門,便看見正在東張西望的莫瀟,莫瀟也看見她出來,揮手向她招呼,“小菁,這邊這邊,我來接你了!”
“你來……接我?”游少菁不解地問。
“我聽李劍利說你們學校的事了,今天正好順路,我送你回家吧?”順路是假,對游少菁的安全不放心是真,她可是有過為了父親與殺人犯周旋的“前科”。誰知道她對自己的安全有多高的警惕性,莫瀟對游少菁的關切在李劍利之上,所以聽到那件事的當天,便趕來接游少菁放學。
“呵,帥哥啊!”本來走在不遠處的黃明一下子跳了過來,按住游少菁的肩,誇張地叫起來,“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不許隱瞞,快招了吧。”
“不是,我哪來的什麼男朋友。”游少菁嬌嗔地瞟她一眼。
她與莫瀟的關係還真不好說,論輩分,莫瀟應該是她的表舅,可是她與莫瀟又是好朋友,雖然年數有四、五歲的差距,可是他們特別談得來,即使游少菁與繼母的關係不太好,依舊不能影響他們之間的友情。
在游少菁決心去查找父親冤案真相的時候,莫瀟也是第一個支持她的人,雖然游少菁心裡很清楚,莫瀟對她當時的決定其實是很不以為然的,可是他還是願意為了游少菁違背自己的本意。到了最後,真凶一步步指到了莫瀟的表姐——游少菁的繼母莫琳身上,面對像個小母親一樣自幼照顧自己的表姐,莫瀟還是選擇了勸對方自首,即使惡鬼附身的莫琳對他大打出手,他也沒有因此抱怨游少菁令他們姐弟反目,對現在一個人生活的游少菁而言,他更像是一個親人,卻又說不出他到底算是什麼親戚。
看游少菁支支吾吾,黃明曖昧地笑著,對他們說:“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吐吐舌頭走了。
游少菁知道她壓根沒聽自己的解釋,心中一定還在堅持認為莫瀟是自己的男朋友,“完了,讓她知道的話,明天……最晚後天,半個學校的人都會知道我有一個帥哥男朋友了。”游少菁“哀怨”地對莫瀟說。
“那有什麼關係!”莫瀟把安全帽向游少菁頭上一按,“讓他們說去,你管他們呢,走吧。我順便請你吃飯。”
“可是我的自行車,還有……”自己出去吃飯,鐘學馗他們的晚飯怎麼辦?
“走吧,你那輛破驢送人都沒人要,不會有人偷的。”
“那我明天早上怎麼上學?”
“我會去接你的。”
“可是……”
“別可是了,走吧……”
游少菁終於還是被莫瀟拉上了車去。在他們身後,看見游少菁坐上摩托摟著一個青年揚長而去的學生可不在少數,等到明天,宣傳游少菁有了一個大學生男朋友的人,可不見得只有黃明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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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4 PM
莫瀟也不問游少菁的意見,直接把她帶到了一家他們常去的速食店,點上幾樣游少菁愛吃的飯菜,又點了一些打包的菜。以前游少菁沒有吃宵夜的習慣,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每次出來吃飯都要點上一堆帶走,說是要當宵夜和明天的早餐。一定是平時一個人在家裡,根本沒有好好吃飯,所以才見到好吃的使勁地吃。看著游少菁嬌小的身材,莫瀟總覺得她是瘦了不少,於是一陣心疼。
游少菁卻沒有這樣的念頭。因為要配合鐘學馗與波波的食性,她也跟著大魚大肉地吃了不少,倒是總害怕自己發胖,難得在外面吃飯,她當然只吃青菜豆腐一類的東西。
“小菁,多吃點兒!”又是一大塊肉夾進了碗裡。
游少菁偷偷吐舌頭。還不都是為了那兩個傢伙帶東西回去,自己才不得不吃這些東西給莫瀟看。
“你太瘦了,多吃點兒。”又是一大塊肉。
游少菁皺起眉頭,“莫瀟,我會發胖的。”
“女孩子胖一點兒才好看呢,你就是太瘦了。”
“女孩子胖一點兒好看?你要是這樣跟你女朋友說,她會很高興的。”
“我哪來的女朋友?”
“上次帶去看電影的那個呢?就是你們學校舞蹈隊的那個,皮膚很白,眼睛很大……”游少菁說起別人的事馬上就來勁了。
“那是哪一年的老皇曆了,你記性倒是好。”
游少菁眼睛閃閃發亮地向前探身,“莫大帥哥,你又換什麼樣的女朋友了?怎麼不介紹我認識?”莫瀟的相貌與人品都是很吸引女孩子的,所以他上了大學之後,就不斷地交女朋友、分手、再交女朋友、再分手……這樣的迴圈。每一次認識莫瀟的女朋友,游少菁這個身份特殊的“外甥女”,總是可以從那些想要討好莫瀟的女子那裡得到一些好處,所以她對這些事情就特別的感興趣。
“我沒有女朋友,現在就關心你一個行了嗎?”莫瀟半真半假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說。
“沒意思……不想讓我敲詐她就直說嘛……”游少菁小聲咕噥。
莫瀟暗暗歎氣,又開始向游少菁的盤子裡夾菜,“今天有我這個冤大頭讓你敲詐呢,多吃點兒吧,不夠再要!”
游少菁嘟著嘴開始努力地吃,不然莫瀟會懷疑她為何要外帶的。莫瀟看著狼吞虎嚥的游少菁,心裡更加覺得,一個人生活的她一定吃了很多苦。踟躕了片刻,莫瀟試探著開口,“小菁,要是你一個人住不方便,不如我……”游少菁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向他做了一個“別出聲”的手勢,然後示意他向旁邊看去,“那裡……你看……”
旁邊不遠的一桌上,也是一男一女在吃飯。男士比莫瀟大著幾歲的模樣,而女的看起來很是眼熟,似乎就是……就是剛才在學校門口和游少菁說話的那個女孩嘛。“你同學?不打招呼嗎?”
“笨……”游少菁借莫瀟的身體遮擋自己,白了他一眼說:“旁邊那個是我們的老師!”
“什麼?”年輕的男教師和女學生單獨吃飯,這簡直就是讓人想到“師生戀”。看到的話彼此都會尷尬,難怪游少菁要躲。
陳君樂是上個學期末新來的一名實習老師,年輕英俊,風趣幽默,與同學們相處得非常融洽,雖然到學校的時間不長,卻已經成為了最受歡迎的老師之一了。平時看他對所有的學生都一視同仁的樣子,什麼時候和黃明走得這麼近了?難怪放學的時候在校門口遇到住校的黃明,原來是有校外的約會啊。
“陳老師真有一手啊……”
“竟然對自己的學生下手……”莫瀟對這個老師的人品產生了懷疑,“小菁,你平時可要小心這種人。”
“別這麼說,這是人家的私事嘛。”按照少女的情懷,戀愛當然是應該不分年齡、身份的,師生戀算什麼啊,畢業之後不就不是師生了嘛。不過真看不出來啊,黃明和陳老師平時也看不出貓膩來,暗中竟然已經發展到吃飯時相互用紙巾幫對方擦嘴了。游少菁借用莫瀟的身體遮擋自己,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看人家的約會興高采烈。
莫瀟直皺眉頭,直接給那個老師貼上了“引誘未成年少女”的標籤。他拿起紙巾給游少菁擦擦嘴上的飯粒說:“不管咱們的事趕緊走,以後不要跟這樣的老師接近知道嗎!”說完拉著她的手臂匆匆起身離去。
游少菁被他的舉動弄得愣住了,等到反應過來已經被推出了門,“你幹什麼呀?”她抱怨著,下意識地用手抹抹嘴。
莫瀟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是馬上提高了嗓門說:“不許跟那個老師接近知道嗎,那種男人太危險!”
“什麼呀。你自己不也交了好多女朋友,還說別人。”
“他是個老師!”莫瀟加重了語氣,“你知道老師猥褻、引誘學生的案子一年有多少嗎?總之你現在一個人生活,要對任何事都提高警惕,這個社會上壞人太多了。”
聽著莫瀟語重心長地說這些老氣橫秋的話,游少菁撲哧笑了出來,她向莫瀟頑皮地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是,我知道了。不是還有你嘛,要是有人欺負我,我會找你保護我的。”
莫瀟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歎口氣說:“你的性格可一點兒也讓我放不下心,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把你說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去。”
“好了好了,我會盡力的。”游少菁沒有什麼誠意地隨口說著。
“小菁,要是你願意,不如我……”
“哎呀……”游少菁發出一聲低叫,然後快速地躲到了莫瀟的身後,用他的身材擋住自己。莫瀟莫名其妙地問:“這是又怎麼了?”
“噓……”游少菁連忙讓他不要出聲,壓低了聲音說:“我看見一個同學。”
“剛才那個女的?”
“不是,是另一個……我很討厭很討厭的人,要是讓她看見我這麼晚了還和你在一起,就說不清楚了,還不知道她會編造什麼難聽的話出來。”游少菁看到的,是在不遠處街邊東張西望似乎在等人的蘇芸。游少菁與蘇芸的關係自從開學第一天之後就很惡劣,彼此之間都還在記恨對方,所以游少菁可不想有什麼話柄落在這個人的手中。
今天晚上真是奇怪,居然會先後遇到黃明、陳老師和蘇芸。躲躲藏藏地跟著莫瀟上了摩托車,游少菁才想起來問:“莫瀟,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莫瀟的聲音隔著頭盔聽起來悶聲悶氣的,“我想問問,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每天接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沒問題的,你不用那麼麻煩。”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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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5 PM
“啪”,一支筷子準確地擊中正想拖走點心的“小豬”,把它打得翻了個跟頭,從茶幾上像個小肉球一樣滾了下去。
“波波,吃完正餐前不准吃甜食!”跪坐在牆邊,一口一口地喂鐘學馗吃飯的游少菁頭也不抬地吩咐。這只小豬最近明顯胖了,所以游少菁不顧鐘學馗的強烈反對,給它實行了減肥計畫。鐘學馗看見波波委屈的模樣,剛要開口抗議,游少菁已經把一大口飯菜塞進了他的嘴巴,使他只能忙著咀嚼吞咽,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鐘學馗被卡在空間夾縫裡,能露在人間的只有一張臉而已,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正常進餐。游少菁生氣的時候也會把東西堆在他的臉下方,讓他想辦法自己啃著吃,不過大多數時間,她還是會很細心很耐心地喂他吃的。
鐘學馗承認,游少菁為自己一點點剔魚刺或者吹涼熱湯的樣子特別溫柔美麗,不過他可不敢說出口,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一頓暴打——不知道為什麼,游少菁似乎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不喜歡聽到別人對自己的相貌的讚美,有一次鐘學馗曾經嘗試稱讚她漂亮,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到現在也不願意再去回憶。
對游少菁而言事情卻是另外一種版本。
她見過鐘學馗的本來面目,可以說那是一個極“美麗英挺”的少年,算得上是游少菁平生僅見的美少年,但是這個美少年卻偏偏認為那個醜得可以連命都丟掉了的鍾馗長得才叫好,於是努力向偶像看齊,花了幾百年變成現在的樣子。恐怕所有看過他本來面目的人,都會有游少菁一樣的感受——被他稱讚美麗或英俊,實在是一種天大的悲劇。
“鐘學馗,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鐘學馗連忙把嘴裡的東西奮力吞下去開口,結果卻噎得自己直翻白眼,直到游少菁慌忙地往他嘴裡倒上半杯水,他才勉強發出聲音,“什麼事?你說,你快說!”他們的“同居”生活中,一直是他給游少菁添麻煩,所以他是很希望能夠為游少菁做點兒什麼的。
“……”游少菁卻沉默下來。她誤會了鐘學馗的意思,錯把他的急切與興奮當成了他猜到了自己要諮詢內容才會這樣,確實啊,自己找他還能問什麼……
“你倒是說話啊?要問我什麼?”
鐘學馗的話加重了游少菁的猶豫,“我還是再想想吧。”說完收拾碗筷進廚房洗刷了。
“喂,你倒是把最後一塊肉給我吃完再收拾啊……喂,你這是又怎麼了……你這人怎麼老是跟天氣似的善變……”鐘學馗對盤子裡還沒有吃的那塊肉念念不忘,一邊對正在趁機偷吃的波波說:“她這個人真是難捉摸是吧?”
嘴正忙著的小豬用鼻子噴出一個表示同意的“撲哧”聲。
一直到了晚上,看著看著電視,游少菁才突然又問:“鬼珠的溫度會突然變化嗎?”
正沉迷在電視劇中的鐘學馗根本沒有聽進去,答非所問地說:“什麼啊?嫌它涼的話,天氣冷就別帶著了唄,早就跟你說不要這麼做,哪有人拿惡鬼做首飾的啊,想想都噁心。”
“嘭嘭”,連續兩個坐墊都準確地命中了目標。
鐘學馗委屈地大叫:“你幹什麼又使用暴力!”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游少菁咬牙切齒。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要問他,他居然來上一句這樣的回答,真是太可氣了。
“你不就是說鬼珠帶著嫌涼了嘛。”鐘學馗不服氣地嘟囔。
“我是說它會突然變涼,突然變得很涼很涼的,溫度像冬天一樣!”游少菁向他吼叫。鐘學馗一下子愣住了,張著嘴瞪著眼,整個表情凝固在一個瞬間。他有些呆滯的神情令游少菁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看他的神情,難道說這是很嚴重的事情?還是……她心中開始慌亂,偷偷把鬼珠手鏈抹下來放在了茶幾上。
“你竟然問我關於鬼的事情!你竟然問我關於鬼的事情!”鐘學馗一連聲地歡呼了起來,臉上驚訝的表情似乎是他遇到了天崩地裂、日月無光的大事情。確實,平時只要他說話沾到“鬼”、“地府”、“鬼差”等這一類的詞彙,游少菁馬上就會進入暴力狀態,使用坐墊、毛絨玩具之類的物品阻止他後面的話,沒想到今天她會主動地提起這方面的話題。
他剛才就是為了這種事在發呆?游少菁發現,自己最近真的是越來越難以在鐘學馗面前保持冷靜了,究竟是自己的脾氣變壞了?還是這個傢伙太可惡?
看到游少菁一聲不響地抓起另外一個坐墊,鐘學馗連忙進入正題,“你剛才問鬼珠什麼?對了,鬼珠會自己降溫。這是正常現象啊,沒什麼奇怪的,我沒有對你說過嗎?要是附近有別的鬼魂存在,鬼珠的陰氣是會和鬼魂的陰氣發生感應的,當然就會出現陰氣大盛的現象了。你的陰陽眼對於那些與你無關的鬼魂視而不見,可是鬼珠還是會有反應的。鬼珠忽然發冷可能就是有個鬼魂正從你身邊經過,你不用理會就是了。”
真的嗎?只是這麼簡單?
游少菁陷入了沉思。
鬼珠她已經戴了差不多三個月,可是這種忽然發冷的現象卻只出現了四次,是的,四次了。最後的一次,是今天早上,和同學們一起蹺課去探望喬中華的時候,走在校園中,鬼珠再一次發出了異樣的寒冷。
游少菁萬萬沒有想到,第五個被襲擊的人,會是那個樂天派喬中華。
喬中華似乎已經明白了,這一系列的襲擊並不是因為什麼搶劫,而是專門針對他們學校師生實施的,可是也許因為他認為自己不會有什麼仇人吧,竟然還是堅持在放學後去上聲樂課,結果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那個兇手。
照他自己的話說:“他從背後用衣服蒙住我的頭,我知道不妙,就趕緊雙手抱頭蹲下,正好他就砸下來了……幸虧沒有被毀容啊,不然怎麼當偶像明星。喂,等我出了名之後,有記者來採訪你們這些老同學的話,你們可別忘了把這件事情誇張點兒說出來啊,就說我是跟兇手大戰了一百回合之後才受傷的!”
他這個人就是在病床上躺著,受傷頭上纏著繃帶的時候,也能笑得出來。游少菁還真是有點兒佩服他的精神。
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沒有哪個學生還會相信那些關於搶劫傷人的傳言了。像肖憐憐她們那些住校生現在已經不敢住在學校,因為陳君樂老師就是在學校中受的傷,所以大家即使住得遠,也寧願趕回去,誰知道那個兇手隱藏在學校的哪個角落中呢。
游少菁又開始在別人的護送下上學放學,只不過這一次也不知道莫瀟與李劍利是怎麼溝通的,變成了早上莫瀟接她,晚上李劍利給學生們講完了安全教育課,再送她回家。游少菁本來很擔心這樣一來自己會成為大家的話題,沒想到非常時期,學生們的安全性原則竟然花樣百出,家裡派車接送的,家長親戚每天接送的,幾個人成群結隊地走的……她這樣根本算不上什麼。
現在最令游少菁擔心的事情,就是鬼珠忽然變冷。雖然鐘學馗給了她一個“科學”的解釋,但是她的心裡還是在惴惴不安。為什麼鬼珠的變化都集中在這段時間裡?她當然不會忘記,鬼珠的第一次異樣,就是在陳天遇害的那一天,就在那次事故的現場。之後接二連三的異常,也是在校園中出現。難道他們的校園中鬼魂密佈,整天飄來飄去?這不太可能吧?
唉……游少菁歎息一聲。
自己想這麼多幹什麼,學校的事情自然由校方和員警去操心,又不關自己的事。自己只要加倍小心,管好自己就行了。
鐘學馗看游少菁自己在那裡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氣,一會兒搖頭的樣子,不由也皺起了眉頭。他雖然大大咧咧,但並不是笨蛋,早就看出這幾天游少菁很不對勁兒了。但是游少菁不說,他也不方便問,只能在心裡為她擔憂,這個時候不禁也長歎了口氣。
波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解地用鼻子噴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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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5 PM
游少菁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教室,卻不經意間看到了陳君樂老師給黃明的一個眼色。
陳老師的傷勢不重,所以今天已經回到學校來上課了,不過令本來都期待著他與黃明、蘇芸之間會發生些什麼的同學們失望的是,陳老師還是老樣子平靜地上課,跟大家談笑風生,說起自己受到襲擊的事情也似乎渾然不在意。要不是游少菁捕捉到了他最後的這抹眼神,說不定也跟大家一樣,以為所謂的師生戀不過是個鬧劇而已。
游少菁看到陳老師離開之後,黃明好像沒事似的在教室中磨蹭了一下,也跟著走了出去。她是少數還沒有離開的住宿生之一,所以在這個一放了學都匆匆趕著回家的時候,誰也不會去注意她。就連蘇芸現在每天有家裡安排的司機接送,也顧不上去注意他們的事了。
游少菁走到教室門口,稍一猶豫,悄悄跟上了黃明。她對與襲擊陳老師的人究竟是不是黃明很感興趣,畢竟受傷者已經擴展到她的班了,要是兇手真的是黃明,那麼她要襲擊的肯定不止是喬中華一個人——連那個樂天派都不放過了,這個班級還有誰是不該打的?
游少菁給自己的好奇心找著這樣牽強的理由,雖然肖憐憐在背後叫了她幾句,她還是充耳不聞地走了。
“少菁放學不趕緊回家,這是幹嗎去了?”武有樹從教室中出來只看見了游少菁的背影,忍不住關切地問。這幾天他們兩個也不管會不會招惹閒話了,總是一起回家。肖憐憐等著武有樹訓練結束,然後武有樹再把她送回去。游少菁有朋友接送他們本來是很放心的,可是今天她怎麼沒有直接到校門口去和那個員警會合?
“隨她去!”肖憐憐氣呼呼地回答。游少菁這種性格真是沒治了,她以為剛才只有她眼尖地看見了黃明和陳老師眼色,她以為別人都不如她的觀察力強。不過是大家在這種非常時期,都聰明地知道自己的安全比打探人家的隱私更重要罷了。就連蘇芸都裝作沒看見地走了,她游少菁去逞什麼能!
“她到底去哪裡了?”憨厚的武有樹還是很牽掛。
“這個時間在校園裡應該沒什麼危險吧?畢竟還有很多老師校工在。”肖憐憐自言自語,“今天那個員警一定還在校門口等她,叫他來拉她走吧。”
※※※
眼看著黃明拐進了實驗樓中,游少菁稍一停頓,就猜到了她要去哪裡:陳君樂是化學老師,而化學實驗室的位置就在黃明去的方向。那間教室就在一樓,游少菁倒是省事了。
游少菁沿著牆邊,躡手躡腳地摸過去,到了化學實驗室的窗外,果然隱隱聽到了爭吵聲,她貼著樓的外牆,偷偷向視窗張望,馬上又縮下頭來。本來放學後應該空空的教室裡面,現在多了兩個人,一個是黃明,另一個則是頭上依舊纏著繃帶的陳老師。他們在這裡見面,一定有什麼秘密要說。游少菁可不是對人家的私人感情有什麼興趣,而是覺得他們一定會把話題牽扯到陳老師這次的受傷上來,如此這般……如果兇手真的是黃明,他們的對話中總會帶出一星半點兒來。如果不是,聽聽他對兇手的描述也是大有幫助的。畢竟他對警方說的屬於內部資料,別說游少菁,李劍利這個沒參與調查人員都不知道。
給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之後,游少菁“坦坦蕩蕩”地趴在窗戶下麵,準備聽人家的悄悄話。
“老師,您真有一手啊……”黃明一改平時溫柔的口氣,帶著譏諷說,“一邊跟我說甜言蜜語,一邊卻與蘇芸勾勾搭搭,對,她是高幹子弟,她爸爸能給你的工作安排幫大忙,可是你忘了,如果人家老爺子知道,這個大好青年、優秀教師,其實是個搞師生戀的行家,正在勾引他的女兒,你說人家還會不會幫你解決工作問題?或者說,你認為和人家十六歲的女孩談上了戀愛,人家就會幫你解決工作的問題了?”她的口氣那麼尖刻,實在與平時那個熱情溫和的女孩判若兩人。
“你在胡說什麼?我說了多少次了,是她自作多情在糾纏我!我是那種為了工作就去勾引女孩子的人嗎?如果我是那種人,你還會跟我好?”
游少菁對陳老師打心底裡佩服,黃明都用那種口氣對他說話了,他還能和風細雨地應對,不過他的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黃明的口氣明顯緩和下來,“那麼,她怎麼知道我們的約會的?除了你我,還有誰能告訴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人,一點兒禮貌也不講,到我宿舍,連門都不敲的,肯定是上次她去我藏得不嚴實,被她看到了。”陳君樂歎了口氣。如果這件事情真的鬧得沸沸揚揚,自己本來就只是個實習老師,這樣一來,在這所學校就職的可能性就大大減小了。他畢業已經大半年了,到現在都不能給自己找到安穩的工作,心中有些焦躁不安。可是不代表他會利用一個女學生的感情來找工作啊。看看已經平靜下來的黃明,他再次歎了口氣。現在的自己好像也沒有說這樣清高話的資格了,自從遇到眼前這個比成人還要理智穩重的女孩後,他的感情似乎就完全不受自己的理性控制了。
“幸虧你沒有事。究竟是誰接二連三地襲擊咱們學校的人?會不會是……她可是知道咱們的約會的。”
陳君樂知道她指的是誰,苦笑說:“我是真的沒看見,一上來就被東西蒙住頭了。我好像也沒有什麼仇人啊,唉,倒是你,這麼亂你怎麼還住在宿舍裡,還是回家去吧,怎麼說……”
“怎麼說?你覺得我那個家比這裡安全麼?”黃明淒然一笑。
想想她家的情況,陳君樂無言。過了半晌才說:“我這幾天躺在醫院裡一直在想,要不乾脆死了當老師的心,出去找份別的工作。你要是樂意等我,我們就等你到了年齡,自己組織個家庭,省得你在家裡受氣,要是你覺得我這個三流大學的畢業生沒前途,你就……”
“你在胡說什麼!”
