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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邪皇的愛錢妃【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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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25 PM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第一章

  「從南定門進皇宮,過天街直通皇帝老子的定天宮,北定門隔開前廷後宮,定天宮東邊是文德殿,西邊是武修殿。」

  悶聲如默喃的嗓音在北定門後宮牆邊的敬事房傳來,伴隨著窸窣的衣料摩擦聲。

  「後宮一樣也是以天街分隔后妃宮殿,皇帝老子不愛粉黛,宮殿數量不多,早晚找到你……」

  從敬事房僕房的紙窗剪影,可見一抹極為纖瘦的身影,像正在著衣。

  「招喜,你還在瞎攪和什麼?」

  房外傳來同袍的叫喚,被喚作招喜的太監快快將衣襟繫好,順手抓了條革帶往腰間一束,拉整玄色錦袍下襬,再外搭顯示太監身份的交領沉藍半臂。

  「來了、來了,不就來了。」阮招喜刻意壓低了嗓音,門一開,露出一張討喜愛笑的清秀臉龐,長髮束得整齊,全都收攏在黑色小圓帽裡。

  「快快快,快二更天了,你已經收了我的五文錢,答應我的事一定得做到。」萬財急得快冒火,將他一把拖出僕房外頭,把燈籠交到他手上。

  「真是的,瞧你怕的咧!」阮招喜不禁歎氣。「不過就是一座宮殿,犯得著嚇成這樣?」

  「你不懂,你進宮才多久,哪會知道宮裡的事?去去去!」萬財趕緊拉著他離開僕房,經渡廊推到敬事房外。

  阮招喜沒好氣地回頭啐他一聲。

  他怎會不知道宮裡有什麼事?近來因為上個月麗妃被毒死,太子下落不明一事,後宮幾乎被掀開了,卻依舊不見太子蹤影,後宮瀰漫著波譎雲詭的氛圍,宮人們的津神份外緊繃,最近又開始有人繪聲繪影地說梨壺殿有鬼,更是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教大伙歇斯底里。

  可敬事房斜對面就是後宮天街,從天街走到最底就是梨壺殿,說近不近,說遠也沒多遠,加快點腳程不就趕上了?急什麼嘛!

  迎著冷風,阮招喜搖著頭,提燈籠沿天街而去。

  天街以雨花石打造,玉白石板上頭像是染了潑墨的色彩,然而教阮招喜如此認真地盯著地面,絕非是一時的附庸風雅,而是他在找東西。

  找找找,他找找找,沿著天街往下走,左右兩列面對面的宮殿皆以垂花拱門和奇花異石交錯。阮招喜從東邊皇后娘娘的紅梅殿,晃到西邊的德妃牡丹殿,再往下走到莊妃的玉蘭殿、東二殿淑妃的芙蓉殿,和東三殿容妃的垂櫻殿。

  至於剛出事的西三殿……麗妃的飛絮殿,他通常是自動跳過,不想犯煞。

  驀地,眼前出現一雙繡工津美的藕色繡花鞋,他立即笑瞇了潤亮水眸,快快恭迎財神爺。

  「這不是如花姊姊的繡花鞋嗎?」抬眼,對上芙蓉殿的宮女如花,他笑得眼如彎月。

  「你這小招喜,眼睛倒利得很。」如花面貌秀麗,直朝著他笑。

  「那當然,繡花鞋就屬如花姊姊的這雙最津致了。」他呵呵笑著。不是他自誇,他眼力好,記性強,誰給了他銀兩,當然是記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如花姊姊今兒個又有什麼吩咐?」

  「喏,淑妃娘娘給的賞銀,事情可得要辦妥。」如花從繡囊裡頭挑出一錠小元寶塞到阮招喜手中,不忘輕掐他的細嫩臉頰一把。

  「放心,招喜哪回沒辦妥?」他可是做口碑的,況且淑妃娘娘向來待他不錯,在能力範圍內,他當然是幫到底。

  敬事房,負責安排皇帝老子的行房進度,誰給了他銀兩,他就幫皇帝老子作主,讓皇帝老子寵幸誰。

  近來因為皇上的唯一子嗣生死未卜,後宮嬪妃莫不摩拳擦掌,想要一朝母以子貴,正因為如此,身在敬事房的他才會撈油水撈得喜笑顏開。

  作揖恭送財神爺回芙蓉殿後,阮招喜忍不住拿起小小一錠元寶親了又親。「寶貝,我真愛你呀!」

  將元寶仔細收入腰間的荷包,他又繼續他的尋找之旅。

  不是他天生愛錢,而是老天給了他一個揮霍成性的娘,造就他不得不愛錢的性子,想盡法子進了宰相府幹活,還大膽地搶下宰相主子給的任務,全是為了換取優渥酬勞。

  說到入宮扮太監這任務,放眼宰相府裡,有誰比他更像個假太監呢?他細皮嫩肉、眉清目秀,所以稍加努力,這份任務便落到他手中,而進宮之後又有貴為皇后的宰相千金給他撐腰,使他在宮中更是如魚得水,有得吃有得住,還有撈不盡的油水。

  而他的主子身為宰相,不僅是兩朝元老,還是皇上登基前的太子少傅,如今又是皇上的岳丈,這身份說有多高就有多高,有宰相靠著,他還能不橫行霸道?

  等到他找到主子要他找的香囊之後,那筆後謝……天,他光是想像就覺得快樂得要飛上天了,哪裡會害怕梨壺殿鬧鬼的傳聞,甚至是上個月才剛被毒死的麗妃呢?

  他阮招喜想搶錢的時候,連鬼神都得給他退一邊!

  走過剛鬧出人命的飛絮殿,彎過假山小橋,直朝傳聞中鬧鬼的梨壺殿而去。

  後宮夜巡並不屬於他的職責,但是為了錢,他兩肋插刀也再所不辭。

  「哎呀……」

  元寶剛入袋,一時笑得太開心,阮招喜沒留意腳下,撲了個狗吃屎,還弄滅了燈籠的火,可他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檢查元寶是否還在。

  手一摸,元寶還安穩地在腰間,他這才鬆口氣,尋找起害他摔倒的凶器。

  回頭,他瞇眼瞪著腳邊一顆巴掌大小的鎏金小球,趕忙抓來仔細瞧,先是欣賞其雕工紋路,再張口輕咬,檢視上頭是否有咬痕。

  咬痕不大清楚,不過雕工頗津美,雖然不是金子打造,但是畢竟出自宮中,肯定有不少文人雅士會喜歡。他迅速將小球藏進衣衫底下,等著改天出宮省親時,順便拿到當鋪轉手賣掉,小賺一筆。

  起身,他看著已滅的燈籠想了下,決定打道回府,卻突地聽見一抹細微的聲響。

  沒有燈籠的火源,僅憑月光照映,他隱約瞧見梨壺殿內的涼亭裡似乎有道影子。

  鬼?

  揚眉忖了下,他沒有停步地朝涼亭走去。

  他膽子不小,但並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是他聞見了食物的香味……如果他沒有聞錯,應該是油淋蹄膀的味道,香得他肚子都快要怞筋了,不探個究竟,太對不起自己。

  「誰?」阮招喜走近幾步,亭內便傳來低沉的聲響。

  「……你又是誰?」他壓低嗓音問,緩步向前,看見那人一身玄色錦袍,沒有搭上半件半臂。

  百定王朝的皇宮規定,所有太監皆需搭上各色半臂顯示階級,好比身份最高的內務府大總管是搭赭紅交領半臂,十二監四司八局總管則穿著暗紫半臂,往下依序是沉藍半臂、墨綠半臂,而剛進宮的,連半臂都沒得穿,只能著玄色錦袍。

  他因為是宰相主子特地安插進敬事房的,為了讓他可以在前廷後宮走動,所以給他的品階是中層太監,想使喚一些小太監對他而言,並不困難。

  坐在亭內的身影高大,深邃烏瞳在暗處熠熠生亮,眨也不眨地直瞅著他。

  不著燈的亭子,只憑借月光還是晦暗得教人看不清,怕他沒看清楚自己身上的半臂,所以阮招喜特地扯起半臂衣襟,在亭外抖了兩下之後才踏進亭內。

  「你是剛進宮的小太監?」阮招喜很自然地一屁股坐在對方對面的位置。「你上頭的主子是誰?這時分為何在梨壺殿裡?」

  哇,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居然能夠獨自一人在這裡吃香喝辣看著滿桌佳餚,阮招喜壓根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

  男人動也不動地直瞅著他,只因他話是對他說,然而目光卻是直落在油淋蹄膀上,口水都快要滴落。

  瞪著油淋蹄膀,阮招喜忍不住偷偷吸了吸口水,才義正詞嚴地開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躲在這裡,吃御膳房準備給皇上的膳食。」

  男人靜默不語,把用過的筷子遞給他。

  「……你想要賄賂我?想要把我變成共犯?」阮招喜一臉不苟同,卻快快接下筷子,朝最油嫩的部位下箸,夾了一塊肉放在嘴裡,嚼得心花怒放,臉上還努力裝嚴肅。「沒關係,你剛進宮,不懂規矩,我想皇上也不會太刁難你。」

  「……你這麼確定?」男人懶懶地揚起濃眉,晦暗月光勾勒出他立體出色的五官。

  「當然,皇上是我的拜把兄弟,有我在皇上面前擋著,你怎麼會有事?」他忙著吃,忙著不讓唇角彎得太明顯,可是這蹄膀真是該死的美味,真想打包一份給娘吃。

  「你跟皇上很熟?」

  「熟!」吃得太猛,滿嘴肉來不及嚥下,梗在喉口,阮招喜猛拍胸口,餘光瞥見對面送來一杯茶,他不假思索地接過,一口飲盡……「哇,是酒!」

  救命啊,嗆得他眼淚和鼻水都快要一起噴出來了!

