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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是誰在說謊【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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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20 A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弄影!弄影!」秦悠悠碰的一聲推開寢室的門,像陣風似的衝進了三一八室,鞋子一
脫,三兩下爬上了蘇弄影位於上層的床鋪,一把抓下她正在看的書,哭喪著臉對她說:「太
過分了,弄影,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好朋友,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瞞著我,要不是我在宿
舍的佈告欄看見……」

  蘇弄影伸手摀住她的嘴,在寢室恢復寧靜後才又將手鬆開。「我不過倒霉了點和你住在
同一間寢室,算不上好朋友。」她說。

  啊?好惡毒,說起話來就像以前同住在這寢室的古湘凝學姊。

  秦悠悠在心底嘀咕著,臉上則寫滿委屈。

  「這寢室就只住你和我兩個人,我還以為我們親如姊妹呢。」她喃喃道。

  「我怎麼可能會有像你這種生活智能超低的姊妹?」這是蘇弄影的回答,用詞之殘酷果
然和已畢業的古湘凝如出一轍,見秦悠悠一副快哭了的模樣,蘇弄影只能看了看天花板,「
我究竟什麼事瞞著你了?」她問。

  「咦?你還裝?有了男朋友居然不告訴我。」秦悠悠鼓著雙頰抱怨道。「男朋友?」蘇
弄影愣了愣,隨即明白她指的是誰,於是以一貫的態度反應,拿起一旁的書繼績住下看。反
正總是這樣的,只要她不開口,人們都會當她是默認了。

  「你知道嗎?宿舍裡的人左一句你的男朋友、右一句你的男朋友,而我這個做室友的卻
像個傻子……」

  「你本來就傻,」蘇弄影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指的一眼,「或者……你其實是裝的?」


  秦悠悠抬高了臉。

  「是,我是在裝傻,怎麼樣?」

  蘇弄影盯著她瞧,數秒後又將視線移回到書上。

  「真是深不見底無法判斷,究竟是真傻還是裝蒜呢?」最後她這麼說。

  「什麼?」秦悠悠皺起眉,忽然喊了聲:「啊!你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目的就是在轉移
話題吧?」

  「什麼話題?」蘇弄影還在看她的書。

  「你怎麼……我們剛剛還在談的不是嗎?」秦悠悠雙手插腰怒視她,「原來郭富城是你
的男朋友,這種事情你怎麼可以瞞我?」

          ☆          ☆          ☆

  「咦?不是郭富城;這麼說來是劉德華了?啊!難不成是黎明……」

  蘇弄影把書往床上用力一蓋。

  「掛在你腦袋兩邊的是什麼東西?」她問。

  秦悠悠摸了摸,回答道:

  「耳朵啊。」

  「原來你帶了耳朵,那麼為什麼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句也沒聽進去?我再說一次,郭富城
也好,劉德華也罷。都不是我男朋友,這麼說夠清楚了吧?」

  秦悠悠聞言蹙眉問:「都不是嗎?那黎明呢?」

  「不可能是的嘛!」蘇弄影忍不住吼道:「你這年紀就已經癡呆了嗎?」

  「公佈欄上是這麼寫的啊,說你正和本校的郭富城交住。」秦悠悠說著,歪了歪頭:「
有點怪耶,『玫瑰』不是女校嗎,怎麼會有男學生呢?」

  蘇弄影閉了閉眼睛,終於把書合上。

  「真想揍你耶。」她投降地軟了口氣:「本校的郭富城指的是新來的英文老師宋觀濤。


  「新老師?啊,我在行政大樓前頭見過他,有一群一年級的學妹追著他跑。嗯,仔細瞧
瞧是有那麼點郭富城的味道。」

  「是嗎?」蘇弄影打了個呵欠。

  「原來你和『玫瑰』新出爐的白馬王子在戀愛,難怪大名會被貼上公佈欄。」

  「她們愛貼就隨她們去。」

  「還是撕下來比較好吧?被舍監看到的話怎麼辦?」

  「誰看到都沒關係,我總有談戀愛的自由吧?」

  「你當然有戀愛的自由,但對象是老師就——師生戀耶,聽起來就好聳動。」

  「那很好啊,我終於也能跟『聳動』這種字眼扯上關係了。」蘇弄影揚揚手中的書。「
如果你沒有其它問題,可以讓我安靜看書了嗎?」

  「看書、看書,書真的那麼有趣嗎?」秦悠悠噘著嘴,「你啊,怎麼看都不像戀愛中的
女人。」

  「哦?戀愛中的女人是什麼樣子呢?」蘇弄影翻著書問。

  「就像……」秦悠悠努力回想曾經同住一個寢室,已經在去年畢業的學姊陶然及古湘凝
她們戀愛時是什麼模樣,得到的結論卻是沒什麼特殊不同,不論戀愛與否,她們看起來始終
是那副怪樣子,「算了,當我沒說。」

  蘇弄影於是繼續埋頭看她的書,秦悠悠則悶悶地爬下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古怪,絕對有什麼古怪,她可以拿腦袋打賭。

  雖說不見得每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會傻笑發呆,但像她這位室友,一有空就捧著書猛看,
提起正在熱戀中的情人也不見她臉紅一下,這麼冷靜,太不尋常了。

  真是戀愛嗎?她愈來愈懷疑,即使是像蘇弄影這種泰山崩於前猶能面不改色的傢伙,墜
入愛河也該有點小女人的樣子啊。

  嗯,愈想愈覺得有問題,蘇弄影絕對是瞞著她什麼,她雖然老是被當成傻瓜,對某些方
面可是敏感得恨,真的,她能嗅出哪兒藏有陰謀。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繼續追問的好時機,或許先觀察個幾天再說。蘇弄影極少大發雷霆,
但那並不表示她就不會;這寢室室風不良,住在這兒的人個個看似溫順,實則恐怖,當然,
她是例外的。

  就在這時候,寢室的電話響起,秦悠悠衝過去抓起話筒,嘻嘻哈哈地跟同學聊了起來,
剛才展露的那麼一丁點偵探本能於是就被遠遠拋開了。

  宋觀濤走進回書館,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才找到正在看書的蘇弄影,「抱歉。」宋觀濤低
聲說,輕輕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回答了學生幾個問題,好不容易才脫身,你等了
很久吧?」

  「還好,反正有書可以看。」蘇弄影將面前的書合上,轉頭看他,「找我有事嗎?觀濤
。」

  宋觀濤詫異地睜大了雙眼,對於他的愕然反應,蘇弄影僅露出淺淺的笑。

  「作戲就要作得逼真,喊你宋老師的話,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她說。

  宋觀濤聞言,略顯靦腆地一笑。

  「請你幫這種忙,一定給你帶來不少的困擾吧?」

  「總不好讓老師成天往樹叢裡躲啊。」

  「真的很感激你,我已經有女朋友的消息傳出後,那些小女生已經不再追著我跑了。」


  「那很好。」

  「你呢?還好嗎?」

  「嗯,」蘇弄影點頭。「再多怨恨的眼神也砍不死人,用不著擔心。」

  「還是覺得對你很過意不去。」宋觀濤長歎一聲。「雖然一心想擔任教職,但女校對我
而言實在很不合適,這幾個月我一直在考慮是否該遞出辭呈或請調其它的學校。」

  「軍校嗎?」蘇弄影扯高嘴角,「即使是軍校,也有女軍官,再不然還有福利社西施,
而且在那種男性佔絕大多數的環境,同性戀會特別盛行不是嗎?」

  「別胡說。」宋觀濤挑起眉責難地看她,臉卻微微紅了,「做學生的怎麼可以開老師玩
笑?」

  「老師的體力如何?跑得過三軍健兒嗎?」顯然蘇弄影完全沒把他的反應放在心上。「
你——」宋觀濤想說什麼,最後卻只能苦笑著搖頭:「你實在很特別,我沒見過像你這樣的
學生。」

