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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我的青春谁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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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35 AM |只看该作者
《20》 文 / 刘兆贵 (粉丝群)


不晓得谁深明大义救了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我睁开眼睛,却几乎看不见东西,只能勉强分辨出模糊的影子。我又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那个黄色槐花的梦幻中。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白影子一闪,什么也瞅不见了。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两个说话的声音把我吵醒。

他到底是掉下河的还是自己跳下去的?

谁知道!

我约莫是掉下去的,这么小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啥可想不开的。

我想也是,送他来的那个人说她在河边玩水时掉下去的……幸亏那个晨练的人,若不然……

大清早的,一个人跑到白河去玩水,脑子一定有毛病或者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

……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说话的人靠近了我。她掀开我的被子,拿起我的左手,把针头重重的**我的手腕。

我的手腕因为疼痛抽搐了一下。

她醒了!俯身在我床前给我输液的护士喊了起来。几个戴着白帽子,白口罩的人呼啦一下把我围住。有几个人和颜悦色的问我道,小伙子,你家住在哪里?

我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小伙子,告诉我们你妈妈在哪里上班。又一个有点沙哑的女声在问。

我听到自己在说,她死了,都死掉了。

四周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女声接着问道,那你父亲呢?

也死了,都死掉了。我冷冷的回答。

他们都愣在那里。半晌,其中一个带着怜悯和不甘心盘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朋友或者可以联系上的等等。可是我不再吱声,并且重新闭上了眼睛。当我明白自己又活了的时候,我的心里再次充满了茫然和绝望。我一点也不感激救我的那个人。可是当我意识到这里谁也不认识我时,我死灰一样的心里多少有了点微弱的星光。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这使我感觉自己就像获得了一次重生。所有标记着过去的痕迹都消失了,我再也不是过去的我。我真正地离开家了。父亲再也不会因为我干扰他的生活而懊恼了……

我告诉病房里所有的人我的名字叫杨寒。杨是杨树的杨,寒,意是寒,我的心情永远只有寒冷。医生常拿起挂在我床头的那块写有杨寒这个名字的牌子琢磨,还和护士嘀咕着。当他们询问我的时候,我所有情况都是瞎编乱造出来的。我说我失去记忆,分不清东南西北。我说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到这个城市来的,留在我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我坐在河边,低头望着河水。满眼晃动着的都是水。

我知道了,当时你一定是口渴了,想喝水。临床那个和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恍然大悟地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睁大着眼睛,神情严肃而自得,丝毫不怀疑我的话的真实性。那你记得你家的地址吗?她皱着眉头问我。我摇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想尽办法启发我,问我到白河的线路如何走,离家有多远距离。

我只是一脸茫然的望着她。终于她气馁了。她怔怔地望着我说,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医院里吧!

有时候,她瞪着我的眼睛半天也不眨一下,半晌低呼道,天,你该不会得了间歇性失忆症吧?怎么跟电影里一模一样……

这个单纯而善良的女孩子很快就出院了。我们同住了五天。这五天,她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朝她的家人发脾气。她向我诉苦说她不过割了阑尾切除,可她的父母非要她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再住下去我要发疯了!

她一把推开她母亲端给她的汤,大喊大叫着。而她的母亲拿卫生纸擦擦泼在身上的汤,又把汤端到她面前,好言好语地劝慰着。每天,她的父母轮流陪护她。他们从包里掏出CD,杂志,故事书,果冻,饮料等等,堆满了她的床头柜。当那个柜子实在堆不下的时候,他们会求助地瞥一眼我的柜子。我的柜子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个药瓶子。

这种时候,我便下床走开去。我害怕见到他们怜悯而困惑的目光,怕他们把剥好的开心果硬往我的手里塞。

我想去看看太平间,在我的潜意识,我总觉得我应该躺在那里。我问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太平间在哪里。他们都惊讶的望着我,摇摇头走了。你想看太平间?临床的女孩子吃惊的看着我,说,我知道!她说有一次她看见医生们抬着一张床板,床板上的那个人从头到脚蒙着白床单。就在那里!她朝南边的方向指了指,脸上呈现出惊恐的表情。正在这时候,那个方向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啕哭声。病房里的人叹了口气,都不做声了。有人问走进来的医生,又死了人?

死了两个?

在场的人们都纳闷了,怎么一下子突然死了两个?

仔细一打听,原来是死了一个难产的孕妇,大人小孩都没能保住。

生和死原来是如此的简单!

夜里躺在床上,灯早早的熄灭了。大家都睡不着,又开始讲生和死,讲鬼的故事。

鬼是有的。一个病友一本正经的说,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他的大姨没病没灾的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救护车拉到医院确诊死亡。在家了大操丧事,棺材下土的时候突然听见棺材里有喊声,打开一看,原来他大姨直挺挺的坐在棺材里,搀扶回家不吃不喝住了一段时间,又死了。这回就再也没有回来。人们都说,寿限不到,舍不得走啊……

夜风里又传来悲痛欲绝的男人哭声。那哭声在告诉我,其实一个人活着的理由和乐趣,无非是心中有牵挂和不舍,或者被别人牵挂和不舍着。我翻了个身,把一侧脑袋陷在枕头里,这样,那哭声听起来便稍微轻了一些。如果可以,我真愿意拿我的命去换回那个男人的老婆和孩子,只要她的亲人不再这么悲痛。

临床的女孩怕鬼,夜里不敢独自上厕所,因为厕所在走廊西边的顶端。我说我可以陪她去。我经常被她从睡梦中推醒,迷迷糊糊的牵着她的手,穿过漆黑的长长的走廊,然后站在厕所外边等着她。她不停的喊我的名字,杨寒!我就不停的应答,哎。有一回她有奇怪的有佩服地对我说,杨寒,你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男孩子!她还说,你一点也不像乡下来的,怎么看都不像!你的普通话比我说的还标准……可是,你到底是谁呢?

在医院里的那些日子,我几乎忘记了我是谁。死过一回的人,本来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杀死了自己,现在不过欲走还留的鬼混而已。那么,我究竟还在留恋着什么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让我徜徉在这个尘世呢?我抬起左臂,低头看着胳膊上那三道深深的刀疤时,我立刻知道了答案:为了考上大学。只要不死,这个信念就不会熄灭。原来。

在医院里的最初那段日子,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我是躺在床上昏睡。我醒着,可是我不愿意让自己醒来。白天黑夜地睡,睡的脑袋都疼了。有一天,当我偶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我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见我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本书并挣扎着起身来,临床的女孩忙伸手把书拿了起来。

哦,对不起。我这边实在放不下了……她歉意地解释。我看清楚那本书的名字:《嫁给村长家的千金》.刘兆贵,是谁的名字,我怎么没有

听说过呀!可以借给我看一看吗?我问。

女孩一点也不迟疑,送给你好了,这是我写的书,那个名字是笔名,上个月才出版,请多多执教。

我不置可否。甚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她怎么看都不像个写书的人,除了厚厚的眼镜底能证明,实在看不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可,这是事实。封底还有她的照片,我的血液沸腾了,我开始佩服起她来。

当我和她熟识的时候,她却要出院了。那天早晨她又一次冲着她的父亲大发脾气,并且抬起胳膊把床头柜上的物品全扫落到地上。她的父亲则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边,手里捧着一条米白色的百褶裙,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为了接她出院,他特意给她买了条新裙子。可是她嫌这裙子不好看,像死人穿的。这样吧,我穿给你看看……肯定好看的。她父亲为了说服她,最后把裙子套在自己身上,在她面前前后左右转动着。可是她依然怒气十足的哭泣着,骂着一些难听的话。最后,她的父亲不得不提议把裙子退掉重新买一条。

如果那条裙子给我,那是我最喜欢的米白色,纯洁,青春。

我对百褶裙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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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的父亲出门后,我放下书,对临床的女孩说,你不应该总是对你的爸爸妈妈发脾气,他们会很伤心的。

可是他们对我太不好了!她气咻咻地说,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愤怒。

我哑然失笑。我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别取笑我啦!她懊恼的叫道,一会儿,马上想起什么似的,高傲地瞥了我一眼,说,比起你来当然我算得上是很有福了,可是能跟你比吗?参照物最起码也得是一个跟我一样的城里孩子吧!我总不能在路上随便找个要饭的或者拣垃圾的人的孩子来跟自己比,是吧?

我咬了咬嘴唇,低下头,用手指慢慢地把书页上的折痕抚平。我现在也是城里孩子,我还是生意人家的儿子。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十分骄傲。这么多年来,身体和精神上的极度空虚,没有过亲人的疼爱和爱抚,在家在外都尽遭白眼,冷落,可是,我还是撑了过来。比起临床的女孩子,以及许多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来,我有十足的理由为自己骄傲!

是的,我应该骄傲。5岁我就学会了独立,9岁我开始变的坚强,我的成绩一直保持班级领先地位,虽然我没有出版一部书。

见我不说话,临床的女孩有些坐不住了。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说,我们出生在不同的地方……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城里人。我跟我们班里的女生没法比,它们的衣服都是真品名牌货,而我的都是冒牌假货。人家穿的是李宁运动鞋,我的却是季宁,人家是匹克,而我的又是四克。我被大家看不起,所以就想起出这本书。

我说,我当然知道。你做的也很正确,我们不能比吃穿,就来和他们比试学习成绩?有句话说的好,苦心人,天不负!

