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婴儿十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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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遭遇非典(1)

二月底三月初电视上就有非典的零星报道，到了三月底，各种媒体对非典的报道多起来了，主要是说广东和北京两地的，四月初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今天这个省有非典疑似或确诊病例，明天那个省与病例同机或同车的所有旅客已全部找到并已隔离；今天说应该怎么样预防非典，明天说谁谁谁针对非典造谣被公安机关拘留；今天说某某某领导深入传染病医院看望医务人员，明天说哪个地方专门建传染病医院；今天说某某村庄或小区已与外界隔离，明天说某药物是预防非典的特效药没有科学根据。

学校里人们谈话的重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集中于非典。通过媒体的宣传和人们的谈论，明磊夫妻俩渐渐了解了：非典是非典性肺炎，是呼吸道传染病，又叫SARS,典型的症状是高烧、咳嗽呼吸加速，近距离空气飞沫和密切接触会传染这种病，这种病的潜伏期为二到十二天，一般四五天就有明显症状。目前还没有特效药治疗，死亡率比较高。据医生说多喝板蓝根冲剂有一定的预防作用，还有一种中药有一定的预防和治疗作用，而这些药现在相当紧俏。

明磊听说后马上叫明华悄悄去了镇卫生院，买了整整一大箱板蓝根，买了二十剂那种中药。他考虑儿子在高中读书，每天要接触许多人；老母亲每天要到菜市场，胡大妈她们每天都来，老母亲每天也要接触一些人；他和明华每天要接触许多学生，每个星期县城镇里两头跑，也要接触不少人；你知道哪个人和外面回来的人接触过，你知道哪个头疼脑热，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问题。总之预防在先，小心为高。

买回药品后，夫妻俩约了杨海洋，说在下午放学后，搭他的车去县城。

上了杨海洋的车，杨海洋问：“今天星期三，你们俩怎么都去啊？我的生意可是越来越淡了，都是非典闹的，现在人们不是非出门不可就不出门了。”

“哦，我也是为这事去潜江的，我买了一点据说是预防非典的药送去。”明磊回答。

“是板蓝根和中药吗？我也买了不少，不都是为了孩子吗？孩子在读书每天要和许多人打交道，这就有可能碰上这种麻烦。不过是要重视它，我听车子上的交通广播里说，和我们相邻的几个省都有了确诊病例，和非典患者接触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东奔西走，你想现在的交通多方便，说不定今天明天就会到我们省甚至我们这个县城。”杨海洋说，车上的其他乘客也附和着。

几句话说得明磊夫妻俩心里直打鼓。

杨海洋问明磊夫妻俩：“你们买84消毒液了吗？你们买口罩了吗？这些东西这几天买得火，价格在不断地上涨。”

明磊答道：“还没有，今天晚上就去买。”嘴上这么说，心里在懊恼：我怎么这么不开窍，电视上明明说要勤消毒，要用流动的水洗手，外出或者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要带口罩预防。

一路上，非典的传播预防治疗就成了杨海洋和他的乘客们的唯一话题。

进了门，老太太感到很意外，问出了什么事，明华讲明了原因。老太太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她说高红她们几个人也天天谈这个病。

夫妻俩又急急忙忙出去买消毒液和口罩。转了一个多小时，买到了口罩，那是在地摊上买的，大商场里的口罩已经脱销了。没有买到消毒液，因为它也脱销了，不过商场里的人说他们又组织了一批货，估计今天晚上货可以到，要买明天早一点来。这话给了他俩一点希望，他们打算明天早早去。

明华说，为了预防非典，要老太太每天早晨喝一袋板蓝根冲剂，要伟达每顿饭后喝一袋，因为老太太接触的人少而伟达与别人打交道多。老太太说她不喝，全部留给伟达。明华说不行不行，你预防就是为伟达预防。

伟达下晚自习回来了，见到爸爸妈妈都来了，同样出乎意料。明华讲明了原委，伟达说：“学校里近几天议论的主要也是非典。”

明华说：“我们买了一些药，据说能预防非典。板蓝根你每顿饭之后冲一袋喝下去。”

“有用吗？这个。再说，药能乱吃吗？”伟达惊讶地问。

“板蓝根是中成药，清热解毒，喝下去没有副作用。那些中药到需要吃的时候再熬制吧。”明磊解释说，“我们来，还要告诉你，既然非典闹得这么凶，你自己也应该注意一点，不要往人扎堆的地方去，注意勤洗手，明天买回消毒液要用它洗，不要用别人的毛巾，室内经常通风换气，如果有人戴口罩上学，那么你也应该戴口罩，尽量不要和陌生人接触……”

“你讲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注意的。”伟达打断父亲的话，“另外我听有的老师私下里说如果情况再变坏的话，很可能学校要全部停课。好了，我要看书了。”说着，他要关上房间的门，明磊说：“不要关门，不是说预防非典室内要经常通风换气吗？我们不说话，不影响你看书。我马上给你冲一袋板蓝根，等水凉了你喝下去。”一家人不再说什么。

学校全部停课，不会吧，这可是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明磊一面从心里否定着儿子的话，一面又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事态远比他了解的要严重得多，高中老师们私下里所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想到学校全部停课，明磊的心一紧，那儿子的学习怎么办？对，从李老师那里将伟达所有授课老师的电话号码抄来，要求儿子在停课后通过电话向老师求教。

星期四早晨，明华回校上班。明磊早早来到商场，人家还是大门紧闭，他在门外徘徊了一个多小时，人家才开门营业，所幸买到了消毒液，明华要他买两瓶，他买了五瓶。回到家，他又跟老太太说要督促伟达喝板蓝根，教老太太怎样使用消毒液。

四月十二日省内有了非典确诊病例，十五日邻县有了非典疑似病例。非典再也不是遥远的事，它就在我们的身边，正一天天向我们每个人迫近，闹得人心惶惶。和大家一样，明磊夫妻俩的心情很沉重，他们担忧着老母亲和儿子，担忧着学校会停课。四月十六日儿子打电话回来说十七日高一停课，复课时间要等候上级通知。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明磊安慰和要求儿子：大家都停课，对学习的影响是一样的，不要急躁；在家要安心看书，要停课不停学，遇到不懂的题目，记下来问授课老师，老师的电话号码已经全部问到了；尤其不能在外面乱跑。