……
聽到兩個人已經談到了他們私人的感情問題,游少菁連忙手腳並用地離開了窗下。似乎什麼有用的情報也沒聽到,不過游少菁還是很高興地哼著歌走,原來陳老師和黃明之間的感情是很真摯的,她很高興一段浪漫的師生戀能有好的結局,當然,也是充分地說明了,她說服自己來偷聽的理由純粹是藉口。
現在這個季節白天很長,雖然已經下午五點多鐘,可是陽光還是鋪灑了一地。這幾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溫度高得讓人在空調下都無法停止流汗,要是走在沒有陰影的地方直直地任由陽光照射,不用多久就會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游少菁一邊走一邊用手扇著風,手腕上帶起的陣陣冷氣可以令她的感覺好一些。不論如何她都難以割捨那串鬼珠,即使在發覺它的異樣時都捨不得拿下來,就是因為她太怕熱了。她的理論就是:冷的時候大不了一直加衣服,熱了怎麼辦?總不能裸體上街吧。所以夏天比冬天更可惡啊!
每當不得不走在陽光下的時候,游少菁就會對自己曾經去捉鬼的行為大加讚賞:能夠得到鬼珠這樣的戰利品,實在太幸運了。
正當她邊走邊一臉“深情”地看著鬼珠手鏈的時候,手鏈忽然降到了一個極低的溫度,使得她的半條胳膊好像一下子插進了冰水池子。
又是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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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少菁是很想涼快一下,可是並不想走在時間的前面,這麼快就生活在冬季啊。最近怎麼了?難道又有鬼魂經過了?這種大太陽底下?
由於鐘學馗鍥而不捨的努力,就算游少菁再怎麼不想聽,她也還是記了一肚子關於鬼的知識。要是老師上課也採用鐘學馗這樣的方式的話,保證一大半的學生可以把功課學到一百分,不過另外一小半可能會在被嘮叨得發神經之前,先採用非常手段把這個老師幹掉,要是沒有鐘學馗的承受能力,游少菁還是不建議老師們使用這種教學方式的。
能夠出現在這種陽光普照的時刻,不可能是普通的鬼魂,而除了普通的鬼魂,能夠害人的鬼只有三種:惡鬼、厲鬼和鬼仙。
厲鬼就是人生前意志力比較強大,死的時候又比較悲慘或者不甘心,死後就很可能成為繼承了生前的意志力和仇恨怨念的厲鬼。這種鬼一般會執著於報仇,也有的是為了實現生前的一個願望。所以他們雖然會害人,但是並不是漫無目的的,根據他們的行為總是可以總結出一定的規律。厲鬼雖然不十分害怕陽光,但眼下這種夏日的烈陽天,也不是它們可以承受的。
鬼仙,這其實是個往好聽裡說的稱呼。中國人有這種把事情儘量說得好聽一些的習慣,比如狐狸精尊稱狐仙,黃鼠狼就叫黃大仙之類的。所謂的鬼仙,其實跟仙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不過是一些死後還在修煉的鬼魂而已。這樣的鬼魂大多數是由本來的修道者死後變成的,一小部分則是因為有奇遇,總之,他們將來確實有可能成為仙,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在地府找個差事,或者乾脆修入了魔道,鐘學馗以及大部分鬼差其實就是這一類的鬼魂。這些鬼魂因為修煉程度的問題,可能有各種不同的情形出現,其中有的害怕陽光,有的不怕,有的會害人,有的心地善良,很難給出一個明確的分類。游少菁覺得接連令鬼珠產生的感應的,也不太可能是這一類的鬼。
最後一種就是令游少菁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令鐘學馗念念不忘的惡鬼。
惡鬼的種類繁多,總的來說,那種以附在人的身上為惡的鬼魂都可以稱之為惡鬼。惡鬼往往並不是一個人類死後的鬼魂,而是由一種過於執著負面情緒形成的凝結體。比如說有一個人,他生前十分憎恨另外一個人,並在心中刻畫出種種殘酷的手段對付對方,但是由於自身或者外界的原因,他這種仇恨生前並沒有發洩出來,所以他死後,他的靈魂還是一個無罪的靈魂,很快就進入了輪回,開始新的生活了。可是他的那種負面的仇恨卻有可能保留了下來,並且不斷地因為周圍同樣情緒的存在而壯大,最終形成了一個只有仇恨這一種情緒的鬼魂狀物體,如果再給它機會附在人的身上,吸取了人的生氣,一個惡鬼就完整地誕生了。
惡鬼本身是很脆弱的,害怕陽光,害怕法器,害怕黑貓、黑狗一類靈力較強的生物,甚至一點兒法力就可以令它們受傷,可是它們一旦附在人類的身上,就會變得十分可怕。他們可以利用人類的身體施展各種法術,利用人類的陽氣,不用再害怕鬼魂害怕的大多數東西——並且大多數惡鬼都不會長久地脫離人的身體,一般是被附身者還沒有死掉之前,他們就在物色下一個目標了——這就是惡鬼最難以降服的原因。
游少菁這一次感到鬼珠異變的同時,又有了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雖然她心裡一萬個不願意承認,可是她的理智還是馬上想到,會不會是有一個被惡鬼附身的人正跟在自己的後面?是不是學校中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個被惡鬼附身的人的所為?
不行不行,不能想這些!
游少菁用力地搖頭。
她可不想再跟惡鬼之類的東西有任何接觸,也不想因為什麼事情被人一再地提醒“你死了之後很適合做個鬼差”這樣的事情了。
反正與我無關,不管發生什麼案件,陽間有刑警,陰間有鬼差,都不應該是我一個未成年人的責任。
游少菁這麼想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前進,就好像沒有感覺到手腕上還在不停傳來陣陣寒意一樣。她不知道那個人出於什麼原因襲擊同學老師們,可是游少菁自己覺得自己並沒有值得別人襲擊的地方。
你看,陳天是學習尖子,年級第一名;淩晶是校花;陳君樂老師是學校第一帥老師;霍小波是籃球隊隊長;喬中華是公認的未來的偶像明星……總之他們全是學校裡公認的出眾人物,而自己,除了學習方面比較能拿得出手以外,並沒有什麼值得說的地方,所以應該怎麼也找不上自己才對。
游少菁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繼續往前走著。
雖然受害者涉及到了她的同學和老師,而她很可能知道兇手的真面目,但是她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去做。她能做什麼呢?她不會因為有過一次捉鬼的經歷,就把自己看成是靈能力少女或者天師的,她確實有成為鬼差的良好天賦,但是那個身份的前提是死了之後。現在的游少菁就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孩子,背負著生活和學習的雙重壓力,她並不打算,也沒有那個本事和精力去過多地管閒事。
一邊在心中重申著自己的立場,一邊加快了步伐向校門口走去,耽誤了這麼久,李劍利一定等急了吧。可是她走出了很遠,手腕上的寒意依舊在不停地冒出來,身後那雙眼睛的目光似乎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背上。
太討厭了!
游少菁憤怒不已,這算什麼意思,就好像在被一個跟蹤狂盯梢一樣,而且那個傢伙還隨時可能撲過來對自己下手。即使明知道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裡對方不至於這麼張狂,可是這樣被不懷好意地人跟著,沒人還能心平氣和吧。
暗中跟著自己新目標的那個人看到游少菁忽然停下來。心想拐彎吧,笨蛋,別去校門口跟那個該死的刑警會合,現在就拐彎去個沒人的地方吧。他在心裡暗暗嘀咕著,希望游少菁會按照他的希望行動。
“混蛋,你給我出來!”游少菁插著腰對著身後喊叫。她根本無法得知在那些樓房和樹叢中是不是有人,所以乾脆對著所有有可能正好走在她後面的人這麼叫,“有本事的站出來,鬼鬼祟祟跟在人家後面算什麼?膽小鬼!沒出息!你要是敢再跟著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喊完,也不管正好從附近經過的人們的怪異目光,游少菁一甩頭揚長而去。
那雙眼睛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然閃過了一抹的不安,猶豫片刻,終於沒有再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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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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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5 PM
“大李,你說會不會根本不是什麼人專門襲擊我們學校的人,而是我們學校的人自己幹的?”游少菁用刀叉撥弄著盤子中的牛排說。這種食物鐘學馗一定會喜歡,可是打包回去冷了就不好吃,自己又不會做……我管他愛不愛吃幹什麼!白吃白喝飯量又大,我可沒有錢提供他這種昂貴的食物,游少菁這麼想著,用力把叉子在盤子上戳了幾下。
她不過是從學校中晚出來了一會,李劍利已經找得雞飛狗跳了,甚至還打電話告訴了莫瀟。游少菁出來的時候,等待她的是他們的一頓數落。不過之後,他們倒是表示請她吃上一頓,作為補償。
“小菁,你是不是沒吃飽?再來一份吧?”莫瀟關心地說。他一直擔心游少菁一個人生活,吃不好飯,今天是他們三個人的一次小聚會,請客的當然是三個人之中唯一有工資收入的李劍利,而莫瀟與游少菁也就毫不客氣地選擇了一家有名的、價錢不菲的西餐廳。莫瀟慷他人之慨地一個勁兒地要游少菁多吃。
“再來一份牛排吧,這裡牛排很好吃。”一個月的薪水就這麼沒了,李劍利有點兒心疼地看看菜單。游少菁一個人生活,平時吃飯也不知道有沒有規律,是該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不,不,我已經吃飽了,吃得很飽了。”游少菁連忙推辭。她為了發洩心情把憤怒對準了食物,吃下了和兩個男人一樣多的東西,現在飽得要命呢。
“小菁說得對,我也覺得,會不會就是他們學校的人幹的?大李,你們警方到底查得怎麼樣了?”
“我怎麼知道,我是秘書,不管破案。”李劍利有些沮喪地說。他雖然如願以償地進入了他自幼就羨慕的員警隊伍,但是身份卻是一名文職人員,距離調查案件的同事們的距離遠著呢。“不過少菁說得有道理,也許真的是你們學校的人幹的。受害者全集中在你們學校,他們遇襲之後身上的財物又沒有損失,與以前發生的針對學生的搶劫案有很大不同。可是我聽同事們說,他們又調查不出這些受害之間有什麼共同點,有什麼人會同時與這些相互之間甚至不相識的人有仇呢?該不會是……無差別地攻擊你們學校的師生,誰都打吧?”李劍利做出了一個可怕的推論。
“要是那樣也太可怕了?你們真的確定了我們學校沒有嫌疑人?”
“聽說基本上是那樣,不過案件全部發生在放學後,說真的,你們學校那麼多人,很難確保調查得很清楚。”
“就是說什麼都不能肯定……”想像一下自己身邊的每一個老師同學都有可能是兇手,游少菁的心裡就產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真是不明白,怎麼會連老師帶學生的,每個年級都有人受襲……”李劍利嘟囔著。
“我……我有點兒知道是為什麼……”游少菁帶著猶豫說,“他們每一個都是在學校中出類拔萃的人物……”
莫瀟的眉頭一揚,“你是說,兇手出於嫉妒?”
游少菁點點頭。從一開始,在案件還被當作搶劫案調查的時候,游少菁心裡已經隱隱有了這種預感,就在不久前,在校園被人跟蹤的時候,這種想法就更加的明晰起來。游少菁其實並不想承認自己的這種預感。
“這倒是個方向,不知道那些辦案的注意到沒有。”李劍利喃喃自語。他是無時無刻都想鑽進辦案的一線刑警隊伍中的,可惜的是,他的科長認定了他是一個難得的文秘人才,死活都不放手。
游少菁拿著杯子把玩,心裡卻想著要帶什麼回去給鐘學馗吃,反正都是李劍利掏錢,就點個最貴的比薩好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當初要求買手機的時候,父親還批評她一個學生帶什麼手機,但是現在在高中,有幾個學生沒有手機的?不過游少菁算是很收斂的了,上課時都會把手機關掉,像其他的同學,肯把手機調整到震動狀態就是給老師面子了。
陌生的號碼。
“喂,請問哪位?”
“你是小菁……”對方雖然親密地叫著只有朋友才喊的稱呼,口氣卻是一片冰冷的,“你手機號是XXXXXXXXXX的朋友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請問你知道怎麼聯絡她的家人嗎?”
“什麼?”游少菁發出一聲尖叫。那是肖憐憐的電話,那是肖憐憐的電話號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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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5 PM
肖憐憐被路人發現送進醫院後還處於昏迷狀態,所以醫院只能靠她的手機上儲存的號碼聯絡她的家人。可是肖憐憐的手機上根本沒有儲存家裡或者父母的電話,而是只有要好朋友的。當游少菁一邊通知肖憐憐找女兒找瘋了的父母,一邊趕到醫院的時候,武有樹和肖憐憐的父母已經先她一步到達了。
“憐憐……為什麼連憐憐也不放過……”游少菁坐在醫院的長凳上,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聳動。
肖憐憐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可是還沒有從麻醉劑效果中醒來,游少菁堅持要等著和她說句話,所以現在還在醫院等待的,除了肖憐憐的父母、想要取證的員警之外,只剩下了她和武有樹。
“我都已經把她送到家門口了,她為什麼還要自己出來?”武有樹用手捶著自己的頭不停地念叨。
肖憐憐在她家附近的一條斜街上被找到,她的父母說,她只是想要買一本籃球雜誌,所以自己出門,本來路程不到五分鐘,誰也不會想到,她會在那裡出事。為什麼憐憐會成為目標?為什麼……難道自己的預感是錯的,兇手不是出於嫉妒,憐憐是各個方面都平凡的女孩子,絕對沒有令別人嫉妒的理由啊。
游少菁斜倚在長椅上,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幾個警員說話的聲音進入了她迷糊中的大腦:“真可憐啊,才上高中……”
“人生剛剛開始呢,就這麼死了。”
“這下那個兇手就有兩條人命了……”
……
什麼?
游少菁跳起來哭喊著向病房跑去,“憐憐,憐憐,你不要死……”她們已經是十幾年的朋友了,肖憐憐是最瞭解她的人,是什麼時候都在陪著她關心的好朋友,“憐憐,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這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錯,早就想到有可能是惡鬼在作祟,為什麼不趕緊去找鐘學馗想辦法?為什麼要在那裡鬧彆扭?為什麼因為沒有牽扯到自己身上就不聞不問?
這都是自己的錯,結果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莫瀟一把把哭得昏昏沉沉向前沖的游少菁抱住。本來大家都以為她睡著了,忽然這麼跳起來哭喊著,真的很嚇人。
“莫瀟,憐憐死了,憐憐死了……”游少菁趴在莫瀟的懷裡痛哭起來。
“憐憐什麼時候死了?醫生說最多再過半個小時她就能醒來了。”武有樹皺著眉頭說。這種時候,他可不願意聽見肖憐憐和死扯上任何關係。
“剛才……有人說……又死了一個人……”游少菁迷迷糊糊地開始打量四周。
李劍利一臉陰沉地說:“是陳天死了,這麼多天了,終究還是搶救無效……”
游少菁茫然地看著一輛擔架車從面前經過,上面躺著一個被白色的被單覆蓋住全身的人,幾個哭得昏天黑地的中年人正被人拖扶著跟在旁邊。游少菁的目光難以擺脫地跟著他們移動,直到身邊傳來“傷者已經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她,但是不要跟她說太多話”的聲音……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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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6 PM
第五章 新寵物
莫瀟和李劍利兩輛摩托車一前一後在路上行駛,游少菁坐在莫瀟的車後座上,忽然開口說:“停一下車。”莫瀟連忙把車停在路邊,李劍利超過他們之後,也急忙刹車,然後回頭問:“怎麼了?”
游少菁看著眼前這條斜巷,沉默片刻後說:“憐憐就是在這裡被襲擊的……”說著跳下車,向巷子中走去。
據肖憐憐回憶說,她走在路上時,明明前後都有行人的,所以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會被襲擊,沒想到走到一根燈泡壞了的路燈柱下的時候,忽然有人從背後用衣服之類的東西蒙住了她的頭,然後就用重物向她的頭上狠狠地砸下來。混亂之中她已經記不清楚事情詳細的經過了,只記得她自己在慌亂中拼命地掙扎,可是當第二下敲擊打在她的頭上時,劇烈的疼痛便撕裂了她的意志,但是在昏過去之前,她隱約聽見了人聲犬吠,所以心中倒是還抱著或許有人來救我了的希冀。
游少菁看著眼前這條巷子,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這裡當然是寂靜無人,可是經常來肖憐憐家玩耍的游少菁知道,日常這條斜巷一直到晚上八九點鐘,都是人來人往的,而那個喪心病狂的兇手,竟然敢在這裡襲擊肖憐憐。
那個兇手已經瘋了,游少菁在心裡低低地自語著。
她知道,被惡鬼附身的人的理智會被惡鬼的力量漸漸吞噬,他們的行為會越來越不可理喻,直到走上瘋狂而死的那一步,游少菁就曾經親眼看見過許申最後的瘋狂可怖的模樣。當被附身的人已經完全被惡鬼控制之後,並不會在乎是不是在人前行兇,因為對於惡鬼而言,被附身的人只不過是一件隨時可以脫換的“外套”,惡鬼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引導著他們走向死亡,好把他們靈魂中的瘋狂和邪惡當作美餐使用,以壯大自己。
游少菁知道,一個被惡鬼附身的人開始變得瘋狂知道死亡的時候,就是最可怕的階段,因為這個階段的“人”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最後理性,只想著怎麼所做惡事了。
難道事情已經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
我真的錯了嗎?
游少菁站在巷口看著曲曲折折的小巷,心中亂騰騰的。
她真的不想再接觸這些鬼神之類的事務,可是只要自己不想就行嗎?對方的手都已經伸到自己的朋友身上了。
要不是這裡行人較多,今天和陳天的屍體一起推到停屍房的就……
游少菁被自己的想像下的打了個冷戰,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小菁,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回家吧,你明天還要上課呢。”莫瀟知道游少菁現在心情很不好,可是也不能由著她這樣鬧下去。跑到她朋友受傷的現場幹什麼?難道她又想扮演偵探,來尋找蛛絲馬跡?莫瀟真怕游少菁會生出那樣的念頭來。
李劍利在旁邊倒是躍躍欲試:“咱們進去看看吧,不知道現場……”莫瀟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制止了他的建議。
“咱們走吧。”游少菁歎了口氣。這一次她不想再連累莫瀟和李劍利了——上一次的事件中,他們差點就因為游少菁的莽撞送命。
就在游少菁轉身準備走的時候,一陣低低的哀怨的拖地長長的聲音從她身邊響起,在這樣寂靜的小巷子裡,這個聲音就像是從地低下發出來的一般,嚇得游少菁怪叫一聲,一頭撲進了莫瀟的懷裡。
莫瀟和李劍利一起笑了起來:“看你一副大膽的樣子,到了關鍵時刻怎麼這麼膽小了?”
李劍利向黑暗中仔細看看說:“好像是條野狗,這也能嚇倒你。”
游少菁嘟起嘴,嚇倒她的不僅僅那突然的聲音,而是她心裡正在想著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管是誰正在想著惡鬼啊、死亡啊這一類的事情的時候,都會被那種突然在身邊響起的聲音嚇到的。
又是一聲那種近乎呻吟的鳴叫,游少菁受到驚嚇似的後跳了一步,不過這一次她倒是分辨出那確實是什麼動物發出的了。帶著一股不服氣,游少菁向前走了幾步,結果發現黑暗中的一團東西正在蠕動,正是它在低低地叫著,並且弄得周圍的垃圾袋發出了嗦嗦的聲音。
游少菁拍拍胸口:“原來真是只狗,嚇了一我跳。”
不過看起來它似乎受了傷或者生了病,正在地上掙扎著,可別狂性大發咬人一口。游少菁沒有同情心地這麼想著,她本來就不是個多有同情心,多喜歡小動物的人,現在又天天被家裡的那個“小豬”折騰,僅有一絲“善良”也被消磨殆盡了。於是游少菁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儘量地不想引起那條正在蠕動的小狗的注意,向著身後的兩個青年退去。可是事與願違,她剛走出了沒幾步,那條渾身是血的狗便向她抬起了頭,發出了一邊串“嗚嗚”地哀求聲,一雙眼睛盯著她,盡是乞憐之意。
游少菁站住腳指著它說:“我告訴你,我這個人向來是鐵石心腸的,你快去找愛狗人士求救罷,省得在我這裡浪費時間。”那條狗也不知道聽不聽地懂她的話,依舊向她邊嗚叫邊爬了過來,眼中有淚珠打著轉,一眨不眨地看著游少菁。
“反正我不會救你的。”游少菁硬起心腸一甩頭,快走幾步走向了街口,她看看兩個忍著笑模樣的青年大聲說,“走吧!”當先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向了摩托車。
等真正開了車,過了街口,走到了十字路的另一邊,游少菁卻越來越緊的抓著莫瀟的衣服,咬著嘴唇想了想,又回頭看去。憋了好半天支支吾吾地說:“莫瀟,咱們再回去看看吧……”
莫瀟和李劍利一起放聲大笑了起來……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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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6 PM
眼看時間過去,視窗透入的陽光從有到無,漸漸淹沒,然後月光又透到了牆壁上,並且一點點移動著。
鐘學馗看著月亮的光從自己臉上移到了地上,心中越來越焦急,游少菁下午四、五點中放學,就算歸途去了超市購物,路上走的慢一點,自行車被人偷了……再怎麼耽誤了時間,這個時候也該到家了,雖然游少菁一直沒有說實話,可是鐘學馗心裡很清楚,她的身邊周圍最近一定出了事情。該不會……鐘學馗搖搖頭,應該不至於吧,自己在她身上放了護身咒,即使為她擋不了傷害,鐘學馗也應該馬上知道才對,那她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波波已經餓壞了,自己到廚房中翻天覆地地大找,把一切能吃的東西都弄出來啃啃咬咬,卻終於沒有找到可口的東西。畢竟幾個月下來游少菁已經有了經驗,白天放這只小豬自己在家裡,她向來是把臥室門緊鎖,廚房中一應的食物全放進冰箱,只剩下些雜米油鹽由它去咬,於是這個小東西隨著肚子的饑餓感越來越強烈,對於游少菁的好處也有了越來越多的體會,無精打彩地趴在沙發上,呆呆地盯著門口不肯眨眼。
鐘學馗心裡不知道已經急成了什麼,好幾次想要出竅去尋找她,又擔心自己走了她萬一遇到什麼事,趕不及去幫忙。就在這種焦躁不安中,時間大約已過了午夜十二點,這時門外才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游少菁手中抱著一團衣服和她的書包,拖著步子進來,無力地向沙發上一坐。
波波立刻跳到她面前的茶幾上,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她,想先用“軟磨”來逼她去做飯,可是當游少菁把手中抱的衣服向茶幾上一放,打開來露出裡面的東西之後,波波立刻便從茶幾上連滾帶爬地逃到了地上,並且以沙發腿為掩護,則著小脖子,向桌上的東西噗噗地大叫。
被游少菁用自己的外衣包住的,是一隻全身纏上了沙布繃帶的類似狗的生物(因為包得象木乃伊一樣,實在不太容易分辨它是什麼生物了)。它一動不動地趴著,只有隨呼吸微微起伏的身體說明它還是活著的。
“原來是它的,但……”被游少菁進門時的表情和血跡嚇到的鐘學馗到這時才松了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被人打了,你從哪兒弄了條狗回來?怎麼傷成了這樣?”