她显得有点不耐烦。你那么热爱学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出院?连提都不提上学的事……何况,高三开学的时间不是要提前吗。

我缓缓的靠在床背上,感觉心里的痛楚。

学校是我刻骨铭心的地方,我做梦都在学校里,过着两点一线的无忧无虑生活。每当我受到委屈,就会扳着指头数开学的日子。

临床女孩的话惊醒了我。

是的,我不可能在医院里呆一辈子。我渴望马上回到学校。我想读书。我一定要继续我的学业。如果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一定会比他们都有出息!我坚信。可是谁能供我上学呢?

我茫然地转过脸望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风携带着雨从远处斜斜的打过来,黄昏已经压到头顶,楼顶上斜出的飞檐上正挑起一朵沉重的暗云。

在我换下来的湿衣服口袋里,护士们发现了我的学生证。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医生给我做了例行检查时,对我说,杨寒,哦,不***,我们已经通知里你的爸爸妈妈……他们等下就来。说完,他用异样的充满怜悯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谁也没问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和那个狐狸精果真来了。他们一进病房,病房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而沉重。他们带和厌恶的表情站在离我四五步远的地方。父亲的手上还特意戴了一双白手套。医生简单地跟他们说了说我的情况后,就让他们到住院处去交我的住院费。

父亲脸色铁青地听着,一声不吭。

父亲和狐狸精心里完全清楚我不是玩水时落进白河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因为等医生一走出病房,父亲就瞪着我骂了起来,[粗俗词语过滤-#0043],要死就死的干净点!不要这样连累人!住院费就是那么多钱……你以为我们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啧啧,你这是吓唬谁啊?要跳河就找没人的地方跳……不要以为我们会被你吓唬住了。她的鼻孔里哼了一声,十分厌烦地催促父亲道,走吧,走吧,医院里病菌多,别传染上个什么病回去。一边说着,她一边用一只手捂住鼻子,紧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父亲并不急于走。他的目光在病房里四下搜寻一遍,当看到从门外走进来打针的护士时,立刻迎上去。

我们的这个病号今天就出院。

护士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我,摇摇头。

不行,她还得挂盐水……她还没好呀!

死不了的!父亲坚持道,住院费太贵了……我是他老子,我说了算。

父亲。这个词语现在无比深刻的刺激了我。我像是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羞耻,憎恶的感觉如火如荼地吞没了我。我的血液沸腾起来。我的身子开始哆嗦。我抓起枕头,药瓶子……一切我能抓到的东西朝他们死命的砸过去,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他不是……我父亲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医生和护士们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按住疯狂的我。

我使劲地挣扎着,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烈火。他不是我父亲!我父亲不是这样子的!他已经死了!死了!——我凄厉的叫着。

他脑子有病的。神经不太正常……他是个疯子。父亲和狐狸精连忙解释道。

你们先回去。一个医生冷冷地对他们说。

父亲退到病房门口,出门前又站住,朝我嘲讽地笑了笑,大声说,是的,我不是父亲,那你就去找你那个疯子老妈吧!

父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父亲说话的时候,狐狸精也没有闲着,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我的脑子突然开窍了,狐狸精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她先是逼迫母亲神经,接着就是我。

那次的假象,就是她把胸罩扔在我的屋里就是向父亲证明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有不轨的行为。

他让我去找母亲。我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母亲。她和我都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我是被人抬进来的,而母亲却是被医生强行捉到医院里的。

精神病医院就是和我在的这个医院相邻。抬起头就能看到精神病医院十字架上的钟表。

父亲骑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有狐狸精在,父亲对我的态度会越来越恶劣的。我不敢去面对父亲,面对他那张阴沉的脸和愤怒的眼。

我让他失望了!他也让我失望了!

他让我失望的同时更增添了我报复他们的决心。思来想去,我找不出更好的突破口。

干脆我先去看看母亲再说吧!

母亲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可是精神,看她忧郁的双眼就如同掉进了万丈深渊。不知道是床大的缘故抑或她瘦弱的样子,在这张床上,她像个小孩一样。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时而大笑,时而痛哭。

我看了一眼其他的病友。有一个小伙子在左右晃荡着脑袋,嘴巴里含混不清的念叨钟表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不一会儿,来了一句:现在时刻,北京时间,上午十一点整。母亲旁边的那个老太太抱着一幅放大的结婚照小声抽泣。我看清了那张结婚照,像是很多年前保留下来的,上边已是锈迹斑斑。

我寒心的把脸撇到母亲身上。攥着她的胳膊,她的手心紧紧的蜷缩着,好像攥着什么秘密。一定有什么秘密。用力扳开她的手心。母亲朝我狠狠的咬了一口。我痛的急忙缩回了手,看拇指上清晰的血印。

我颤抖的问:我是你的儿子,你真的不认识我啦!你睁眼看看,我可是你的儿子!

屋子里冲进一帮人,原来有一个犯病的女人把被子烧着了,幸亏火势不大。

一个影子走到我跟前:你别再浪费表情了,她前天还是好好的,昨天一下子就疯的大喊大叫,要找什么儿子?!

新来的护士,胸前佩带着实习生的牌子。

我咽了一口唾沫,嗓子痛得难以忍受,头也疼,感觉浑身都是疼的。我低着声音问:你是在和谁说话,我母亲还是和我?

当然和你啦!我们本来想通知她的家属过来,实在是找不到登记记录,刚才找到纪录却发现没有留下地址和电话。就只有一张银行卡,卡上的钱好像也不多了。

怎么会是这样?你在撒谎,我娘她本来就没有病的。

我知道,你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但有些病就不会提前和人预约的,就如同死亡的人是没有先见之明的。不要说正常的人,昨天医院开会,还发生了一件可笑而又荒谬的事情。医院里一个医生因为精神病人经常骂他而被折磨成了精神病,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近朱者清,近墨者赤。昨天的一则新闻上说肥胖病还会传染的,听起来就觉得恐怖之极……

我一时语塞,不想听他讲话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母亲疯掉的事情,我不停的摇着她的手臂,经过剧烈晃动,她的手终于松开了,手心里滑落一把小刀。那不是我过十五岁生日,母亲送给我的?什么时候到她手里了?我好像遗失好久了。十五岁生日那天晚上,母亲走进我的屋子,塞给我一把小刀,祝福我生日快乐。我才知道是我过生日,那把小刀也是母亲有史以来第一次送我东西,当时送我的还有一把手电筒。

不等我问,她就对我说:很对不起,我也忘记今天是你生日了,刚才想起来就准备了礼物,本来打算送蛋糕的,可那实在没有什么意义。手电筒指引你走向光明的前方,在你成长的过程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小刀象征斩除一切荆棘困难,你身边的任何东西可以丢弃,但这把小刀和手电筒绝不可以丢掉。

手电筒还在我卧室的床头上,我却忽略了这把小刀。我是带在身上的,何时到了她的手里。

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被遗忘的。

母亲攥着小刀就是想还给他的主人,而我真的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

我在母亲床前泪流满面,为母亲,为我们可怜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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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背着母亲离开精神病院,我的良心已经无法容忍我袖手旁观。母亲的突然病变是我所不能接受的,也不会有人可怜母亲的。

母亲的死活和任何人都是没有关系的。

那个圣人蛋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来医院看过母亲一眼,医生没有告诉我这些,但是我自己能猜测得到。

我蹲在母亲面前,她发狂似的尖声吼叫。她以为陌生人要来侵犯,吓的在床上打滚。

我停止住了,不忍她的情绪变得激愤,看样子,母亲真的是精神失常了。

母亲的举动引起几个病友的巨大共鸣,他们一窝蜂在病房里唱喝而叫,跟唱大戏似的。

我实在无能为力。

而且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我不能让病房里的人们引起骚乱,时间长了,医院也许会采取暴力行动。

我是为母亲考虑的……我已经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

母亲安静下来,看陌生人的眼光注视着我。

那种无法形容的眼神让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再不离开这里,我想我会窒息死亡的。

午后的阳光似火,我身体里的水分在慢慢的蒸发,如同吸足水的海绵被人用力挤压,我顺着树荫茫无目的的向前走。

病人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继续接受治疗的。

死不了的,他的命很大的。

我的耳边不停的闪现医生与圣人蛋父亲的对话。圣人蛋的话在医生看来,我不是他亲生似的,可是我有足够的理由证明我和父亲同属的血缘,连大腿上的胎记都在同一个部位。大块的阳光被树叶分割的支离破碎,我的心也被分割的七零八落。

难道上天真的不让我死吗?