  他拉起袖子猛擦淚,順便偷偷揩去鼻水,讓自己看起來有點威嚴,誰知道他擦得太用力,雙眼鼻頭變得紅通通,反而像只可愛的小兔子。

  「……要緊嗎?」沉而透明的嗓音裹著磁性。

  「不打緊、不打緊。」咳了幾聲,阮招喜揮了揮手,覺得頭有點暈,臉有點燙,但還是不放棄眼前的美食。

  雖說在宮裡吃得好,可是不代表吃得飽,因為他會把大部份的伙食都賣給其它吃不飽的人,而自己隨便拿顆糖饅頭果腹就算一餐了,哪裡能夠像眼前這樣吃到一頓熱騰騰又豐盛的膳食?

  男人倒也沒阻止他,只是靜靜地看他掃空桌上的菜色。

  大快朵頤一番之後,阮招喜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潤亮水眸在月光底下盈滿笑意,滿足感動的笑臉,教那男人不由得多注意了幾分。

  「不要怕,天塌下來,我扛。」吃完之後,阮招喜還沒忘記先前隨口胡謅的事。「只是下次還有這種甜頭,一定要找我一道。」

  男人不置可否地揚眉。

  「對了,你是在御膳房當差的嗎?」

  男人若有似無地點了頭。

  「難怪你拿得到山珍海味。」他不禁扼腕,原本以為敬事房已經是肥缺了,想不到御膳房更是好差事。「沒關係啦,反正拿一點皇上也不會發現,況且咱們這麼辛苦,皇上犒賞我們也是應該的。」

  「是嗎?」對方似笑非笑。

  「放心,不用怕,就說了,皇上是我拜把的,有事情我找他說,肯定小事化無。」掩嘴打了個嗝,阮招喜笑呵呵地坐到他身旁,一把勾住男人的肩。「沒事的,有我在。」

  男人沉邃烏瞳直瞅著他直率的舉措,如此近距離,教他感覺到對方比一般太監還要纖瘦的身形,身上甚至有一股姑娘家特有的淡雅香氣,不禁微揚起眉,打量著眼前人的秀潤眉眼、討喜的彎彎唇角,和雪凝似的頸項。

  「喂,你叫什麼名字?」阮招喜突問。

  「……孤。」

  「孤」他猛地橫眼瞪去。「你的爹娘是怎麼了?怎會給你取了這麼晦氣的名字」

  「晦氣?」

  「還不晦氣嗎?孤苦伶仃、孤家寡人、孤掌難鳴、孤獨寂寞……」他哇啦哇啦地念了一串。「這名字太差了,依我看,你既然進了宮,也算是重生,往後我見著你,就叫你雙吧!」

  「雙?」

  「對呀,雙雙對對、雙宿雙飛、雙喜臨門、雙星報喜……聽,這個雙字就一點都不孤單了。」阮招喜一雙翦水瞳眸直衝著他笑,「決定了,往後我就叫你小雙子!」

  「……小雙子?」男人垂睫低笑。

  「聽起來多好,對不?人嘛,總是要有伴的。」阮招喜沒心眼地道。

  「你懂得真多。」

  「還好啦,我沒上過私塾,只是我弟弟有上,所以他去讀書回來就會教我。」學著學著,也夠用了。

  「為何你沒上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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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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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05:19 PM |只看该作者
很好看哦~你分享的小说都很好看。。不短也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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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鼎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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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03:58 PM |只看该作者
哈哈~
女主角好可爱啊!呵呵~
虽然剧情有点老土,可是还是蛮不错的小说啦!
谢谢分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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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37 PM |只看该作者
尾聲

年節將至,宮內到處張燈結綵,揚風傳香。

  眼下正值掌燈時分,卻有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西隆門邊鬼鬼祟祟地遊走,打算趁宮中慶過年忙亂之際混出去。

  眼看與宮外只剩下三步的距離,兩人就要踏出西隆門──

  「去哪?」

  「嚇!」

  背後傳來的冷魅男音,教阮招喜很不爭氣地嚇得原地跳起來。

  「怎麼要出宮,也不邀朕一道?」

  那聲音薄如刀,直往她心裡割,沉默少傾,她才認命地回頭,堆起討好的笑。

  「皇上,你不是還在大慶殿嗎?」

  快過年了,他每天都忙著要接見鄰邦使節什麼的,還要準備祭祖,好多好多事要忙,而她很乖,都沒吵他耶。

  青羽打量著她,緩緩瞇起眼。「你又穿太監衣袍了。」而且這回還加了件赭紅色的大總管半臂。

  「呃……」

  「廷兒,你為何也穿太監衣袍?」青羽額上已有青筋跳動。

  「父皇,是招喜要兒臣穿的!」青廷二話不說,指向身旁的夥伴。

  阮招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為何?」

  「父皇,都是招喜啦!她說要去看大娘,你一定不讓她出宮,所以硬要我跟,想說要是被你發現,就交給我處理。」

  再也聽不下去的阮招喜雙手馬上往他的嫩頰橫向掐扯。「小子,你太不講義氣了吧!我是怎麼教你的?咱們做人首重誠信,再講義氣,結果你兩樣都沒有!根本就是你說想念大娘,要我帶你出宮,你現在全推到我頭上,太卑鄙了吧?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父皇會罵我,不會罵你呀……」

  「你!」臭小子,居然給她來陰的!

  「從善。」五歲的青廷被捏得哀哀叫,嘴一撇,可憐兮兮地朝父皇身後的救兵求救。

  身為太子侍讀的阮從善歎口氣,認命的走上前,將他自姐姐的魔掌下救出。

  阮招喜只能氣呼呼的瞪著窩在弟弟懷裡,笑得很得意的男孩。

  他到底是打哪來的妖孽,到底是像誰啊?

  「招喜。」青羽沉喚。

  阮招喜瞇眼瞪過去,完全確定青廷像極了他。

  只見青羽向前一步,先是溫柔地牽住她的手,而後輕鬆地將她打橫抱起,隨即疾步走回寢殿。

  「呃……其實,我想我應該沒有尊貴到需要你抱我回寢殿。」快過年了,宮女和太監們在宮中各殿穿梭,就連百官也在各部所裡幹活,他這麼抱著她,幾乎繞過前廷所有部會,她還要不要做人哪?

  「你不知道你現在比朕還要尊貴?」他哼道,快步踏上寢殿,輕柔地將她安置在大床上,再摘掉她頭上的圓帽,絲緞般的長髮隨即披散在橙黃緞枕上。

  「……你生氣了?」事到如今,先低頭認罪就對了。

  「朕怎麼敢呢?」他又是一哼,取下頂冠,褪去外袍後,隨即躺到她身旁。

  「瞧,朕連更衣都不敢假你之手。」

  摸摸鼻子,阮招喜努力揚笑,裝可愛。「皇上,不要生氣嘛,你也知道年節快到了,你給我娘那麼多錢,我很怕她一個不小心又去當散財娘娘,然後把自己餓死在宅子裡。」

  「是嗎?」

  「而且,我又不是皇后,你在大慶殿忙,我又幫不了你什麼,我想說就到外頭走走好了。」沒他陪伴,她一個人很無聊,剛好青廷起意,所以她就大著膽子想帶他出宮了。

  「你是在責怪朕沒讓你成為皇后?」由於她的身份太低,無法成為皇后,但既然他今生只愛她一人,今後立不立後,他一點都不在意。

  「不是,我才不在乎頭銜,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好。」妃與後有什麼差別?最重要的是現在他只有一個她,霸住他所有的愛,她已經很知足了。

  起身,她難得主動地吻了吻他的唇,他卻別開了臉。

  阮招喜心一驚,沒料到他竟氣到這種地步。

  「你真的在生我的氣……」她可憐兮兮地垂下臉。

  明明都是他老仗著皇嗣問題對她毛手毛腳,一路「翻」到天亮的,現在居然拒絕她的求歡,教她不禁懷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已經完全喪失了。

  「你已有身孕,別親朕,朕怕自己會把持不住。」知道她肯定想偏,他隨即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嘎?」

  「你已經有身孕,沒朕的允許,不准你到處走動。」他溫柔地將她的髮梳到腦後,將她安置在自己肩頭上,側身將她摟好。

  阮招喜眨眨眼。「……為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你卻知道了?」

  「太醫會告訴朕。」

  「……原來如此。」在她中了血砂毒之後,太醫每半個月便會替她把一次脈,原來不只是為了確定她身上的毒素排清,還是想確定她是否有了身孕。

  「哦喔,所以你才說我現在比你還尊貴。」

  「沒錯。」他勾笑。

  「那好,既然如此,我要再和你立新的約定。」

 青羽揚眉。「請。」

  「從今天開始,你不可以太約束我的行動,不可以叫冠玉老跟著我,不可以讓我老是待在殿裡發悶,不可以……」

  「聽起來,你似乎對我有許多不滿?」他懶聲打斷。

  「沒有,只是我不喜歡老被拘束著嘛。」她抿了抿唇,不想說自己根本就是被監視了。

  「不成,你已懷有皇嗣,一切以朕的想法為主。」

  「明明現在就是我比你還尊貴,為什麼還要以你為主?」她瞪他,不服氣的嘟起嘴抱怨。

  「因為在你自己立下的約定裡頭,明載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朕深陷宮中不得外出時,你怎能外出?朕的身邊隨時都有人跟著,你當然也要比照辦理。」

  「咦?」

  「而且你已經收下朕的元寶,就有責任給朕一輩子的幸福。」

  她瞠圓眼。「我什麼時候收你的元寶了?」錢咧?在哪?

