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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冷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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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步步惊心 续集 玉朵朵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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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5:12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章

    全身酸楚不已,人时而清醒、时而浑沌。手机登陆:清醒时思绪飘忽,浑沌时脑中不时闪着支离破碎的片断。

    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我心中一震,抑住呼吸。

    紧接着冰凉的手抚抚我的额头,我在心中暗暗苦笑,这是幻觉,不是真实的,不要醒过来,也不能睁开眼睛,睁开眼后一切都又恢复以前。

    忽地耳边传来他略显嘶哑的声音:“若曦,我做错了吗?”

    ‘若曦’,他叫我若曦,我的心开始隐隐的钝痛。

    薄被下的手紧握成拳,想保持镇静,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轻颤,宛如置身在冰冷的冬夜,瑟瑟抖起来。

    他的手自额头移至发间,哑声道:“若曦,你还是不喜欢这里,还要再一次撇下我,我以为你是喜欢我们院子的?”

    我喜欢,喜欢那个院子,可是,你……,你为什么对我视而未见,为什么。掀开薄被,伸过手拉过他抚着我头发的手,放在胸前。

    他手轻颤了下,静默了会儿,他又道:“你难受,我又何尝不心痛,但你可知道我有多怕,怕自己会得而复失。”

    ‘得而复失’乍一入耳,我头轰地一下,他担心的,何尝不是自己担心的,再也抑不住,喉中哽咽,泪自眼角成窜落下。

    我慢慢睁开眼睛,他面色憔悴眸蕴伤痛,我凝目盯着他,半晌不动,他回望着我,伸手拭我腮边的泪。

    拭完又落,落了又拭,两人静默着重复。

    最后,他嘴角忽地现出丝笑,柔声温言道:“是不是拭不完,就不能走。”我心微怔了下,突地明白他话中含义,面上一热,头向内移了移,打开他的手,闭上了眼。

    他哑声一笑,拉起我的手在他脸上抚了下,道:“你折磨自己,也就是顺带折磨我,如果心疼我,就不要再为难自己。”

    话音落,手被他轻吻了下,紧接着他的脚步响起,门‘吱呀’一声,房内静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凝神细想他的话,他是认出自己了吗?

    望着帐顶,静下心神,仍默默思索着,这些日子,就凭自己表现出来的种种,如若他没有认出,自己又岂会有命在,还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

    ‘即使丑陋,也要真实’,昔日话语犹响耳边。我心中释然,心中的愁绪竟然瞬间烟消云散。

    起身,揉揉酸痛的肩膀,走出房门,向阁外走去。

    一丝霞光隐映在乌云的罅隙里,且一点一寸的向外透出光来。

    清风习习,走了会儿,身上生出了丝丝凉意。我拉紧身上的旗装,依旧向前缓行。

    远远的,薄雾中影影绰绰站在一人,我心中讶异,除了上早朝的人,居然还有人起得这么早。

    这些日子,异样的眼光不少,虽不在意,但仍不想看见。停步,欲转身避开,前方已传来弘历的声音:“晓文。”

    我心中一松,走过去道:“四阿哥,居然也这么早。”

    他嘴角牵出一丝笑不答反问,道:“身子可好了?”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能轻易地放下心中的一切,我挥舞一下拳头,笑着道:“力壮如牛。”

    他皱眉看我一会儿,后摇了下头,道:“看样子是好了。”说完,竟转身就走。

    心中一愣,这孩子,遂在他身后大声道:“你怎么回事,莫不是有急事?”

    他停步,回身,面带无奈道:“我两天没合眼,现在要回去补一觉。www.neiyu.com”

    我心下微惊,有些不安,疑惑地道:“你在这里不是等我吧?”

    他轻叹口气,斜瞪我一眼,道:“难不成是等别人?”

    心中又是一愣,心中似是明白,又有些许不解,但面上却从容笑着道:“你不能进去呀,非要在这等。”

    他眼神迷离,突地觉得有丝痛隐在里面,我忙收回目光,看向别处,他漠然道:“这几日没有人能出入禛曦阁。”我心中震惊,呆愣在原地,他顿了下,又道:“或许你真的可以取代她。”

    心中似喜似忧,一时之间竟难辩。

    木然望着弘历孩子似的脸庞,浅笑着道:“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目注着我,看了会儿,面无表情道:“她外表清冷、沉着,内心机敏、智慧,不喜约束,很少见、很奇特的女子。”

    我嫣然一笑,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他轻轻吁出口气道:“你比不上她,你心中有太多的牵挂。她明明爱着皇阿玛,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去了十四叔那里。你做不到她那样决绝,你也不像她,因你没有任何退路。即使这个人是你深爱的人,可伴君如伴虎,做决定时还是要慎重一些。”

    在心中暗叹一声,抬起头笑着道:“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想瞒你,我想随着心走,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即使这个过程是短暂的,我亦不悔。”

    他目光炯炯、面色冷峻,盯着我,我始终笑着,他眸中闪过丝痛苦神色,但嘴角却噙着丝笑道:“你也是较少见的女子。”

    望着他酷似胤禛眉眼的容颜,脑中蓦地想起那夜十三的话,心中虽有不忍,但仍上前牵着他的手,温言道:“四阿哥,在我心中,你和承欢一样,都是我牵挂的孩子。”

    他面色一紧,推开我的手,双手负于身后,随即露出挪揄的笑,道:“你还是称我四阿哥,这样较为顺耳,如果真到了改口的那天,再叫也不迟。”说完,掠我一眼,转身疾步而去。

    本已平静的心绪随着弘历的一席话再掀波澜,他虽叫自己若曦,可他能理解发生在我身上发生的种种吗?能理解我容颜的改变吗?心中刚刚才有的自信又轰然倒塌。

    旭日东升,霞光穿透林林林木木,地面霎时光亮起来。鸟儿初啼,迎接着晨曦。

    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默默想着弘历的表情,信步向前踱着。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因心中烦闷,未回头,走到路的一侧,仍缓步走着。

    “晓文姑娘这架子倒是越发大了。”弘时阴阳怪气的声音响在身侧,心口涌起一股无名火,自己的一再退让,却使得他得寸进尺。

    我停步,走过去,对他矮身一福,漠然道:“奴婢见过三阿哥,三阿哥吉祥。”他斜睨了我一眼道:“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姑娘的气色可是好得很。”

    心中冷笑,但脸上却笑嫣如花道:“奴婢心中坦荡、胸中光明,气色自然很好。”

    许是讶异于我态度的转变,他一时竟愣了,但瞬间工夫,他便怒不可遏地道:“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我心中一哆嗦,脚也不自觉得痛了下,静了静神,浅笑道:“奴婢的命虽贱如蝼蚁,但真要有一个堂堂皇家阿哥陪葬,那也是有趣的紧。”

    他脸有些许扭曲,眸中闪着怒,我心中有些后悔刚才的言语过于狠毒。

    于是,敛了笑,诚恳地道:“三阿哥,或许奴婢的话有些不中听,但这也是奴婢的肺腑之言,只要自己做了努力,既然不成功,但仍是地位尊荣的王爷,况且有些事不能强求,也不是自己所能左右、决定的。既是这样,何不顺其自然。奴婢言尽于此,希望三阿哥不要责怪。”

    我心中忐忑,不知道说这番话的结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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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5:12 PM |只看该作者
过了许久,他面上怒容隐了去,恢复了平静,他冷冷瞥了眼我,道:“以后不要多管闲事,以免累已性命。”

    我无奈苦笑,在他心中,仍认定我暗帮了弘历,我摇头轻笑道:“三阿哥过虑了,奴婢只做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都与奴婢无关,奴婢自不会多管闲事。”他冷声道:“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说完,摔袖离去。

    虽已是艳阳高照,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身子竟阵阵清寒。已没了刚才的心境,遂转身往回走去。

    未行几步,便看见菊香气喘吁吁地跑来,小丫头边捂着心口边道:“晓文,快回去。”

    她面带骇色,语气焦急,我心知阁内必出了事,边向前疾行边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伸手拉起我的手,紧握着,道:“皇后在阁内等你。”感觉她的手轻颤着,遂轻拍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菊香一路领我进了内院,我的房里,我心中微怔了下,不知那拉氏为何不在正厅。

    透过纱帘,见她背对着门,盯着我的床,我走到她身后,心中一紧,床头是胤禛的中衣,听弘历的意思,胤禛连续两日都应在我房里,今晨又是自我房中直接上了朝,这衣衫应是换下的,而我醒来后,直接出了门,也是直到现在才看见。

    我愣了瞬,矮身一福,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她似是从沉思中醒转一般,转边身,脸上有些许的恍惚,过了一会,才恢复了她原有的端庄恬静。

    我面上神色从容,她静静地打量了会儿,淡笑着道:“晓文,坐下吧。”

    立着的菊香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我瞥了菊香一眼,她慌忙掩门离去。

    我不知她有何意,心中暗暗猜测,既然园子里有了传闻,她此次应不会是再为我说亲。

    见我站着不动,她轻叹道:“姑娘还在为上次为你说亲之事生气。”我心中一动,她不会为此事专门来这,遂静等她的下文。

    她起身,拉我坐在她身边,她道:“晓文姑娘,你可知道皇上两天末上早朝。”

    我心下微惊,胤禛自继位以来,便‘以勤先天下’,不巡幸,不游猎,日理政事,终年不息。据后世研究雍正的人统计,他日均批阅奏折约10件,均是亲笔朱批,不假手于人。眸中有些泛酸,心中霎时明白她为何前来,也明白了弘时话中含义,内心虽翻江倒海,但面上仍是微微笑着。

    她眸中温柔忽逝,双目泛着欲置人于死地的冷冽光芒,冷冷地道:“本宫不希望以后有类似事情发生。”

    我袖中双手紧握,他竟两天末早朝,他那句‘得而复失’又响在脑际,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不满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再等,再熬,自己身边一直有他,只是自己没发觉,不知道而已。又许是,自己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想法,太注重自己的心里感受,已没有精力想其他的事。

    霎时,心中暖融融的,嘴角不自觉逸出丝笑。

    一回神,却见她仍静静看着我,我忙敛了笑,道:“再也不会发生皇上不朝的事,请皇后放心。”

    闻言,她眼中凛冽渐减,脸上又是柔和一片,此时她又成了雍容优雅母仪天下的端庄皇后。

    她的眼光始终不离我的脸,此时,更是目光不眨凝目看着我,看一会,轻叹口气:“难怪……,太像了。”

    知道她话中含义,遂浅浅笑着不作声。

    她微笑道:“姑娘似是对任何人都不恐惧。”她并不是要我回答,我依旧是笑笑不作声,她续道:“既是皇上对你这么上心,就好好侍候着,不要顾忌太多,也不要在意什么闲言碎语,有了难事尽管来找我。”

    她所说的闲言碎语,应是我像若曦的传闻,我是当事人,又岂会在意这些,但她这么说,确实也是真心为我。心中虽不情愿,但仍是站起来,朝她谦恭行一礼。

    她的确是无可挑剔的皇后,我心中有些难受,既然已到了这地步,以后能做到如她一样,能无视胤禛宠幸别的女子吗?

