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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从荼靡,至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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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19 P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前篇
  苏云轩,你可知我念了你这么多年。在我云淡风轻的芳华年月里,你一直以最浓墨重彩的方式出场,所以这场记忆你怎能不鲜明?

  又怎能口口声声要我将你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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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1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

  我站在位于三十三层大厦的落地窗前,轻轻叹气。距离上一次见到苏云轩,已经。。。。。。

  已经过去多久了呢?日升月起,对着这层玻璃我不知看过多少轮。我还在等,等这样一个可以无声靠近我的人,将冷硬的枪口抵上我的后肩,就像上一次,我毫不迟疑的转身,旋进这个温暖的怀抱,轻呼着:“轩,你回来了!”

  没错,这个人,只能是苏云轩。

  我贪恋他怀抱的温暖,久久不愿松开手。他轻叹着抚顺我及腰长发,语带责备。

  “萋萋,提醒你多少次了,前厅的密码该换了。若今天站在你身后的不是我,若这把枪里是装满子弹的,萋萋。。。。。。”

  我嬉笑着吻上他的唇角。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前厅的密码自设定起就没有更换过。当初我没有问轩为什么坚持要安装这么先进的密码锁,有些话他既不说,那么我也不必知道。

  我只是固执的不愿更换密码,我要这道锁永远都不会拦住苏云轩,我要他知道,这里是他可以随时休憩的归宿。

  我太轻率太天真。我以为这是一道对轩不设防的密码锁,可是原来,这是一道对任何人都不设防的锁。

  且,这并不是适宜休憩的一天。

  即使大意如我也觉出此时的不对劲。门外忽然很安静,安静到似乎有刻意压低的喘息。轩搂住我的手指微微收紧。还好,他手里还有枪。我稍稍安心。苏云轩的枪法我是见识过的,那时在靶场我还曾一脸正经的问过他,如此身手不考虑参加奥运会挣几块金牌会不会太浪费?

  可是彼时,他却没有开枪。

  门开的刹那,轩旋身抱过我,而门前枪声已起。他护着我卧倒在地,然后,上膛,转身,射击。短短几秒,门前又复安静。

  那最后一枪响在门壁,巨大的冲击力恰好让门再次紧闭。

  我说过苏云轩的枪法我是见识过的,可是我忘了,他的枪里原是没有子弹的。

  “萋萋。。。。。。”

  枪管里的余音还在轰鸣,可我仍在怀疑,刚刚那不足一分的时间,真的长到历经了一场生死吗?

  “萋萋。。。。。。”

  原来即使我低调隐藏,百般退让,我所谓的平静幸福,不过是别人眼中自欺欺人一场闹剧!

  “萋萋,有没有伤到哪?萋萋!萋萋。。。。。。”

  轩眉目间的担心如此明显,我倾身抱住他。眼前是我小心经营愿用一切兑换的幸福,可是原来失去,更加容易。

  我抱住他,用尽全身力气。我感激此刻的拥有,可我还能够拥有多久?

  掌心湿滑一片,彻骨的寒意忽然袭遍血脉。我推开苏云轩,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

  “轩,你。。。。。。”我盯着掌心触目惊心的鲜红,再找不到借口让自己心存侥幸。

  他黑色的外套濡湿一片,温热的血液汹涌漫延。见惯鲜血的我,这一刻,忽然惊慌失措。

  “没事,萋萋。。。。。。别怕。。。。。。”他轻声安慰我,可是流着血的,明明是他啊!

  我强自镇定。不可求医,这个时候,唯有求己。

  好在,这些事,我已不是第一次遇到。

  扶他在软椅靠下,我小心退开染血的外衣。子弹射在左肩,还好,未伤及筋骨。

  消毒,止血。。。。。。没有麻醉剂,止痛药完全不管用,我按住伤口附近的血管,不敢抬头。

  他疼痛苍白却强撑安慰我的笑容,狠狠刺痛我努力维持的冷静。

  而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冷静。

  深深吸气,平复思绪。目光触到轩握在身侧指骨泛白的双手。

  这有多痛我早该知道。按住他伤口的指尖再不敢用力,可是立刻就有更多的血液汹涌而出。

  我扯过止血带,慌张忙乱。真是没用啊,什么都做不好!