  「交給你娘親了。」

  「嘎?」

  「民間禮俗總是如此的,對不?」

  「我娘是個敗家娘,你把錢給她……」嗚嗚,她的錢飛走了。

  「不准瞞騙,不准背叛,更不准後悔,這全都是你說的,朕全照著你的規矩走,你可得要記住。」

  「……可是說幸福,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算幸福啊!」她扁起嘴,說得哀怨。

  「只要你遵守約定,伴著朕,那就是朕要的幸福。」

  「就這麼簡單?」

  「對。」

  「那……」她清靈大眼一轉,往他身上靠。「有沒有覺得很幸福?」

  「……有。」他笑瞇了眼,很滿意的摟緊她。

  「再追加一個元寶。」

  「……你跟朕作買賣?」他瞇眼。

  「我是錢妃啊。」愛錢是本性,貪財乃天性。

  他莫可奈何的笑瞇了眼。「是啊,朕的愛錢妃。」

  她笑得更樂,由著他小心翼翼的擁抱,享受著約定牽成的情愛,情愛釀成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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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37 PM |只看该作者
 渾帳,他早知有異,為何……為何偏是仍著了她的道?

  他緊咬著牙,垂眼瞅著近乎沒了生息的愛人,怒咆道:「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既然知道是血砂之毒,還不趕緊去熬解藥?」

  「可、可是,娘娘已經……」許太醫不敢說出她的脈絡已經虛弱得幾乎探不到了。

  「她要是活不了,你也別想活!」

  「臣遵旨!」

  一時間寢殿內的太醫及宮人全都退下,只餘青羽和幾近無生息的阮招喜。

  他坐在床畔,輕撫她冰冷的頰,心頭怞顫。

  那樣愛笑的姑娘,那樣樂觀積極的姑娘,怎麼會在他的保護之下變成這樣?

  握緊她冰涼的小手,他啞聲說:「招喜,還記得你和朕相約三更見嗎?朕要替你擺上一桌夜宵,咱們再像往常一樣天南地北的聊,你可還記得?」

  他牽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大手則忙著溫熱她的頰。

  「你說孤字太晦氣……可朕生來就孤獨,沒有一個君王不孤獨的,可你說要給朕一個新名叫雙,從此之後就不孤獨,可沒有你,朕要如何成雙?」

  在認識她之前,他認為君王本就孤獨,否則怎會自稱孤?可是在認識她之後,他發現孤獨太難熬,所以即使君王難為,被宮律徹底束縛,他還是想要她為伴。

  「你說,人總是要有伴的,朕的伴就是你,你可知道?」他俯身親吻她發黑的唇,不捨地一再摩挲。

  他的決定真錯了嗎?他自以為是的保護,讓她可能提早凋零……他真的錯了嗎?

  「招喜,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他以頰貼著她。「朕還在等你,朕還沒嘗過幸福的滋味,你可千萬別毀約。你允了朕說的同年同月同日死,現在朕還在這兒,你也千萬別走……」

  翌日早朝,氣氛格外凝重。

  青羽冷凜俊面,打量著朝堂之下的百官。「眾卿。」

  「皇上。」百官隨即跪下。

  「朕決定廢除後宮,除了三妃留在宮中安養天年外,其餘嬪妃全數遣出宮,為除後宮爭鬥,朕自從之後只要阮錢妃。」

  下了早朝,他隨即回到梨壺殿,衣衫不解地守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阮招喜。

  太醫日以繼夜地解著阮招喜身上的毒,一連數日之後,情況總算穩定,然而她卻始終沒有轉醒的跡象。

  青羽日日夜夜守在她身邊,等待她清醒,儘管倦極累極,也捨不得閉上眼,就怕一閉眼,她會入他的夢,就怕夢一醒,她已經消失不見。

  所以就算入夜後他躺在她身側,還是捨不得闔眼,彷彿就這樣看著她一生一世也不厭倦。

  突地,他聽見外頭似乎有古怪聲響,他戒備地探向殿門外,輕喊,「冠玉?」

  可卻不見冠玉進殿,他疑惑起身,緩步走向殿外,發現除了冠玉,亦不見半個宮女。

  殿外是他常和她相聚的亭子,此刻無端泛著濃密白霧,天空降下雪花,他卻壓根不冷。青羽不解地環顧四周,儘管內心生疑,仍不敢離開寢殿太遠,怕有個萬一,他會來不及護住她。

  「哎呀……」

  他心頭一震。那分明是招喜的聲音!可是她人在殿內,聲音卻是在殿外……像是通往涼亭的小徑上。

  屏住氣息,他瞇起眼直盯著小徑,然而霧氣太濃,他看不清,直到一道身穿深藍色半臂太監服飾的纖細身影,直朝他走來。

  「不!招喜,別進朕的夢,別進朕的夢!」他立即退避,別開眼,不願見她。

  這一定是夢,他一定是倦極入睡,才教她有機會入他的夢。

  不要跟他告別,不要跟他辭行……他還要她作伴,他是如此孤單,極度渴望她的陪伴。

  他回頭想要趕回寢殿,卻發現自己竟是走進亭內,而她也同時踏進。

  只見她必恭必敬地跪伏在地,軟聲如魂,喃道:「招喜與皇上相約三更見……招喜來了。」

  青羽一聽烏瞳縮緊,心痛幾乎窒息。

  「……你答應要給朕的幸福連年呢?」半晌,他冷聲質問,身體緊繃得發起抖來。

  「皇上?」

  「你為何要入朕的夢?你記得和朕的三更之約,為何卻沒記得朕和你定下生死約定?」

  「皇上……」

  「朕不接受你現在前來,朕要你記得的是生死之約!」他怒吼拂袖而去,找著方向,快步奔回寢殿,一進殿內,只見她毫無生息地躺在床上,他又驚又怕,更加瘋狂地大叫,「醒來!給朕醒來!別丟下朕!」

  倏地,床上的人眼睫掀動,可張眼的瞬間,卻化為另一張臉。

  青羽微愕地連退數步。

  「……母妃?」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惡夢?為何從未入他夢中的母妃竟出現了。

  正當他怔忡之際,外頭突地傳來阮招喜的驚呼,他不假思索地朝外狂奔,卻瞥見母妃從他身旁掠過。

  外頭竟出現無數不全身影,將原本跪伏在亭內的阮招喜擒住。

  「放肆!放開她!」青羽無懼地疾步入亭,怒咆著,卻見母妃先他一步驅散了那些不全身影,正暗鬆口氣之際,卻又見母妃拉起阮招喜。

  「母妃,你要做什麼?」他緩步向前,一口氣緊縮在喉間,幾乎喘不過氣來。

  母妃不是要救她的嗎?怎麼現在看起來,又像是要帶她走?

  「小雙子,救我!」阮招喜驚喊。

  青羽快步上前,卻見母妃帶著她連退數步。

  「不!母妃,別帶她走!」

  他迅速追上去,可怎麼也趕不上,就算他發了狂般提氣快奔,也是差一步。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母妃……」

  「你好吵喔……」

  優怨的啞嗓彷彿一股力道,將青羽自無邊惡夢中扯回。他一張開眼,便對上阮招喜疲乏無力的眉眼,剛自惡夢中醒來的他,一時間還分不清楚眼前是現實還是夢境。

  「嗚嗚……人家的元寶不見了。」她往他胸口一躺。

  溫熱的、擁有重量的軀體,就壓在他發痛的胸口上,暖意逼出他深藏在眸底多時的淚。

  「你要賠我,人家數元寶數得正開心,你把我吵醒,元寶不見了……你要賠我。」她哀怨地嘟囔。

  「元寶?」他擁緊她,力道越來越大,並將奪眶而出的濕熱印上她的中衣。

  阮招喜沒喊疼,只是扁起嘴看他,映入眼簾的是張憔悴落魄的容顏。他眼窩深陷,烏瞳佈滿血絲,長髮未束,臉頰消瘦,下巴滿是鬍髭……

  「你怎麼了?」她啞聲問。

  「你可終於醒了。」他緊抿著唇,抿住快要失控的感動。

  「我怎麼了?」

  「你中了血砂毒。」

  阮招喜頓了下,緩緩想起淑妃打算和她同歸於盡,她為了想保持清醒,特地爬出亭外,想讓冰冷的雪水淋得自己清醒一點,但終究還是厥了過去。

  「我昏迷了很久?」

  「……十天。」

  「你都沒吃沒睡嗎?」她捧著他的頰,將他看仔細,愈是看清,愈是心疼。

  「你不醒,朕食而無味,你不醒,朕夜不能眠。」青羽低啞回應,親吻她的掌心。

  他不想提剛才的惡夢,不想說那剎那他有多心慌心碎。

  她淚眼相對,不能言語。

  「招喜,你剛才作了場美夢,對不?」

  她笑著點頭,卻落下了淚,不敢告訴他,她夢見自己守約而來,差點被莫名其妙的鬼魂帶走,然而回過神,才發現那帶著她的人是要將她送回,對她揚著慈愛的笑,讓她壓根不駭懼,什麼元寶……只是說來騙他而已。

  「朕給你數不盡的元寶,你為朕留下來,好不?」

  「你真當我那麼愛錢?」她佯怒,淚水依舊掉個不停。

  「朕……不知道情愛能持續多久,但朕知道不能沒有你。」他頓了頓,啞聲說:「朕已經撤了後宮,一個妃子也不留。」

  她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他做到這種地步。

  「一部分是因為你,一部分是因為朕無法再容忍後宮鬥爭的情況不斷上演,朕要一個平靜的家,朕是一國之君,也是一家之主,朕要一個讓朕可以放鬆的家,要一個朕愛的女人為妻。」

  她驚訝也感動著無法言語,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朕看重你,遠遠超過朕的想像,朕不知道該如何說你才能明白,可是……」

  他頓了頓,直勾勾地看著她,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裡。「朕可以與你約定,大限來時,朕會守著你,咱們一起走。」

  「……傻瓜。」她噙淚,緊緊將他抱住。

  「朕不傻,只是想嘗嘗你想給朕的幸福。」

  「好,想要幸福是吧,給我一個元寶,保你幸福一輩子。」她心甘情願做虧本生意,把自己賣給他。

  「值得。」他笑,終於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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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36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是夜,阮招喜被迎接回宮。

