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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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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一个鬼故事,不好看的话你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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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4 PM |只看该作者
那面镜子是妻经常喜欢用的,她很喜欢照镜子,所有家里的镜子几乎都是她的,所以随处都有,方便她拿取,而这面也是经常摆在房间的。我小心的拿起放在圆桌上的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

不照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苍老的吓人,深陷的眼窝,晒的黑而起皱的脸皮,已经满脸的胡渣,简直和街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了,于是我决定去整理下自己的脸。

可是当我准备拿着这面镜子出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那面不大的圆镜子里,我的肩膀上吊着几根黑色的东西。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放近了些看,果然,镜子里肩膀上有几根黑色细细的丝状物,可是当我转过头,自己的肩膀上却什么也没有。

当我在看镜子,才发觉那些是头发,而且很长,是女性的头发。

我的妻子,留的就是长发。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几乎拿不住镜子了,我看到肩膀上的头发开始如蛇一般吗满蠕动,而且越来越多,就仿佛上面有一台产丝机一般,那些头发仿佛有生命似的渐渐垂下来,向我喉咙靠近。

我的手慢慢向上方照去,几乎是下意识的想知道到底那些头发的根源是什么。

镜子慢慢朝上方移动,依旧是头发,黑色如墨汁,期间夹杂着几点红色,最后我照到了一双眼睛。

带着些许的水蓝色,可是却毫无生气。

一双埋没在头发里的眼睛,虽然只是迅速的一瞥,但我还是看到了,于是我惊恐的扔下镜子,恐惧地摸索着自己的肩膀,好像真的上面有头发一样。

而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等我再拿起镜子,却没有什么异常了。

我和妻子在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最喜欢把我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她则低垂着头,让她的长发扫着我的脸和肩膀。

而我抬头望去,在一片黑色的长发里,我也之能看的到她的那双微微淡蓝色的眼睛。

我吓的一身冷汗,但是很快房间又恢复了宁静,阳光开始倾泻在这个房子里。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是她用过的东西,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在那个我和她的新房里,她几乎是无所不在和那房子一体似的。

无论是做饭,喝水,拿衣服,我总是有意无意的触碰到某些东西,洗澡的时候在落地玻璃里,从模糊的水蒸气依稀可以看到镜子里我的脚边还有一双秀气的女性脚站立在我身旁。我几乎要发疯了,正当这个时候,最早来找妻子的那个中年妇女居然又来到了我家。

我几乎大力把她拖进我家里,然后高声质问她我妻子究竟在哪里。她似乎被我吓坏了,惨白着脸过了好半天才举起手里的礼品说是来给妻子道谢的。而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也正好问起那天她和妻子在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极不情愿提及那件事,不过当我说妻子已经可以因为这件事遇到不测,她有些愕然,然后慢慢告诉了我。

原来,那天妻子正在过阴。也就是通过自己的能力离开身体已那种姿态去询问一些事情。而据说过阴是相当危险的,过阴者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而导致死亡。

过阴的仪式里,实施者会躺在床上,和真正的死人没有任何区别,难怪那天我看到妻子的睡相有些不自然。

而当我问起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去啃咬蜡烛,她脸红了一下,说自己是拜托妻子过阴问问自己死去的丈夫可否再嫁,因为决定二婚的那几天她家里经常发生怪事,没有办法她才来找妻子,而妻子也答应帮忙,至于那天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像是我那死鬼男人很不服气,居然附在我身上把我带来的红蜡烛啃掉半截,到现在我还一嘴巴蜡烛涩味。’女人啊啊嘴巴,吧唧吧唧嘴唇,以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后来我那死鬼好像说通了,也就跑了。我这不刚结完婚,想送点喜糖给她,可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她有些失望和感伤,低头不语。

送走那个妇人后,我意识到那天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定有什么事情拜托妻子,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根据妻子说的返回时间,我去查过所有的火车名单,但是也没有妻子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恳求您是否有什么办法,知道他们会去什么地方。”吴若东的样子很可怜,我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失踪这种事情最讨厌,总是选在那里没有结果,生死不明最让人揪心,对于他来说,若非亲眼见到自己妻子的尸体,他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我好言劝慰他几句,送他出去了,然后自己请假回到家中,遍查所有资料也没有过多关于过阴的事情。

不过这在我预想之中,因为我还可以从一个人那里得到答案。

“过阴么?仪式场所非常重要,如果只是单纯地提出需要死者才能回答的问题只要一个密闭的小房间即可,可是如果是询问那个的话。”黎正坐在[词语过滤=#313]上手中端着一杯绿茶。

“哪个?”我好奇地问。

“死期。”他放下茶杯,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外只手做了个展开平摊的动作。

“如果有人想询问自己的死期,过阴也可以知道答案,只不过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问死。”他从我身边走过,一直走到窗户前,低头不语。

我没有问他,因为我知道他如果愿意说一定会回答。

果然,数分钟后,他抬起头微笑着说:“那个地方,就是过阴者的出生地。”

“哦?你干吗这么久才说,买这么大关子。”我不满地抱怨,他则不以为然。

“因为我刚刚想起来。”黎正抬起头,眯起眼睛笑着。

我于是通知吴若东,询问他关于他妻子的出生地,他犹豫了一下,说要好好想想或者去询问他妻子的家人,而我也正好要去向总编请假,至于黎正他说对这事情很感兴趣,结果只说好两天后火车站见面,于是边毫无踪迹了。而吴若东一再告诉我一定要在两天后集合一起去,因为他的公司下个礼拜要重组,他是一定要参加的。

两天后,我请到了长假,和黎正以及吴若东来到他妻子的出生地。

吴若东妻子并非出生在她现在的家乡,她的父母是在这个小县城生下她后住了几年,却不知道何故搬走到现在的乡下,至于原因,吴若东的妻子从来不肯告诉他。

这个县城的人似乎都很冷漠,吴若东着急地拿着照片四处询问,大多数人都是摇头说不知道,终于在问道到一个年轻人的时候知道了答案。

几个月前,吴若东的妻子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来到过这里,不过很快就去了县城里的一处民房。

那间房子据说空置很久了,而我也想到,说不定这就是吴若东妻子出生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自己的父母要离开这里,为什么这件房子居然空置了几十年却无人敢住。

吴若东说以前妻子曾经提及过这个老屋,并且结婚的时候还来这里打扫过,所以我们跟着他一直朝着他妻子曾经居住过的老房走去。

那所房子坐落在偏远离车站的最北边 那是个低矮的三居室平方,一条龙的三间房子串在一起,真的是荒废多时了,不过在门口可以很明显的发现有人进出过的痕迹。吴若东有些激动,我让他稍微休息了下,于是三人一起走进去。房子里面相当暗,我和黎正还差点摔倒。

房子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潮气和腐木的味道,可是房子中间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子上居然还有一个燃了一半就熄灭的蜡烛。