  眼泪再也禁锢不住。

  耳旁传来轻轻的叹息。轩忽然拥住我,良久,却始终沉默。

  这样长久的沉默真叫人不安,仿佛下一秒他脱口而出的词句,会有不可承受的重量。

  好吧,他既不说,那我说好了。

  “轩,你的枪里怎么不装子弹呢?”刚刚那一幕仍叫我心有余悸。若当时枪是上过膛的,以他的身手,也不致受伤。

  “因为我是来见你。”

  我疑惑的抬起头,撞进他灼灼的眼底。

  “萋萋,我不能将装有子弹的枪口对着你。萋萋,我也不想把这样充满枪弹鲜血的世界带给你。可是,可是。。。。。。”

  可是我们早已堕入,无法幸免。

  三十三层高空处的阳光透明洁净,所及之处,涤荡了阴霾,暖化了罪孽。只是总有那么些地方,连阳光也无法触及。

  比如,我们兵荒马乱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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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1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怎样睡着的我已经不记得。苏云轩的怀抱是最安神的良药。倚着他,静数时间渐远的足音,我多想要他许我一个诺言。

  亲爱的,能不能就这样,陪我赴一场相守到老的童话?

  只是梦境里,谁在用悲凉绝望的语调,一遍遍说抱歉。

  “很累吧,对不起。。。。。。对不起。。。。。。”

  醒来的时候日色已经老去。这一觉睡得并不深沉。纠缠的梦境,错乱的光影,似乎还有谁的喃喃低语。即便身处梦里,我仍能清晰听见那些痛彻心扉的绝望。似乎有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正随这低诉声远去。

  这不详的预感如此强烈。

  我怔忪起身,覆着的薄毯颓然滑落,一起滑落的,还有我的心脏。

  偌大的房间安宁如最初。没有鲜血,没有杀戮,亦没有苏云轩。

  房内干净整洁得让我开始怀疑,那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冗长纷乱的梦境?

  除了几上真真切切的信笺。

  暖黄的光影在字符间跳跃,冻结了我每一寸血脉。

  我知道他终会离开,可是啊,居然这样快。

  “萋萋,

  睡得好么?这次,都梦见了些什么呢?

  看着你在我怀里紧皱的眉心,和不停滑落的眼泪,我猜,这一定不是场美梦。

  可是我却不敢叫醒你。我怎么忍心让你摆脱一场噩梦,却苏醒在另一场更残酷的噩梦里?”

  几乎是摔开门,我冲向电梯间。

  “萋萋,知不知道,你的眼泪有多冰冷?是要怎样彻骨的绝望才会让泪水冰冷如斯呢?

  我曾经尝试用尽全身力气温暖你。是我太可笑,自己都没有的东西,我居然许诺给你。”

  这该死的电梯,这样慢啊!可我已等不起!

  “刚刚一直在想我们初见那天,南方水乡的青石板小路,你白色雪纺长裙,亭亭,不忧,亦不惧。你恍若明花的笑容,洁净出尘的气息,胜过席慕容笔下的深塘白莲。那时我遇见你,是怀着怎样感恩的心情,与珍惜呵护的决心。

  那时我遇见你,险些以为,只要我努力,人生也许可以有不一样的选择。

  只是我的人生,却不可以。

  有些努力,终是不自量力。”

  冲出大厦,冲向街道,冲入人群。耳边有声音在叫嚣,找到他!要找到他!

  “萋萋,有些话,我始终不知如何说起。在这之前,我已揉掉了七张信纸。你太美好,有些事,我宁愿你永不知道。我也挣扎过就这样悄悄离开,也许这样,当你想起那些过往时,能嘴角含笑,感叹美梦一场。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

  萋萋,我舍不得你恍若明花的笑容,舍不得你洁净出尘的气息,舍不得你在我怀里叫我轩,舍不得你明明满腹不解,却体贴信任从不多言。

  因为我的舍不得,却叫你连梦中都在哭泣。”

  这座城市热闹繁华,我急切目光所至,寸寸不同面孔,却寸寸陌生。

  “我的命运早已设定,逃避,也许最先伤害到的就是你。

  我赌不起。

  是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了。曾经自以为是要护你周全,却原来,我才是你生命的最大威胁。既然如此,萋萋,答应我,此刻起忘了苏云轩,然后,带着我们的梦想,好好的,幸福着。”

  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寥寥数语却字字如箭。原来万箭穿心是这样痛啊,痛得我无力辩解,无处埋怨,痛到蒙蔽了所有知觉,只有双腿机械的奔跑,盲目寻找。

  可是残存的理智在说,这一次,是真的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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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2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假如爱情可以解释

  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

  可以重新安排

  那么

  生活就会比较容易

  假如有一天

  我终于能将你忘记

  然而这不是

  随便传说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戏剧

  我无法找到原稿

  然后将你

  将你一笔抹去

  ——席慕容

  窗外夜色愈加浓厚。街上的灯火霓虹渐渐少去,反衬得月华渐明。

  今天他还是没有回来啊。从新月,半月,直到满月。。。。。。窗外渐变的月形每天都在提醒着他已离开。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样久了。原来他说的要我忘记,并不是吓唬我的玩笑话。可是我无法找到大脑的重启键,将关于他的记忆格式化。