四月十七日罗江小学吴校长通知全校师生停课，复课时间要等候上级通知。明磊夫妻俩对停课期间学生的安全和学习做了一些要求后，放学生回家，他们则赶到儿子那里。儿子说潜江中学高一高二全面停课，高三仍上课，但实行全封闭管理，所有学生全部吃住在学校，而且每天早晨要测量体温，对于体温高过37℃的要及时报告学校。

当天下午，他们熬制了防非典的中药，每个人都喝了，此后每天一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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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遭遇非典（2）

十八日上午，胡大妈他们四个人一个也没有来。明华问老太太她们最近是不是经常不来，老太太说她们天天都来，明华正奇怪她们今天怎么都不来时，老太太说她们知道伟达在家自然就不来了，一句话提醒了明华，她知道，胡大妈的孙子伟俊今年在高三，伟俊到学校去了，胡大妈一个人在家里不知有多孤单呢，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宝贝孙子，这次孙子住校又是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胡大妈能不担心挂念吗？想到这里她联系了高红朱美丽王彬彬，她们下午到胡大妈家里坐坐。

两点多明华带着老太太到了胡大妈家，胡大妈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明华一声招呼，胡大妈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脸庞。见她们婆媳两人进来，胡大妈满脸堆笑说稀客稀客，让座倒茶。坐下来之后，明华发现胡大妈的眼圈红红的，她知道大妈想孙子了，刚才擦脸肯定是擦泪痕呢。

陆陆续续，高红她们三个人也来了。闲谈内容是天南地北，但都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当下的非典。到将近六点大家才离开，她们约定：每天上午下午晚上都到大妈这里聚集几个小时，这样既不打扰家里孩子的学习，又排解了大妈的孤独。大妈谢了又谢。

两三天后，大妈的话少了，五六天后大妈的话更少了，而且两眼深陷，眼圈发黑。她们都知道大妈想孙子想的，可伟俊必须上学，学校又实行了全封闭，怎么办，得让大妈见见孙子。

高红说：“我昨天经过中学大门口，见有学生家长隔着学校围墙的栅栏，托里面的人找到自己的孩子，并且还从栅栏的空隙中给孩子送去食品和水果。”

大家商议的结果是：下午由老太太陪大妈，明华她们四个去联系伟俊。

她们四个人回到大妈的家，大妈虽然在和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她的眼睛却始终看着门外，耳朵始终捕捉着外面的动静，她们四个人的说话声一出现，大妈就听到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两眼放光，大声问：“你们见到伟俊没有？”本来她们四人商定要骗大妈一下，见大妈如此急切地想早一点知道孙子的消息，都不忍心说谎了，她们说见到了，约定明天上午课间操时见面，时间是九点半。

大妈又问伟俊瘦了吗，他有没有说吃得饱吃不饱，有没有说晚上睡得着睡不着。她们说，伟俊没有瘦，他说吃得饱睡得着。

大妈活过来了：脸上有笑容了，走路有劲了，话多了，一个劲地对着老太太夸她们四个人。

第二天上午九点，明华她们到大妈家，大妈早已收拾好了一切。她们问大妈带什么好东西给孙子吃，大妈说也没什么，几斤水果，一斤排骨炖的汤。大妈说本来想多买点排骨，但天气热，一天吃不完会坏的，自己多跑几趟，隔三差五的送一送，孩子也吃点新鲜的。

高红笑她，一斤排骨的汤还少啊。

大妈催着快走，虽然只有十来分钟的路，但大家理解大妈的心情，有人帮着拎水果，有人帮着端排骨汤，有人帮着拿伟俊的换洗衣服，有人拉着大妈的手，向潜江中学走去。

她们到了约定的地点，栅栏外，还有许多像大妈一样的父母爷爷奶奶，有几个人还戴着口罩。还没有下课，大妈两手握着栅栏的立柱，脸贴在两根立柱之间，双眼在不停地搜索着孙子的身影。高红说还有几分钟下课，大妈你坐一下吧，大妈头也不回，只说这样我可以早一点看到伟俊。

下课铃响过不一会儿，伟俊来了。隔着栅栏，大妈摸着孙子的脸，见他脸色还可以，放心了不少，问他吃得饱吗睡得着吗住得习惯吗。伟俊说学校安排得很好，吃得饱睡得着住得习惯。大妈很高兴，嘴里还说终究没有在家里舒服。伟俊说这是特殊情况，大家都这样，你不要担心，倒是你年纪大了，在家里要小心，闷得慌就出去散散步。大妈说有这几个阿姨天天陪我解闷呢，伟俊对她们表示感谢。带来的东西塞进去了，大妈叮嘱伟俊要吃饱，不要太累了，衣服不要洗，她每两天来一趟，送来干净衣服取回脏衣服……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伟俊带着东西一溜烟跑了，大妈目送孙子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罢。

此后大妈的生活又充实了，她要给孙子洗衣服，她要买水果、准备食物给孙子，她要定期去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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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难事多多

四月三十日下午，伟俊的班主任刘老师告诉学生，高三五月一日放了一天假，二日上课，以后学校不再对高三实行全封闭管理，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全班一片欢腾，两个星期的艰难日子终于过去了。刘老师说，学校基于两方面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一是非典疫情已经得到有效的遏制，二是全封闭管理不利于大家的复习。他还说，非典疫情并没有过去，大家要认真预防，。

伟俊理解刘老师所说的全封闭管理不利于大家的复习的意思。

他清楚地记得四月十六日下午班上的情形。刘老师说：“考虑到非典疫情的蔓延，高三又必须上课，学校决定对高三学生在今后一段时间实行全封闭管理，吃住在学校，你们今天晚上回去收拾收拾，将生活必需品带来。”接着老师将住宿安排表贴了出来。

