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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雪后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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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7:01 PM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楔子

楔子

  藍伊雪今年十歲,是獨生女,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不過媽媽很早就不在身邊,根據壁角消息,爺爺奶奶不喜歡媽媽,爸爸夾在中間難做人,到最後夫妻相處得水火不容,只好以離婚收場。

  儘管沒有媽媽,藍伊雪得到的寵愛仍然不虞匱乏,原因是她住在一個大家庭裡,家裡有爺爺奶奶、大姑姑、大姑丈、二姑姑、二姑丈、三姑姑、三姑丈、四姑姑和一堆大大小小的表哥表姊,家裡的長輩們都把她捧在手心寵著、哄著,生怕一不小心她就給融化了。

  有事例可證明她的受寵程度嗎?有。

  比方表姊帶姑姑去百貨公司,想挑一款限量版娃娃當生日禮物,大姑姑一口氣否決:太貴了,買別的。可到最後,那個限量版娃娃,出現在阿雪的生日宴上。

  比方表哥出門和女朋友約會,恰巧碰到阿雪閒閒沒事、硬要跟,表哥就算拚著挨女朋友白眼的危險,也非得帶她出門,否則在未來的兩個月,表哥將遭受禁足處份。

  由此可知,阿雪在家族小孩中地位有多高。

  她問爸爸,「為什麼姑姑、姑丈對我這麼好,比對表哥表姊還好。」

  爸爸摸摸她的頭說:「因為阿雪的媽媽不在身旁,所以姑姑、姑丈要加倍疼妳啊,何況我們家阿雪長得沉魚落雁、傾國傾城,誰看了不愛?」

  這種話,五歲之前的她深信不疑,之後,早慧的阿雪多少看出一些端倪,不再全然相信。

  端倪在哪裡?在——

  他們家的爺爺、奶奶歸爸爸養,因為爸爸說:我是藍家唯一的兒子,爺爺奶奶當然要兒子養,不能算到女兒頭上。

  阿雪理解。這是中國傳統習俗,而且她爸爸是最重視道德和責任感的男人。

  阿雪的大小表哥表姊們也歸爸爸養,這不算傳統習俗,但爸爸說:姑丈們都是公務人員,賺錢不多,爸爸有能力負擔,多分擔一點責任沒關係,做人應該互相幫忙、別太計較。

  阿雪點頭,雖然不是能夠太了解,但有其父就有其女,她養出不愛計較的隨和個性。況且就算表哥表姊不喜歡她,但姑姑吼罵一通後,他們還是會乖乖過來陪自己玩。

  還有,家裡的四姑姑也歸爸爸養。

  爸爸說:姑姑四十幾歲了,還沒碰到適合的結婚對象,以後組家庭的機會不大,於是讓四姑姑在公司裡掛一個經理頭銜,領一筆讓人眼紅的優渥薪資,保障了四姑姑的老年生活。

  因此五歲過後的阿雪,東牽西連,串出一個事實——她之所以受寵,不是因為母親不在身邊,或者她長得傾國傾城,而是因為爸爸養的人太多,基於回饋心態,長輩們對她的關愛才會多到快要溢出來。

  他們這區的豪宅初建時,爸爸擔心自己平常工作太忙,不能經常陪伴她,因此一口氣買下四棟大宅子,讓姑姑、姑丈們一起搬進來,就這樣,整個家族全窩在一塊兒,說熱鬧也熱鬧,但人多,難免有些勾心鬥角的破事兒發生。

  可外人看在眼裡,羨慕在心底,認為藍家爺爺奶奶是最幸福的老人,現代社會不比過去,年紀大了,子孫能夠圍在身邊照顧的沒幾個,並且藍家子孫一個比一個長進,有老闆、有教授、有醫生……肯定是他們上輩子造橋鋪路、好事做盡,才能得這福份。

  事實上,在二十五年前,爺爺奶奶「有出息的孩子」裡面,並沒有阿雪的父親。

  因為阿雪所有的姑姑都很會念書,只有爸爸熱愛當野孩子,成天在外面亂晃、成群結黨,學校成績爛得一塌糊塗。

  那時爺爺經常嘆氣說:豬不肥、肥到狗身上,想當年兩夫妻咬牙生下一堆女兒仍不肯放棄,就是想拚出一個兒子,沒想到……唉唉唉……

  有什麼辦法呢,人生嘛,拿到壞牌的機會比好牌機會多。

  然高中畢業後,命運重新洗牌,在愛念書的姊姊們一個個考上知名大學、研究所同時,阿雪的爸爸踏進社會,進入一間廚具公司當小工。這件事差點兒演變成家族事件,當時念研究所的大姑姑還因為當醫生的男友看不起她有個當小工的弟弟,兩人吵得天翻地覆,鬧到最後分手。

  後來阿雪爸爸碰到賞識他的老闆,願意傾囊相授,幾年後他自己出來獨立,與有經驗的老同事合夥開一間小小的廚具工廠,因腦筋動得快,他引進歐美最新廚具,以致業績大幅上升,小公司在短短三年內變成頗具規模的小企業,然後又開拓了衛浴市場。

  沒想到合夥人在這個時候車禍過世,他的兒子寧要現金不要股份,阿雪爸爸只好向銀行貸款,買下對方手中一半股份,成為公司唯一老闆。

  那段時間是公司最辛苦的時期,姑姑們都不看好弟弟,要他將公司收起來,重新回學校念書,但阿雪爸爸堅持下來了,他的公司不但沒有被貸款利息壓垮,還在同業當中成為首屈一指的佼佼者。

  之後公司跨足建築業,在房價狂飆的時代裡,搖身一變,變成台灣最具知名度的建設公司,擅長做生意的阿雪爸爸,終於當上手足中最有出息的一個。

  阿雪爸爸性格慷慨大方,不吝嗇對人付出,由此可知,他會怎樣寵愛阿雪。

  阿雪是家族裡的白雪公主,她說一好,沒有人會對她說:不對哦,二比較好。她想往東,大家只會拍拍手,把東邊道路清空,讓她自在悠游,絕不會告訴她:試試西邊吧,西邊的風景也不錯。

  在這個家,有老爸撐腰,她的話,效力和聖旨差不多。

  在阿雪六歲那年,四姑姑突發奇想,想領養一個男孩子。

  四姑姑的想法,立即獲得爺爺奶奶舉雙手贊成。

  因為阿雪爸爸已經四十歲,沒有再娶意願,爺爺奶奶擔心自己死掉之後,喪禮上沒有男孫可以捧鬥,現在以四姑姑名義領養一個男孩,問題就順利解決了。

  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聽到這個消息,紛紛推薦自己的兒子,願意將孩子過繼給妹妹,成為藍家的孩子,可四姑姑不樂意,和姊姊們冷戰幾日後,家裡多了個十歲的小男生。

  這件事惹得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憤憤不平,冷戰、熱戰,一發不可收拾。

  可這是大人間的事,與阿雪無關,因此即使她聽見一大堆耳語,也不理會。

  阿雪和老爸不一樣,她很會念書,才六歲,就學會加減乘除,二姑姑說她遺傳到姑姑們會念書的腦袋,奶奶卻說:念書不重要,能賺錢比較重要,阿雪的數學那麼好,將來肯定像爸爸那麼會賺錢。

  奶奶的話沒什麼特別意思,但在場的姑姑們全覺得被諷刺了,認為奶奶看不起高學歷的她們。

  這就是生活在大家庭裡常碰到的麻煩,閒話多、心思多,一點點小事情,容易被誇張渲染成重大事件。

  由此可推論出,領養來的男孩有多衰,他不時要聽著其它姑姑、姑丈的冷嘲熱諷,以及表哥們隨時隨地的欺負挑釁,表姊們更毒,老是一口一句「沒人要的野孩子」、「雜種」……

  阿雪的性格是傾向同情弱者的,因此她對男孩伸出善意的手,熱情地把所有東西與他分享。雖然男孩並不期待得到她的加菲貓玩偶或甜到讓人想吐的巧克力,但他很清楚,那個叫做真誠、友誼,慢慢地,他們相處融洽、感情深厚。