我真的受够了,姐姐离家出走,母亲疯了,父亲又找到了新欢,我跟河里的浮萍漂浮不定,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林立的高楼,宽大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行人,渺小的我拼凑在一起是如此的不和谐。

路没有尽头,心也没有方向。脚却不由自主的向前迈进……

眼前的情景竟是如此的熟悉,盛开的美人蕉,曲折的回廊,这不是回家的地方?我在楼梯口徘徊,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到处是一片空调喧闹的声音。

没人会理我的,虽然已进立秋时节,但人们的心情依然燥热。

我也是一样。

送报纸的老汉骑着自行车在我跟前停下来,穿越楼道进入地下室,把每家每户的报纸牛奶塞进报箱,莫名其妙的扫视着我,生怕我偷了他的报纸或者牛奶,又用手鼓捣几下。

我干脆在楼梯上坐下来,谁有心情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做完这些他又是一溜烟摁着车铃飞也似的跑了,斜挎在车子一旁的绿色布口袋蹿出一份报纸。

我的眼前一亮,遇到救星一般紧紧抓在手里。我在招工信息版找到一家房地产公司正在招人。

对照着路牌,我在一个居民小区昏暗的楼道里,找到了这个广告上号称本市著名的房地产分支机构的公司。这是一个三室两厅的居民住房,装修简单,办公桌椅簇新,却是特别低档的那种。

一个中年女人示意我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等候,然后走到右边屋里冲打电话的人说了一句:经理,又来了一个应聘的。便又懒洋洋的到左边屋里去了。

我坐下来,看着客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年长者正在争执着什么。

年轻人红着脸,似乎很生气……是,我是没有干满一个月,可你们当时不是说好按天算钱吗?不是说好……年长者很不耐烦:谁说按天算钱的……你在哪儿干总也懂点那里的规矩,连规矩都不懂,谁还愿意给你算工资呀!你当初不是说要干很长时间的,可才几天,你就撩挑子呀!

我说过吗?我不是要开学了?再说你们这里是个陷阱……

我看见客厅另一个角落里,还坐着一个胖子,和自己一样,也像个应聘者。也和自己一样,茫然的看着客厅内那两个人的争吵。

年长者不耐烦地摆摆手:得得得,你去劳动部门投诉吧,我们等着,随你的便好了!

年长者把年轻人推出门外。右边屋里那位经理接电话的声音又灌进客厅。

对,没错。我们后天就出发到省城!来了就知道了……好,待遇方面一定最佳,三险一齐办理,不干随时可以清算工资。

经理把电话说完,这才开门走了出来,问道:谁是应聘的?

我和那个胖子一同站了起来:我是。

经理把最先把目光投向我: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哦!我是高二的学生,我到这里想锻炼一下自己。

经理一脸的不以为然:你有钱吗?我们这里是要交纳押金的,一千块,懂吗?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地方。有钱就明天报到吧!

不等他赶我,我自己抢先跑出了家门。

我暗自庆幸,我要是在这里干下去,到最后恐怕连命都没有了,这里一定是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有惊无险!

看起来,我必须得回家,必须向父亲低头。一路上,我考虑该如何向父亲认错,不该在医院里和他闹别扭。

见到父亲,我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诚恐诚惶。我向他低头认错。他就坐在沙发上抽闷烟桌子上摆着两本结婚证书。

奇怪,我怎么没有看到狐狸精的尾巴。

你去找那个疯子啦?父亲吐了一口烟圈问。

是的。我点点头。我告诉他母亲确信疯了的事实。

父亲一脸的平静:迟早会这样的,我要和她离婚。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不回来说明你不是我的儿子。怎么……现在明白了吧!你的翅膀还嫩了点,还达不到飞起来的地步,你还必须住在这里,听从我的话。

我倔强地,激愤的说:我承认。但你也必须承认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你毁了母亲的后半辈子,是你毁了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下去。

说得对,正如这个烟灰缸,如果需要,她就能体现自身价值,不需要,她什么也不是,反而是个累赘,听懂了吗?

我只是可怜母亲,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抛弃她。我只是心平气和的跟你探讨。

不用跟我讲大道理。我们两个在一块并不幸福,在你母亲生下你姐姐的时候我就决定放弃婚姻,因为我想要儿子,千方百计的寻求中药改胎,才顺利的生下你这个“带把儿”的。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才维系到今天的地步。

你以为母亲吃了你买的中药,才生下我这个男孩?

一点没错!

我哑然了。父亲在乎的只是目的,并不是沿途的风景。为了一个既定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母亲那边怎么办?我赌气的问。

我会处理好的。你回房吧,我要写离婚协议。

父亲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甚至冷漠。

我问那个女人去了哪里了!

她去找她的男人离婚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看父亲担忧的心情,我顿感失落。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能善罢甘休吗?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向他透露一些关于家里发生的一些情况。

我在电话旁摆弄一阵,怎么也翻不出那个号码了,恐怕有人早就删除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有事吗?

你能去看看母亲吗?她也许还有恢复的可能。我用几乎央求的声调说。

父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必要了!等我把协议书写好,你拿过去找那个疯子摁个手印就行了,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自己的事为何不自己去解决,非要把我夹在中间,左右难为。

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也不做人了!做人真的好辛苦。

父亲趴在桌子上,小学生似的抓耳挠腮。为了他所谓的幸福,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愿意放失。

我的心在大滴大滴的流血,我是一个下贱的人,一个没有骨气的人,我已经死过一回,老天还要怎么捉弄我?

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一并写在协议书里。父亲冲着我大声叫喊。

离吧!没什么要求。我无力的答道。

我的要求算什么,在他看来是可有可无的,我真的希望他能听取一下我的想法,我不要求什么,如果他能够去看一下母亲,能安慰几句宽心的话,我也知足了!

可是,那简直就是奢望,是一厢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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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精重新回到这个四分五裂的家庭。

她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她的丈夫。狐狸精在他强悍丈夫的挟持下显得可怜兮兮的。

父亲的离婚协议书还在酝酿之中,被突如其来的情景惊呆了,确切的说他是被那个汉子脊梁上清晰可见的纹身青龙吓懵了 。

汉子除了沉默,仍是沉默。

父亲定了定神,开诚布公的说:把你的条件提出来,我们坐一块儿好好探讨探讨,有些事情就是要经过商量才能解决的。

汉子没有吭声,甚至没有看父亲一眼。

我跟犯错的罪犯一样手脚无处搁置。

沉闷的气氛快要掀翻房顶。

狐狸精无法忍受汉子的冷漠,不痛不痒的骂了一句:装鳖孙哩!

狐狸精到这里来看到父亲这个保护伞,说话也开始没有轻重,甚至有些放肆起来。

汉子呸了一口,把痰吐在她的脸上。

我要和你家闺女商量商量。汉子拉着我径直走到我的卧室。

汉子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卧室的穿衣镜里我意识到自己的头发的确有些长了。从背后看过来,很像一个女孩子。

难道就是因为我头发长的缘故才把我看作一个女孩子?汉子的眼睛真的近视到如此厉害的程度。他把我的胳膊捏的生疼,吱哇乱叫。

大人与大人之间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汉子重重的撂在床上,闭上眼睛。不耐烦的冲我叫嚷:真的好烦哦!从没想到有过这样烦人的事情。以后要我怎样在亲人,朋友面前抬头。我做人真的这么失败吗?你那个不正经的父亲有什么好的,他的脑子也灌水了吗?怎么不让他死掉?

我在屋子里整理东西,他的话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必要,我也不想听他的牢骚。

你今年多大啦?他问我。

十八。

你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相,让人难以琢磨。说你是男孩子,你的发型,俊俏的脸,挺起的胸部证明你不是男人,可说你是个女孩子吧,你的嘴唇下巴上有浓密的胡子。

他摇着头,接着又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我没有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到底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迷茫,彷徨,失落,太多的复杂感情一齐涌入我的大脑。

你的母亲呢?怎么看不到她的影子?

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她精神失常了,起初她是正常的,现在她……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你怎么看待这个即将结束的婚姻?汉子又问。

我吸了鼻子,低语:事情已经摆在眼前,我也无话可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汉子满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我和她在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的为人,习性,好的习惯和不好的方面我真的是太了解了,她是一个虚伪恶毒的人。一开始我是多么的喜欢她,对她百依百顺,从不让她累着或者受丁点的委屈。别人拥有的我也让她拥有,别人没有的我同样买给她。我把她看的比我的亲生母亲还要重,以至于母亲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在她老人家身边。母亲死了,她现在也要和我离婚,所以,除了母亲,请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

我的眼睛一片湿润,我为他的真实,为他的诚恳所感动。在这一瞬间,我竟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五大三粗又非常温柔的汉子。

可惜我不是女孩,不然会以身相许,以次来弥补对他的歉意。

现在我就想听你一句,如果当初不是你打电话告诉我这些事情,到现在恐怕我还被蒙在鼓里。谢谢你帮助了我。你给我打电话,我明白……你也想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热烈的望着我,等待我最终的回答。

我低下头,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脚下,我没有其他想法,就是想让我的母亲有钱接受治疗,然后早日康复。

汉子鼓足了勇气:你的心思我懂了,现在请你到下边的楼道里等我吧!