游少菁歎口氣:“從街上撿的,也不知道誰那麼缺德,把一條狗弄成這樣,獸醫說它被鈍物狠打了十幾下,只差一點小命就玩完了。”她本來是不想管這只狗的,可是上了車之後越想越覺得它可憐,而且想到肖憐憐說過,她受襲擊的時候,最後是一陣人聲犬吠救了她,也許當時叫的就是這只小狗呢。
最後這個念頭給了她自己充分的理由,於是游少菁開口要求莫瀟停車回去,結果引來了莫瀟和李劍利的一陣大笑。
李劍利打開他手中的衣服,裡麵包的正是那只小狗。
莫瀟太瞭解游少菁了,就知道她絕對狠不下心來不管這只可憐的小動物,所以早就跟李劍利把小狗用衣服抱好帶了出來。
游少菁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很高興的接過了這個小東西。
“……時間太晚了,我們抱著它找了大好久都沒找到一家開門的動物醫院,最好只好去了大醫院,還是李劍利拿他的員警身份,才逼著那個一口說不出三個‘我不是獸醫’的醫生給它包紮……不過這個小東西的生命力真是頑強,頭上的傷口都看得見骨頭了,居然活了下來。醫生說它應該能救活,可是我又不能把它丟在醫院,只好帶回來了。”
游少菁一邊解釋自己晚歸的原因,一邊把順路買回來的現成食物分排給鐘學馗與波波。
“雖然很麻煩,可是要扔掉也得等它好了之後。”她悻悻地宣佈自己的打算。
手中的密密麻麻地記載了醫生給的醫囑,什麼時候換藥了,什麼時候回醫院打針複診了,在傷勢未好之前應該給它吃什麼不吃什麼了,萬一有什麼症狀發生,應該採取什麼樣的處理方法了,記得她頭疼。雖然醫生是按照給人類的治療方式下的醫囑,可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個醫生,總比什麼都不懂得普通人強。
“游丫頭,你也吃飯了吧?”鐘學馗一邊吃自己的那份,一邊大聲喊叫著在波波的口中把最後一塊豆腐保護下來,向游少菁吆喝。幾個月相處下來,他發現了游少菁的一個壞毛病,如果她心情不好或者十分勞累的時候,就不肯吃東西,也不肯好好休息,反而會不停地去找一些可幹可不幹的瑣事去忙碌,給她自己的心靈和體力上增加不必要的負擔。
“你救了一條生靈,是一件好的不得了的事情,怎麼還是一副人家欠了你錢的樣子。”鐘學馗又要開始搬出他那一套鐘氏理論來對游少菁進行教育。
“我為它花了三百多塊錢醫藥費,你來為我支付嗎?”游少菁沒好氣地打斷他。
她現在是個學生,除了租房子的一個月幾百元沒有什麼其他收入。父親坐牢中,為她留下了一筆不多不少的存款,倒是可以富裕地供她上完高中,如果節省一點,大學的前一兩年似乎也可以湊合,可是以後就得靠她自己當家教之類的賺取了。為了救一條野狗花費三、四百元,怎麼想也不合算。
“還要養活一個什麼也不幹的男人和一頭吃得比我還多的小豬。”游少菁看著在毫不客氣地吃她那一份晚餐的波波加上這麼一句。
鐘學馗訕訕說:“我,我不吃東西其實也餓不死……不過,波波還小,你不能餓著它呀。”
“我餓著你們過嗎!”游少菁心情不好的時候,鐘學馗不論說什麼在她耳朵中都是錯的——這一點鐘學馗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
游少菁又把那一份晚餐分開,分給鐘學馗和波波,然後把已經有醒來跡象的小狗放在找出來的紙箱中:“為什麼你會被傷成那樣?難道是因為太醜的緣故?還是真的是你救了憐憐?”游少菁對著小東西自言自話,而小狗正在這時候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眸子靜靜地盯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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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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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7 PM
這確實一條很醜的小狗。
黑、黃、褐三色相雜的毛色分配的混亂而不美觀,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受傷的原因,身上還有大塊大塊脫毛的現象,露出下麵粉紅色帶著黑斑並且起皺的皮膚,兩隻耳朵耷拉著,一隻黑色一隻黃色的眼睛倒是很有神。品種應該是屬於雜種的土狗,如果它有一個較好的血統的話,也許在某些重視品種的人眼中會變得漂亮一些,可是它現在的外表只會令人覺得不可愛,不討人喜歡之類。
但是這倒是只很懂事的狗,它剛剛醒來,就拖著傷腿開始勉強的行動,游少菁最後才明白,他原來是想到外面排洩。把它抱回來之後,它就躺在角落中不動,游少菁給它把食物送到嘴邊,它才斯文的吃幾口,給它吃看起來就很苦的藥,它也是一口吞下,毫不反抗。
“真是個聽話的孩子……乖,好好的養傷,不要亂動喔……”游少菁撫摸著小狗的頭說,“你是好孩子,跟某只一點也不一樣……”同時別有用心地瞥了正在胡鬧的波波一眼。
那只小狗的目光也跟著她移動到波波身上,凝視了良久,然後轉向了牆壁上的鐘學馗,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原來動物可以看見鬼的傳說是真的……游少菁自言自語,很明顯的,這只小狗是看見鐘學馗了,並且對這張臉出現在這裡很是驚奇。“你不用理他,明白嗎?當他是裝飾品就行了。”游少菁摸著小狗的頭叮囑。她倒是有點害怕小狗能動了之後,會拿怪異的鐘學馗練習撲咬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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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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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7 PM
“我有事跟你商量。”游少菁忙活了一通之後,並沒有因為太晚了就去休息,反而拿個墊子坐在鐘學馗的對面說。
鐘學馗眨眨眼(因為不能點頭表示同意)。
“我的朋友受到了襲擊……其實不是第一樁襲擊事件,我們學校中的學生已經有五、六個人受到了莫名其妙的襲擊,死了兩個,我的朋友運氣好,當時正好有人從附近經過,所以才沒有大礙。”她把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儘量詳細地向鐘學馗敘述了一遍,然後看著鐘學馗的臉問:“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人所為,還是惡鬼?”
鐘學馗沉默一下說:“我不知道……你知道,大多數惡鬼只有附在人身上才可以傷人,所以我沒有辦法憑空判斷。”
“那要怎麼判斷?”
“帶你受到襲擊的朋友來這裡,或者帶波波去現場。”
兩個條件游少菁都不太想選擇。她不想帶朋友來這裡,讓他們看到她現在的生活狀況。不管怎麼說父母(繼母)雙雙坐牢,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獨自生活,都是件有點奇怪,而且容易引來同情的事情,同情和可憐這兩種東西可是游少菁現在最怕看見的。
要是帶波波出去,這種念頭想想都會覺得可怕,把那個小壞蛋帶出去,天知道它會幹出什麼事來,指望它幫忙是一點也不實際的,為它收拾殘局的打算倒是要早早作好。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比如你再出去看看?”她向鐘學馗提這個建議的時候有些心虛,把目光從對方臉上挪開去。
鐘學馗是個審美觀嚴重扭曲的“鬼”,他對於美醜的定義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自己本身是個美男子,即使在當今各種媒體上充斥著酷哥美男子的情況下,游少菁還是無法說出那些能夠引起萬眾矚目的明星有誰比這個鬼差的本來面目更俊美(注意,只是在美麗方面)。但是審美觀扭曲的鐘學馗自己對自己的長相十分不滿,認為自己的相貌“難看”和“沒有男子漢”氣慨,他心目中的最英俊的男人的長相,就是他現在模仿的物件——鍾馗的相貌。這個狂熱的鍾馗粉絲不僅僅把花了幾百年時間把樣子向鍾馗靠攏,而且連名字也改成了鐘學馗。
如果有人被這個傢伙稱讚“漂亮”的話,一定是十分可悲的事——這是游少菁看到鐘學馗的真面目之後第一個想法。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那副真實的樣子還是很好看的,天天看著這張鬼臉,自己想要看一下美男子改變心情,其實不過份吧?游少菁在心裡這麼想,更認真地勸說鐘學馗:“你不是口口聲聲以捉鬼為己任嗎?怎麼到了有事情發生都不去確認一下。”
“那也行,不過我沒法掌握方向,最好是你先過去,然後我沿著你身上的符咒過去看看。”鐘學馗當然不知道游少菁心中的想法,難得游少菁主動地提到了捉鬼的問題,他當然是十二萬分的支持,倒生怕她一個不滿意打了退堂鼓。
“那就這麼說定了,反正明天我一早就到學校去,受到襲擊的陳老師和淩晶都已經回來上課了,隨便找一個給你看。我叫你你就跟著來——白天不要緊嗎?”
“不要緊。”鐘學馗回答地十分痛快,“就算真的有惡鬼他也不願一直呆在原地的,我只是過去看看,如果真的是惡鬼所為,我們再回來商量對策。”加重語氣說了個“我們”,見游少菁沒有反對,不由偷偷一笑:“成了,把她拉下水了!”
他們兩個正在商量細節,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只小狗突然掙扎著動了起來。
他花了好大力氣才從那個紙箱中翻出來,然後奮力地向前爬行著,目標是屋子中間的茶幾。正在茶幾上偷吃東西的波波看到它向著這邊艱難的蠕動而來,以為它是來跟自己搶吃的東西,一躍而下,擋在小狗的面前,發出威脅的叫聲。
作為地府飼養的靈獸,波兒象本來應該是一種多麼有震懾力的生物形態啊,可是由這個小豬展現出來的,純粹是一種欺軟怕硬的神氣,對著小狗又是揮蹄子又是撲鼻子的,表現著“我可是很厲害!”這樣一個訊息給這只受了傷的小狗看。
小狗靜靜的看著它的表演,忽然毛髮倒立,呲牙最哦出一個兇惡的架勢,“勇敢”的小豬連沖上去跟他打得勇氣都沒有,很乾脆的一頭鑽進了沙發低下。
小狗看著它為了把肥胖的小屁股塞進沙發底而奮力扭動身體的樣子,露出一個很無奈的神情搖搖頭,然後又開始繼續它艱難的行程。
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小狗終於爬到了茶幾下面,趴在那裡緩口氣,然後嘗試著向茶幾上跳躍。只是它的傷勢實在不輕,不管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用那條傷腿帶動身子跳起來。休息了一會,小狗改變了策略,它牙爪並用,攀上了沙發,然後從沙發上向茶幾蹦去。不過這一次努力的後果是它一個跟頭跌下沙發,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
攀上沙發,縱身一躍,跌落在地上……
攀上沙發,縱身一躍,重重跌落在地上……
攀上沙發,縱身一躍,撞在了茶幾腿上……
攀上沙發,縱身……
不知道努力了幾次,終於有一次接著沙發的彈性,它跳到了茶幾上面,一頭撞上那些食品袋、水杯,滑到了茶幾邊緣才停下來。
小狗耷拉著舌頭喘著粗氣,對於眼前的諸多點心視而不見,反而向著游少菁的書包爬去。它從游少菁的書包中拖來了筆記本和筆,然後來到茶幾邊緣,向下看看,咬咬牙一頭滾了下去。
游少菁聽到動靜一回頭,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不由驚叫一聲撲過來:“小東西你沒事吧?跌著了嗎?要不要緊?”她把小狗從地上拿起來,才看見自己那被狗弄得滿是口水本子和筆。“你是不是想吃東西啊?這些可是不能吃的。”說著把本子從狗嘴中奪走。
可是小狗連聲地叫喚著撲向她的,咬住本子的一角想奪回去。
“連你也跟波波學壞了!”游少菁看著佈滿了狗的口水和牙印的本子大怒。
“嗚嗚……嗚嗚……”小狗因為緊緊咬著本子發不出聲音,只好在喉嚨中呼呼地叫著。
“小壞蛋,放開!”作業本弄成這樣,明天怎麼交上去?游少菁倒是忘記了自己今天根本沒有寫作業,明天本來就交不上去了。小狗和她拔河一樣的拉扯著,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就是不肯鬆口。游少菁生氣了,舉手作勢欲打。
鐘學馗連忙勸她:“游丫頭,它傷還沒好呢,別打它……你就把本子給它吧,我怎麼覺得它是想寫字。”他這個人最見不得可憐可愛的小東西露出那種神情,就連波波那種被這裡踢到那裡無人肯要的小調皮蛋他都可以撿回來養,更何況這個身負重傷的小傢伙。
“你給我閉嘴,波波就是你給慣壞的!狗會寫字豬都會上樹了!”游少菁話沒說完,就看見正順著窗簾爬上了窗戶頂的波波,馬上改口,“反正狗是不會寫字的!小東西,你是不是想啃東西玩,你鬆開嘴,明天我給你買了一個塑膠骨頭,專門咬著玩的。”想到小狗的傷勢和看到它的神情,游少菁的心也軟了,柔聲跟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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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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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17 PM
她對這條狗這麼溫柔,對波波卻那麼凶!鐘學馗不滿地低低哼了一聲。
小狗還是把本子從游少菁手中奪了去,它先是試著用爪子抓筆,失敗之後用加上嘴咬,好不容易筆記本上劃出了幾道歪歪斜斜的字劃。
“它真的是想寫字。”鐘學馗為這個重大發現叫了起來。
游少菁皺著眉頭看著本子上七扭八歪的筆劃:“那你說它在寫什麼?一隻狗會寫字,不成了妖怪了?我家裡養了你和那只豬還不夠,再來個妖怪?”
鐘學馗聽出她的口氣不善,嚇得沒有敢再堅持聲稱那只狗是在寫字,可是那個小狗奮力與紙筆“搏鬥”的模樣,它實在想不出別的答案。
因為筆桿相對小狗來說長了點,它怎麼都無法把其叼在嘴裡寫出字來,急得嗚嗚直叫。鐘學馗也在為它著急,不時地“你這樣叼著試試”“你那樣咬著試試”的出主意,一抬眼卻發現有少菁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不一會見她從廚房中出來,手中持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游少菁手持菜刀走到小狗的面前,一把奪走了它嘴裡的筆。鐘學馗見她的臉色冷若冰霜,嚇得叫了起來:“游丫頭,別,別……你不能這麼殘忍啊……”
游少菁狠狠地白他一眼,舉起菜刀手起刀落。
“哢嚓”一聲,那支圓珠筆被劈作了兩段。
游少菁把那根縮短了許多的圓珠筆遞在小狗嘴裡:“這樣應該容易用了,你寫吧。”
小狗感激地向她點點頭,又開始在紙上奮力地寫劃起來。
游少菁和鐘學馗他們兩個都已經發現這條狗有點與眾不同,所以靜靜地等待著,誰也沒有去打斷它。與那支筆奮鬥了良久,小狗終於七歪八斜地寫出了兩個可以辨認的字,它看看游少菁,卻把字拖到了牆邊,向著鐘學馗的方向擺好,然後坐在一邊等著他的反應。
“你是要給我看?”鐘學馗有點詫異,本來以為它是想與游少菁溝通呢。他仔細辨認,遲疑地念:“劉……江……不對,是劉……劉漢……”
“流汗?什麼意思啊?”游少菁不解。
“劉漢?劉漢……你,你是說那個‘劉漢’嗎?!”鐘學馗忽然大聲叫了起來。
小狗坐端正身體,對鐘學馗鄭重地點了點頭。
“劉漢,劉漢……”鐘學馗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陷入了失神狀態。
“流汗怎麼了?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迷?”游少菁說著,鐘學馗與小狗每人頭上重重挨了一下。
“劉漢是個鬼差,”鐘學馗向她解釋說,“而且還是個非常了不起的鬼差。他活著的時候曾經是一個大名鼎鼎的漢室將軍,因為捲入謀反事件含冤而死,死後做了鬼差還對此事耿耿於懷,所以自己取名為劉漢。他在陰曹可是很厲害的鬼差,一直做到了地府的威武將軍之職,敗在他手中的知名惡鬼、厲鬼不計其數。他可也是我的偶像之一,是除了鍾馗大人之外,我最崇敬的人之一。”
“這麼了不起的鬼差與這個小東西有什麼關係?難道他跟傳說中的二郎神一樣養了狗做幫手,現在派狗來抓你這個私入陽間的鬼差了?不知道你被抓回去,會被判什麼罪名?”游少菁摸著小狗的頭,口吻中盡是幸災樂禍。
“他又不是我的上司,就是要捉我回去也不用他出馬啊。他早就不在陰間了!”鐘學馗對於游少菁的“險惡”用心十分不滿。
游少菁好奇地問:“他成仙了?投胎了?”那麼了不起的人物,應該不外乎這兩個選擇吧?
“投胎是投胎了,不過……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鐘學馗歎了口氣,“他被貶入輪回,而且被罰要投胎作九十九世的畜牲。”
“什麼!”游少菁大驚,那麼厲害的人物,又是鐘學馗的偶像,應該不是惡人,怎麼會受到這麼嚴厲的處罰。
“九百惡鬼……那逃入人間的九百惡鬼,是在他負責看守的地方逃走的。而且他在明知道惡鬼出逃的情況下,不趁著惡鬼還沒有進入人間通知各界加以攔截,反而故意隱瞞不報,直到造成了惡鬼進入陽間的難以收拾的後果。所以他才會被從重處罰,打入了畜牲道。”鐘學馗看著眼前的狗……這也是畜牲啊,難道……
小狗又寫了一個字,就在在“劉漢”兩字下麵——我。
“你就是劉漢?”游少菁遲疑著問。
小狗用力點點頭。
“天……我寧願撿了個妖怪回來……”游少菁用手按住太陽穴使勁的揉。
自己難道有“鬼緣”不成?鐘學馗和波波也就算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可是難道一時善心從街上撿條狗,結果都是撿了個轉世的鬼差來?難道自己真的這輩子要一直和這些鬼差惡鬼打交道。想想自己一個青春少女的大好青春卻要與這些東西扯上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她就感到前途一片漆黑。
“劉將軍,劉前輩,我是鐘學馗,我是……”鐘學馗可沒有游少菁那種沮喪的心情,他十分興奮地叫起來,口不擇言地向著心中的偶像作自我介紹,喋喋不休地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跟這條狗說一遍,直到游少菁把一個坐墊堵在他的臉上,才制止住了他的發言。
游少菁歎了口氣向小狗(或者應該叫劉漢)問:“你真的是個鬼差?你為什麼來我家?有什麼企圖?你到底跟惡鬼是不是一夥的?”她對於劉漢看守的惡鬼逃走是不是他有意放縱很有疑問,所以才會這樣問它。
小狗看著她,目光中流露出不屬於動物的神情,張張嘴,卻只發出了一聲狗類嗚咽的,於是又低頭銜起了筆。
與小狗的交流是一件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的事情,它寫的字眼鬼畫符差不多,還全是繁體字,讓游少菁這個自幼學習和使用簡體字的少女十分頭疼,幾乎是半看半猜半推理的,游少菁與鐘學馗大體地拼湊出了小狗(劉漢)的故事。
劉漢被罰入畜牲道之後,並沒有因此減輕他自己內心深處對於失職的負罪感與愧疚,所以在投入輪回之前,他乞求行刑的鬼差為他開了一道“後門”——他雖然受到了處罰,可是畢竟當了幾千年的鬼差,在地府的朋友還是很多的——在朋友的幫助下,他沒有喝下會讓他遺忘前生的孟婆湯,所以當他投胎作了家畜之後,還依舊牢牢記得以前的事。
在游少菁看來,他這麼作無疑會使他自己受到的逞罰加倍——一個地府的大將帶著清淅的意識,用一隻動物的身份生活,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劉漢卻還是這麼做了,並且一世一世的堅持著。他之所以堅持如此,為的就是親自去尋找那些惡鬼,將它們重新送回地獄,以減輕自己心中的愧疚。
只是他雖然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望,但是事實卻令他沮喪,在這幾十年中,他作過牛、兔子、雞、貓、驢……等等等等,期間也遇見過附身在人身上作惡的惡鬼,可是他卻對其無能為力,試想一個惡鬼,怎麼會害怕一隻家畜?他的畜牲生涯,倒有好幾世是死在惡鬼的手中,但是被他抓住歸案的惡鬼,至今為止一個都沒有。
今生他投入了狗胎,生為野狗,他本來還覺得挺幸運,做家畜的話大多數時間生活都很辛苦,就算是生為家貓那種比較受寵的寵物,也會很不自由,生在不理想的環境也不能自殺,因為家畜是人類的財產,用自殺的方法逃脫一世的生活,會令人類的財產受損,也會被視為消極抵抗逞罰,反而會加重罪名。而生為野狗這些限制自然就都沒有了,劉漢對於野狗的戰鬥力也充滿了期待,希望今生不要再虛度,至少能找到一個惡鬼,哪怕與同歸於盡也好。
出生後的野狗劉漢剛剛可以自立就離開了生它的母狗,和許許多多野狗一樣,開始了在這個大都會中的流浪求生,不同的是它有著更加明確的目的,活下去,並且尋找附身在人類身上,隱藏于人群之中的惡鬼,將之送回地獄。
蒼天不負有心“狗”,在劉漢狗不到一個月的野狗生涯中,真的讓他發現了一個惡鬼。可是太早了,劉漢期待的野狗的身軀和力量還沒有長成,現在的他依舊是一條小狗。即使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當它看見那個惡鬼附在身上的人類身上,開始襲擊一個少女時,它還是奮勇地撲了上去與之搏鬥,理所當然的,那個被惡鬼附身的人類幾下就把這只未成年的小狗打成了重傷,要不是正好有人走來,劉漢就要面對下一次的輪回了。
游少菁好心的救了它,劉漢在慶倖自己得救的同時,也在擔心,有了人類收養,以後自己就不能自由自在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尋找惡鬼的蹤跡了。沒想到游少菁帶它回到家中之後,它一眼就看見了一隻波兒象在屋子裡跑來跑去,而後是鍾馗大人的臉出現在牆壁上……不,不是鍾馗大人,而是那個在地獄赫赫有名的、鍾馗大人看見他就想逃走的、把自己變成了鍾馗大人的模樣的鬼差……他叫什麼名字來著……鬼差和波兒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難道說這裡的主人,自己的新收養人,她是……
接著聽到了游少菁和鐘學馗的對話,它都快興奮的發瘋了,連忙表明自己的身份,向他們尋求同盟的可能性。
“原來真的與惡鬼有關……謝謝你小傢伙,是你救了我最好的朋友!我真是很感激你!”游少菁聽說是它救了自己的朋友,讚揚地摸摸它的頭。在她眼中這就是一隻狗,與什麼地府大將一點也扯不上關係,所以當鐘學馗大聲抗議她對大將軍的不敬行為的時候,換來的是她的一個白眼。
“那麼那個惡鬼倒底附在誰身上?”
游少菁向著小狗,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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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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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1 PM
第六章 新冒險
向來遵紀守時的游少菁今天卻以生病為理由請了一天的假,就在就連莫瀟和李劍利都認為她因為好朋友的受傷受了驚嚇,正在家裡老老實實的休養的時候,她卻根本沒有閑著,帶著傷勢剛剛穩定一些的小狗又是獸醫院又是民政局的瞎跑一氣。填了一堆的表格,交了一摞的鈔票,給小狗打了好幾種防疫針,還給它起了個名字“斑斕”,最後,一條帶著名字和主人住址的“牌照”項圈就拴到了小狗脖子上,前任地府將軍劉漢就此正式成為了游少菁的合法寵物。
起斑斕這個名字是因為小狗的毛皮“顏色鮮豔、威風凜凜”,當游少菁摸著小狗的頭這麼說的時候,劉漢很有種這個新主人的審美觀與鐘學馗其實差不多的觀點,不過見識了游少菁對待鐘學馗時的“暴力”後,它決定像一隻真正的寵物狗一樣,對於自己的名字什麼意見也不發表。
不過不接受教訓的鐘學馗對於這個稱呼大為不滿,認為這樣花裡胡哨的名字是對自己偶像的褻瀆,於是又引來了游少菁的幾個坐墊。
游少菁並不太在乎自己家狗的地位問題,叫寵物或者是朋友隨便,可是斑斕依舊堅持自己的家畜地位,這是它應受的懲罰,也是它今生的本份,它甚至不願意鐘學馗稱它為劉將軍,劉大哥,還是讓他叫自己斑斕,因為這是主人為它取的名字。
趁著斑斕進了洗手間,游少菁在鐘學馗額頭上拍了一下:“你也不想想,它現在是一條狗,你把它當作一個大將軍、大英雄、大偶像來對待,是在尊敬它還是在打他的臉啊,你這個傢伙就是一點也不會體諒別人的心情。”
鐘學馗被她說地一愣,他見到劉漢後只是沉浸在見到偶像的興奮中,完全沒去考慮過劉漢的處境。
劉漢的今生是一隻狗,他的前世,再前世,再再前世也是各種家畜,而他的來生來世,依舊會是家畜,在沒有遇見游少菁的時候,他只能如同一般的家畜一樣的生活。雖然保有著陰間大將的記憶,可是卻只能過牲畜的生活,這對於他而言恐怕是比打入畜生道更加痛苦的處罰,但是這一切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寧願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換取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是這樣的渺茫,可是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如果現在對他恭恭敬敬,那麼要叫他怎麼自處呢?那不就是時時刻刻地在提醒他,他是一個有著家畜身份的大將軍,對他而言是多麼的殘忍。
鐘學馗低頭不發一言,他這時才明白,自己左一個將軍,右一個大哥地稱呼,是一件多麼蠢的事情。
“好好地過今生。”游少菁用手撫摸著斑斕皮毛,“你就是你,既不是什麼鬼差,也不是什麼將軍,你現在是一只有正義感的,聰明勇敢的狗,是了不起的斑斕,來,我們一起去捉那只惡鬼吧。”
斑斕眼中光茫閃動,看著游少菁,汪汪叫了兩聲,搖搖尾巴。
“你看,我還給你買了咬著的玩具骨頭和別的狗玩具,來,都給你。”
斑斕:……
※※※
斑斕根本不記得那個襲擊肖憐憐的人是什麼模樣了。
當昨天晚上,游少菁在鐘學馗焦急地大叫:“你要對劉將軍幹什麼!無禮!快放手!”的叫聲中把斑斕拎了起來,用力搖晃著大聲問“到底是誰?那個惡鬼附在了誰身上?”的時候,斑斕什麼也回答不出來,於是身負重傷的它被游少菁卡著脖子,幾乎認為自己的這一世又要在這個晚上結束了。
不能怪游少菁這麼焦急,肖憐憐是她最好的朋友,知道有個被惡鬼附身的變態盯上了她,並且向她下了手,叫游少菁怎麼不恨得咬牙切齒。至於她自己在校園中也被那個人跟蹤過的事情,她反而不那麼放在心上。
斑斕被她搖地只能發出一聲聲無意義的嗚咽,當然沒有辦法用游少菁聽得懂的話來向她敘說。被鐘學馗一吆喝游少菁才反應過來自己卡的是一隻不會說話的狗,於是抓過紙筆,向它面前一拍,大有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不休的氣勢。
斑斕看看她,用嘴叼起了筆,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在紙上寫下了幾個扭扭歪歪的字——“不知道。”
“你不是被他打傷了嗎?怎麼會不知道!”游少菁真的急了,不過斑斕直直地看著她,沒有費力再去寫字,似乎認為這樣的問題不用回答她也應該明白。
“難道說,你當時根本沒見到兇手,就被打成那樣了?”那個兇手有用東西蒙住被害者的頭再下手的習慣,對人這樣,他不會是對一隻狗下手的時候,也採用了這種辦法吧?