    想到这里,身子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她似是看穿了我的内心,面带凄色,浅笑着道:“晓文,不要要求他太多,他是皇上,注定会有三宫六院。思量越多,痛楚也就多。她,……她若不是太在意,又岂会既难为了自己,又伤了皇上。”

    心中难受,为自己,也为她。她内心太过清亮,她能做到,但自己真能不想、不闻、不问吗。

    她默看我一会儿,道:“你很喜欢皇上,这我就放心了。”我一愣,她拍拍我的手,道:“包容一些,看开一些,自己就不会难过,皇上看似薄情,那是别人不知,其实那是皇上太过专情。”

    完,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

    经此一事,心中犹若吃了定心丸,心绪也平稳下来。

    他忙碌时,我写字、看书、打理内院两人的住处,他闲暇时,我泡壶茶水,两人一起品茗、谈笑,日子过得忙碌而惬意。

    虽然如今的日子仍过的如以前,他还一直称自己‘晓文’,仿佛若曦的一切再与我无关,我有时虽疑惑,但又想想,名字只是人的称呼而已,叫什么也不打紧,只要心中清楚即可。

    虽常常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但心中仍不时的泛酸难受,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无法张口询问,每当此时,总是目含哀怨盯着他,他却总是眸含深情轻摇头。

    这日不应值,坐着院中树下默默啜着茶水,脑中蓦地想起那日的事,那拉氏把胤禛看得太透,说他太专情,丝毫没有夸张。猛地,脑中有个想法,难道,他仍有疑问。

    一阵熟悉脚步声传来,我隐去愁绪,未回头便开口问道:“皇上今日要回来用膳?”

    话音未落,小顺子已站在了面前,他道:“晓文姑娘为何不回头就知是我?”我轻笑着道:“我能先知先觉。”

    他挠挠头,面带迷惘,我抑不住笑了起来。

    他道:“还是不扯了,总是说不过你,高公公让我来传话,今日皇上和怡亲王一起过来用膳。”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去,我又笑了阵,才起身去准备。

    待两人落座,我上前为两人倒上酒,然后,便退了两步,静默地立着。

    胤禛面色暖暖掠我一眼,轻笑着道:“还不坐下,又没外人。”

    我朝他一笑,坦然坐在下首,他笑瞟了身旁的位子,我轻摇头,他默看我半晌,站起身来,我咬唇站起,慢慢走到他身侧坐了下来。

    十三先是有些错愕,目光在我们两人脸上游离一阵,又会心一笑,笑对胤禛道:“皇兄,恭喜。”

    胤禛在桌下握了下我的手,道:“这还不是你的功劳。”

    我面上一热,忙抽出了手,十三轻摇了下头,笑而无语,低头慢条斯理开始用膳,胤禛瞅我一眼,抿唇轻笑为我挟了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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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5:13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七章

    心情欢畅,步子也越发的轻盈起来,跟着后面亦步亦随的菊香打声响响的哈欠。

    我回身看她一眼,道:“小丫头,如果困了就回去,用不着这样提醒我。”菊香贼贼一笑,道:“这可是你让我回去的。”我无奈点点头,她拔腿就往回跑,生怕我再让她回来。我叹口气,轻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行去。

    细风拂面,月光柔和地洒下来,整个园子笼罩在银色的光芒下。

    我借着亮光,在湖边寻了个平滑的石头,坐上去,枕着双臂躺了下来。

    这几日他回来的较晚,膳食也没回来用。但朝堂上似是没什么大事,我轻叹口气,遂扔在一边,不想再想。默看着夜空,让自己全身心地放松。

    一声细微叹气声传入耳中,似是旁边还有人。我微怔了下,心中暗叹,原来还有和我一样夜不成眠的人。仍望着明月,没动身,各人有各人的愁思,人人都有不同的无奈,既是没有影响到我,我也犯不着管别人的闲事。

    凄美的笛声若有若无随风飘了来,我坐起来,默听了阵,缠绵委婉、如泣如诉。

    忙起身,循着笛声向前方寻去。

    十三孤寂地执笛端坐湖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是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双眸空洞、无神,犹若是一尊无生命的雕塑一般。

    笛声太过凄迷,不忍再听下去,遂重重叹口气,十三蓦然回首,静了一会儿,才笑着开口道:“扰了你的清梦,不过,算算时间,你应该不是从阁内过来的。”

    我未接话,仍站在原地,心中一阵酸苦,十三笑看着我,道:“你已得偿所愿,怎么还是这副模样,让皇兄看见,该伤心了。”

    他虽笑着打趣我,但眸中却隐蕴伤痛,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张口说道:“不要自苦了,明明放不开,开吗不去寻回来。”

    他一呆,拿起身旁的酒壶灌了口,后苦笑着道:“把她绑在身边,又不能保证她能活得自在开心,找回来又怎样,还不如让她自由。”

    我蹙眉盯着他,他又灌了口酒,然后,微扬着头望着星空,我推他一把,他低头瞅我一眼,又拎起酒壶。

    见他又要灌酒,我一把夺了过来,放在身边,道:“你太不解女人,你们共同过了十余年,没有你,她怎能活得开心自在?”

    他摇摇头,苦笑着道:“至少现在她还活着。”我一愣神,他又道:“我虽贵为王爷,但有些事,还是无能为力,如今我和皇兄,因清理积欠,得罪了多少朝臣,我们不能有一点把柄。”

    他说这话是实情,自胤禛颁旨清查亏空,一直以来都是十三执行,此过程中十三的态度是不论何人,只要亏空,决不宽饶,虽有胤禛撑腰,但确实得罪了不少满人贵族和各级官员。这些人对十三是既怵又恨,十三当然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这些人手中。

    无奈叹口气,把酒壶递给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

    默了会儿,心里忽地想起一事,遂笑着问:“当初,为什么让我一人陪承欢入宫,你不怕我是别有用心之人吗?”

    他自身后又拿出一壶酒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探了下身子往后看了眼,笑道:“你拿了这么多,是不是准备在朦胧月色下一醉方休呀?”他举起酒壶,我和他对碰了下,他道:“怎么想起问这事?”

    我抽下帕子拭了拭嘴角的酒渍,抿唇而笑道:“早就想问,但总觉得时机不对。”他摇头轻笑:“胤禛、允祥、允禵、敏敏。”

    他捏着嗓子学得惟妙惟肖,我面上一热,伸手搡他一把,他躲了去,大笑起来。

    我道:“那天你也在?”

    他点点头,敛了笑,叹口气道:“你入府时,我就觉得你身上有种东西,很像当年的若曦,也就留意了你的一举一动,那晚,也是无意之中,见你在园子里喝酒,本想和你深谈一次,不成想刚走近亭子,就听到你说了这么一大串人名,我们的,你知道了也罢,可敏敏你不应该知道。我吃了一惊,又仔细地观察了你一些日子,才做了这个决定。”

    我呆了会儿,笑举起酒壶,十三轻摇下头,和我又对碰了下,道:“皇兄现在怎么称呼你?”

    心中瞬时涌起丝丝哀愁,我有些失落,道:“叫我的名字。”

    十三道:“如果不是顾虑太多,皇兄又何须如此。他虽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有他的为难之处。”

    我心中黯然,道:“不管他心中有何为难之处,只要是能认出我,我亦无所求了。www.neiyu.com”

    十三道:“你能明白就好,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他话未说完,我已知他想问什么,我轻叹道:“你不要问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月挂正中,我们二人已有些许醉意,扔掉手中的空壶,笑问十三:“为何今日没回府?”十三瞅我一眼,似是有些犹豫,我心中虽疑惑,但口中仍道:“朝堂上的事,不说也罢。”

    他探身过来,敲了下我的头,道:“这口不对心的毛病也还在。”

    见我揉揉额头,瞪着他,十三敛了脸上的笑,道:“这次中秋宫宴本是大办,皇兄的意思是让八哥、九哥他们都回来。可九哥却驳了皇兄的面子,在禁处不动身。”

    我心下一惊,直起身子,不由得屏住气,急问道:“那八爷和十四爷呢?”

    见状,十三摇头道:“十哥和十四弟已回话会回来,八哥还没表态。”

    心里犹若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泛着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痛,我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撑在石上,许是见我面色凄苦,十三微蹙起眉头,道:“难怪皇兄不愿叫你若曦。”

    心神俱震,原来如此,多日来困扰自己的疑团瞬间解开,难怪开始他一直不认自己,难怪他说以后自己会明白的。只要他一日不承认自己是若曦,自己就没有立场开口为他们说什么。

    心中苦闷,眸中泛酸,各种滋味掺搅在一起,难辩滋味。十三静静地盯着我,默不作声,待我思绪平复,十三盯着我道:“四嫂,不要让四哥再痛苦,也不要再为他人顾及太多。”

    ‘不要为他人顾及太多’,他也说过,默默想了半晌,才缓缓舒出了口气,心里好受了一些。

    十三细细查看了我的脸色,才侧过身子凝目看着湖面,道:“皇兄这么对他们,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若他们没有教唆弘时,没有离皇兄和弘时的父子情,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们总以为自己做的巧妙,可能瞒过皇兄吗?”