班上一下子炸了锅：“哇！不会吧！”这是大家的一致反应。黄天翔是住宿生，他还比较平静，只跟伟俊说：“欢迎你成为我们住宿生中的一员。”梅芳芳是城里学生，从来都没有在学校住宿过，她很高兴，觉得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多有意思；高建军和梅芳芳一样是城里学生，他问刘老师生活必需品是什么，引得刘老师和班上的十几个住宿生笑了起来。他们还没有笑完，又有几个人说，笑什么，我们还正想问呢，那些住宿生笑得趴在桌子上，直嚷肚子痛。刘老师忍住笑，认真地解释了一遍。马骥说糟了，我从来没有洗过衣服，我不会洗衣服，这怎么办，校内有没有洗衣房；陶未然说饭要自己打，碗要自己刷，多麻烦；王明亮我一个人睡惯了，许多人睡在一起，我肯定睡不着；汪大兵说我被分在上铺，从上铺摔下来摔不死吧；袁文达说既然已经这样了，急有什么用抱怨有什么用，慢慢学吧，我们都十六七岁了，不再是婴儿了，不遇非典，我们也马上要走上社会，总不能让父母伺候我们一辈子吧。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担心，在后来两个星期的住宿中都变成了现实。

十七日上午，伟俊带着蚊帐被子换洗衣服等等，走到学校大门口，有许多人被门卫挡在门外，有人跟门卫吵着要进去看看孩子的住宿条件的，有跟门卫哀求让她进去给孩子挂一挂蚊帐的，有套近乎说和门卫是熟人让他进去给孩子送一趟东西的。原来这些人全部是学生家长，来为孩子全程服务的。门卫一律不允许，说除了老师和高三学生，学校不允许任何人进校。

伟俊找到了床位，正打算铺床挂蚊帐时，他的上铺汪大兵掏出手机，问他妈妈被子该怎么铺，蚊帐该怎么挂，挂了手机后又喋喋不休地骂了一通学校和非典。

伟俊铺好了被挂好了蚊帐，大兵的床上还是被子裹着衣服，牙刷牙膏杯子东倒西歪，蚊帐挂好一个角，总之，乱得不能再乱。伟俊帮他把所有的东西清到自己床上，然后在帮他先铺好被再挂好蚊帐，再将生活用品放到相关的橱子里。安顿好一切后，大兵说你小子蛮可以吗，会铺床叠被，伟俊说哪里哪里，我也是昨晚才向奶奶请教的，奶奶要来，她那么大年纪，我能要她来吗，她就一点一点跟我讲了。

铺床挂蚊帐，不止为难了大兵，也为难了同寝室的其他几位，好在大家一齐动手，这个问题总算解决了，大家美其名曰：有难同当。

中午在餐厅里，梅芳芳咂巴着刚买来的菜，说这是人吃的吗。黄天翔说梅大小姐，你不是说住学校有意思吗，这就是意思之一，几顿不吃就饿死你。

下晚自习后，班主任刘老师到各个寝室查一查，要求大家早点休息，他一到伟俊这个寝室，就闻到了异味，他伸着脖子仔细一嗅，问谁的臭袜子没有洗。大家都不敢吱声。老师用手电筒一照，马骥、张伟几个人原形毕露，老师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注意卫生，还要求他们几个明天早晨一定要将脏衣服袜子洗了。他们几个点头答应。

第二天早晨，伟俊就是没有看到马骥洗衣袜。上午课间操时他没有做操，吃过午饭他又出去转了回来，伟俊问你小子干什么呢。他压低声音说我找洗衣房呢。伟俊说我认为你前天说着玩呢，你小子还真找啊，找到了吗。他皱着眉说很不幸，没有。伟俊笑他，这你该亲自洗衣服了吧。他说天天洗多麻烦，我决定用方便袋将穿过的衣服袜子包起来，老师来查又闻不到臭味，三五天洗一次，这样省了多少事。

第二天中餐，有人就在餐厅里嚷着食堂的饭菜不经饿，伟俊也有同感。这时梅芳芳从外面端来两个饭盒，在伟俊旁边的桌子边坐下来，她招呼伟俊过来改善改善。伟俊一看，全是好吃的菜，就问哪儿买来的。她说家里送进来的。伟俊说怎么可能呢，不是全封闭了吗。她说不信吗，你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人，看看有没有从外面带菜进来的人。伟俊看了一会儿，果然有几个人从外面带菜进餐厅吃，就问怎么弄进来的。她说跟家里联系，约定时间在学校大门两旁的栅栏空隙里递进来。

回到寝室，伟俊无意中和大兵提到梅芳芳家里送菜的事，大兵一拍大腿，说：“我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考虑到，解决洗衣问题的办法有了，我就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说着，掏出手机，就给家里打电话，他要妈妈下班后来讨回脏衣服，顶好能带一些吃的来。

伟俊也感到饭菜不如奶奶做的可口，也觉得洗衣服麻烦，但是他不敢奢望有人来给他送东西，因为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奶奶年纪大了，他还担心奶奶呢。

此后的几天，午饭前晚饭前学校栅栏内外成了最热闹的所在，校内的学生和校外的家长在进行频繁的交换：脏衣服换干净衣服，空饭盒换盛满美味的饭盒。直到伟俊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这住宿期间还发生了许多事情，如有人到凌晨一点还在点灯看书的，有不到凌晨三点就起来学习的，弄得其他人没办法休息；有人夜间将蚊帐叉开，而后打蚊子而吵醒全寝室同学的；有人夜间受凉而腹泻的，有人从上铺下来上厕所而摔伤的；有打开水被烫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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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漫漫等待

随着高三全封闭的取消，胡大妈的脸上时时都洋溢着笑容。高一高二学生家长也有了复课的盼头。

虽然伟达天天在家看书，毕竟自学的效果不如有老师教，而且速度也慢。虽然有了不懂的问题也时不时打电话问老师，但毕竟问的次数有限，而且有的内容如图形之类在电话里根本讲不清楚。

明磊夫妻俩估计伟达他们马上就会复课了，因为国家对非典极度重视，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和北京市市长孟学农都为这事而丢了官，近期媒体上宣传的多是谁谁谁治愈出院，多少人被解除隔离观察，哪些省市的传染病医院已建成并投入使用。夫妻俩压抑的心情也有了一些舒缓。

可是左盼右盼，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没有接到伟达复课的一点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长们的心情越来越焦急和烦躁，明华她们在几个胡大妈家的议论中心就是非典和复课。

高红说：“我们明天到学校直接找校长反映我们家长的要求，希望学校尽快复课。我家雅婷自学效果差，她对老师的依赖性太强，你们说二十多天了，雅婷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是要跟学校领导反映，孩子是应该上课了。”胡大妈附和着。