  拂月殿內,兩人交頸入睡,恩愛不分離,直到月餘之後梨壺殿修繕完畢,她才正式入主梨壺殿。

  應阮招喜的要求,這裡沒有奢華擺設,所需用品實用鞏固即可,所以只有門面稍微修整,裡外掃除乾淨罷了。

  「好了,你回去吧。」

  「朕才踏進你的梨壺殿,你就要趕朕走?」青羽很不滿。「朕連寢殿都還沒進去,你就這麼急?」

  梨壺殿殿口是梅林心徑,右手邊是他們以往聚會的亭子,正前方則是寢殿偏門,往左走則是主殿。

  現在,他已經被推到主殿殿口。

  「不是,今兒個不是你行房的日子,你還是回去吧。」既然她已經決定在後宮生活,便希望她的生活可以低調一些,不求他過分寵愛,引起其他嬪妃不滿,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見她心意已決,青羽不禁歎口氣。「就算不是,朕也能待在你身邊,不是嗎?」

  「總是不妥。」

  「招喜!」他抓住她不斷推他的雙手。「照這說法,朕要你回後宮,豈不是苦了自己?」

  「……這是宮規。」她還能如何?難道這些事他都沒想過嗎?一旦回宮後,他倆的生活必定無法和往常一樣朝夕相處,她早預料到了。

  「朕可以改了規矩。」

  「千萬不要!」

  「為何?」

  「因為我不想成為魅惑君心的妖姬。」她無奈地抿唇。「皇上,你也該知道歷史中有不少後宮擾政之事,所以請你千萬別害我。」

  聞言,青羽啼笑皆非地柔了柔她的頭。「那麼,朕可以與你相約三更見嗎?」

  「三更?」

  「就如往常,朕差人備上一桌夜宵,在亭內相見?」他指向穿廊外的亭子。

  阮招喜想了下,勾彎唇角。「好啊。」

  「那你早點歇息。」

「好。」將他送到殿前,她瞥見守在殿口的幾個太監,不禁歎了口氣。

  「皇上,可不可以請他們一併退下?天氣很冷,別要他們在我殿前守夜,會著涼的。」

  她知道他這麼做是想保護她,但太光明正大的保護,有時反倒是種傷害。

  青羽自然清楚她的想法,只是他這麼安排,自有他的打算。

  「好吧,退下。」手一擺,幾個太監隨即領命退下,接著他又轉向阮招喜,「不許亂跑,也不許到處串門子,其他嬪妃上門也無需接待。」

  「是是是。」她應得漫不經心。

  跑?她能跑去哪?既然都回來了,是好是壞她都心甘情願。還需要跑?至於串門子?哈,她肯定會嘗到閉門羹,所以沒興趣自討苦吃,她想,後宮嬪妃也沒有人會再想理她吧。

  送走青羽後,她踏進亭內,環顧四周,就見殿內園林不再像以往一般雜亂無章,而是修剪灑掃得令人耳目一新,但是缺了個人,就是少了那麼點味道。

  可,這是她自找的,不是嗎?是她自願被囚,因為這裡有他。

  「娘娘,降雪了,還是回殿內吧。」貼身宮女春蓮軟聲勸道。

  阮招喜回神,才想起自己身邊多了不少宮女相伴。「你們都回去歇息吧,我想在這裡待會。」她淺勾笑說。

  「不如,讓春蓮差人備上一壺溫茶?」春蓮軟聲問。

  「也好。」

  於是春蓮差人去備茶水,自己人就守在主子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不一會──

  「娘娘,芙蓉殿淑妃想採訪娘娘。」另一名宮女小步來到亭前稟報。

  「淑妃?」阮招喜揚眉,想起青羽曾告訴她淑妃有異……「快去請她入殿。」

  既然她有異,就讓她探採虛實,說不準可以找到破綻,替他解勞。

  「可是娘娘,皇上有旨,嬪妃上門,無需接待。」春蓮忙道。

  「無妨。」阮招喜擺了擺手,示意宮女趕緊迎接,她也起身走到亭前等候。

  沒多久,淑妃人未到,她倒是先聞見一股優香。

  那是相當濃艷的香氣,彷彿會蝕骨銷魂般的醉人野香。

  不遠處,淑妃一身大紅交領窄身宮服,如火般而來,艷麗的容顏很是搶眼,只見她婷裊地來到前,微服了服身。

  「見過錢妃。」

  「別折煞我了,娘娘。」阮招喜趕緊上前將她拉起。「娘娘還是喚我一聲招喜,我比較習慣。」

  如此貼近的距離,香氣像是有生命般在她身邊打轉,教阮招喜閃神了下。

  「這麼喚你,可好?」淑妃淺笑,風情萬種,就連高髻上的金步搖也微顫生光。

  「自然好。」阮招喜連連回神,趕緊牽著她進亭內。「外頭降雪,怎麼不見宮女替娘娘打傘?」

  「本宮喜歡在雪中漫步。」她揚笑,看著守在亭外的宮女。「怎麼,本宮在這兒似乎不受歡迎,還被人監看著呢!」

  「沒這回事。」阮招喜笑著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春蓮猶豫了下,率領宮女退離,可也偷偷離開梨壺殿,差人向皇上通報。

  淑妃優雅地在亭內坐下,拉著不知道要坐哪的阮招喜到身旁落坐。「坐在本宮的身旁就好。」

  「娘娘身上的香氣真濃,我覺得頭有點暈呢。」這香氣怎會如此濃烈?

  「你說這個嗎?」淑妃從寬袖中抖出一顆鎏金手球。

  見狀,阮招喜臉色微變,直覺聯想到麗妃亦死於毒香血砂之下,但又覺得古怪。如果這手球裡有毒,淑妃怎可能佩戴在身上?

  這麼想,她便放寬了心。

  「娘娘怎會有這手球?」

  「這是先前皇后娘娘賞給本宮的,說她膩了,不要了。」

  「喔?」阮招喜想了下,瞧見擱在桌面上的鎏金手球上頭有處凹痕,不禁輕呀了聲。這八成是皇后拿來砸她的那顆。

  難道說,皇后想避嫌,所以才將手球轉贈給淑妃?

  要是如此,淑妃又何來疑處?

  「皇上很喜歡這抹香氣呢,以往他寵幸本宮時,老誇這味兒好。」

  正忖著,聽聞淑妃這麼說,阮招喜唇角的笑霎時僵硬,長睫微垂,無話應對。

  「那時還是你牽的線,你可還記得?」

  「……是啊。」是她自個兒收賄,替皇上欽點淑妃,如今坐在這兒聽惱人往事,還真是自找的。

  「可誰知道,才一眨眼,你就從俊俏小太監,成了娉婷錢妃……真是了不得的手段。」

  「淑妃?」聽她話鋒一轉,阮招喜防心立起。

  「本宮好不容易一箭雙鵰地除去皇后和麗妃,為何偏又出現一個你?」說著,她無奈地歎口氣。

  「這手球是本宮慫恿皇后去訂製的,是本宮教她怎麼教訓麗妃,皇后還以為裡頭燃的是一般砒霜和香材,壓根不知道那晚本宮也在場,在點燃手球之際順手又加入了血砂,才能成功毒死麗妃的。」

  阮招喜聞言,想要起身退離幾步,豈料身子竟渾身無力,眼前一陣花白。

  怎會這樣?難不成鎏金手球裡燃的是毒香血砂?可淑妃也在場啊!

  「只怪太子沒死,許是他說了什麼,教皇上起疑,問到我那兒去了。但更惱人的是,你這平民女子,憑什麼可以得到皇上寵愛?」她優優笑了。

  「招喜,皇上已經懷疑到本宮身上,如此一來,本宮遲早躲不過一死,既然逃不過死路,當然要找個伴,你不介意吧?」

  瞇起眼,阮招喜瞥見淑妃邊說,血水邊順著她美麗的唇滑落,令人怵目驚心,驚駭萬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招喜,別恨本宮,在後宮待久了,再天真的女人都會化為惡鬼,這裡是煉獄,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這全是為了得到皇上的寵愛……妒忌真的會讓人瘋狂呢。」淑妃喃著,緩緩閉上眼。

  「本宮是在幫你,免得你在後宮待久了,也會和本宮一樣……」

  「不……」阮招喜搖著頭,想要求救,可宮女卻已被她遣退。

  她絕不能死,不能死在這裡,否則……小雙子怎麼辦?

  他會愧疚至死,他會孤單至死……

  她要撐住,非要撐住不可!

  當青羽急如星火趕至時,就見阮招喜倒臥在冰冷雪地中,白雪還映著點點鮮紅,幾乎教他發狂。

  「來人,傳太醫!快!」他怒吼,一把將她抱起,快步進殿。

  床上的她面無血色,渾身濕透,即使他為她褪去濕衣,又差人在殿內燒了幾盆火,替她蓋上數床被,卻依舊暖不了她半分,也止不住他的寒顫。

  許太醫聚津會神地把著脈,神色忽地一變。

  「怎麼?」青羽立刻問。

  「皇上,她中的是血砂之毒。」

  「……血砂?」他一愣。「怎麼可能?」

  「皇上,淑妃已死,桌上有這顆已熄滅的手球。」冠玉遞上從亭內取來的手球。

  青羽接過一看,目皆欲裂,將手球硬掐成廢鐵。

  「把淑妃的屍體拖到七星巖麓喂狼!」他惱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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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36 PM |只看该作者
  「都給你,我回廚房。」她快手把手上的兩盤菜都交給他,一把將他推到外頭,扯下簾子,擋住青羽的目光。

  「喂!」程二沒好氣地端菜上桌,下一刻只覺一道身影迅速與他擦身而過,一把扯高簾子。

  「招喜!」

  阮招喜正欲走回廚房,猝不及防地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那熟悉的氣息、溫熱的胸膛,讓她一時忘了移動,就連呼吸都靜止。