游少菁確實不笨,她基本上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當時餓著肚子在垃圾堆邊轉悠的斑斕,看見肖憐憐一個少女走進小巷,於是就向她搖著尾巴,根據它的經驗,這樣的女孩子總是喜歡救助小動物,並且總是隨身帶著一些零食的。可是肖憐憐走得匆忙,根本沒有注意到腳邊的這個小東西。
斑斕失望地看著肖憐憐走進了巷子深處,之後便聽到一陣掙扎呼救的聲音。
斑斕敏銳地感覺到一絲鬼氣,知道不好的它立刻大聲吠叫起來,一來是為了引起周圍行人的注意,二來是為了給兇手一點震懾,一般來說,不管是惡鬼還是兇手,對於自古以來就被人類賦予了守護家園人畜職責的狗的吠聲,都會多多少少有點顧忌的。
果然,在人聲犬吠中,當肖憐憐跌跌撞撞的逃出小巷時,對方並沒有追出小巷,斑斕只依稀看見小巷子中有人影一晃。
斑斕看到受傷的女子已經得到路人的注意,有人在打電話報警,有人在為她捂著傷口,它便悄悄地追入了巷子。
巷子中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斑斕當時認為兇手在這種情況下,一定已經逃走了,便低頭嗅來嗅去,尋找那個人或那個鬼的氣味,就在它全神貫注的時候,一件衣服從天而降,把它罩在了裡面。然後便是一頓暴打,兇手手中的石塊不住的砸在它的身上。斑斕的外表畢竟還只是個小狗,怎麼禁得起這麼暴力的毆打,沒幾下便昏過去。等它再醒來,已經被扔在那個垃圾堆上。
它本來以為自己的這一生又要這樣度過,什麼成果都沒有,充滿了懊惱與自責之際,游少菁走過了那個垃圾堆,斑斕抬頭看到的,是一隻戴著鬼珠的雪白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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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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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2 PM
斑斕看著一臉不甘心的游少菁,她正托著腮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這個女孩不僅心地善良(就是性子不好),個性堅強(就是有點急燥),而且正好有一雙難得一見的完美陰陽眼。更重要的是,她對於惡鬼也有無所畏懼的勇氣,正是最適合為自己和鐘學馗提供幫助的人類,鐘學馗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居然能剛好出現在她的家裡(鐘學馗:我的運氣要是好,就不至於卡在這裡進不得回不去了!)。也許自己的這一生,可以彌補一些過往的遺憾了吧,哪怕讓自己付出性命也沒有什麼關係。
斑斕暗暗下這決心,喉嚨中發出“咕嚕”的低吼聲。
“啪”,游少菁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好,就這麼定了!”
鐘學馗和斑斕一起看她。
游少菁揮著手宣佈:“明天我要翹課。”
“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身為一個學生,你的首要任務是學習,次要任務是學習,再次要任務還是學習……你怎麼可以說出要翹課的話來。”鐘學馗的說教習慣馬上又發作出來,對游少菁展開口若懸河的勸導。
“明天早上帶小狗去登記,打防疫針,掛牌(狗牌)。”游少菁全當他的話是耳邊風,“然後你就跟我去學校,站在門口給我認人——他的氣味你應該還記得吧?”
那個人曾用衣服蒙住了斑斕毆打,那麼斑斕即使不認得他的樣子,也應該記得他的氣味才對。游少菁記得以前看過一個故事:一隻獵犬的主人在它面前被殺害,十年之後,這條已經蒼老不堪的狗忽然在鬧市的街道上,把一個經過的男人活活咬死。事後警方調查,發現原來這個死者正是當年殺害獵犬主人的兇手。一隻普通的獵犬都可以記住仇人的氣味十年之久,更何況斑斕這樣一個背著鬼差靈魂的“靈犬”呢,游少菁對自己的計畫充滿了信心。
斑斕偷偷看了她一眼,心中嘀咕,如果跟她實話實說,說自己因為有人的思維,所以平時老是忘了用狗的天賦,那天根本沒有注意去嗅那件衣服的氣味,而是在想別的事(悲觀的想到自己將一命嗚呼,今生又要結束,來世不知道會投胎變作什麼,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變成更厲害的動物……),若是游少菁知道的話,她會怎麼對待自己?
看著游少菁對偷吃的波波揮舞坐墊的架勢,斑斕打了個寒顫,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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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2 PM
今天早上,游少菁就開始忙著給斑斕辦理手續,並且宣佈,明天正式開始執行她的計畫:
即由斑斕與游少菁充當先鋒,先到學校中把那個被惡鬼附身的人找出來,然後由鐘學馗擔當主攻手,用靈魂出竅的方式前去將鬼制服。
聽起來這個計畫似乎十分合理,可是仔細想想,鐘學馗與斑斕都有些擔憂。
讓斑斕去學校尋找那個被鬼附身的人,一隻狗怎麼能在學校中進出不被驅趕,不被學生戲弄,即使掛了狗牌,會有幾個人重視它“私人財產”的身份呢?更何況它還不敢說出來,它根本不記得那個人的氣味,要它只能是憑著感覺去找惡鬼附身的人——除非對方自己碰到它鼻子底下,否則那麼大的學校,那麼多人,怎麼找得到?
游少菁去找惡鬼附身的人更是難。她一點線索也沒有,純粹象沒頭蒼蠅一樣瞎碰,說不定不等她找上對方,對方已經找上她——可以因為游少菁手上的“鬼”牌手鏈找上她,那個惡鬼沒有道理不認識自己的同類,說不定早就注意上她了,不過她自己沒有發覺而已。
雖然有鐘學馗這個鬼差可以倚仗,可是敵在暗我在明,如果對方白天襲擊游少菁或斑斕怎麼辦?鐘學馗的能力在陽光下要打個折扣,會不會反而吃了虧?
游少菁是個心細如發的女孩,她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計畫有漏洞,可是事情緊急,沒有前怕狼後怕虎的餘地了,憐憐受了傷,喬中華受了傷,陳老師受了傷,兩個同學死了……
這樣下去,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武有樹?黃明?自己?她在班上是沒有什麼朋友,可是現在想去,哪一個同學再受到傷害,她也會心痛。那些朝夕相處的花季笑臉,不論相處的好不好,都是她的同學啊。即使現在的爭吵,怨恨,經過十年後同學再想見,也會一笑而泯,當作少年時的一段樂事吧?
“我知道自己很莽撞,可是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他已經傷了我那麼多同學老師,其中兩個人已經死了!”游少菁對鐘學馗和斑斕說,“他的手段越來越兇狠,我看是那個惡鬼已經在侵蝕他的靈魂了,等到惡鬼把他的靈魂吃盡,就會脫身去尋找下一個可以附身的人,到那個時候再抓到這個兇手也于事無補了。”
游少菁在鐘學馗天天不斷,持之以恆的薰陶之下,對惡鬼的行為方式也有了一定的瞭解,惡鬼吞吃了這一次附身的人的靈魂,變得更“強壯”之後再去尋找下一個受害者,正是最可怕的事。
“這是我的錯,要是我開始不瞞著鐘學馗,不只顧著為自己打算的話,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這麼糟糕的程度……”游少菁心裡真的很後悔,要是她從第一次感到鬼珠的異常就馬上找鐘學馗商量的話,至少霍小波不會死,至少肖憐憐不會受傷。
“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要是我沒有整天在你耳邊嘮叨,你就不至於對惡鬼的事情這麼排斥了。”鐘學馗歎口氣說。
他們兩個都是從來不肯在對方面前認錯的人,這個時候相互搶著承擔責任,彼此看著,忽然都是臉上發紅,把目光連忙從對方身上移開,但是緊接著就又忍不住偷偷向對方看去,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於是他們的臉就變得更紅了。
斑斕把頭埋在爪子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非禮勿視,它是一個接受傳統儒家思想的教育的紳士狗。
“就這麼定了!”不管是不是有現任鬼差或者前任地府大將,這個家裡的事情能夠說了算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游少菁,“我們明天就這麼行動。”
“你們,可要十二分的小心。”鐘學馗反復地叮囑,“一定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劉將……斑斕,這個女人做事有時候可是很莽撞的,您要多多費心,多多照顧她啊……”
斑斕鄭重的點頭,它保證會象一條忠犬一樣,不惜一切的去保護游少菁這個主人的。即使這一生又一次死在惡鬼手中,也將比以前幾世走的坦然——這一次它不再是孤軍作戰了,即使他死後,游少菁與鐘學馗也會繼續與惡鬼們周旋,而自己如果有幸再次投胎作一隻野狗,也知道應該要到哪去找自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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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2 PM
游少菁平生第一次在進入學校大門的時候帶著畏畏縮縮的心情——不是由於她擔心昨天請的虛假病假被人揭穿,而是因為她的書包中,現在正帶著違禁物品。
她趁著沒人注意自己,一溜煙地鑽進了樹叢中,把書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身上依舊包滿了繃帶的斑斕。“斑斕,記住千萬不要莽撞啊,就算發現了目標也要悄悄來找我,不許自己行動知道嗎!你現在的傷勢還很嚴重,不能亂動你知道嗎?要不是事情緊急,我是不會麻煩你出來冒險的!”說完給斑斕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反復囑咐它只能躲著看,不許跑出去之後,放下食物和水在它身邊走了。
……
她很不喜歡連累到別人,有可能的話,她好像希望所有的事情都由她自己去解決。所以啊斑斕,你一定要看好她啊,不然她也許會胡來的。——這是鐘學馗趁游少菁不在偷偷跟斑斕說的,現在看著這個女孩的背影,斑斕覺得,鐘學馗真的是很瞭解她的人。
她的安全比我們都重要,要是你死了,大不了趕快去投胎,早死還能早點投完規定的次數呢(斑斕開始明白,為什麼游少菁動不動就拿東西打鐘學馗這個傢伙了,要是它有手的話,也許還不等自己覺察,手邊的東西已經飛向了這個欠揍的傢伙)……要是我死了——我在陽間只能用出竅的方式行動,所以是不會死的,那些惡鬼也沒有本事令我魂飛魄散,所以對我來說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被重創打回陰曹,重新修煉。所以我們兩個都沒關係,只有她的安全最重要。
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是被我硬拉下水來的。她一不會法術,二沒有什麼本事,也就是膽大心細這麼點優點,要是真的一直幫我們捉惡鬼,說不定哪一天她就會……可我又卡在這裡不能動……
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要我不顧自己的生死都要保護她吧?
赫赫赫赫……您看您別瞪眼啊,我不就是這麼說說嘛,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嘛……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明知道自己是個普通人,竟然肯幫助我們捉惡鬼。更何況她還是我的主人,作為一條狗,為主人不惜一切是我應該做的。你放心,我會拼上性命保護她的。
……
這就是他們的那次交談,斑斕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對鐘學馗的承諾,已經下定了保護游少菁的決心,怎麼可能看著她丟下自己走掉?沒等游少菁走出多遠,斑斕已經在草叢中匍匐著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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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5 PM
游少菁的心思根本不在課堂上,所以老師講了些什麼,她一句都聽不進去。被老師發現她的魂不守舍後,點名叫她起來回答問題,她當然是瞠目結舌,一個字都答不出。平時這種時候,不時有同桌的肖憐憐偷偷告訴她答案,就是身後的武有樹為她解圍,可是今天,肖憐憐還躺在醫院中,武有樹魂不守舍的程度比起游少菁只多不少,也就沒有人再幫她一把了。好在老師對與她這個優等生還是網開一面,不過說了幾句“上課要認真聽講,不許胡思亂想……”之類的老生常談,就讓她坐下了。
當眾被老師批評,游少菁心裡不快,想想追根究底這都是那個惡鬼惹的禍,對對方的憎恨便更深了一層。
游少菁在知道那個惡鬼的種類被鐘學馗和斑斕稱為妒鬼之後,心裡就開始不停的捉摸著。妒鬼,顧名思義,自然就是附在容易嫉妒別人的人身上的惡鬼。游少菁按照這個思路,開始推斷這些受害者的身邊周圍,有誰是平時嫉妒心特別重的。
要說陳天這個全校第一名,嫉妒他的人肯定不少,淩晶美麗而又喜歡出風頭、喬中華英俊多才多藝、霍小波是籃球隊的隊長,全校上下誰不認識他們,情況也和陳天差不多。但是陳老師和肖憐憐呢?他們兩個可不是什麼名人啊?
陳君樂雖然確實是一位深受歡迎的老師,但是也就是限於他任教的幾個班級而已,其他年級的學生,認不認識它都不一定。肖憐憐就更別說了,她是那種最普通的高中女學生,她的好朋友游少菁至少還能說學習成績比較優秀,而她則是那種每個學校都能抓出一大把女孩,混在同學們中間,絕對不應該有人格外的關注她才對。
那麼那個兇手到底在嫉妒他們什麼?這是游少菁怎麼都想不通的問題。
難道兇手就是這個班裡的?因為陳老師和憐憐平時的罪過他,所以才把他們選作了目標?
游少菁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弄得一個激靈,她偷偷用課本掩著臉環視教室,那些正在認真聽課的同學,那些正在悄悄傳紙條的同學,那些正在偷偷看閒書的同學……這些人之中,真的有那個傷害了那麼多人的兇手嗎?
難道是蘇芸,她本來就是個性情驕傲的人,又在偷偷喜歡陳老師,因愛生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而且她和肖憐憐平時也關係不太好,說不定在被惡鬼侵蝕了理智的情況下,連肖憐憐也當作了目標。
還是說是黃明,她看起來隨和大方,跟誰都很好,可是就是這樣的人心裡真實的想法才誰也猜不透。也許她覺得陳老師真的移情別戀了,就……可是她跟肖憐憐的關係表面上維持得很好啊,不至於連肖憐憐也不放過吧?
方彩虹是個忌妒心很強的人,這一點游少菁早有體會。她和蘇芸是好朋友,可是她對蘇芸的嫉妒確是她親口說出來的。也許她也喜歡陳老師?還是她其實喜歡的是武有樹,所以對肖憐憐……
整整大半天,游少菁除了出去在校園中亂轉,希望那個兇手自己碰到她面前之外,就是在教室裡抱著腦袋胡思亂想,當然,最後的結論就是,她發現自己很有天賦,不去寫幻想小說太可惜了,使全世界人民失去了一個文壇奇才。
游少菁按照太陽穴走出教室,決定去用冷水洗洗臉,讓自己清醒一下。幾乎每走一步,她都在期待著手腕上的鬼珠產生溫度上的變化,可是事情就是這樣,越是期盼,就越是得不到。前些日子幾乎每天都會出現異變的鬼珠,今天一直老老實實地躺在她的手腕上。
“游少菁,游少菁……”
就在她搖走進洗手間的同時,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向她招呼著走來。
游少菁依稀知道這個女生是高三的,卻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於是站住步子向她客氣地點點頭:“有事嗎?”
“你就是游少菁吧?武有樹同學找你,說是叫你去一下籃球隊的活動室。”
“大樹?”游少菁有些詫異。這時還沒有放學,雖然因為最近事件頻發學校縮短了下午增加的課時,可是第三節課還是要上半節的,自己馬上就要回教室去了,大樹要找自己何必托別人,又何必找自己去那種地方?
“好像是他們籃球隊要找你幫什麼忙吧?本來是球隊的一個男生在後面追你的,看見你進了女洗手間,沒好意思跟來,攔住我讓我告訴你。”
游少菁這才想起來,市里的籃球聯賽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了。她和武有樹、肖憐憐本來都是那麼期待這場比賽,還約好了,比賽的時候就是蹺課也要去給武有樹他們當啦啦隊,可是現在,肖憐憐恐怕是不能親自去為武有樹助威了,而自己竟然乾脆連這件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本來寫得一手好字的游少菁確實答應了要幫籃球隊寫助威的條幅的,可是昨天她沒有來上學,看來今天籃球隊的那些傢伙們急了,所以才急急地來找她。
游少菁向那個女生感激地點點頭,連洗手間也沒有進去,便轉身走向樓梯。走到樓梯口,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紙,隨手扯幾下,丟進了樓梯口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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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5 PM
在一間教室辦公室裡,幾個老師一邊相互聊著天,一邊不時地用不滿的目光看向沙發。在三人沙發上,一個青年男子長長的攤著手腳躺在上面,佔據了整張沙發,並且毫不客氣的打著呼嚕。這個刑警被學校請來講了幾天課,倒是很自來熟的把這裡當成了他的休息室,喜歡偷偷跑到這裡來睡覺。且不說他自己把整個休息用的沙發都佔據了,就是那陣陣的呼嚕聲,也夠影響別人辦公的了。所以老師們一有時間,總會在一起說幾句對他不滿的話。
今天,就在大家又在抱怨校長為什麼要找員警來講所謂的安全教育課,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用的時候,那個本來還在打呼嚕的年輕員警,忽然從沙發上滾了下來,發出肉體砸在地板上的重重一聲:“撲通”。只見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睡眼迷蒙的看著周圍,也不知道是睡迷糊了還是摔迷糊了。當老師們關心地問他有沒有事的時候,他竟然答非所問的反問:“這是什麼地方?”
完了,一定是摔壞了腦子了。所有的老師心裡都這麼認為,有位老師好心的上前想要扶他坐下,可是李劍利根本不領人家的情,反而抓住對方的衣領逼問起這裡是什麼地方。那個老師被他一嚇,一時連這裡是自己的辦公室這個事實都說不清楚了,結結巴巴了半天才說明白。李劍利又問:“籃球隊的休息室在哪?”
那個老師連連搖頭,他又不是籃球隊的領隊老師,也不是體育老師,怎麼知道籃球隊的休息室在哪裡?
李劍利又是吼又是叫地,好不容易才有一位老師告訴了他籃球隊的休息室在什麼地方,於是他便一陣風似的沖出了辦公室,留下了一屋子目瞪口呆的老師。
“他要是在咱們這裡摔傻了,其實不算咱們學校的責任吧?”過了好久,才有一個老師小心翼翼地開口。
※※※
游少菁來到籃球館之後,裡面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陽光透過無數高高的窗戶照在地上,使得那油光的地板反著耀眼的光。她大搖大擺地穿著皮鞋走上場地,腳步聲在場館中回蕩著,變成了一種很巨大而且詭異的聲音。游少菁一直走到球場的正中間才停下來,望著空無一人的四周大聲吆喝:“我來了,你有種就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吧!”她站在這裡,倒是不害怕對方突然出現在背後偷襲自己。
四周一片寂靜,使得館外樹枝拂在玻璃上的“沙沙”聲音變得無比的清晰起來。手腕上的鬼珠不出所料的開始降溫,使得游少菁打了幾個寒顫。
“膽小鬼!只會在背後偷襲人的笨蛋!沒出息的東西!你就是再嫉妒別人,你也是個沒用的廢物!”游少菁毫不客氣地大罵起來。她的聲音在籃球館中引起了陣陣的迴響,倒是給這個卡著腰大罵的少女平添了幾分的氣勢。可是不管游少菁怎麼用言語去刺激對方,始終都沒有什麼人走出來和她正面對決。
“果然只是個只會在背後搗鬼的懦夫!”已經有些口乾舌燥的游少菁惡狠狠地馬上最後一句,開始閉嘴怒視周圍。她嘴裡說的兇惡,其實心裡也是在嘣嘣的打鼓,要是對方真的在鐘學馗趕來之前撲上來,她除了逃跑,其實也沒有什麼對付的辦法。她在這裡潑婦駡街似的喊叫,不過是想把對方引出來,拖住,然後給鐘學馗趕來抓住對方的時機而已,要她像她自己喊的那樣英勇的正面跟對方戰鬥,門都沒有。在游少菁想來,對方總是要走出來,跟自己對峙一會的,沒想到那個人居然這麼沉得住氣,竟能一直不吭聲。
就在游少菁咬著牙要跟對方比賽耐心的時候,籃球館門口的方向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狗叫聲。
游少菁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學校裡哪來的狗?但是接著便明白過來,斑斕,該不會是斑斕在叫吧?
聽到斑斕的叫聲中還夾雜著一個人的喊叫,游少菁來不及分辨,急忙的跑向了門口,一出門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男生正拿著一塊石頭,在敲打斑斕。而斑斕則掛在他的身上,死死咬住了他裸露在T恤衫外面的手臂不鬆口。這個動作不僅使他痛苦,而且也使他無法全力的揮動手中的“兇器”去砸斑斕。
“王心強,給我住手!”游少菁大喝對方的名字,果然使得對方停止了動作。
這個高大強壯的足以頂得上兩個游少菁的體積的男生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著游少菁,他的手中還拿著一塊帶著稜角的石頭,手臂上還掛著一隻死絲咬著不松嘴的小狗,使得他這種緩慢的動作顯得詭異無比。當他的目光對上游少菁的時候,游少菁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她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目光原來可以這樣的兇狠。
那個大個子,應該說王心強,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游少菁,舉著手中的石頭,一步步地向她走過來。
這個女人剛才居然敢說他沒用的廢物,他最恨別人這麼說他。
只要把這個塊石頭在她的頭上重重的敲上幾下,她就沒有本事再在那裡說三道四了,向她這種喜歡用瞧不起人的眼光看著自己的人,就要這樣對付他們,他們才會知道,其實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是,其實他們哪裡都不比自己強!