  這點看在阿雪爸爸眼裡,心底得到若干安慰,立場從一開始的中立轉為贊成。

  這個家通常是這樣的——阿雪爸爸說好,就不會有人持反對意見,就算有,也只能在私底下說說,不會浮上檯面來講。

  領養來的男孩叫做品駽,出生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跟著院長姓陳,但一入藍家就改姓叫做藍品駽。

  他聰明乖巧、禮貌懂事、體貼善良又能幹,有著超齡的成熟,是集所有優點於一身的好男孩,爺爺、奶奶、四姑姑和爸爸對他的寵愛,恰恰與其它人的冷漠輕蔑成反比。

  他並不在乎別人的刻薄言詞,他像顆太陽,溫暖地照耀著每個人的臉龐,他隨時隨地都在笑,笑得眉眼彎彎,笑得人們心平氣和,他落在阿雪身上的眼光永遠是溫柔平和中帶著微微的寵溺,爸爸看著看著,笑說:我們家阿雪快被品駽給融化了。

  四年下來,十歲的阿雪別的沒學會,對品駽耍賴這點學得淋漓盡致,她知道品駽的弱點是什麼,有事要求他,做出哪一號表情最容易成功\,脾氣要如何發得恰到好處,才能讓品駽在最短的時間內俯首稱臣。

  因此在爸爸說:我們家阿雪快被品駽給融化時,四姑姑就接著笑道:別傻了,是我們家品駽被阿雪捏在手裡,捏圓捏扁,全看阿雪高不高興。

  總之他們的感情好,好到誰也否決不了。

  品駽教她做功\課、品駽牽她上學、品駽教她騎腳踏車、品駽把欺負她的男生義正詞嚴地痛訓一頓、品駽……做了所有她想要他做的事,包括假裝是她的媽媽,讓她窩進他懷裡撒嬌。

  品駽很寵阿雪,寵到近乎溺愛,他可以為她做所有的事,獨獨一件事絕對不幫她,那是——幫她餵貓。

  因為他對貓毛嚴重過敏。

  夜裡,洗過澡後,阿雪總愛穿著雪白睡衣跑進品駽的房間,手拿一本故事書,跳上他的膝蓋\。

  「品駽、品駽、品駽,我要聽故事。」她從不喊他哥哥,而他很喜歡她喊品駽時,嬌嬌軟軟的嗓音。

  他摟摟她的腰、親吻她的額頭,品駽心底清楚,她只是想撒嬌,明白已經十歲的她,別說閱\讀中文故事書,就是簡單的英文繪本也不會有困擾,但他還是闔上寫到一半參考書,揉揉她剛吹乾的長髮,把她抱緊緊,說:「好,品駽給阿雪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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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6 02:52 PM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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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6 02:10 PM |只看该作者
回复 31# 小_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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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9:15 PM |只看该作者
好赞~~~~~
是LZ自己写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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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7:16 PM |只看该作者
  「就這樣,她又和我耗了一個月,直到這個月,我終於說服她放下不實際的感情,也說服她說出真相。」

  「阿雪是你對不對?即便醉了,但我的感覺沒有錯,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人確實是你不是別人,對不對?」他的眼光裡帶著希冀。

  阿雪點頭,緩緩起身,緩緩走到他身邊,緩緩地靠在久違的寬闊肩膀,雖然那裡的紗布有點扎人,但……陽光依然耀眼。

  「我漸漸能夠自己行動了,前兩天,我趁小燕不在,打了電話給賀青珩。」

  「為什麼打給他,不打給我?」

  「我想,你會因為我的不告而別而生氣。兩個月,是段不短的時間,何況我有過不良紀錄,我還特別答應過你,再也不從你身邊離開,現在卻發生這種事……於是,我想從他身上旁敲側擊,先一步掌握狀況。沒想到,他卻告訴我,你結婚了,嫁給候補名單上的第一位。」他深深嘆息。

  「阿雪,就兩個月,你真的不能等嗎?不能等我回來給你一個解釋,等我回來把事情說清楚?你這麼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就算真的要和誰雙宿雙飛,也會與你面對面把事情講清楚?你當真認定,我是那種碰到事情只會逃避的、不負責任的男人?」

  低眉,她不發一語。

  「你從不相信任何人。我以為這些日子,你已放下仇恨,願意試著相信人性,沒想到……即使是對我,你也沒有基本的信任。我很失望……」

  他說的對,這才是問題的中心點。她不信任人性、不信任他、不信任愛情。如果她能真心信任,就不會讓事情演變成今天的光景。

  誤會解開了,她的理直氣壯消失了。阿敘說的對,任性於她沒有幫助,說到底,她的個性必須為今天的事,負起重大的責任。

  「我明白綁架事件讓你對人性絕望,我理解阿姨、姨丈們的現實爭產,讓你懷疑親情的價值,我能夠體會舅媽不在、舅舅離世,讓你害怕在人們身上託付感情,但是如果你不肯打開掌心,將過去的陰霾放掉,你又怎麼能夠抓得住明天的幸福?」他試著同她講道理。

  她吞下哽咽,輕聲道:「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我以為你嚇到了,被……床上的血跡嚇到,我以為你只是玩玩,不願意對一個、一個……負責任。」她說不出「處女」兩字。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血跡正是讓我對小燕的謊話深信不疑的原因?」

  阿雪明白,畢竟她已經當過四年的已婚婦女。

  「我和賀青珩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明白,回台灣之前,我已經和賀青珩深談過。我只是不懂,如果你嫁給他的目的,是為了搶回公司,你怎麼就沒想過,我也能為你辦到?是不是因為你始終相信我會站在母親那邊、一心一意當你的敵人?」

  「阿雪,我不想說教,但你必須改變,唯有改變,你才能真正享受到關懷與疼愛。我願意為你無限付出,但你不能把我阻擋在門外,你得相信我不會傷害你,會一輩子把你捧在手心;你必須相信有我在,就不會放你一個人孤零零過日子。」

  「這次,我真的生氣了,生氣你把神聖的婚姻看得太隨便,生氣你不看重愛情,生氣你……」

  「你夠了哦!」

  賀青樺從廚房衝出來,臉色比誰都難看。鐵青的臉色、醜陋的表情,顯示他的憤怒已到達臨界點,這不只是因為品駽的過度說教、不只是因為他們的誤會冰釋,更因為阿雪的舉動,在在表明了那具木乃伊已經敗部復活。

  「知不知道你拜託那位小燕打電話給阿雪時,她講什麼?她說你們要結婚了,讓阿雪別再等下去;因為你們再也不會回台灣。知不知道為什麼阿雪不能等你兩個月,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等,她得盡快給孩子找個老爸,不能讓孩子在出生後,父親欄裡填上父不詳……」要不是衝撞木乃伊太沒人性,他真想跟藍品駽來一場橄欖球賽。

  「什麼?你懷孕了!」

  品駽大叫著截下賀青樺的話,之後誰的話他都聽不進去,他一把扶起阿雪,也不想想自己才是需要別人攙扶的半殘男人,他小心翼翼地帶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面走,一面嘮叨。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難道不知道懷孕的人要保持心情平穩,不能隨便動怒嗎?你怎麼可以允許\我罵你?你這樣不愛護自己的身體怎麼可以?你有沒有聽過,懷孕很傷身體……」

  看著義正嚴詞的品駽突然變成嘮叨歐巴桑,賀青樺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望向阿敘,本想咕噥一句——什麼嘛,我才是她的正牌老公好不好?

  可是那個不愛說話的阿敘走到他身邊,一手拍上他的背,笑得很礙眼。他說:「什麼都無所謂,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賀青樺橫眼瞪人,這叫趕鴨子上架,他都這樣問了,他能說不對?