  没错,我无法忘记他温润如玉的眉目,无法忘记他呵护疼惜的深情,无法忘记他最后一次拥我在怀时悲凉绝望的气息。。。。。。这些记忆中最绚亮浓重的笔触,同时,也提醒我无法忘记毁掉这一切的罪人。

  “罪人”这个词,我用得一点不夸张。

  作为方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我对“罪孽”一词绝对有深刻的见解。

  当我还是可以偎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孩子时,曾对荧幕中虚构的所有剧情心怀好奇,总是在上演对峙场面时天真的追问哪方是好人坏人。那时真是太单纯,以为世人可以简单的用“好坏”划分。那时孩子的心性总是无法理解,为何父亲会在听我信誓旦旦立志做好人时,发出那样沉重的叹息。

  也许因为这童言,父亲也曾想要小心翼翼为我营造一个单纯的世界。

  直到十五岁那年。

  我发誓那天我是误撞进父亲的议事厅的。也许是讨论过于激烈,我在门口静静站了几分钟也没有人注意。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叔叔伯父面容沉静,可他们口中讨论的内容明明关系着一群人的生死。因为这些内容,那刻,他们的面目也变得狰狞。

  激烈的讨论在父亲看见我时戛然而止。偌大的会厅安静得可怕。几十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我笑着说抱歉,默默退去,顺手关门。

  我花了太多时间来确定,原来电影中的剧情,正时刻上演在我身边。

  这个在东亚大陆占一席之地的方氏集团,所涉猎的生意远超过我之前的想象。是谁说,所有资本的积累都是建立在血与火的历史上。真理!这庞大集团光鲜华丽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用鲜血漂染金钱,用生命夺取利益。为了维护所得的一切,集团里甚至专门训练了一批杀手,用来清理所有妨碍发展的绊脚石。

  那年之后,我开始认清,原来美丑善恶之分并非泾渭分明。我,至多算是心存善念的罪人。

  而我身边,多的是连最后一丝善念都泯灭的罪人们。

  我花了太多时间认清事实。可是无论花多少时间,我仍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

  所以一年前父亲突然离去,失去了荫蔽的我,远远逃开了。

  好在那时候,我有苏云轩。

  我们的相识,缘于南方某小镇的一场邂逅。他以为我是生于南方,带着水乡气息,在普通家庭无忧无虑成长起来的女孩。关于我,他没有问得更多。可是多少次,有多少次,我曾想直视他的眼睛,说出深藏的秘密。

  以前是没有勇气,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好吧,苏云轩,你听好,早在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拔出佩枪问我怕不怕时,我脸上的惊讶是装的,可是眼中的惊喜是真的。我知道你不是存心吓唬,叫我早早知难而退。你眼中的紧张担心如此明显。那时我多么欢喜,是要怎样的信任珍惜才会让你卸下防备,小心翼翼坦诚这一切?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换我说了?那么,你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激动,紧张,期待,慌张。。。。。。复杂的情绪在心脏间撕扯,我握住枪柄的手指也在轻轻颤抖。当时,你一定误会我在害怕对不对?所以才会叹息着拉过我说:“萋萋,有些事也许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不要你也牵连进去,可是能不能,只是相信我?”

  我重重点头。你的话,我从来深信不疑。可是你如释重负的笑容忽然让我失了勇气。我不计代价追寻的不就是看见这样的笑容么?你要我怎么忍心打碎它,告诉你,其实对于这些枪支我早已不陌生,过去二十余年,我一直在方氏势力的庇佑下,没错,就是那个你受制了七年,恨至骨血的方氏集团。

  你怕我牵连进你的世界,你不知道我本就来自那样的世界。

  我曾固执的以为,只要绝口不提过去,再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乐于守着这口名为爱情的井,坐井观天。

  直到有一天,连这最后一片净空,都叫他们夺去。

  我已没有什么好失去,因而,也没有什么好妥协。

  清晨的阳光铺进卧室,千万缕光线在长发间穿行。轩曾说喜欢我长发泄于手臂的柔软微凉,但是今天,我拾起木梳细细梳理,再,高高束起。

  指尖掠过衣柜间一排排裙装,最终停在里层的黑色窄身正装,搭配白色雪纺衬衣,颈上系一条银质简约吊坠,再仔细描个淡妆。

  从卧室踱到客厅,目光扫过每一寸空间。这些家具摆设承载了我们多少美好记忆。可是没了苏云轩,空守记忆便是一种折磨,是我无力承担的折磨。

  那么,就此告别吧。

  今天起,我,方氏集团大小姐——方萋萋,回来了。

  如果可以,我多想永远埋藏这个身份,可是集团里所谓的叔伯们不肯。父亲猝然离去,所有利益争夺的矛头便自然齐指向我。我不争,不夺,可尔虞我诈的人心怎能相信?我退避三舍,可他们千方百计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那天的杀手我见过,门开刹那他紧锁的冰冷眼神是我至今的噩梦。苏云轩以为是自己带给我危险,我怎么开口告诉他,那场杀戮的目标根本是我啊。