  程二把菜送出去,掀開簾子後,不只他撞見這一幕,就連外頭正在用餐的客倌也全都目睹了,有人當場噴菜噴湯噴茶,有的則是差一點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一時間,掉碗掉筷掉茶杯的聲音此起彼落,終於教阮招喜回過神來。

  「放開我。」她低喝。

  她可以猜得到外頭為何會有那些聲響,她現在可是著男裝,在這裡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是男孩,沒人猜得到她是那天在城北賑災的皇帝侍妾。

  「招喜。」青羽低喚,將她抱得更緊。

  他的懷抱是如此空虛,唯有她才能填補這份孤寂。

  「放開我!」她惱火地弓起手肘,將他逼開。「我不認識你!」

  他退後一步避開她的動作,隨即一把將她扳正。「你睡在我的懷裡多少日了,會不認識我?」他惱聲低咆,音量沒壓低,正好讓食堂所有人清楚聽見他到底說了什麼。

  霎時,凝聚的怞氣聲幾乎快要凍結整個空間。

  「你在胡說什麼?」阮招喜氣得快跳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你不是店裡的客倌,麻煩你離開。」

  「誰說我不是?我正等著你上菜。」面對她的怒顏,他倒顯得氣定神閒。

  「是客倌就去坐好,站在這裡礙手礙腳的,要咱們怎麼上菜?」她已打定主意,先將他趕到外頭食堂,她再趕緊從廚房後門落跑。

  「我的菜,已經在眼前了。」他把話說得露骨,壓根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阮招喜粉顏更紅,不是因為羞,而是因為氣,很想要一拳揍歪他邪氣的笑臉。

  還真敢說!她阮招喜要是這麼簡單由他遣來呼去,她就跟他姓!

  「別給本大廚擋路!有話要說就滾一邊去說。」大廚兵從戎像風般刮出去,手上的菜盤咱咱咱的飛射,隨即又回過頭瞪青羽一眼,再瞪向阮招喜。

  「招喜,動作快,正忙著。」

  「她是朕的妃子,除了朕以外,誰都沒有權利差使她!」青羽不滿地低吼,清俊臉龐沉凝威嚴。

  話落,不只是兵從戎,包括所有待在食堂的人都愣住了。

  朕?

  「皇上?」兵從戎狐疑地看向他。

  「退下!」青羽微惱地回瞪。

  「男人也能當妃子?」兵從戎疑惑地撓了撓下巴。

  阮招喜惡狠狠地打了一下青羽,惱他竟然在這裡揭她底牌,分明是故意害她往後不能在這裡待下去。

  然而他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就算是皇上又怎麼著?是招喜求我收留她的,我可是看在她以往很勤快,加上她以前的主子已經被滿門抄斬的份上才收留她,就算皇上想跟我搶人,也得排在我之後。」兵從戎驀地出聲,笑得惡劣,彷彿沒將青羽看在眼裡。

  「就算是皇上,也得講道理,對不?」

  青羽盯著他半晌之後,突地淡聲說:「震天樓的膳食了得,就連大廚也特別,確實是天下第一樓。」

  聽似無意的一句話,經由當今皇上的口中說出,等於是間接封賞震天樓天下第一樓的名號,讓一邊的客倌們聽了也高興叫好。

  「皇上這樣讚我,我也不會開心,我做生意只求自己開心,可不管這樓有啥封號。」

  「那真遺憾,朕正想著要是你能夠使用內府供用庫裡的御米,必定能做出天下第一米食呢。」

  「……難不成是咱們百定最南方甲定縣裡出產的纖羅米?每年產量不過三百斤,只送入宮,尋常百姓絕無可能嘗得到的纖羅米?」兵從戎神色激動。

  「正是。」見狀,青羽微勾笑意。

  「喂,你們兩個想談什麼買賣?」

  學壞了,真是學壞了!他不拿權勢壓人,改為誘之以利,真是太卑鄙了!

  「你以為我會把你給賣了?」兵從戎不悅地擰起濃眉。

  「不然呢?」

  「皇上可以給小民多少纖羅米?」兵從戎沒回答,轉問青羽。

  「百斤。」

  「好,帶走吧。」他二話不說把阮招喜推給他。

  「兵大哥!」講不講道義啊?

  「皇上都來帶你回宮了,你拿什麼喬?去去去,別擋著我出菜!」話說完,他隨即踅回廚房。

  「招喜,走了。」青羽輕牽起她,硬是將她拉到食堂邊上。

  「我不回去。」她惱火的想甩開他,偏偏他握得死緊。

  「你說大限來時你不飛的。」

  「你的大限又還沒到!」

  「朕沒了你,就快死了,還不是大限?」他硬將她扯入懷中,逼她正視自己。

  阮招喜震了下,發現他的氣色確實不佳,像是倦極了。

  「……我倒覺得你神清氣爽得很。」她嘴硬,不理他眸底的疲倦。

  「你說咱們是生死相系的好兄弟,可你現在卻背棄朕,是想毀約嗎?」

  「誰背棄你了?」還真敢說咧!「我又不是你的兄弟,幹嘛跟你生死相系。」

  只能說她當初太單純,一個不小心栽在他手裡,以為他孤單寂寞,陪他陪到把心都賠進去,真是虧太大了。

  「你要是男子,是朕的兄弟,但你是女子,自然是朕的妻。」

  「哈,皇上後宮嬪妃十餘人,應該不差我一個。」

  「是嗎?」聽見她酸溜溜的語氣,他不怒反笑。

  「你笑什麼?」

  「招喜,天快塌了。」他突然道。

  「嘎?」

  她不解地抬眼,卻見他愈靠愈近,正當她感覺不對,欲防備之際,他竟快手抓住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住身著男裝的她。

  現場響起長長的怞氣聲,儘管她瞇眼直瞪他,拚命掙扎,他卻是笑瞇了眼,吻得又深又濃,幾乎教她招架不住。

  好半晌,他才低啞笑道:「朕,就是你的天,你說過天塌下還有你頂著,現在還不快頂著?」

  「你!」

  數十來雙的眼睛看著,有氣無處發的阮招喜只能一把將他推開,快步往外衝。

  青羽快步跟上,然而時值掌燈時分,外頭大街人潮又熙來攘往,阻隔了他的腳步,使他無法像阮招喜那般,像頭滑溜的小蛇在人潮裡鑽來鑽去,趕在他追上之際,快手快腳地把門上閂。

  「你不怕朕會立刻廢了先前的封賞?」他氣惱地拍著門板。

  「一碼歸一碼,如果皇上是個昏君,那我也只能當我瞎了眼,看錯了人。」她無謂地哈了聲回道。

  「你老是這麼伶牙俐齒,就不怕有天真惹惱了朕?」

  「你要賜死我嗎?」

  「……招喜,你別吃味,朕到芙蓉殿,只是因為廷兒說了些話教朕在意,為了探虛實才去的。」他無奈歎道。早知如此,打一開始就該把話說清楚,而不是隔著門板,抱不到她。

  阮招喜貼在門板上,粉唇抿得死緊。

  「我不是吃味,而是真的不想待在後宮,你讓我住在城裡好嗎?要是想我,便來見我,就是別要我回宮。」她不是吃味,而是認清楚,如果她待在宮裡,迎接她的只有心碎和眼淚,而她,不要這樣的生活。

  「你不想陪在朕的身邊?」

  「……我不要回宮。」她渴望兩個人長相廝守,可是他能給的,和她想要的,完全不同。

  她太貪心,太自私,只想顧全自己的想法,不願意為他受委屈。

  「可是,朕要你。」

  「你想我,可以來見我,我就待在這裡。」

  「可你現在將朕擋在門外,朕不知道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朕。」

  「可是,門一開,你一定會帶我回宮。」

  「你不信朕?」

  阮招喜沒有回答,不想說,她不相信的是自己。

  她的意志力沒有想像中堅強,沒有辦法完全抗拒他,愈是看見他,她會愈思念他……說什麼他想她時再來,根本都是騙人的話,她只是想要遠遠逃離他,偏又放不下。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門外終於不再有聲響,她也不再開口。

  又過了一會,她想他應該已經走了,明明應該鬆一口氣,可是她的心卻好痛。

  恐怕就連她也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了。她不想回宮,可是又希望他可以多哄她一會……她想放棄又企圖擁有的矛盾情緒,快要把她撕裂,一半跟著他走,一半在外流浪。

  紛鬧的夜在降下大雪之後開始寂靜,街上人潮不再,就連燈火看來都迷離許多,貼在門板上的阮招喜感到一陣寒意,搓了搓雙臂,點起燭火,回身時,卻從門縫瞥見那抹偉岸的身影還守在門外。

  她下意識地開了門,瞪著身上的墨黑長袍已沾滿雪的男人,就連他的發、他的臉也都沾著雪水。

  在狂獗風雪中,他昂立閉目,身影孤單。

  「……你幹嘛站在這裡?」她一出聲,聲音就破碎了。

  「朕在等你。」青羽驀地張眼,烏瞳噙笑睇著她。

  「你幹嘛穿黑衣袍啊!」她抿嘴,淚水狂掉,又氣又心疼,快步走向他,用手拍落他身上的雪堆。

  街上燈火已滅,月光晦暗,一身黑的他,只能和地上的影子成雙,一起融進夜色裡,若不是她不小心看見他,難道他想整夜站在這兒嗎?

  「朕與你相遇時,正是穿這衣袍。」青羽輕抓起她的手,暖著她。「你穿這樣太單薄了。」

  「你幹嘛當皇上?」她吼,也不知道究竟該氣誰。「只要你不是皇上,我就可以和你長相廝守,就算你只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販夫走卒都好!」

  「……招喜,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

  拿喬的是她,任性的也是她。

  她出宮,他便追來,竟還猜得中她就在震天樓,要說他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怎麼可能?