斑斕用力咬著這個人,卻發現對方對於這樣的皮肉之苦根本沒有了反應,就好像自己咬著的不是他的血肉一樣。
糟了,它是地府大將,怎麼會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當被惡鬼附身的人開始變得對於自身肉體的痛苦很麻木,力氣和反應速度卻在變快,做事不再顧及後果的時候,就說明他的理智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距離惡鬼完全的佔據這具身體,吞噬這個靈魂的時候不遠了。這個階段的這個人會在惡鬼的操縱下瘋狂的作惡,以加強靈魂的“可口”程度。眼前這個人敢在學校中公然的把游少菁騙出來試圖加害,一點也不顧會不會輕易的就被懷疑,現在又沒有了痛覺,可見已經到了這個最可怕的時候了。
斑斕鬆開口躍到地上,擋在王心強和游少菁之間,對著向前走來的王心強發出了一連串的吠叫。
“滾開,你這個討厭的畜牲!”王心強一腳向著小狗跺下去。現在的王心強極其討厭狗,家裡養的寵物狗已經被他活活砸死了,等收拾了那個女人,眼前這只惡狗她也不會放過。
“你才是畜牲呢!”游少菁撲上來,重重地把他推開。斑斕已經受了重傷,可經受不起這樣的傷害了。王心強沒想到游少菁倒敢主動出擊,愣了一下,舉起石頭就砸下去,卻被早有準備的游少菁躲過,同時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腳。只是這個大個子的身材實在結實,游少菁不僅沒有把他踢開,自己反而後退了半步,搖搖晃晃地眼看要掉下籃球館門口的臺階。
一隻手伸過來,及時地拉住了她。
游少菁抬頭,發現及時拉住自己的人竟然是李劍利。
還沒等她表示感謝,李劍利已經向她大吼起來:“你怎麼搞的,居然敢自己跑來找惡鬼!不是說好了,即使找到他也要到了晚上再行動嗎!萬一你被他傷到怎麼辦!”
“什麼……”游少菁眯起了眼睛,這個口氣……該不會……她伸手摸摸李劍利的臉,又用力捏捏、揪揪、掐掐,直到對方不悅地打開她的手叫:“男女授受不親,你幹什麼呀!”游少菁才猶豫著問:“鐘學馗,是你吧?你怎麼變成李劍利的樣子了?”且不說他說話的內容,只聽對方的口氣,游少菁就知道這決不是李劍利,反而象極了鐘學馗那傢伙的口吻。
“你看出來了?”“李劍利”向她吐吐舌頭,“誰讓你在白天叫我的,我被太陽烤得難受,又不知道你說的籃球館在哪裡,正好看見他正在睡覺,就附在他身上來找你了。你別掐了,再掐臉就腫了,到時候疼的可是他!”見游少菁的手還在“李劍利”的臉上亂摸,鐘學馗可是一肚子的不快,幹什麼和這個員警這麼親熱啊,一點女孩子的矜持都沒有!
李劍利在睡覺?附在他的身上?
游少菁一時間都忘記了身邊還有那個被惡鬼附身的兇手,呆呆地看著鐘學馗:“鬼差……也可以附在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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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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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6 PM
第七章 新爭鬥
游少菁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人。
他的臉是李劍利那熟悉的面容,可是他的舉動,他那種鎖著眉頭說話的表情,他不時皺鼻子的小動作,卻又確確實實的屬於鐘學馗所有。
原來鬼差也可以附在人的身上,游少菁為這個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震驚不已。
鐘學馗附在了李劍利身上?也象惡鬼一樣附在了人的身上?不對,應該說他比惡鬼還厲害。
游少菁知道,惡鬼附身之初,並不能完全控制人的言行和肉體,在一開始的時候,附身的惡鬼只能在人的心靈深處不斷地誘導被附身的那個人,使他們的行為越來越向著他們心中最為脆弱的方向發展而已。直到這個人放任自己的做惡之心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然後他的靈魂就會開始被惡鬼慢慢侵吞,直到最後,惡鬼完全佔有了這具軀殼,而原本的主人已經成了惡鬼最好的食料。這只惡鬼在把這個人的靈魂完全吞噬之後,便會離開這具肉體,也許這個被附身人會因為生命力和靈魂被惡鬼食盡而死亡,大多數的時候,這些人會因為精神崩潰而瘋狂。
可是鐘學馗現在的行為,卻比那些惡鬼更加可怕。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作為李劍利的那個人已經完全消失,由鐘學馗取代了一樣。要使每一個鬼差都有這樣的能力……這樣的事情不管從哪個角度去想,游少菁都覺得這很可怕。
她看著鐘學馗厲聲問:“李劍利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他睡著了!”鐘學馗隨口回答,並且東張西望:“惡鬼呢?向哪裡逃了?都怪你囉嗦!”
“你到底把李劍利怎麼樣了!你幹嘛附在他的身上!”游少菁還是不放過這個問題,如果鐘學馗這個鬼差也會附在人身上,而且後果比惡鬼還可怕的話,自己幫他進行所謂的捉鬼行動,就變成了一件多麼可笑的行為,鬼差的危害豈不是還遠遠勝於惡鬼?
“我又不是惡鬼!”鐘學馗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感到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污辱,大聲喊叫了起來,“我還不是為了救你借用一會兒,你居然會認為我要佔有他的肉體!你這種想法簡直就是把我這個堂堂的鬼差當作惡鬼看待,分明就是在污辱我的人格,污辱整個地府的工作作風,侮辱我們四十萬鬼差的職業道德……”
游少菁皺眉說:“怎麼你現在沒佔有他的身體嗎?”
“當然,我只是趁他睡著了借用!借你明白嗎?馬上就要還的!而且對他不會有任何傷害,反而是我會因為附在他身上受到人體陽氣的侵害,接下來的幾天將會很難受,就象生一場大病一樣。”
“真的嗎?”游少菁眯著眼睛看他。
“我為什麼要騙你!你必須向我道歉,你這是在污辱我的人格,我的……”鐘學馗使用李利劍的身體,叫嚷、揚眉、瞪眼的動作還是有著極濃的鐘氏痕跡,看起來十分的古怪。
“少廢話,你都死了幾百年了,哪來的人格!不說了,鬼都跑沒影了,別哆嗦,快去追!”游少菁手指校園大吼一聲。
“是我要囉嗦嗎?”鐘學馗十分不滿,極其小聲地嘀咕一聲,快步跟上一馬當先的游少菁問:“喂,游丫頭,你看清楚是什麼人被它附身了嗎?”那個惡鬼倒是很機靈,雖然不知道來救助游少菁的是個鬼差,但是一看見身穿警服的李劍利,馬上就趁著鐘學馗跟游少菁說話的空當溜走了,鐘學馗並沒有看清楚對方。
游少菁咬著牙從牙縫裡說:“是王心強!”
“什麼?那是誰?”游少菁曾經對鐘學馗設想了無數的可能作案的同學老師,其假設的作案原因之豐富,作案手法之奇特令鐘學馗這個見多了人世滄桑的鬼差都感歎其想像力之豐富,可是那些“嫌疑人”之中並沒有一個叫王心強的。
“是……第一次那個目擊者……”說到這裡,游少菁忽然想到,在那個時候自己手腕上的鬼珠,不也發出過那種刺骨的寒冷嗎?可是那個時候,王心強已經被警方一起帶走了,所以後來,游少菁一次也沒有懷疑過他,反而是拼命的在回憶當時在場的,穿著本校校服的學生的面孔。第二天,在學校中她手腕上的鬼珠第二次發出寒氣,而那時的王心強正病休在家,並不在學校中,一直認為自己是在被被惡鬼附身上那個人窺視的游少菁,因為這件事更加不去注意王心強了。
可是再想深一點,當時被鬼附身上的人窺視自己幹什麼?自己知道自己家裡養著鬼差和波兒象,知道自己有過與惡鬼鬥爭的經歷,可是惡鬼和那個人應該不知道啊,一心用在嫉妒他人上的那個兇手怎麼會找上平凡的自己?其實那個時候,根本就是那只還沒有附在人身上的惡鬼,在尋找在事發現場發覺的那個可以供他附身上人類的行蹤啊。
到了這個時候游少菁忽然完全想明白了,一開始王心強根本沒有被附身,襲擊陳天原本就是他自己的行為,和惡鬼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是在作了第一次的襲擊之後,才被惡鬼盯上的。
那一次警方沒有懷疑王心強的原因,就是因為一個老人給他做了不在場證明,以及現場和王心強身上都沒有可以作為兇器的物品,所以認為一直沒有離開現場的王心強,原本根本沒有作案的可能。
所謂的兇器,一定是被發現了王心強這個“良材”的惡鬼為他拿走了,可以為王心強丟棄兇器,就必然有肉體,那個時候的惡鬼還附在另一個人身上,游少菁認為當時為王心強作證的那個老人就很可疑。
也許正是因為替王心強藏匿兇器的這一耽誤,惡鬼才暫時失去了王心強的行蹤,不得不到學校中找他。要是有惡鬼附身的人窺視自己,自己應該可以“看見”才對 ——選擇性陰陽眼的自我關閉功能,會自動選擇在與本人無關的時候關閉,免得擁有者天天生活在自己看見“群魔亂舞”之中——但是當前兩次看見鬼珠發冷時,她什麼也沒看見,也就是說明瞭事情根本和她無關,是她自己在一直鑽牛角尖。
惡鬼丟棄了原來的“肉體”選擇了更有發展前途的王心強,後來的襲擊一次比一次升級,就是因為王心強在惡鬼的誘導下,開始越來越走向瘋狂了。
襲擊陳老師,一定是因為他在學校巡夜看見了什麼,而其他的學生,個個都有令王心強嫉妒的理由,至於自己和肖憐憐被她選為目標,恐怕原因不在她們自身,而在武有樹。游少菁甚至可以推測王心強大概是這麼想的——大家都是隊友,你憑什麼打球比我強,憑什麼老師和隊友更喜歡你,霍小波是我除掉的,為什麼他們卻選你做新隊長,就連女朋友你都交的比我早,而且還交了兩個……
游少菁一開始被嫉妒這個字眼帶偏了思維方向,一想到善於嫉妒,她總是會首先想到女性,總是覺得女性更容易嫉妒別人,加上兇手那種只會從背後偷襲人的行徑,使得她懷疑的目標都集中在女生身上。卻忘記了,一樣是人,男性嫉妒起來,也可能會陷入瘋狂,也可能會作出可怕的事情來。
王心強平時是個公認的膽小鬼,可是不代表他不會在失去理智的時候作出兇殘的舉動。
“他這麼發展下去,每一個同學都有可能成為他的目標,所以一定要阻止他!”游少菁大聲對鐘少馗說,王心強已經殺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與惡鬼無關,完全是他自己在獨立行為,這樣一個殺人兇手,配上一個惡鬼,真是令是不寒而慄的組合啊,一定要在更大的事情發生之前阻止。
現在的游少菁早把“自保為主,捉鬼為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理念扔到九幽地獄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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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7 PM
游少菁和鐘學馗發足飛奔,可是以他們兩個平常人的氣力和速度,比起惡鬼附身的人相差太遠,追著追著便不知該往哪裡走了。現在已經是最後一節課,萬一下課鈴響起,大批的學生、教師擁擠在校園中,而王心強又大鬧一場的話,後果……
他們焦急地向四周亂看,希望能夠發現點可以幫他們判斷王心強的去處的蛛絲馬跡,就在這時,一陣犬吠聲隱隱傳來。
“是斑斕!”游少菁眼睛一亮。
斑斕跑他們兩個前面,憑著它犬類的速度與嗅覺牢牢地跟著那個兇手,現在它叫得這麼急促,顯然是已經追上並且與對方開始了搏鬥。
“快,斑斕身上有傷,自己可不是他的對手!”游少菁催促著鐘學馗,撥腿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斑斕有過幾生幾世死在被惡鬼附身的人手中的經歷,可見它變成家畜之後,連一點作鬼差大將軍時的本事也沒能繼承下來,游少菁不願意失去自己平生的第一隻寵物,所以拽著鐘學馗,心急火燎地向前衝刺。她事先囑咐過斑斕,它的任務是追蹤和偵察,追到對方就裝成一隻普通的小笨狗,千萬不要與對方發生衝突——不過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斑斕根本不會聽。
果然,當游少菁和鐘學馗順著犬吠聲,穿過大半個校園,越過教學區,跑到宿舍區的範圍,在教師宿舍與學生宿舍兩棟樓之間,他們看見了正死死咬住王心強褲角的斑斕,和掐著拳頭,惡狠狠地擊打著斑斕的王心強。
“斑斕……王心強,你跑不掉了,他是員警,你已經被包圍了!”游少菁見斑斕身上的繃帶向外滲著血,頭上也淌著血,知道它已經是傷上加傷了——僅憑著王心強那高大健壯的身材,打擊斑斕這樣一隻小狗可謂易如反掌,更何況加上惡鬼附身後的力量,游少菁情急之下,一聲大吼,搬出了李劍利的員警身份,果然震住了王心強,他一愣神的工夫,斑斕趁機掙脫了他的控制,拖著腿躲到了一邊。它雖然不畏生死,但是並不笨,知道自己犧牲沒有什麼用處,反而會給游少菁添麻煩。
等到斑斕躲開,游少菁才看到,在王心強身後不遠,一個人蜷曲著身體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看他的衣著像是一名食堂的廚師。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中,王心強已經又傷害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
王心強看著一身警服的“李劍利”,臉上露出嘲弄的笑容,兩個人類就想來制服自己?員警,看見這種人就令他想起了鬼差(雖然陰陽有別,可是這兩者勉強算是同行),正好把對鬼差的一腔怨恨,發洩在他的身上好了。至於那個女的,她憑什麼比自己學習好,憑什麼比自己更受老師喜愛,憑什麼自己犯了罪,她卻要去扮演正義使者……
王心強和惡鬼的思想,現在已經牢牢交織在一起,再也無法區分了。他的目光在眼前這兩個人之間跳動著,尋思先從哪一個下手。
唯一可惜的是,這具肉體必須在尋找到新目標之前就棄拋掉了,這個學校中倒是有幾個勉強符合條件的人,可是要把他們的肉體佔用,還需要時間,在這裡呆久了,只怕又會引來陰間的注意,乾脆殺了這兩個人,吃飽了就走。
王心強打定了主意,從地上撿起一塊帶稜角的石頭,便向“李劍利”與游少菁迎了上去。這可是他最喜歡的“利器”,他最愛聽到石塊與頭顱相擊,發出的那“砰” 的一聲了,看著那些平時比自己強,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人應聲倒地,變成一堆一動不動的爛肉,那種快感美妙的難以形容。
鐘學馗看著王心強的行動,手心冒出了冷汗。他剛才竟然是吞吃了那個受害者的靈魂,也就是說,現在這個身體完全是由惡鬼在控制,就好像當初的許申一樣,已經可以施展惡鬼的法術了,難怪他一點也不害怕陽間的員警。
“他已經瘋了。”游少菁小聲對鐘學馗說。
惡鬼吞噬人的靈魂需要用的時間,與這個被附身人惡念的強烈度成正比。當初,兩個貪鬼附身在許申與莫琳身上長達一年,最後也僅僅吞噬了許申一個人的靈魂而已,莫琳終於還是逃脫了被自己的貪欲吞吃掉靈魂的命運。瘋狂是被惡鬼附身的人最後的表現,此時王心強的樣子,說明他最近有多麼的肆意行兇,短短的十幾天而已,他的靈魂竟然已經被侵蝕到這種程度。
“自作孽,不可活!”被惡鬼附身的人有無數種,其中不乏因為一時放縱自己心靈中的陰影面,而導致惡鬼趁虛而入,自此不可收拾,害人害己的可憐人。可是象王心強這種人,分明是在竭力地施展、放縱他自己的邪惡念頭,被惡鬼吃了靈魂也是他自作自受,嫉惡如仇的鐘學馗根本不打算對他浪費一點同情心。
游少菁聽了他的話,不知為什麼重重踩了他一腳,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快,去把鬼抓出來!”
鐘學馗攤攤手:“現在不行,太陽還沒下山呢。”
“什麼?”游少菁原本認為鐘學馗一出手,就象上次一樣,惡鬼馬上就會束手就擒,毫無懸念,沒想到他卻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我現在一離開他的身體,馬上就會被陽光打回自己的身體中去,如果用這具身體,就什麼法術也施展不了,不然會傷害到李劍利——輕則吐血,重則大病一場,運氣不好還會送命。”鐘學馗攤攤手。
鐘學馗這麼一說,令游少菁無名火起:“你怎麼不早說,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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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7 PM
王心強手持石塊,已經步步緊逼,游少菁看著他的獰笑,心中第一次生出害怕,一下子躲到了鐘學馗身後。她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面對一個惡鬼附身的殺人兇手,她不害怕那是知道自己有靠山,一旦鐘學馗靠不住,她豈不能不害怕?“怎麼辦?現在怎麼辦?你倒是快想辦法啊!”她拉著鐘學馗的衣角連聲問。
“跟上次一樣,把他引到陰暗的地方讓我收拾他,再不然跟他肉搏,那個惡鬼的本領在太陽下,也會打折扣的!”鐘學馗說著卷起李劍利的袖子準備動手。不是他吹牛,在陰間他雖然是文職,可是功夫還是很不錯的,很多牛頭馬面都不是他的對手呢。
一邊是完全不能用法術,一邊是法術僅僅打了折扣,游少菁稍一尋思便知道誰更占上風,她在鐘學馗腰間用手肘重重一撞:“笨蛋,那還不跑!”說完拖著他的手臂便跑,斑斕連忙一腐一拐地蹦達著跟上,在後面,王心強發出尖利的笑聲,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石頭,快步追了上去。
游少菁邊氣喘吁吁地跑著,邊不時偷偷回頭觀望,發現王心強象吃了興奮劑一樣在這種瘋狂的狀態下跑得飛快,已經眼看要追上他們三個了,而他們距離前面的食堂大廳還有很大一段距離——那裡是游少菁現在能想到了,最為陰暗又不會有什麼人在的地方了。
“他快追上我們了!我們……”游少菁一句話沒有說完,忽然背後一陣巨痛,不僅打斷了她的話,還令她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口裡痛苦地呻吟起來。原來是王心強把手中的那塊石頭拋了過來,那塊稜角正好砸在了游少菁的腰上。游少菁扶著腰,明知道王心強就在身後,自己萬萬不能停下,卻痛得無法站起來,冷汗順著面頰淌了下來。
“游丫頭!”鐘學馗見狀,顧不上多想,一把把游少菁打橫抱在了懷裡,繼續往前跑。這時王心強又去撿了兩塊更大的石頭,一手拎著一個,再次追了上來。
“汪……汪汪……”斑斕沖著鐘學馗大叫幾聲,本來跟在鐘學馗與游少菁前面的它猛地轉向,向著王心強騰空躍起撲了下去,張口咬向他的咽喉,本來身上傷痕累累行動不便的它不知道要怎麼拼命,才能做出這麼矯捷的動作來。雖然不懂犬語,鐘學馗和游少菁也明白它的意思:你們先走,我來拖住他!
斑斕真是這個打算,它和游少菁,甚至鐘學馗都不一樣,它沒有任何的猶豫,也沒有瞻前顧後,為了制伏惡鬼,它很樂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爭取哪怕短短的幾分鐘時間。
“斑斕……不許去,我命令你!”游少菁大聲喊叫,可是耳邊還是傳來了石頭擊打肉體的沉悶聲響:“砰”“砰”……
“斑斕,斑斕……”游少菁被鐘學馗橫抱,頭埋在他的胸口,根本看不見身後的事,可是她可以想像發生了什麼。
“鐘學馗,快回去救它!快點!”游少菁用力捶打著鐘學馗的胸口,渾然不覺他們現在的情形有多麼曖昧。鐘學馗的步子也慢了下來,如果只有他自己在場,他早就沖回去掄起膀子肉搏,救助劉漢了,可是游少菁現在不能自己行動,自己回去她怎麼辦?
“鐘學馗,你附在我身上。”游少菁忽然說。
“什麼?”鐘學馗雙眼圓睜。
“你附在我身上,用我的身體施法術制服他!”游少菁咬著牙說。
“可是那樣會傷害你的身體。”鐘學馗嚴肅地說。鬼差附在生人身上是有嚴格規定的,他這次隨便就趁李劍利睡著了附身,其實已經是“違規操作”,要使用他的身體施法傷害到李劍利,別說陰司的規矩不容許,就是鐘學馗自己,也實在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對於李劍利都這樣,他怎麼忍心去傷害游少菁?
“我不怕,我自己願意的!快一點!”游少菁反正豁出去了,連聲催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改變了主意。
“可是,可是……”
“你還可是什麼,這麼有什麼好扭扭捏捏的!”游少菁對於鐘學馗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的“習性”生氣不是一天半天了。
鐘學馗紅著臉說:“你,你是女人,我是從來沒……”他可是個純情鬼男,生前還沒成親就因病而亡,死後專注於法術修煉與公務,根本就不曾與同齡少女有過任何接觸,他與女性最親近的一次,就是現在——懷抱游少菁的時刻了,讓他附在游少菁的身上,不亞與讓他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實在是……
“你這個笨蛋,去給我救斑斕!這種時候虧你還能胡思亂想!”游少菁也不管身體是不是人家李劍利的了,重重在他的頭上彈了一指頭。
“男女授授不親啊……”
“授你個頭!”游少菁大怒。按照一般情況,女性的身體偏陰,應該更適合鐘學馗這個鬼差使用才對,他在這麼緊急的關頭不去考慮怎麼樣更方便有利,卻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鐘學馗遲疑片刻,聽見斑斕與王心強之間的搏鬥還在進行,不過那完全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斑斕的吠聲已經越來越小,而王心強尖利的笑聲和石頭擊打的聲音卻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鐘學馗一咬牙:“好,這可是你自願的,到時候你受了傷害,不許回家打我出氣!”說完,他把游少菁放下來,然後說:“你閉上眼,不要抵抗,我來了!”說完,就見一團黑氣從李劍利的額頭飛出,撲向了游少菁,不等她作出什麼反應,便沒入了她的額頭之中。
李劍利的身體頹然倒地,居然又響起了陣陣的呼嚕聲。
不一會,坐在地上的“游少菁”睜開眼試圖站起來的時候,腰部的巨痛令她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居然這麼痛,真虧她剛才還能忍住。
鐘學馗顧不上多想了,上前幾步,向著正在毆打斑斕的王心強大喝一聲:“惡鬼,你的末日到了!”說著他的手劃著圈子,一個個透明的光圈連續不斷地從他的手中飛出,向著王心強套了下去。
王心強看到這一幕,轉身想要逃走,可是那光圈已經一個個從頭到腳地把他扣住了,並且快速地收縮,一直勒沒到了他的身體中。當那些光圈全部消失在王心強的身體中之後,只見王心強依舊保持著被束縛的姿態,作著掙扎的動作,但是動作的幅度卻越來越小下去。之後,他臉色先是變的漆黑,接著一團黑氣在他的臉上快速消退,露出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張口吐出一大口汙血和一團黑氣,眼看著那團黑氣凝結成了一顆小小的珠子,掉在地上滾動了幾下。
大功告成。
鐘學馗長長吐口氣,身體搖搖晃晃捂住胸口。可是緊接著又觸電般地把手縮了回去——這是游少菁的身體,剛才自己摸的軟綿綿的地方是……
天啊,她還穿著裙子,兩條手臂和腿都裸露在外面……
鐘學馗只覺得天旋地轉,頭腦發蒙,一時什麼也無法思考了,居然直接狼狽地從游少菁的身體中跳了出來,而下一刻,便是沐浴在陽光中的他被光茫狠狠地一擊,象一縷輕煙一樣消失在這裡的情形發生。
斑斕的頭部被砸了幾下,血淌下來遮住了視線,令它現在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血光。雖然身上劇疼,不過它的心情卻一時無比的輕鬆,惡鬼已經被制服,自己和心願終於了結了一點,雖然只是九百惡鬼中的一個,比起總數來微不足道,可是卻是它幾十年來多次輪回、幾生幾世努力才取得的一點成果。
斑斕挪動一下身體,張口把那顆鬼珠含在了口中,然後拖著傷腿想靠近游少菁,看看她的情況。鬼差附在生人身上施法對人的肉體造成的後果,它是十分清楚的,它可不希望游少菁的身體因此造成永久性的傷害。
就在這時,一聲尖利的叫聲傳入了它的耳中。
斑斕抬頭,在一邊血色模糊之中,他看見王心強站了起來,手在地上摸索幾下,又拿起了那塊血跡斑斑的石頭。
惡鬼還沒有完全吞噬他的靈魂便被制服,現在王心強自身的思維得到自由,重新控制了這具肉體。不過他的靈魂已經瀕於瘋狂了,心中只剩下對周圍一切人事的不加節制的嫉恨。
為什麼你們可以平靜幸福的生活,我卻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為什麼我被惡鬼操縱了,你們卻什麼事也沒有?