我不明白汉子的意思,但我老老实实的听从他的吩咐在楼道里等他。我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至少现在心里没什么可以遗憾的。

我想像不出汉子,父亲和狐狸精展开如何激烈的对峙,五大三粗的汉子论武功绝对抢占上风,但是在感情上,他完完全全也是一个受害者……

我下楼的时候撒了个谎说我有事去找同学。

屋里没有人理我,他们的正事还没忙完,谁会管我死活。这样也好,免得他们怀疑我和汉子是串通一气的。

狐狸精的丈夫一点也不傻,他的聪明让我佩服。

汉子急急忙忙下楼,怀里揣着一个塑料袋子。我有些僵硬的叫了一声‘大哥’。

他把黑色袋子捧给我,一脸的虔诚:这是两万块钱,是我辛勤劳动换来的,你拿去给母亲治病,别的忙我帮不上,现在这些钱对我也没什么用处,给你……就大有用途了!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我的手情不自禁的开始颤抖。

我一跌连声的喊了几声谢谢。

他跟我一块去银行办理了存款手续,他告诉我千万不能让我父亲知道,如果知道,后果会很严重的。

这些,我都懂,对于此事我会守口如瓶的。

一定记得我说过的话,好好善待你的母亲,也许你现在还无法理解体会做母亲的苦心,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住的点头,我说我会记住的。我给他鞠了一躬,我代母亲谢谢他这个好人。

狐狸精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离婚证,让她的嚣张气焰得到更进一步的升华。她开始住进我家,并且不断的催促父亲的动作能够再快一点。

父亲的离婚协议写到一半却停住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那天我在卧室里看见他站在阳台上眼泪汪汪。他凝视的那个方向正对应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口。

他的心里似乎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猜测。

他是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还是因为不负责任的鲁莽而悔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现在悔改,也许我还可以原谅他,母亲也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他浑身僵硬的立在那儿,好像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定。

终于,那个离婚协议书赶在了8月8号立秋这一天交到我的手里。一页稿纸,密密麻麻的写了几十项条条框框,我连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口袋。

这是他交给我的任务,必须完成的艰巨任务。

不愿意看还是不想看,那么就让我来给你讲讲吧!家里的所有财产归我,银行的存折留一部分给她治病,直到她死亡那一天。时间太长了,或者可以修改一下,等到她病好的那一天,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姐姐估计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都老长时间没有音讯,所以就抛弃她不计。本来打算把你划分在疯子那边,考虑到她现在已没有能力抚养你。其实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按照中国的法律,到了十八岁我们就可以不管你了。毕竟你一直在学校,没有接触到社会,暂时先在这里跟着我。其他的也都是些小事情,摆不到桌面上,但仍须写在协议书上。你去医院,如果有医生问起你母亲卡上的余额,你就对他们说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钱送过去,让他们先施药治疗……

……对了,还有就是一定要让你母亲在这张协议书上按手印。

我疑惑的问:要是母亲不同意……该如何?

无论如何都要……她敢……看我不宰了她!父亲咬牙切齿的:没几年活头了,告诉她不要固执。

狐狸精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帮腔道:我怀疑他的办事能力,儿子逼迫亲生母亲按手印,能下得去狠心吗?还不如我拿着去找她比较合适,你那个疯子老婆是认识我的,肯定乖乖听话。

因为你,让我丢人现眼;因为你,让我损失整整两万块钱,你就别跟着瞎搀和了,既然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够办到,老是这样催促有什么用,干什么事不都得有一个过程吗?父亲不耐烦的牢骚了几句。

在我看来,这是如此平常的话,但在狐狸精看来,就变了性质。她把手里的瓜子摔了一地,号啕大哭。

父亲皱着眉头,哼了一声,连哄带骗安慰着狐狸精。

几十岁的人了,却被一个女人弄得焦头烂额,何苦呢!我暗自发笑。

为了跟着你,我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被那个男人拽着头发,打着嘴巴,我都忍了。可是现在,还没有和你结婚,你就这样对我,我真不想和你过了,我宁愿一个人守寡一辈子。狐狸精嗲声嗲气的声音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我在这里干什么,碍手碍脚的。

口袋里塞的不仅仅是离婚协议书,更是杀人不用刀子的尖利武器。我不得不承认父亲是一个精明的人,他处处算计着得失,母亲现在没什么用处了,所以他就把她抛弃了。如果有一天,那个狐狸精瞧着我不顺眼,一定也会使尽各种卑劣的手段把我赶出家门。

那一天迟早会来临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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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37 AM |只看该作者
。母亲生活在混沌的世界里,我不能逼迫她做不情愿的事情。那个手印是我按上去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所以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我也想早一点让母亲得到解脱。

我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特别小心,生怕说梦话走漏了风声。

我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表扬。只是想早点结束那无休止的痛苦。

我把离婚协议书拿给父亲不几天的时间,他就和那个狐狸精如约举行了婚礼。狐狸精很会打扮,称得上是个漂亮的女人。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我没有去,不是我不去,而是父亲特意交代让我回避,如果被他的朋友看见了会说父亲很多闲话的。他们在宾馆里举行的婚礼,一直忙了将近一个礼拜。我在家里整整呆了一个礼拜,哪里都没有去,就是一鼓作气的学习,高三开学的早,我要把一二年级的知识早一点复习完,早点离开这里。每一天我都在计算着开学的日子,像小时候盼望过年一样。

他们回来的那个晚上,父亲喝了些酒,让我对狐狸精叫妈妈。我怔怔地望着这个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的女人,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打扮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叫我如何张口。

她瞥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叫什么叫,叫了我又不会多长一根头发!父亲马上陪着笑脸,用讨好的语气说道:他就是这样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们都被‘疯子’教坏了!然后转过脸来,恶声恶气的冲我吼道:滚远点,别在这里脏人眼睛!

大多数时间狐狸精的脸上是笑眯眯的,而父亲对我则变得一天比一天凶狠。饭后,我去洗碗,狐狸精虚伪的争着要和我洗碗,但她从来都不去碰那些碗筷。次日,父亲却突然把我吼叫一顿,骂我懒惰,继母叫我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毕竟是我的老子……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白了一半头发的圣人蛋,看着狐狸精左右躲闪的目光,我全明白了。

狐狸精是个好吃懒做的女人,她之所以不给前任丈夫生小孩就是嫌管理小孩太麻烦,她说她还没有玩够就要拉扯小孩,实在不情愿。父亲不在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在我面前愤然道:你爸天生就是个孤老头子的命!两张钞票捏的那么紧!我跟她认识第二天就跟他睡觉了……你瞧瞧,你瞧瞧,现在叫他给我买一套高级化妆品都不舍得……我就是做**,陪他睡觉得到的钞票也不应该是这个数!

可是,其实狐狸精身上穿得都是金光灿灿的名牌,手上光是黄金白金的戒指就有四个,还有成套成套的衣服鞋子,她一个月买的鞋子足足够我两年买的。她大把大把的花着父亲的钞票,而我却不能有这样的礼遇。有一次,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父亲厉声对狐狸精说了句什么,狐狸精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收拾东西,算了,我们离婚好了……走,我们好聚好散!

父亲的脸上马上换上了讨好的笑容。他快步上前拦住她,说道:以后我不去医院里,不再给那个疯子钱了,不再惹你生气了……

他余恨未消的补充了一句:他娘的,都是那个‘疯子’害的!

不久狐狸精不肯在这里住了。因为她那边的别墅没有人看门而遭遇小偷,不是有人发现的及时,恐怕像搬家一样一件不留的搬走。父亲也同意过去和她住上一段时间。父亲走之前把那两个房间换了新锁,并且把电视电磁炉也锁了进去。他给我50块钱,要我买面包方便面之类的吃吃算了。他说我还小,电磁炉使用不当会有爆炸的危险。我伸手接钱的时候,他的手又马上缩了回去,他悻悻地说到:你长这么大一点也没用……养活你我的负担很重的!你早点进入社会吧,上学有什么用……那多人没上学还不照样百万千万的挣到手!

说完,他狠狠的把钱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三室一厅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死的死了,疯的疯了。那两扇紧闭的房门挡住了一些光线,使客厅里昏昏暗暗,一走进去就好像坠入了一个做不完的噩梦里。好在父亲和狐狸精走了,他们的走给我带来如释重负的感觉,无比的轻松。我并不感到任何的恐惧和寂寞。我独自在客厅里,厨房里,厕所里,不用掩饰自己的缺陷走来走去,张开双臂,轻轻地旋转,我看到影子在暗淡的光线里孤独地挂在墙壁上。那一刻,我感到很快乐的满足。

这个空间是属于我的,我觉得我是整个城堡的国王。

中秋节到了,月饼的香味裹在风里,满世界都是浓情蜜意。中秋节的晚上,我买了两个月饼,用杯子接了一杯自来水。这是我的中秋团圆饭。天黑以后,楼下开始放烟花。小屋子里没有开灯。我站在窗口,咬一口月饼,喝一口自来水。廉价月饼和冰冷的水刺激得我的胃抽搐地痛。我的身体也因为寒冷和疼痛不住地颤抖。可是我不在意。窗外的烟花太好看了,在黑暗的天幕上,一朵一朵怒放。整个大院被照得通亮通亮。那些孩子奔跑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笑着,叫着,要把一世的快乐都挥霍掉一样。只有我留在黑暗的房间里。我仰起脸来,看着,那一串串闪光的花瓣瞬间在我眼前消失,我想,现在的一切一转眼也会变成过去了,永不再来的过去。