    我盯着十三眉宇微蹙的脸,心中哀伤,苦笑着道:“他们放弃了皇位,皇上龙椅已是稳若磐石,况且三阿哥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几个被重兵把守分散拘禁的人,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成不了什么事。”

    十三猛地直起身子,盯着我的眸子,微怒着斥道:“放弃,他们放弃了吗?时直今日宫中仍有他们的人,上次你被绑走,皇兄才得着信儿,他们已派人入宫带走了你,你可知道皇兄当时有多震怒,不管皇兄当时有没有认出你,可勤政殿的人无故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意味着什么?”

    我脑中纷乱烦闷,觉得他说得合情合理,丝毫没有不妥之处,但脑中还剩的一丝清醒提醒着自己,被拘禁的这几人也是你的朋友、亲人,也是你所牵挂不舍的人。

    十三默盯着我,见我闷着发呆半晌无语,他站来,又瞅我一眼,才提步向路边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夜深了,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要紧”说完,转身大踏步而去。

    月影西斜,遥遥传来了更声,已是三更了。我盯着湖面,怔怔出神。

    月光下,斑驳的树影投在水面上,勾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这些暗影随着水流缓缓摆动,又改变原来的样子,成了新的影像。

    凝神思索,胤禛并无意置于他们于死地,这次还让他们回京参加中秋团圆佳宴,我心中有丝侥幸,或许,……,或许留给十三的东西不会再用。

    松了口气,但转念又一想,史书上八爷确实是今年过世的,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事情却急剧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细细想了会,朝堂上并无大事,问题会出在哪。脑中一闪,身子轻颤起来,再也无法安心坐在这,遂起身往阁的方向走去。

    进阁,绕过正厅,走进内院,走到他的院门,停下步子,心中略为沉吟了下,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房里漆黑一片无灯光,暗叹了口气,他还未回来。

    转身,出院,走进自己的房中,摸黑趴倒在床上,紧抓着薄被,想着那个可能性,明知那只是自己的猜测,明知以八爷的性子,那只是一个很小的可能,却又无法抑住,不去往那个方向想。

    想了又想,不能成眠。

    待窗外天色微明,我起身下了床,只觉头重脚轻、眼涩口干。对镜描眉,才惊觉面容苍白无一丝血色。

    淡淡涂上脂粉,掩门而出,心中烦闷愁苦,却又不知应该做什么,又恐惧自己真做了,万一成不了什么事,会使结果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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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终就是注定了的,想到这里,犹若被人当头击一棒,人也猛地惊醒,心中钝钝的隐痛,脑中眼前都是那个曾在漫天雪地和我紧握着手并肩前得的飘逸男子。

    停下脚步,微抬头,木然望着半空徐徐升起的红日,身上突地泛起阵阵清寒。往昔的一切又似回到了眼前,十三的十年拘禁、**的**、玉檀的惨死、绿芜的离开……。

    心中猛地一抽,似是骤然之间停止了跳动。全身无一丝力气,双腿沉重,提一口气慢慢移到墙边,背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

    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以为已摆脱了前些年心中的阴影,以为自己可以用这张新面孔重新来过。可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自己回到了以前的位置,却惊觉自己仍谨小慎微、儋前顾后,依然先考虑最后的结果,内心依然充满恐惶、悚惧。

    满腹愁思,思来想去,心中还是没有主意,脑中浑浑噩噩,身体也像是麻痹了一般,没有一丝自我意识存在,遂趴在膝盖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臂膀酸痛、双腿麻木,睁开迷茫的双眼,抬头看看头顶上方的太阳。心中暗叹一声,扶墙起身,准备回去。

    “就这样走了吗?”乍闻十三声音响在耳边,我微怔了下,转头看去,十三面带浅笑,倚墙而立。

    朝他笑笑,他走过来,浅笑着道:“在这里歇息是否比较香甜。”我瞪他一眼,提步向前行去,边走边道:“你取笑人的本事是越发见长了,你可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仰头瞻仰的怡亲王。”

    十三大踏步赶上来,和我并肩而行,侧头看着我,笑着道:“为你站岗许久,就这样感谢我?”

    我脚步未停,笑问道:“究竟有何大事,劳你大驾站岗等我?”

    十三轻了摇下头,道:“脑子还是这么好使,不过此事你应该很关心。”我停下步子,紧盯他问:“八爷回信了?”

    十三叹口气,无奈轻笑着道:“对八哥他们的事还是这么上心,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向你透露他们的消息,否则,总有一天,皇兄会怪罪下来的。”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遂静静地盯着他的眸子,不吭声。见我如此,他撇过头,笑着道:“以后不要这么看我,还是给你说了,八哥同意参加。”

    暗松一口气,他却敛了笑,肃容盯着我道:“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智者所为,也起不到好的作用。以后八哥他们的事,你还是尽量少参与少管,现在不比以前,皇兄已有生杀大权,你的一言一行或许就能决定着他们的生死,你要慎言慎行,不要冒着个险,也不要陷皇兄于不义。”

    细细地听着十三的一字一语,默想了会儿,矮身一礼道:“谢谢。”

    他忙闪开身子,道:“如果是为八哥,用不着你向我行礼,他是我兄长,而与你无关。如若是为你,那更不必,那本是我该做的,我也受不起你的礼。”

    我面上带着丝笑,思绪却停在‘他是我兄长,而与你无关’,无言苦笑,不知是他们太过通彻清楚,还是自己夹杂不清,分不清现实与自己情感之间。

    本就低沉的心情更加沉闷,我长长地吁出口气,木然向前走去,从此之后,自己只要慎言慎行,就可保他们生死,我摇头苦笑,如果这么简单容易,我倒希望自己永远不开口,只要他们平安无苦难,过着开心快乐平常人的生活,可这可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十三蹙眉盯着我,我只是低垂着头,默默前行。

    一阵细碎匆促的脚步声传来,我抬头一看,是高无庸。

    猛然间想起今日该我应值,忙上前道:“谙达恕罪,晓文这就前去应值。”高无庸哪敢斥责,他谦恭地对十三道:“皇上诏见晓文姑娘,不知王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十三摇头,笑着道:“去吧。”我瞅他一眼,对他扯出丝笑,随着高无庸疾步向前行去。

    走到殿门,高无庸赔笑道:“万岁爷等着姑娘,快进去吧。”

    我点头,跨入大殿,胤禛坐于几案后,凝目看着我,我抿唇笑笑,放下满腹心事,嫣然一笑道:“为何这样看我?”

    他依然淡淡笑着,不作声,见他笑中有丝无奈,心中暗自揣测,不知又有出了什么。

    我上阶,走到他跟前,站在椅子旁,笑着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竟令我们的万岁爷无法吐口。”

    他细细看了看我的神色,我虽疲惫,但仍面带浅笑坦然盯着他,他微叹口气,笑道:“白担心了。”我脑中转了几转,心中仍是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笑问道:“你到底担心什么?”

    他面上越发古怪,脸上虽挂着笑,但微露尴尬神色,我心中微怔,但又不想静等,今日心情本就不好,他想说就说,说不出也就算了。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他突然问道:“刚才去了哪里。”

    我一呆,抚抚鼻头,讪笑着道:“不小心睡过了。”

    不敢说自己一夜没睡,也不能说自己刚才在外面补了一觉。他眸中盛满溺爱,想想刚才还为他人担心,我竟不敢直视,遂撇过脸看着几案上几摞子的奏章,他轻摇了头,哑嗓闷笑了会儿,拉我挤坐在他身旁,随手拿起身前最近的一个折子,低头看了起来。

    以手支头趴在几案上,默看着他蹙眉往折子上写字,在心中却暗暗思索,不知他刚才为何是那副表情。

    我想了许久,仍是没有头绪,回过神,伸头看看,折子上他已密密麻麻批了近千字,批的字竟比折子上本来的字还多。我暗叹口气,拿起一角他的茶碗喝了一口。

    他头未抬,依然写着,却淡淡地道:“中秋节留在园子里,不要随着入宫。”在心中哑然失笑,心中蓦然明白他面上为何会出现那种表情,手中茶碗微颤了下,幸是水已被喝光,忙掩饰地放下来,浅笑着道:“为何?”

    话一出唇,就有些后悔,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果不其实,我话音刚落,他已放下笑,抬起头凝目盯着我的眸子,苦笑着道:“怕你回来后自虐。”

    我神色黯然盯着他,他揽过我的身子,在园子里住的时间太长,竟然忘了他还有众多的嫔妃在宫中。

    心中有丝苦涩自心间向外翻涌,身上的温度也一丝丝的退去。

    刹那间,一丝后悔在心中蔓延开来,为什么要急切与他相认,如果现在仍是没相认,自己内心深处也就不会要求的更多,没有要求这么多,心中也就没有这么难受。

    心中不畅,依在他肩头,木然苦笑道:“皇上多虑了,奴婢不会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他身子一僵,拉开我,盯着我的眸子,他脸上沉痛褪去,现出丝心酸,沉声道:“若曦,你是在提醒我,让我给你一个名份?”