    她說,「是嗎?」

  「你真的只有二十來歲?我愈來愈懷疑了。」

  「看起來不像嗎?」蘇弄影淺淺一笑。「糟糕,保養品得勤勞點用了。」

  「你誤會了,我指的不是……」

  「說笑的,我明白老師的意思。」

  「那就好,」宋觀濤鬆了口氣,「真的,我絕不是說你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


  「如果年齡能夠累積智能,老也不是什麼壞事。」蘇弄影看著宋觀濤:「我們今天是來
製造約會假象的嗎?」

  「咦?」宋觀濤張大了眼睛和嘴巴,大概是完全沒想到這方面的事。

  「不是為了這個嗎?那麼老師約我在圖書館碰面是有其它的事了?」

  「這……沒什麼,只是想知道你的現況罷了,畢竟我扔了這麼大個麻煩給你。」

  「這種程度還稱不上是麻煩,我輕輕鬆鬆就能應付。」

  「是嗎?」宋觀濤的笑帶著強烈的不確定。「事情若是能這麼逐漸淡化,最後告一段落
是最好不過了。」

  蘇弄影聞言。詫異地挑高了眉。

  「老師為什麼這麼說?難不成這事件還會有什麼後續發展?」她問。

  「耶……」這會兒宋觀濤笑得有些勉強了,「不,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圓滿落幕,應該可
以吧,我想。」他說著看了看表。「呀,我一會兒還有課,先走了,再一次謝謝你肯幫我這
個忙。」

  「我也再說一次,不客氣。」

  「你……你會幫我到最後吧?」這是什麼問題?有點怪,蘇弄影這麼想,但仍點了點頭


  看著宋觀濤走出圖書室,蘇弄影低頭開冶思考。

  她是否因為一時心軟,管了不該管的閒事呢?她這空前絕後的多事之舉,又會帶來什麼
後果?

  她做了各種假設,但世事就是如此,不到最後是不知道結果的,作太多的猜測假想都沒
有用;需要為這種事情煩惱頭痛嗎?

  蘇弄影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然後低下頭繼續翻閱赤川次郎的推理小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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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21 AM |只看该作者
  日昇企業辦公大樓寬敞豪華的辦公室裡,內線電話鈴忽然響起;黑色的高背椅緩緩轉了
過來,原本面對落地窗的高大男子伸手拿起話筒。

  「總經理,高小姐來了。」秘書小姐甜美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男子沉默了會。

  「請她進來吧。」他以低沉的聲音道,然後掛斷了電話。

  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高若蘋便踩著高跟鞋進來了。

  她長髮及腰、肌膚似雪,纖細的身軀嬌弱可人,帶淚的臉龐更是人見人憐。

  宋觀浪不發一話盯著她看,直到她抽泣著朝他跑來。

  「宋大哥!」她喊了這麼一聲就不再說話,只是靠在他懷裡哭著。

  宋觀浪猶豫了片刻,才輕擁住她的肩,輕歎道:「出了什麼事嗎?怎麼又哭了呢?」

  「阿濤他……他好過分。」高若蘋離開宋觀浪的懷抱,從手提包裡拿出手帕擦拭著淚水


  「你有阿濤的消息了?」宋觀浪問。

  「我找徵信社查的。」她說。

  宋觀浪點點頭。

  「我明白了。」

  「雖然我答應給阿濤一年時間,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但我還是希望知道他這會兒人
在什麼地方,正在做什麼!再怎麼說我是他的未婚妻,這麼點權利我總有吧?」

  「阿濤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宋觀浪問。

  「在一所學校當老師。」

  「教書嗎?」宋觀浪蹙眉,「我不知道阿濤想當老師,他從來都沒提起過。」

  「阿濤好像應聘在一所女校教英文。」

  「英文的話,對留美歸國的他應該是不成問題吧。」宋觀浪說著,轉向高若蘋,「怎麼
?你反對阿濤教書嗎?」他問。

  「不是的。」高若蘋搖頭道:「既然答應給他一年的時間,他要做什麼我都不會有第二
句話,但是他……阿濤他……」她說著又開始落淚,邊用手帕不斷擦拭著眼角。

    「阿濤做了什麼惹你傷心的事嗎?」宋觀浪開口問。

  經他這麼一問,高若蘋好似受了很大的打擊;只見她以手帕摀著臉,哭得說不出話來。


  「你……」宋觀浪又歎息,「先別哭了,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高若蘋擤了擤鼻子,做了幾次深呼吸,止住眼淚。

  「你一定要替我作主,宋大哥,阿濤他……他有了別的女人。」她話才說完,又淚如雨
下。

  這消息令宋觀浪吃了一驚,情況和他所預期的完全不符。阿濤向來很有女人緣,這點他
是知道的;打從國中、高中到出國留學,聽說都有數不清的女孩子積極追求他,典型的命犯
桃花。

  但阿濤從來沒表示過興趣不是嗎?他不管何時都非常專注於課業與學術研究,對於眾多
女子的追逐只覺得不堪其擾並且抱怨連連,經常皺著眉對他訴苦。

  據他所知,阿濤幾乎不曾在女孩子身上不過工夫,會和高若蘋交住進而訂下婚事也全是
聽任父親的安排;忽然聽說他在一所女子學校教書,而且還拋下自己的未婚妻交了女朋友,
實在教他詫異。

  「會不會是弄錯了?」仔細想過之後,宋觀浪還是只能這麼問。

  「不會錯的。」高若蘋哽咽道:「徵信社的報告寫得一清二楚,對象就是學校裡的學生
,聽說還鬧得全校皆知呢,老帥居然和學生傳出戀惰,這……這太可怕了,真是不要臉!」


  「別哭,你先別哭嘛。」

  「我該怎麼辦?」高若蘋照哭不誤,「如果阿濤為了那個女學生要和我解除婚約,我該
怎麼辦?早點結婚就好了,真不該答應給他一年自由的,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

  她終於摀著臉大哭,令宋觀浪有些手足無措。

  「這件事你對其他人提起過嗎?像是我父親,或是你父親。」他開口問,希望能多少轉
移她的注意力。

  高若蘋搖搖頭:「告訴宋伯伯或我父親一定會引發軒然大波,所以我看了徵信社的報告
就直接到這裡來了,你會幫我吧?宋大哥,幫我想想怎麼做才能讓阿濤回到我身邊。」

  「雖然有徵信社的報告,這件事是否屬實還有待商榷,你先不要著急。」

  「我怎麼能不急?幸虧我找了徵信祉。否則他們這麼發展下去,等我發覺到不對勁時,
肯定已經來不及了。」

  宋觀浪靜了靜,問道:「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

  「不管你怎麼做,總之就是要讓阿濤回到我身邊。」她說著又掩面大哭起來。

          ☆          ☆          ☆

  讓阿濤回到她身邊;這種牽涉私人感情的事他該插手嗎?