  既然躲不过,倒不如光明正大站在他们面前。我方氏集团的继承人不是白担了虚名。我要叫他们后悔曾经无知无畏胆敢扰了本小姐的美梦!我要让他们知道该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苏云轩,七年来他求而不得的自由,我终于可以许诺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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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20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当我目不斜视穿行在这座华丽却冰冷,过去二十年被称之为家的建筑中,空气中凝结了一声声强压的低呼。

  我知道失踪近一年以这种方式忽然出场会造成怎样的震撼效果。穿过长廊,走过前厅,直奔楼上。我不发一言,没有人敢搭话,当然,也没有人敢阻拦。

  直到顾泽宇出现。

  多日不见,他英挺的眉目间越发锐气逼人。

  关于顾泽宇,集团里应该没有人不慑于他冷冽果断的行事作风。自他接管集团事务,这些年谨慎沉稳又不失狠辣霸气的处事手段让他一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我猜得不错,在现今表面一派和谐实则四分五裂的方氏集团,他已经收服少说一半以上的势力了。

  这样的顾泽宇果然比旁人镇定。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神色如常,在我五步外站定,声音清冷的划过空气。

  “小姐,您回来了。”

  然而,只有此时离他最近的我才能看见他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和眸底欣喜的笑意。

  如果说这里还有让我心存眷恋的,那一定是顾泽宇了。我已记不清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似乎他的存在本就理所当然。长我四岁的他待我如亲生妹妹般呵护疼惜,在我什么都不懂但确确实实快乐着的那几年,习惯了将他划为让我感激并骄傲的亲人。

  这真是个可怕的习惯。意识到这点,是顾泽宇留学回来那一年。我兴高采烈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准备给这个四年未见的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时,他却在我五步外站定,垂下目光,叫我“小姐”。

  他叫我“小姐”。

  那天起,任我百般亲近,顾泽宇冷漠疏离的态度就好像在他眼中,我竟不及个陌生人。

  记不清问过多少次为什么,也没有人来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只有那么一次,父亲拉住默默垂泪的我,眼里满满的不忍疼惜。

  “孩子,这是保护你的方式,你以后会明白。”

  我真的是以后才明白。

  为了我要的纯白世界,总要有人站在前方遮蔽纯白以外的视野。因为这,顾泽宇早已溅了满身鲜血。

  为了这个叫了十多年的“妹妹”,他总是站在五步远的距离,挡下了所有本该是我承担的罪孽。

  欠下他的,怕是永远也还不清了吧。

  我紧走几步,众目睽睽下,举臂,拥抱,嗓音朗朗。

  “泽宇哥,以后,叫我萋萋。”

  既然无力偿还,至少,让我陪你一同承担。

  第一次,我听见顾泽宇沉重的叹息:“你。。。。。。这样,又何必。萋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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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2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似乎谁也没料到我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回来。偌大的议厅里该来的都来了。疑惑,惊喜,不安,忐忑。。。。。。。不同的情绪在空气中碰撞摩擦,偏偏中和成一室寂静。

  父亲说过,收服人心的最有效方法——权,或者钱。

  我牵起嘴角,划出一个感激式微笑。

  “这些日子,家里多亏各位叔伯照顾打理,萋萋这里先谢谢了”,目光转角处拾到沈延年不屑的一瞥。“但是”,我加重语气,看向坐在身侧的顾泽宇,“我最要感谢的还是泽宇哥。这几年,如果不是你处处照顾,恐怕我也不能。。。。。。”

  “萋萋”,他拍拍我的肩,“怎么这样见外?集团里的事你一直处理的很好,不必谦虚。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当然都会支持你的”,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对不对?”

  显然谁也没有想到向来独断独行的顾泽宇早选择在我身边,如此,接下来事态的走向不再有悬念。

  “是啊,那是当然。”

  “对,对!”

  “小姐放心。”

  。。。。。。

  席间应声不断,可是我知道,对于这些高居要位经验老道的集团管理层,要他们服从,并不容易。

  果然。

  “小姐毕竟离家一年,对集团很多新的业务往来应该都不知情吧?我看,是不是应该。。。。。。?”

  沈延年,这个老狐狸!

  “沈伯伯教育的是”,我下意识拂向襟口悬着的吊坠,“当时离家是我太任性了。这一年时间里每次想到父亲交代要好好经营方氏,心里就更觉愧疚。所以今天我回来是为了尽我所能做些弥补”,我解下吊坠,“这个u盘里存有集团资产账户及电子钥匙,我想,这会是最好的弥补。”

  “那么,小姐是不是应该证明一下这个资产账户的有效性?”