    他明知不是这个意思,可依然这么说,我心中一阵酸苦,眼窝一热,眼前有些雾气,拉下肩上他的双手,笑嫣如花道:“那是皇上为奴婢准备的三尺白绫。”

    完,自那龙椅边站起,盯着他向后退去,心有丝丝绞痛,竟忘了龙椅太高,脚下一空,人向后栽去。

    他探身一拉,拽着了我的手,他忙起来,拉我起身,见他脸上露丝痛苦的神色,心中虽有不忍,但仍是倔强是站着,眼泪成窜落下,他自我身上抽下帕子,轻柔地拭去,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轻叹一声,揽我入怀,我用力地挣了下,却觉得他抱得又紧了些,只好停下,身体僵直任由他抱着。

    他微垂头,抵在我肩上,呼吸吐呐暖暖地吹着耳边,我面上突地滚烫,扭着脖子,想把他的头顶开。

    他抑住呼吸,哑嗓要耳边低语道:“还怕吗,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脸上更烫,又挣了几下,不知是自己根本无意离开,还是他抱得较紧,总之没有挣开,人仍在他的怀中。

    两人静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发觉自己有双手竟环在他的腰间,我忙松开,背在自己身后,虽觉自己的动作很可笑,但是,心里却觉得只有这么做,心里才好一些。

    他又是一笑,我却已平静下来,既然无力改变,只好顺应,闭目默了会儿,既然心中隐隐担心事情会发生在这上面,何不随着他入宫,总是好一些。

    殿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我抬起一看,外面艳阳高照,应该是高无庸提醒他用膳,我心中一急,欲推开他,谁知他仍是用力抱着,犹若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蹑着步进来的高无庸面色一紧,马上垂下头,转身蹑着步疾速向外退去。我咬唇闭上双目,却听到殿外“嗵”地一声,夹杂着高无庸抑着的闷哼声。

    羞赧不已,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再也不肯抬头,耳旁他轻笑着道:“我说过,不要再自称奴婢,记住了,每说一次,如此惩罚一次。”

    闻言,我用尽全力推开,摔脱他手臂的禁锢,低头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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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6:06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八章

    光阴如梭,日子转眼已近中秋佳节。

    心中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心底深处隐着的恐惧一天胜似一天,隐约感到在这看似团圆美满的日子里会出什么事。这么一直想着,心也就整日揪着,郁闷难当,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园子的林木极多,我独自漫步在四周环林的小路上。迎面一阵细风吹来,身上忽生丝丝寒意,抬起头,几片落叶随风飘落,如蝶儿般轻盈地转几个圈儿,悠悠然的落下来。

    我伸手接过一片,拿在手中无意识地瞧着,绚烂已逝,只余枯黄。

    木然瞅了会儿,翻手扔下,心中惆怅丝丝加重。仍缓步向前踱着,没有目的,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前方传来一声轻哼,我抬头看去,弘历自对面走来。

    我朝他颌首一笑,自他身边错身走过,行了一阵,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心中有些无奈,遂转身停下。

    他停步打量了我一眼,皱眉问道:“你很不奈烦?”

    我收起脸上的黯然神色,浅笑道:“怎么会呢?”

    他撇嘴轻笑一声,道:“都在脸上呢,我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你这个人又不太会撒谎,心情不好就是不好,什么时候开始在我面前也开始掩饰了。”

    我笑了下,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口不对心,口中所说并非心中所想,但又不想辩解,遂又是微微笑了下,不吭声。

    他淡淡掠我一眼,轻声道:“你似是已做了决定。”

    我心中错愕,瞅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眸无情绪,微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笑着点了一下头。

    他笑了下,道:“你刚才的满面愁苦是我看错了吗,如果不是我出了声,你是不是要撞上来。”

    他面上淡淡,但语气微怒。我瞥他一眼,轻叹了口气。

    他默盯我一瞬,脸色慢慢松了下来,嘴角噙着丝笑,道:“既已遂了心愿,为何还愁眉不展。”

    没有诉说的**、心境,因为自知此事没有合适的倾听对象,遂仍浅浅地笑着,不吭声。见我如此,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才道:“晓文,没有外人时,不要把我看作小辈,我只想在宫中有一个纯粹的朋友。你不必担心什么,你所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

    想想那日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心知他已猜出我意思,面色一赧,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朋友,那我是否可以走了?”

    他脸上逸出丝笑,道:“那你可否给我这个朋友说说有何为难之事,毕竟我这个朋友可是大清的四阿哥。”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如此不依不挠,有些强人所难的意思,心中虽有些无奈,但仍轻笑道:“面色愁苦并不都是心情不佳,难道你没听过‘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吗?”

    他抬头看看树上渐黄的叶子,斜睨我一眼,道:“秋愁,秋愁,你就愁吧,现在刚入秋,你已愁成这样,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明知他不信,但实在没有心力解释,遂挂着笑,哀求道:“只想一个人感受这秋日的风情,不知朋友可否放行。”一会工夫被文绉绉的拽文弄得心烦气燥,遂不再理他,径自往前走去。

    背后的弘历续道:“如果认为我解决不了,那你心中的人应该可以解决。”

    闻言一怔,心中突地有了主意,快步向前急行,边走边大声道:“谢谢朋友。”

    ――――――――――――

    月光如流水,静静的泻在阁院内,枝桠花草上覆着薄薄的雾,看起来犹若罩了一层轻纱。

    我抬头看看正中的月亮,裹紧身上的衣衫,执拗地站在院门等。

    直到身子冰冷、双腿酸麻,耳边才传来那熟悉的脚步声,忙抬起头,他正缓步走来。

    心中一喜,走过去,道:“这么晚才回来。”

    他怔了下,面色虽清淡,但眸中已浅蕴笑意,道:“你等我?”

    我瞥他一眼,笑嗔道:“如若不是等你,我早已睡下了,……。”

    他双眸紧盯着我的脸,面上露出一丝略显怪异的浅笑。我愣了一下,疑惑地抚抚脸,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拉下我抚脸的手,笑问我:“果真是等我。”

    忽地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太过暧昧不明,像是暗示什么一般,我面上一热,摔开他的手,亏是月色朦胧,才可以遮住满脸的尴尬、羞赧。

    我两耳发烫,他却嘴角噙着丝笑静静看着我。我忙避开他的眼光,轻声道:“中秋节我想随你入宫。”

    等了半晌,他依然静默无语。我心中一凉,他不愿意我跟去,不想让我见到他们。我抬起头,却见他面容有些绷,薄唇紧抿,似是身子有什么不妥,我心中愣了下,猛地明白了他为何如此。

    心狂跳,人却呆愣。

    他伸手握住我的双手,笑问我道:“若曦,我们……。”

    他话未说完,我已知他话中意思。猛地抽出手,转身向自己的院子疾步而去,进房掩上门,背紧紧贴靠在房门上,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有丝慌乱。

    半晌后,两腮仍滚烫,心中暗暗嘲讽自己,自己并非未经人事,为何在他面前却依然羞怯。

    又过了许久,觉得平静了些,走至镜前,镜中之人两眼含笑、面若桃花,心神一阵恍惚,这是自己吗。

    愣神瞧着镜中的人,却忽闻有人轻叩房门,心中莫名一慌,忙走到床边坐下道:“我已睡下,有事待明日再说。”

    房外寂静无声,想来他已离去,默坐了会儿,还是按捺不住,走过去打开房门,他站在院中,双手负于身后,微抬着头望着那轮半圆月,还差那窄窄的一溜,就成了团圆满月,可是,……。

    暗暗失笑,心中微酸,遂跨出房门,走到他跟前,两人身后被月色拖成的暗影,由一道变为一双。

    他轻不可闻微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转身向房中走去,踏阶走到房门前,转身淡淡地道:“还不进来。”

    我两脚像生了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好笑地轻摇头道:“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我不会吃了你。”说完,径自进了房。暗叹口气,缓步随着进了房,坐在了他对面。

    他嘴边挂着丝笑,自桌上拿起茶壶,倒了碗凉茶,拿起就准备喝。我伸手夺过放下,道:“残茶太涩,我再泡一壶。”他摇摇头,又拿起来,喝了口,还是没说话。

    我默默枯坐着,他面色淡淡看着前面宫灯罩里上下摇曳的烛火,眸中无一丝情绪在内,我心中不解,遂默默盯着他,他扭头看着我淡淡地问道:“一定要去?”

    原来他跟来是为此事,心有些许失望,但仍笑着点点头,道:“你不想我随你去?”他仍盯着我,我笑着回望着他,他叹道:“希望你是真心随我去,而不是为了他人。”

    闻言,心底酸涩向上翻涌,人微呆了下,木然扯出丝笑。

    贤良门外,马车一字排开,如长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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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6:07 PM |只看该作者
承欢牵着我的手,轻轻摇了几下,我忙收回心神,低头笑问道:“说到哪了?”她努着嘴,不高兴地道:“姑姑,今日自出阁院门,你就一直发呆,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也未听进去。”

    我忙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你不是说四阿哥宫里的阿桑吗?”

    她忙不迭地点头,左右看了眼身边的宫女,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神秘地道:“阿桑现在不在弘历哥哥宫里了,前几天,我去给熹妃娘娘请安,在那里见了她,一个人躲着偷偷哭呢?”

    我一怔,蹲下身子,也压低声问:“怎么回事?”

    见我在意,她得意洋洋笑瞟我一眼,道:“她本来就是熹妃娘娘宫里的,因绣活好,才派去了弘历哥哥宫里,可是,近来,她绣的荷包、做的衣衫弘历哥哥都不用也不穿,我还见过弘历哥哥斥责她,‘做好本份,多想无异,……。’最后,又把她退给熹妃娘娘了。”

    原来是这样,想是熹妃本想送儿子一美娇娘,可事与愿违,弄巧成拙,弘历不喜欢也罢了,还退了回去。

    摇头轻笑,嘱咐承欢道:“不要再提这事。”她见我面容严肃,并非说笑,遂老实地点点头,道:“我就对你说过。”

    我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站起身,牵着承欢的手,正欲上车,却见高无庸脚步匆促走来,道:“晓文姑娘,皇上今日口一直很干,还是你随着侍候。”

    身边宫女们飞快瞟我一眼,慌忙又微垂着头谦恭立着,高无庸恭声续道:“茶叶已备好,只等姑娘了。”

    我点点头,浅笑着道:“奴婢安置好格格,随后就到。”身后的巧慧眸中透着笑走过来,接过承欢的手。

    承欢的嘴张了几张,许是想同去,巧慧笑着轻摇头,她最终只是瘪瘪嘴,随着巧慧向马车行去。

    随着高无庸,走过去,踏凳上了他的车辇,掀帘入内,他歪靠在软垫上,蹙眉盯着手中的折子。我坐在他对面,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马车轻晃了下,我猛地回神,浅笑着问道:“你渴了?”