“看来你妻子的确来过这里。”黎正拿起剩下来的蜡烛看了看。又指了指地面,果然厚厚的灰尘上有这模糊可辨认的一双女式鞋印,当然,还有一双男士的。

我们继续走到里屋,在里面也有一张木床,而床的下面居然有着一双布满灰尘的女士皮鞋。

“是她的皮鞋,我记得,是我为她过生日买的!”吴若东像疯了一样朝鞋子跑过去,不过被黎正拉住了。

“如果你不想让你妻子死去,最好别碰那双鞋子。”黎正的话很轻,但是却如镇静剂一般让吴若东安静下来。

因为来之前我告诉吴若东,如果想找到他妻子,就必须听这个满头银发怪人的话。

“鞋子的摆放,决定了过阴人的生死状态。过阴时,鞋子必定有一个是翻过来的,如果全部弄正,则过阴人会苏醒过来,如果全部翻过去,他们就会死去了。”黎正一边说,一边望向那双鞋子。

我和吴若东也仔细看过去。

那双女士皮鞋有一只是翻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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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4 PM |只看该作者
“如果当时没人动过的话,或许你妻子还活着。”黎正盯那双皮鞋,沉声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家要搬出这里啊。”我忍不住问正在寻找线索的黎正,吴若东也望过来,他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因为体制,能够过阴的人,生下来是不会哭的,而按照常理不哭的孩子是或不下来的,但是他们非但可以活下来,而且比其他人要聪明的多,但是他们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过阴者的第一次过阴往往是无意识的,在自己睡梦中发生的,这个就像身体发育到一定时候的自然反应一般,当然,并不是十分确定在某个年纪。

他们对自己的梦记得很清晰,也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过阴,当然,有些人会保密,有些人会利用这个做些别的事情,你的妻子很可能在帮助别人,或许,她意识到自己何时何地会死,总之,过阴者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如果她预感到自己的死期的话。”黎正一字一顿地说,而旁边的吴若东则变了脸色。

他冲上去抓着黎正的衣领。

“你胡说!你刚才还说她会没事的!”他朝着黎正大吼,而后者则不以为然。

“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你不相信就算了。”黎正斜着眼睛看着他。

我立即上去分开了他们,然后示意黎正先别说话再刺激吴若东了。吴若东则虚脱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失神般的念叨着他妻子。

“如果找不到那个高个子男人,恐怕也找不到你妻子了。”我四处看了看,的确没有任何线索,吴若东痛苦地站了起来,打算走出去。

“我说,如果你妻子失踪了,恐怕警察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你吧?”黎正忽然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吴若东。我非常惊讶黎正为何这样说。吴若东也非常不解。

“警察的确询问过我,可那是很早的事情了。”吴若东回答道。

“其实你找到我们,只是惧怕今天是你的死期么?”黎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

“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吴若东呆呆地望着黎正。

黎正没有回答他,反倒是转向我。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家人要离开这里么,如果你是村名,一个小孩经常口无遮拦的预测比人的死期,而且又惊人的准确,而这个孩子还是个生下来就不会哭的人,你会如何看他们?”黎正问我。

“怪物。”我回答到。

“是的,怪物,十足的怪物,所以那可怜的一家人只好搬走,并且期望可以过新的生活,而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一天天长大,由于离开了出生地,她无法在预测他人的死期,于是也渐渐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偶尔帮人家问问死者的问题。

可是埋藏在她心底里还有一件事,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于是她着急着嫁人,生子,希望可以过一个女人完整的一生。于是她遇见了一个男人,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安详地度过自己最后的几年生活,可是她错了。

她大意的认为自己的丈夫根本不了解过阴,但他没想到那个男人早就通过查阅资料问人而详细了解所有的事情,包括预测生死。

于是她的丈夫跪在她面前苦苦央求两人去一趟老家,因为这个男人需要知道一些重要人的死期,是的,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某些人的生死直接决定着他的前途。

于是她妻子终于决定来到她孩童时代满是噩梦的地方,在这个破旧的屋子里进行了过阴。

她的丈夫得到了答案,可是很可悲,人都有个普遍的弱点,那就是好奇心,男人随口问了句,自己何时会死。”黎正忽然停了下来望向吴若东,我也随着他目光望去。

吴若东的脸忽然变得饱满而富有张力,他冷冷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同时又带着悲凉感。

“答案就是,今天。”黎正慢慢的走到屋子中心。

“你一再要求今天来,将所谓的故事告诉我们,其实是惧怕你死去妻子的报复吧,所以你以为抓到我们这样一根稻草来到这个地方,可以让你度过今天的死期,甚至那个时候,你或许也想过,杀死过阴人,会不会改变你今天会死的命运呢?”黎正继续说道。

“别再说了!”吴若东大吼一句,“我从没想过要杀死她,我只是害怕,我害怕她。”吴若东崩溃着坐在地上。

“根本没有所谓的高个子男人,那个先前告诉我们你妻子消息的人,恐怕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吧,所以你才抢着去问那个村民,还有那双鞋子,其实也不是你妻子的,上面的灰尘和蜡烛上布满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间段的。本来在前一个屋子的空气流动高于里面的屋子,而且皮制品比蜡烛要更吸灰,可那鞋子怎么看也像是人工拿灰铺上去的吧?最关键的,过阴者是不会穿着高跟皮鞋进行仪式,恐怕以前的鞋子不好拿出来你才替换了这样一双吧?

你之所以编造那样的故事,一再要求我们在今天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同时作为证人,好证明是那个神秘的高个子男人对你妻子下手么?你或许没想到我比你更了解过阴,所以你只好匆忙来到这里随便布置了一下所谓的现场,买通了当地人不要说出那天其实是你和你妻子来到这个老宅的,你利用这里人讨厌你妻子的心理说服了他们,或许对于那些人来说你妻子越早死去反倒是让他们安心吧,在这里上了年纪知道你妻子可以过阴的人都对她避而不谈就像约定俗成一般,把她当成了这个地方的禁忌。”黎正继续质问着吴若东。

“我以为她在说笑,毕竟预测死期这种事情不过是传说中的罢了,可是她见我不信,很快遇见了当地一个村民的死期,果然,那时候我开始恐惧了,和她吵了起来,她哭着说过阴也不见得一定准确的,尤其是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鬼才会相信她!死亡怎么会有终结的时候?对我来说这个女人无疑就是个魔鬼,离开她,离开她或许我能活下去!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也是我提出再回去一次那老宅,重新过阴一次预测死期,她无奈只好同意,而那次,当她开始的时候,我把她的鞋子一起翻转了过去。

我真的没想到,她居然死了,任凭我再怎么呼喊她也不会醒过来了我开始害怕,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不算是谋杀,或许谁也不会相信翻转翻转鞋子可以杀掉一个人这种荒谬的事情,别说查到我头上,就算我主动自首,也会被警察轰出来或者送到精神病院里,我只好就将她的尸体埋在嘴最里面的屋子地下包括那双鞋子,并且编造了个那个高个子男人的事情,说她失踪了。可是那以后我每天都在家里遭受她的折磨,于是我想到了她预测我的死期,我抱着试试的心理找到你们,期望你们帮我度过这一天。”吴若东无力地说着。

“你以为我有能力帮你逃避死么?你错了,我也不行,你妻子的预测很准确,不信你可以回头看看。”黎正忽然伸出手指着最里面漆黑的屋子。

后面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关上了,只留下窗口的缝隙漏进来一些白而寒冷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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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5 PM |只看该作者
像剑一样,插在里屋看上去明显松软翻过的土地上。