  “那么,沈伯伯认为应该怎样证明呢?公开这些资料么?这是父亲亲手交给我的,在座各位是不信任我呢,还是不信任你们前任总裁?或者,有人认为这样重要的东西不应该在继承人手里?还是说”,我微微笑着侧过身,“沈伯伯,你一个月前购置的那批价值十七亿的军火,根本就是源于这个账户?”

  欺人太甚!不给点颜色,沈延年,你真当本小姐是hello_kitty可以任人揉捏!

  “呵呵,小姐多心了,我们自然是信任小姐的。”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我可以看见他前额的冷汗。

  一定是想不通吧,这笔他隐藏得如此小心的交易,离家一年的我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如此大笔的军火流入即便再隐秘也会留有蛛丝马迹。我在赌,这样大手笔的军火只有野心勃勃的沈延年才吞得下。现在看来,我是赌赢了。

  “既然如此,以后全凭小姐吩咐了。我们会尽快准备好继任仪式。”席间有人在说。

  “仪式?”什么仪式?

  “今后小姐就是集团的领导者,当然应该举行典礼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那么,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吧。我终于还是要面对苏云轩,以他最憎恨的身份。

  这一刻,我的面色定是惨淡至极,因为顾泽宇暗暗握了我的手,轻声问,“萋萋,不舒服么?”

  我微笑摇头。

  苏云轩,我多想为你走入教堂,为你步上红毯,可这不是你要的。好吧,我也可以为你登上圣坛,还你被夺走的一切。想必,这才是你要的。

  我扫视这一圈谋略深算的嘴脸,郑重点头。没错,我是把自己卖了,可是我卖了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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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21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波西米亚手织地毯精美繁复,长长的铺至门前。两侧等待的人们神情庄重。殿堂里开始唱起低婉的歌声。风浮动暗香。

  这歌声为我而唱。从大殿入口到圣坛,走过去,我就拥有了方氏的领导权。

  看,如此简单。

  可是隔着厚重的木门,我已经站了很久。真是可笑啊,我还在期待什么?难道等着有谁抛给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让我下一刻转身而逃?

  不可以,不可以让他们看穿我的胆怯,和不情愿。

  只好向前走了。

  一。

  礼服的裙摆在地毯上开出纯白的花,多么美好,如果人生也能这般无暇。

  二。

  “只是我的人生,却不可以。。。。。。”

  三。

  苏云轩,你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此时满心凄凉?

  四。

  为什么逃不开被设定的命运呢?

  五。

  是谁,又凭什么设定了我们的命运呢?

  六。

  我曾经不甘心,不认命。我已经逃过一次了,结果呢?

  七,八。。。。。。

  结果还是回到命定的轨道,默数通往凋零的脚步。

  二十二,二十三。。。。。。

  这条铺向圣坛的地毯,还要多少步可以走完?

  三十七。。。。。。

  眼侧闪过一张张熟悉,或不太熟悉的面孔。

  四十二,。。。。。。四十九。

  我许下诺言会给的更多,所以买到他们信誓旦旦的效忠。

  五十。

  我的演技很拙劣,实在是诱饵过于香甜。

  五十一,五十二。

  最后一个台阶,踏上去。

  圣坛。

  讽刺,真是绝妙的讽刺!殿内近千人,仔细看去,几乎每个人食指与中指内侧都有薄茧,每个人都流过血也让别人流过血,每个人都被反反复复告诫:这世界没有什么会长久,只有利益高于一切。

  偏偏这样的一群人满目虔诚祈求福佑,若冥冥中真有神明,会不会无奈的笑出来?

  好吧,神啊,我不求宽恕我的罪孽,这场闹剧已离原定剧情越来越远,是时候了,由我亲手划上终章吧。在那之前,神啊,请千万,千万让苏云轩远离这里。

  即便他同时远离的,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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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父亲教导的管理策略,加上顾泽宇的鼎力支持,集团各层倒也积极配合,就连沈延年也不再有什么动静,一副俯首称臣的乖顺模样。

  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已嗅到了暗涌的波涛。

  只是来的人却是顾泽宇。

  他行色匆忙,深眉紧锁,扔在我面前的报纸摊满半张餐桌,头版头条都醒目着同一个报道:“大宗非法军火交易昨夜破获”,“私交军火竟达十几亿”,“军火交易败迹,方氏集团涉嫌”。。。。。。

  法国波尔多庄园1982年份petrus色泽艳丽,香气芳醇,注入冰过的高脚杯连溅起的气泡都光润诱人。掂起这样一杯红酒,我递给顾泽宇。

  “萋萋,告诉我你并不知情。”

  他却没有接,声音冰冷过我手中酒杯,目光中隐有急切。

  “我不知情。”真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我放下酒杯转身欲走。

  “真的?”他忽然扳过我的肩,眼底有脆弱的欣喜。

  “假的。”看着他清亮的眸光瞬间黯去,这一刻,我开始惊觉自己的残忍。

  的确,这件事我知情,确切说,根本是我一手策划。我深知被发现持有大批军火的沈延年该多么着急脱手,我只是帮了个小忙找来买主。方氏集团绝对有这样的财力人力。再顺带向官方透露了交易详情。我也知道沈延年几十年来不是白发展了势力,所以就顺带通知了各大媒体。。。。。。

  他败就败在太贪心,又太轻敌。

  红酒在杯中微微晃动,酒沫逐渐破裂,液面恢复如丝缎般润滑。什么时候起,我竟如此嗜爱这样如血的色泽。

  “泽宇哥,真的不陪我喝一杯么?”不陪我庆祝一下么?