    他把手中折子放在里侧,笑着张开双臂,我迟疑了下,移身坐过去,他一手环我的肩一手握着我的手,笑道:“这次回来就搬过去住吧?”

    我默了会儿,瞥了眼他,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他笑拥我入怀,下巴抵在我头上,叹道:“上天待我不薄。”拿着他的手,指指相扣,握在一起,心中犹豫,说,还是不说。

    了,等于承认了自己此次入宫并非为他,不说,自己就无法畅怀。静了一会儿,理顺思路,抬起头,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道:“只此一事,从此之后我会以这张面孔重新来过,若曦的一切再与我无关。”

    他面上笑意隐去,只余清冷。我心慢慢下沉,笑容也僵在脸上。

    他道:“还是放不下他。”

    我松开相握的手,直起身子,道:“他写的那封休书,成全了姐姐,让姐姐最后一个心愿没有落空。我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若他能活着,可以活得有尊严一些,若不能有尊严的活着,就让他干净利落不受折磨的死去。”

    他面色沉静、眸中更无一丝情绪,道:“只要他们安份一些,做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贝子,还是有可能的,我并不想伤他们性命。”

    心中一松,内心侥幸地想,自己知道的那点历史不可全信,有可能是误载的,八爷他们并不是死于非命,想到这里,长长呼出口气,依在他肩头,拨弄着他腰间的香囊,道:“还带着呢?”

    他低头俯在我耳边,道:“更想整日带你在身边。”我笑搡他一把,他拥着我,两人默默不语。

    马车缓缓停下来,我忙直起身子,用手向耳后捋捋头发,理理衣衫下摆,见我慌忙紧张的模样,他轻笑道:“没有什么不妥。”

    我朝他一笑,欲掀帘下车,身子刚移开一些,又被他一把拉入怀中,我心中大窘,嗔道:“外面迎着的人都等着呢。”

    他抑住笑,哑嗓低声道:“就这样走了吗?”在他面上匆忙轻吻了下,掀开帘子,马车边站着的高无庸伸出手欲扶我,我瞅了眼前面那拉氏、熹妃等一群妃嫔,忙闪开身子,自个踏凳下了马车。

    胤禛自进宫开始就进了养心殿理政,这日不应值,闲来无事,随兴前往御花园,好巧不巧,未行几步,便遇上那拉氏和几个妃嫔。

    不想久呆,矮身向她们见了礼后,便请退欲离开,那拉氏恬静浅笑着,道:“姑娘可真是赶巧了,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坐坐。”

    笑着点点头,随着那拉氏一行入了凉亭,众人落坐后,只余我和翠竹站在一侧,那拉氏笑着道:“晓文,过来坐。”

    我暗叹口气,过去坐在她下首,刚刚坐下,对面的齐妃笑道:“姑娘果是容貌秀丽、仪态端庄。”话音刚落,不容她人接口,她已扭头笑问熹妃道:“妹妹,弘历也十六了,该娶福晋了。”

    我心中一冷,漠然盯着齐妃,她眉眼含笑,看着熹妃。

    熹妃面色未变,微笑着道:“是该娶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说要亲自为这孩子指门亲事呢。”

    齐妃一呆,我抿唇轻笑,果然是未来的皇太后,思维缜密、洞察敏锐、言语得体,不软不硬地把这话题轻易绕过,且无人能再接得上去。

    笑看齐妃,她却是脸露愤懑神色,心中蓦然明白弘时为何总是言语浮躁、言语不谨。

    面上虽笑着,心底已是烦闷焦燥,没想到进宫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事,那拉氏眼掠四周,众妃嫔即刻收了声,她笑着对我道:“晓文,这些日子皇上在园子一切可安好?”

    我笑回道:“皇上一切都好。”

    想是所有人都明白我和胤禛是怎么回事,但此时经那拉氏一问,胸中酸涩瞬间上涌,顺着背脊传了上来,直窜进了脑门。

    她淡淡笑着,拉起我的手,对众人道:“晓文早已是万岁爷的人,以后没边没谱的话不许再说。”

    熹妃仍是笑容犹若暖春,点点头,道:“以后皇上的起居就要劳烦妹妹了。”裕妃和其他一些品阶较低的也随着点点头,齐妃却眸蕴丝嫌恶,一闪即逝,嘴角略带一丝冷笑道:“皇后娘娘不说,我们这些久呆宫中的人还不知道呢,只是,这么久了,皇上为何还未册封。”

    那拉氏虽娴静淑雅,但此时也是面带微怒,轻斥道:“皇上的事,轮得了你我操心吗?”

    齐妃面色一紧,瞪我一眼,不再开口。她如此对我,许也是以为我帮了弘历,我心中百般滋味齐涌,我强自压了下去,站起身,道:“出来了一阵子,怕是皇上已议完事,奴婢先行告退。”那拉氏笑着点头,我转身往回行去。

    在房中枯坐许久,蓦然回神,窗外已是月影西斜。

    那拉氏为何特意在众人面前宣布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当时堵齐妃之口,还是有其他意思。想了许久,却依然无头绪,暗叹口气,不再去想。

    虽未掌灯,但房中却亮如白昼。起身,倒在床上,人早已疲惫不堪,很快便沉沉睡去。

    清晨,黑夜正欲隐去,天灰蒙蒙渐亮起来。

    眼前的他眉头紧锁,我伸手过去轻柔地欲抚平。他一惊,睁开了眼,默看我一瞬,探身过来轻吻了下我的额头,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我笑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低头向下看一眼,面带浅笑,我顺着往下看,自己的另一支手竟紧紧抓着他的中衣,手旁边还有被抓的痕迹。我忙松开,讪笑道:“只是无意中抓了你的衣衫,能会有什么事?”

    他轻叹道:“你紧抓了一夜。”

    我有些无语,默了会儿,敛了笑,道:“许是心里不想让你离开身边。”

    他轻叹了口气,拉我入怀,紧搂着我,似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子一般。

    早知他身边不只是我一人,也明知自己希冀的永远都不可能实现,总对自己说,早已准备充分,不会再在意,可真让自己面对那么多他的女人,却仍是不能坦然从容相对。

    在心里苦涩笑笑,用手指轻柔地在他胸前抚着,他紧绷的身子慢慢松了下来。

    他道:“你不想见她们,可以不见,没有人能强迫你,只要你不为难自己,我就放心了。”

    我心中一暖,问:“你如何得知?”

    他淡声道:“你走后,皇后来了一趟。”

    抬起头,却见他眸中载满怜惜,道:“我不想你为难自己。”

    我嘴角逸出丝笑,道:“我也不想你为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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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6:08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章

    倚窗望着挂在夜空中的满月,抿唇轻笑,强自压下心中的丝丝苦涩,闭上眼睛做几个深呼吸,觉得心中的郁闷之气散了一些。内域*小说网网友手打发布

    他自身后环着我的腰,温言道:“如若不想去,不要勉强自己。”

    我收回目光,双手覆在他的手,软声道:“难不成我躲着一辈子不见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一定会走下去。”

    他的手紧了些,这么相拥抱了会儿,房外高无庸轻声提醒:“皇上,到时辰了。”

    他转过我的身子,我忙隐去满腔愁绪,四目相对时,我唇边已漾着浅笑,他细细打量会我的神色,眸中那丝丝缕缕的担忧、痛惜,还有疑惑才散去,又重复了句:“不要勉强自己。”

    我忙微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道:“你对我没信心?”

    他轻叹一声,托着我的下巴,直视着我:“你变了一些,以前逢上这事,你躲还来不及,哪会主动要求去。”我略为慌了一下,笑着催促他道:“你该走了。”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又停留会儿,才放开我,道:“待会坤宁宫会派人领你去女眷处。”我轻一颌首,笑推他离去,他蹙眉摇了摇头,转身出房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远,我面上笑容一挎,心底深处隐着的那丝若涩又升了上来,抑制不住、又摒弃不了。

    重重叹口气,回身坐到桌边,暗自思索,八爷、十四已见过,九爷,自己对他本无好感,况且他待在禁处根本没来,只是不知老十和明玉怎么样了。自己在女眷处,也只能见到明玉,根本不可能见到老十。

    想了会儿,心思乱了起来,遂甩甩头,不想再想。眼角余光忽见房门站着一人,心中微惊,忙看过去。

    八爷默默立在门口看着我,数月不见,这面如冠玉的俊逸之人居然单薄了许多,只是精神尚好,我起身,怔怔盯着他,本还以为今晚没有机会再见他,心中一时之间喜忧参半。

    他面色淡漠,缓步走过来,直到走到跟前,我才醒悟过来,忙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坐下来,我脱口道:“这些日子似是清减了?”

    他淡淡笑着反问:“是吗?”

    听着久违的声音,心中莫名一松,道:“本来以为你不会来参加?”

    他扭头看着我,唇边仍噙着极淡的笑,道:“你担心过?”

    心似是漏跳一拍,掩饰地讪笑着道:“八爷来此,所为何事?”

    他敛了笑,面色沉静如水,盯着我道:“我本不想来,但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朗,一直放不下。”

    暗自苦笑,最先要答案的居然是他,但穿越时空,这个在二十一世纪都无法解释的概念,三百年前的人如何能够明白。怕是我说出来,他定会把我看作精神失常之人。霎时,心中千头万绪,自己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目光凛然,仍盯着我,道:“你不想解释?若曦确已不在人世,可她的一切你又从何知晓。”

    解释,要如何解释。

    他眼睛微眯,面露迷茫,又道:“况且确如你所说,你们确是相像的就如一人。”

    我默了会儿,道:“我虽非她的容貌,但却有着她的思想。”他面带讶异,有些不相信,我轻轻叹口气:“许是她放不下,舍不得,才会让我来到这里,虽是不同的容颜,但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历历在目。”

    伤感萦绕在我心头,眸中有些泛酸,他闭目一瞬,后猛地睁开,笑道:“放不下、舍不得,……。”

    我心中难受,嘴张了几张,最终还是不知该怎么说。他慢慢收了笑,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两人静默端坐相对无言。

    他瞅我一眼,道:“那现在的你,是若曦,还是……?”