  夜已深了。宋觀浪猶留在辦公室裡,桌燈微弱地亮著,點燃的香湮沒放進過嘴裡,就這
麼拿在手中任它們燒,看著白色煙霧緩緩上升,直到消失無蹤。

  這種感覺該如何形容呢?在得知阿濤將和高若蘋訂婚時所留下的傷痕似乎又開始隱隱作
痛,就在胸口上。

  宋家和高家算老交情了,雙方家長既是舊識、又是商場上的搭檔,他們兄弟倆和高家獨
生女高若蘋雖還稱不上青梅竹馬,狀況也相去不遠;就因為如此,宋高兩家會進展用聯姻關
係也就顯得理所當然,但他沒有想到兩家聯姻的事敲定了,新郎卻不是身為長子的他,而是
弟弟阿濤。

  他很疼愛阿濤,從小就是這樣,因為他是個沒有心機的孩子,即使是長大成人了也沒有
改變,所以,他並不介意弟弟早他一步成家,甚至可以收起對高若蘋懷有的些許情愫,微笑
著向他們道賀;唯一令他至今猶無法釋懷的是父親的心態。

  即使再怎麼努力,在父親心目中,他始終無法和阿濤相提並論。

  他的母親是典型政策婚姻下的犧牲者,雖然溫柔婉約、以夫為天,卻是打從進了宋家門
就不曾得到丈夫的心;母親一懷了他,父親就娶進了小妾,也就是阿濤的母親。

  和母親不同,父親是因為喜歡才迎娶她進門的,對她的態度和對母親有天壤之別;一冷
一熱之間,有若天堂地獄,據說母親正為生他而受苦時,父親猶毫不在意的帶著小媽在歐洲
快活。

  母親在他十歲那年因病去世,結束了短暫又苦難的人生,年僅三十多歲的她,看起來有
如六十歲般蒼老,在她生命的最終點,守在一旁的依舊只有他;那個做丈夫的僅僅進來看了
幾眼,什麼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對於父親,他已經不再怨恨,然而也抽不出絲毫的愛或尊敬。他順著父親的意思受教育
,大學畢業後在公司裡實習,多半時候他都極為孤單,會來找他聊聊天的就只有阿濤了;所
以他對任何人、事、物都可以冷漠相對,唯獨這個弟弟的事是絕對無法置之不理的。

  話雖如此,但要介入他人的感情事件,這對他而言太難了,對於愛情,他根本是一知半
解,這樣的他有能力去排解他人的三角戀情嗎?

  宋觀浪熄掉手中的煙,站起來看向落地窗外;不管情緒多麼浮躁,只要看著夜景就能獲
得平靜,一直都是如此,這回卻完全行不通。

  小蘋哭泣的懇求,又事關阿濤,不理會行嗎?

  宋觀浪仰望天上繁星,良久後終於皺著眉長歎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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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22 AM |只看该作者
  沒有課的蘇弄影窩在床上看書,寢室內的電話霎時響了起來。

  早上八點二十分,誰會在這時候打電話來?

  她想著,並沒有下床接電話的打算。一來她的電話極少,有時候大半個月也沒有一通;
二來她睡在上鋪,急著下床接「別人」的電話,萬一扭傷腳或摔歪了鼻子,豈不是太不值得


  蘇弄影冷眼看著桌上的電話,兩道眉微微聳起,但仍沒有下床的動作。誰這麼死心眼,
響了十幾聲還不肯放棄?

  就在她幾乎要認輸爬下床時,寢室門被砰的一聲推開,從洗手間回來的「別人」喘著氣
道:「弄影,我好像……我好像聽見電話鈴聲,是我們家的嗎?」

  蘇弄影拿起書繼續看。

  「再不接就要斷了。」她說。

  「你就不會接一下嗎?我這麼從走廊那頭一路跑來,萬一跌倒了怎麼辦?」秦悠悠拋給
她一個白眼並喃喃抱怨,不過還是趕忙過去拿起了話筒。

  結果是通超級簡短的電話,秦悠悠只說了「喂,三一八室……哦?這樣啊……好的,謝
謝」幾句話就將話筒放了回去。

  「是找你的耶,」然後她就回頭對蘇弄影喊:「自己的電話居然還……」

  「我的電話嗎?」蘇弄影插嘴問。

  「是啊。」

  「是我的電話,你為什麼沒叫我聽就把它給掛了?」只不過幾句話,秦悠悠已經從一個
質詢者被貶為被質詢者。

  「對不起。」秦悠悠低頭道歉,隨即又啊了聲。「是舍監打來的,她要我轉告你,沒說
要找你來聽電話啊,為什麼我要道歉?」

  「舍監找我什麼事?」

  蘇弄影又來一次轉移話題的伎倆,秦悠悠則是再次輕易地上當。

  「對了,舍監說你有訪客,要你馬上到校門口去。」她說。

  「我有訪客?」蘇弄影放下手中的書,「搞錯了吧?」

  「舍監是這麼說的啊。」

  蘇弄影爬下床開始換衣服,一邊仍在過濾著訪客人選。

  「舍監沒說那人姓啥名啥嗎?隨便就要我到校門口赴約,完全不把學生的安全當一回事
。」她邊梳著頭髮邊說。

  「啊!」秦悠悠發出可怕的驚呼聲。

  蘇弄影手中的梳子啪的掉落在地上。

  「你……你非得在這時候練嗓子嗎?」

  秦悠悠立刻跑過來撿起梳子交給蘇弄影,臉上寫著焦急和憂心。

  「糟糕了,弄影。」

  「你才糟糕了,我的木頭梳子缺了兩個齒。」蘇弄影看著手中的梳子冷冷道。

  「別管梳子了,我看你還是不要到校門口去比較好。」

  「為什麼?」

  秦悠悠急得跳腳。

  「你成了宋老師的女朋友之後下是有很多人來找你談判嗎?這次可不妙,一定是學校外
的女人找到學校來了,不是學妹,是塗蘭蔻口紅、穿香奈兒套裝的時髦美女耶,說不定還會
像連續劇裡的潑婦,揮手就給你一巴掌,你應付得來嗎?還是不要去啦。」

  蘇弄影給了她一個白眼,不理會她的頻頻呼喚,逕自走出了寢室。

  警衛室旁的會客廳裡坐著一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雖然看不見他的面貌,但由他的背
影,蘇弄影幾乎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名男子。

  她向警衛伯伯確認此人就是她的「訪客」後,這才跨步走進會客廳「請問……」她開口
,那男子倏地轉過頭並站了起來。

  「你……你就是蘇弄影?」

  他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惹得蘇弄影不怎麼開心了。

  「我是蘇弄影,您又是哪位?」

  蘇弄影也把他從上到下仔細瞧了瞧,發現這男子身材魁梧、相貌剛硬,那雙略帶冷漠的
眼睛及高挺的鼻樑使他看起來像極了電影中的冷血殺手!她不禁要懷疑自己用這種不甚客氣
的語氣對他說話是否會招來殺身之禍。

  「這裡有點悶,我們能不能到外頭去談?」他沒有做自我介紹。反要求道。

  到外頭去?不會是想找個地方悄悄把她「收拾」掉吧?