吴若东的眼球几乎鼓了出来,死死地盯着那里。那堆土向上蠕动了几下,忽然破开了。

一只几乎*的手从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双瘦弱的肩头,是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的长发将自己的头颅紧紧的包了起来,她以蛇一般的蠕动姿态游向瘫倒在一边的丈夫。

吴若东已经无力站起来了,他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挡着自己眼睛。

当我想去救他的时候,那女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缠上了吴若东,后者只是低声哼了几句,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吴若东的脑袋枕在那女人的大腿上,女人慢慢低垂着头,漆黑沾着泥土湿漉漉的长发慢慢垂想吴若东的脸。

我听到了一阵阵类似骨头被啃咬的声音。还有吴若东开始剧烈抽搐的身体,他就像一直中了毒的田鼠,根本无力逃走或是反抗。

然后他们两个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知道他们的头被那头发紧紧包裹起来。

黎正叹了口气,忽然又惊讶的望着那女尸,然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离开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是否又发现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十分了解过阴,原来,如果过阴人的身体里孕育了新的生命的话,是可以逃避掉那恐怖的死期的,或者说吴若东妻子所说的特别原因,就是指这个吧,刚才我看到她的的手紧紧地胡着肚子,就如同本能一般,忽然想到的。”

“生的终结是死亡,死亡的终结是重生么?可是为什么她不早点告诉吴若东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过早告诉他,那男人一定会要求打掉孩子的,她妻子其实是想借着孩子的降生改变他们夫妇二人的命运,结果,到最后还是无法逃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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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6 PM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八夜 饿

与其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段当事人本身就已经对那段记忆加入了或多或少的臆断成分,因为当我看着父亲讲述这段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睛失去了焦点,仿佛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从嘴里轻吐出来的的字句虽然低沉却清晰可辨,不过又像是梦中呓语。

“我十八岁来到了一个农场,那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景色虽然秀美但我却根本无暇顾及,我是来上山下乡改造的,这个农场的人员整个编制是按照军队来算的,一个班12人,分为正负班长,连长大都是真正军人担任,

大家白天劳作,插秧收谷抢棉,干的不亦乐乎累的一塌糊涂一日三餐,接受着下乡改造的过程,我们连上百号人,都住在同一个大宿舍里,床紧挨着床,大家虽然辛苦,却也过的相当愉快,都是年纪相仿,只是有一点让人很难受。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各个都是能吃的主,虽然菜肴罕见荤腥,常年两瓜一椒——冬瓜南瓜辣椒,但大家还是吃的津津有味,一顿饭吃个半斤八两那市场有的事情,加上收割时节农活繁重,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经常在晚上发出咕噜咕噜如同敲击破鼓般的叫声,然后就会听到哎的一声长叹和喉咙管使劲眼下唾沫的声音。

而每当逢年过节,食堂出现红烧肉这样一年难得一见的食物时候,大家伙便疯了似的抢起来,各个生产兵团都听过有为了食堂打菜发生口角导致斗殴甚至伤亡的案例,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到了那份上那里还顾得了什么,填饱肚子才是脑袋里唯一想的事情。

每天早上六点,全连人就要在食堂集合,大家迎着刚出生还带微冷的阳光在连队指导员的带领下背诵毛选,而我们的正对面,则晒着一行行已经腌制的冒着金晃晃的肉油的鸡鸭鱼肉,于是大家伙总是念一句毛则东语录,咽下一口唾沫,指导员是一位上过战场的职业军人,他的右眼皮上还有块食指大小的伤疤,据说那个伤险些让他成了独眼龙。他用高亢粗狂的声音训斥着我们。

“这些都是战备肉!你们想都别想,知道什么是战备肉么?就是为了应付美帝国主义和国民党残余势力对我们的阴谋反攻而准备的,大家要老老实实的学习毛主席语录,不进要在身体上武装自己,更要在精神上坚定信念!”说完,他就领着我们去晨练,然后再是喝粥劳作。

当然,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年轻绝对不会老实巴交的按照连队指导员的话去做,虽然我们不是部队直属,但是绝对是按照部队军人来要求的,所有偷鸡摸狗的事情抓到绝对是严惩不贷,但是这也丝毫拦不住那些家伙的口腹之欲。他们几乎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获取可以吃的东西。

和我关系最要好的,是一个叫阿牛的大个子,他的样子很老气,而实际上也的确比我们成熟的多,如同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们,尤其是我,他说我身子骨单薄,要好好锻炼,并且拖着我一起打篮球,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才喜欢上打篮球的。



阿牛似乎总是能在我们饥肠辘辘的时候变出几块饼干或者两三个红薯,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每每问起,他也是笑而不答,虽然长的人高马大,一张肉脸像砂纸达磨过一般,厚实的嘴唇总是带着腌制许久的腊肉般的颜色,可他笑起来却如同孩子般天真,两个眼睛都被周围的肌肉挤压的看不见了。那时候阿牛在我心目里形象高大的很,那时候能搞到食物的人就是牛,所以大家都管他叫阿牛。

记得有次我好奇地问指导员关于阿牛的家世,他只是大概地说到阿牛的父亲以前是一个专门喜欢在乡间游走的医生,而且据说医术相当高超,还在国外留过学。

“所以,他的儿子骨子里血液里多少浸透了些资本主义思想,所以更要进行改造啊。”指导员严肃地对我说道,而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然,有像阿牛这样一有东西就拿出来给大家分享的,也有像小李这样有东西就躲躲藏藏起来吃独食的,小李是上海人,据说家里是资本家的后代,他来的第一天细皮嫩肉,跟个女娃似的,说话轻声轻气,指导员皱着眉头说你的确需要来这里好好改造改造,于是半年过去了,小李也变得和我们一样抬头骂娘,低头搓脚,身上晒的黑漆漆的,到处是未脱干净的死皮,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没有变化,他打从心底里看不起我们,虽然不敢明说——他怕挨揍,第一天他嘲笑阿牛是个呆子,和田里牛没什么两样,马上被揍趴下,然后阿牛很认真的,仿佛是在以老师授课的口吻说,不要嘲笑牛,牛在农村人心里是很重的。以后阿牛和小李就结了梁子,两人不是非要说话绝对不打照面。而我,小李觉得这一帮人中只有我这个初中毕业的人尚可以交谈一下,每当与他在一起,他总是满怀着甜蜜回忆想起自己以前的日子,每次都是你知道那啥啥么?看你也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有好几次我真想说我不知道,也不稀罕知道,但每次话到嘴边看着他那么激动仿佛陶醉般的神情又开不了嘴只好任由他一个人喋喋不休说上一个钟头。