我的心里便有了些许的盼头。

父亲和狐狸精一星期过来一次。每次都是周六晚上来,周日黄昏回去。

他们回到这里,我觉得我不存在了。父亲做好饭后,从来不曾招呼我一起吃饭。我也就知趣地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或者在诱人的菜的香味里拉开门到马路上走走。有一次父亲请一个战友吃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那个战友数了数凳子,很殷勤地到阳台上又搬了把凳子来。父亲却马上把那把凳子搬走了,我听到狐狸精把他扯到厨房压低声音说:有人在……不管怎么也不能让外人说我们不仁义……父亲干脆果断的打断她:让她吃惯了,以后他回回都会来吃的!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星期日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很是热闹。我走着,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目的,没有约束。没有人可怜地看我。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去留意一个男孩脸上的茫然和抑郁了。走着走着,忽然看见母亲向我走来,空荡的衣服架子,两只鞋子像在水面上漂浮。我和她越来越近……四周一片死寂。人群,车辆,房子等等都变成了无声的背景。

突然,一阵风从身边擦过,对面冲出来的一辆电动车险些撞倒了我。再抬起头来时,除了一个在灼热的亮光下很稀很淡的影子外,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使劲的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面。橱窗里呈现出一匹白色的骏马,许多人都拥挤上去,然后又突然的消失了,就好像被磁石吸走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的斜对面有个摆地摊的,一块纸牌子上写着打气字样。一个穿着油腻的深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正站在自行车旁边,给车轮打气。那个男人始终不肯透露正面,当他给车子打完气,转过脸,我发现那张脸被开水或者什么弄的面目全非。

我望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

父亲和狐狸精对我的态度变本加厉。那次我无意听到狐狸精对父亲说趁现在房子价格暴涨要卖掉这里的房子,父亲好像也同意了。

父亲先是搬走了我屋子的书柜,大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破旧的木床。木床把房间里塞的满满的,我几乎不能转身。

我经常会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一种巨大的恐怖袭上心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盯着我罪恶的心。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重负。

终于,所有的房间里都变得空荡荡的,父亲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进屋子,介绍着房间:这里地理位置优越,你说你在哪个超市上班,住在这里不用跑很远的路,根本不用骑自行车。屋子里就一个人住,其他的两个房间都归你使用,你觉得合适就先付我半年的房租。

我终于明白,这房子不卖的原因,是因为老城区要拆迁改造,等着赔钱,所以现在要向外出租。

这么大的事情,父亲竟然都没有和我商量。他像个讲解员似的,殷勤的介绍着房子的结构以及以前家具的摆放位置。那个女人看见了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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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改变了卖房子的主意,现在他决定把房子租出去。我自作多情的幻想父亲是不是在为我考虑,假如我现在放弃学业,也许就有明天找对象后天结婚的可能,他是要把房子留给我的,一定是的。

毫无疑问!

这个租房的女人既不说住也不说不住的话,看起来是个犹豫的女人。我对这个新来的租客并不感兴趣,因为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住在一起。

我向父亲提起过,我不想别人打扰了我的正常生活,如果他需要房租,我可以去借甚至可以卖血给他。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开始高三年级的学业了,我不希望平静的生活被人搅乱。

每到此刻,父亲总是先把脸拉下来,冷冷的把我拽到我的小房间,你嫌我死的慢还是咋地,疯子那边简直是个无底洞,就是再有钱的富翁摊上这事也会被花的一干二净的。你就不要再给老子添乱了,现在供你吃喝已经是很辛苦的事了,别总跟我提上学的事,上了大学难道就不结婚生孩子啦!不如早一点出去找个工作,替我分担一些。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到现在现在想起来心里仍跳个不停。我梦见自己被人抢劫一空,之后抛尸荒滩,被一群狼活活的撕吃了,按说还不到更年期,可已经先行来临了。

小雪,你就听我的先在这里试住几天,不满意我一分钱也不问你要,这里没别的闲人。指指我,就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是谁呀?屋子里有这么一个男人总是不方便的!

父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叫玉琴,是我战友的儿子,母亲疯了,暂时住在这里,请放心,你的人身安全我绝对能够保证的。

我没有辩解也没有插话,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因为父亲的眼神已经告诉让我闭嘴。

我纳闷了,我是他的儿子,可他为什么非说我是他战友的儿子,他的意图何在,为了要掩饰什么,是尴尬还是他的心虚。

我深深的记下了她的名字——小雪。

父亲为了让他租下房子,又罗嗦了半天,还说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末尾又交代了她水和电的号码,让她一定记得每月25号去交纳费用。

父亲临走的时候,又叮嘱我,不要老呆在屋里,机会是靠自己寻找的,命运也是靠自己改写的,等待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并让我老老实实做人。

我不太明白他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我也不想过多的打听。他的话我可以听也可以当成屁瞬间消失,只要他不再提让我辍学的事。

小雪——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妇。

最初的几天,可把她忙坏了,又是添置新家具,又是打扫卫生,沉寂的屋子被她打理的生机勃勃。我遵守父亲的意思,没有和她来往,甚至不和她多说一句话。

她却表现的非常友好,对我的戒备心理彻底消除。不仅让我吃她做的饭,还送我一支派克钢笔。她说那是他们商场一个朋友送给她的,自己没上过学,要它没用就借花献佛做个人情给我。我知道这是一个国际名牌,而且的确心仪已久。班里有几个贵族家庭的子女都是拿这种笔来炫耀的。我说不上来它的价格,但我绝对梦寐以求。

我们两个称得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不应该接受他如此贵重的礼物。

我畏缩的躲闪,我说我没有资格随便接受一个人送东西。

她瞪着大而有神的眼睛,那双忽闪的眼睛似乎会说话看得我无地自容跟做了错事一样。

我不收下,她马上就要翻脸。我说要先放在她那里保存,等我为她做件事再拿,才能拿的心安理得。

她对我的态度热烈而又真诚,有些时候我却发觉自己自做多情。

我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很多时候,她都不在家,我一个人憋在屋子里有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到了吃饭的时候,如果不见她回来,我就没有食欲,虽然我们没在一起吃饭。

我没有问她在商场里从事什么职务。我猜测她可能是个小领导或者主管之类的头衔。她回来的时候,手里从来都不曾空着,总会拿些小东小西,包括奶粉之类的大件商品,品种最多的还是女性用品。

那天,她起床晚了,忘记关卧室的门就上班去了。等到没有动静的时候,我蹑手蹑脚的跨入她的房间。

我大大惊讶了一下,天啊!跟皇太后的闺房,绝色的地毯,墙上贴了风格迥异的壁纸,高雅的吊灯把房间打的金碧辉煌。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马上躺在她那张松软的床上。

我真的把自己撂了上去,一下子弹得老高。舒服极了,惬意极了。睡眠质量低下的我此刻却突然有想睡的欲望。我克制自己,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在床头上,我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内衣,底裤,还有那种在录象厅里看到的情趣内衣。

有一个晚自习,我实在觉得无聊就遛出校园跑进附近一家录象厅里解闷。录象厅除了我一个年轻人之外,全部是四十多岁以上的老男人。他们都是些乡下进城干活的散工和拉板车的,因为下雨无处藏身就到这里避难。我即同情他们也憎恶他们。录象里放的都是地雷战,地道战,精武门之类的老电影。我自己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却大呼小叫向老板提出抗议。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举动。他们不停的喊叫,老板——换片——换片——老板,马上换个刺激的,都放几百遍了,不然退钱走人。

老板拉亮电灯,盯着他们猛看,他在寻找什么,完全清一色的男性公民,他得意的笑笑,把进出口关死,开始轮番播放国外影片。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妖冶的女子穿着性感的泳衣情趣内衣开始上演玷污我眼睛的片子。

我屁股跟扎针似的在也坐不住了,我能听到身边这群老男人沉重的喘息声,他们的眼睛一动不动,连蚊子趴在脸上也顾不上拍了。我却找老板开门让我出去。

他还不想开门,问我是否片子不够刺激。我说太刺激了,让我无法忍受心里的渴望,我还是个未成年,老板二话没说,让我出去并客气的叮嘱我一定不要向公安举报,否则就砸了他的招牌。

我怎能善罢甘休,从录象厅出来我就去派出所举报了,后事我就不得而知,反正很害怕,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从录象厅门口走。

眼前的情趣内衣深深的吸引了我,让我欲罢不能。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一件一件的触摸,时不时还用鼻子闻嗅。明明知道这是不道德,不健康的,但就是无法克制,欲望像鸦片一样,一旦沾染将无法脱身。

这样的现象不止一次,只要她在家的时候,或者在她锁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乖,我会顺着阳台爬进她的房间。

她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不禁让我对她好生羡慕,这么多东西到底需要多少钱,我无法一一清算。

那些高档的内衣丝袜她从来都不穿,出门的时候也从来不穿招惹人眼的古怪服饰,身上是一成不变的蓝色短袖,黑色短裙,白色高跟鞋。我很少光顾商场,到现在为止她已经住进来二十多天了,我还不晓得她到底在哪个岗位上上班。我决定跟踪她,那天她一反常态穿上一套牛仔裙,好像去了火车站方向,我亲眼看见她走到检票口,上了站台。

一连几天,我闷闷不乐的呆在家里,也没有心情去她的房间。

她真的成了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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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是敞开着的。

她成了我的精神寄托,离开她让我变得无依无靠。我们相处才短短数日,她身上那种不可抗拒的魅力让我爱的热烈,爱的发狂。

我沉浸在痛苦与迷茫中,忘记里高三开学的日子。热心的班主任打来两遍电话让我在最短的时间赶到学校。不只她对我报希望,连校长也对我信心十足,让我务必到学校继续上课。我犹豫不定,因为父亲的话阻止了我的脚步,我也必须到他那里报告我的最新动向,如果他发现我没有对他汇报一些事情肯定会找我刁难的。

我不知道父亲和那个狐狸精住在哪里。县城虽小,但我不曾留意过。我给父亲打了电话,他关机了,无法接通。我坐在沙发上,把电话放在腿上,一遍接着一遍。我扫了一眼墙上的吊钟,现在才早上六点,也许那个圣人蛋还在搂着那个狐狸精做春梦哩!