  咋咋嘴,阿敘的冷笑出現一絲溫暖,挑挑眉毛說:「走吧,我們一起去收拾行李。我該回美國,而你……該回家了。」

  阿敘伸伸懶腰,打個呵欠說:「終於不必天天守夜、防止色狼入侵,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覺……」

  看著他的背影,賀青樺的額頭浮現三條黑線。

尾聲

  寧靜的房間裡,公主床旁擺\著一張嬰兒床,床上的胖小子睡得很熟,帥帥的臉像極了他家老爸。

  公主床上躺著他的老爸、老媽,照理說,那個很閒的老爸,應該拿著童話繪本到兒子的床邊念故事才對,可沒想到,享受童話故事的不是兒子,而是他家老媽。

  她曾經是個熱情開朗的小女生,雖然有時候過於固執,卻從不曾吝於付出關心,甚至因為太善於付出,而經常受到傷害。

  那年,她的父母死於瘟疫,村人都指著她說,那是緣於她的詛咒。他們說她將會為村莊帶來惡運。失去父母親的小女孩成了眾矢之的,最終,她孤零零地被村人趕離村莊,被信任的人們背叛,是小女孩心裡最沉重的傷痛。

  小女孩長大後被稱為雪后,這是人們對她的誤解,但她從不想解釋。

  她認為,沒有感受過暖陽就不會被冰雪所傷,所以她寧可當個冰冷的女人,也不願意親近人們。

  但無論雪后如何偽裝自我,終究有副善良心腸。當她在冰雪中遇見連心都被雪冰凍的男孩時,還是將他帶回古堡,甚至在知道小男孩終於找到自己的「永恆」時,她同樣感到無比欣慰。

  人人都說小男孩被雪后下了蠱,才不願意離開冰雪城堡,可事實上,小男孩把雪后當成唯一親人,尊敬她、愛護她、疼惜她。

  雪后可以漠視所有人對她的惡意批評,然而,面對英勇的陽光騎士,她卻無法不心慌。

  騎士曾經是雪后的青梅竹馬,這個像陽光一樣的男人令她感到畏懼,想躲開他,卻又抗拒不了溫暖陽光。

  後來,雪后受到冰山國王的追求,還接受了他的求婚。

  婚後她與國王「相敬如冰」,而陽光騎士並未因此離棄,他依然照顧她、安慰她、保護她,終於,雪后鼓起勇氣離開國王,傾盡全力追求自己的愛情。

  合上故事書,藍品駽笑問:「這個故事,你打算聽幾遍?」

  「一萬遍吧,直到我老得耳朵聽不見為止。」

  「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個故事?」

  「因為你是我英勇的騎士啊。」說著,她伸手環過他的頸,而他俯下身,在她額間烙上一吻。

  「你記不記得?兒子滿月時,賀家兄弟來家裡看寶寶,賀青樺隨手翻到這本故事書後氣得哇哇大叫?他大嚷著不公平,說故事裡面有我、有賀青珩、連阿敘那隻小狼狗都有,唯獨他連個影兒都沒有。」

  「是啊,那時你還刺激他,說他賀青樺這種角色缺乏存在感。」想到當時賀青樺的表情,她忍不住莞爾。

  「我嘴裡雖然這樣說,心裡卻很感激他。」

  「感激什麼?」

  「感激他在你走投無路時,挺身而出。」

  「是啊,他不但心美,連長相都讓女人心碎。」

  「難怪心臟病協會那麼討厭他。」

  藍伊雪靠進他的懷裡輕笑。「賀青樺是好人,我決定拿他當好朋友。」

  「我知道。」藍品駽不嫉妒,反而因此而高興,因為她終於承認、也願意接受朋友在她的生命中存在。

  「賀青珩也是好人,雖然他看起來冷冰冰的,可是他有一副好心腸。」

  「我知道。」自從賀青珩告訴他,自己和藍伊雪的婚姻真相後,他再也不為對方的外遇事件憤憤不平。

  「阿敘也是好人,他是我最親的弟弟。」

  「我明白。」他還是開心,因為她有幸多了個懂得維護她的弟弟。

  就算誤解冰釋,藍伊雪和姑姑們之間終是存在著距離感,頂多是嘴皮親戚,平日裡客氣往來,但彼此再無法回到從前的親密。所以,他很高興阿敘存在,他讓藍伊雪能夠恣意付出親情。

  「你也是好人,而且是我最愛的男人。」

  「我知道。」

  因為愛,她一日日為他更改,這種改變,讓他心動不已。

  「既然知道,可不可以請你好好照顧身體,不要工作得那麼累。」

  「好,我會慢慢把重要的事交代給下面的人。我發誓會活到很老,至少要比你多活一天,我絕不讓你再次承受分離的痛苦。」他承諾又承諾,為她承諾千百次,只求她安心。

  他們不是林覺民和意映,但是因為愛,他們做出同樣的決定。

  風揚起,吹翻了白色窗紗,愛情在他們彼此的心底烙下深印。

  就這樣了,他們之間不需要海誓山盟、不需要熾烈刻骨,只要這樣安安靜靜地陪對方度過每一分鐘,那幸福呵……濃郁……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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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7:16 PM |只看该作者
  阿敘和賀青樺不對盤。

  賀青樺認為,他受不了長得比他帥的男人;阿敘相信,他嫉妒自己比他年輕。

  賀青樺說:他的荷爾蒙分泌有問題,正常的孩子長大才不會黏著姐姐不放,為防發生不倫戀,應該盡快把他送上飛機;阿敘說:他散發出來的費洛蒙會聚集方圓五公里內的母野狗,為了社區安全,阿雪應該將他驅逐出境。

  兩人從碰面到現在,一有機會就唇槍舌戰,這種事為難不來賀青樺,但對阿敘來說就辛苦了。因為他是冰王子,他習慣用冰臉嚇阻別人,不習慣用言語讓人卻步。

  「我是她『明媒正嫁』的老公,進阿雪的房間是光明正大。」

  倒是這小子,一到晚上就自動去窩在阿雪床邊的沙發上,做什麼啊?美其名是保護,但誰曉得他會不會「監守自盜」?

  「不要說得那麼好聽,你不過是代理繼父。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走不走人,要看我的意願。何況哪家的孩子不需要爸爸照顧?我會給他很用力地照顧,照顧到他離不開老爸為止。」

  說著,他將珍珠奶茶遞給阿雪。

  阿敘瞄一眼他帶回來的飲料,冷冷地說:「果然是『很用力地照顧』,藍品駽如果知道自己造孽會禍延子孫,一定努力控制自己的性衝動。」

  「阿敘,你在說什麼啊?」

  阿雪擰起眉目,喝一口珍奶平復心情,她現在聽不得「藍品駽」這三個字。

  「你不知道現在珍珠奶茶可能摻有塑化劑嗎?如果你肚子裡面那一隻是公的,他一出生男性特徵就會比別人短小,賀青樺用這種方式照顧你兒子……還不用力?」

  聽見阿敘的話,阿雪滿嘴的珍珠差點噴出來,賀青樺連忙拍拍她的背說:「別瞎擔心。珍珠是瑀棻用蓮藕粉和黑糖做的,奶茶是新鮮牛奶加高山烏龍,絕對沒有死小子說的那種東西,我比你更重視『我兒子』的小雞雞。」

  聽見他最後一句,忍住不噴的珍珠這下子全噴了出來。

  這麼嚴肅的事,她真的不想笑的,可是實在忍不住。她笑咳連連,阿敘連忙找來面紙為她擦嘴,她笑得臉部漲紅,疑似有高血壓的癥狀。

  然而下一刻,她抬起臉後,笑不出來了……

  見她的笑凝在嘴角,阿敘和賀青樺都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大門外停了一部計程車,從車裡下來一個雙手和右腿都纏滿繃帶的男人,而最教阿雪雙眼冒火的是,跟在男人後面下車的女人。

  阿雪丟下一句話。「誰都不准讓他們進門。」

  她匆促起身,往屋裡走去,那決絕的臉色寫了,內有惡犬、生人勿近。

  對,她想知道,他怎會傷成那樣?她想知道為什麼他一句話不留,走得義無反顧?更想知道,既然要背叛,為何不背叛個徹底,還要出現在她的眼前?