“看来不是一两天的事，明华他们都没有接到上班通知，全县中小学一道放的假，肯定要一道复课。哎……不知要到哪天哪！”朱美丽一边推测一边叹气。

“复课要根据非典的控制情况，你家长反映学校就能复课？如果没有上面的通知，出了麻烦谁负责，这种病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谁不希望学校早一天上课呢。”王彬彬说。

见她们都这么说，高红说：“我们反映情况又不要学校立即答复，再说这是家长的呼声，学校也可以将这作为一条理由向上级汇报啊。你们不去我明天去。”

明华说：“你进得了学校大门吗，我听说现在学校管理很严格：高三走读生发了一个绿色出入证，高三住宿生，校内教师及家属、高三老师发了红色出入证，没有出入证可一律不允许进入学校。还是耐心地等待几天吧。”

胡大妈说：“伟俊是有一个绿色的卡，他说是出入证。”

高红彻底失望了。

又过了两天，高红进了胡大妈的门，满脸含笑，王彬彬问：“高红，在路上捡到钱啦？”“没有，就我这运气能捡到钱吗。”高红笑答。“那你有什么喜事吗？”朱美丽问。“不只是我有喜事，我们大家都有喜事。我刚才打电话问了雅婷的班主任，他说近两天学校可能会复课。”高红说。

“是吗？谢天谢地，总算看到一点光亮了。”“你别骗人，骗人可要挨打。”“阿弥陀佛，总算是老天开眼。”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再不上课，我家小虎就废了，这么多天憋在家里，和我闹了好几次，要出去上网，我只能说这个时候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跑、不能往封闭的空气不流通的地方跑来哄他劝他。他看书有许多地方不懂，又没有人问，看着看着就烦了。唉！总算要上课了！”在确信高红的消息后，朱美丽边小声地对明华说边叹息。

“好啦，马上要上课了，你也可以放松一下了。小虎已经很不错了，慢慢来。”明华小声劝解她。

大家在说说笑笑中度过了整个上午。

回去后，明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明磊，明磊又打电话问了李平安老师，得到的回答和高红讲的一致。

终于，五月十四号上午，明磊接到了李老师的电话，他通知伟达十五号上午到校上课。之后他们夫妻俩也接到罗江小学十五号的复课通知。

遥遥无期的特殊假期终于画上了句号，史无前例的长假终于成为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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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加班加点

孩子们全部上学去了，明华家又成为她们的活动中心。

晚上明磊接到儿子的电话，儿子说李老师告诉他们五月二十五号要举行被非典耽搁的期中考试，另外，本学期余下的时间里星期天全部上课，各个授课老师根据自己的教学进度决定晚自习是否上课。

明磊说考前要仔细地复习一下已学的内容，争取期中考得好一些，学校安排这么上课是为学生好，这学期已经耽误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学校如果再不加班加点，课程就有可能上不完了，他要求儿子听课更加认真，要挤时间来巩固所学习的新的内容。

第四天早晨，明华接到婆婆的电话，老太太说伟达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了，晚上睡得很迟，都要到夜里两点，昨晚到两点半，还是一再催他才睡的，午睡的时间也比原来短了，一日三餐吃得少了。这么干，孩子吃不消，别把孩子身体累垮了，累垮了孩子的身体，念书又有什么用。

明华安慰老太太，让她不要急，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她下午就来。

她到了，儿子上学去了，老太太又把这几天伟达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老太太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滴；听着听着，明华的心里酸酸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她想可能他们夫妻俩对伟达的要求太高了，孩子的学习压力太大了。

伟达下午放学回来，明华一眼就看见儿子两腮瘦削，双眼深陷。之前一个月他们全家除了要求伟达专心学习外，其他一切全为他服务到位，因为他们三个大人围绕着伟达转，在吃的上面，明华和婆婆想着法子做一些伟达喜欢吃的，所以一个月下来，伟达的两腮鼓嘟嘟的，为这一点，高红没少夸过明华。怎么四五天下来就变成这样了？看来学习太紧张了。

明华双手捧着儿子的脸，她发现伟达的眼睛里还有血丝，她问：“学习紧张吧？”

“嗯。”

“晚上睡不着吗？”

“睡得着，看见床就想睡，但是不能睡，有那么多科的习题需要做。”

“儿子，真要想睡就睡，别累坏了身体，如果那样那可就真耽误学习了。”

伟达点点头，但他又说：“人家都这样用功，我不干行吗？”

“在你身体能够吃得消的前提下多用功，不能玩命，只要你尽力就可以了。”

“妈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写作业了。”

“晚饭好了叫你。”

“嗯，我不想吃。”

“一会儿叫你，不吃饭那成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明华的话还没有说完，伟达已经将门关上了。

晚上下自习回来，伟达直接进了房间，明华靠在床上看书，她想等伟达休息时再和他说说话，缓解缓解他的学习压力。

高红说：“现在医院有一种新药，叫益脑灵，孩子吃了既能消除念书的压力，又能使孩子更加聪明。”

“在哪个医院卖，多少钱一盒？”大家问。

“各大医院都有，一个疗程二十盒，每盒一千元。”

“一个疗程两万元，值！买。我们一起去。”大家飞也似的奔向医院，明华惟恐落在人后买不到，使出全身的力气奔跑，可越使劲越跑不动，还是被落在最后，可奇怪的是，她婆婆和胡大妈却跑得最快，在最前面。等明华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婆婆已经将二十盒益脑灵拎了出来，婆婆说赶快回去给孩子吃。婆媳俩赶回来，正好伟达放学回来，伟达不愿吃，他说没病没灾吃药干什么，婆媳俩讲了一大套这药的好处，哄着伟达将药吃了下去，不一会儿，伟达上吐下泻，气息奄奄，婆媳俩吓得赶紧叫车把他送到医院，她们发现胡伟俊、孙小虎、周乐乐、章雅婷几个都在住院，医院里还有不少这么大的孩子。医生说都是吃益脑灵吃的，这药副作用很大，这些患者一两个星期好不了。明华急得大哭。

“明华！明华！”老太太大声叫喊着，叫醒了明华，原来是一场噩梦。

“作噩梦了吧，伟达还在看书呢，你让他睡觉吧。”老太太说。

明华爬起来，看了看手机，都已经一点半了，她敲了敲伟达的门：“儿子，睡吧，别太累了。”