為什麼你們還活著……
為什麼……
他手中掂著石塊,臉上掛著瘋狂的笑容,一步步地向倒在地上的游少菁與李劍利逼去。
“快逃……”斑斕大聲吠叫。它心中恨死了半路逃走的鐘學馗,不就是無意中摸了摸女人的胸部嗎?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他這麼一走了之,卻把游少菁和李劍利置於了多麼危險的境地!
遠處有人聲漸漸傳來,也許有會發現了這邊的打鬥,也許是下課之後,老師、學生們回宿舍來了。不管怎麼樣,快來,你們快來,快來……已經跳不起來的斑斕大聲吠著,試圖把人們引來,也試圖把王心強的注意力引回到自己的身上。
不過王心強現在對一條半死不活的小狗根本不感興趣,他的目標是離他最近的人——游少菁。
斑斕死死咬住他的褲腳,想要阻止他前進,卻反而成了被他拖著走。王心強走了幾步,嫌腳上的這個累贅礙事,用另一隻腳重重踢下去,把斑斕踢得滾出了老遠。
游少菁一睜開眼,看見得就是一個獰笑著的瘋狂的面孔,他的涎水與血在臉上混合,畫出了一個惡毒可怖的“臉譜”,而他手中拎著還滴著血的石頭,正在一步步逼向自己。
“鐘學馗,你這個混蛋!”游少菁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能動,不由破口大駡,鐘學馗居然用完了自己的“肉體”(這句話怎麼這麼彆扭)就先跑了,把她扔下來留給這個殺人犯。
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掙扎,可是當王心強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僅僅撐起了半個身體而已。眼看著王心強舉起了手,那塊血淋淋的石頭下一秒就要砸在自己頭上了,游少菁在心裡大聲的咒駡:姓鐘的,等我作了鬼,我絕不放過你……
就在游少菁驚恐絕望地睜大了眼,腦子中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時候,一個人影從旁邊沖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王心強的手臂,與他扭打在了一起。
李劍利!
游少菁先是一驚,繼而懸在半空的心落了下來。
李劍利本來就只是睡著了,鐘學馗離開的他的身體之後,周圍又是人聲又是犬吠,他不被弄醒才怪。
游少菁眼都不眨的盯著李劍利與王心強的打鬥,咬著牙給李劍利加油,王心強其實已經是外強中乾,他的大部分生命力已經被惡鬼吸走,雖然瘋狂的狀態使他的力量似乎增大了不少,可是怎麼也不是人高馬大的李劍利的對手。李劍利先是把他的兇器——石頭搶下來扔掉,然後一番拳打腳踢,不一會就把王心強雙臂反剪,死死按在了地上大吼:“王心強,你被捕了,放棄徒勞的抵抗吧!”他不是一線幹警,連“你有權保持沉默”之類的套話也不會說,反到學足了電視上的英雄人物的架式。
“小李,看不出來,不簡單啊!”
“沒想到,沒想到,這個犯人反到落在你一個文書手裡!”
“有兩下子啊小子,來三科跟我吧!”
隨後而來的警員、學生、老師閒雜人等全圍了過來,李劍利的頭腦還昏沉沉的,自己也忘記了是怎麼到了這裡,又是怎麼知道兇手是王心強的。他連忙去扶地上的游少菁:“少菁,你怎麼樣?傷在哪裡?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
游少菁心情一放鬆下來,立刻感到腰部的巨痛之外,心口也又悶又疼,張口還沒說話,一口血噴了出來:“我……怎麼這麼倒楣……”她喃喃自語,頭一沉昏倒李劍利的臂彎中。
“少菁,少菁,救護車,快,救護車……”
斑斕的眼睛看見的最後一個影像,就是李劍利抱著游少菁沖向學校大門的畫面,之後,它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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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7 PM
劉漢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中出現了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惡鬼在世間作惡,製造了無數的冤魂,他奮力地追趕,想要把它們繩之以法,可是當他好不容易撲到了其中一個背後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盔甲、寶劍和坐騎瞬間全部消失不見了。就在他顧不上多想,準備赤手空拳沖上去降伏惡鬼的時候,舌頭又變得僵硬起來,一個咒語也無法吐出,他伸出的拳頭,雙腿也變得無法支撐身體,趴倒在地之後,他發現自己的雙手變成了毛茸茸的前爪,而身體也化作了一隻狗。
惡鬼猙獰地笑著,手中拎著一塊帶著稜角石頭向他撲來,重重地砸在它的身上,一下,兩下……
劉漢奮力掙扎著,但是周圍無數的惡鬼在源源不斷地擁來,一個個面目猙獰,向它惡狠狠地撲上,毆打、撕扯、咬噬,他嚎叫著,抵抗著,可是根本無濟於事,只見無數可怖怪異的鬼臉,填充滿了周圍的每一寸空間,他的身體被擠壓著,撕扯著,一陣又一陣的巨痛襲擊著神經,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住的時候,一聲大喝,鍾馗大人突然出現在當場。
他正驚喜過望地想要迎上去向鍾馗大人行禮的時候,一隻手按住了他,脆生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斑斕,我該帶你去溜彎了,狗就要有狗的樣子。”說著不由分說,一條鐵鍊套上了他的脖子,然後拖著它向前走去。
“鍾馗大人,救救我!”劉漢再也顧不上許多的大聲呼救,誰知道鍾馗大人也在不遠的地方掙扎呼救起來,仔細一看,大人竟然被鑲在了一面牆裡不能動彈。
“救命啊,救救我,救救鍾馗大人……”劉漢一邊呼號,一邊身不由己的被那只巨大的手拖走,那只手似乎被他掙扎的煩了,重重拍了他的頭一下:“不許鬧了,我現在帶你去打針!再鬧就不給你吃晚飯!鐘學馗你也一樣給我閉上嘴……”
※※※
“鍾馗大人……惡鬼……鍾馗大人……惡鬼……”
噩夢在斑斕的腦海中打著轉,它渾身痛地難以忍受,不由發出一連串斷斷續續的哀鳴。
只聽夢中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們快看,我的狗在動了,你們快來給我治療它!什麼,要我放棄?你們還算什麼獸醫,有你們這樣的醫生嗎?閉嘴,別給我找理由,你們要是治不好我的狗,我就要你們好看!”接著是重重的拍桌子的聲音,拍得桌上的東西唏哩嘩啦的聲音。
這個女孩的脾氣還真是……
外表看起來,她也是文文靜靜的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為什麼一不小心就會象只爆仗一樣爆炸呢?看來自己真的在陰間太久,對於人世間的人情世故太陌生了。不過她真是個善良的女子,典形的刀子嘴豆腐心。
聽著游少菁與那幾個被她稱之為“獸醫”的人吵嚷,斑斕很想告訴她,自己死也沒什麼關係,她已經盡力了,惡鬼也抓住了,自己的今生過的十分的滿足,只要自己再次投胎,一切還會重新開始,如果可能,到時候自己會不顧一切來這尋找她和鐘學馗的。可惜雖然有了一些意識,它還是沒有辦法睜開眼,更別說叼筆與游少菁交流了。
過了片刻,游少菁的嚷嚷聲消失,一隻大手開始摸動它的身體,換藥,包紮,看來那些醫生已經在她的面前低頭了。
藥物接觸傷口,巨痛再次襲來,斑斕又一次失去了意識,接下來在醒來,昏迷、惡夢,再醒來,昏迷……之間反復了多次,也不知過了多久,斑斕終於可以睜開了眼睛。
“斑斕,你醒了……”
刺眼的光芒之中,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游少菁,她微笑著,溫柔地摸摸斑斕的頭。
由於醫生對斑斕的傷勢一點信心也沒有,游少菁生怕因為自己不在場,他們會偷著放棄對斑斕的治療,所以她一直自己在照顧斑斕,幾天都沒有離開這間獸醫院。不眠不休之下,臉色更加蒼白了,連笑容中也帶著疲倦。
“你醒了就好,我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游少菁眼中閃爍著淚水哽咽著說,“好孩子,我帶你回家了……”
斑斕試著張口,可是只發出狗的鳴叫,於是它把頭伸向游少菁,將那天在捉鬼的現場它偷偷含進口中的珠子吐在她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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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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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8 PM
尾聲
斑斕趴在窗下的陽光中,傷勢與藥物的雙重作用使得它最近一直處於瞌睡的狀態。
“還是斑斕最能幹。”游少菁躺在沙發上把玩著手上的手鏈——現在那上面已經有了三顆鬼珠裝飾品——大聲地稱讚它,並且給了牆壁方向一個白眼,“跟某些人不一樣。”
鐘學馗絲毫不敢反駁,一言不發地垂著眼。
游少菁對於他的臨陣脫逃,差點把她陷入死地的行為十分的生氣,回來之後先是對他施以暴力,然後便對他不加理睬,除了偶爾譏諷幾句,壓根當他不存在。
鐘學馗也是一肚子苦水說不出來,他估計要是說明真相——自己先逃回來是因為不小心觸摸了她的胸部之後過於慌亂的緣故,以游少菁的性子估計自己馬上就得準備投胎了。這個啞巴虧吃得也太……唉,想到這幾天受的委屈,鐘學馗不由長歎了一聲。
游少菁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傢伙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還好意思在那裡長籲短歎,好象自己欺負他了似的。也不想想看,當時自己為了大局不顧一切地把身體借給他使用,最後弄得自己都吐了血,他倒是好,一把惡鬼制住,回頭就跑了,害得自己差一點死在王心強那個瘋子手中,過河拆橋也沒有這麼快的吧?要不是他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斑斕也不至於傷成這樣!
游少菁越想越來氣,原本因為斑斕蘇醒還緩和下來的臉孔重新又板了起來。
斑斕“汪汪”叫了幾聲,看看游少菁,又看看鐘學馗,艱難地向自己的紙筆爬去。
“斑斕,你有什麼話想說嗎?”游少菁連忙給它拿過來,見它挺著頭,困難地叼著筆寫字的樣子不忍地說:“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啊。”
斑斕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那個法術……”然後看著鐘學馗。
“你說他用制服惡鬼的那個法術?”斑斕點點頭,又寫:“用後……會……昏……”
“用了之後他會昏迷?所以才從我身體中消失回來的?”游少菁這麼猜測,將信將疑的看向鐘學馗。
鐘學馗這一瞬間,對斑斕真是感激涕零啊,它對自己真是太好了!見游少菁向自己看過來,忙不迭地一連聲地答應。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鐘學馗可不是那種任人欺負不開口的人啊?游少菁還是不肯十分相信。
“可,可是我確定把你自己扔下了……我,我沒有說話……”這一番謊話說下來,鐘學馗心跳加速,口舌乾燥,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這是逼不得以才說的謊,這是為了世界和平才說的善意的謊言。
“是嗎……”如果說鐘學馗的話游少菁還不十分相信的話,對於斑斕她則比較信任,想來斑斕不會幫著鐘學馗說謊才對。她又看鐘學馗時臉色平和下來說:“你昏倒後沒事吧?我看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黑如鍋底的臉又加一層羞紅,看起來當然不對勁。
聽了她的關心,鐘學馗的臉色頓時更加的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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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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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8 PM
游少菁把斑斕放在鬆軟的墊子上,讓它舒舒服服地躺下去後,坐下來拿起線開始繼續加工那枚新的鬼珠。一邊纏線一邊對他們說:“我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麼李劍利醒了之後,對被附身之後的事還隱隱約約記得一點,比如和我一起追趕王心強什麼的——也幸虧是這樣,你附在他身上的事才容易掩飾過去,他還以為自己記不清楚那段時間的事,是因為在搏鬥中碰到了頭的緣故呢。可是為什麼我對那個時候的事一點也記不得,半點印像也沒有呢?是不是你作了什麼手腳?”
鐘學馗連忙辯解:“不是啊,我不是早說了嗎,我們鬼差附在生人身上的後果,是因人而異的。好比你吧,因為體質比較適合我們附身,所以當時我對你的身體控制的比較好,你當然就不會有記憶了。而李劍利的陽氣太重,我沒法完全控制他,他也就自己還保有一些記憶。同樣的,我用你的身體施法,你的身體因為跟我比較匹配……”
游少菁:“誰跟你比較匹配!”一個墊子飛了過去。
“……所以只是氣血不順地吐了幾口血而已,如果換成他,只怕元氣大傷,十天半個月爬不起來。”
“只是吐幾口血?還而已?”游少菁皺皺眉頭。
她動動身體,發出一聲呻吟。確實,吐的幾口血對她的影響不大,醫生檢查後也說她的內臟沒有受傷,只是腰部的傷痛令她的行動極為不便,只好請了幾天假在家裡,想一邊照顧斑斕一邊養傷。但是在象她這樣的普通人心目中,吐血這件事本身就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了,這個鐘學馗偏偏能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你不用在那裡宣揚我有多麼多麼適合你附在身上,反正不會有下一次了,你死了這個念頭吧!”游少菁聽到鐘學馗對自己身體適用程度的連篇誇獎,未雨綢繆地先給他一個聲明,免得以後有什麼事,他就會纏著借自己的身體使用。
“不會,不會,我發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鐘學馗大聲保證。一瞬間那種軟綿綿的手感又湧上了心頭,他的臉色再一次“奇怪”起來。
游少菁疑惑地看看他,這個傢伙這一次怎麼這麼好說話,沒有搬出那一大套:替天行道,伸張正義,捨己為人……之類的大道理來逼著自己認可應該爽快地把身體借給他使用?也許是因為丟下自己那件事讓他受了點教訓,所以老實了吧?
“聽說王心強瘋了,已經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據說活不長了,不用等判刑恐怕就……”游少菁歎息說,“我回頭想想,他一定是讓嫉妒衝昏頭腦,才會一時控制不住做了傻事,之後,想回頭也晚了,挺可憐的,本來他都已經在體育大學的保送名單上了。”
“這怎麼不太象你說的話?你平時不是都喜歡說,被鬼附身的人是自己咎由自取嗎?”鐘學馗斜著眼看著她。
游少菁現在正處於叛逆期,對於家長老師之類的“權威”總是帶著不太合作的態度,不過她的生活現狀比較特殊,生活中並沒有供她“反抗”的父母,所以她的對抗情緒,便會都面向了“社會問題”,在外面雖然維持著一個文靜淑女的形象,可是在自己家裡,尤其是在深知她“真面目”的鐘學馗面前,她卻常常會對周圍的事件大加評論,學校內外,國家大事,社會新聞,左鄰右舍,雞毛蒜皮……其關切程度並不亞于那些“評論家”,只不過她的意見常常是些偏激的繆論罷了。所以聽慣了她類似觀點的鐘學馗現在聽到她充滿同情的話,不由有些不適應。
“誰沒有個嫉妒別人的時候,覺得憑什麼別人的某一方面比自己強!”游少菁再次直直腰,把那個纏好了的鬼珠加在手鏈上,翻來覆去地打量——三個小珠子加上紅線後,實在難以作到十分美觀的效果出來。
“為什麼要嫉妒別人?”鐘學馗撇撇嘴,在他看來好好地琢磨別人幹什麼,真是閑得沒事做了。
游少菁認真地看看鐘學馗,這個傢伙大概真的從來不會有嫉妒之心吧,看他整天沒心沒肺的樂天派的樣子,有時候倒真的讓人嫉妒。
“可是我有時候也會嫉妒別人……有時候會……莫名地產生了那種念頭,也不管對方是誰,然後就會變得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讓自己產生那種念頭。惡鬼竟然會利用這種情感,那不是太可怕了……不就是說,任何人都有可能象王心強一樣,成為惡鬼的目標,換成是我,是黃明、蘇芸,或者是別人,結果都會一樣……我真的越想越覺得……”游少菁雙手絞動著手鏈不安地說。
“那個王心強已經不是一般的嫉妒之心了,看他在短短的幾天之內便被惡鬼侵蝕成那樣,就知道他大概是咎由自取。不過,惡鬼確實象你說的那樣,無孔不入,詭計多端,有一種嗜血鬼,附身的人會被它引導著變的嗜血好殺,從虐殺動物到胡亂殺人,有的人到了最後,甚至連自己的親人也不放過;還有一種懼鬼,專門利用人的恐懼之情,引導著人去害怕一切,被它附身的人最後都是被自己的疑神疑鬼嚇死的;還有一種情鬼,專門誘尋被附身的人去深愛一個不愛他或不會有結果的物件,之後拉著對方一起去死,還有……”
游少菁拋過沙發上一個墊子,打斷了他對這些惡鬼的“如數家珍”。
“喂,游丫頭,你也知道那些惡鬼多麼可怕可惡了,幫我和劉大……和斑斕吧,我們一起把惡鬼從陽間送回地府!”鐘學馗難得遇見游少菁肯聽他說惡鬼的事,充滿了一種見到曙光的興奮之情。
“我也認為不能任由那些惡鬼在世間亂來,不過……”游少菁猶豫地說。兩次捉鬼,兩次她都算是在鬼門關打了個轉回來,就憑一個鑲在牆裡不能動的鬼差,一個不聽話、狡猾、懶惰、貪吃、一點用都沒有的波兒“豬”,一個已經變成了真真正正的狗的前任地府將軍,加上自己一個弱女子,想把惡鬼全都送回地府?做夢時想想還差不多。
游少菁平時慣用的拒絕詞彙馬上就要出口,可是看到鐘學馗一眼閃光,斑斕一臉的哀求與期待,心裡一軟,改口說:“我倒是想在可能的情況下幫幫你們,可是……”
“真的!”鐘學馗發出了一聲歡呼,連斑斕也艱難地挺起上半身,向她搖著尾巴。
游少菁舔著嘴唇:“有時間吧,有時間我會幫你們的。”
“你什麼時候有空?乾脆週末你就帶著劉……帶斑斕出去巡街,看看能不能遇見惡鬼怎麼樣?”鐘學馗興奮地計畫著,快三個月了,自己的努力總算有了成果,游少菁這塊頑石終於在自己的感化下也點了頭了,哈哈哈……真是太有成就感了。持之以恆,滴水穿石果然是千古至理啊……
“週末,我還要在家裡做家務:洗衣服,打掃,購物,我不幹你替我幹嗎?你知道加上你們三個,我的工作量多了多少嗎?”游少菁毫不客氣地對他斥責,“可憐我現在還是個傷患,在家裡歇病假都不能閑著,還得侍候你們這幾個飯桶——斑斕,不是說你,你是好孩子。”
鐘學馗無話可說。他自己除了吃飯,倒不會給游少菁添什麼麻煩,可是波波是他帶來的,天天在這裡胡鬧,卻一點忙也不幫,他實在是責任難逃,無言以對。
“那麼……等你放了寒假?”鐘學馗過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又問,好不容易游少菁鬆口,他急於想敲定個日期下來,以免日後游少菁不認帳。
“寒假我已經決定去做家教打工了,沒時間。”
“什麼,你一個假期都沒時間嗎?”
“你知道你們三個一個月吃多少嗎?你知道一天到晚看電視,那頭死豬我一出門就弄開冰箱,讓門開著,一個月下來電費是多少嗎?你知道我出租房子一個月有多少收入,與開支相比之間的差額是多少嗎?你知道我上學的學費書本費是多少嗎?你知道我上大學的話,要準備多少學費嗎?”游少菁在周圍掃來掃去,卻找不到任何可以供她丟向鐘學馗的東西,於是把目光長久地停在莫瀟買來看望她的水果盤上,水果盤裡盡是些蘋果、梨子之類堅硬的水果,令鐘學馗不寒而慄。
“我為什麼去打工,你真的需要我解釋嗎?”
“不用,不用,我知道你很辛苦……”鐘學馗一連聲說。
“哼……”游少菁半靠半躺在沙發下,把玩著鬼珠的手鏈,“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的……比如象前兩次一樣,我的生活中遇見的話……”
鐘學馗松了口氣,開始認真地祈禱游少菁能天天遇見惡鬼起來。
“你在打什麼壞主意!”果盤中一個堅硬的蘋果終於還是飛了過去。
“你幹嗎打我?”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在打壞主意!”
“我打什麼壞主意了!”
“你一定在心裡盼著我趕快再遇見惡鬼,好遂你的心願對嗎?”
“這算什麼壞主意,我這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除惡揚善,為了拯救世人,也是為了幫你行善積德!你現在多練習一下沒壞處,就算不為了修來世,至少現在學會了,死了之後也會用得著……”
“你又在咒我!”
於是,蘋果、香蕉、桔子源源不斷地向鐘學馗飛去。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愛用暴力,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一點女孩子的矜持都沒有……”
“給我閉嘴,你這個烏鴉臉!”
“你對我的膚色有什麼意見,我告訴你,你表面上是在批評我的膚色,其實是對鍾馗大人的膚色有意見,你敢看不起我最崇拜的鍾馗大人,我決不原諒你!”
“只有你這個心靈扭曲的傢伙才會認為這張臉好看!”
“你,你,你這個不懂欣賞陽剛之美的笨女人……”
“你哪裡能與‘美’字搭上邊?找來讓我看看……”
……
斑斕聽著他們離題越來越遠的鬥嘴,搖頭苦笑,把頭放在前爪上,一陣疲倦襲來,在窗下的陽光中眯起眼睛,不多會便進入了夢鄉……
《捉鬼實習生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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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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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8 09:28 PM
【捉鬼實習生‧三】借命殺人事件
【內容簡介】:
七十多年前,九百惡鬼逃出了地獄,在人間為非作歹;七十多年後,終於有人展開了捉鬼行動。
夢境代表的究竟是什麼?
在一個下大雨的日子,游少菁留宿學校宿舍,意外的和一個學妹發生爭執。
夜裡,她作了一個夢。夢裡有屍體、烈焰、斷垣殘壁、四處飄蕩的鬼魅,以及地獄般的景象!學妹也出現在她的夢中.…..想到,第二天早上,學妹就已經離奇慘死!
這場夢究竟是預知夢,還是另有玄機?
陰陽眼少女、卡在牆上的鬼差、地府大將軍轉世的狗、只會吃的靈獸,再加上新登場的神祕鬼師……更加驚悚懸疑的劇情,刺激精彩的篇章,本書是「捉鬼系列」絕對不容錯過的第三集。
作者:
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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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9 01:51 PM
第一章 雨夜‧無聊的衝突
雨下得極大。
從視窗往外看,除了玻璃上的雨珠在視線內跳動外,只剩白茫茫的一片雨幕,以及遠遠近近的那些在雨中變成了影子的建築與植物,就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被裝進了一個大水箱裡一樣。時不時有閃電在烏雲密佈的天幕之上晃動一下,可是也不能穿透這厚厚的雨幕,夾帶而來的雷聲也只是匆匆地在遙遠的雲層之上滾動而過,顯得極為沉悶。夏季的雷雨往往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今天的雨卻是從早上開始一直下,不僅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游少菁站在學校宿舍的走廊上,一邊看著窗外的大雨,一邊打電話:“我不回去了,雨太大了,你們自己冰箱裡我做好的飯菜熱熱吃,你會用微波爐是吧?不要讓波波吃太多肉,逼它吃蔬菜……”
早上上學的時候,游少菁咬著牙頂著雨衣,艱難地蹬了一個多小時自行車才到學校,到達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像落湯雞一樣,全身找不出一處幹的地方了。期盼了整整一天之後,見雨依舊沒有停的打算,趕回家去的心意不再那麼堅定,在她的好朋友肖憐憐的幾番建議下,游少菁便決定了要在學校的宿舍中住上一夜。
肖憐憐她們四人住的宿舍中,這個學期剛好只安排了三個人。肖憐憐幫游少菁借上幾床被褥,便可以安排她舒服地住下來。
游少菁合上手機,又在宿舍前站了一會,看著窗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剛才的電話是打回她自己家的。名義上,游少菁現在是一個人獨居,所以當她不在家裡的時候卻往家裡打電話,在別人看來應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也就是游少菁要偷偷從宿舍中溜出來站在走廊上打電話的原因。
而那一邊,接電話的是斑斕。游少菁的合法寵物,一條雜種小土狗。
一條狗會接電話確實夠驚世駭俗的,不過斑斕也只會把電話拿到鐘學馗的面前,讓他與游少菁對話而已,它自己可不會人類的語言。
游少菁對於自己貪圖安逸,賴在宿舍中不回去的行為有點歉意,可是鐘學馗對游少菁因為暴雨而在學校宿舍留宿的行為沒有任何意見,反而一再她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下雨天涼,小心別感冒。鐘學馗雖然如此大度,但在電話旁邊“撲哧撲哧”代表憤怒的“豬叫”聲,還是表明了家裡的成員之中,至少有一個對游少菁的行為極為不滿的,只不過沒有辦法表達出來罷了。
其實家裡有一些微波食物,也有些剩下的飯菜,斑斕會用微波爐,自己一天不回去,他們三個應該餓不死吧?游少菁這麼想著,又歎了口氣。
如果從這裡開始,把視角從游少菁所在的學校宿舍轉移到她的家裡的話,就會發現那是一個多麼特別的家。
游少菁因為父親與繼母雙雙入獄,所以現在一個人獨自生活,住在外公留給她的這所房子中。這是一所面積不大的兩室一廳的單元房,位於一處居民社區中。房子中的傢俱陳設很簡單,進門的客廳中除了沙發,茶幾,電視等之外,只在牆上掛了一副掛曆,如果走進這所房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在第一時間被這副掛曆……下麵的事物吸引。
掛曆的正下方,從牆裡生生地凸出一塊黑色物體,仔細看來就會發現這竟是一張人臉。這張臉只有上至額頭、下至下巴、後至半個耳朵的面積露在牆外面,就好像在牆上很小心地鑿出一個與他的臉龐分毫不差的洞,然後他從外面把臉伸到那裡一樣。不過就算走到屋外也看不到他除了臉皮以外的其他部分的,因為據他的說法他是在從陰間來陽間的路上被卡在了通通裡,所以才會只有半邊腦袋出現在陽間,其他部分還泡在陰間的渡池裡呢。
這個蓬亂得像鳥窩的頭髮上戴著一塊髒得像抹布的頭巾、豹頭虎額、臉黑如鍋底、一雙環眼一隻大一隻小、腮上長滿紮須的男子,名字叫做鐘學馗,是一名為了降伏惡鬼私自到人間來的鬼差。
如果大家聽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長相想到了什麼有名的神話人物的話,那麼恭喜你答對了,鐘學馗正是那個捉鬼的鍾馗大人的鐵桿粉絲,為了向自己的偶像靠攏,他不僅僅改了名字,就連自己的長相也正在努力向著偶像的樣子變化。
——這件事情是游少菁所見過的最為慘絕人寰的事情,原本相貌英俊超凡的鐘學馗,竟然要捨棄自己的“美麗”外表,變成一張鬼臉!