    他话未说完,我心知他不知怎么说下去,遂一笑,轻声道:“我为她而活。”为她而活,还是为小文而活,其实本为一人,心中无奈苦笑。

    他脸上露出极淡的笑,只是一瞬,便已隐去,淡声自嘲道:“她放不下的仍是他,早知如此,当年何必离开,到头来伤的只是自己。”

    无法接口,也无法回答,只好垂首微笑着默认。

    他默看了会儿窗外月色,复又把目光投在我身上,道:“果真是她,我的感觉没有错。”心中愣了下,但随即明白了他所说的是那次别苑之行。

    他站起来,道:“不要顾及无谓的人,以后只为自己而活。”我心中一暖,但心头的伤感却依然未褪,于是,轻声道:“既是关心、顾及,那就不是无谓的人,八爷,你也放下吧,不为别的,为弘旺留条路,也算是对得起福晋在天之灵。”

    完,心中一紧,暗想,自己不该提**的,悄眼望了他一眼,他面上并无悲伤,也无特别的表情,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胜负早已见分晓,我又岂会再做无谓之事”

    我心中一松,轻轻吁出口气,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又掠我一眼,沉吟一会儿,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揽在怀中。我本欲离开,但心念一转,僵直的身子松了下来,默默地任他搂着。过了半晌,他放开我缓步走向房门,愣怔地盯着他的背影,不再飘逸,只余孤寂、悲苦。

    呆望着门外的月光,思潮起伏不定,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会接踵而来,要如何解释,别人还好,若是胤禛,怎么办,怎么办?

    头隐隐地钝痛,一黑影立在门边,我未及抬头,来人已道:“奴婢翠竹,来接姑娘。”

    我起身,走过去,她恭声道:“娘娘命奴婢来接姑娘。”我笑推她一下,道:“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以后不许这样。”她笑睨我一眼,道:“先练习一下,省得该改口时改不过来。”

    我轻叹了口气,随着她走,遥见大红宫灯挂于廊檐下,心里虽是万分不愿,但仍浅浅而笑、款款前行。那拉氏正浅笑着和身边的人轻语,见我到来,她笑着道:“坐姐姐这来。”

    我坐下,状似无意眼掠四周,面熟的也只是他的妃嫔和十三的几个福晋,其他的许是朝中臣工的妻妾们,见我坦然自若坐在那拉氏身边,大多微露惊诧神色。宫中妃嫔则是面色淡淡,微笑点头示意。

    玉檠目光和我一遇,用眼神瞧了瞧自己的胳膊,见我浅笑着微摇头,她释然一笑。许是因为她对绿芜的态度,心里一直对她心存好感。见我们以眉眼表达意思,玉檠身边的富察氏则是面含愤懑,一脸嫌恶。

    我冷冷扫了她一眼,回过头,那拉氏笑着道:“晓文,这是明玉,十弟的福晋。”

    心中一震,移目过去。明玉身着一袭白里透淡粉的衣衫,缓步走过来,那拉氏拉她坐在我身边,我默看着她,她面上虽带笑眸底却蕴愁,她许是不知如何称呼我,只是含笑点了下头,我也浅笑着回应。

    暗自神伤,也后悔不已,自己不该来的。正在这时,周围众人突地收了声,抬起头看过去,小顺子领着两排小太监疾速而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跟着大家起身,面色肃穆地立着,过了会儿,胤禛面带微笑缓缓走来。随着众人跪倒在地,又茫然随着起身落坐,脑中却还想着当年明玉神采飞扬的神情。

    席间许是胤禛面露微笑,不似平日清冷。酒过三巡,皇亲朝臣们终于放开了些,相互举杯共饮,行令助兴。女眷这边,也纷纷开始谈论衣饰、妆容这类轻松话题。众人许是吃不准我的身份,恐言语不当,与我目光相遇时也只是微笑颌首,并不多说,这也正好合我心意,本就不喜如此费心力地绕着说话。

    明玉落寞地端坐着,无一人主动与她说话。我深透口气,道:“十福晋。”

    她抬起头,盈盈笑道:“姑娘叫我?”

    我点点头,心中犹豫了下,道:“你们一切可安好?”

    她一惊,搁在双膝上的手轻颤了一下,默看我半晌,嘴边慢慢逸出丝笑,冷声道:“一切安好,谢姑娘惦念。”

    心知她误会了自己,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又道:“你们俩过得真的好吗?”

    她眉宇拧起来,加重声调道:“我们很好。”

    心中暗叹,无言苦笑,这个话题已无法继续下去,遂浅笑着道:“请转告十贝勒,他早些年欠人的要求,如果想还,就善待自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她一呆,盯着我,我轻轻吁出口气,起身,悄悄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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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6:09 PM |只看该作者
躺在御花园的草地上,仰望着夜空,圆月的光芒如牛乳般倾泻下来,如少女垂下柔顺的青丝,悄无声息在地上溅起丝丝缕缕的轻烟,泛起圈圈的薄雾,后弥散在空气里。

    这么躺着,心中烦扰之事似已逝去,觉得四周一切静谧、安详,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有股淡淡的月的芬芳。

    脑中空空,意识犹若被抽离的一般。明玉这般谨慎,想是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过了许久,眼前一片灰暗,刚才还是满月夜,一会工夫怎会阴满天。心中疑惑,睁眼一看,十四站在面前。

    背着月光,看不清他面上神情。我起身坐起来,朝身边草地上拍拍,他轻笑一声坐了下来。

    他道:“八哥都告诉我了。”我轻声嗯了声,没有接话。

    他续道:“以后我会尽力护你周全,我虽是一个过期王爷,但想办的事却也是极少人能挡得住。”

    他此举是为了赎罪,凝神想了会儿,道:“你们都活的好好的,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如若宫中仍有你们的眼线,也及时撤走吧,一个玉檀已足够,不要再伤及无辜的生命。”

    他眸中一紧,冷声斥道:“你真以为他会放了我们吗?只是现如今还没找到适当的理由而已。”

    单凭自己一时劝说岂能令他解开心结,遂闭嘴不语。

    见我静默不语,他微抬着头,望着宫墙上方的月,道:“谢谢,因为有你,她还活在这个世间。”说完,起身,大步离去。

    时间悄然流逝,月亮渐渐西斜。

    月色下,墙垣林木的影子也越拖越长,周围雾蒙蒙的,似是下了露水,身子湿湿潮潮,早已没了丁点温度,打了个响响的喷嚏,觉得喉中有些疼,遂起身往回走。

    房门虚掩,我轻轻推开,房中没掌灯。

    他默坐在床边,盯着我。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握着他的手,我的手冰凉,他暖了会,拉开薄被把我推了进去,然后躺在外侧。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的神色,道:“我说过,你不用勉强。”

    我把手隔衣放在他腰间,移身过去,偎在他怀中,道:“我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

    他哑嗓笑起来,道:“这倒是实话,只是既然去了,为何又早早退了席?”我手已暖和许多,他这么一问,我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无意识地抚着他的腰,声音涩涩道“说一句想三想,觉得累。”

    他轻叹一声,紧紧揽着我,呼吸吐呐呵在脖颈中,痒痒的。我欲推开他,他双手又紧了些,道:“曦儿。”

    我啊一声,抬起头,却见他眸中蕴笑,暖暖盯着我。心中一慌,忙挣开身子,转身背对他,心中有些无措,又隐隐有些期待,一时之间竟不清楚自己将意欲何为。

    背后的他叹道:“还没准备好?”我身子一僵,他拉过我的身子,自背后搂着我,静静保持着这种姿势久久地默着。

    大队车马停在西直门。

    我坐在车上,自从飘忽的帘子间隙向外看着,他面带浅笑站着,那拉氏轻声说着什么,许是临行关怀之语,他频频点着头。正心中微酸,他却忽地回头朝这望了一眼,下意识地撇过头。

    帘外传来脚步声,我忙歪靠在软垫上,闭目假寐。脸上似有一股热气,睁开眼,忙挡着他贴过来的脸,他嘴角蕴笑,直起身子道:“就怕你如此,才不要你来的。”

    我脸一热,道:“我只是困了?”他笑着轻摇头。

    离了宫门,距园子渐近,我心里越发高兴起来。

    两人并肩斜靠在一起,他随手拿起里侧的一个折子,我笑夺过来,搁在一边,柔声道:“歇息一会儿,陪我说说话。”

    他抚了把我的脸,正欲开口,马车却了停下来,外面高无庸恭声道:“皇上,前方路上一辆拉石料的车子坏了,石料堵了路,要停一阵子。”

    自胤禛在圆明园理政,皇宫、园子间官道两边已商铺府邸争相建起,因此,官道上拉石料、木材已是常景。

    他挑帘看了看,道:“尽快处理。”我的心没来由抽了下,不好的预感渐涌脑门。人不由自主地紧靠着他,许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安,他轻笑道:“越来越会腻人了。”听他刻意的调笑,扯起一丝笑,但心中仍似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见我如此,他也默了起来。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一点滑过,我紧握着他的手,开口道:“别等了,回宫吧。”,他瞅着我,淡声道:“见过他们了?”心中略为迟疑一下,轻声道:“见过了。”

    听他状似无心的问话,我瞬间五脏骤寒,犹若身着单衣置身在寒冷冬夜。

    “皇上,高公公吩咐奴才拿些茶水过来。”听到声音,我仍呆愣着没回神,他探身掀帘,一个精神的小太监立在车辕边,我脑中一闪,猛地把胤禛拉过来,与此同时,小太监已自袖中掏出一物向我刺过来,身后的胤禛拉起我,大喝一声:“抓刺客。”