  但再多的好奇都壓制不了她此刻的怒氣,隨便了,隨便他要不要受傷、隨便他要不要離開、要不要背叛,隨、便、他!

  她鼻孔在噴火,腳下步伐走得飛快,賀青樺連忙起身,恨恨地轉頭瞪藍品駽一眼,便追著阿雪進屋。

  他在阿雪耳邊嘮叨,「不要生氣,與其讓自己生氣,不如讓對方生氣。我去幫你揍他一頓好不好……胎教很重要,你的憤怒會讓我兒子睡不好……」

  正牌老爸回來搶兒子了,他豈能讓對方得手。

  「我沒有生氣,我幹麼生氣?值得嗎,為那種人生氣?我、才、不、生、氣……」阿雪句句說不生氣,卻咬牙切齒、臉色猙獰。

  「好,我們不生氣,你說的對,不值得嘛。」賀青樺軟聲安撫。

  「我沒有在生氣!」她怒眼望他,遷怒遷得很隨便。

  「對對對,你沒有生氣……」他苦笑。懷孕女人不好伺候,這話是絕對的真理。

  當他們還在討論「阿雪有沒有生氣」這件事時,阿敘居然扶著藍品駽進門。阿雪怒瞪阿敘,恨恨地問:「你在做什麼?」

  「我不會出賣你,但你必須和他認真談談。」阿敘口氣篤定,眼神也確定得令阿雪明白,她必須讓步。

  「我不要。」阿雪別開眼,反了,小狼狗越來越超過。

  「你非要不可。」

  「為什麼我非要不可?」她還在倔強著。

  「因為任性對你沒幫助,因為有誤解就該當面解釋清楚,如果這個烏龍事件,從頭到尾都是你的誤會,你應該給自己和別人一個機會。」阿敘講到「烏龍」兩個字的時候,刻意掃了賀青樺一眼。

  是誤會嗎?不……是千真萬確的啊,但阿敘的口氣讓阿雪產生了兩分不確定。

  阿敘將重傷的品駽扶到沙發上,又一手勾住賀青樺往廚房走。臨行前,他低下頭在阿雪耳邊低語,「你們慢慢談,我已經警告那隻小麻雀,如果她敢跨進大門,我就燒炭火把她烤了。」

  客廳清場完畢,臉色凝重的阿雪回望著和自己一樣凝重的品駽,心底重重哼了一聲。

  她還沒發火,他擺\什麼臉色?搞清楚,真正做錯事的是誰,闖禍的是誰,他有種和他的「真愛」站到她面前,就該有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心理準備。

  深吸氣,她正準備開場,他卻先說話了。

  「在我追著小燕到美國的時候出了車禍,我知道突然離開很不對,但我沒辦法,我擔心小燕會自殺。」

  她自不自殺關他什麼事?難不成小麻雀的命很重要,她肚子裡、他親自種下的小生命不重要?

  再吸氣,可在她開口之前,他又搶下話。不過這次他說完之後,她再沒有講話的慾望了。

  他說:「那天我醉得很厲害,一直以為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你。可是等天亮清醒之後,我卻發現躺在身邊的人竟然是小燕!她告訴我,你在前一晚就送江瑀棻到醫院,是我醉得太厲害,誤將她當成你,犯下不可饒恕的錯。她哭得很傷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而她在你回家之前,就開著車子跑了。」

  所以、因此、於是……她沒看在眼裡的小麻雀竟使出渾身解數,將她的人生搞得一團亂?

  好啊,他就這麼善良,收了一隻白眼狼在身旁,不僅把主人吃乾抹淨,還要主人對她Say sorry?

  所以她是對的,不可以隨便信任別人,不論待人再好,只要違反了對方的利益,沒準就會被反咬一口。

  「我以為小燕會到公司去,本想先進公司請假,再找她出來把事情談開。我想向她解釋自己對你的感情,想讓她理解,就算我真的對她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也無法為負責任而違背自己的感情。我只能在能力範圍內,給她最好的補償,至於離開你,那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

  說的好,這才是有肩膀、有擔當的男人。阿雪想給他拍拍手。

  「既然如此,那天我從醫院回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只要對我說出始末,我就能及時修正錯誤,讓你明白她在說謊。」阿雪直覺問,原先的怒氣早被踢到九霄雲外。

  「那個時候我滿心罪惡感,對你、對她都是。我一心想著盡快把事情解決,再回頭尋求你的諒解。我飛快趕到公司的途中,卻接到小燕的簡訊,她說她想在記憶裡最美好的地方死去……我知道,她說的是美國、我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於是我回家拿護照、追到機場,發現她果真在那裡。眼看她過海關,我只好買下機票隨她上飛機,在機上十幾個小時裡,她不斷地哭、一個勁地拒絕。縱使我不斷解釋,說自己並不愛她,兩人勉強在一起,她不會幸福,可她仍堅持自己不想活了,雖然她叫我回台灣別再管她,但在那種情況下……」

  他離得開才有鬼!那隻麻雀吃定他心軟,說不定到這個時候,他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甚至還會找藉口,幫她說話。

  阿雪嘆氣。「後來呢?」

  「出了海關,她又攔下計程車,堅持不要我跟。我無可奈何,只得搭上另一輛,讓司機追趕小燕的車子。」

  「那個時候你和阿敘聯絡上,是你告訴他,你在美國,對不對?」

  「對。」

  「那你一定不曉得,她也發了簡訊給辦公室裡的同事,說她找到真愛再也不回來了。」

  那個「真愛」,讓大家議論紛紛的「真愛」,讓她對他徹底失望的「真愛」,讓她疑心愛情不過是一場空話的「真愛」,只是小麻雀的手段?

  她那麼聰明,竟會輸在這麼沒頭腦的事情上面。誰說愛情不會讓人昏頭?

  他不說話,只是緊了緊眉頭……他果然不知情。

  小麻雀啊小麻雀,女人心計用之於愛情,還真是厲害詭譎。難怪那麼多的後宮戲,一部比一部精彩、一段比一段讓人拍案叫絕。

  品駽嘆了口氣,繼續說:「兩車追逐當中,我那部車失控了。等我再次清醒,已經是十天以後。我腦震盪,右腿和兩手骨折,因為疼痛,醫生開了不少鎮定劑。等我真正清醒,能夠和小燕談話的時候,已經超過了一個月。」

  「我的手機在車禍當中撞碎了,加上雙手上了石膏握不住東西,所以只能請她打電話給你。我讓她隨便找個藉口安撫你,就是別告訴你,我發生車禍、無法下床。」

  阿雪苦笑,小麻雀那個藉口還真……惡毒。

  「之後呢?」

  「我努力說服小燕,說婚姻是兩個相愛的人才能共同創造的奇蹟。我每天重複同樣的話,告訴她,我願意將自己的公司作為補償,移交給她;我還說可以把所有的存款給她,可她什麼都不要,只要我的愛情。」

  「我說,很抱歉,因為我的愛情已經全部給了你,無法給她自己所沒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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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7:15 PM |只看该作者
  這天早上,她打出兩通電話。