你可能觉得我说的有些普通是吧,那个年代的似乎都是如此,但是我必须把阿牛和小李交代清楚,因为他们两个几乎决定了那件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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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6 PM |只看该作者
事情的开端是因为指导员发现有人倒饭,其实这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情,女学员里有很多是经常倒饭的,虽然是兵团编制,但是农场里也有小卖部,也有老乡喜欢卖一些副产品,这些女娃大都家庭富裕,虽然被强制送到这里下乡劳作但家里人时不时塞很多吃食和零花钱,当然她们看不上食堂里的粗茶淡饭,但是这次似乎做的离谱了点,因为我知道小李也倒饭了,好像是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一笔家里的邮寄款,吃了只烧鸡,当然,他只拉了我一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鸡脊背上撕下一块巴掌大小的鸡肉,后来似乎觉得有点过,他又拿了只翅膀给我,我只是笑了笑,既然有白食吃,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于是一路上小李一边啃着烧鸡一边和我讲述他在上海的饮食,他说要在上海绝对要请我吃醉鸡,那玩意比这个破烧鸡好吃多了。

回头说指导员,他勃然大怒,把这件事上报给营部,于是营部决定所有连按照顺序吃忆苦饭。

什么叫忆苦饭?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指导员将连队所有人集合在食堂,先是一顿臭骂,说我们脑袋里的资产阶级的好逸恶劳养尊处优的小尾巴还没完全割掉,根本无法溶入到广大农民兄弟阶层里去,于是指着慢慢一桶泔水,说这就是忆苦饭的主料,然后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所有人只准吃由倒掉的剩饭和老包菜梗熬的忆苦饭,而且所有小卖部不准卖东西给我们营的人,抓到私藏食物,也会给予重罚。

命令一出,大家都傻了眼,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个个饿的叫苦不迭,那忆苦饭闻起来很香,但吃到嘴巴里咬都咬不动,而且看上去浓稠其实稀少的厉害,这伙人吃的脸色蜡黄,开始还有人绝食抗议,可是没几天就挺不住乖乖的去吃,后来抓到过几个藏起来吃外面村子买来的干粮的,结果也被指导员突击检查,全给没收了。

那几天我和阿牛都饿的说话都懒得开口了,全部用手势代替,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多说一个字,而小李却很奇怪。

忆苦饭他吃的很少,却依旧精神抖擞,非但没有瘦下去,人还胖了下,不过他解释说是浮肿,可我看不像,虽然大家都浮肿,脚胖的鞋子都穿不进,可是小李的腿还是好好的啊。

阿牛不愿意多过问小李的事情,每当我提起他也只是从鼻孔里里哼哼说经常看见他半夜跑出去,然后身上带着肉香又窜回宿舍,我于是猜想这小子指不定溜到那里偷吃了。

一天夜里,我饿的胃直往嘴巴里泛酸水,大家都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我居然迷迷糊糊起来,忽然间肩膀被一双大手摇晃起来,我靠着窗外稀冷的月光,居然看到是阿牛。

他的样子带着一点紧张,然后对着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紧接着示意我跟着他。

我一直觉得,跟着阿牛自然是不会错的。

阿牛带着我小心地走出了宿舍,居然跑到了食堂,我们两个翻过围墙都翻了半天,实在是饿的手上没了气力,我和他溜进了食堂后厨房,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阿牛的那像牛一样园而大的鼻头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然后拉着我朝角落的一个灶台跑去。

当我跑过去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居然是一堆烤熟的红薯,一个个拳头大小,孤零零的堆在灶台角落上。

“吃吧,不过要快点,随时会有人来检查的。”阿牛一边说,一边迅速的拿起来往自己嘴巴里塞。

那一顿红薯吃的我这辈子难以忘记,因为我差点被噎死。

正吃着一半,忽然门外传来有人跑过去的脚步声,我和阿牛同时停止咀嚼,然后抓起几个红薯就跑,可能是害怕,也可能吃了些食物,我跑的有力多了,不过在吞咽下去的时候居然噎住了。

我顾不得许多,勉强翻过去就摔倒在地上,那一刻真的感觉自己难受得意要死,整个身体的血都往脑门上冲一般,呼吸越来越困难,阿牛赶紧帮拍着后背,还好,那团红薯终于下去了。

我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去,想看看那个王八蛋差点吓死我,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

虽然天黑,可是那天晚上的月光却非常白,所以那人绝对是小李。

“跟着他。”阿牛忽然招了招手,想想也是,反正出来了,干脆跟着看看到底这小子去干了什么,于是我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我和阿牛在小李后面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再远点就看不清他往那边走了,而这个家伙也相当小心,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晓得山路越来越崎岖,我开始怀疑他到底要去干什么。

终于,我们在农场北面的一个半山腰停住了,小李往着一件宽敞的草棚屋走去,屋子外面还有好大一个鸡舍,不过估计鸡都赶进去了吧,里面一只鸡也没有。

想想可笑,这一带的老乡很多人都讨厌我们,前些日子我和阿牛还有其他几个人还偷过老乡的鸡,虽然留了几块钱,但其实很明抢没区别,这些事情屡见不鲜,有些人骂几句也就算了,更有些好心的大娘看我们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而我们也不会经常去干这下三滥的事情,偶尔实在肚子里刮不出一点油水了才会打打牙祭,不过这下弄得很多人对鸡提心吊胆,一道入夜就赶进自家屋子了。

我和阿牛小心的猫着腰走过去。趴在门缝里往里看,那门是竹子编制而成,夏天里凉快透气,所有缝隙也多。

透过不亮的屋子里的灯光,我居然看到小李那小子端着一个大大的蓝色瓷碗咕咚咕咚喝着汤。

是鸡汤,那香味顺着门缝飘出来,我口水几乎都快流出来了,先前还觉得红薯是最好的美味,而现在几乎连它味道都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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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7 PM |只看该作者
“翠,你为啥从来不吃点啊。”小李放下碗,柔声说道,我看不到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因为小李是坐着的,而那个人似乎是站在一旁。

“你吃啊,我看着你吃我就高兴了,你是有知识的人,整天要费脑子,连队的忆苦饭会吃傻你的,我心疼。”那个叫翠的人居然还是个年轻女孩子,声音脆的像刚摘的苹果,甜的如同入秋的沙橘,我忽然嘴巴里开始泛出酸水,也不知道是来自胃,还是来自心里。

“那你也要吃点啊。弄得我太不好意思了。”小李居然还会主动邀请人家吃,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了,还没到时候,女娃家家的不适合吃这时候的鸡肉,我们这一带都这样,所以养鸡都是卖蛋用。”那个翠又说话了,语气里充满了关怀。

“翠,我答应你,只要我回到上海,一定会回来带你走,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该死的农场去过一辈子的好日子。”小李忽然也动情倒。

“恩,我信你。”接着,两人便沉默不语了。

阿牛忽然拉了拉我衣袖,走了个走的手势。于是我和他又返回了宿舍。

刚躺下没多久,小李也偷偷摸摸进来了,然后和衣躺下,他的呼吸很急促,我斜眼看了看他,这家伙,连嘴巴油水都没抹干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两片嘴唇如同碎裂的玻璃条一样。

忆苦饭还剩下最后一天,吃完了指导员决定恢复正常伙食,并且允诺有肉包子,大家正在欢欣雀跃,而我发现阿牛的表情却有些不正常。

我问起他怎么回事,阿牛却破天荒的说道自己在为小李担心。

“不是吧?你小子可能也在嫉妒人家又找到个老婆又找到个免费饭票吧?”我半开玩笑地说道。阿牛也不脑,依旧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我。我发觉有些不对,他很少用这种表情对人。