除了這個面容醜陋的鬼差在屋子裡外,這個家庭還有兩隻動物存在:一隻小豬,一隻小狗。
豬是一隻只有游少菁拳頭大小、粉紅色的小豬,毛茸茸的耳朵、卷卷的尾巴、忽閃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十分惹人喜愛。而狗則是只雜種的小土狗,毛色雜亂不堪,樣子生得挺不好看,與那只小豬在一起,就會顯得更加的不可愛。
如果有人說,這只豬其實不是豬,而是一頭象,這只狗其實也不是狗,而是一名威武的大將軍,不知道別人會不會相信?可是,這只小豬確確實實是地府的靈獸波兒象,而那只狗,則是前任的地府將軍劉漢的轉世。不過因為這種事情即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游少菁當然也不會對任何人說。
鐘學馗從陰間私逃,卡在兩界縫隙中,出現在這棟房子的牆上應該說屬於一種巧合,可是當遇見了同為惡鬼逃逸而受到處罰,被降生為家畜的斑斕之後,游少菁就產生了一種可怕的預感,難道自己天生有鬼緣,註定了要與這些事情糾纏不清?
先後兩次正面與惡鬼對陣的際遇己聖令游少菁心驚膽戰,再也不想遇見第三次了。
為了說動游少菁幫他們捉鬼,鐘學馗喋喋不休的說教與斑斕可憐兮兮的目光總是在跟隨著她。他們的目的游少菁清楚,她也知道自己有天賦。可是得到那種抓鬼的能力的前提是她死了之後成為鬼差。游少菁當然是絕對不會想要儘早得到那樣的能力的,於是現在她依舊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
游少菁當然認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應該為了避免過早地得到那種“能力”而離惡鬼越遠越好,在經歷了認識鐘學馗之後短短兩個月中兩次遇見惡鬼,家裡又是鬼差又是波兒象又是地府大將的一股腦住進來,她自己都快要開始認為自己想要過一些寧靜平凡的生活,是一種奢望了。
不過自從王心強的事情解決之後,這半個多月風平浪靜,就連原本不斷地在游少菁耳邊嘮叨“你是個優秀的鬼差候選人,所以現在就應該為死了之後成為鬼差的時候做準備,多學習法術,多找惡鬼練習”、“你死了之後我們可以做同事”、“要是你死了……”這一類的話題的鐘學馗也收斂了一些,不知道是他的二號偶像斑斕(劉漢將軍)對他進行了規勸,還是因為上一次的經歷太兇險,差點害游少菁沒命他也感到了愧疚的緣故。
總之游少菁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最近兩周的安靜日子,己經使得她原本的擔心漸漸消散,開始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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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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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9 01:51 PM
游少菁知道自己往明明沒有人在的家裡打電話,會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特地從肖憐憐的宿舍中走出來站在走廊上打,這所高中住校的女生並不多,樓道中很安靜,隔著一道道寢室的門,總能聽到各個寢室中女孩們的說笑聲。在大雨中的校園裡,這些寢室的門後面都有著青春少女們在嬉笑玩樂,但是大家沒有事都不出來走動,整條走廊只有游少菁一個人站在那裡。
游少菁高一一個假期都在宿舍中,對這座宿舍十分熟悉,可是短短幾個月沒有來過,都有種這裡有了很大的變化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走廊上的燈光從淡黃色換成了青白色的緣故,雖然這樣明亮了許多,卻有種冷冷的感覺。
“適合夏天的順色。”游少菁聳聳肩。她是個極為怕熱的人。甚至於到了把惡鬼化成的陰氣森森的鬼珠戴在手上避暑的程度,所以她對宿舍的這點小小的變化十分滿意。
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再不回去說不定憐憐以為我失蹤。游少菁邊自言自語邊輕快地向宿舍走去,心裡覺得偶爾擺脫那些家務出來過個在宿舍中和女伴們玩鬧的悠閒的晚上也很不錯。
游少菁借住的宿舍是507,當她走到相鄰的505宿舍門口的時侯,505宿舍門正好打開,兩個相互追逐笑鬧的女孩子沖出來,前面的那個正好撞上了游少菁,游少菁後退了好幾步,背靠上了身後的牆壁。
“哎呀!”撞到她的那個女孩反而叫了一聲痛,因為游少菁在後退之間,似乎踩到了對方的腳。“你千什麼呀!”那個女孩很生氣地看著游少菁,“幹嗎站在我們宿舍門口!”
“呵……”游少菁一時倒真是無言以對,看著那個女孩氣呼呼地瞪著自己,她張張嘴,可是馬上又覺得無聊,何必讓其名其妙的爭執破壞了這個難得的悠閒夜晚呢?於是沖這個女孩聳聳肩,徑直繼續自己的腳步。
507與505一牆之隔,不過是兩三米之間的事,當游少菁走到門口推門進去之時,還聽見那個女生在身後嚷嚷:“她是誰呀?是不是在門口偷聽咱們說話?真沒有禮貌!而且她不是住校生吧?我根本沒有見過她!撞了我連個對不起都不會說,太氣人了!”
——事情總是可以從多個角度看待的,游少菁發現這真是個奇妙的世界。雖然知道身後那個女孩就是沖著她說的,可是她連頭也沒回,徑直推開了507的門進去。
要是你想吵我就和你吵,我豈不是很沒有自己的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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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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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9 01:52 PM
507宿舍中,游少菁的朋友肖憐憐正半跪在一個上鋪上忙碌,游少菁出去的這一會工夫,她已經幫游少菁把床全鋪好了。見游少菁進來,她拍拍床鋪說:“少菁你幹嗎去了,半天不回來,來,你睡這裡吧!”
507四人的宿舍只住了三個人,所以多出來的一張床反正也是閑著,正好是幾個人的朋友來住時可以使用的好位置。只是留非住校生住下是違犯宿舍管理紀律的,幸虧這間宿舍中的三個人全是游少菁的同班同學,除了她最要好的朋友肖憐憐之外,黃明和陸欣也都和游少菁關係不錯,當然不會拒絕在大雨天收留她一晚這樣的事,只要她們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
事實上由於住宿舍的人數比較少,所以大部分宿舍都會有一個兩個的空床位,當天氣不好的時候,大家招待要好的同學住一夜並不算什麼秘密,於是游少菁也住得問心無愧。
晚上幾個女孩湊在一起做功課,聊天,說些電視劇、漫畫、偶像的新歌之類的內容,女孩子湊在一起,當然也會談到明星和學校中的帥哥哪一個比較帥這樣的話題。游少菁已經很久沒有在晚上吃飯之後不是忙著收拾碗筷打掃屋子而是悠閒自在地和朋友聊聊天了。她斜倚在床上,歪著頭聽著肖憐憐和陸欣就最近風頭最足、螢屏上出現率最高的兩個帥哥哪一個更英俊的問題上進行著激烈的辯論。
肖憐憐和陸欣一個喜歡陽光帥哥,一個喜歡憂鬱美男,根本就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怎麼可能爭出個所以然?她們爭執得十分激烈,卻誰也不能說服誰,當她們不約而同地向游少菁徵求意見的時候,游少菁聳聳肩,“兩個都一般帥,我都不太喜歡。”
“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陸欣誇張地叫,“這樣的都不喜歡,什麼樣的才叫帥啊。”
肖憐憐奸奸地笑著,“一定是她的那位帥哥舅舅羅……再不然是那位魁梧的警官老師(游少菁的員警朋友李劍利上個月曾到她們學校進行過安全講課,所以才會被學生們稱為老師),身邊就有帥哥可以看的人真幸福啊……少菁你說對不對。”
“才不是呢……”游少菁承認,莫瀟和李劍利都可以稱得上帥哥兩個字,可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美男子應該是……一瞬間腦海中浮出的,是鐘學馗那張鬼臉,游少菁連忙用力搖頭,把他從腦子中趕出去。
游少菁的審美觀絕對沒有任何扭曲,她當然也沒有因為和鐘學馗認識久了,就對他外貌加以美化的美德,而是因為那個極度崇拜鍾馗,以至於把自己的樣子變成和鍾馗一樣的鐘學馗,他的真實面目實在是俊美無倫,如果單就他的真面目而言,游少菁見過的男性,不論是現實中的還是加上明星們,他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俊美。可惜上天給了他美貌的同時,也給了他扭曲的審美觀,這算不算是一種平衡呢,游少菁歎了口氣。
“說到帥哥就歎氣,是不是認識了什麼壞男人。”肖憐憐打趣說。
鐘學馗是壞男人嗎?應該說他是男人嗎?他根本不是人啊……
“我說你說到帥哥就雙眼發亮,怕不怕我告訴武有樹同志啊!”游少菁向肖憐憐擠著眼晴問。
肖憐憐立刻撲上去擰她的嘴,兩個人鬧成了一團,黃明端著臉盆洗漱回來,見她們在那裡嬉鬧不休,便建議說:“我建議你們先去洗手間再回來繼續——現在那裡人比較少!”
“真的!”陸欣馬上從床上下去收拾自己的洗漱用品。
這所宿舍的洗漱間建得比較小,一層樓只有一間,而女孩子們又都是些喜歡洗洗刷刷的人,所以雖然住宿的人不多,洗漱間卻總是人滿為患,到了熱點時間就排不上號。早上大家都趕著吃早飯、上課還好一些,到了晚上,那可是會把洗漱間的忙碌一直持續到熄燈時分。於是搶佔一個好位置便成了宿舍中住校的眾人每天晚上的一件大事,甚至常常有人因為洗漱時的一兩件小事,相互之間弄得很不愉快。
游少菁高一一個學期都在這裡住校,當然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她自己沒有洗漱用品在這裡,黃明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遞給她,還不忘加上一句:“別嫌棄啊。”
游少菁沖她一笑,和肖憐憐一起緊跟著陸欣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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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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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間中還有四五個女生在,洗衣的,刷鞋的,說說笑笑,加上嘩嘩的流水聲,十分的熱闊——這已經是人很少的時候了。游少菁她們三個一進來,立劃又使得這個洗漱間顯得滿滿當當的。
肖憐憐她們一進來就和熟悉的同學開始說笑,游少菁掃了一眼,沒看見自己熟悉的面孔,便自己去忙自己的。她只不過借住一晚,手邊什麼自己的用品都沒有,所以一切從簡,速戰速決。洗臉刷牙之餘,耳邊聽見附近有兩個女生,似乎因為誰弄水濺到誰之類的話爭執了起來。這樣的小摩擦也是常事,像她們這麼大的女孩,哪一個不是家中的嬌嬌女、好寶貝,誰又有容讓他人的習慣,所以游少菁根本沒有在意。
一邊忙著“收拾”自己的臉,耳邊聽著兩個人爭執得越來越厲害,等游少菁洗去臉上的洗面液抬頭的時候,正好其中一個女孩口才不如對方的不甘心,用手壓住了水龍頭去噴水澆她的對手,她的對手早們防範,看到水射過來靈巧地閃到了一邊,可是周圍的女生都猝不及防地遭了池魚之災,個個都被殃及,可憐游少菁站得又近,又正好在水柱的攻擊路線上,剛一抬頭就被迎面澆了個透徹。
夏夜的晚上,又是在女生宿舍中,來洗漱的女孩們都穿得十分的“暴露”,被冷水這麼一澆,游少菁頓時發出了一聲尖叫,雙手捂住了胸口。隨著游少菁的驚叫,兩個發生爭執的女孩之間的小鬧劇便停止了下來,游少菁抹抹臉上的水,氣呼呼地向惹事的兩個人看去,等她看清楚之後,倒是微微一愣:這兩個女孩,她居然都算 “認得”。
那個閃到她身邊,害她被“誤傷”的女孩有一副明媚嬌豔的面孔,明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游少菁,合著雙手向游少菁傳達著道歉的資訊。她是校花淩晶,游少菁當然認識她——並不是因為她的愛出風頭和校花的名號,而是因為在這個星期剛剛開學的時候,學校中發生了一連串的傷人事件,淩晶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那些案件的兇手王心強,是一個被惡鬼附身的人,而正是游少菁在鐘學馗的幫助下,把那個惡鬼變成了自己手串上的一粒珠子,也正是因為如此,游少菁對於這個自己“結辦”的案件中的一個受害者記得特別清楚。當然,淩晶自己並不清楚游少菁為她報過仇,她對於游少菁這位學姐也只不過有過大概的印象而已。見她受到了牽連,極不好意思地向她伸伸舌頭,十分俏皮可愛,令游少菁一點也沒有辦法生氣。
而另一個女孩,則叫游少菁心裡的氣平復不下來了。那個手依舊放在水龍頭邊上,臉上除了驚訝之外,沒有一點歉意的,可不就是不久之前在走廊上撞到游少菁的那個女孩嗎?
“什麼嘛,你們真的留外人住下了,一個個把校規當做什麼呀!”那個女孩開口之後,說出的內容一點也不出乎游少菁的意外一一她之前已經知道,這個女孩看問題的角度是頗與眾不同的。
女孩指著被她淋了一頭水的游少菁叫:“你根本不是住校生,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住在宿舍?人人都像你這樣,我們這些交了住宿費的人的安全怎麼保障!太不像話了!”
游少菁聳聳肩,旁邊的肖憐憐已經忍不住開口指責:“你淋了人家一身水,連句對不起也沒有,還這麼多道理!你算哪根蔥啊!我們宿舍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
“既然住在宿舍裡,我就有權利管這裡侵害到我的權利的事情!你們以為自己比我們早到這個學校一年,便可以對我們指手畫腳,可以欺負我們嗎?收起那副‘我是學姐’的嘴臉吧,我才不怕你呢。”這個女孩子叉著腰,向肖憐憐大義凜然地說著,儼然一副勇於反抗學校中的不平事的架勢。
對於她這種跳躍式思維,游少菁報以苦笑。
看到游少菁還在笑,少女更生氣了,“總之我一定去向老師揭發你們的,你們等著吧!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有錯不承認的人了!”說完伸手向游少菁、肖憐憐一指,大有“暴風來得更猛烈些吧”的氣概。
“到底犯錯的是誰!你潑濕了人家,自己還有理了!”陸欣也開口替游少菁不平。真是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
那個女孩見對方是三個人,自己寢室的同伴,卻沒有一個站出來為自己幫腔,心中更加生氣,“她不厚著臉皮來宿舍住我能潑到她嗎?我們都是交了住宿費的,她算什麼,憑什麼享受我們的設施!你們違反校規留下外人,我要告訴老師,你們等著吧!”
回答她的,是當頭的一盆冷水。
游少菁在大家誰也沒料到的情況下,忽然端起了臉盆,把裡面的一盆水倒向了那個女孩,她的動作太突然了,離她最近的人都沒有機會阻止她。
好在游少菁身材嬌小而對面的女孩個子修長,她們之間相差了大約十公分不止,所以游少菁的這一盆水,也不過潑到了她的肩部,她的臉上倒還乾乾淨淨的。
“這是一點小回報,所以你就不用對剛才弄濕我的事情對不起了——我看你很可能小學都沒有學好,根本不知道‘對不起’三個字怎麼寫。”游少菁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至於我在這裡住下的事,你也不用‘以後去告訴老師’了,現在就去不是更好。”
避重就輕誰不會?明明自己做了錯事,本來說一句抱歉就了結的小事情,這個女孩卻繞來繞去,說出別人的一堆不對來,為的不就是扭曲事實,拒絕認錯嗎,當游少菁真的是那麼好欺負,由著她一次一次地蹬鼻子上臉?她大概沒有見過游少菁生氣時的樣子!
“好,我就去找白老師……你,你竟敢,竟敢用水潑人……”那女孩氣得渾身發抖,不過看來她是真的忘記了,本來是她自己先用水潑了游少菁的事買。
不就是去見老師嗎,用不著拿這個嚇唬人,像游少菁這樣的優等生最不怕的就是見老師。她沖那個女孩一笑,接過肖憐憐及時遞過來的衣服往身上一披,拉著那個女孩就走。現在游少菁已經有了衣服遮掩濕透了的上身,可是那個濕得比她還要透徹的女孩卻依舊那個樣子。看起來她的人緣不怎麼樣,周遭的同學誰也沒有把自己的衣服借給她的意思,最後還是淩晶拿了一件本來準備洗的上衣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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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學生宿舍樓一共五層,只有最上面兩層是女生宿舍,二樓和三樓是男生宿舍,一樓住的則是些年輕的未婚教師、實習教師以及學校的臨時工。所以女生宿舍的管理員白老師,住在四樓正對著樓梯的房間。
白琴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已經在這裡幹了將近十年的管理員,平時對女孩子們要求很嚴格,對事情嚴厲而認真,住宿的女孩們都有些怕她。那個女孩自己說要告訴老師,其實心裡也在打鼓,這麼晚了為了點小事來打擾白老師,很有可能雙方都招來一頓責備。不過這明明就是游少菁的錯,又不是住宿生,厚著臉皮住到宿舍中來,自己說她還死活不認錯,真是不要臉之極!想到這些女孩狠狠地剜了走在前面的游少菁一眼,可恨游少菁理都不理她。
來到白老師房間門口,所有的人都在遲疑,本來幾個跟著看熱鬧的同學,看真到了這裡,紛紛悄悄地溜走了。
游少菁沖那個女孩揚著下巴一笑,敲響了白老師的房門。
開門的正是毫無笑容、像平時一樣嚴肅的白老師。迎著她那張讓人心裡發冷的面孔,那個原本一肚子理要來揭發游少菁的女孩也不由退縮了一下。
“什麼事?”白老師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因為外面幾個女孩子刻意討好的笑臉有升溫的跡象。
“報告老師,她不是住宿生今天卻住在507,我說了幾句非住宿生不准住校,她就潑了我一身水。”女孩搶著開口,把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摻和得天衣無縫,理所應當,令肖憐憐頓時就傻了眼,游少菁拉了拉肖憐憐,向白老師吐著舌頭笑說:“她說的就是我囉。”
“少菁啊,你還是老樣子。”白老師刻板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抹笑容,“你今年怎麼不住校了?怪想你的……游少菁今天住下的事她的班主任對我說過了,是因為天氣太惡劣班主任批准了的,潑水是怎麼回事啊?”白老師問話的物件分明就是游少菁,充分表達出了她對游少菁十分信任的樣子。
游少菁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她潑我我就潑她——我都不認識她啊。”
“你先潑的游少菁?”白老師又向那個女孩問。
看到老師明顯有要偏袒的架勢,那個女孩有心撒謊,可是肖憐憐、淩晶和陸欣三個知情人就跟在身後,恐怕是不會幫她撒謊,她無奈地點點頭,卻狠狠剜了淩晶一眼,明明是和自己同寢室的,在這種時候卻幫著那些高年級的,難怪會在學校中那麼出風頭,還不是討好學長學姐換來的。
“這些打打鬧鬧的事情值得找老師解決嗎,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相互說聲對不起……好,那就沒什麼事了,少菁,你是高二的,讓著學妹們點,熄燈時間快到了,回去睡吧。”白琴說完便關上了門。
游少菁對那個女孩揚眉一笑,不再理睬她徑直上樓而去。她在宿舍住下的事情當然沒有向班主任請示過,所以班主任也絕無可能事先向白老師打過招呼,不過她心裡有數,知道白老師百分之二百地會幫她說話而已。
在所有的住宿生眼中,白琴老師都是那種典型的形象:嚴厲、苛刻、不近人情,而白老師對於學生們的態度基本也確實是這樣的,唯獨游少菁是個例外。
事情還得要從半年前說起,那天,游少菁傍晚到白老師這裡交值日表,卻發現白老師臉色蒼白,十分不舒服的樣子。游少菁看出白老師明顯是在生病,不過她自己沒說什麼,游少菁也沒問,放下表格就回去了。晚上睡下之後,游少菁卻越想越不對——那一天所有的女生宿舍都要上交值日表,也就是說,至少有三十多個人看見了白琴當時的樣子,可是卻只有游少菁一個人一直對此念念不忘,睡下了之後,心中的不安還在不斷地擴大。最後,她真索性起來,穿上衣服跑到白琴的住處去敲門,也不想想這樣做有可能帶來的糟糕後果。
游少菁半天才把門敲開,本來她已經編了一大堆理由準備在白老師生氣的時候使用,不過門開了之後,她看見的是白老師臉色蠟黃,搖搖欲倒的樣子,這下什麼理由也用不上了,先把她扶住,送到了床上再說。
白琴當時高燒到了四十一度,渾身滾燙得嚇人,也不知道她已經感冒了多久了,宿舍中扔了不少藥物,可是她為什麼不去醫院看看而是在這裡硬挺著呢?對了,因為另一個管理老師(男生宿舍管理老師)請了婚假,要是白老師也走了,整個宿舍樓就一個老師都沒有,任由學生們鬧騰了。白老師的責任心就強到這種地步嗎?