“知道了，还有两题，做完了就睡，你睡吧。”

明华不敢睡了，她在听着伟达的动静，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伟达房间的灯光熄灭了，她才放心地躺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明华就用手机把伟达的情况和明磊说了，明磊感觉到应该减轻儿子的心理压力，他到了上午课间操的时候，打了李老师的电话，问了伟达在复课后这段时间内的情况，并且把伟达在家的学习生活情况说了一下，他请李老师帮忙找伟达谈谈，帮助伟达放松一些，李老师答应了。李老师还说，伟达这种情况有一定的普遍性，授课和学习节奏的突然变化，加之不少老师晚自习还上课，学生在课内没有充裕的时间来消化，只能利用课余时间来复习巩固，这样学生会睡眠不足，精神不振，严重的会病倒。李老师说他会向学校反映这个情况，明磊谢了又谢。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伟达的理科成绩在全班排三十九名，比上一学期退了三个名次，明磊夫妻俩还是给了伟达很多鼓励，因为他们知道儿子尽力了。

六月二号吃晚饭的时候，明磊接到儿子的电话：“爸爸，告诉你和妈妈一个好消息，李老师说从今天开始，学校要求老师们晚自习不要上课，从此晚自习又属于我们了。”“那好啊，你要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好好消化当天学习的内容，这样晚上可以多睡一会儿，白天精力更加充沛，这是良性循环啊。”明磊又要求了儿子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他体会得到儿子的兴奋，透过这兴奋，他更深切地感受到了儿子前一段时间的压力和艰辛，他从心底感谢李老师，李老师不仅找伟达做了工作，而且学校要求老师们晚自习不要上课这一点，还很可能是李老师反映情况后学校作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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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伟俊高考

六月八号是星期五，下午明华到县城已是两点多了，她赶到胡大妈家想问问伟俊高考的情况，家里只有胡大妈，大妈说她儿子清江和儿媳芳芳为了伟俊高考都回来了，他们送伟俊考试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说着忙让座。明华问最近伟俊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胡大妈说和以往一样，明华说那好那好。

清江和芳芳回来了，见到明华，十分高兴，连忙泡茶，他们对明华一家一年来关照自己的母亲和儿子，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明华说应该感谢胡大妈，是胡大妈陪了她婆婆一年。

明华问三科考下来，伟俊感到怎么样。清江说伟俊自己感觉还好，他考试回来还听听歌哼哼小调。明华说那好那好，这说明他考得轻松，没有什么压力。

他们一直谈到考试要结束，清江和芳芳去接伟俊时才分开。

九号傍晚，胡大妈和清江、芳芳来到明磊家，明磊一家连忙让座，明华又是泡茶又是拿烟。

“答案拿到了吗？大概考多少分？”明磊问清江。

“跟你不说假话，大概６４０分左右。其他熟人问我只说６００分左右，以免他们东一嘴西一嘴。”

“750分考640分，好成绩，恭喜你们哪！你们可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哇！”明磊兴奋地说。

“接到录取通知书一定请你们，尤其伟达奶奶一定要赏光到场，那是以后的事。可我现在正为填志愿的事发愁呢！走，你们都到我家去，免得在这里影响伟达，我们家现在不怕人多不怕吵了。”

明磊关照了伟达几句后，两家六口人说说笑笑到了胡大妈家。

“请坐请坐，伟俊对了分数就到同学家去了，填志愿就成了我们父母的事了。”清江一边说，一边指着扔在桌子上的报考指南。

“孩子只管考好了，志愿就应该由父母来把把关，别看他们十六七岁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当然也要尊重孩子的一些意见。”明磊说。

“可我和芳芳只有初中毕业，又常年在外打工，把不了这个关哪！又是估分填志愿，我们心里没谱哇，我们真为这个事发愁，你帮我出出主意？”

“你要说中考，我还能讲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说这高考填志愿，我还真不敢乱出主意，我对这个一点也不熟悉。不过，我可以提醒你几点：１.今天晚上你们要认真看报考指南，这本书你们要熟悉，也应该让伟俊看一看；２.你明天可以到学校去，问问伟俊的班主任，潜江中学估计的一本分数线是多少，像他这个分数之上全校大概有多少人，去年这个分数之上有多少人，去年６４０分左右的人被哪个层次的大学录取了，３.你征求班主任的意见，问问他伟俊该填哪几所大学比较适宜。”明磊说。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着填志愿的事。

同时，两个老太太也没闲着。

“伟俊奶奶，你功德圆满了：三年陪下来了，孙子又考得这么好。”

“你家伟达三年下来会比伟俊考得更好，这不已过了一年了，快了，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你还要送孙子上大学。”胡大妈笑呵呵地说，祝愿之中更多的是劝解，她知道老太太在这里急，加上她马上要回家了，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年轻人，老人就显得孤单了。

“哎呀，不晓得伟达有没有伟俊那么有出息，如果像伟俊这样，那我睡着了也会笑醒的。”

“有有，你孙子多听话。”

“奶奶，我回来了，开门。”伟俊在外面叫门，伟俊进来后逐一招呼了明磊他们，明磊说夜深了，我们该走了，你们还要看报考指南。

星期天清江夫妻俩没有来，明磊估计他们为伟俊的志愿奔走去了。

等到明华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十五号傍晚，胡大妈、清江、芳芳来了，说他们昨天才将志愿表交了，今天在家里收拾了一天东西，准备明天搬家，估计这时候你来了，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第一志愿是什么？”明磊问。

“燕安大学，还不知道能不能录取。”清江回答，他还相当担忧。

“好大学好大学，能录取能录取。”明华忙不迭地说。

“多谢你们的金言！”芳芳忙感谢道。

“问了不少高中老师，都说这个分数填这个学校录取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也不吃亏。伟俊对填志愿一点主见都没有，你说填这个学校他说可以，你说填那个学校他也说可以，明华你知道我，我对这个又不懂，只能问高中老师。还怕他估分不准：如果分数考高了，志愿填低了，我们就认了；如果分数考低了，第一志愿不被录取，那就不知道上什么学校了。”清江的话中有深深的担忧。

