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释放513幽灵？

fong1009

Ah Liew


         

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天下午，父亲放工回家。一进人家门口，就压低声音，以沉重又小心翼翼的语气对母亲说：“XXX死了。好像是心脏病发作死的。”

“几多岁啊？”，母亲一阵子才会意过来。

“XX岁。”

“还很后生啊!”

“嗯，算是很后生了。”

沉默了一会儿，母亲深沉而缓慢的吐出一句：“作了那么多阴积事，早死也是应该的。”

XXX  XXX  XXX

上网查了一下，当时是1976年，死者54岁，死因是败血病。

1976年？当时的我，只不过五岁大而已！怎么可能会记得五岁大时父母这样的一场对话呢？

或许当时家里的气氛实在太凝重了，那份不安像纸上错开的濹水，感染到我的脑子深处里去。而且事后我多次不解的问母亲，为什么说那个人作了很多阴积事？是什么阴积事？母亲总是三缄其口，最多就回一句：“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于是，这疑惑就深深的埋在心里。到底那个人作了什么，让向来温和的母亲说出那句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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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起1963年的513惨剧，从一开始就被当局界定为敏感话题。人民不允许讨论，也不可以作任何说明。历史课本说513是国家政策的分水岭，却不言明513 发生了什么事，仅简单交待为“种族冲突事件”，没有多加阐述，更没有说明其前因后果。该事件像课室里的大象，每个人都看见它，却已被事先警告不可多问关于 它的事。

一如不久前的Bersih警民冲突，官方对事情自然有其一套说词。官方解释513惨剧主要是马来人与华人之间的种族冲突， 是大选过后俩方的游行造成的突发事件。深层原因是各族间政治及经济能力的差异。第一任首相东姑阿都拉曼的着作《5月13日前后》，一直都被引用来巩固这个 说法。

然而，官方说法是一回事，这事件有太多的目击者，他们亲身经历的，往往导向另一种结论。六十年代，很多华人都到首都工作。 513后，他们都被逼逃回家乡。于是全国各地的华人，他们很多都认识一两个人，或许是老邻居的儿子，或许是姑丈的外甥,又或者是脚车店老板的旧伙记，还是 隔壁村老张的外孙。在戒严的日子里，人们一有机会就向那个人询问他的亲身经历。然后他的故事被不同的人一再转述。

2007年，柯嘉逊在 《513 ——1969年暴动之解密文件》一书中指出，根据英国解密史料，这宗改变我国政治生态的历史大事件并非一起种族冲突事件，而是一起巫统精英策谋的政变！他 断然指出：“513种族暴乱，绝非社会中自发的种族暴乱。发动这场种族暴乱是有计划的行动，目的是推翻第一任首相东姑阿都拉曼的政权。”

他作出上述披露后，虽然结论和官方多年来的说法大相径庭，却并没有受到太多的质疑。或许，他所披露的，恰恰和民间多年来流传着的说法一致？

我国独立以来换过多任首相，每任首相都有人喜欢，有人厌恶。然而会让一代人痛恨得咬牙切啮的，唯有成功从东姑接任的这一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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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513会成为禁忌是理所当然的。与其说是为了维护种族和谐，更多是为了避免揭开丑恶的疮疤。

多年来，仔细谈论513是不被允许。它像暗处的幽灵，只能够模糊隐秘的存在于印像中，仿佛如果说清晰了，它会被唤醒，再度凝集成形，掀起腥风血雨。

吊诡的是，某一组织的人，却可以把513当作压箱的宝物，总是在被逼入穷巷的时后，把它招唤出来。

“如果X人再不XX的话，到时513 重演可不要怪我们！”

“如果我们输了，恐怕会乱，513 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时，这幽灵化身为报章上的全版广告，一张暴乱的照片占满整个空间，没有多作解说，一切不言而喻。

于是老一辈人的惨痛记忆总是一再被撩起。最痛恨的是他们知道，当年操盘那场暴乱的那些人不曾被谴责，而那一帮人，还为当年的所作所为耀武扬威！他们的恐惧是那样深，以致他们在多届大选前战战兢兢，储存粮食与日用品。他们甚至典当手中的选票，只为乞求一份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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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是啊，时间一年一年的流逝，有一些变化静悄悄的发生了。老一辈的人或者凋零了，或者看穿了。年轻人不了解513的隐喻，不懂得怕。曾经无往不利的法宝，渐 渐的失灵了。308 过后，“必须维持现状，才能维持国家稳定”的迷思也被破解了。这样的变化，当权者看在眼里，大选又快要到了，怎么会不焦急呢？

然后就有人“刚巧”制作了一部电影，戏名叫《王者之风》。

就像《蜘蛛侠》三部曲结束后，出一部 《蜘蛛侠：惊奇再起》把故事重新说起，他们决定把513 事件重新演绎给人们。戏中的主题，是讲述接任东姑的那一位的风范。说他怎样在身染重病的最后几年仍旧当仁不让，为国家的未来劳碌奔波，以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样的一部电影，一来可以重新提醒人民513惨剧，在日渐缓和的种族关系上加一些柴火，而且完全以官方要的论述来诠释，二来可以帮国家领袖的先父制造光环，让国家领袖沾一份光， 真是一举多得呀！

可以肯定的是它将在大选前的一俩个礼拜全国上映。至于会不会每年的国庆日在TV1和 TV2重播，甚至国家干训局和学校也拿它当教材，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当今国家领袖想起这部耗资48万，由人民买单的戏时，想必是心花怒放吧。

可是领袖大人，你真的当我们死的吗？

那场暴乱中枉死的几百个人，还等着有人为他们申冤呢。那双沾满血腥的手，在坟墓中安息也就罢了，你却偏要把他重塑为忧国忧民的伟人。你真的以为，我们还会逆来顺受吗？

多年来513的幽灵总是躲在黑暗中威胁我们，我们要面对它，却苦于它总是隐没不现原形。可是现在你要把它彻底释放，让它在光天化日之下张牙舞爪。难道你没想过，在猛烈的阳光照射下，它可能会灰飞烟灭吗？

咱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