“你不晓得,我其实就是当地人,后来我爹在我刚懂事的时候带着我离开了这里,他在世的时候总告诉我不要回来,不过他死了没多久,我又巧合般的分回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对这里太熟悉了,一草一木一点改变也没有,这一带人虽然还算善良,但也有写居心叵测的,任何时候都不要太放松,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阿牛缓缓说到,我这才难怪他对这一带的东西都了如指掌。

“你知道么,昨天的那个山,其实一直都是没有人居住的,而且我也压根没听过这里的女娃不能吃鸡的规定。”

“那也可能那个叫翠的身体不好不能吃吧。”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小李说话,可能直觉觉得那个女孩子不是坏人。

“你们这些城里人,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有些东西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要不这样,连队晚上才正常开火做饭,下午我再和你去一趟那个后山腰看看。”阿牛的话没有任何我反驳的地方,当然只好同意。

而小李也越来与古怪。他不再喜欢抓着我聊天了,失去了这个烦人的家伙的骚扰我反而有些不适应,主动去打招呼,他也是爱理不理,干活的时候也无精打采,被班长喝斥了好几句。没事做就一个人蹲在那里发呆。

当我走过去想找他谈谈,他忽然抬起头来,吓了我一跳。

他的脸部肌肉泛着潮红,还一下一下的痉挛般的跳动着,嘴巴半张,流着老长的哈喇子,别提多恶心了。

“饿啊,我饿啊,吃,吃。”说着他神智仿佛都不清楚了,“翠,翠,我要吃鸡,我要喝汤。”他一下站起来,一晃一晃地朝着昨晚的后山走去。

我赶紧去找阿牛,阿牛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就冲出门跟着小李而去。

五月的下午热的厉害,还没走几步,我和阿牛身上都冒着热气,加上饮食不好,我的眼睛开始冒金星了。

“多撑下,快到了。”阿牛拍了拍我肩膀,我也点点头继续跟着小李,今天我们几乎是直接在他身后,他仿佛对我们毫无察觉,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往山上走去,而且走得很快。

快到屋子的时候,我和阿牛躲藏在旁边的一人多高的杂草堆里,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情况。

鸡舍里养着几只鸡,个个膘肥体壮,我很奇怪,因为之前在老乡家偷来的鸡从来没有养的如此之肥的。那些鸡也不怕生人,只是一个个仿佛也和小李一样目光呆滞,没有精神。

“翠!开门啊,我饿了,我要吃啊。”小李对着竹门大声吼道,接着用拳头狠狠砸过去。

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但是当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几乎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她那里是一个年轻姑娘,根本就是一个几乎皱纹爬满脸的老太婆,老太婆的眼睛像锋利的刀从额头上划开的缝隙,笑嘻嘻地看着小李,她一笑更让我难受,那些皱纹仿佛活了一般,如同一条条蚯蚓在她苍老的脸庞上慢慢爬动开来。

“小李,你来了啊,我这就让你吃,吃个饱,然后我也要吃了,因为我也饿啊,饿了好多年了。”老太婆开口了,那声音居然还是昨晚听到的年轻女孩的声音,要不是实在没吃什么东西,我几乎都快吐个不行了,我使劲咽下从喉咙里冒出的酸水,望向阿牛。

阿牛的表情很冷漠他直视着那个老太婆,并按着我告诉我暂时别动,看看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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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8 PM |只看该作者
我看到小李像那个什么,该怎么说呢,对了,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即便前面是摆放着食物的陷阱,他也毫不犹豫地往前走。老太婆笑嘻嘻地转过头,走了进去。我似乎看见了那老人的后颈上有快菱形的胎记。

“啊!”阿牛忽然惊讶地喊了一句,接着连忙拉起我冲进了房间里。

我看到一幕非常骇人的景象,那个茅草棚里到处挂着已经腌制起来的人的肢体和碎肉,它们就像食堂门口挂着的战备肉一样,整齐的摆放成一排,都用铁丝穿过,肉已经被太阳晒的紧缩起来,干瘪的不成样子,而地下还有一个脸盆,里面是一些谷料,面上撒了些碎肉。

原来门外的那些鸡,居然是用人肉喂养的。

老太婆一点也不慌张,她笑嘻嘻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阿牛,忽然,她开始疑惑了。

“像,好像,太像了!”她连说了三个像,然后发疯般的冲到旁边的床上,拿开枕头,里面居然有一张老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只是在两侧有两个灰白色的拇指手印,或许是被人长时间拿着太久的缘故。

我瞟了一眼照片,居然是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孩子在中间,大概四五岁左右,父亲穿着一身中山装,留着大背头,带着眼睛,文质彬彬,而母亲有两条油亮亮的大辫子,相貌秀气。

只是,那个父亲居然和阿牛颇为想象。

阿牛的嘴唇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爸说你死了!“他忽然大吼一声。老太婆手里的照片掉落在地上。

“是的,我是死了,自从他带着你离开我就死了,他嫌弃我,畏惧我,因为他知道我这样的女人只要生下孩子就会老的飞快,像一块用掉的旧抹布,我曾经告诉过他,可他不相信,还说他可以治好我,狗屁!我娘,我阿婆都是这样,而唯一可以治好的办法就是吃掉一个年轻男人!一个被我用门外的鸡肉喂养的男人!”我开始适应眼前这个疯老太婆用二十多岁年青女孩的声音讲话了,可是刚刚出现的事实又让我措手不及,她居然是阿牛的母亲!

“放了他吧,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不想看到你做这种事情,爹临死前叫我永远别回来,可能就是怕我看到你,其实他很痛苦,一直都没有在娶任何人。”阿牛的眼睛有些湿,慢慢地朝他母亲走去。

“不要过来,你也看到了,我马上快成功了,我的声音也恢复了,只差一步,吃掉他,我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样子了!”看来这个女人真的疯了,我想冲过去制服她,可是又有些不知道是否该这样做。

阿牛没有做声,沉默片刻。

“那你吃掉我吧,我是你生的,你吃掉我也是理所当然。”阿牛的话让我和那女人都惊骇了。

终于,阿牛的娘低下头,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瓶子,然后倒进坐在椅子上半痴呆的小李的嘴巴里,小李忽然脸色大变,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污秽的呕吐物非常难闻,犹如腐肉一般。

“娘,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您的。”阿牛声音哽咽起来。那个老人也慢慢走过去。

她对着阿牛的脖子咬了一口,扯下一大块皮肉下来。

阿牛身体疼的猛然一缩。连忙捂着伤口。

“你走吧,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我也不需要你照顾,再说,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说完,她居然将口中带着血的肉吞了下去,接着将我们三个赶出了房子。

阿牛什么也没有说,我怕他流血过多,只好一边搀扶着虚弱的小李一边和阿牛往回走。

直到那小屋在视野里消失,我也没看到阿牛回过头,而那个老人也没走出来过。

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吧,我感叹道。

回去后,小李躺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问起他,却说什么也不记得,只依稀晓得有次上山想摸点野果充饥,却遇见一位漂亮的姑娘招待他吃了顿鸡肉。