  「對不起,我們似乎並不相識,有什麼好談的呢?」她說。

  「你認識宋觀濤吧?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想和你談談有關他的事。」

  咦?沒搞錯吧?真是為「郭富城」來的?

  「可以嗎?」

  「什麼?」蘇弄影從詫異中回過神來。

  「到外頭談談。」

  「可以,當然可以,」她點頭。

  就這樣,在蘇弄影的帶領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會客聽,經過警衛室走出校門。

  「你想在什麼地方談?」蘇弄影停下腳步問,「我等會還有課,可以的話請盡可能不要
距離學校太遠。」

  男子環視四周,最後指了指校門外那棵大樹。「那棵樹下如何?」

  「站著談嗎?」

  「我的車就在旁邊,也可以進車裡談。」

  蘇弄影盯著他看了會,回答:「還是站著談吧。」

  兩人在樹下站定,但隨即陷入沉默……對方似在考慮該如何開口,蘇弄影則是靜觀其變
,以不變應萬變。

  終於,對方開口說話了:「你——」

  結果蘇弄影採行了先聲奪人的策略,硬生生打斷他的話。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她問。

  「興師問罪?」對方略顯錯愕,「這……雖說有點相近,倒也不需要用這麼強烈的字眼
來形容。」

  蘇弄影聞言,忍不住在心裡連聲咒罵。

  不會吧?居然讓悠悠那智障女給蒙對了,真有人因為她搶走「玫瑰」的白馬王子而找上
門來。最扯的是,來的還是個男的;雖然沒有塗口紅,身上穿的也不是什麼香奈兒套裝,但
如果他真要賞她一個耳光,她只怕會被打飛並黏貼在學校圍牆上。

  男子見她白著臉不說話,輕咳了幾聲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和宋觀濤……」

  糟了,他終於開始說明他和「白馬王子」的關係了,這種狀況她沒碰過,得想想如何應
付才是。蘇弄影才想著,忽然被他攔腰一抱躲到了樹後。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甚少驚愕的她
幾乎張嘴喊叫,雖然她終究是忍住了,氣憤仍免不了。

  「嘿!你——」

  「噓……」他把指頭放在嘴前示意她安靜。

  蘇弄影冶眼瞪他,發現他的視線集中在一個正朝校門警衛室走去的美女身上。

  「該死,她到這裡來做什麼?」他低聲咒罵道。

  蘇弄影看了看那纖細優雅的美女,又抬頭看了看他,霎時想通了一件事。

  「你老婆?」她問,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捲入這樣撲朔迷離的鬧劇中。這傢伙到學校來找
她這個「情敵」談判,他的妻子不知打哪兒得到的消息,隨後也「抓奸」來了,老天!同性
戀加上外遇。這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那人沒回答她的問題,蘇弄影就當他是默認了,他似乎忘了他一隻手還箍著她的腰,只
是密切注意著站在警衛室裡的「妻子」。

  那美女結束了和警衛的談話後就站在校門口,左顧右盼的似在找尋什麼。

  「糟了。」抱著她的男人低喊,「一定是警衛告訴她你有訪客,而且剛剛才走出校門。


  她?關她什麼事?

  還來不及問個清楚,蘇弄影就被他一拉一扯並推入樹旁的那輛黑色轎車裡,慌忙中,隨
後擠進來的他下巴撞上她的鼻樑,她疼得掉眼淚,抬頭想表達不滿,卻就那麼不湊巧,唇居
然碰上了他的。

  嘴碰上嘴僅僅是一秒鐘的時間,卻造成車內數分鐘的寂靜無聲,兩人四眼相對,臉紅的
居然是男的。

  最後,受不了再這麼定格下去,蘇弄影說話了:「你不會剛好是AIDS帶原者吧?」

  「AIDS?」宋觀浪一怔,繼而猛搖頭,「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是什麼帶原者。」

  「你確定?抽血檢驗過嗎?同性戀者可是高危險群耶。」

  「誰是同性戀者?」宋觀浪睜大了眼,音量也提高了。

  「不就是你嗎?」蘇弄影瞄了他一眼,「我並不輕視這種事情,想要愛說是你的自由,
不過……有一點我就無法贊同了。你既然是同性戀,又為什麼要娶妻呢?

  娶了妻子卻無法愛她,對她而言不是很殘忍嗎?」

  宋觀浪盯著她看了半晌,開口道:「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誤會,我不是同性戀者,也還沒
有結婚。」

  「咦?」蘇弄影可真是嚇了一跳,仔細想想,過去二十年她所受到的驚嚇加起來或許還
沒有今天多,「誤會?你不是為了『白馬王子』才來找我的的嗎?」

  「什麼白馬王子?」

  「宋觀濤啊。」

  「阿濤?」

  「就是你的阿濤。」

  「我的阿濤?」宋觀浪蹙眉,「這是什麼說法?好怪。」

  「怪倒也不會,以熱戀中的情侶來看,這暱稱還不算頂嘔心。」

  「誰和誰是熱戀中的情侶?」

  「當然是你和你的阿濤,我說過對同性戀沒有歧見,你可以大大方方承認。」

  宋觀浪看怪物似的瞪著她,半晌後道:「阿濤是我弟弟。」

  蘇弄影轉頭看他,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誤會。」

  「這話聽起來還真耳熟。」宋觀浪嘲諷地址了扯嘴角。

  蘇弄影移開視線。

  「這麼說來是真的了,你不是同性戀,而且還未婚。」她說。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為什麼把我推進車裡?」經常被拿來對付秦悠悠的轉移話題方式出現了。

  「什麼?」宋觀浪果然一愣。

  「我要下車了。」她說著就要打開車門,宋觀浪見狀忙伸手阻止;這麼一傾過身子,嘴
竟又湊巧地貼上了她的臉頰。

  車內霎時又陷入尷尬的氣氛中,兩人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宋觀浪黝黑的臉上又見潮
紅。

  「你是專吃女人豆腐的色情狂嗎?」打破沉默的依舊是蘇弄影。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宋觀浪低頭道歉,「請暫時不要下車,拜託。」

  「那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我得躲著她?」

  「她叫高若蘋,是阿濤的未婚妻。」

  又是一大衝擊,幸而蘇弄影已經逐漸習慣了,「原來她要找的人是我,不是你。」她自
言自話。「你似乎不怎麼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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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22 AM |只看该作者
  「嗯,我對突如其來的消息適應力很強。」