  “萋萋,我知道你是想惩治沈延年,可是何必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方法?你这样,会毁了方氏的你知不知道?”顾泽宇的手指在我肩上收紧,仿佛这样就会叫我懂得痛心。

  “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我用的根本是两败俱伤的方法,我就是要一点点磨去方氏的戾气,即便是毁了它也在所不惜。

  “嗯?”似乎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俊朗的眉目一片迷茫,“萋萋,你说什么?”

  顾泽宇沉痛的目光钝钝的划过心脏。他的一心维护反被我利用成报复的利器,他是我视若兄长的泽宇哥啊,我竟这样。。。。。。我怎能这样残忍?

  “泽宇哥。。。。。。”我想道歉,想说并不是存心隐瞒。这样的隐瞒有多伤人,下一秒我就清清楚楚的体会。

  “是我做错了,我竟不知道你对方氏有这样彻骨的仇恨。我自以为给了你最好的,早知如此”,他说,“萋萋,我真不该千方百计逼你回来。”

  “啊。。。。。。?”

  “我只是想要把你应得的通通还给你,可是。。。。。。我太心急。”

  “什么。。。。。。意思?”这是,玩笑么?

  “萋萋,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留你在身边。谁都不能带走你,苏云轩也不行!”

  晨风拂起顾泽宇柔软的额发,露出他光洁的额角和略显疲态的眉梢,今天的他不再锐气慑人,连声音里都透着暖暖的温柔,而我的掌心却泛起寒意。“所以,那个杀手根本是你派来的对不对?为了留住我,甚至不惜置苏云轩于死地么?”问出这句话,我开始后悔,因为答案实在是叫人恐惧。可是我却没有猜到,他的回答轻易击碎了我这些年的信仰。

  那些关于信任,关于亲情的信仰。

  他轻笑着摇头:“我知道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有多可怕,我怎么忍心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但我确实要感谢这个幕后主使。五年来,我用尽一切手段阻止苏云轩离开方氏,甚至好几次试图让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永远消失。我每日都在担心着你会随他离开。直到一年前。。。。。。萋萋,我真的很失望。好在,不管幕后那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成功让你回来了。”顾泽宇笑容干净明亮,就好像时光突然倒转回我们都还单纯着相信美好的那些年,可是为什么他口中说出的话叫我如此陌生,又如此害怕?他说:“萋萋,我这样喜欢你,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只要能看着你平安,即使你必将恨我也没有关系。”

  我挣开钳制一步步退开。不对,这不是我叫了十多年哥哥的顾泽宇,不是那个伪装凉薄内心纯善的顾泽宇。错了,一切都错了。

  看着我越退越远,他的眼底终于闪过慌乱。似乎是鼓起极大勇气,轻声问:“萋萋,你恨我对不对?”

  “对,我恨你!”我的回答也很轻,却在他面前炸开一大片绝望。“我恨你欺瞒了五年,恨你践踏了我的信任,但我最恨的是,既然已经选择了欺骗,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下去?为什么要在我最信赖的时候坦白,再残忍的问我会不会恨?”怎么可能不怨恨?靠着仇恨我一步步撑到现在,可为什么是顾泽宇,曾经纯白少年的顾泽宇?“偏偏是你,偏偏是你。。。。。。偏偏是我最没有资格憎恨的人。我是该恨你,还是恨把你变成这样的自己?”

  居然连恨都不可以了么?那么人生还要靠什么维系?究竟是谁导演的荒诞闹剧,短短二十多年的生命,却举步维艰,阅尽事态,满目苍荑。

  而我原本渴求着的,不过是一份平静安逸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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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21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我不够勇敢,所以选择逃避,再一次。

  只是这次的方式是,假装忘记。

  顾泽宇面前,我照例笑得云淡风轻,照例支持他的每一项决议,照例亲切的叫他“泽宇哥”。。。。。。可这些“照例”并不能抹去不堪的记忆,至少还不能,因为此刻他幽深的双眸里写满了欲言又止的挣扎。

  刻意忽略,我利落转身,随着散会的人流匆匆向门口走去。

  手腕忽然被大力拉住,腕上的镯子叮当作响。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必是顾泽宇。刚退到门边的人们因这一拉一扯都停顿了脚步,不知该走该留,是否还有会议内容需要补充。我看向顾泽宇倔强固执的眼神,心底微叹,终是躲不过啊!随手将怀中资料扔回会桌,冲众人点头:“你们先出去,我和顾泽宇还有会要开。”

  偌大的会厅很快只剩两人,关门声在身后响起,腕上的力度却没有丝毫减轻。我避开他直视的目光,轻笑道:“泽宇哥还怕我跑了么?”