小李吧唧吧唧着嘴巴,感叹道:“多美的姑娘啊,多好吃的鸡肉鸡汤啊。”说完,他又吧唧吧唧嘴巴。

我忍着没告诉他真相,我怕这辈子看见鸡都会吐起来。

而阿牛,以后变得更不爱说话了,他过了好久才断断续续讲起他母亲,

母亲后颈的胎记他从小就记得,因为经常被抱在怀里嬉戏,关于母亲的事情或者说本身就是不连贯的从他父亲口里得知的,他的母亲一族都有着奇怪的病,男的不会有,只会在女人身上发生,生完孩子后会急速衰老,而他的父亲本来也是带着想研究这种古怪病症才来到这里和母亲结婚,或者说开始就动机不纯吧,不过母亲却深爱着这个男人,与之结婚生子。据说有种秘法可以维持颜容,但却相当残酷,每次说道这个秘法的时候,阿牛的父亲就闭口不谈,而且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阿牛这次想起,每次和父亲洗澡的时候,就会在模糊的蒸汽间看到父亲腹部一串仿佛被动物撕咬过的牙印。

几年后,上山下乡结束,我和阿牛小李各奔东西,再无联络,只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小李回到上海,得到了一份清闲优厚地工作,而阿牛却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后来高考考上了医学院,想和他父亲一样做一名医生。”父亲说完又陷入深深的沉思,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这才少许理解,为什么他如此重视粮食,厌恶浪费,或许饥饿的确会令人疯狂,但也会让人永生难忘,只是我对那个女人感到好奇,如果她真的吃掉了小李,是否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一想到这里,我感觉后经发亮,仿佛一回头就真的能看到一口森白尖锐的牙齿似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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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39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wy 于 2010-4-27 10:44 PM 编辑

第九十九夜 死当

今天我的心情稍显愉快,因为纪颜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告诉我他找到了那个制作人皮面具怪人的线索,虽然只是无意中的发现,但却和几个月的苦苦寻找不无关系。

(下面是纪颜的信。)

我按照一路上得知的线索去寻找那个自称工蜂的男人,甚至这也是我为什么去拜访那个荷官朋友的原因之一,因为赌场里三教九流皆有,打听消息非常方便。

虽然那个朋友不愿意再见我,但他还是告知我,在离这个沿海城市几百公里外的西南方,出现过奇怪的故事。

据说一个满脸缠着绷带的男人在当地周边的当铺连续当了一个黑色匣子,而这之后,当铺老板纷纷遭遇不测,这些案子至今无法告破。我忽然意识到恐怕这次的旅程有些危险,所以只好将李多安置在一个可靠的朋友住处,独自前往那个男人最后出现的地方。

我对当铺并不算十分了解,只是晓得这个拥有将近一千年历史的行当至今仍在顽强地生存着,即使是在一些大的城市,你偶尔也会看到一个不大的店面隐隐地出现在各个高楼大厦的霓虹闪烁间,从上面直直垂下的黑色帆布店帘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当”字,每每路过,里面几乎总是聊聊数人,即使炎夏之日,也总让人有种阴冷感,可是它对一部分人来说却是不可或缺。当铺所出当价一般不超过原价的一半。赎当时须付利息,期满不赎,由当铺变卖,听上去似乎是相当划算的买卖,实则不然,如果遇到社会萧条或是战乱动荡,大家都来死当,那当铺就得关门大吉了。
经济的发展催生了当铺,在宋朝称之长生库,到明朝确定为当铺。当铺最繁华的时代是清乾隆年间,当时北京就有二百多个,小到破旧古书字画,大到房产地契,贱至锅碗瓢盆,贵及珠宝古玩,几乎没有不能当的,而类似高利贷的高额利润也让很多商家发了大财,只是后来漫长的战乱加上解放后取缔当铺,让这个古老的行业几乎消亡了。不过最近十几年,它又悄然复苏,大有兴旺之势。

一个地方当铺如果多得奇怪,那想必这个地方赌业很发达。现在的当铺有时候也充当拍卖行的角色,一些无法偿还的死债就用东西抵押,有些当铺收了满满一仓库货物却无法卖出,所以也并没有以前的风光,顶多只是惨淡经营,所有当铺老板一旦发现有些不肖子孙或者是迷眼的外行人,稀里糊涂拿着家传之宝来当铺救急,自然喜上眉梢。
而这几个倒霉的当铺老板自然是着了道了。

我来到了第一家当铺,距离发生惨案已经两个月了,当铺已经萧条得相当厉害,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人手里握着个塑料茶壶在门外神情黯然地喝茶避暑——这一带过了五月就热得逼人。

他大概三十岁上下,一脸颓废之色,轻摇纸扇闭目休息着。眼皮略微带着青色,嘴唇微微发白,似乎是久病未愈之人。我向前一步说明来意,他颇为友好地请我进去。

当铺不大,却相当阴凉,我不明白他干嘛不进去,而待在酷热的屋子外面。

跨过门槛大概十步不到,一人高的金属栅栏将客人和当铺伙计阻隔开来——以前的当铺都是木栅栏,所以有人传言当铺是专做典押犯人物品买卖的。其实话不尽然,这么做只不过是出于自保,同的士司机驾驶座和反后座之间的栅栏一个道理。

门柜的左边有个里间,不过用白布分隔开来了,想必那就是伙计来往柜台和里面处理公约储藏货物的地方。

我想沾点人气,这鸟房子,待久了让人憋屈。他告诉我可以叫他刘掌柜,似乎他很喜欢这个称呼。

“我不喜欢人家叫什么经理啊,什么西一欧之类的,掌柜的就叫掌柜的,我们这一行,传了百来年了,称谓变不得。”刘掌柜一边侃侃而谈,一边走进内堂,套了件外套,一来表示尊敬,二来屋子里面的确很阴凉。

说了几句客套话,我表明了来意。刚开始他有些不耐烦,说是警察已经问了多次,每次除了让自己又难过一次外,毫无进展。当我告诉他自己是朋友介绍来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并说我一定可以查清楚他兄长——也就是前任掌柜的死因。

“我和我哥都是做生意的。也是我父亲的遗训,两人分别接手了上一代人的当铺和米铺。不过兄长的当铺经营得不好,这玩意儿本来就是靠天吃饭,运气不好再能干也不行,平时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兄弟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总是带着醉意说自己太委屈了——因为我的米铺生意很好,那是当然了,什么时候人都要吃饭啊,怎能做得不好?我想父亲也是因为考虑到他比我能干,所以才让他做家里比较重视的当铺生意,结果适得其反。早知道我宁愿他放弃这里,两兄弟一起开米铺了,唉。”刘掌柜悲戚之色溢于言表,只是唯有长叹一声。我问及他哥哥出事前后有无发生什么异动,他想了想说有的。