  「你……不如道嗎?阿濤沒有告訴你他已經訂婚了?」

  「這種事情不告訴我也無所謂。」蘇弄影心不在焉地隨口應道。

  「怎麼這麼說?」宋觀浪揚眉,「你不是正在和阿濤交住嗎?」

  「啊?」蘇弄影有片刻的茫然,但隨即點點頭:「嗯,是這樣子沒錯。」

  「那為什麼還能這麼鎮靜?」

  「其實我的心裡在滴血啊。」蘇弄影抬起頭。「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呢?大概是幫著她來
勸退我的吧?果然,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是很少得到同情的。」她說著,長長歎了一聲。


  面對這樣的蘇弄影,宋觀浪有些不知所措。他預期的情況不是如此,或許是傷心哭泣,
或許是氣憤大鬧,但絕不是像這樣輕描淡寫,偶爾歎歎氣。

  這女孩這麼年輕,相貌清秀,氣質特殊,雖不似高若蘋那般嬌柔可人,卻自有其吸引人
之處,不難瞭解阿濤為何會和她墜入情網。

  然而阿濤和小蘋畢竟早有婚約,而且還是雙方家長竭力促成的,與一般三角戀情不同。
真要毀婚,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至少他父親那關就絕對過不了。

  這種狀況阿濤應該也很清楚;當初他欣然同意父親的安排,不就表示他對小蘋頗具好感
?為何又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和這女孩傳出戀情?

  宋觀浪無法不納悶,他所知道的阿濤是不會欺騙女人感情的。

  「對不起,那怪阿濤沒有把事情說清楚。」最後宋觀浪這麼說。

  蘇弄影看了他一眼,揮揮手道:「別這麼說,是我自己死纏著他。」在和白馬王子談過
之前,她無法界定什麼該說、什麼又不該說,只好任由謊言愈滾愈大。無所謂吧?反正最後
被壓死的又不是她。

    「你……對阿濤用情很深嗎?」宋觀浪接著問。

  蘇弄影皺起眉。

  別開玩笑了,她對赤川次郎或金庸用情遠比較深一些;當然這種是沒辦法說出口的,於
是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深,深不見底。」她回答。

  「這麼一來可麻煩了。」

  宋觀浪煩惱地輕歎,蘇弄影則是看了看表,怕錯過下一堂上課時間。

  「你不是受托來勸退我的嗎?只管做就是了,何必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她說。

  「如果我開口拜託你,你肯退讓嗎?」

  求之不得,但還是得先問問白馬王子啊,蘇弄影仍皺著眉,「能叫我退讓的只有你弟弟
,如果他選擇了未婚妻,我會誠心祝福他們。」

  宋觀浪點點頭。

  「你這麼明理讓我鬆了一口氣,不過我現在沒辦法當面詢問阿濤的意思。」他說。

  「為什麼?」

  「這……事情有點複雜,我就簡單地說,因為小蘋,就是阿濤的未婚妻,她是透過徵信
社查出你的事,所以……」

  「徵信社?像在調查外遇耶。」

  「小蘋擔心阿濤會生氣,所以僱用徵信社這件事,她希望不要讓阿濤知道。」

  「要我為情敵保密?」蘇弄影看看猶在校門口來回踱步的女人,「我看起來像那種好欺
負的傻女人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口好渴,說話實在是件累人的事。」

  「那麼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東西再慢慢談好嗎?」

  「很抱歉,我馬上就要上課了。」

  「可是這件事情……」

  「我們兩個就算在這車上躲一整天也談不出什麼結果的。」

  「那麼你和阿濤……」

  「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他,暫時就這樣了。」蘇弄影再次伸手欲開車門,這回沒有受到
阻止,「那女人怎麼辦?你要替我去引開她嗎?我和她還是暫時別碰面比較好吧?」

  宋觀浪想了想,點頭道:「我繞過去拉開她,你再趁機進學校去。」

  「謝了。」

  「我們必須再談談,請給我可以聯絡到你的電話。」

  蘇弄影想呻吟。

  「一定要嗎?」

  「拜託。」宋觀浪堅持。蘇弄影歎氣,朝他伸出手。

  「紙跟筆。」

  宋觀浪將紙筆遞給她。

  她在上頭寫上宿舍的電話號碼及分機,然後連同紙筆一起交給他。

  「我也拜託你,逢年過節聯絡一下就夠了。」她說,忽然想起什麼:「你是不是忘了告
訴我你的名字?畢竟我也有那麼點機會成為你的弟妹,做弟妹的不知道大哥的名字可就說不
過去了。」

  她說著,指指紙筆要他寫下來,宋觀浪於是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他,結果蘇弄影
一個沒接好,名片掉落在腳旁,兩個人都彎下身想去撿——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的唇竟又一次貼上她,這回重重的一吻就落在她的額頭。

  宋觀浪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這種事居然又發生了想起蘇弄影那嘲諷的眼神及語氣,他
略顯狼狽地推開車門道:「我……我這就去把她帶開。」說著,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關上車
門便往校門口跑去。

  宋觀浪帶著高若蘋走向他的車子,當然,這時候蘇弄影早已下車站得老遠。等到車子緩
緩駛離後才朝學校走去。

  車子裡,高若蘋已經自巧遇宋觀浪的詫異中恢復過來,此刻正為沒能見到情敵而惱怒不
已。

  「為什麼要拉我走?宋大哥,我想見見那個姓蘇的女人啊。」車子離「玫瑰」愈來愈遠
,高若蘋在車裡噘著嘴抱怨著。

  「別說傻話了,你這麼大大方方站在那兒,萬一讓阿濤給撞見了該怎麼辦?」

  宋觀浪轉頭看了她一眼,「你是透過徵信社才找到他的,這點讓阿濤知道也無所謂嗎?
」高若蘋聞言,不語,過不了兩秒鐘,眼淚就開始掉下來了。「我也知道不應該來,但是待
在家裡就會胡思亂想,吃不下飯,晚上也睡不著,一想到阿濤和那女的在一起,我……」她
說著,掩面哭泣。

  宋觀浪手握方向盤,又要注意前方路況,對於她的哭泣也僅能輕歎;認識她這麼人,一
直認為她就像是水做的女人,非常惹人憐愛;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這種感覺似乎變淡
了些。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能流著淚放聲大哭,這樣的女人實在太……太可思議了。


  這想法忽然就冒了上來,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他在想,會不會是因為遇見了一個極端
冷靜、似乎怎麼樣都不會流淚的女孩?