  “那么你承认是在躲着我了?”腕上的力道稍轻,他却还是没有放开手。

  “好吧,我承认。”没错,自那场谈话后,我刻意避免一切和他独处的机会。心底,不是不介怀的。我挣开手,这一次,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可是难道不应该么?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努力忘记,努力假装那天的谈话只是场幻听,可是为什么只有我在努力?你知道么,我都快要成功了啊,可是”,我慢慢逼近,直到可以在他清澈的眼瞳中看见自己残酷的笑脸“可是现在,泽宇哥,你要我将那天你说的每一个字复述给你听么?”

  毫不意外的,我目睹最后一丝希望从他眼中狠狠崩落。寂静的会厅,仿佛有利器穿心而过的呼啸声。

  只是分不清,穿透的是他的,还是我的。

  沉默经一个漫长的喘息,他缓缓开口,声音似被抽干了力气。“萋萋你,终是无法原谅我么?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呵,可是你看,我却一直都在这样做。”

  他轮廓美好,笑容却无比艰涩。心脏抽痛着,我握紧双手,指尖狠狠刺进掌心。

  “如果我说,放你走呢?”

  讶然抬头,我看见他目光灼灼,语意隐有急切。

  “如果我说,放你自由,如果这是你认定的幸福,我也放过苏云轩,让他,让他。。。。。。你们一起离开。你不必担心,我保证不会再会有人打扰你们。你想要的,我通通给你。但凡是你想要的。。。。。。这才是我一直的目的,我竟然。。。。。。我怎么会忘记了?”声音渐变做低喃,顾泽宇抬起手试图来握住我的,却在碰触之前垂下。“是我过界了,我自以为是的付出反禁锢了你幸福的机会。从一开始我就该只是站在你身前五步远的距离,什么时候起我居然这么贪心,居然想要你身边的位置,萋萋。。。。。。”仿佛再说不下去,他微微垂首,会厅的灯光从上侧打下,叫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一瞬,他再抬头,却是笑了。

  我想,此生,我都不能忘记这样的笑容。

  他唇角稍扬,浅笑似从心底渗出,越堆越深,越积越厚,压得人心沉沉直往下坠。笑意愈浓,悲伤愈是遮掩不住,渐渐漫延至绝望。就仿若花开至荼靡,任谁都知落败是必将的命运。他原本俊逸的面庞因这笑容更是凄美不可方物,满室明亮亦被湮灭。

  我不忍再看下去,侧目,听他带笑的声音:“我们萋萋还是没有变,难过的时候总习惯攥紧拳头。你的指甲那么长,可你从不怜惜自己,攥得那么紧。。。。。。那时我就想啊,要在你每一次难过的时候握住你的手,这样,即便再用力,你也不会伤到自己。可伤你的,却是我。我还有什么资格。。。。。。最后一次吧。”他修长的手终于还是握住了我的,一根根掰开紧蜷的五指,温柔却坚定。我亦没有挣扎,沉默着看掌心渐渐舒展,感受着他每一次碰触都如此,如此寒冷,悲伤。

  掌心忽然被塞进一小团纸卷,又忽的被握住了。耳侧,顾泽宇声音低沉:“循着上面的地址,可以找到他。你必不想要我护送,以后,呵,以后,让他握紧你。”至此,他颓然松手,目光罩过来,浓得化不开,像他这些年的宠爱。“萋萋,不要叫我后悔放了你,所以,一定,要幸福!”这最后一句,警告般,郑重得不像话。

  郑重得,像一场笑话!

  于是我就真的笑了出来。笑得止不住颤抖,笑得精疲力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笑声中挤出,莫名的凄厉:“哈哈哈。。。。。。找到他,找到他!我方氏对他利用在先,欺瞒在后,甚至屡次痛下杀手。。。。。。呵呵。。。。。。找到他,难道是叫他手刃凶手,一雪七年的仇恨么?”