是的,父亲的早上一直都是七点才起床的。

这部电话是新换的号码,小雪说她有一大堆朋友,所以有必要装这部电话。

与其说她住在我家沾了我的光,还不如说她的东西在无偿的为我服务。

电话响了,我以为是父亲就拿起来接听,是个很甜美的声音,让人听了一下子就很难忘却的嗓子。她说要找小雪,我就告诉她小雪不在,她坐火车去了什么地方啦!那边甜美的声音又询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琐屑小事就撂了电话。接着又有电话过来,换成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文文弱弱的那种类型,她文雅礼貌的态度让我心生忌妒。我胡乱的猜疑,他不会是小雪的男朋友或者弟弟?那种暧昧的亲昵让我顿生醋意。

小雪现在是住在这里的,我绝不允许她和外边的人联系。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并且告诉他错打了电话。

他一叠连声的说对不起,让我觉得自己是高大伟岸不可抗拒的。

父亲那边终于在我拨了第二十八遍之后开机了,他有些不情愿的告诉我他所处的地址。

在街中心拐角的洋房里见到他,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跟皇宫宝殿一样耀眼夺目,我几乎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这里的奢侈。父亲的穿着打扮却和这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满脸愁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油腻的头发盖住了并不丰盛的头皮,身上脏兮兮的犹如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

你刚刚起床吗?我揣着小心问,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摇摇头,无奈而又沉重的回答:也刚从外边回来,早[粗俗词语过滤-#0043]就不睡[粗俗词语过滤-#0028]了!

怎么,她为难你了。我有些心疼的多了一句嘴。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被从旋转楼梯下来的狐狸精一把拥抱起来。

好像我不存在似的,我自己得遮遮羞,尴尬的转过脸去。

狐狸精满脸堆笑着说:这一趟去了恁长时间,一定收获不小!怎么,那边承包建筑工程是不是大有钱赚?

听狐狸精话里的意思,父亲现在好像更换了生意改做承包建筑。

父亲勉强的笑笑,口吃的说:甭提了,我被人骗了,那伙人合伙起来骗我,幸亏我遛的快,不然连命也丢在外边了。

‘啪’的一声,狐狸精给了父亲一个响亮巴掌。

你除了到乡里捣腾种子化肥的买卖,还会做什么,我和这肚子里的孩子吃啥,花啥,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就不跟你了。你说你当初有男人孩子的,犯的什么贱把我骗到手。我问你,你能养活我们娘儿俩个吗?

狐狸精真的怀孕了,隆起的肚子已经显山露水了。父亲胡子一把的岁数竟然又准备要小孩了,实在让人不可思议。我该叫他弟弟还是妹妹呢?

赔了多少钱?你又不是傻瓜吃了亏不会报警吗?在家装的跟县太爷似的,出门遇到正赶子却蔫儿八唧的,你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

狐狸精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不依不饶。

不很多,才两万块钱。

这还不多,够我们吃上两年的,你说这钱从哪里补吧!

父亲颤抖的双手一边擦汗一边指着我:从现在开始,医院那边就停止供应钱了,反正已经离婚了,是死是活和我也没有任何联系了。现在我没有钱了,谁也管不了啦!管不了啦!

狐狸精矛头指向我,又是弟弟又是儿子的喊,她喊什么我都不在乎,和我没有关系,在我的心里,她是个恶毒的人,一个不可理喻的敌人。

就是,你找到活了?记得发工资一定送到我这里来,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结婚再用。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

我打起精神说:我要去学校上课了,过来对你说一声,我实在不能放弃学业,班主任和校长对我考上大学报的希望很大,所以我也一定要试试,马上回到学校里去。

父亲发怒了:你到底没有把老子的话放在心里,总和老子唱反调,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我是不会给你拿一分钱的。

我把目光投向狐狸精。我想我们两个年龄差距不是太大,应该能够沟通的。我渴望得到她的帮助,在她的眸子里我看到了些许怜悯。

对于三好学生,学生没有优惠政策吗?她不紧不慢的甩出一句。

没有,只是说要减免学费,但是学费生活费还得自己解决。

祖坟上没那根草,所以你就死了那个心吧!父亲萎靡不振,再一次用冷言冷语打击着我的积极性。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在这个新家庭,他根本就没有支配金钱的权利甚至说话的权利。

狐狸精打着圆场:你先去学校报到吧,明天我去学校给你送钱。

第一次对狐狸精友善的点头。在她超大的客厅中央供奉着菩萨,也许她也归依成佛教徒。

我在学校里等了三天,眼睛一直停留在窗户的方向。高三已进入紧张的倒计时。班里五十多个学生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缴学费了。

老师讲了什么,我一点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全部是那个狐狸精腆着大肚子给我送学费的镜头,还有那个叫小雪的女人,她到底去了哪里,一点消息也没有。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电话上已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了。

我想到了那两万块钱,银行卡就在我的口袋里,我分文未动。那是给母亲治病的钱,况且父亲也放风说母亲那头他不会再管了,我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母亲的情况。第四节自习棵,我请假去了趟精神病医院。

母亲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听医生说他最近的情绪波动很大,经常出现昏迷状态,而且昏迷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医生告诉我要多陪陪母亲。

我问医生有没有人来过或者说什么刺激的话,医生摇摇头,但很快证实了一个男人曾来找过她,具体谈话的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我被父亲惹恼了,不止他的行为,还有他的见利忘义,我曾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到底是母亲欠了父亲什么,还是父亲欠了母亲什么,非要弄的两败俱伤。

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父亲变得越来越憔悴,整个世界在他的眼里也变成灰色的。他整天胡子拉碴,衣衫不整,那双浑浊的老眼,冒着凶狠的光芒。他的事业遭遇了不幸,对于任何时候跟人说话总像吵架一般,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他似乎和整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作对。每天除了不断重复母亲有多坏,我才知道父亲去精神病医院找母亲的那个下午,母亲张嘴咬了父亲。

父亲也真是的,母亲都成疯子了,干嘛老是跟她过不去。我在狐狸精那个洋房的时候,他总是喋喋不休的向我发泄对我的不满。先是说我这么大的人啦还在吃他的住他的,弄得他老人家疲惫不堪,接着要我抓紧时间找个工作,那怕在建筑对当搬运工或在餐厅里帮人洗碗都可以,反正不允许我闲着。

这样的时候,我只有垂下眼睛,默默的忍受。

我斗胆的问过父亲:你去医院都做了什么?是安慰母亲还是在使母亲的病情进一步加重?

你这个熊孩子,老子的事情你少管。那个精神病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的跟随她。

我攥紧拳头向他示威:你总不该去医院里整母亲吧?!

谁让她先下的口。父亲抡起胳膊,清晰可见有一条很深的牙印,在往外浸血。

比疯狗都厉害,医生说要我注射破伤风针,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怎么,你想用拳头吓唬我……?

狐狸精被我们父子两个不文明的行为激怒了,狼嚎般嘶叫:家里养的狗已经够多了,你们两个男人却还像疯狗一样吵架。

的确,在洋房里我看见一只哈巴狗和一条纯种牧羊犬,它们两个每天也在为给谁食物多给谁食物少而斗法。狐狸精一点也不顾及我们的面子,把我们和畜生死命的捆在一起。

在狐狸精的眼里,父亲是一个无能大笨蛋。而现在父亲的每一分开支花销都必须像乞丐一样向狐狸精讨要。我的学杂费,生活费看起来没有丁点的希望了。

母亲那边已经彻底和我断绝了联系。医生再三叮嘱我离母亲尽量远一点,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她正常的治疗时间。我一再坚持并且坚信母亲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我认为母亲不会善罢甘休的理由是,母亲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和做事的态度,她是不能容忍别的女人和父亲过分的亲昵动作。

上课的时候,我心事过于沉重,只看见老师在讲台上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下课了,学生们像往常一样争先恐后起座出门,班主任在收拾东西,正要离开,我有些犹豫的上前叫了一声:李老师……

什么事?老师抬起头。

我等了一下,见教室的人已走空,才低声说:我想退学。

可你还差大半年就要毕业了,你怎么也该为自己想想办法……

我左右思量一番,有些难为的说: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退了学,你这三年不是白读了吗!你真的想放弃吗?

我说不出话来。

班主任想了一下,说:如果你实在交不上学费的话,可以先申请休学一年或者等你凑够钱,再来接着上嘛。

休学?