  大概是因為沒有人安慰,高若蘋的哭聲愈來愈小,終於只剩不斷斷續績的啜泣,然後她
想起什麼,倏地拾起頭。

  「宋大哥,剛才警衛說蘇弄影和一個男訪客出去了,是你對不對?」

  宋觀浪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怎麼可能?我一到這兒就看見你站在門口,真是嚇了我
一跳。」

  「真的嗎?真的不是你?」

  「不是。」

  「那麼你到這裡來是來找阿濤還是那女的?」高若蘋接著以焦急的語氣說:「你可不能
就這麼直接跑去找阿濤啊,宋大哥,他在這所學校任教的事應該是個秘密的。」

  「虧你還這麼說,剛才自己還大搖大擺在人家校門口走過來逛過去的。」

  「人家不如通該怎麼辦嘛?高若蘋輕扯他的衣袖,「你會幫我的是不是?宋大哥,如果
是你,一定有辦法讓阿濤離開那女人回到我身邊。」

  「你……那麼愛阿濤嗎?」宋觀浪把問過蘇弄影的問題拿來問高若蘋。「當然。」她則
是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是不能沒有阿濤的。」

  宋觀浪歎息。

  「怎麼辦才好呢?」他說。

  「當然是直接去找那女的,要她別纏著人家的未婚夫不放。」

  「也許她根本就不知道阿濤已經訂婚了。」

  「你的意思是阿濤他……」高若蘋拚命搖頭,又開始哭了。「不會的,阿濤才不會腳踏
兩條船,一定是那女的對他糾纏不休,你也知道,他對於應付這種事很笨拙的。」

  「別哭了,先把情況弄清楚再擔心也不遲嘛。」

  雖是這麼安慰她,宋觀浪心裡其實已很清楚。兩個女人同時愛上一個男人,而且都說用
情極深,再加上家庭方面的因素,演變為複雜的三角關係,要解開這糾纏的結並不容易。

  「如果不去找那個姓蘇的女學生,事情不就永遠弄不清楚了嗎?」高若蘋啜泣。

  「我還是去找宋伯父,請他把阿濤找回來,別讓他繼續在這學校教什麼書了。」

  「不可以,被迫離開學校,阿濤絕不會開心的。」宋觀浪靠訴她。

  「不能和那女的在一起,他當然不開心了。」她嘟著嘴說。

  宋觀浪又轉頭看了她一眼,決定直接切入至點。

  「小蘋,你覺得阿濤愛你嗎?」他問。

  「他當然愛我,只不過是受那女的糾纏勾引才會產生迷惘。」

  但……蘇弄影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糾纏勾引那一套的人啊,「他對你說過嗎?」他又問。
「說什麼?」

  「說愛你啊。」

  「這……他雖然沒說過,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愛我的。」

  「為什麼能這麼肯定?」

  高若蘋低不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語帶羞怯地說:「我們……我們牽過手,阿濤他……他
也親吻過我,而且還不止一次,就是因為愛我才這麼做的不是嗎?」

  男人是情慾的動物,沒有愛也可以做許多事情,這樣的話他不想對她說;對於這麼一個
把未婚夫當成全世界的人而言,打破她的美夢讓她從雲端墜落似乎過於殘酷。

  兩人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在車子遇上紅燈而停下來時,宋觀浪轉頭對她說:「我明白
你很著急,但如果阿濤回來了,心卻留在那女孩身上,你也不願意情況變成這樣吧?」

  高若蘋直搖頭,又開始抽泣了。

  「那麼請依照我們之前說好的,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伯父和我父親,也不要再偷偷到
學校去找阿濤和那女學生。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事情弄清楚,並且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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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22 AM |只看该作者
  才送了高若蘋回家,宋觀浪的行動電話就響了,接起電話便聽見家裡傭人王嫂的聲音,
說是他父親有急事找他,要他立刻回家一趟。

  宋觀浪幾乎是以公司為家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父親面而他總感受到莫大的壓
力;起初他要自己忍耐並學著去適應,久了也就不再掙扎了,乾脆以處理公事為由住進了公
司。

  只要宋觀浪能把公司上下打理好,按時將營運狀況回報,父親即使是幾個月不見他也無
所謂。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或許他一整年也不會找他這個兒子一次。

  要他立刻回去?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宋觀浪邊想邊將車子掉頭。十分鐘後車子已經停在家門口,這是他這三個多月來首次回
家,上一次進這個門是為父親的壽誕送上賀禮,他還記得很清楚。

  宋觀浪開門進屋,王嫂已經等在那兒,一見他就迎了上來。

  「您回來了,大少爺,老爺人在書房。」

  「我知道了。」宋觀浪就要朝書房走去,但又遲疑地轉過身子:「王嫂,老爺還好吧?
有沒有聽他說什麼地方不舒服?」

  王嫂皺眉思索著,接著搖了搖頭道:「老爺和平常沒什麼不同啊,前一陣子染上的小感
冒好像也已經完全好了。」

  「那麼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找我回來?」宋觀浪問,能夠知道點什麼都有助於他的心理準
備。

  王嫂又搖頭。

  「老爺什麼也沒說。他接了通電話,然後就要我找您回來。」

  「電話嗎?是誰打來的?」

  「聽那聲音應該是高先生吧。」

  小蘋的父親?

  宋觀浪有不祥的預感,極想轉身走出這追門。然而想歸想,書房還是得去。

  「謝謝你,王嫂。」

  「別這麼說,大少爺。」

  「我到書房去了。」他說著,朝大廳旁那扇緊閉的門走去,並且毫不猶豫地敲了門。「
進來。」

  威嚴的聲音傳來,宋觀浪推門而入。

  「您找我嗎?父親。」

  「嗯,過來這裡坐下。」

  畢竟是六十六歲的年紀了,宋能遠已不復年輕峙的意氣風發,頭髮灰白,歲月的痕跡明
顯地寫在臉上,唯一沒有改變的大概就是那股傲然的獨裁氣勢吧。

  「我有事問你。」

  宋觀浪一坐定,便感受到父親逼人的目光。

  「是公司的事情嗎?」他問。

  「和公司無關。」

  「那麼是……」

  「是阿濤的事。」

  「阿濤?」宋觀浪的心跳漏了一拍。「父親有阿濤的消息了嗎?」

  「你呢?阿浪?」宋能遠不答反問,「你有沒有阿濤的消息呢?」

  「沒有,父親,阿濤根本就沒有跟我聯絡。」由於多少有心理準備,宋觀浪的聲音還算
平穩,臉上的表情亦無明顯變化。

  「真的沒有嗎?你和阿濤向來很親近的。」宋能遠說,一雙老眼似要看進宋觀浪的內心


  「我和阿濤是很親近,但是這段時間我完全沒有他的消息。」這麼說也不算謊話吧?宋
觀浪想著。

  「這樣啊。」宋能遠似乎相信了他,移開視線並皺起眉沉思。

  「出了什麼事嗎?」宋觀浪問。

  「是你高伯伯,他忽然問問起阿濤。」

  「為什麼?阿濤要求結婚前給他一年自由時間,這點高伯伯也同意的不是嗎?」

  「倒不是你高伯伯後悔了或什麼的,問題似乎是出在小蘋身上。」

  「小蘋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念阿濤,你高伯伯說她成天在掉眼淚。吃東西、睡覺都不正常了。


  「小蘋又怎麼說呢?」

  「壞就壞在她什麼都不說。」宋能遠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我總覺得有點怪,阿濤去
過他的自由生活都幾個月了,小蘋沒道理這時候才開始『想』他,你說是不是?」