  “萋萋,这些并不是你的错啊。。。。。。”

  “错了,是我错了。那段日子是我赊借来的幸福,是我自从背负‘方’这个姓氏起就不该奢望的幸福。泽宇哥,我们犯了一样的错,太执迷,太贪心,已经上了瘾,已经无法自拔想要的更多。”我笑得泪水簇簇扑落,一刻不敢松开手。我对自己太没有信心,如果得知那个有他的地址,也许明天,后天,或者下一秒,我会忍不住出现,带给他灭顶的灾难。可偏偏不舍得放手,不舍得这最后一线,可以再见他的希望,只好用力,将手心里小小的一团,生生硌进了心脏里。“你放了我,我却没办法放了自己。”这句话,说给他听,意却在说服自己。闭眼瞬间,手中纸卷碎成千片。

  苏云轩,这一次,是我亲手碎了我们的以后。

  看着我动作,顾泽宇脸上早没了笑容。他苍白着唇几欲张口,却终于没有发出声音。

  可是我听见了,他在说,对不起。

  悲伤铺天盖地的压下来。避无可避。

  我想,再不离开,我们都会窒死在这样的伤情里。

  “我不恨你了。哥。”转身前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可我知道,他听见了。

  我也知道,这一句,将他推进了怎样的深渊里。

  哥,哥。。。。。。我爱你,如爱至亲。这一生,萋萋注定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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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8 01:2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推开门的瞬间,声浪扑面而来。房间里坐满了人,争论激烈,面目扭曲,表情狰狞,用言语撕扯一个人的生死。。。。。。不,这不是人,这分明是一群择人而噬的牛鬼蛇神!

  而他们口中谈论的对象正静待其中。

  是个少年。

  远远的,我看不清他的眉目。只有倔强挺直的脊背,冷清倨傲的气息。自始至终,不告饶,不辩解。事实上,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这些人决定的不是他的命运。灯光打下来,整间大厅像他一个人的舞台。我想,他看起来多像个高贵的王子。

  我想,我要救他。可任我百般努力,竟挪动不了分毫。忽然,他看过来,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却透着不曾见过的绝望。

  他说,是你,居然是你!

  不,不是这样的!我该解释,可是,该如何解释?原来,对他,我终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恨我,甚至,看着他死去。

  这样的梦记不清作过多少回。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时候,泪水还是止不住的砸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确定声音没有异样,按下接听键。

  “萋萋”,顾泽宇的声音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传来,叫我格外的安心。“萋萋,我只想知道,沈延年,你有多恨他?”

  “恨他?不,他不配。我只要他不再有机会成为我的阻力,哪怕分毫的可能性。”

  虽然军火事件给他沉重的一击,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将他盘根错节的关系势力从此剔除干净,凭我一人一朝一夕的努力,我自认没有信心。

  那头一刻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异常坚定:“萋萋,记得我说过,但凡你想要的,我通通给你。这一次,决不食言。妹妹。”

  妹妹。

  电话早已挂断,我还握着手机,反反复复重温那最后两个字,有汩汩的暖意从胸腔溢满全身。

  父亲,你听见么?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以前有你,现在有哥哥,以后。。。。。。最好的以后,会有哥哥,和苏云轩。再不用躲,不用逃,不用活在恐惧和负罪感里,那些我至亲至爱的人都会在我身边。。。。。。这童话,就写到这里为止吧,忽略掉那些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情节,至少再给我一刻钟的时间,一刻就好,让我坚信,我们会有一个happyending。

  已经不能再睡着,我干脆换了衣服去总部。清晨六点多的光景,办公大厅里居然开始忙碌。很快有人抱着厚厚的文件来汇报。我翻阅着一沓沓真真切切的证据资料,终于开始确信。

  沈延年,你谋我家财,毁我幸福,害我挚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证,白纸黑字,再不容你抵赖。这些你欠下的,我通通会叫你还回来!

  我攥紧拳头,全身力气都用来平复四窜的怒气。

  我不知道顾泽宇用了什么手段成功冻结了他全部的资产,公布了他历年的犯罪证据,并彻底的,让他和方氏划清了界限。自此,失去了方氏的庇佑,他会摔得多惨可想而知。只是,我不能失了冷静,在没有亲眼看见他摔在我脚下之前,我还不能失了冷静。

  抬起头,我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来报?顾泽宇呢?”

  “顾总吩咐不要打扰小姐休息,等小姐来了再报。他已经带人先出去了。”

  好个顾泽宇,叫人不要打扰我,明明是他先扰我清梦。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想尽方法不要我跟去,自始至终,都在保护我不要沾染鲜血。所以这一次,也是他替我恨,替我去了这多年的积怨。

  究竟,是去了哪里呢?他一步步掀了沈延年的老底,按步骤,该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了。对,他带的都是我们身边最可信的人,一定是去接收沈家名下的公司和组织了。如此,沈延年就彻底无路可逃。

  脑海渐渐清明。没错,一个人无路可逃会怎么办?

  既然无路,不如不逃。呵,这我可是有经验了。

  我打开保险柜,是一把新式的菲尔特。握在手里,整个房间都升腾起肃杀之气。

  泽宇哥,谢谢你事事为我顾虑。可这一次,我要的,并不只是让他一败涂地那么多。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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