“不会的，伟俊成绩一直稳定，他的估分不会有大的出入，你这是杞人忧天。”明华的话表面是责怪，更多的是劝解。

“明华，你虽然是老师，但到时候你就知道填志愿会让人焦头烂额。”清江边说边摇头。

他们走后，明华想填志愿还真是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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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大发雷霆

十七号上午，明磊照例检查伟达做课外资料的情况，发现伟达的会考准考证，一看是六月十九号会考物理、化学，二十号上午考地理，他想：这个小子，发了准考证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十七号是星期天，伟达上午睡到九点半才起床，到伟达准备看书时已经十点了。

明磊问：“会考准考证什么时候发的？”

伟达说：“前天下午。”

“那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下？”

“我认为会考是小事，就没有说。”伟达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的事对我来说没有小事，都是大事。”对于儿子的态度，明磊心里不高兴，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这三科复习得怎么样了，能顺利通过吗？”

“小菜一碟。我准备学理科，物理化学不是三个指头捡螺蛳——手到拈来吗？”伟达说得很轻巧，仿佛早已过了会考关。

明磊看到他这种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他还耐着性子问了一句：“那地理这一科呢，也能手到拈来吗？”

伟达不再神气了，低着头小声回答：“应该能通过，我有双保险。”

“什么？双保险！”明磊听出儿子话里有话，就想问出个究竟来，“你仔细说说。”

话一出口，伟达就知道坏了。

原来，学校不给高一学生分文理科，但高一学生在一进高中大门就对学文学理有所考虑有所侧重，所以有人在政史地上多下工夫，有人在理化生上多花精力。而会考科目对所有考生的要求是一样的，不论你是准备学文科还是学理科都得考。因为会考不是什么大的考试，只要过关就行，要求不高，监考也不是十分严格，所以就有人打起“互相帮助”的主意，据说这还是高年级传下来的“宝贵经验”，就是考试时用手机短信将选择题填空题的答案发给同学，擅长文科的和擅长理科的互通有无。班里有两个同学找伟达要理化答案，交换条件是他们发给伟达地理答案，所以他私下里认为自己有双保险，不想这会儿在父亲面前说漏了嘴。

伟达低头嗫嚅着。

明磊更要问个清楚明白：“你仔细说清楚。”

面对父亲铁青的脸，刀子一样的目光，伟达只得和盘托出。

“啪！”一个耳光下去，伟达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转，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有血滴滴落在地上，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你，真长能耐了！书不好好的念，学会作弊了！”明磊吼道。

老太太和明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跑到门口问：“怎么啦？”

“你们问他？”明磊的吼声更大。

等待了解了情况，老太太和明华都责怪伟达。伟达吓得直哭。

“那你准备用谁的手机？”明磊问伟达。

“奶奶的手机。”

“你们听听，他一切都想好了。”明磊对老太太说，“十九、二十号你保管好手机。”想了想，他又对伟达说：“这两天你只看会考的这三科，地理不好你多花时间，能考多少是多少，哪怕只考一分，那是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不准你和别人互通有无，否则我将你赶出家门。听见没有？“

吓得伟达瑟瑟发抖，连连点头，从他记事以来，他从来也没有见爸爸发这么大的火，看来这次确实差一点闯大祸了。

之后，伟达安心看书，明磊夫妻俩一天几个电话，直到会考结束他们问明儿子没有做小动作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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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醉人夏夜

会考之后是中考，潜江中学设了考场，从六月二十三号到二十七号放假，之后是紧张的期末复习，其火热的程度犹如六月天的气温，不断地升高，莫名的紧张犹如阴沉而闷热的天气，热得人汗流浃背却找不到毒花花的太阳在哪里。期间高考成绩公布，伟俊考了651分，清江打来了电话，从开始通话笑到挂电话。明磊一家都替伟俊高兴，老太太说要是伟达能考这么多该多好啊，其实这也是明磊夫妻俩的理想。

七月十二号期末考试结束，今年的期末考试比往年迟了十天，是因为受非典放假的影响。听李老师说，如果不是气温太高的话，可能期末考试还会推迟。无论如何，这一学期总算结束了，可以享受一下轻松的假期了。

“今天晚上玩一玩，放松一下。”明磊的这句话，犹如一道特赦令，使全家都获得了特赦，个个喜笑颜开。

“妈妈，我们一起出去逛一逛吧，你来县城都一年了，我也没有带你出去玩过，今天晚上我们都没有任务，我们出去吧。”明磊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正求之不得呢，说：“好，好，伟达也该歇一歇了，念书也真苦啊！”

出了门，外面凉风习习，一轮圆月高挂在东边的天空，无言地将清辉洒向大地，老太太说：“怎么城里的月亮没有家里的亮堂呢？”

“奶奶，你觉得什么都是罗江的好，不光是月亮。月亮的亮度不是一样吗？”伟达打趣地说。

明磊一面听着这祖孙俩的对话，一面踱着步，他的眼前，乳白色的路灯灯光倾泻在空中，倾泻在路面上，柔和而又明亮，路面上车来车往，刺眼的车灯光不停地从眼前或者背后射来，街道两旁门面房门楣上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不停地变幻，让人觉得眼花缭乱。突然，明磊明白了，他说：“妈妈和伟达你们俩讲得都有道理。”

“和稀泥了，一方都不得罪。”明华笑着打趣明磊。

“怎么是和稀泥呢？”明磊连忙辩解，“在乡下这时候只有天上的月亮是亮的，在这城里，妈妈是因为被这路灯车灯霓虹灯给照的，所以觉得城里的月亮没有家里的亮堂；儿子从实情的角度来回答的，他知道月亮不会因为某个人在城里或在乡下而变明或变暗。”

“你都有理。”明华说。

越往闹市区人越多，有像他们这样祖孙三代的，有父母带着孩子的，有几个小年轻的一道的，一拨一拨的人中都有孩子，看年龄，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都有，他们肯定也和伟达一样，今晚被家长特赦出来，而且他们的家长也特赦了自己。