  第一通電話給賀青樺。電話接通,她開門見山地問:「我被藍品駽拋棄了,你還在我的候補名單上,請問你願不願意娶我?」

  賀青樺只考慮了三秒鐘,便帶著他那花美男式的溫柔笑聲回答:「我可以先了解目前是什麼狀況嗎?」

  「我懷孕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嘲諷笑容。

  賀青樺嚇到了嗎?會不會一失手,把電話摔壞?就算她家財萬貫,但現在的賀家也非爾爾,不需要她的財力來錦上添花。

  所以,她下一步要開出的條件是——跟她結婚、給孩子一個姓氏,她將歸還烽應企業的三成股票,而只要孩子一出生,他隨時可以離婚。

  然意外的是。電話那頭的賀青樺丟掉臉上的一絲不正經,坐直身體,認真問:「你說的是真的,不是騙我?」

  「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然後他回答:「你在哪裡?我去接你,現在是早上八點半,戶政事務所下午才關門,來得及的話,我們今天就辦理結婚。」

  阿雪不知道他怎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她甚至連條件都還沒有提出來。

  這答案,後來在他們辦離婚的那天,阿雪明白了。

  賀青樺說:「因為當時你的口氣聽起來很無助,為朋友兩肋插刀,本來就是應該做的事。」

  他說得熱血沸騰,好像是真的將她當成莫逆之交。

  而又經過大半年,阿雪才在賀青珩不鹹不淡的幾句話中明白,那個風流花美男啊,對她一見鍾情,他想將真心交付,誰知終究慢了一步。這是後話。

  阿雪打的另一通電話是給阿敘,她苦笑著對阿敘說:「我又要結婚了。」

  「為什麼?」他的聲音很冷,完全符合冰王子形象。

  阿雪說:「我懷孕了,可是孩子的親生爸爸丟下我去追求他的真愛,所以我得在孩子出生之前,趕緊替他找個爸爸。」

  阿敘聽完,不疾不徐地說:「我現在就去訂機票,等我,我一回去馬上和你結婚。」

  阿雪爆出笑聲,原來她那麼有身價,兩通電話就招來兩個願意娶自己的男人。

  藍品駽……她真的不是非要他不可呀。

  她在笑,卻笑出兩行止不住的淚\水。她明明有滿肚子的愛情無用論,可是想起讓人咬牙的藍品駽,還是心痛難卻。

  她無聲的淚\水引得電話那頭的阿敘焦急不已,他一面敲著鍵盤,一面丟下話,「我訂到票了,三個鐘頭之後的票,你等我,不要做傻事。」

  那張票很爛,要到北京轉機,但此刻選擇不多,那是回到台灣的最快方法。

  他不敢掛掉電話,隨便塞兩件衣服和證件進包包,一面用手機繼續和阿雪講越洋電話,一面下樓招攬計程車。

  他的關心勾出阿雪不肯示人的脆弱,聽見她的哭聲,阿敘腳步一頓……他知道,這回她受傷很深。

  「阿敘,我告訴你,愛情都是騙人的,它矇騙你的理智、矇騙你的荷爾蒙,它騙得你暈頭轉向,以為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帶給你幸福快樂。其實……是假的,愛情虛偽得讓人噁心!」她偏激得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知道。」阿敘沒爭辯,他是受教的小狼狗,阿雪怎麼說,他怎麼接收。

  「不要輕易把心交出去,你看重的,別人不會珍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在乎你,那就是你自己。」

  她一句比一句更偏激,可她才管不著,就算會教壞「囝仔大小」,她就是要講出滿肚子委屈。

  「我知道。」眉頭打上死結,他懂阿雪,如果不是太痛、太傷,她不會情緒如此失控。

  「都說陽光溫暖,可以滋養地球萬物。那是騙人的,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為太陽得到皮膚癌,那是沒被太陽傷過的人,才會寫那種華而不實的句子出來。」聲音伴隨著啜泣,她已經控不住自己。

  「我知道。」他臉上的糾結更深。

  「你要小心提防那種事事為你著想的女人,因為她們都是有目的的,一旦玩夠你,她們就會棄你如敝屣……」

  「我知道。」

  「真心是屁、感情是屁,這是個由屁組合出來的破世界。」

  她不停地說,他也每句都回答「我知道」,可儘管他那麼配合,卻還是沒能阻止阿雪嫁給賀青樺。

  阿敘在回到台灣時,阿雪再次成為「賀太太」。

  ※ ※ ※

  阿雪坐在老家的樹下,那裡有一把躺椅,風徐徐吹著,讓人昏昏沉沉。

  聽說,剛懷孕的女人很嗜睡,但阿雪夜裡睡不好,白天時整個人迷迷糊糊。吃不好、睡不香,瘦了一大圈,坐在身旁的阿敘很不忍,若不是藍品駽至今還找不到人,否則他真會找把刀子將他閹割成太監。

  阿雪回老家住,被破壞得亂七八糟的房子,只消幾天,設計師就創造出一番新氣象。賀青樺是她的新任老公,自然搬了進來,至於阿敘……她催過好幾次,但他都不肯回去把書念完。

  這傢伙令人很傷腦筋,大概是小狼狗長大了,再也不聽主人命令行事。

  車子駛進車庫,下班的賀青樺從車庫走來,手中提著一杯珍珠奶茶,那是阿雪懷孕後每天必吃的甜點。孕婦的胃口很奇特,以前從不碰飲料的女人,現在戀上這一味。

  賀青樺看見阿敘,直覺蹙眉。

  「你為什麼不回美國?賓拉登不是已經死了,難不成害怕蓋\達組織報復?」

  「我留下,是防你半夜溜進阿雪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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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7:13 PM |只看该作者
  那天,她從醫院回來,品駽問:「江瑀棻情況怎樣?」

  「沒事了,幸好發現得早。」她答。

  然後,他說:「你辛苦一夜,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她點頭,然後準備回自己的房間補眠,可她不過走了兩步,品駽竟奔過來,一把抱住她。

  他用的力道很大,大到她不明白他的激動。於是她想,昨晚……讓他印象深刻,她竊笑著,卻沒想到他低下頭,附耳對她說:「對不起。」

  三個字,讓她紅了臉,但她要怎麼回答?總不能大剌剌地答道:「沒關係、沒關係,有空再歡迎光臨。」

  於是她羞紅雙頰,小跑步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棉被,一遍遍回想昨夜的激烈場面……她笑得很淫蕩,最後,她立誓般對自己說:晚上,一定要再拉著品駽做二度體驗。

  然後……然後他就失蹤了!

  他先是打電話向賀青珩請假,人就丟了,這、這算什麼事兒?阿雪不斷地回想,那天的對話到底是哪裡出錯?

  江瑀棻情況怎樣?沒事了,幸好發現得早。你辛苦了一夜,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晚上再說。對不起……

  這些句子裡面,沒有一個可以和「失蹤」掛上勾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阿雪急得跳腳,她到處打電話找人。但品駽沒去照顧四姑姑、沒有到自己的公司、沒有去育幼院……所有她想得到的地方都找過了,他確確實實……失蹤。

  然而最讓她介意的是,在品駽失蹤的同時,小麻雀也失去蹤影。這算什麼?私奔嗎?那也太誇張吧?就在他們那個……的隔天早上?她的技巧有糟到讓他想躲到天涯海角?

  難道是那夜,藍品駽突然發覺自己上錯人,而他真心喜歡的是小麻雀?他不會認定那晚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吧?

  即便這樣,他也不必躲得那麼徹底,連辛苦經營的公司都不要。

  於是,她開始認真忖度,那句「對不起」代表著什麼意思。

  就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時候,公司同事們收到了小麻雀傳來的簡訊。簡訊裡說,她終於找到真愛,再也不回台灣,說她要和深愛的男人到美國定居。

  這麼突兀的簡訊,怎能不引起若干猜測?

  她的真愛是誰?為什麼突然辭職?是小生命來得措手不及還是那個男的逼婚逼得太緊?