可以保留学籍休学。

得到这个讯息,我匆匆忙忙的办完了手续。

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天地。房门紧闭,看得出来,小雪还没有回来。

她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来回晃动,犹如春天的垂柳在树下经过的人的脸上打来拂去,让人顿生气恼却无处发泄。

母亲吱哇乱叫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痛苦,只有我才能明白她心里窝屈的怒火,也只有我才了解她的内心世界。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她的血液,看到任何一个女人我都会忍不住想念自己的母亲。

小雪的卧室里充满了强烈的魅力,让我无法停止心里的渴望。如果她走的时候关上房门……如果她在家里,我总不至于提心吊胆,但就是这种提心吊胆让我有一种满足的快感,比在睡梦里遗精爽快多了。

我在报纸的广告栏里剪下一个又一个心理热线电话,收藏那么多却总也拿不出足够多的勇气来面对。

就在我的牛仔裤里还有一张未被及时剪下的广告。免费治疗心理方面的疾病。

我试着拨了一个号码,是自动设置提示音。我按照提示找到了人工台,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柔弱女子的声音。我吭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电话那端热情的问我咨询什么问题,我着急上慌的说了声打错了电话挂断了。

我知道只要把我心里的秘密告诉心理咨询医生,他们便能掌握治疗我的病症。虽然只是隔一根电话线,但我自己心里害怕,万一被人盯上麻烦可就大了,说不准赶明儿个连对象也相不上。

谁的电话一直响着,我却忘记接听,脑子早飞到戈壁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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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望得到小雪给我的爱,当这种难以控制的爱一旦临头,我却又变得无所适从。

如果我那样做,在道德上是犯错,可在法律面前就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幸亏我没有被这种说不清楚的鲁莽爱情所迷惑。

接下来的几天,小雪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也不去外边工作了,除了吃饭便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睡大觉。

到底已是秋末了,天也不再那么燥热,屋子里的气氛也稍稍缓解了许多。

电话不间断的打过来,她在卧室里装了分机,有事就直接在卧室里接听。

电话过来,我的脚步便止不住想溜出去,急切的想知道电话里的谈话内容。

有天早上,我饿的睡不着觉,起床后发现她的屋子里没有人影,我仔细找过几遍,没有找到。

她去上班了!我对自己说。因为在卧室角落里放着架子上的职业套装不见了,昨天我好像还看见在那里挂着的。

等我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闯进两个便衣男人,警察模样,脸上的刚毅让人发秫。

他们不说什么也不由我问些什么就把我带到了派出所。我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竟然要警察亲自到家里去。

我想该不会是因为母亲的事,母亲私自外出闯了什么大祸,要家属跟着去所里。

经过派出所的几个审讯室,终不见母亲的影子,心里便得到一点点的宽慰。不是因为母亲,就万事大吉了。

我底气十足的叫嚷开了,你们抓错了人,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无缘无故禁止人身自由,我要起诉你们,别以为我是个孩子,随随便便受你们欺负。

住口。胖警察吐了一口唾沫,赶快闭嘴,没有根据是不会冤枉你的,现在还别说大话,等到证据拿过来,你在叫喊冤屈也不迟。

我不听他的,依旧大肆叫喊,很快便招来派出所全部人的眼球集中到我身上。

胖警察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冲我低声说,进屋再说。

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我摇摇头。我还只是个高三学生,我是无辜的,你们肯定是抓错了人啦!要让我再重复几遍你们才能听明白。

别废话,你的屋子是不是住着一个女人。

是呀,那又怎么样?

私自租赁房屋要办理房屋出租登记证,你知道吗?再者那个女人是一个小偷也可以说是一个骗子,她这会还在商场行窃,过不多长时间,就会到这里报到的。

我满头大汗,浑身难受,似乎要发烧了。

发什么抖啊!胖子笑着说,害怕啦,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啊!

我害怕什么了?我不服气的喊。

你叫什么名字?

……韩玉琴。

胖子不抬头,边问边记,哪儿人啊?

乡下东马庄。

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我记不太清楚了,有两年了。

房子是你的吗?

是我父亲买的,他现在在别的地方买了别墅。我故意夸大事实,想证明父亲在县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胖警察的口气当时就变了,变得柔声细语。

我惊诧的问,与此事有关吗?

你为什么不去上学?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嘛?

她不是在商场上班吗?你们知道了还问我。

谈谈你对那个女人有哪些值得你怀疑的地方,及时配合我们破案。

———。

经过一天的审讯,我被释放了。踉踉跄跄的走进一家门脸简陋的小诊所,躺在一张肮脏的小窄床上,医生摸完我的肚子,坐回桌前。没写病历先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我吃力的从床上下来,还有……十五块钱。

医生皱皱眉头,哦,那你先拿点药吧,先回去休息,把药吃了再看看吧!

我看着医生在处方单上潦草的写下药名。

怎么会是那个女人,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让人费解的事情。那风度,那气质怎么看都不可能与一个小偷或者骗子联系在一块。

天下雨了,不知道她回去没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

她没有回来,屋子里却是凌乱不堪。床上那些首饰,内衣,底裤,盒装丝袜全部不见了,其他的东西都还在,所有的证据都被带走了包括我房间里那个新买来的学习机。

我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事实,一个不可争议的事实。小雪在我心里的地位也大打折扣。之前我就怀疑过,她经常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带东西,我还真以为她找到一个富有的地产的老板,孰不知……

我给父亲打电话,却停机了。我决定马上找到他。

别墅的门上了锁,听邻居说他们好像去哪里旅行了。我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仰望天边的云彩,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我的头很沉,除了想睡觉,根本不想动弹,就想靠在这里静静的睡上一觉。

父亲的晚年生活安排的特别合理,一切都是那个狐狸精的精心策划,那个精明的女人在我心目中变得比豺狼还要凶狠,如果她有一点点良知的话,我和母亲也不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

我身上的血液好像在倒流,青筋过分的凸出。如果不去医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一辈子可就完蛋了。虽然我说不想再活,虽然我的生活不快乐,但母亲那边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的。

母亲给了我生命,我也要给母亲生命。

活着就是对母亲最好的报答。

那些药丸丝毫不起作用,鼻涕横流,温度继续升高。

我睡着了,有人在拍我的脑袋。

父亲回来,浑身脏兮兮的,裤腿上叉了一个口子。他疑惑看我的同时我也在诧异的望着他。

你很潇洒!还去旅行?我玩世不恭的说。

住着别墅,我却常常回忆乡下的青砖大瓦房,也许这里真的不适合我们。

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却变味了,我愣住了,难道他不幸福吗!

我说,小雪那个女人犯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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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38 AM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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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冷不热的重复了一句:小雪犯事了!

我早就知道她迟早要栽跟头的,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她不是一个好鸟。

怎么才能证明一个人的好坏?

父亲打开门,不屑的把我迎进去,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以为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呢?在你的心里应该有个尺度来衡量的。

我不知道。我强烈的摇头,我已经丧失了分辨能力,我的眼光很短浅也很公平,看所有的女人几乎都是一样的。

看起来,你很讨厌你的这个后妈?是嘛?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不发言他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为了跟着我不惜和前夫离婚,对于她的确很为难,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沉沉的说。

她怀你孩子的时候难道你也不知道?

父亲沉默了片刻,继而痛哭流涕,都怪我把持不住自己,贪享一夜风流,她却故意将避孕**破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他叹了两声,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对我也还算可以。

是吗?我母亲那边你就狠心撂下吗?我歇斯底里的吼叫,她一个人在精神病院遭受着怎样的煎熬,你知道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医院的大门。

你是来教训我的?

我没有资格,管你怎么理解,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不孝的东西,怎么和你无关,她是你的母亲,你是她的儿子,儿子养活母亲自古天经地义,别忘了你也有义务赡养那个精神病。

我实在不想与他发生争执,我到这里来是寻求和平的,希望他能够安慰一下我的心情或者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你的后妈已经托人给你找了个在县政府上班的女孩。她的父母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父亲在公安局上班,母亲好像也在什么局里……唉,我的脑子,记性也太差劲了,毕竟快老的人啦,等确定好日子就去那里找你,到时你可别跟霜打的茄子,要保持水灵灵的精气神才对。

我忘记我今天到这里的目的。在我走出别墅的刹那,父亲拉着我的胳膊甩到了沙发上。气势汹汹的对我说,我还有很多话要说,知道吗,是对你说的!

我翻了他一眼,他也被我这犀利的眼神震住了。

你能给我一些钱吗?今天我来这里是想问你要些钱,我有些不舒服。

他唉了一声,抚摸着我的额头,发烧了,头这么热!

我死命的挣扎,企图甩开他的手心。我不想接受这个圣人蛋虚伪的安慰,除了钱比较现实一些,之外的东西我都不需要。

好吧!我去给你拿钱。等着。

狐狸精迈进了客厅,气喘吁吁的扶着椅子躺在贵妃沙发上。

哦,玉琴来了,真是稀客呀,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狐狸精阴阳怪气的敷衍着必要的礼节。她所有的话对我都是臭屁一般,分不出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我的心脏狂跳,默默的祈祷父亲慢一点找到钱或者不出来。我不想再次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父亲兴奋的手舞足蹈,举着手里的钞票,我找到钱了!找到钱了!