刘掌柜示意我稍等,然后转到当铺里面,不消一会儿便出来了,只是手里多了一张纸。

刘掌柜把纸递给我,我瞧了一眼,是一张契约文书。准确地说是一张当票,当东西的人必须手持这张当票来赎当,而且缴纳利息费用。长十几厘米,纸张厚实,在前头还有花纹和这个当铺的牌号、地址,而正下方还有一个红色的大印和当铺老板的签名,正中间写着一行草字。

“破烂黑色锦盒一个,长五寸三分,宽三寸六分,高两寸。执贴人XX今因急用,将已物当现金七百二十元整。每月三分行息,期限十八个月为满,过期任铺变卖,如有鼠咬虫蛀,物主自甘,此贴为照。”

“的确有些奇怪,一个普通的盒子你哥哥居然给了那人七百多元。这个地方经济并不像那些大城市,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七八百元而已。”我将当票还给刘掌柜,他接过去也点了点头。

“我那时候不常来当铺,只是发现哥哥拿了这盒子便欣喜若狂,说是拿到好宝贝了,接着居然将铺面给我经手,然后独自一人回家,大门不出。那几天正好典当赎买当的人多,我一时忙不开手脚,就忘记了此事。后来我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得了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他来看过我一次,但还是像丢了魂魄一般眼神游离。我那时候自顾不暇,也没有太重视,结果不料一个月后,居然传出他暴毙的噩耗,而且他居然……”刘掌柜一时语塞,声音有些哽咽,看来触及伤心之处,我只好等他稍显平复,才继续问他。

他喝了口茶水,忽地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除了警察和我们几个亲人外,谁也不知道,我哥死状极惨,整个脸皮都没有了,鲜血淋漓,警察在出事的房间找了好久也没发现那张脸,所以列为疑案。”

我听完有些吃惊,忙问他那个来典当盒子的男人是否还出现过,刘掌柜摇摇头,说是再也没看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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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48 PM |只看该作者
“不过不久后那盒子也不翼而飞了。”刘掌柜又回答道。

我向他匆匆告辞。临走前他一再央求如果有了线索一定要告诉他,我许诺下来。于是他又恢复到先前的萎靡之色,继续坐在屋子外面喝茶乘凉。
接下来我去了其他几家出事的当铺,无一例外,虽然有的人不肯告诉我全部事实,但大都和刘掌柜哥哥的遭遇一样,奇怪的黑色锦盒和不久后暴毙的掌柜,而且也是没了脸皮。

我顿时失去了方向,只是奇怪这个典当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而且我该去哪里寻找他。当我毫无头绪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当地一个刑警队朋友的电话,之前我一再拜托他说如果有一切异动一定要通知我,果然,他告诉我最近他管辖的地区里出现了奇怪的案子,而且正好报案人就是一家当铺老板,我立即打起精神赶往他那里去。

这个男人四十来岁,头顶早凸,光亮可鉴,脸面狭长如梭,眼细鼻窄,长着一字胡,与头发不同,胡须密得很,可能是营养流错了方向。他穿戴整齐,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犹如惊弓之鸟,过个几秒便如鸟儿一样抬起头快速地张望几下,接着又垂了下去。我的朋友半开玩笑地叫了他声老秃。“老秃,这是我朋友,你把知道的再和他谈谈,记着不许隐瞒一个字!”被唤作老秃的男人抬起头,带着几分不满看了看我朋友,又朝我望来。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枝烟,朋友看了看表,说时间不多,下午还有人来做笔录,便把我们两人带到隔壁的小房间。果然,他似乎安静了许多,但还是对我很谨慎,我递给他的烟也推说不会,不过他泛黄的食指让我好笑,全当作不知。

我问起当天的事情,他有些害怕,但还是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那天只有我和伙计在,已经是夜里十点了,我想关门,结果一个身材中等、带着大毡帽和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也不多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黑色锦盒扔在柜子上,低沉着说要当东西。他的声音很难听,就像是喉咙里齿轮摩擦着砂纸一般。

“我看了看盒子,有些好笑,便开玩笑地问他要当多少。他忽然抬起头望了望我,我发现原来他脸上缠满了绷带,样子有些骇人。你知道我们这行,来当东西的三教九流都有,害人之心虽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我小心地退到内台,怕有不测,随时准备喊人。

“‘四千八吧。’他冷冷地说。伙计忽然哂笑起来,拿起盒子一边把玩一边嘲笑那人说:‘这等破烂也要小五千,你好似去抢算了,’这个伙计跟了我三年,虽然谈不上眼力惊人,但一些东西古玩还是认得的,所以我也就懒得看了,打算把盒子扔回去撵走他。

“哦?居然嫌贵了?烦劳您再仔细看看,已经便宜得很了。”他的意思似乎是一定要当了这盒子。

“忽然伙计仿佛着魔一般望着盒子,飞快去开出当票,我想去阻止他,可是却被他一把推开。那怪人拿了当票一言不发走出当铺,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说:‘这世上竟还有嫌这东西贵的。’便走了出去。

“我大骂伙计无能,可是他却如同痴呆一般抱着盒子,傻笑着对我说这是个宝贝,接着还说如果我不愿意,可以从他工资里扣除盒子的钱。然后第二天我发现他和那盒子都不见了。

“一连好几天,那伙计都不见踪影,我只好亲自去他家,结果家里没人。他向来一个人单住在镇上一间出租屋里,后来我听都是开当铺的朋友说,凡是拿到那黑色盒子的,都死得很惨。于是我吓坏了,只好来这里报案,不过警察同志说这算不得什么案子,顶多再过几天列为那伙计失踪,而且他是外地来打工的,不告而辞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也管不过来。加上这几天盗窃案频发,让民警忙个不停。”

我安慰了老板几句,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向他讨来那伙计的住处。然后告诉朋友这几天帮忙看着这个当铺老板,便要往那出租屋去。临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几个人哭丧着脸来派出所报案,房间一阵骚乱,似乎又是失窃了,朋友烦躁地挠了挠头骂了声国骂,接着抱怨说最近为何有如此多的盗窃案。我向他告辞后,便直接往出租屋去了。

说是出租屋,其实只是间破旧老平房,三个房间并列着,其他两间暂时无人居住,于是房东拿来存放货物,第三间便是那小伙计的住处。我摸了摸门把手,积了层薄灰——这一带风大,两三天不动的东西便会积上一层灰土。

我告诉房东自己是那家伙的朋友,来取点东西,房东有些不信任地望了望我,说他还欠着几个月房租未交,我只好拿出钱包,胖胖的女房东那眯缝眼一下子睁开了,接过钱马上从自己的裤腰带上解下一大串钥匙,然后打开了门。

屋子很狭小,而且弥散着霉变的气味。让我失望的是,除了一张单人木床和一个摆放脸盆洗漱物品的架子外空无一物,房间一眼便可望穿,什么也没有,光线几乎无法照进来,所以阴暗如同黑夜。我到床上翻找了一下,没有可值得研究的东西。

似乎毫无发现。于是我打算离开,但是地方过于狭窄,我转身的时候碰翻了茶杯。茶杯忽然以一个奇怪的下落路线掉在地上。感觉是在空中撞到什么东西而掉下来的,因为本来应该掉落在我脚下,现在却弹飞到墙角去了。