  辦公室裡到處議論紛紛,之後有個聯想力奇佳的女人,把小麻雀的失蹤和辭職的藍經理連在一起。

  這一聯想,平日的蛛絲馬跡便全跳出來背書。

  哦哦,我就說他們有問題嘛,我見過他們在樓梯間說話,態度很親暱呢。

  情人節時小燕收到一束玫瑰,我們怎麼都問不出是誰送的,後來她笑著朝經理辦公室看過去,神情很曖昧。

  我看過他們休息時間時,在頂樓摟摟抱抱。

  那兩人早就有一腿啊,早說嘛,還用什麼哥哥、妹妹做遮掩,難怪我拼命對藍經理拋媚眼,他都視而不見,原來早就心有所屬……

  那藍伊雪呢?她和藍經理不是一對嗎?

  她啊、煙幕彈懂不懂?就說嘛,藍經理那麼熱情的人,怎麼會看得上一塊冰?

  什麼叫做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一人一句,阿雪聽著那些耳語,心情越發沉重。想像力會謀殺一個人,何況只是謀殺一段愛情。

  她思考著,試圖再刨出點線索。早些時候,品駽和賀青珩聯絡上,他說她的手機沒開,人也不在家,又說自己在美國,必須請幾天假。

  這一對,對上了,他和小麻雀都在美國!

  小麻雀的真愛是誰,在這封簡訊之前,阿雪可以假裝不知道。

  那個時候,品駽的追求誓言讓她相信,別說小麻雀,就是大蒼鷹也不足為懼,而現在……

  她不會寫小說,無法將這些狀況編造出一個解釋,合理地解釋出藍品駽深愛藍伊雪,卻不得不和小麻雀到美國雙宿雙飛的理由。

  所以是真的,關於他們口中那些藍經理和小麻雀的事。

  她只是不懂,既然如此,他們過去相處這麼多年,為什麼不直接在一起?非要等她釋放感情、融了冰心,願意為愛再次冒險,才來改變局勢?

  難道她是他無法圓的夢,而那日,他終於得償所願,才發現夢想……不過爾爾,便後悔了?

  第十天,她仍沒接到品駽的任何訊息;第二十天,她的留言裡依舊收不到隻字片語;第三十天,她終於將事實全數消化——藍品駽不會回來了,那段動人的愛情在那箱冰酒之後,宣告終結。

  是她在床上的表現不如小麻雀?

  針對這點,她無話可說。若真是因為她太肉腳而遭到三振出局,還能有什麼好說?虧她還當過人妻,可在有老公可以當練習對手時她不認真,現在被淘汰,又能怨誰、怪誰?

  可是她好氣,氣得把自己蒙在棉被裡,怒聲尖叫。她很想瘋狂地拿剪刀,把小麻雀和藍品駽的房間徹底破壞,可做完那些之後……她又能如何?她仍舊逃不過一個事實——藍伊雪再度被拋棄了。

  她怒極反笑,一面丟著順手能拿到的每一件東西,在物品的鏗鏘破裂聲中,大喊著無所謂。

  「無所謂,這不過再次證實了一件事——凡是人,不管感情再好、愛情再濃,到最後還是會走向分手。我和藍品駽不過是將這一輪過程迅速走完罷了,沒什麼了不起,以後藍品駽和小麻雀一樣會分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說完這段話,她將廚房裡所有的碗盤杯具砸個粉碎。

  「無所謂,我從來就只是一個人,有沒有人願意待在我的身邊,無所謂!」

  一聲巨響,電視從架子上落下,摔得面目全非。鐘點傭人被她猙獰的臉色嚇壞,瑟縮地躲在阿飛的單人房,不敢出聲。

  「無所謂、無所謂、通通無所謂!害怕我吧、恐懼我吧!」她奮力一甩,也不知道自己甩出了什麼。只聽碰一聲,她頭頂上的燈破了,無數碎片當頭落下,隱隱約約的痛劃過肌膚……

  碎了,通通碎了,她的愛情碎了、她的冰雪王國碎了,她的世界在眼前碎屍萬段,她卻連哭都哭不出聲……

  她不再進公司了,也不肯回家。阿雪帶著一身傷口和行李,在外頭流浪。

  住過一間間飯店,待過一個個旅館,別人的旅程充滿興奮與期待,而她的旅程卻滿是心情破敗。

  她不再生氣,對於理所當然的事感到憤怒,太耗費體力。她第兩千次告訴自己,這就是人生。

  在品駽失蹤的第三十三天,她接到小麻雀的電話。小麻雀說,她要和品駽結婚了,希望能夠得到阿雪的祝福,那阿雪有沒有祝福他們?

  有,她說:Bull Shit。

  第四十五天,一件衰到底的事實發生——她懷孕了。

  哈!她仰天長笑,從民宿窗口對著那片翠綠森林大笑,她笑得前俯後仰,凄冷的笑聲抑扼不止,她笑出滿臉淚\水,笑問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霉……

  有人可以比她更衰嗎?沒有,絕對沒有。一次性經驗,不但沒撈到半張長期飯票,還把自己的下半生也搭進去。這孩子出現得還真是時候,她都搞不清楚,是藍品駽想整她,還是老天想整她。

  笑過,她坐在窗前,望著滿眼翠綠,一動也不動,維持著相同的姿勢,看天、看地、看樹林,片片段段的思緒在她腦中叫囂。

  風從樹林吹過,帶起她的髮梢,在她冷漠的臉龐凝上冰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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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7:13 PM |只看该作者
  「沒聽過嗎?蔬果五七九,健康長保久。多吃蔬菜,有益健康!」她對他嘻皮笑臉,一副把他吃死死的表情。

  他沒好氣地瞪她,說:「如果對象不是你,要我花心血做菜,想都別想。」

  他的話爽了她,翻過心思一想,所以,他不曾做菜給小麻雀吃,所以他沒想過用那個無聊的傳說測試小麻雀對他的心。

  很好,這個推論令她很滿意,於是她從冰箱裡拿出冰酒,一口氣將十二瓶全部打開。

  他皺眉問:「你要做什麼?」

  「把你灌醉,我才不會膚淺到用一個無聊的傳說來證明自己浪不浪漫。」她又不是幼稚園學生,要證明,當然要用成人級的方式。

  「所以要用酒精證明,你的浪漫度?」他勾起眉毛,斜眼看她。

  「不對,浪漫的事是要把你拖上床之後才做的。」她挑起下巴,用驕傲的眼神望他。

  「有本事做才說,別只是誇口。」

  「想瞧瞧我的本事嗎?行!喝酒。」

  說完,她沒拿杯子,而是拿起酒瓶湊上自己的嘴巴,咕嚕咕嚕地,喝得很豪邁。

  這種時候,男人可以表現得比女人遜色?當然不行!

  阿雪喝一口,他喝一瓶,不過是冰酒嘛,酒精濃度能有多高?了不起跑兩趟廁所就排光了……品駽這樣想著。

  可他錯了,冰酒的酒精濃度比啤酒高,它只是味道香香甜甜的,讓人誤會它只是果汁類,而品駽本不是個有本事拼酒的大男人,因此、於是、所以……

  一個小時之後,品駽和阿雪歪歪斜斜地回到他的房間,他醉八分,阿雪醉三、四……五分吧,至少是醉到覺得和品駽上床是件正常而理直氣壯的事。

  她咯咯地淫笑著,一把脫掉他的衣服。

  男人是禁不起刺激的,尤其在感官方面,因此即使他的理智醉得七葷八素,可原始本能仍然甦醒。

  她勾起他的脖子,他品嘗她的唇,覺得那是春天最醉人的醇酒。

  她捧起他的臉,笑得妖艷誘人。酒精真是好東西,透過酒精,她的品駽帥過賀青樺,而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身上每條緊繃的肌肉,都像最美味的小羊排。

  她吻著、舔吮著、品嘗著,她在他身上創造出一波波高潮……

  他也沒在客氣,褪去她的衣服,吻上她的豐潤,令她低吟一聲,任陌生的情慾襲取她的知覺神經。

  她緊抱住他的頭,而他一把將她抱往床上,將她壓在身下,迅速剝光她。兩人身子交疊,她的體香濡染了他。

  她又聞到熟悉的薰衣草香了,那是他的味道,她的品駽的味道。她的手指滑過他剛硬的身體、他緊繃的肌肉,醉人的香氣一波波迷亂她的心。她吻著他的唇,貼纏著他的四肢,她愛他,愛得那樣多……