  那麼,這樣就夠了吧。看著他幾乎是懇求的表情,她真的無法再狠心離開。

  「招喜,伴著朕,別讓朕孤單。」

  「……我認了。」

  為了他,她就受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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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36 PM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當阮招喜領命,帶著娘和弟弟遷入華宅再返回宮中時,竟得到教她難以置信的消息。

  「皇上擺駕芙蓉殿?」瞇起水眸,她瞪著眼前看守拂月殿的小太監。「你確定?」

  「回娘娘的話,奴才不敢騙娘娘,皇上確實是擺駕芙蓉殿。」小太監顫巍巍地垂下臉,最後乾脆跪下。

  阮招喜的心亂作一團,但她仍力持鎮定。「起來,怕什麼呢?」

  「娘娘?」小太監戒慎恐懼地抬眼。

  「……是敬事房前來接駕的?」她問得極輕。

  「是。」

  沉痛地閉上眼,她低聲說:「下去吧。」

  「是。」小太監如獲大赦趕緊離去,就怕惹禍上身。

  坐在錦榻上,阮招喜有點恍惚地盯著寢殿內的四柱大床。

  昨晚,他們才在這張床上恩愛過,他也說過從今以後只要她一人,為何……不過是一天的時間,承諾便轉眼成空?

  其實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獨享他的情愛,可是她真的無法容忍和其他嬪妃共享他,更無法想像他擁抱其他嬪妃的樣子。

  可,這就是後宮的規矩,是不?

  這是王朝的律例,皇上必須坐擁後宮,充實子嗣,然後……再眼睜睜看著後宮不斷上演奪位爭鬥的戲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這算什麼?

  他特地給了她一夜的時間與家人小聚,然而她提早歸來,迎接她的竟是他的偷情……不,他沒有偷情,身為皇上,這是他的責任,她無權責怪,還必須閉眼縱容!

  她厭惡這種感覺。

  以往,她特地牽芙蓉殿這條線,那是因為她確實發現他會在芙蓉殿內多待片刻,如今他臨幸的依舊是淑妃……要說他對淑妃半點好感皆無,她絕對不信。

  他可以多情,她不能;他有他的責任,她沒有。所以,她可以選擇放棄這樣的生活嗎?

  她不要每天過得戰戰兢兢,更不要自己的孩子像他,像青廷,在宮中活得那麼艱辛,日夜在險境中求生存。

  一滴淚掉得倉卒,在金紅錦織宮服上暈開,就連她自己也錯愕了下。

  「唉,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早知道的事,不是嗎?」阮招喜擠出自嘲的笑,眼淚卻掉得更凶,最後索性閉上眼,無聲哭個痛快。

  大哭一場之後,她的心思更清明,也更加確定自己想要的。

  宮律無法改,但她的心可以,她是自由的,誰都不能捆綁著她。

  青羽離開芙蓉殿回到拂月殿時,已是二更天。

  拂月殿內沒有心愛女人的身影,這自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是他給了她一夜的時間和家人好好聚聚,明日才會帶阮從善進東宮。

  習慣她的陪伴,突然少了她,讓他懂得了孤獨。

  「皇上,可要奴才快馬請娘娘回宮?」伺候他就寢的冠玉低問。

  青羽不禁輕笑。「得了,往後她少有機會出宮和家人團聚,就讓她多待一夜吧。」

  他只讓出一夜,往後,她必須時刻伴在他身旁,哪兒都不許去。

  冠玉聞言,恭順地退回殿外。

  寢殿內,寬敞大床,碧麗輝煌,僅有青羽獨眠。而今晚,他竟一夜難眠到天明。

  四更天一到,冠玉入殿,就見他似乎一夜未眠,只是若有所思地倚在床柱邊。

  「皇上,四更天了。」

  「朕知道。」他起身,讓冠玉替他更衣。

  「皇上可是在思索淑妃有異狀一事?」察覺主子有些心不在焉,冠玉隨口問。

  青羽淡淡地看向他。「你何時也會揣測朕的心思了?」

  冠玉一頓,趕緊垂首。「奴才逾矩了,奴才只是瞧皇上似乎一夜未眠,所以……」昨兒個,皇上提及淑妃有異,特地要敬事房安排擺駕芙蓉殿一采究竟,他以為皇上信任他才會告訴他這些,難不成一切只是他會錯意?

  「是嗎?你想,如果你看得出朕一夜未眠,那麼,招喜會看得出朕是因為她才一夜未眠嗎?」那丫頭竟是如此折磨人,不過是一夜小別,居然教他孤枕難眠。

  冠玉這才放鬆一笑。「原來皇上是因為娘娘未眠。」

  「要不,你以為淑妃有何能耐?」說到淑妃,昨晚他沒能探出究竟,即使問了話,淑妃也都回答得體,不見虛偽,只是得體得教他更起疑心。然而只是起疑,還沒道理將她論罪,頂多是往後先要招喜防備她一些。

  「那麼,可要奴才派人去迎娘娘回宮?」

  「……再晚些,等早朝結束。」

  「奴才明白了。」冠玉噙笑低語。

  然而,等到早朝結束,冠玉尚未前去迎接阮招喜,倒是先在東宮遇見了持令進宮的阮從善,一問之下才知道──

  「招喜昨兒個晚上就回宮了?」青羽震愕。

  「回皇上的話,昨晚姐姐說放心不下青……太子,也放心不下皇上,就提早回宮了,她真不在宮中?」阮從善低問。

  青羽烏瞳微瞇,眼一瞪,冠玉隨即前去拂月殿,將守殿的小太監帶到朝元殿上。

  「叩見皇上。」小太監顫巍巍地跪伏。

  「朕問你,阮錢妃昨兒個晚上可有回拂月殿?」青羽沉聲問。

  「回皇上的話,娘娘確實回拂月殿了。」

  「那她人呢?」

  小太監一愣,臉上青白交錯。「……奴才不知道。」

  「大膽奴才!你身為守殿太監,居然連娘娘何時離開都不知道,朕留你何用?來人……」

  「皇上,姐姐會離開必定有因,皇上為何不先問個詳細?」阮從善趕緊出聲,就怕皇上一開口,這小太監的命就保不住。

  青羽瞇眼瞪了眼和阮招喜有幾分相似的阮從善,才沉聲又問:「朕問你,昨兒個娘娘回宮,可有異狀?」

  「回、回皇上的話,娘娘一回來就問皇上去哪,奴才便告訴娘娘,皇上擺駕芙蓉殿。」小太監嚇到掉淚。

  聞言,青羽不禁閉眼撫額。

  「許是姐姐扮男裝已久,所以極有男子氣概,養出她的豪氣……我猜她應該是出宮去了,至於去了哪……」阮從善點到為止地看向顯然已經慌了的男人。「不知道皇上心裡可有主意?」

  青羽勉強先將煩躁丟到一旁,細想一夜的時間,她根本不可能走遠,況且她的家人都在皇城內,她必定放不下,所以……

  「天下第一樓?」

  阮從善聞言,笑而不語,答案卻已昭然若揭。

  震天樓,位於白樺胡同前頭的十字大街上,外表有些破舊,裡頭更是不講究,營業時間還隨大廚的心情而定,有時晌午便開門,有時已是掌燈時間也不營業,簡單來說,就是一家怪食堂,樓上還有數間客房供住宿。

  根據阮從善的說法,震天樓的大廚和阮招喜像哥兒們,當初要不是阮招喜為了宰相府更高的餉銀,說不準就會一直待在震天樓不走,只因震天樓的夜宵極美味。

  青羽沒嘗過夜宵,但他想,今晚極有可能在這裡嘗到。

  晌午過後,他隨即微服出宮,先去她位在白樺胡同裡的家,看不出她有回家的跡象,於是便又轉到震天樓,豈料早過了掌燈時間,震天樓依舊還不開門營業,外頭早就聚集了一堆等待多時的饕客。

  當門縫裡迸裂一縷光線時,外頭的饕客已是蠢蠢欲動,當門開的瞬間,青羽有股錯覺,這些百姓彷彿成為攻城門的將士,一路殺進店門內,迅速挑好位置,高聲喊著……

  「小二,招牌菜全端上來!」

  「來了!」程二回答,身影在食堂裡來回穿梭,茶水添得分明,菜單記得清楚,隨即朝通往廚房的簾子內喊,「招牌菜全上了!」

  再一回頭,瞥見剛進門的青羽,他又咧開大大的笑。「啊,客倌,一個人?」

  青羽看他一眼,淡漠地問:「招喜在嗎?」

  「招喜?」程二瞇眼看他,突地認出他是誰。「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招喜的朋友,上回還一起來過。」

  青羽有些意外一個跑堂的小二,居然練就過目不忘的好功夫。「正是。」

「稍等一會,招喜在廚房裡幫忙,不知道需不需要先替客倌準備什麼來著?」

  既是客人,又是招喜的朋友,掛在程二嘴邊的笑意顯得更真誠了。

  「上些招牌菜吧。」青羽回以一笑,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

  「馬上就來。」程二詳記下所有客倌的點單,快步跑進簾後,直走進廚房裡。

  廚房裡三兩個人,鍋碗瓢盆滿天飛,刀聲、吆喝聲四起,而阮招喜就待在大廚後方,動作利落地遞上每樣配菜,甚至是配料,再一手端盤盛菜。

  「程二哥,可以上菜了。」聽見腳步聲,阮招喜便知道來者是誰,頭也不回地吩咐著。

  「招喜,外頭有人找你。」

  她頓了下,卻沒停下手邊的工作。「誰?」該不會是青羽吧……不太可能,他身為皇上,哪可能隨隨便便出宮?