    外面侍卫已叫嚷着抓刺客,乒乒乓乓的刀剑声响起来。

    耳边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我脑中有些迟钝,朝他笑笑,他的眸子却盯着我的腹部,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羊毛毡毯一滩猩红的鲜血,顺着血迹向上看,自己腹部插着明晃晃的匕首,茫然想去抓起刀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眼前越来越暗,直到最后那丝光线也消失。

    站在云端,看着身旁的朵朵白云,心中欣喜不已,原来天上竟是这么美。

    扬着手臂,脚踩云朵,慢慢向远处飘去。

    “若曦,若曦……。”不知是何人一声又一声叫着自己,细细凝神听去,原来是胤禛,心中一喜,环顾四周,却没有他的人影,心中着急,顺着声音寻了去。

    好痛,痛得我倒吸了口气,睁开双眼。

    “太医,她醒了。”循着声音,扭过头看着他的脸,他眉宇深锁眸底蕴着伤痛,我欲伸手抚开他紧蹙的眉头,可试了几试,终是抬不起手臂,扯出丝笑道:“不要苦着脸。”他抿唇轻笑一下。

    太医切完脉,说危险已过,要卧床静养,伤口就会慢慢愈合。待太医退下,他坐在床边紧握着我的手,我蓦地想起那日的事,身子一抖,他忙摁着我,道:“不要动,莫要把伤口再撕裂。”

    我默了会,还是忍不住问:“是谁?”

    他面上一冷,恨声道:“行刺之人活捉后已咬舌自尽,目前还不清楚是谁人指使,这件事你不要再问。”

    刚才身子一动,此时伤口有些钻心的疼,轻咬牙默默忍着,他眸中一黯,担忧地问:“很疼?”

    我轻摇头,道:“不会是他们,他们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他盯着我的眼睛,柔声道:“我说过,并不想伤他们的性命,你好好养身子吧,事情自会查清的。”

    卧床养伤的这几日,每天都会凝神想,思绪一直在肯定与否定之间信马由缰。不知是躺着累,还是想得太多,一天一天的下来竟比以前应值还累。

    胤禛除了早朝,余下的时间都来陪我,虽然如此,但心仍有疑虑,十三居然一次未来,待胤禛不在,问了身边的几人,她们不是支支吾吾,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胤禛端着药坐在床边,温言劝道:“为何跟身子过不去?”

    我心中烦躁,执拗地不言语,他叹口气,道:“十三马上就会来看你。”

    我道:“他来了,我自会喝药。”

    他眸中蕴着怜惜,微怒道:“为了他们,你竟不顾及自个儿的身子。”放药碗于床边的小几上,摔袖而去。

    日落月升,月没日出,默躺在床上,腹部隐隐作痛,已几日未喝药,伤口的疼痛慢慢的加重。

    门被推开,十三风尘仆仆站在床前,眉宇微蹙,端起药递过来,我忍痛直起身子喝下去。十三接过,放碗在几上。

    我道:“九爷走了?”

    十三一愣,疑惑地道:“你如何得知?”

    我苦苦一笑,喃喃道:“他还是杀了他们。”

    十三道:“皇兄并不想杀他们,你被刺,已查清确实是他们安插在宫中的太监动的手。”

    见我面露不信神色,十三续道:“这次事件已经查清,确是九哥安插在宫中的太监动的手。皇兄已许诺你,不伤他们性命,所以只是下令严加看管,至于余下的事,是我自己的主张,把当年你让巧慧交给我的药给了九哥。”

    我苦笑道:“此事只是他一人而为,与他人无关?”

    十三随手拉过锦凳,蹙眉道:“你为何还是看不开,对于八哥来说,随着四哥的继位,他的生命也就毫无意义,他如今仍活在世间,那只是他还牵绊于弘旺。”他顿了一瞬,道:“其实八哥这次会入宫,我没有预料到,以他的性子,他不应该去。”

    我面色微变,默着不言语。十三摇头道:“皇兄从不受他人左右,却心心念念惦记着曾答应过你的事,这本不是他的作风。若曦,你这么难为他,是在逼他,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受伤,却无能为力,他内心的苦楚是我们无法体会得到的。”

    我心中一震,闭目凝思,心中有些苦涩。

    每次遇事只是一味怪责他,却丝毫没考虑他的感受,或许他也极度矛盾,也需要可以发泄的地方、也想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心中忽生自责,心中急切地盼望他能出现在自己眼前,可天不遂人愿,自那日后,他居然一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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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6:12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章

    天气渐凉,我慢慢向前移着步子。www.neiyu.com一阵风拂过,满地落叶如飞浪般涌来,看那叶子,皱巴巴、枯黄黄,煞是难看。

    仍缓步前行,脚下的落叶发出‘吱吱’的响声,侧耳仔细聆听,似是生命逝去的声音,想到这,心中莫名一颤,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口痛,总知,很痛,遂停步捂住胸口。

    忽听前方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我抬头一看,心中哑然失笑,心中真的如此挂念吗?只是随兴而行,也能无意识的来到通往勤政殿的必经之路上。

    迎面而来的应该是散朝的大臣,三五结群小声地谈论着,万口一声、众口一词,句句都与阿其那、塞思黑千般罪行有关。我心中难受,转身往回走去。

    “晓文。”忽听十三的叫声,我刚停步,十三已走过来,压着嗓子道:“身子还没康复,如果找皇兄可以在住处等,这么走来走去,怕是对伤口不好。”

    我苦笑道:“哪里是找他?”

    十三抑住笑,仍是压低声音道:“难不成是找来找我。”

    不理他的取笑,掐指算算日期,心中凄苦难受,步子不由得一顿,十三掠我一眼,敛了笑。

    我惨然一笑,道:“还真是来找你,你……,你何时去八爷府中?”

    十三许是觉察我的情绪不对,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道:“你如果真想去,我倒是可以带你,但只是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他们伤神。”我木然点点头。

    自身侧经过的张廷玉笑容可掬的轻一颌首,我浅浅一笑作为回应。

    这两年,张廷玉与十三两人俨然已是胤禛的左膀右臂,十三自不必说,张廷玉得如此殊荣,却与他‘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有关,为人处处谨小慎微,此时却特意过来,想是有重要之事找十三,遂笑着道:“奴婢告退。”

    他笑着道:“姑娘慢走。”

    十三嘴角含着浅笑,道:“先回吧,到时我来接你。”我点点头,缓步往回走去。

    昔日他的书房前,本是花藤漫绕、清香扑鼻,此时却新建一石屋,没有红砖绿瓦,也没有檐廊雕饰,甚至没有房门,只留一小窗,霎时心中悲伤全无,只留震惊。

    站在窗前,默看着他。他背对着,负手而立。

    十三轻拍了下我的胳膊,我回过神,木然瞅他一眼,他轻叹一声,道:“八哥。”

    闻言,他转过身子,目光淡淡看着我们两个人,十三越过我,走至窗前,把手中小瓷瓶递给他,道:“这是当年若曦留下的。”

    他伸手接过,淡淡瞅了眼,笑问:“听闻九弟已去,你这样一而再地帮我们,皇上不会责怒于你吗?”

    十三看我一眼,嘴角逸出丝浅笑道:“如若是若曦的意思,皇兄即使生气,也不会说什么的。”

    八爷静默了会儿,道:“我去后,弘旺……?”

    我道:“皇上不会降罪于他。”

    十三接口道:“八哥请放心,我在一日必看顾他一日。”

    他收起一脸淡然,对十三长揖一礼道:“谢十三弟。”十三忙闪开身,道:“八哥不可。”

    行完礼后,他转身面朝墙壁,不再回头,从始至终,未给我说一句话,也未多看我一眼。十三凝目半晌,对他躬身一礼,然后看着我,道:“我在车上等你。”

    我脑中空空,眸中只有这一屋一人,喃喃地道:“把它拆了。”十三一愣,凝神目注着看我,似是没听清我的话,我重复道:“让他出来,即使是死,也不能是在这里。”

    石屋中的他背脊虽瘦却依旧直挺,未回头,道:“不必如此麻烦,也不要为难十三弟。”十三无奈摇头离去。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两人静默站着不发一言。许久过后,他道:“为何还不走?”他声音淡漠,没有一丝异样,犹若现在的他仍是意气风发时的他。

    我道:“没有要交待的事吗?”

    他低头默一会道:“我去后,如果可以保住全尸,麻烦你将**的骨灰与我合葬,如果是被粉骨扬灰,那也麻烦你把她的与我撒在一起吧!生前我未能做到与她长相厮守,死后希望能遂了她的心愿。”

    霎时,脑中闪出了那个爱憎分明的女人,想着她决绝地**,浑身激凌凌地抖了一下。

    声音有些颤,想抑住,但没能如愿,道:“生不同衾死同穴,我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他身形未动,声音却柔了下来,道:“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一酸,道:“我会放开心胸,好好生活的。”他不再接话,我直盯着他许久,叹口气转身向府外行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来去之间是两种迥然不同心境。

    因知八爷的选择,来时莫名的悲伤已散去,取面代之的是轻松愉悦的心情,有些领悟到死亡或许并不可怕,可怕是生不如死而必须生。

    出了府门,转身再次凝视这座府邸,心中提醒自己从此以后将永远和若曦这个名字告别。想到此处,心中莫名一轻,转身向马车行去。

    见我走来,车前奴仆忙伸手欲扶我上车,脑中却忽地想起一人,遂停步向湖边望去,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服色,不同的是脸上已无恨意,只是面色极为凄若,心中不解她为何如此,抬脚欲向她行去。那姑娘再次见到我,也是一愣,但又似是知道了我的意图,先我一步疾步离去。虽有疑惑,但许是因为站立太久,腹部隐隐地刺痛,暗叹口气,人已不在,恩怨情仇也只能云消雾散,一切归于尘土,于是,踏凳上了马车。

    十三眉宇微蹙,似是在凝神静想。待我坐下,才蓦然回神,道:“若曦……。”我截住他的话,道:“以后在这世间再无若曦此人,我只是晓文。”十三面上一喜,揶揄道:“皇兄终是要幸福了。”

    朝他淡淡笑笑,他却敛了笑,道:“若曦,你以前总是愿意记住美好的东西,总是愿意原谅,既是已知八哥的选择,以后不要再为难皇兄,这些日子四哥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我咬唇未语,他一顿,又道:“其实,一个人的生死看似简单,但是我们的身份决定了本来简单的事,也注定不会简单。”说完,轻叹了口气。

    见他神色有异,我侧头默想一会儿,问道:“那日张廷玉找你,也是为了八爷的事?”