自己的身體都不管,將來老了會一身病……
游少菁嘟囔著她的外公生前常說的名言,開始在屋裡忙活起來。
游少菁那天晚上在白琴的房中待了一整夜,為她用毛巾熱敷、兌藥、喂水……以前外公身體不好,向來是由游少菁照顧的,這一切照顧病人的工作她駕輕就熟得很。
那一夜沒回宿舍,已經算是嚴重違反舍規了,可是白琴老師並沒說什麼,連道謝的話也沒有一句,只是從那之後見了游少菁總是有別的學生沒有的笑容。有時候還會留下游少菁吃她煮的飯菜——絕對比食堂的飯美味一百倍,也會允許游少菁去她的屋裡看電視,看書。
游少菁發現,白琴其實是個不擅言談又極為認真的人,所以才會給別人嚴厲到不近人情的印象。其實她本質上是個善良的人,很關心住宿的女孩們,所以才會那麼認真地管理她們。於是游少菁毫不客氣地利用起了別人的關心和善良,為自己的住校生涯獲取更舒適的環境,和白老師越走越近。別的同學對於游少菁和白老師之間這麼好的關係十分驚詫,不過白琴始終對游少菁另眼相看,今天也一樣,毫不猶豫地偏袒著她。
游少菁有些小人得志地哼著小曲上樓,淩晶走過她身邊時沖她一笑,“學姐,你要小心了喔,得罪了莊美琳,她也許會給你貼上大字報。”說完腳步輕快地上了樓。
游少菁眨眨眼,看著那個剛剛才知道其姓名的莊美琳從自己身邊走過,用惡狠狠的眼神盯了她一眼。那眼神那個毒辣啊,簡直好像游少菁是她的殺父仇人一樣,游少菁看著她的背影苦笑,心中剛才的洋洋得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回到宿舍之後,游少菁才從消息靈通的肖憐憐、黃明她們那裡收到了一些莊美琳的情報。
莊美琳是高一的新生,整個人從外表到學習、才藝、家庭出身方面都沒什麼出奇之處。所以當然不如她同班、同寢室的淩晶知名度那麼高,不過在學習中,也算是個知名人物了。
由於宿舍相鄰,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507的女生對她有些瞭解,根據黃明的總結,這個莊美琳最大的特點就是——認為自己是最大的債主。換句話說,就是認為人人都欠她的。
不知道為什麼,莊美琳這個女孩非常容易和別人發生衝突,又非常擅長扭曲事實,一旦有什麼衝突,就會把她自己形容成受欺負的角色,如果和她發生衝突的一方吃了這個虧退讓了也就罷了,萬一遇上了今天像游少菁這樣非把事情說個明白的,莊美琳明明理虧說不過人家,就會對對方記恨在心,想盡辦法報復。
“你記不記得前一陣子,咱們學校高三的一個女生的照片被移花接木到一張裸照上,貼到了網路中的事情?”肖憐憐趴在自己的床上對游少菁說,“據說就是莊美琳幹的,那個女孩之前和她鬧過矛盾,在全校文藝匯演的時候端學姐的架子教訓了莊美琳幾句,讓她很下不了臺,當時她就宣佈要狠狠地報復對方。”
“裸照風波……”那件事在學校開學的這一個多月時間以來,是與“王心強連續殺人、傷人事件”、“喬中華愛慕者割腕自殺事件”相並列的三大校內新聞事件之一,游少菁這個對小道消息、流言蜚語不怎麼留意的人都知道。
這件事情引起了校方的重視,做了很多的調查,可是網路的世界是那麼的虛幻自由,怎麼可能查得出來,費了好一番折騰之後,做這件事的那人終究也沒有被找出來。
“真的是她幹的?”游少菁不相信地問。為了那麼一點小摩擦就動用這種手段,太狠了吧!
肖憐憐用力點頭,“反正大家都這麼說,她的報復心那麼重,又很擅長電腦製圖,而且在那件事發生之後興奮得不得了,把圖片位址在學校內部網路上到處分發,大家都認為十有八九是她。”
“那學校怎麼查不出來?不是找了很多電腦高手嗎?”
“你以為我們學校真查啊!不過是為了給那個女孩和她的家長一個交代,做做樣子罷了。出了這樣的事,校方掩蓋還來不及呢,哪裡會認真查。”黃明用一種不屑的口氣說。自從一周前她的戀人——學校原本的實習老師陳君樂因為沒有辦法成為這個學校的正式教師黯然離去之後,黃明對於學校方面就有種種的不滿,並且時時會流露出來。
不過她說得很有道理。要是真的想調查,就不會只是在學校內部進行,而應該通過警方了。
“她不是真的那麼狠吧?我記得那個學姐最後被逼得得了精神病,不得不休學回家了呢?”游少菁皺起眉頭說。
“就是啊,陳學姐原本多麼豪爽大方的一個人,還不就被她害成了那個樣子。”
“少菁你要小心,這次你可算是得罪她了喔。”
“是啊是啊,你要小心了!”
聽著同學們的關心提醒,游少菁苦笑了一下,自己一不小心好像惹上了不得了的麻煩了,說不定明天早上關於自己的大字報就真的會貼在學習的各處了呢。
唉……
歎口氣,游少菁拉上了被子。熄燈時間一到,宿舍中頓時一片漆黑,大家也就停止了聊天,各自入睡。
我連惡鬼那不怕,還怕你,游少菁在心裡這麼嘀咕一句,聽著窗外的雨聲,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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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9 09:01 PM
第二章 夜火‧夢中人的死亡
有時候,游少菁在夢中會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今天就是這樣。
當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時,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真是奇怪的夢”。
游少菁四處眺望著,除了黑漆漆的四周什麼也看不見,而且等了一會也沒有其他事情發生。“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因為昨晚睡覺前在想著鐘學馗的緣故,於是就做夢到了陰間來了?”游少菁自言自語著。
她是個經常會做夢的人。
有些人很少做夢,有些人則是在醒來後會完全不記得或者大部分不記得自己做過的夢,游少菁卻是那種幾乎夜夜做夢,又總是把夢境記得很清楚的人,根據鐘學馗的說法,像她這樣的人稍加修煉,就可以得到在夢中得到預知未來的能力。
剛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游少菁很是興奮了一下子,想想看,要是可以在夢裡預知到下次考試的試題了,下周彩票的中獎號碼了,該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可是鐘學馗馬上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所謂的夢中預知,只能預知不好的事情,而且,不一定是會發生在誰身上的不好的事情。也就是說,要是有了這樣的本領,接下來附近的人明天要死了,後天要被車撞了,大後天要離婚了……之類之類,這些事情都可能出現在游少菁的夢裡,而且,就算游少菁夢到了某人要遭遇很大的危險,想要幫助他,也可能因為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滿天下尋找的過程中,已經錯過了幫助對方的時機。
這算什麼破能力!
游少菁當然是絕對不會去學的,她樂得自己做自己平平常常、由心而生的夢。
說來自從拒絕鐘學馗的建議之後,游少菁竟然覺得能夠夜夜做著那些千奇百怪無法解釋的夢,其實是件很快樂的事情了。夢境中有的時候歡喜,有的時候悲傷,有的時候竟能夠見到早已遺忘了的童年玩伴,不也是一種很快樂的事情嗎?
今天的夢真是無聊。
周圍是一片黑暗,伸手都不見五指,游少菁轉了幾圈,走了幾步,開始思索怎麼才能從夢裡醒來。
也許是真的夢由心生,就在游少菁又一次抱怨這個夢太無聊的時候,周圍的黑暗開始發生了變化。
黑暗依舊是黑暗,可是游少菁能夠感受得到,看不透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在蠕動了起來,緩緩的,但是令人心悸的頻率,使得游少菁感到自己冷汗都冒出來了。
做夢的時候也會流汗?這個夢怎麼會這麼真實?
不對,來不及想這些了,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雖然眼睛看不見,可是游少菁知道,有東西在靠近,那是危險的東西,自己必須逃走。
就在游少菁轉身的一瞬間,一種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從黑暗中傳來。就好像在黑幕之後,有一個人飽受折磨,甚至己經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細細地痛苦地呻吟,時斷時續,好像在磨著人的神經。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無數呻吟的聲音連接在一起,每一個都是細若遊絲,可是混合成了一種震耳欲聾的聲響。
奮力捂住自己耳朵奔逃的游少菁再次確定這是在做夢——現實中捂著耳朵的話怎麼會半點用也沒有?
為什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一定是那個傢伙最近老是講陰間的故事給我聽的緣故!
游少菁一邊狼狽地奔跑,一邊找了無辜者來抱怨。
“來,來這裡……來這裡……”一個縹緲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傳來,斷斷續續地在游少菁的耳邊圍繞。
游少菁抬頭尋找,在遠處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點光亮,忽遠忽近地飄動著,聲音正是從那裡傳來:“來這裡,過來……來……”
游少菁不由自主地向那邊走去。
走了幾步,心裡忽然覺得不好,誰知道那裡存在什麼東西,自己怎麼可以就這樣過去?
周圍的黑暗中,那些呻吟的聲音中夾雜了哀號,同時,有許多手指直勾勾地伸了出來。慘白色的,皮肉展開,粘連著肉屑和血跡,裸露出白骨的手指……並且還在繼續地伸張,游少菁忽然意識到,再等下去,它們就會連帶手掌一起出現,然後是手臂,最後……
不要,我一點也不想看見那樣的東西!
游少菁在心裡慘呼著,只好向著唯一的去路——那一點的光亮走去。
這樣的怪夢……
路程變得崎嶇,一腳高一腳低的,而且身邊的黑暗開始變淡,變成了透明的,淡淡的紅色,就好象身在一個流動著血色液體的大玻璃缸裡,透過缸壁,可以看見裡面那些扭動著、蠕動著、掙扎著的東西。
好像人體一樣的東西。
越是往前,周圍的透明度就越高。
游少菁再一次想要轉身的時候,身後一股熱浪襲來。
在她的後方已經沒有了道路,只剩下熊熊的烈火在燃燒著,無數的軀體在其中掙扎,好不容易將身體的一部分探出了火焰,可是馬上又會被火焰卷回去。火焰正在向前伸延,向著游少菁的方向……
除了往前走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游少菁已經開始感到周圍越來越熱了,好像有一個巨大的火爐正在追趕著她一樣。
幸虧是個夢啊。
游少菁不知道是第幾次這麼想了。
身後的烈焰和身邊的地獄景象,使得游少菁不得不一再加快腳步,等到周圍的一切好不容易開始消退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是站在一片城市的廢墟上——一個她很熟悉的城市——她的家鄉。
屍體、殘垣斷壁、火和四處飄蕩的鬼魅。
也許這一切不像剛才那麼的慘烈和令人作嘔,可是卻更令游少菁感到驚恐。
這是她熟悉的地方,她的學校,她常去的商場、菜市場,她每天都要路過的公園,全市最高的大廈……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到處都是死人……
這只是夢境,只是夢而已,我們的城市不會變成這樣的。
游少菁站在原本應該是市中心廣場的地方,張惶地四顧,周圍的屍體和飄蕩的鬼火、鬼魅都很安靜,並沒有突然跳起來變成僵屍或者露出猙獰的臉孔打擾她的意思。
這似乎使得眼前的一切更加真實了,游少菁寧願做一個整個城市中晃蕩著僵屍,自己拿著武器想要突出重圍的夢。
“來這裡……來……”
那個聲音還在,那一點光亮也還在遠處搖曳,只是變得更加朦朧了一點。
過去吧,按照一般的做夢流程,到了那裡看到些什麼,然後夢就應該醒了。
天開始下起了大雨。
每一滴雨點都好像是比冰還要涼,打在身上,企圖奪走她僅剩的一點溫度。
難道這是對我沒有冒雨回家做飯的懲罰?天啊,今天是我註定要淋雨的日子麼?就算不回家,做夢也要給我補回來?
游少菁全身都已經濕透,周圍的大雨已經遮擋了視線,就連城市的廢墟和屍體也看不見了。她冷得抱著肩膀哆嗦,牙齒咯咯地打著架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為什麼夢還不醒啊……
難通我要成為第一個在夢裡被凍死的人……
那一點光明越來越近。
現在的游少菁已經沒有力氣去想更多了,她只想要早點走到那裡,結束這個噩夢,至少先讓她得到一點溫暖也好。
“少菁,來,來啊……”
他知道我的名字?
隨著游少菁走近,那個聲音清楚了起來,已經可以聽出是一個男性的聲音,在溫和地呼喚游少菁的名字。
再近一些,游少菁逐漸看清楚了那點光亮是一盞燈光。
燈光的周圍沒有雨,沒有黑暗,沒有廢墟和屍體,而是以光線照到的範圍為界線,照徹了一方小小的花園。青草、綠樹、各色的花朵……本來多麼簡單的景象啊,現在看起來是那麼的珍貴美麗。
游少菁加快了步子向那邊走去。
那盞燈被一個中年男子持在手中,看見游少菁走來,他慈祥地笑著,等待著,似乎在說什麼,可是因為距離的關係,游少菁聽不清楚。
爸爸。
爸爸……
游少菁看清楚那個人後,不知通哪裡來了力氣,興奮激動地向前快跑起來。
那是她的父親,現在應該在坐牢的父親。
難怪會做這樣奇怪的夢,原來是太想爸爸了啊?
夢中的爸爸還是那麼慈愛地看著她,一點也沒有坐牢後的消沉。
爸爸……
游少菁張開雙臂向前抱,她的父親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可是卻用那麼期待的目光看著她,並且向她伸出了手,手中的那盞燈向她遞來。
要給我嗎?
游少菁邊向前走,邊伸手準備去接。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游少菁扭頭看了一眼,只見有一個和她一樣渾身都濕透了,抱著肩膀哆嗦著的女孩子從另一個方向走來。對方沒有注意到游少菁,卻同樣看到了那盞燈火,於是急走幾步伸手去接。
“喂,那是我的!”游少菁看到一個陌生人想要搶走父親要給她的東西,生氣地叫了起來。
那個女孩這時才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人,扭頭向游少菁看來。
原來是你!
兩個女孩都不由自主叫了出來。
游少菁這才看清楚,那個後來的女孩,竟然是莊美琳。
這個討厭的傢伙,竟然陰魂不散地跑到我夢裡來!
游少菁白了她一眼,徑直走向父親,她實在懶得和這個人說話。
誰知道莊美琳卻不依不饒地,也照樣跟了過來,用比游少菁還要快的速度沖向前,同樣是要去拿游少菁父親手中的那盞燈。
“你這個人太討厭了!”游少菁氣呼呼地向莊美琳喊。她心中覺得這盞燈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對方搶了去,索性拔腿向前跑。莊美琳在她身後伸手抓住她的衣服用力一扯,險些把游少菁扯倒。趁著這個機會,莊美琳已經跑到了前面。
游少菁大聲叫:“爸,千萬別給她!”你跑得快有什麼用,我爸爸難道會把東西給你!游少菁倒不著急了,反正爸爸一定不會把東西給莊美琳,就等著看莊美琳下不了臺。
誰知道莊美琳走上前之後,回頭沖著游少菁得意地一笑,徑直從游少菁父親手中,把那盞燈火接了過去……
作者:
adfk
时间:
2014-7-9 09:02 PM
可惡……
游少菁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周圍一片寂靜漆黑,她呆了很久,才依稀弄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昨晚因為雨太大,就在宿舍中住下了,然後……遇見了那個討厭的莊美琳,竟然還在自己的夢裡搗亂!
游少菁咬牙切齒,滿腦子都是最後一瞬間,莊美琳那得意洋洋的神情。自己都好久沒有夢到爸爸了,好不容易做個好夢(那真的算好夢嗎?),她居然就出來搗亂,果然就像同學們說的,整個一個禍害!游少菁也不想想,她自己做夢夢到的東西關夢中人什麼事,就在那裡生了半天悶氣。過了一會,看看幽藍色的夜光錶,發現才午夜時分,又悻悻地躺下去。
你最好別再在我夢裡出現,不然的話……哼哼……
游少菁一邊磨著牙,一邊再次入睡。
※※※
後半夜果然沒有再做夢。
游少菁張開眼,在窗簾縫隙中透來的陽光中發愣了一會,沒有鐘學馗的大嗓門、沒有狗叫豬鳴的清晨,一時還真有點不習慣。
由於住校生不存在上學路途間的用時,所以她們每天清晨比回家住的學生可以多睡上一會,以前的游少菁也是過著這樣舒服的日子的。可是現在,游少菁天天要早早起來伺候她那一大家子的吃飯問題,反而是養成了習慣,一到了時間便自動醒來。
心裡不願意放過難得的賴床機會,游少菁硬是又在被窩裡賴了一會,可是頭腦越來越清醒,昨天晚上那個討厭的夢又在腦子裡盤旋起來,真是令人不愉快!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早早去洗漱,免得又遇見那個做夢都夢到的莊美琳,破壞一整天的心情。
游少菁想到做到,馬上跳下床,在幾個室友依舊熟睡之中拿起臉盆,準備去洗漱間占好位子。
嘿嘿,起得這麼早,好位子由我選取吧?勤勞真好啊!游少菁美滋滋地想著,悄悄打開門,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洗漱間中如同游少菁預料的一樣沒有什麼人,倒是有一個女生起得比游少菁還早,看到游少菁進來,她笑笑準備出去。
“學姐早。”這位學姐是有名的體育健將,每天早上都要早起鍛煉的,游少菁忙笑著跟她打招呼。
“你也很早啊,要不要一起去跑步?”學姐笑著邀請游少菁。整個宿舍中難得看見一個早起的人,也算是惺惺相惜。
游少菁急忙搖頭,她平時連體育課都經常逃避不上,要她去跑長跑還不要了她的命。
事後想想,也許那個時候跟學姐去長跑,回來的時候一切就己經結束了,對游少菁說也許會更好一些吧?
學姐走後,游少菁自己洗洗擦擦的忙得差不多了,才陸續有幾個早起的女生走了進來,跟她分享這個不用和別人擠的洗漱室。一個這樣的清晨令游少菁的心情大好,端著臉盆往回走去的時候,口中哼著歌兒,腳步輕快。
可是沒走出洗漱間幾步,一聲驚叫便一沿著走廊傳遍了整個樓層,直擊游少菁的耳膜。接著又是一聲,又是一聲……一聲比一聲高亢尖厲……
游少菁聽著聲音似乎來自幾個不同的女孩之口,心裡想著難道哪間宿舍進去老鼠了?又向前走了幾步,就看見幾個女孩從505中沖了出來。
或許這個宿舍樓太老舊的關係吧,有的時候會有些小動物樂滋滋地逕自住進來和女孩子們為伴,比如蜘蛛、壁虎、蝙蝠……當然,其中最具殺傷力的就是老鼠了。這裡的老鼠個頭夠大,體形肥碩,爆發力強,一個個拖著油光水滑的尾巴,視這些少女為無物地橫衝直撞,實在是這幢宿舍樓中最為可怕的東西。
505進老鼠了嗎?嚇死那個莊美琳最好!游少菁惡毒地想著。
不過情況好象不大對,看見老鼠也不用不穿衣服就跑出來吧?
只見505的幾個女孩叫著跑著,驚惶失措地揮舞著雙手,其中一個甚至只穿著內衣內褲,就算看見二十只老鼠,也不用這樣啊。而且怎麼沒有看見莊美琳,難道正在勇敢地和老鼠們孤軍奮戰?
505的女生們跑上走廊之後口中還是在亂叫著,受到她們尖叫聲驚動,樓中住宿的女生大多數都出來查看,整個五樓頓時了一鍋粥。
游少菁快走了幾步,心中隱約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這時,505又沖出一個女生,向著大家叫:“快,快攔住她們,這樣跑下去成什麼樣子!”
看著穿著內衣就要跑下樓的女孩子,大家這時才醒悟過來,連忙七手八腳地把那兩個半裸著身體的女生抓住。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著,走廊裡什麼聲音都聽不清楚,就是一片的嘈雜。幾十個女生在一起,一旦發生點什麼事,現場的混亂便可想而知了。
那兩個被大家拉住的女生受到了很大的驚嚇,臉色煞白,一個已經搖搖欲墜,靠在別人的手臂上大口喘氣,眼睛睜得老大。另一個抓著身邊的人,反反復複、語無倫次地說著:“死了……她死了!死了啊……死了啊……”
“誰死了?到底怎麼了?”
“你們倒是說清楚啊!”
“你們是哪個宿舍的?”
“……”
在大家連聲地追問中,505後來走出的那個人緩緩走了過來,啞著嗓子對大家說:“莊美琳沒有呼吸了……我們宿舍的莊美琳……早上起來就發現她這樣子……大家先別亂,她不一定是死了,我已經打了120了……”
※※※
這最後一個女生正是505住的淩晶。
這位校花雖然臉色也極蒼白,眼神中也盡是驚恐,可是她至少還知道為她自己披上一件外衣,手中還拿著手機,邊和大家說話邊按著她們班主任的號碼,表現得比她的室友們鎮定得多了去了。
游少菁感到頭昏目眩。
莊美琳,那個昨晚還在跟自己吵架的人,怎麼會好端端地沒了呼吸?也許是某種疾病,對,就像淩晶說的,還不一定是死了。她向身邊的同學說:“誰去叫一下白老師,淩晶,也給保衛科打電話。”說完勿匆向505走去。
淩晶愣了一下,邊打電話邊追了上去。
505門口已經圍了好幾個同學,其中就包括住507的肖憐憐她們,不過由於淩晶出門前鎖上了門,所以誰也進不去。
淩晶向一臉期待攙和著恐懼的同學們搖頭,“大家最好別過去……唉,我還是先進去給她們拿件衣服。”看著那兩個半裸的室友,她口上這麼說,卻猶豫著不太敢舉步。
“我陪你進去。”兩個女生幾乎同時開口,一個是壓制不了自己好奇心的游少菁,另一個則是向來樂於助人的黃明。
肖憐憐悄悄伸手扯扯游少菁的衣角向她搖頭,示意她不要進去。死人呢,裡面有一個死人。雖然很好奇,可是這有什麼好看的。
游少菁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沖她乾澀地一笑,還是跟著淩晶走了進去。
淩晶走進去打開室友的櫃子為她們取衣服,她的手有些顫抖,好幾次都拿不穩東西讓它們落在了地上,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一個床鋪,卻又怎麼都不肯正眼看它。
學校的宿舍全是上面是床,下而是櫃子加寫字桌的形式。那個床鋪當然也是個上鋪,從下面向上看去,僅能看見輕飄飄半掩的蚊帳加一個隱隱躺著的人形罷了。
這就是莊美琳的床鋪。
游少菁看了看,一咬牙,抓住上床的梯子,爬上幾步,往蚊帳裡探頭看去。
只看了一眼,她便感到一陣頭暈,慌亂地後退之際忘了自己是在梯子上,險些跌下來。幸虧站在下麵的黃明一把扶住了她。
游少菁下地之後不等站穩,就跌跌撞撞逃出了505,在肖憐憐關切地詢問聲中一言不發地回到507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地呆坐著。
她只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便明白淩晶為什麼會出來後鎖門不讓別人進去看了。
第一,莊美琳百分之百已經死了,根本沒有必要再心存僥倖地去叫什麼救護車,淩晶那樣說,多半是為了安定大家的情緒;第二,她的樣子實在不適合讓這裡住的這些神經柔弱纖細的女孩們看見,並不是人人都像游少菁在幾個月間,惡鬼死人都見過了,心理素質已經有了大幅度提高的。除了神經堅韌得令游少菁歎為觀止的淩晶,其他兩個女生的樣子已經很糟糕了,要是再讓更多的人看見,說不定會在宿舍中引起一場混亂。何必讓這些無辜的同學們再去經歷這樣的視覺衝擊呢。
游少菁那一眼之間,看見的是一張貌如八、九十歲老人,乾枯如同木乃伊,而臉上卻掛著幾分得意的笑容的臉,那張臉依稀就是莊美琳的。臉上的皮膚已經開裂,就像幹早的大地,遍佈著一道一道的口子,可是卻沒有血跡,如同一個醜陋的人偶,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體一樣。她的眼皮深深地凹陷,不知道其下兩隻眼睛是不是也已經乾枯。
在這樣一張臉上,卻偏偏浮現著那樣得意的笑容。
而那個笑容游少菁可十分清楚,那是不久之前……對,就在昨晚那個古怪的夢中,她剛剛看過的。
在夢中,莊美琳就是在最後那一瞬間,對她那樣一笑……
為什麼夢中人的微笑,會出現在現實中的屍體臉上?
難通現實中的莊美琳,也遇到了值得那樣得意地笑的事情,然後卻……不,不,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只是一個夢而已,不會和現實有什麼關係的……
游少菁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忘了剛才看見的一幕,也想忘了那個稀奇古怪的夢境……
不過她有一種預感,那個夢境,也許不是那麼簡單……
自幼游少菁的預感就很准,至少預感壞的事情方面,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而且最近幾個月,這個紀錄又突飛猛進,大有衝破百分之八十大關的趨勢。
游少菁自己也常常在心中嘀咕,怎麼買彩票的時候,自己預感會中的號碼的中獎率連萬分之一都不到?要是預感到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就算躲在家裡不出去,也會有小孩子從外面扔石頭進來,剛好砸壞了家裡最值錢的花瓶?
我恨這種預感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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