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

ksloveubaby

静信原本打算悄悄离开，可当他走到玄关时，脚下的榻榻米终于还是不争气地发出“吱吱”的声响。紧接着，房间里就传来沙子的声音：“室井先生，你要出门吗？”

“……是的。你醒了。”静信看着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少女缓缓走来。她赤着脚，走路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不知道究竟是成为尸鬼以后的自然变化，还是她天生如此？

“你又去找尾崎医生吗？”

静信点点头。什么事都瞒不过沙子，之前他请求沙子暂时不要去医院的时候，对方也是一眼就看穿自己的目的。

“我会尽力说服他的，你不用担心。”

“昨天不是没有见到他吗？”沙子笑了，“他似乎不愿意和你见面呢。”

“敏夫只是工作太忙了。”静信摇摇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今天……我会一直等，直到他回来。”

“是吗？”沙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八国山并非只有这么一家医院，就算离开这里，也能很快找到新的猎场。”她伸出手抚摸米黄色的墙纸：“我很喜欢这里的风景。不过搬去大城市更有利于我们生存，不是吗？”

好像在回避这个话题似的，静信微微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接着他转过身，迅速地打开门：“……我先走了。”

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他听见沙子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尽管听语气对方一点也不在意是否得到回复。

“如果有必要，你会动手杀了他吗？”





静信走近公寓门，发现并没有上锁。它就这么半掩着，表明主人已经做好准备来迎接自己了。静信屏住呼吸——尽管这么做不会从生理上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但多少能像从前一样带给他心理上的安慰——然后推开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昏昏沉沉的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味道。敏夫果然在房间里，只是看起来有些奇怪。他反方向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搭着椅背。自静信踏进房间起，对方就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让他感觉头皮发毛。

前方有另一把椅子，似乎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这总好过敏夫不搭理自己，却给人以一种审问般的错觉。但静信还是顺从地坐下来，即便知道自己的预感马上就会变成现实。



静信刚刚坐下，敏夫就劈头盖脸地朝他丢去一个问题：“香灰对你有用吗？”

静信一愣，他没想到敏夫会问这个。

“我没有试过。但是和一般神器不同，香灰是直接作用在肉体上的，对尸鬼应该普遍有效。”

“那么对于像辰巳那样的呢？”

“恐怕没有。”静信摇摇头，“狼人除了有吸血的欲望，以及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很难看出与普通人的区别。”

“原来叫做狼人吗……还真是个与之相符的名字。” 敏夫微微眯起眼，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有没有狼人曾经杀死过尸鬼？”

“我听说辰巳曾经以阳光暴晒威胁过不听从吩咐的尸鬼，但具体我也……但是，你问这个做什么？”静信显得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打听这些事？这里没有狼人。”

敏夫没有回答。他的神情突然严肃到可怕。

静信的疑问加重了。“敏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敏夫仍然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静信看。

“敏夫……”静信突然停住。刚才一瞬间的猜想令他感到恐怖万分。

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静信这样对自己说。他将视线从敏夫的衣领向上移动，正好与后者的眼睛对上。不同于这两年来静信所看到过的冷漠空洞的眼神，敏夫褐色的眼睛打从他们相识起就显示出一种慑人的骄傲与认真。

“敏夫……你说的狼人，是你自己吗？”他把声音压到不能再低，衷心希望对方听不见。

敏夫依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静信突然想起六年前的某一天，敏夫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来回应自己惊讶于对方将要成婚的现实。

“你说的没错。”

敏夫没有说谎。



“这不可能。”仿佛有某种情绪冲上心头，静信一下子站起来。“为什么你会变成狼人？我不明白。我们并没有……还是说，有其他的尸鬼？”他感觉胸口有什么堵在那里，像是一股莫名的愤怒。

敏夫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看来沙子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两年前，我曾经被千鹤咬过。”他解开衬衫最上端的两粒纽扣，然后一把掀开一边的领子。一对浅浅的伤口已经淡化到难以察觉，然而始终无法全然消除，最终形成两个微微凸起的粉色疤痕，诅咒一样地伴随在他左右。

“但是，如果是两年前受到的袭击……你变成狼人有多久了？”静信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不知道。”敏夫耸了耸肩。

“可是之前来找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的？”

敏夫看了对方一眼，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拇指大小的金属片，后者在房间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令人不安的光芒。“我试过很多次，想得到的方法全都用过了，仍是一条疤也留不下……就像恭子一样。”他苦笑，“怎样都死不了……真是可悲的生物。”他这样说着，将那只持有刀片的手握成拳，殷红色的液体随即沿着掌心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白色的袖口。

“敏夫，你在做什么？！”静信惊恐地冲上前去，将金属片一把夺过。看见刀口处残留的血迹，他退缩了一下，前者顺势落到地上，发出“啪”的响声。

“就是它，红色的血球细胞，尸鬼的本体。”敏夫不为所动地说着，举起这只负伤的手。此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现在想起来，变成狼人应该是在遇见你们之前，但是我没有受到过攻击。这或许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只要曾经被袭击过，就有可能变成尸鬼。”

“……是吗。”静信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挤出这句话，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叹息。“敏夫，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有考虑好。但到目前为止，我会一直站在人类这边。”

“但你无法永远保持这样。”静信摇头，“一旦接触过鲜血……你不可能违背这种本能。”

“我不吸血也可以活下去，那么就没有必要袭击人类。况且我可以用血袋。”

“你打算一辈子依靠血袋吗？”

“总好过你们。”敏夫冷冷地说，“你的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呢？抱歉，我可不适应这种生活，也不打算去适应。你已经不在乎人类的生死了，不是吗？作为一个尸鬼而好好活下去了——你这个连自杀都不敢的胆小鬼。”



静信感觉一阵眩晕，好像胃部遭到一记猛击，他痛苦地埋下头去。“别让我想起那件事……”敏夫是故意的，他知道。那件事发生以后，村子里的人究竟是以什么样一种眼光来看待自己，不用猜也能知道。而敏夫什么都不说，只是像往常一样来看他，送他很甜的糯米团子，代替他去图书馆借阅书籍，好像自己只是因为重感冒卧病在床。

原来在你眼中，我只是这样的存在吗？

“不论你怎么看我，敏夫。”他突然抬起头，“对于我来说，你仍是从前那个尾崎敏夫。我答应你，我会离开这里，但请你和我一起走。”

敏夫愣了一下，没有马上给出回答。

“你不想要自由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不会袭击这里的任何人，而你也不再有保护人类的使命。怎样也好，就算离开这个国家……”静信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到倦意袭来，不留下一秒的余地。他倒在地上。



敏夫看了他很长时间，终于走上前去，把静信扶上床。他轻得像是婴儿一样。敏夫握住他的一只手，银色的手表在黑暗中反射出无机质的光。指针恰好落在凌晨四点。

“我们的时间都停止了。这一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完

爱爱。红茶

这个是那篇有动漫的故事对吧?
我有看尸鬼~~蛮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