  「阿雪……阿雪……阿雪……」

  他像吟唱詩人,一次次念著她的名字,一寸寸用唇膜拜她的身子,那是世間最美麗的樂章。

  她不停笑著,身上的冰雪被太陽融化,那個曬在暖陽下的冰淇淋呵……

  不管明天,不顧未來,他們此刻只想在彼此的身體上汲取所需。

  他粗礪的掌心緩緩地磨上她細緻的肌膚,一寸一寸,緩慢而耐心地愛撫,她的呼吸逐漸急促,戰慄一次次傳過每寸神經……

  瘋狂了,不管是他為她,或者她為他,品駽分開她的雙腿,他雖然醉,可身體會尋找自己的依歸;而她,含苞玫瑰為春綻放,開啟一室幽香。

  疼痛阻止不了她想要對他索取更多,而微微的阻礙更抵擋不了他想侵略的野心,於是亙古的律動響起,她的身、他的心,他們在愛情中融為一體……

  ※ ※ ※

  頭像被千萬個小人捶打,阿雪倒抽口氣,天哪、地啊,宿醉真的會殺人!

  阿雪勉強睜開眼睛。是什麼在響?目光搜尋,她花好一番工夫,終於發現地板上那個跳躍不停的閃光。

  是她的手機。她硬撐著彷彿被卡車壓過的身體,緩慢下床,撿起手機,打開。

  阿雪還沒出聲,手機那頭先傳來哭聲。怎麼啦,七月半女鬼出門?她皺起眉頭,努力辨識那個聲音,好半天,她才聽出來,那是江瑀棻的聲音。

  「伊雪,救救我,青珩不在,我不知道可以跟誰求救……」

  她猛然清醒。賀青珩出差前曾經拜託她要照顧瑀棻,怎麼啦,他前腳才走、瑀棻後腳就出事,老天存心跟她開玩笑嗎?

  「你怎麼了?」她像被電到似地,跳起身。

  「我肚子好痛、我在出血……」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呃,你有辦法的話,先把門打開好嗎?」

  掛上電話,阿雪在最短的時間內穿好衣服。她一面穿、一面呼叫品駽,等她穿好衣服轉頭,才發現他睡得不省人事,根本沒聽見她的叫喊。

  阿雪趴到床上一看,唉,他醉掛了,不應該灌他那麼多酒的,何況昨晚……

  驀地,她臉色潮紅,算了,他體力透支過度,幫不了忙。阿雪一甩頭,匆匆跑出品駽的房間,回自己的房裡拿來包包和車鑰匙往外衝。

  她一面跑、一面打電話給賀青珩,她的口氣很急。「瑀棻的狀況不對,我現在先送她到醫院。公事先丟著,你盡快趕回來吧,我對孕婦……沒有經驗。」

  她速度飛快,滿面焦慮,一心牽掛著那個求救的孕婦。衝出家門時,她全然沒發覺黑暗的客廳裡坐著一個人影。

  當屋門碰地關上,阿雪的車子駛出家門,客廳的黑影緩緩起身。

  她在發抖,卻仍吃力地走向品駽的房間。她鼓足了勇氣,才有辦法旋轉開門把,然而在打開門那刻……她心碎了……滿地散亂的衣服,帶著濃烈情慾氣息的空間,在在說明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已經……無法挽回了嗎?

  淚\水滑過臉頰,她不死心啦,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怎麼可以轉眼就愛上別人?走到床邊,她坐下,手指輕輕畫著心愛男子的臉龐。

  她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呀,她夢想過兩人攜手到老的呀……垂下眼睫,一個意外躍入她眼簾。

  那是……血漬!怎麼可能?藍伊雪已經嫁過賀青珩了不是?她啪地打開電燈,再細看一次,她沒看錯,那麼、那麼……

  心鼓噪著,心底的惡魔步步逼問她:你甘心嗎?你能放棄嗎?為自己再爭取一次機會吧。雙手抖得厲害,小燕一面點頭,一面對自己說:對,她只是缺少一個機會,只要給她機會,她的夢想就能成真。

  深吸氣,她又想:是啊,老天爺不願意給她機會,她怎不為自己創造機會?

  顫慄的手拉開背後的拉鏈,她緩緩褪下裙子。是的,她只是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她不要未參賽就被三振出局……手指滑過鈕扣,一顆一顆地打開,她將脫下的衣物散拋在他的衣服旁。

  赤裸的她,疊上赤裸的品駽,她閉上眼睛,再次告訴自己,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

  明天的太陽一樣會升起,但沒人知道,太陽會不會被陰霾掩蓋\。

  待在醫院的阿雪確定瑀棻沒事,並且聯繫上賀青珩,確定他會在早上趕回來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離開過。

  難得的,她抱著賀青珩的大兒子,逗得他咯咯發笑。

  因為她很開心,她認定自己和品駽的愛情已經走到底,且沒有分離之虞。於是她開始相信,或許\他們的前輩子跟梁祝說不定真的有一點關係。

  阿雪不知道的是,在她逗弄別人的兒子時,品駽清醒了。他發現自己懷中的女子不是發誓要把他灌醉、拐上床耍浪漫的阿雪,而是另一個他無法想像的女人時,差點崩潰。

  看著雪白床單上的落紅,他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小燕的話。

  「江瑀棻出狀況,阿雪本來要叫醒你,可你醉得太厲害,她只好自己出門,並托我照顧你。可是你、你……」她說完,把手蒙上眼睛,哭得泣不成聲。

第八章

  她該怎麼解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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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07:13 PM |只看该作者
  「我是啊。」

  「賺還是賠?」

  「我出手還能賠?」

  「賺多少?」

  「不多,買不了帝寶,但是可以買它對面巷子裡的小套房。」

  「才幾個小時耶,你那麼會賺,我要怎麼拼命,才能趕得上你?」

  「你死心吧,我是錢滾錢,比你用腦袋、用體力賺錢輕鬆得多。放心,你認輸,我保證不用鄙夷的眼光看待你銀行存摺裡的數字。」

  他大笑,又緊緊地摟了她一回合。「你的幽默真傷人。」

  「你是太陽啊,哪會受傷。記不記得你講過的那個故事?關於北風和太陽的。」

  「記得。」

  「所以嘍,怕什麼?寒冽北風都得屈服在你面前,區區小女子我,就算賺得了全世界,還是得要懇求和煦陽光照耀。」

  阿雪又惹出他的笑容了,這是她進步的地方,她再不是眼裡只看得見自己的雪后。

  「放心,陽光從不遺忘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

  「知道了,阿波羅大王,現在可以說說那件讓你眉頭緊蹙的事了吧?」

  他思索一下,緩慢開口。「前天半夜你睡著後,我出門了。」

  「發生什麼事?」

  最近床底下的鬼不造反,她的睡眠狀況良好,所以她完全不曉得他有離開過自己身邊。

  「母親忍耐了將近兩周才告訴我,她得到肝癌,要我幫她向公司提出辭呈。」

  「什麼?怎麼會?是第幾期的?」她爸爸也是因為這個病去世的……聽見肝癌兩字,那些塵封的記憶再度被翻了出來。

  她終於明白他難以啟齒的原因,因為對於姑姑們的事,她從來都是不想聽、不想碰的。

  見她並非無動於衷,品駽有一絲安慰。「放心,是初期,這幾天等著動手術。阿雪,你願意去看看她嗎?」

  她的沉默,是表示不願意嗎?他理解,所以不勉強她。

  「還有一件事,是關係二阿姨的。」

  她嘆口氣。「說說看吧。」雖然她不樂意聽。

  「二阿姨和二姨丈離婚了。原因是二姨丈在外面包養女人,還給她買豪宅。」

  「二姑丈怎麼有那麼多錢?」

  就她所知,她的二姑姑一向把錢控得很緊,連零用錢都只是幾千塊、幾千塊的給。

  「我懷疑的就是這點,那棟豪宅市價要上億,他不過是個大學教授,實在不合理。因此,我找了人查他的存款……」

  聽到這裡,阿雪臉色驟變,她好像猜到什麼似的,瞠眼望他。

  他對著阿雪,緩緩點頭。有誰會猜到,當年的那樁綁架案竟是學歷最高、滿口道德的二姨丈所指使。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相信?