我捡起茶杯,蹲了下来,慢慢地靠近床下,下面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可是我清晰地听见了一句话。

“脱不下来了。”

仿佛是喃喃自语一般,声音小而虚弱,让我有些疑惑,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知道刚才不是我的幻听。

沿着木床角落的上方忽然开始慢慢滴落下来几滴红色黏稠的液体,我闻了闻,是血,而且很新鲜,我顺着那地方摸过去,感觉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柔软却冰凉,很像人的皮肤。

我抬起头,想从床下直起腰,却发现正前方多了一只眼睛。

没错,只有一只,那眼神独独地挂在空间里,如同画着的一般,但是充满了痛苦和不甘心。

“救我。”我再次听到了那声音,于是我低声呼喊着“你在哪里”,可是没有回音。

我又看了看那眼睛,似乎正在向下滴血,接着我听到痛苦的嘶叫声和好像什么东西在撕扯的声音。

原来,那人一直在我面前,只是我看不到他。

他的手拿着自己的脸皮慢慢扯了下来,血肉一丝丝地连接在一起,仿佛用着莫大的勇气和忍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当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离开他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能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脸偏向一处,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在他上衣的口袋里,还露出一个装着棱角分明物体的布袋。
我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为时已晚,这个男人已经断气了。

两个人一千四百四十,贵么?原来这些钱不是当盒子的钱,而是他们的命值多少,那个人不是在当盒子,而是在当那些当铺老板的寿命么?

可是我没看到那个所谓的黑色盒子,我只好打电话告诉做警察的朋友,并询问那个当铺老板的下落,他则告诉我说由于分局人手不够,那个老板被放走了。

我按照从朋友那里弄来的当铺地址,连忙赶了过去。当铺在小镇的另外一头,平时也是惨淡经营,只是有些人一时手头太紧才会去当些值钱的货物,所以离着镇中心很远,我几乎走了半个小时才赶到。

万幸,当铺没有关门,我掀起厚重的印有大大当字的黑色布帘走了进去,店内很空旷,正中央房顶上吊着一个灯泡,没有看到别的,只有坐在地上手拿着黑色锦盒的老板。

他的样子又变化了,仿佛饥饿的人看见了食物,两眼放光,嘴半张着,上下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瘦而干枯的脸颊居然起了淡淡的红晕,只是在暗淡昏黄的光线下,颜色一跳一跳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那脸皮仿佛随时会脱离他的脸颊,活了一般似的。

我连忙走过去想问锦盒哪里来的,他忽然站了起来。

“真是个好东西啊,阿力(伙计的名字)难怪会看上,这家伙刚来的时候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后来被我责罚几次后看上去是改了,可是一旦拿到这个盒子,他心底里按住多年的瘾又上来了,他打开了盒子,肆无忌惮地偷东西,真是舒坦!老子也要打开这个盒子,我要实现我的愿望!”老板的话有些怪异,语调也很奇特,很粗鲁,先前见面时,他虽然看上去略带刻薄,却还算彬彬有礼,这会儿却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那个所谓的盒子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作为一个喜欢偷窃的人,让别人看不见是他,自然是最想实现的,可是这个当铺老板的愿望又是什呢?

我看到瘦弱的老板打开了盒子,用颤抖的手打开了盒盖。

他拿出一张薄得透明的淡黄色像羊皮似的东西,我刚想阻止他戴上去,却已经晚了。

“我要,我要头发,我要头发!”老板喃喃自语道。

开玩笑,他居然只是为了这么离谱的愿望么?我简直难以置信。

“你知道没头发的痛苦么?有钱有什么用?有钱我头发也长不出来,这里的人天天笑话我!连小孩子也是,而我只能赔着笑脸应对。甚至那个阿力,一个外乡伙计,也背着人说我是身体有病才秃顶而丑陋,我无法容忍,无法容忍啊!”老板抚摸着自己的光头怒喊道。

我借着灯光,看到他的光头居然生出一片青色,接着如刺猬一样慢慢伸出一根根尖刺,真的长出头发了?

“哈哈!长出来了,长出来了!”老板疯狂地拿出一面镜子左顾右盼,那情景让我哭笑不得,可是头发还在不停地生长着,那头发黑得有些不同寻常,缓缓地蠕动开来,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接着开始慢慢缠绕住他的脖子脑袋,最后老板一边高喊着“多么浓密的头发啊,继续长啊长啊”,一边被自己的头发像结茧一样紧紧地包裹起来,直到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然后,我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扭断的声音,老板的身体像布置一样瘫软在地上,搐动了几下便没有反应了。

我喊了他几声,却没有回答,刚想走过去,却感觉到身后有人。

是他们口中描述的当锦盒的人,他果然满脸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对眼睛。

不过他没有看我,只是望了望地上动也不动的老板。

“我是来赎当的。哦?看来成了死当了。”他带着玩笑的口吻走过去,扒开那堆头发,我看到老板的脸已经不见了,而绷带男人的手里则多了张皮制面具,他小心地放入黑色的锦盒,接着带着笑意看着我。

“你也有愿望么?有的话我可以把盒子给你,不过记得不要成了死当哦。”他把盒子递过来,可是我没有接受。

“你一定在想是为什么吧?喜欢偷东西的伙计,不满自己秃顶的掌柜,还有最开始那个嫉妒自己弟弟店面比自己好、希望他可以早点得病死掉的人,他们都把自己的命也当掉了!实现愿望,是需要代价的。知道什么叫上当么?就是上当铺当东西,所谓的当,就意味着强买和欺骗了,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与我做交易的。”他身材不高,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仿佛在谈论蝼蚁一般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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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0:49 PM |只看该作者
我这才想起刘掌柜说到自己大病一场差点身故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他哥哥的诅咒,可惜他哥哥没等到接手米铺就自己先归天了。

“即便如此,你也无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我认为自己的话很正确,不料他却哈哈大笑。

“我没有去决定,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打开盒子,贴上这面具,都是自己决定的,他们心中的恶有多大,面具的效果就有多大,当然,得到的副作用自然也就大了,我只是负责回收罢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盯着我看,“我认识你,你和你父亲一样总是喜欢多管闲事,而这种人总是打着善与正义的牌子,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我承认你和躺在地上的人不一样,但也还高尚不到可以批评我的地步,而且,当这块人皮快完成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缠着绷带的男人将那块人皮小心地放回盒子。你可以试着阻拦我,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我知道那个小女孩在什么地方,或许你以为你的朋友是可靠的,不过我却不这么想。她对你很重要,是吧?如果不想她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追我了,时候到了,我会自己出现在你面前的。“他说的自然是李多的下落,我不由自主心紧了一下。

说完,他走出了当铺门口,渐渐消失了。我也只好叫来朋友处理善后,然后连忙赶回安置李多的朋友家中,万幸,一切无恙。可是我对自己没能阻止那人感到内疚。我无法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或者他也有需要完成的愿望。

看完纪颜的信,我走到窗口揉了揉眼睛,在街对面也看到了一家不大的当铺,忽然又想起了一部很有名气的电视剧,在当铺,任何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地当掉,唯独贪婪却毫不值钱,但又是永远无法赎当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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