他似乎还没有觉察到狐狸精的到来。

这里有五百块钱,你拿去看病吧!

父亲走近我的时候发现狐狸精正用异样的眼光望着他,气如牛斗。

父亲看着我,又望了望狐狸精,陷入尴尬之中。

对于父亲此时的感受我无法解释,放弃母亲得到的是解脱,找到狐狸精,多了一个累赘,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父亲的压力也一天大似一天。

我曾经发过誓言,再不要他的钱,为什么还提这样的问题。我迷迷糊糊听见父亲在说,玉琴发烧了,病的不轻,他身上没有钱,所以我就给他找几个钱花花,在你枕头底下翻到的,你数数,我还没动。

父亲的声音搀进沙哑而变得深沉。

狐狸精表现出的沉默让我怀疑,她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或者是同情我的遭遇,或者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是因为父亲最近给她挣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拿着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的人生大事考虑了,拿上钱去治病,再买两套衣服打扮的精神点。

她话里有话,我越听越觉得奇怪。难道她真的为我找好了对象。

我固执的趴在茶几上,找到纸和笔,歪歪扭扭写下:韩玉琴今借款500元整……

狐狸精不肯收,但我硬扔在地上扭头走了。自以为很潇洒的转身却被脚下的猫绊了一下,爬在地上。

尴尬的要死,我站起来小跑走了。


派出所打电话让我过去指认小偷。

我不理他门,我在家里闷了几天,不停的用冷水浇着头皮,全身,我要用冷水浇走我的感冒,让自己坚强,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和追求。我不去派出所,他们就不停的打电话,并且声称我再不去就要对我施行抓捕。

我硬着头皮去了。

不去派出所是因为我不愿面对小雪,毕竟我们融洽的生活过一段时间,那些日子一去不返,值得永久珍藏。她坐在铁栅栏里边,痛苦不堪的表情让我揪心的痛。

胖警察喜笑颜开,为自己将要立功奖赏而欢喜不已。

我冷漠的表情让自己都无法接受。

不对你发狠话,你还真不来了?你认识她吗?她可是在你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有没有一同分享偷窃的喜悦,怕我不明白,补充了一句,就是一起用过她偷来的东西。

小雪看我的瞬间我也在看她,我看见她微微摇头。但我却不这样认为,我必须诚实,不能对她撒谎,我该为她分担些的。

是的,我想我也该为此事负一定责任。

都用了什么?胖警察奸笑着。

什么都用了,所有的东西。我坚定的说。

不,他在撒谎,不要听他的。小雪把铁栅栏撞击的如雷贯耳,他的脑子有问题……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安静点,没轮到你就老实的给我呆着。

她说的不是真的,我的脑子很正常,我正在读高三年级,我有学生证,不信你们可以调查县一高高三《1》班,班主任的电话是158**570**3,是个女的……

胖警察拨了号码,但很快就又挂断了。

我能和她单独谈谈吗?我讨好的向胖警察申请。

可以。

但时间不可以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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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08:39 AM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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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好像自己犯错误一样。

胖警察走了,把门反锁,也许怕我们逃跑的原因。

我对不起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小声的嘟哝。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那天的情景,如果我的自控能力不强,我肯定会做那种不耻之事。但是我觉得我做的非常正确,倒是她在为她的行为感到由衷的不安,她是一个传奇女性,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现在我很想知道她的一些事情,不用怀疑,她一定是可怜的。

你的家人呢?到底在哪里?或者我可以帮助你联系他们?

她撅着嘴不吭声,沉闷的几乎窒息。她由心底而震颤,她对我做过什么事?她已经毁掉了她所有的尊严,自信和恬静了。

她俯下身,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

玉琴!

这一声呼唤那么温柔,温柔的让我心醉。她的眼睛一热,泪珠已盈满眼眶,而且夺眶欲出了。我心里的怨恨,委屈,愤怒,绝望……都在这一声呼唤中转化为最深切的心酸和最无奈的悲痛。透过那盛满泪雾的眼光,我的脸像浸在一池秋水中,那么模糊而遥远。

我在她的泪眼凝视下震撼,顿时心如刀绞。怎样的眼光,怎样的含愁含怨含悲含怯又含情的注视。我崩溃了,铜墙铁壁般的堤防却被两滴泪珠所冲垮,所淹没,所摧毁了。

我凑过去紧紧的拿着她的手,那双轻柔纤细的小手。

玉琴。她低语,原谅我!

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那眼睛大大的睁着,乌黑的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瞅着我。

原谅你什么?我感觉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原谅我的无耻,卑鄙,肮脏。

我睁大眼睛,更深的看她。

玉琴,你这么年轻,这么美好,这么纯洁……她由衷的说,偏偏却遇到我?

我无言,继续看她。

你知道我在你的面前,有多么自卑,啊?她再说,你知道我已经是个不能爱不敢爱不该爱的女人吗?你知道我命中是爱情的筷刽子手,我曾经严重的伤害过别人,也严重的被别人伤害过,我发过死誓——这一生,再也不爱人,也不被人爱,自生自灭。

我瞅着她,泪痕已干,神情专注。这定睛注视,才发现她瘦了,那么消瘦,孤独,他的眼神不在凄厉,而是热烈中混含着酸楚,气谅中混含着挣扎。她的语气低微,诚恳,每一个字,像从内心深处挖出来的,还淌着血的,她的脸庞,一夜之间仿佛苍老许多……

哦,这个女人!她确实不是男孩子心目中的偶像,但我却那么深深的淹没在她的一切一切之中——包括她的自卑,罪恶——如果有罪恶的话。

我一直不敢再提我的过去。她又说。握紧了我的手,盯着我,由于我长久的沉默而担忧了。她叹息,有些焦灼地说:或者,你已经不想听了。

我无法沉默了,让目光和她的缠在一起,我一直看到她眼睛的最深处。

那些男孩或者男人,我轻声问,都伤害过你吗?

不。她坦白地说,眉头缠结,回忆显然是条毒蛇,在凶猛的吞啃她的心脏,最起码,红宇没有伤害过我,是我伤害了他。

红宇。我怔了怔,本能的重复着这名字。

红宇。她咬了咬嘴唇,唇上立刻留下几个女子深的牙印。

你听说过大学里有复读的吗?我就是一个!别人念大学念四年,我的大三就读了两年,然后,红宇来了。我和他吃过两次饭,看了三场电影就整个掉进去了。我想我疯了,他住在男生宿舍,我整晚在宿舍外讲故事给他听。我一个女孩子爱他爱的如同着了魔,我像男人似的主动送他鲜花,巧克力,把情书写在落叶上,写在苹果上,写在卡子上,甚至恨不能写在我的皮肤上,连我的身体一同奉献给他。

我咬着牙,有些嫉妒的看着她。

红宇是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学习成绩出众。本来他根本看不起我的,他的追求者太多了,他来自书香门第,清雅闲居,出凡脱俗。他认为我太不务正业,也不用功,将来也不专情。我不理他的冷淡,苦追又苦追,你不知道我追的有多辛苦,多么的累。我疯了,我真的为他疯了,如果得不到他,我想我非死不可。到大四的时候,我的痴情终于打动了他,他对我说如果这学期考试第一名,我就要你!老天,那时候我是班里倒数第一,如何去考正数第一。我没有反抗,回宿舍就死**本,报着非他不嫁的态度以全校第一名毕业。第二年参加工作,他娶我回家。

嫁给了红宇,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们也确实过了一年神仙生活,然后,他父亲的毛巾厂破产了,欠下数万元的债务,红宇一气之下投毒自杀了。

小雪的神情有些沮丧,再也说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下来。

我离开了伤心的京城,到了省城,开始我新的生活。我想尽快忘掉过去,可是,红宇对我的真诚,忠心让我念念不忘,沉浸在一段不愉快的回忆中。我白天拼命的工作,晚上无聊就去酒吧打发时光。在酒吧里,我认识了一个叫肥猫的男人。我喝的烂醉如泥,是他找人照料我,我在酒吧里连醉一个月,他就找人陪了我一个月。有天晚上,一个坏蛋以为我是陪酒女郎要我去陪酒,肥猫看见了就对那个家伙大打出手,我当时感动的搂着他痛哭起来。省城里我无亲无故,除了他,我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就嫁给他。婚后不久,我发现肥猫原来并不喜欢我,她的身边已经有两个老婆,给她生了一大堆的女儿。肥猫看中我的原因是有他的目的的,他是想让我为他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我顺从了,经过怀胎十月,老天不想帮我让我生下一个女婴,他当时就把女婴送人了,我们的婚姻只维持了十一个月。当我酒醒以后我知道我又错了,又大错特错了。我赖在他家里不走,我们连结婚证也没办,我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直到有一天肥猫出事了,他杀了人,所以我二话不说卷起东西到了这个县城。

我从小就因为是个女孩而自卑,一步步走到今天,我想我的命运会好一些,没有想到所有的不幸一齐集中到我的身上。

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的艰难,一定要小心谨慎。我恨透了男人,所以下辈子我仍要做女人。

我的目光盯着她,热烈,激动。

别再说!我说,别再说了!那些男人该千刀万剐的,迟早要遭报应的。

她一叠连声地问:你不轻视我吗?不把我当成坏人吧!

我重重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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