  「你有證據嗎?」

  「這麼多年過去,要找到證據並不容易,不過我想辦法讓二姨丈招了。我約了他出來談判,他終究是個單純的教職人員,遇事不多,所以三兩下我就騙倒他了,我說我手中握有足夠證據,證明他犯下綁架勒索罪,如果將事情公布出來,他苦心經營、好不容易升上的教授不但沒了,還得坐牢。」

  「然後呢?」

  「他願意將沒花完的兩億多元和買下的房子還給我們,只求我們別說出去。」

  「你不擔心他只是隨口說說?」

  「那次的談判我有錄音存證。」

  「我把事實告訴所有的阿姨、姨丈們,他們很震驚,也都能理解你這些年的態度和恐懼,所以希望你能原諒他們。二阿姨甚至希望你出面提出告訴,至於二姨丈歸還房子和錢……」

  「房子給四姑姑,錢就平分給他們吧。如果二姑姑願意,就在公司裡給她安插一個位置。」離婚婦女需要工作來維持家庭吧,至於她爸爸留下的豪宅,就趁這一回登記到姑姑們的名下,讓她們可以安心收房租過日子。

  「這倒不必,表哥、表姐們小時候雖然討人厭,但長大後也已懂得自立自強,不會一心想著你的財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父母親留給孩子太多的錢,往往會是他們向上發展的阻力。」

  說的好,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不思上進、不想認真,連寫給阿敘的英文信也錯誤百出。當年那一個月收下五萬塊學費的英文家教老師若知道了,恐怕會內疚自責得想死。

  她伸出食指順順他的眉毛,理順了心,他重新舒展笑顏。她還是習慣太陽駽,不愛陰雨駽。「你還有第三件說不出口的事嗎?」

  「沒了。」

  「那好,我們趕快回辦公室工作,趁早把公事處理好,一起去醫院看看四姑姑吧。」四姑姑落難,她竟未有半點愉快,只覺得心頭沉重無比,像被石塊壓上。

  品駽訝然回望。這是阿雪做出的決定?他雖不期待這一次的探望能消彌多年來的隔閡,但畢竟這是個好的開始,而他,期待這個美好開始……

  ※ ※ ※

  談戀愛是種會讓人上癮的事,令人時刻期待著下一分鐘將發生什麼,然後帶著欣然的心情等待。

  就算事實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但只要對方一笑、只是說兩句話,便令人覺得有如奇蹟發生,那些奇蹟讓人彷彿泡在甜酒釀裡,幸福、快樂、微醺,美麗得令人願醉不願醒。

  品駽是這樣,阿雪也是這樣。

  其實說穿了,人不過就是兩顆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全地球上的幾十億人口也相差不大,可當注視著心愛的人時,便令人不自覺發笑;聽心愛的人說話,即使沒什麼內容,也令人忍不住嘴角上揚,因此才有人批評,戀愛中的男女總是傻兮兮的。

  就因為傻兮兮,所以不過是到遊樂園一票玩到底,就讓人開心得快要死掉;就因為傻兮兮,不過是麥當勞一客十五塊的冰淇淋,就讓人一舔再舔、笑到不能自己。

  靠在品駽懷抱裡,阿雪覺得自己像手中半融的冰淇淋,軟得站不住腳。

  她說:「今天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他問:「為什麼?」

  她回答:「因為你終於實現諾言。」

  然後,他想起那個「賺到第一筆錢,要帶她去遊樂園」的承諾,很明顯的,這個誓言他只實現了一半。

  於是,他許\下另一個誓言。他說:「我要在你二十六歲的生日那天,在美國迪士尼樂園,為你點上生日蠟燭。」

  她用力點頭,笑得傻兮兮,還嚷著要和卡通人物合照。而不管她說什麼,他也都傻兮兮地應下。沒辦法,他們在熱戀當中,當然要傻兮兮,並且一路傻到底。

  接著,她又說:「為了慶祝今天,我們應該喝酒。」

  他想一想,決定去買一箱加拿大冰酒,於是他們去超市。他說:「既然要慶祝,就慶祝得徹底一點。」

  回到家後,他們把酒一瓶一瓶地放進冰箱,而品駽挽起袖子,開始切切洗洗,阿雪幫不上忙,只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晃著兩條腿,看著他像藝術家似地優雅做菜。

  兩個小時,比平常的廚師多花了點時間。但原因不是他不熟練,而是有個無聊女人,每次看到很興奮處,就忍不住拍手、大力讚美、拋給他一個飛吻。

  品駽哪是飛吻可以打發的人?他每回接到飛吻,就會把吻一路「銜」回到她嘴邊,然後盡情挑逗、盡心品嘗,非要嘗遍她的滋味才肯回到爐子邊。

  因此這個晚上,他們家裡沒有發生火災,只能感激上蒼厚愛、祖先保佑。

  兩個小時後,他們坐在餐\桌邊,面對著滿桌子的佳餚。阿雪用筷子指指菜色,問:「你在國外念書的時候,經常自己下廚嗎?」

  每道菜看起來都不錯,不像新手上路。

  「我可以把你的話當成誇獎?」他揚揚眉頭,幫阿雪盛了一碗湯放涼。

  「如果這是你的廚房處女秀的話,可以。」嘗一口湯,嗯,味道不錯哦。

  「這是我第一次做菜,在美國時,廚房是小燕的天地,誰都不能越雷池侵犯。」品駽從湯碗裡撈出一塊用金針綁著的瘦肉筍片,放在阿雪的碗裡。「這個叫做『永結同心』。」

  聽見那隻小麻雀的名字,她瞇眼,一口把金針瘦肉筍片咬成兩半。誰說是永結同心?根本就是三人同行。

  「那你也太厲害,第一次下廚,就做得這麼好。」分明是誇獎的言詞,可她偏說得咬牙切齒。

  「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說?」他小心翼翼地夾起中間挖洞、填入碎肉進鍋紅燒的豆腐,放進她碗中。

  「哪個傳說?」

  「傳說當男人第一次下廚,而品嘗菜餚的女子不但沒有嫌棄,反而認為他做的菜非常好吃,就代表著一件事情。」童話故事講過那麼多,編個傳奇對他而言,不過是牛刀小試。

  「代表什麼?」

  「代表那個女子不但愛上他,而且是深深、深深地愛上。」說完,他凝睇著阿雪,一瞬不瞬。

  她轉了轉大眼睛,反問:「所以這個傳說是教導女生,對男人放寬標準,會造成男人的誤會?」

  她說完,品駽大笑,筷子一點,點上她的額頭。「你是我見過最不浪漫的女人。」

  「那你見識過的女人肯定不多。」

  「要我開張名單給你嗎?」

  「如果名單一眼就可以看完……真的不必了。」她皺著鼻子,擺\明不看好。

  「要不要明天我在公司擺\張桌子,上面立個紙牌,寫著『應徵藍經理的情人』,然後看看有多少女人會來應徵。」

  「應該是不多啦,不過要是旁邊添一行小字,人數就會大大提升。」

  「什麼字?」

  「月薪二十萬元。」她用筷子沾湯,在餐\桌上寫下六位阿拉伯數字。

  「藍伊雪,你就這麼不看好?」他佯怒,側眼望她。

  「別氣、別氣,吃一點『願君長健』。」她夾起一筷子菠菜,送進他碗裡。

  「為什麼它叫願君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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