不少男孩子在人行道上打打闹闹，互相追逐，多数女孩子随着大人行走的节奏，在欣赏着周而复始地变幻着的霓虹灯光，也有女孩子将大人拽进时装店里。

除了路面和房子不动之外，闹市区的一切都在动：人们你往那边走他往这边来，你呼他叫，你追他闹；车辆你往东边开去他往西边行驶，十字路口处，车灯笔直的光柱不停地扫射着两旁的人们；霓虹灯一会儿展示红色图案一会儿出现绿色店名，周而复始；这家那家的店面里不时的飘出悠扬的流行歌曲。

“晚上这么热闹！这大街上晚上就跟白天一样亮堂。热闹得过头了，人太多了，车太多了，让人看了眼晕。”老太太感叹。

明华始终一手搀着老太太，提醒说：“你不光要看热闹，还要注意脚下，不要跌倒。”

明磊觉得，县城就是县城，充满了生机充满了活力。

伟达感到，除了没有燃放烟花鞭炮，这情景比罗江的除夕之夜还热闹。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街心花园，这里又是一番情景。

花园的边缘部分是厚密的书带草，往里一点是几种低矮的常青乔木，在书带草中间每隔两米就安装了一个方形的地面灯，照射着常青乔木，乳白色的光使树的叶子青翠欲滴。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往里走，走上几级台阶，就见前面是巨大的水池，水面之上是弯弯曲曲的小桥。明磊一家人在小桥之上漫步，夜风徐徐，凉爽怡人，池中波光点点，活泼诱人，桥上熙来攘往，笑语喧哗。“朋友们，街心花园的音乐喷泉在三分钟之后喷发，请你们离开水池之上的圆桥，到四周欣赏音乐，观赏喷泉。”花园的喇叭在提醒人们。明磊一家这时正在圆桥之上，圆桥之内波光跃动，明磊估计喷泉肯定在这直径约四十米的水域中，看见圆桥上的游人往外走，也就让老太太明华伟达调头往外走，可刚离开圆桥就被人堵住了，外面有不少人往桥上涌，看来这些人都是冲着喷泉来的。退又退不出去，他们只好又调过头来一心一意地看喷泉。舒缓的音乐响起，圆桥之下的灯光全亮起来，圆桥之上的四方有四盏灯亮起，灯光都射向水池中心部位的空中，只见水面上迅速升起三四米高的银白色水柱，四盏灯的灯光都集中在喷泉之上，灯光之中，水柱犹如银龙在跳舞，人们赞叹：“漂亮！”高亢的乐音奏响，十几米高的喷泉冲向天空，犹如银龙受惊，想倏然腾空而去，“哇，真美！”快节奏的乐曲回荡在花园的上空，刚才的水柱不见了，四周有四组螺旋形的水柱腾空而起，“呀！”人们一阵惊呼，先是为这喷泉美得如一朵洁白的花，后是为四散落下的水珠溅湿了衣服。接下来是高亢的快节奏乐曲，中心部位和四周的喷泉一齐喷涌而出，犹如许多条银龙在一起狂舞，“真神奇！”人们啧啧称道。

曲终泉无，人们依依不舍地渐渐散去，明磊一家人继续往前面漫步，走出水池，前面是一片花草，花香随着夜风飘散，令人神清气爽，花草间有弯弯曲曲的小径，将不同品种的花草分成许多区域。小径之上，有明磊他们这样散步的，小径旁石凳上有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窃窃私语的，有几个小孩利用花草树木捉迷藏的，有独行客边逛边听MP3的：总之一切和谐、安详而充满生机。

老太太说：“街上真热闹，真好玩！那水怎么会飞那么高？”

伟达说：“今晚的日记可有内容写了，夏夜的县城真醉人！”

“听高红说县城的夜景相当美，果然如此！”明华感叹。

明磊想：为了孩子的学业，辜负了多少良辰美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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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三学期

十三号上午，伟达问父母什么时候回家，明磊说：“这儿不就是家吗？奶奶、你妈、我都在这儿，这儿不就是家吗？这个暑假我们都在这里过，我和你妈赶紧将学校的工作处理完了，到城里来陪你。”

伟达知道：完了，这个暑假是不得回去了。罗江小学学校边池塘里的鱼不知道有没有人去垂钓，学校内香樟树上鸣叫的知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去套，校园内花坛里美丽的花儿有没有去欣赏……总之这一切在这个暑假里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看来这个暑假他是属于潜江县城了，是属于潜江中学了。

“伟达，我已经联系你们几个老师了，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四个老师这个假期都办补课班，时间从七月二十一号到八月二十号，每天上午从七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从两点到六点。”明磊说。

我的天！时间比在学校上正课的时间还长。伟达在心里嘀咕，一肚子不愉快。

明磊拿出一张表说：“这是我根据各个老师的授课时间画的，你就按这个表去上课，每科每次半天，大科每周四个半天，小科每周两个半天。”

伟达一看，这就是一张课程表：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上午 数学 英语 数学 物理 英语 英语

下午 物理 化学 英语 化学 数学 数学

伟达想：这就是第三学期的安排，不知道事先爸爸打了多少电话，才了解得这么具体详细。唉！烦人的爸爸！无可奈何啊！

“这几天，你将期末考试中出错的地方改正过来，并想一想出错的原因是什么，是粗心出错的今后要细心，是审题不清的今后要认真审题，是不懂的要再看教材，将它弄懂，还看不明白的要记下来问同学或者老师。这是任务之一。任务之二是，我已经将你要补课的这四科高二上册教材全部借回来了，你要将每一科预习一两节，免得老师上课时你不知所云，补课之后按老师们上课的节奏往后面预习。”见儿子木然地坐着听他说，明磊不高兴，又厉声补了一句，“听见没有？”

“知道了。”伟达连忙点头。

十四号上午，明磊从李老师那里打听到了伟达的各科分数，整体还可以，数学和英语还可以适当的提高一点，明磊又和伟达讲了这次补课的重要。

十六号伟达到学校领成绩通知书，见到了唐小龙、王菲菲、郭海鹏他们，他得知：除了郭海鹏他们十几个住校生不补课之外，租房的和城里的同学像唐小龙、王菲菲等等大多补课。而且唐小龙还告诉他，据说，补课的时间老师们都协调好了，不至于出现冲突。

二十一号早晨，明磊告诉伟达：“杨老师的补课地点还在原来的地方，物理老师补课地点在去杨老师补课地点路上，从最后一个巷子口叉进去南边第一家就是。”