  八成是從善,許是她的事,就連今日進宮的從善也知道了。

  「就你上回帶來的朋友。」

  啪啦一聲,阮招喜手中剛盛好的菜登時落地,菜餚和碗盤碎片噴散一地,還不及整理,她就被鐵青著臉的大廚給一腳踹出廚房。

  「在這兒幫不上忙的,全給我出去!」

  被迫端菜上桌,阮招喜卻杵在簾後,不願走出通向食堂的那道簾。

  「招喜,動作快一點,客倌都在等著呢。」程二邊喊邊掀開簾子,只見她呆立在原地,「我都已經來回跑一趟了,你還杵在這裡幹嘛?」

  他將簾子高掀,正好讓她瞥見坐在斜角的青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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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36 PM |只看该作者
  被點中的人登時呆掉,拿在手中的銀兩也不知道該放還是不該放,只能傻在當場。

  「你不是乞丐?」青羽瞇起眼,一旁的知京府使了個眼色,隨即有衙役上前。

  「恕罪、饒命!草民只是、只是……」

  「還有你,你也不是乞兒,你老是在震天樓白吃白喝!還有你,還有你!」

  阮招喜一個個點,人就被一個個押走,見狀,原本排在後頭想要藉機發筆小財扮乞兒的人,立刻一哄而散,就怕被人拆穿,得去吃牢飯。

  青羽驚訝地看著她。「你真認得出他們不是乞兒?」

  「皇上,居無定所的乞兒和災民不可能有著淨白的指甲,眼神也不可能半點感謝之意皆無。」騙人沒當過乞兒喔?想當初她爹剛走時,她也當過好一陣子乞兒,所以乞丐的習性,她大概都知道。

  「……招喜,你吃過不少苦。」儘管她不說,他也猜出她以往過的是什麼生活。他清楚她家中的狀況,瞭解她扞衛家人的做法,可以想見為了攢錢,她吃了多少苦。

  「唉,要是吃苦掙得到錢,那就不叫苦,苦的是連攢錢的辦法都沒有。」她看著眼前經過的老者,看他只拿了一人份米和布匹及一錠銀子,不禁問:「皇上,可以多給他一點嗎?」

  「可以,交由你作主。」他輕點頭,便見她上前,多拿了幾錠銀子給那位老者。

  阮招喜鎮守在賑金那關,用看透世間涼薄的眼審視每個人,來決定給予多少的賑金。

  但是,當老弱婦孺漸少,領賑金的人慢慢變成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後,她的臉開始苦了,握在手中的銀兩像是變得更重,教她百般不願放開。

  「招喜?」

  「皇上,他們要的是安居樂業,而不是你的善行,與其給他們銀兩,倒不如給他們活下去的差事。」她愈說嘴愈扁,握在手中的銀兩愈不肯放。

  「城北有很多廢墟嘛,你與其花大錢修繕梨壺殿,為什麼不願意撥一筆銀兩要木工好生修整那片廢墟,讓這些難民有居所安定,好讓他們可以找些差活?」

  「……招喜,你說的真好,朕記在心上了。」青羽認同點頭,但還是催促著。

  「銀兩該給人了,總得先給他們一頓溫飽,才能幹活。」

  「你知道嗎?這工作不該叫我來,應該叫我娘來才對。」她向來不是散財童子的命。

  「這是個好想法,待會朕再差人去將你的娘親和弟弟找來,可好?」

  「真的?」她狐疑地看著他,銀兩依舊像是在她掌心生根,不走了。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他拉著她的手,硬是把銀兩遞出去。

  她苦著臉,終於鬆手。「是啊是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是我現在還活著,就活在生死之間,我也很需要錢養家啊。」說她自私也好,反正她就是捨不得嘛,她多想要私藏兩錠分給家人啦!

  她的責任未了,可往後卻無法再為家人攢錢,從善還沒參加鄉試呢,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況且家裡還有個娘撿來的娃兒,要將他拉拔長大,得要花費多少?

  光是想到這些,她的手就真的放不開呀……

  「放心吧,你身為朕的侍妾,朕怎麼可能虧待你的家人?」

  「欽?真的?」

  「當然,朕絕對會妥善安排。」

  阮招喜看著他,突地笑開,往他胸口一拍。「早說嘛!」這下她不但交出銀兩,看婦人手上抱了個女娃,還特地多塞了兩錠。

  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但她總認為有能力的人就要自己攢錢,不能依賴他人。但老弱婦孺則不同,因為他們不是不攢錢,而是沒有能力,這是可以體諒的,也正因為如此,她當初才會選擇扮男裝幹活,比較不會遭人欺,餉銀也比較高。

  私心裡,如果她有能力,她當然也想幫人,否則當初她怎麼會允許娘老是胡亂撿東西回家養?

  眼角餘光瞥見又有個身強體壯的少年走來,身穿簡單青衣,看起來身家不寬裕,但也絕對過得去,於是她瞇起眼,不太情願給錢的當頭,卻驀地發現那人長得還很面熟……

  「從善?你怎麼來了?你不可以領賑金,我會拿錢回家的。」

  既然皇上已經允諾寬待她的家人,她的家人當然就沒有權利拿走半錠賑金。

  「……我不是來領賑金,我是帶娘來看你。」阮從善無奈地看著她一身錦衣華服,立刻明白她被拆穿了身份,而且……看向她身旁的男人,他更加確定剛剛老遠看見的並不是幻影,皇上真的是姐姐帶回家的那個小雙子。

  「娘也來了?」阮招喜喜出望外地往後看去。「娘!」

  喜娘懷裡抱了個男童,笑瞇瞇地走來。「哎呀,招喜這裝扮真是美,和我年輕時可真是像極了。」

  「娘……」阮招喜害羞地垂下臉,不知道要怎麼跟家人解釋她在宮中的奇遇。

  可喜娘懷裡的男童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說:「才不像呢,大娘比較漂亮。」

  「臭蜻蜓!」阮招喜立刻瞇眼瞪他。

  「……青廷?」

  忽地,青羽低喊了聲,阮招喜不解的看向他,耳邊便聽見老被她罵臭蜻蜓的男童優優出聲。

  「……父皇。」

  「嘎?」她再度呆掉了。

  一場賑災,誰也沒想到竟會演變成一出父子相認的戲碼。

  青羽這才知道,原來他始終找不到兒子,竟是因為他早被喜娘救走,帶回家中靜養了。

  轉眼間,阮家人竟成了皇朝的大恩人。

  青羽當機立斷的將他們全帶回宮中,差來新任宰相商議,最後封阮從善為太子侍讀,喜娘為三品治國夫人,賜華宅一幢,美鬟數名,而阮招喜則封為錢妃,所有事宜特地要阮招喜領命去辦,並特地准許她明日再回宮,打算讓他們一家三口暫時小聚一番。

  而流落民間許久的青廷太子自然回到東宮,青羽也差來太醫,確定他的身子是否已完全康復。

  「啟稟皇上,太子身子無礙。」許太醫看診完畢,如是道。

  「是嗎?」他鬆口氣。「下去吧。」

  「下官遵旨。」

  他坐在床邊,直盯著回宮後便一言不發的兒子。

  「父皇已經有多久沒好好看你了?」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失職的父親。

  他明明曾在招喜家中看過他的背影,聽過他的聲音,卻沒有認出他,只因他已經許久沒見到這個兒子,根本不知道他已經長這麼大了。

  如今仔細看他,才發現他的眉眼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然而他看自己的眼神,卻跟看個陌生人沒兩樣。

  「……大娘……」青廷細聲咕噥。

  「你想找阮大娘嗎?」

  「嗯。」

  「她待你很好?」

  「嗯。」青廷用力點頭,卻始終不看他。

  「廷兒,父皇以為你已不在人世了。」青羽俯身,將他緊摟住。他的母妃亦是被毒死的,所以,他可以體會兒子想要從其他人身上尋找母妃的影子。

  「往後不會了,父皇會保護你。」

  許是他的話打動了青廷,只見他唇角怞搐幾下,忍不住嚎啕大哭。

  「父皇……母妃死了、秀兒也死了……我好害怕,秀兒要我趕緊走,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淚水一旦淌落,就再也止不住,彷彿要將連日來的擔心害怕一併哭盡。

  青羽摟著他,讓他放鬆大哭一場,別將痛楚壓抑在心。

  「那晚,我和秀兒在殿外花園走著,結果淑妃來了,皇后也派人來了,卻突地聽到殿內有東西打翻的聲音,秀兒帶我跑到殿內,就瞧見母妃躺在床上吐了好多血,母妃說晚膳有毒,有人要下毒手了,所以要秀兒趕緊帶我走,秀兒本來要帶我去找父皇,可是通往前廷的路全都有人擋著,所以秀兒只好帶著我往北走,一路上我還跌倒,是秀兒抱著我跑的。」

  那一夜對青廷而言,是生死存亡的一夜,他記得份外清楚,就連那一夜的寒凍,他都忘不了。

  他一直恐懼著、壓抑著,常常在夜裡驚醒,全都是大娘摟著他,唱小曲哄他入睡的。

  「淑妃也在場?」青羽一愣。

  「嗯,淑妃陪母妃一道用膳,後來皇后娘娘的貼身宮女進殿,送了母妃一個香囊。」

  「那淑妃是何時走的?」

  「不知道,那時候一團亂,我不知道……」他扁嘴哭斷腸,惹得青羽萬分不捨地替他擦去淚痕。

  「沒事、沒事了,有父皇在,父皇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他沉聲保證,哄著兒子入睡,心裡卻疑猜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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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2:35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梨壺殿開始修繕,而阮招喜則夜宿拂月殿,成了百定開朝以來,第一個待在皇上寢殿入睡的侍妾。

  晌午,青羽特地召來宮女替她整裝,自個兒則先到朝元殿批摺。

  拂月殿內,阮招喜一身交領金紅錦織曳地宮服,玉色織帶束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發長束髻,綴以金步搖,粉顏略點胭脂,讓她原本嬌俏的五官更加艷麗出眾。

  「全都下去。」冠玉依旨停在敞開的殿門外道,讓服侍阮招喜的宮女全數退下。

  「是,冠總管。」宮女快步離去。

  「阮侍妾,皇上在朝元殿等候。」

  聞言,阮招喜十指都快要扭成一團。「冠玉,我不方便去朝元殿吧……」不要叫她侍妾,她好彆扭,開始覺得自己好不習慣在宮中的生活,好不習慣被人伺候,不習慣被人幫忙穿衣,覺得自己像個廢人。