  「也許根本就和阿濤沒有關係。」

  「我也是這麼說,但你高伯伯卻堅稱只有阿濤能讓小蘋這麼哭個不停。」

  「是嗎?」這點宋觀浪可懷疑了,小蘋根本就是個淚美人,動不動就是一副淚汪汪的模
樣。

  「我想小蘋可能知道了阿濤什麼事,卻又不肯說,你和小蘋也算親近的了,她對你說過
什麼嗎?」

  宋觀浪搖頭,宋能遠見狀失望地說:「還以為能從你這兒問出點什麼呢。」

  「對不起,我什麼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宋能遠揮揮手。

  「現在該怎麼辦?把阿濤找回來嗎?」宋觀浪問。

  「你高伯伯親自打電話來,咱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但是因為這樣就要把阿濤找回……
」宋能遠衡量著情況:「阿濤的個性你也清楚的;平常雖然是溫和沒什麼脾氣,真拗起來可
是誰都拿他沒辦法;說好給他一年自由時間,隨忙想做什麼或去哪裡,時間還沒到就要把他
找回來,說不定他會有所反彈啊。」

  事情並不是阿濤回不回來這麼簡單就能解決,宋觀浪很想這麼對父親說。但阿濤愛上了
別的女人,和小蘋的婚事極可能發生變量,這樣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想想看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吧。」宋能遠接著道:「逼不得已也只好查查阿濤
的去處,不過千萬別讓他發現了,那小子對公司的事一直沒什麼興趣,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
接管『日昇』,如果為了這麼點小事又教他改變了主意,我死了都不會瞑目的,你聽見了嗎
?謹慎點,別把事情給搞砸。」

  「我知道了。」宋觀浪漠然回答。

  宋能遠點點頭,「你出去吧,我要看書了。」

          ☆          ☆          ☆

  傍晚時,蘇弄影再次來到校門口的警衛室旁,一眼就看見了倚牆而立的宋觀浪。

  果然又是他,不是說好逢年過節再聯絡的嗎?蘇弄影想著,輕歎一聲朝他走去。

  「這麼快又見面了?我和你弟弟甚至還沒有機會碰頭呢。」她說。

  「實在很抱歉。」

  「算了,你會管這種閒事想必也是情非得已吧。」蘇弄影說著,住校門外走去,宋觀浪
則跟隨其後。但話又說回來,你就算再找我十次、八次也沒有用,我能說的早上都已經說過
了。」

  宋觀浪靜默不語,蘇弄影於是回頭看他。

  「怎麼了?一臉凝重,難不成是為了將拆散一對恩愛情侶而良心不安?」她問。

  宋觀浪沒有回答,半晌後忽然抬頭對她說。

  「陪我喝一杯吧。」

  「喝一杯?」蘇弄影盛眉,「杯……你指的是酒嗎?」

  「陪我去,拜託。」宋觀浪低下頭懇求。

  輪到蘇弄影無語了。

  這男人究竟在想什麼?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天,而且是因為那麼特殊的理由,他忘了嗎?
她是他弟弟的「女朋友」耶。

  儘管覺得錯愕,但一直愣在那兒就像呆子似的,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忍受自己看起來一副
呆樣,畢竟她是蘇弄影,又不是秦悠悠。

  「你是不是搞錯了,宋先生,我是清純賢淑的專校女學生,可不是什麼五月花酒家的陪
酒女公關。」她以實事求是的語氣對他說。

  「不。」宋觀浪聞言慌忙搖頭,「我絕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

  「那麼你是什麼意思呢?宋先生,你打算把弟弟的女朋友灌醉,再趁機拐騙她在什麼分
手協議書上簽字、蓋手印嗎?」

  沒料到會聽見這樣的話,宋觀浪怔住了。

  走出家門時他忽然有喝酒的慾望,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等他發覺時人居然已經站在「玫
瑰」校門口了。老實說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但在遲疑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告訴警衛他要找蘇
弄影。

  那時候他完全沒想過她是阿濤的女朋友,事實上他把小蘋、阿濤和他的三角戀情全給拋
在一旁;直到看見她站在眼前,聽見她說的話,現實才又回到他腦中。

  是啊,他為什麼會來找她?如果不是為了小蘋,不是為了阿濤,那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想找個喝酒的伴,真的。」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不是藏在心裡,而是清楚說出
口的。

  她顯然也聽見了,此刻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如果你找的是酒伴,應該有比我更好的人選吧?」她問。

  宋觀浪又是低頭不話。

  好像沒辦法丟下這樣的他不管啊,蘇弄影忽然有這麼個想法;接著便高高地聳起眉來。


  她是哪根筋不對了?一直都不怎麼豐富的同情心近來簡直就像淹大水似的四處氾濫,宋
觀濤也好,宋觀浪也罷,這兩兄弟原本都跟她八竿子打不在一塊的,瞧她給自己找來什麼而
煩,真是,搞什麼啊?

  別理會他,轉身回宿舍去吧,蘇弄影是這麼想的,然而看著他站在那裡,那麼大個塊頭
卻有氣無力的,她的兩隻腳就像釘在地上似的,居然走不開了。

  終於她看了看逐漸轉為深藍色的天空,輕歎道:「說起酒,我喝過的就只有調酒課時同
學調的雞尾酒,這樣也可以嗎?」

  雖然不是非常明白她的意思,宋觀浪仍然點了點頭。

  「你會負責送我回來吧?一定得叫出租車,酒後開車是很危險的。」

  宋觀浪睜大了眼睛,忙又點點頭。

  「還有,我可沒帶錢包出來喔。」

  「這你不用擔心。」

  蘇弄影點頭。

  「那麼就走吧,如你所願去喝幾杯。」她說。

  「你……你願意?」

  「喝酒而已不是嗎?」

  宋觀浪盯著她看,半晌後道:「謝謝。」

  蘇弄影揮著手往前走。

  「記得在十一點以前送我回來。」她說著笑了起來。

  「好像偷偷參加舞會的灰姑娘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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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23 AM |只看该作者
  結果被送回家的是宋觀浪。蘇弄影簡直是作夢都想不到。

  一上他的車她就問了:「想上什麼樣的地方喝酒?」

  「什麼地方都可以。」他這麼回答。

  於是車子駛向市區,在一家招牌醒目的啤酒屋附近停下。

  兩人走進啤酒屋並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宋觀浪要了兩杯生啤酒,蘇弄影則是點了許多自
己想吃的小菜和點心。在等候服務生上菜的空檔她忽然想,這或許是她長這麼大以來首次的
自我放縱吧?因為對自己的酒量認知不深,蘇弄影多半時間都在動筷子吃東西,口渴時才捧
起啤酒輕輟淺嘗,反觀宋觀浪就不同了,他大口大口地喝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根本就沒碰
筷子,也很少開口說話。

  「不談我和你弟弟之間的『不倫之戀』嗎?」慣於享受寂靜的她,這會兒卻得扮演打破
沉默的多話者角色。

  「不。」宋觀浪抬頭看她,嘴角嘲諷地揚起。「不談那個,今晚我不想提起阿濤,不想
聽見他的名字。」

  「哦?」雖然感覺疑惑,蘇弄影卻沒有多說什麼,看看他那副拿酒當水喝的模樣,就算
問了也得不到答案吧?

  這就是他們在啤酒屋僅有的談話,如果他要的是安靜,又何必找什麼伴呢?一個人出來
不是最好?