    他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们只看到了皇兄对他们的强硬手段,可他们这些局外人,看的却是八哥他们心里的谋算。其实刺杀这件事,我也总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他们的作风。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逼皇兄动手,是为了做实皇兄弑父屠弟的罪名”

    我心中震惊,头轰地一下。如果真如十三所说,那自己的做法,岂不是万分可笑。

    呆呆坐着,久久不能回神,过了一阵子,才苦笑着道:“张廷玉说的也有理。”

    他们作为皇子,乍从高高的顶端重重摔下,连小小的州府官员都能随时给他们脸色,既然生不如死,那不如离开,可是怎么离开,自杀,显然不可能,这是弱者所为,会令天下所不齿。逼胤禛动手,既如了自己的愿,又达到了诬蔑胤禛的目的。

    心中凄楚难奈,惨然一笑,看着十三道:“你已知他们的想法,为何还要这么做,不怕皇上怪责吗?”

    他道:“皇兄震怒的原因不外是你受了重伤,并不是真心为难他们。”

    已无力分析这些事,心里似有一团乱麻搅在一起,急于解开,却发觉越来越乱,无从下手。脑中只旋着一句话‘尘归尘、土归土,时光流逝、生命轮回,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何必如此,何必……。’

    漆黑的夜空似是也早已沉睡,只余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点缀着这黑暗。

    默站在正厅廊下,眼睛则是紧盯着院门。回园子已有三日,但依然不见他的身影,丢下矜持,特意等他。听着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心中有些泛酸,眼前也有些雾气。

    他似是觉察到了我的存在,脚步一缓,正有些欣喜,他却未停脚步径自向内院走去。

    泪自眼角落下,心中有些微怒,遂下了台阶,随着他紧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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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06:13 PM |只看该作者
进屋,隔着屏风,默看着他,他却慢条斯理褪去外衣,躺在床上,把我当做隐形人。

    心中的委屈愤怒一点一点的膨胀,最后直窜入脑门,愤然走到床边,怒盯着他,他却是目光淡淡回望着我。再也抑不住,眼泪倾泄而出,过了半晌,他轻叹口气,起身把我抱到床上。

    转过身,背对着他轻声呜咽,这几日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释放。过了会儿,他扳过我的身子,我挂着泪看着他,他眸中深蕴柔情,我心中一暖,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

    他轻柔地捧起我的脸,抿着薄唇深情看着我,我面色一面,主动地把脸靠近,轻轻地吻住他,他身子一僵,随即回应起来。

    唇齿轻咬,他的舌尖深深探求着,我只觉得身子酥软,全身滚烫,他解开我的盘扣,翻身上来,……。

    窗棂子外灰朦艨的,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有些羞涩,居然是自己跑来和他……。

    双腮发烫,拉起被子盖着脸,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声,我面上更热,拉着被子的手更紧。他笑着拉起被子,我板着脸问:“昨晚为何对我视而不见?”他绷脸默想一会,忽地大笑道:“我不如此,你会跟来吗。”

    心中大窘,用胳膊大力地搡他,他依旧是大笑。笑过后,他凝目盯着我柔声道:“若曦,搬过来住吧,这本就是为你准备。”我笑容一僵,轻声道:“没有若曦,她已经去了,从此之后我只是晓文,若曦的一切再和我无关。”

    顿一会儿,他道:“叫什么都行,在这院子里,你永远都是我的若曦。”

    口中嗯地应了一声,双手无意识地在他的胸前慢慢抚着,过了会儿,忽地觉得他身子紧绷,我抬头一看,忙披衣起来,身后传来了他无奈的苦笑声:“还是这么会磨人。”

    坐在院子里细细地翻着手中的书,这是年初他令人整理的‘悦心集’,里面都是些看透世事,任情放达的文章。虽知他极喜佛法,但总觉得那是他当年掩饰自己的手段,却不料他竟如此透彻。

    正看得出神,书本的阳光忽地被人遮住,抬起头却是十三,他面色沉静,双眸却隐蕴愁苦,我合上书问:“发生了何事?”

    他哑噪道:“八哥的后事已安排妥当了。”心中暗惊,疑道:“有麻烦?”

    他面色一黯,落寞地道:“同穴而眠,也是种幸福。”

    书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声音有些颤,道:“一直以为你看开了?”

    不等他开口,我摇头道:“这种事又有谁能看得开呢?”

    他仍是默着不言语,一股无以名状的悲哀涌上心头,原来在感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男女老少、坚强于否的分别。我理清思路,道:“如果现在绿芜回来了,你准备如何安置她?”

    他猛地抬头,坚定地道:“即使浪迹江湖也绝不再放手。”

    看着他眸中那抹令人绝望的沉重,不禁心里难受起来,他不知他深爱的人就在宫中,他也不知他的挚友隐瞒了绿芜的下落,他更不知这或许是他尊敬的四哥一手安排的。

    但又转念一想,依绿芜的性子,默默居于冷宫之中,只会是她自已向胤禛要求的。

    两人默了半晌,心中突地有了主意,拍拍身边的椅子,十三愣了一下,似是这几日一下老了十岁,无力地坐了下来。

    他陷在悲痛的思绪中,默坐着。我轻叹口气,道:“如果你陪着她浪迹江湖,她会答应吗?如果不是她明辩大是大非,她会忍痛出走吗。”

    他身子轻颤了下,许是我的话说到了要害,这大概正是他所担心的,虽说他不能有把柄在别人手中,可这么多年以来,他如此沉静,没有大肆寻找,甚至没有一丝绿芜的消息。他情绪更低沉,我心生不忍,开是,开口道:“你们给一个女人一个新的身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面露迷茫,过了一瞬,面上一喜,但只是瞬间又露挫败之色。心中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心中暗乐,在政治上有着敏锐头脑的怡亲王,在男女之事上却也如此无措,这或许就是爱到了极至,患得患失的心理吧。

    向后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半晌后,他看着我,轻笑着道:“你对此事似是胸有成竹,我要如何做?”

    他面色沉静如水,只是眸底蕴着的激动光芒暴露了内心的情绪,我笑瞥他一眼道:“如果皇上倚重的怡亲王病了,皇上身边又恰有一个合适的人及时提醒,王爷为何会生病,那你说皇上会怎样做。”

    他一呆过后和我相视轻笑,他摇摇头,道:“敢于算计皇兄的人,你是第一个。”

    凝神想了会儿,道:“此事能否成功有两个关键,一是你的病不能让任何人起疑,二是不知绿芜能不能找得到。”虽知绿芜必会对十三的病万分焦急,但仍是不能肯定她会出来和十三团聚,毕竟她知道胤禛会不顾一切地医治他。我不能给了十三希望后,又马上让他失望,怕他禁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沉声道:“绿芜会回来吗?”

    我心中一沉,也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这么做,会怎么样。但在此时,自己不能先打退堂鼓,扯出丝笑,道:“如果你生病的消息放出去,她一定会回来的。”

    世事难料,暗叹自己是乌鸦嘴,本想让十三装病,却不料真的发生了状况。

    看着榻上的十三,心中暗责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如果十三真有个什么好歹,那我真是难辞其疚。

    十三似是知道主角已经登场,沉睡中的他口中轻声叫道:“绿芜,……。”咬唇悄眼看了胤禛一眼,正遇他带着探究目光看过来,心一虚,忙撇头看向别处。

    默了一瞬,他淡淡地问:“十三弟怎会从马上摔下来?”

    立在榻前的玉檠凄声道:“这几日,爷心情低沉,下朝后多是一人独自去骑马,不知怎么回事,就摔伤了。”

    十三从自在马背上长大,怎可能会摔下来。自己心中就觉得不可能,何况是他?

    做了亏心事,总觉得不自在,出府上了马车,不看他的脸色,胡乱抓了个垫子歪靠着,装着很困,闭上双眼。

    半晌后,仍是静静的,无一丝声音。沉不住气睁眼一看,他面色淡淡打量着我,我忙朝他一笑,复又闭上了眼。

    风透窗而入,我拥被坐在床上,默默发着呆,这两日,他如没发生任何事一般,对我也不怎么理睬,心里本想问问绿芜一事,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进房,关窗,褪去外衣,坐在床边,见我仍端坐不动,他淡声道:“苦肉计十三弟已经用过了。”

    面色一赧,讪笑着道:“你都知道了。”

    他道:“绿芜已回去了。”

    心中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填满,拉起他的手握着道:“十三没有白受苦。”

    他摇头轻笑,轻叹道:“本来这些日子就准备再劝劝她的,十三弟的摔伤可谓恰到好处。”

    心中一松,吁出一口气,轻声嘟囔道:“早知这么顺利,就不这么提心吊胆了。”

    他好笑地瞅我一眼,躺了下来,道:“好心办坏事,十三这下要躺个把月了。”

    我心微惊,蓦地明白十三为何会落马,他不会去装病,只会真的病了,他这是不愿欺君。

    心头涌想一丝悲哀,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拉我躺下,轻笑着道:“把最难办的交给了我,又谋划着算计我,这笔帐是得算算。”

    正在出神,闻言,面上一热,掀起被子蒙头转身背对着他。

    他哑嗓一笑,道:“脸皮还是这么薄。”然后掀被而入,霎时,满室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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