  「皇上正在等候。」冠玉還是只有一句話。

  輕歎口氣,她認了,回過身朝殿門而去。

  冠玉打量著她,頗滿意她的裝束,隨即領著她前往朝元殿,然而就在殿前,忽地沒聽見腳步聲,不禁回頭。

  早已停下腳步的阮招喜怯生生地低下頭,很不習慣用這裝扮見人,天曉得她已經有多少年沒作女裝打扮了,突然要她把自己裝扮得很姑娘,她反倒彆扭。

  殿內,青羽直瞅著她的秀雅裝束,怎麼也移不開眼,金紅錦織宮服襯托出她的粉嫩膚色和纖美腰肢,略施胭脂則讓她的氣色更佳,眼波流轉間,濃睫輕顫,像是寒羞誘人,艷紅朱唇更是鮮嫩欲滴,使人只想一親芳澤。

  「招喜,過來。」青羽低啞喚道。

  「是。」她徐步往前兩步。

  「你離那麼遠做什麼?」說著,他長臂一揮,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似是很習慣將她抱在懷中。「你穿這樣真美。」

  「……會嗎?」她很不舒服,走路很不方便。

  「真美。」他由衷道。雖說她的男裝扮相極俏,但也比不過眼前的秀艷姿態。

  阮招喜俏顏發燙,垂眼瞪著攤開在案上的奏摺,上頭還有他用硃砂筆圈點過的痕跡。「謝皇上,不過我坐在這裡……不好吧?」這像話嗎?他是一國之君耶,這樣的動作不會太輕佻了嗎?

  「你渾身發涼,有朕暖著你,不好嗎?」他雙手圈在她纖腰上,下巴就枕在她肩上,無比親暱。

  「……這樣你要怎麼批摺子?」她只覺頭皮發麻。

  「你念給朕聽。」

  「你……你不是都看了?」畫都畫了,圈也圈了,還要她念?

  「難道,朕就不能要你再念一回?」他沉聲回答,溫熱氣息噴撒在她敏感的頸項,教她不自覺地縮了縮,然而隨即竄上的,又是一陣酥麻。

  「皇上、皇上,這奏摺上頭寫著南方水患,支援人力不足,賑糧不足,懇請開倉,可是依我看,要等人從京城運糧到南方,大伙都餓死了,倒不如從鄰縣調糧,至於人手就徵召當地受災百姓,以加倍賑糧換取他們投入救災,要不請縣衙帶著囚犯去救災也是不錯的選擇!」天啊,不要再咬了!

  阮招喜連珠炮地念完,順便連解決之道都說了,腦袋運轉之快,就是為了脫離他磨人的啃咬。

  豈料,青羽都聽得一愣一愣。

  他不過是隨口要她念奏摺,沒想到她還能給他解決之道?

  「要是百姓不肯呢?」他沉吟。這方法聽來簡單,可是先前從未有人使用過。

  「不可能,誰都想活下去,能夠得到雙倍的賑糧,要是我,用搶的也要搶到這份工作!」發現頸子不再被咬,她著實鬆了口氣,想也沒想地回答,順便把脖子縮得緊緊的,不再給他機會作怪。

  青羽淺勾笑,又問:「如果帶出縣衙的囚犯因而鬧事,又該怎麼著?」

  阮招喜翻動眼皮。「傻得咧,能夠得到自由誰不要?只要對他們說加入救災可以減免刑罰,大伙肯定搶著做,如此一來,人力夠了,災情可以減緩,死傷不會嚴重,大伙都能得到好處,這樣不好嗎?與其只是給糧,倒不如給他工作,如此一來,就不會在災後出現大批的乞丐了,不是嗎?沒人喜歡當乞丐的。」

  青羽緩緩揚起眉,神色複雜地打量著她。

  她被他瞧得頭皮發麻,連忙問:「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我說話太沒規矩了嗎?要是我說錯了,或者是做錯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讓我累犯,哪天讓你有機會罰我。」

  她雖然清楚宮中規矩,可面對他,說起話來總會忘了分寸。

  「……你哪裡錯了?你說得對極了,朕怎會罰你?」他往她嫩頰一親。「招喜,你真是替朕招來喜氣。」

  「有嗎?」她一頭霧水。

  「接下來,你再陪朕瞧瞧,七星巖上雖終年封雪,可是每到入夏,半山腰的融雪雪水老是容易波及底下的城鎮,造成皇城西邊的西麓鎮災民湧入城北當乞丐,你說,這該怎麼處理?」長臂橫過她,他又取來一本奏摺,攤在她面前。

  阮招喜傻眼。

  不會吧,她哪裡會懂這些?

  「我……不知道。」

  「你要是說不知道,朕可要罰你了。」

  「你不是說不罰我的嗎?」她抗議,頸項上再度出現酥麻濕熱感,教她又癢又刺。

  青羽放聲低笑,咬她的力度恰到好處,不疼,但是癢得教她不斷閃躲。

  向來肅穆冷清的朝元殿上,第一次傳出嗔斥嬌笑,裡頭還摻雜著男人少有的笑聲。

  冠玉神不知鬼不覺地退到殿外,聽著裡頭傳來的嬉鬧聲,淺淺勾起笑,望著殿外的漫天飛雪,衷心為主子高興。

  拂月殿內,床上絲被傳來細微寒宰聲。

  「皇上,你一定要摟著我睡嗎?」

  「朕怕你冷。」

  可是她已經覺得很暖了呀。阮招喜雖然疑惑,卻也享受著他溫熱的懷抱,只是這份平靜的溫暖沒有持續太久。

  「皇上,你怎麼又咬我了?」在朝元殿裡玩得還不夠嗎?

  「朕喜歡逗你笑。」

  可是這回她並不想笑,還渾身發熱,只因他的吻咬從她頸項一路來到嫩腮,繼而吻住她的唇。

  她被吻得七葷八素,長髮披散在黃澄床褥間。意亂情迷,粉頰暈紅,渾身無力,卻敏感地感覺到他正探手滑入她的衣衫底下。

  「皇上,你說明兒個要到城北賑災,最好安分一點。」她抓住他的手警告。

  「安分?」他挑眉,大手不費吹灰之力地掙開她,撫上她的抹胸底下。

  阮招喜倒怞口氣。「皇上,你七天才行一次房的。」

  「你記得可真是清楚。」青羽烏瞳染上氤氳慾念,吻上她粉嫩的頸項。

  「不是我記,而是敬事房的紀錄……」咦?她的衣袍是什麼時候被脫掉的?

  「難道朕就非得要照著規矩走?」

  「不是,只是你向來……」

  話未完,她已經被徹底堵住嘴,被他緊緊擁抱,熾燙的佔有。

  她想擁有的,眼前似乎都擁有了,幸福,大概就是這樣的滋味。

  可是,為什麼她心裡卻不安得緊?

  也許是百定皇帝說要賑災的關係,所以一早雪停了,風也靜止,就連多日未見的太陽都出現來溫暖大地。

  用過早膳之後,皇輦浩浩蕩蕩出宮,遠遠的,便瞧見城北烏桐巷外已經擺上賑災用米,知京府及衙役正依序讓災民領糧、布料及銀兩。

  「皇上駕到。」

  皇輦一路開道而來,百姓夾道而列,只為了一睹皇上容顏。等前頭的太監一喊,所有官員就定位,轎簾一掀的瞬間,大伙都忍遏不住地往前衝,完全無視有衙役在前頭高舉著肅靜,腳步聲及歡呼聲震天價響,嚇得阮招喜更沒勇氣下皇輦了。

  「怎麼,你想要待在上頭?」坐在她身旁的青羽取笑。

  「……可以嗎?」她乾笑。

  「不能。」

  那幹嘛問?扁起嘴,見他已下了皇輦,回頭朝她探出手,她不得不由著他牽著下皇輦,儘管她始終瞪著地面,但還是聽得見週遭的竊竊私語,像是在對她指指點點。

  「抬起頭來,地上沒有銀兩,銀兩全都擺在桌上。」

  聞言,阮招喜驀地抬眼,朝幾步之外的長桌看去,果真瞧見桌上及地面皆是一盒盒的木箱,再走近一瞧,竟是一錠錠的銀兩,全是國庫裡的銀亮官銀,霎時教她瞠圓的眼化為細細弦月。

  「哇……」天啊,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太陽很亮,照得銀兩也好亮,亮得她眼睛好刺,刺得她心跳好快,就快要承受不住這麼大的驚喜。

  「你是怎麼了?」瞧她笑瞇眼卻又一臉難受地捂著胸口,他不禁好笑。

  「好多銀兩。」她高興到氣虛,快說不出話。

  「想瞧,回宮後,朕再帶你到國庫瞧。」

  「真的?」她一臉正經的問。

  「君無戲言。」

  「好好,你可千萬要記住,別誆我!」真給她機會拜見金山銀庫,她一定要養足津氣神,好生膜拜不可。

  青羽不禁搖頭,牽著她的手來到長桌前,問著知京府賑災的狀況,以及百姓的居所如何處置等事宜。

  阮招喜的眼則是從頭到尾,始終忠心耿耿地盯著那一箱箱銀兩,然而當她發現領賑金的災民乞兒愈來愈多,銀兩愈來愈少時,開始覺得心頭發痛。

  她這一生到頭來,所用銀兩皆是自己辛苦掙來的,就算偶爾耍點手段,但好歹還是賺得光明磊落,然而這些人之中,分明有許多是游手好閒之徒,為何他們不用幹活也可以坐享其成?

  「怎麼了?」身旁的青羽察覺她面色有異,不禁靠近她低問。

  她卻置若罔聞,一雙眼直盯著領賑金之人,直到有一人來到面前,她纖指一指,中氣十足的質問──

  「你!你根本不是乞丐,為什麼也跟著領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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