二十二号早晨，明磊说：“英语老师让唐小龙在潜江中学大门口等你一道去补课，唐小龙也知道化学老师的补课地点，你让他带你去一下，免得你下午找不到。”

现在，伟达还真有些佩服爸爸了，他怎么把一切摸得这么清清楚楚！

每次伟达补课回家，奶奶或者妈妈不是递上一杯凉茶，就是端上一碗绿豆汤，爸爸总是问今天学习什么内容、听得懂不懂。而后将一片安静的空间留给伟达。

二十五号，清江打来电话，喜滋滋地说伟俊已被燕安大学录取，明磊祝贺伟俊金榜题名，明华老太太都替胡大妈一家高兴，老太太自言自语：“要是伟达接到录取通知书，我死也瞑目了。”接到伟达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情景，在明磊夫妻俩的梦境中都曾出现过。

二十六号，伟达补课回来，见姑姑明霞来了，招呼了姑姑之后，就问姐姐丽丽怎么没有来，姑姑说丽丽假期和你一样，也在参加几个培训班，准备考美国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姐姐让我带话给你：学习关键是首先自己要思考，思考后解决不了再去问同学或老师，不思考人家给你现成的答案，你不知道其中的知识关联，印象不深作用不大。

摸着伟达的脸，姑姑说：“你瘦了，也被晒黑了，补课吃苦吧。”

伟达刚想回答，爸爸就接过话茬：“吃苦又不是他一个人，他们班许多人都在补课，人家都在进步，他不进步就是退步。再说丽丽姐姐上了一流大学，都还在参加培训班往国外考。他这点苦算什么，我们一家人都绕着他转。”

姑姑对伟达说：“吃苦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等丽丽考过之后，我让她多和你联系。”

“那好，姑姑，那我进去看书了。”伟达关上了门。

吃午饭的时候，明霞说：“妈，车子是明天早晨六点半的，你下午将衣服收拾一下，好在夏天，衣服也不多。”

“奶奶要去你家吗？”伟达忙问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就在姑姑家过了。”奶奶笑着接过话。

“那我下学期谁来陪？”伟达放下碗筷问。

“逗你的，奶奶到我那儿住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下学期开学之前奶奶肯定回回来陪你，不说你舍不得奶奶，就是你舍得奶奶，奶奶还舍不得你呢！”姑姑笑道。

“那就好。”伟达放心了，不然的话，郭海鹏生病的惨景，就有可能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太阳早晨升起，傍晚落下，日子就这么单调而有规律地过着，转眼伟达的补课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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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文理分班

八月二十六号，明磊收到一条短信：“尊敬的学生家长，您的孩子将进入高二学习，我校高二将分文科理科班授课，请您根据孩子的学习兴趣，和孩子商量，决定您的孩子学文科或者理科，请您的孩子九月一号到校报到时，将选定的科目报给原班主任。欢迎您对我校的教育教学工作提出宝贵的建议和意见！祝您阖家幸福，万事如意！——潜江中学”

明磊立即打电话问李老师分文理科的情况，李老师说具体怎么分现在还没有定下来，要根据学习文理科学生的数量，才能确定文理科的班级数，只有班级数确定了，才能确定具体哪个班是文科班哪个班是理科班。按照往年的惯例，政史地老师担任班主任的是文科班，理化生老师担任班主任的是理科班，语数英老师担任班主任的根据具体情况确定是文是理。如果某个学生想学文科，而他原来所在的班是文科班，那么这个学生只能留在原班级，如果这个学生想学理科，而他原来所在的班是文科班，那么这个学生将会被重新分到某个理科班。原来在理科班的学生照此类推。

一听说语数英老师担任班主任的班级是文是理还没有确定，而李老师是语文老师。明磊急了，他说但愿李老师的班是理科班，李老师说在哪个班都是一样的，老师们都很负责，关键是孩子自己的勤奋与否。

挂了电话，明磊心里很乱，他想：求爹爹拜奶奶，好不容易才将伟达放到李老师班上，李老师认真负责就不用说了，关键是经过一年的适应，伟达很听李老师的话，很认可李老师。如果换一个新班主任的话，有一段时间了解不说，伟达会不会像这样认可和听话。

明华说：“再找找王军，看除了李老师之外，哪个班主任最负责任？”

“班主任不都没有定嘛，谁知道哪些人是理科班的班主任，我现在是大牯牛掉到井里——有劲使不上了。只有等！等结果出来再想办法。”

二十七号，等；二十八号，等；二十九号三十号三十一号一号，等等等等。

二号上午，在罗江小学上班的明磊打电话给李老师，李老师说教导处正在确定，还没有最终结果。

吃过午饭，明华催他问一问李老师，明磊说现在李老师可能在午睡，不能打搅人家；他下午必须要到县城去一趟，因为如果李老师的班是文科班的话，他就要找人了解一下理科班班主任是哪些人，谁最负责，再想办法将伟达调到这个班里去。

明华让他多带点钱，可能晚上要找人吃饭什么的。

正午的阳光异常强烈，太阳光直射到脸上，水泥路面白花花的光又反射到脸上，灼得明磊火辣辣的，热汗直流，好在他有所准备，带了一条毛巾。他眯缝着眼，看街上很少有行人，也难怪，天气这么热，如果不是真的有事，谁愿意在外面瞎跑。找到了跑班车的面的，可车上没有乘客，连司机也到附近的超市里乘凉去了。好不容易等了一车人，已经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到了潜江中学，已经两点了，人家都还没有上班，他就在李老师的办公室外等候，尽管在阴凉处，仍然热得汗直流。

“哟，张老师，你怎么在这儿？”李老师问，“是问分班的事吧？我们班是理科班，我还教你们家张伟达。进来进来，喝口水，这鬼天气太热了。”

“那好那好。”明磊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悬到嗓子眼的心放到肚子里了，肩上压着的重担没有了。

明磊又将暑期伟达在家的学习和补课情况大略地跟李老师介绍了一下，之后他起身告辞：“还请李老师对伟达多多关心，严加管教。谢谢你李老师。”

明磊晕晕乎乎地进了潜江中学的大门，等候李老师；神清气爽地走出潜江中学的大门，打电话向明华报喜讯去了，尽管外面的太阳还是那么毒，气温还是那么高，天气还是那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