  蘇弄影靜靜吃她的東西,看著他一大口、一大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招來服務生又要了
一杯。

  幾分鐘就解決了這麼一大杯啤酒,酒量不差嘛。瞧瞧她的杯子,還有八分滿呢。

  蘇弄影才這麼想著,碰的一聲,旁邊的人已經趴在桌上了,碟子裡的魷魚絲、花生米散
了滿桌,剛送上來的啤酒更是灑得整個桌子、地面都是。

  蘇弄影急忙跳離椅子,但終究不敵啤酒的流速,米色的牛仔褲濕了一大片;但她連蹙眉
咒罵的時間都沒有,直覺的反應就是去拉顯然已不省人事的宋觀浪。

  接下來的情況就像是一場災難,她忙著向服務生道歉,一邊搖晃宋觀浪試圖叫醒他,除
此之外還得面無表情承受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她打他的臉頰、踢他的腳,又拉他的耳朵、掐他的鼻子,力氣用盡,臉也丟光了,宋觀
浪終於抬起頭來眨了眨眼。

  「你再閉上眼睛我就把你扔在這裡。」

  也許蘇弄影的威脅真起了作用,宋觀浪雖有些意識模糊,一雙眼睛卻始終盯著她的臉。
「我們買單離開吧,你的錢包呢?」

  宋觀浪只是看著她,蘇弄影又問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他似乎根本就聽不進她的話


  蘇弄影閉了開眼,無奈地伸手摸摸他西裝兩測的口袋,找到了汽車鑰匙和行動電話,然
後她摸了摸他的胸前,襯衫口袋裡什麼也沒有。

  「站起來,拜託你使點力站起來好不好?」她咬著牙道。在某個熱心服務生的幫忙下才
將宋觀浪拉了起來,他卻是站都站不穩,搖搖晃晃又往蘇弄影身上倒去。

  蘇弄影以最快的速度從他西裝褲後頭拿出皮夾,身子一閃讓他再倒回椅子上,然後長長
地吐了口氣,打開黑色的皮夾開始搜尋。

  感謝老天,裡頭有不少張千元大鈔,他們總算不至於被留下來清理這一團亂。

  「請幫我們結帳。」她對身旁的服務生擠出個笑容。「還有,能不能麻煩你替我叫輛出
租車?」

  「好的。」太幸運了,他們碰上的是善良又具有同情心的服務生。

  「謝謝,真的很感激你。」蘇弄影向服務生鞠躬,這時候就算要她跪地磕頭她也不會有
第二句話,「對了,實在是不好意思,等會還得請你幫我把這傢伙給抬進出租車裡。」

          ☆          ☆          ☆

  翻遍了宋觀浪的皮夾也找不出有關他居處的蛛絲馬跡,蘇弄影想了想,於是把他名片上
的公司地址告訴了出租車司機。

  到達目的地後,幸運地發現他似乎經常住在這兒,於是蘇弄影又在大廈警衛的幫忙下將
宋觀浪「搬」進了電梯。她邊向警衛道謝,邊喘著氣想:為了這個傢伙,自己今天究竟欠下
了多少人情?

  電梯在十二褸停下,蘇弄影扶著步履蹣跚的宋觀浪走出電梯;在開公司大門時又因為找
保全卡和鑰匙折騰了好一會兒,等她如願進了門,打開電燈並把他住地上一放,汗水已徑將
她身上的襯衫給浸濕了大半。

  蘇弄影替自己倒了杯水,癱在一張椅子上喘息。她打量這頗為豪華的辦公室,試圖找出
可以安置這大塊頭的地方。

  警衛說的是十二樓沒錯,但這兒有的就是一張張的辦公桌,樓層盡頭有兩個房間,上頭
各掛著「會議室」及「總經理室」的金色牌子,完全的商業氣息,找不出任何私人空間。

  如果他真知警衛所言經常夜宿此處,大概就是睡在他的總經理辦公室裡吧。

  蘇弄影又給了自己兩分鐘的時間歇息,然後拿著宋觀浪那串鑰匙朝掛著「總經理室」牌
子的房間走去。

  她只試了兩次就順利打開了房間,開了燈一看,寬敞的辦公室裡果然另有隔間,在那張
大辦公桌後面還有個門。

  那扇門沒有上鎖,蘇弄影走了進去,發現房間並不大,扣除一問浴室的面積,擺上一個
衣櫥及一張單人床後,剩下的空間就是一條走道,約莫僅能容許一個人走過。

  蘇弄影回到前頭,宋觀浪仍躺在原處,偶爾搖著頭發出幾聲囈話。

  了不起,幾杯生啤酒居然能醉成這副德性。

  她歎口氣,倒了杯熱水後回到他身旁,蹲下身子並拍拍他的臉頰道:「你喝點水醒醒酒
吧,我已經沒有力氣扛你進房間了;如果就這麼把你扔在這兒不管,明天職員們就要踩過你
的肚子來上班了。」

  「……不行嗎?為……為什麼我就不行?為……」

  宋觀浪喃喃說著什麼,但能聽得懂的僅有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你總經理的威嚴可是會蕩然無存喔,這樣也沒關係嗎?」她扯扯他的頭髮道。

  宋觀浪終於睜開了眼睛,蘇弄影趕忙扶起他的頭餵他喝水。誰知他只輕啜一口就皺著眉
轉過頭,手一揮打翻了杯子,開水又灑了兩個人一身。

  蘇弄影扔開免洗杯站起來,宋觀浪的頭則碰的一聲撞在鋪有地毯的地面上。應該是很疼
吧,因為他的兩道眉聳得更高,還發出陣陣呻吟。

  「你可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宋先生,」蘇弄影低頭對神智不清的他說:「我不喜歡生氣
,不表示我就沒有脾氣,惹火了我,信不信我扒光你的衣服讓你在這兒睡到天亮;或者是乾
脆拍下裸照寄往各大報?」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她的話,宋觀浪倏地坐了起來;不過蘇弄影瞧不出他有任何要清醒
的跡象,只見他茫然地看著前方,隨即眼一閉又要往後倒。

  真讓他再倒下去鐵定是叫不醒了,這麼一想,蘇弄影在他倒下前扶住他,並使勁拍打他
的臉。

  「拜託你醒一醒,就算只有一分鐘也可以,你知不知道?再這麼跟你耗下去,我就要被
關在宿舍外頭了。」

  大概她真的打疼了他,宋觀浪再次掙開了眼睛,蘇弄影讓他的手搭在她肩上,邊對他說
話,邊用力支撐他站起來。

  真是太辛苦了,她想,這麼大個塊頭又幾乎沒有行動能力,從這兒到床鋪雖然只有短短
的幾公尺,對她而言卻好比天涯海角。

  她在途中停下來休息了兩次,但是因為有只「大象」掛在她身上,即使是停下來,也只
能拚命喘氣,肩膀上好像壓著塊石頭,兩隻腳又抖得不像是自己的,好幾次都覺得自己撐不
下去了,又都咬緊牙挺了過去。

  就說濫用同情心最要不得的,瞧她這一念之仁給自己找來了什麼?披頭散髮、一身是汗
,她長這麼大可曾如此狼狽過?

  「就到了。就到了,你先別睡,再用點力好嗎?」蘇弄影扶著他走過辦公桌,終於來到
了那個小房間。

  「我不睡,我不想睡。」

  這時候宋觀浪忽然開口了;說出的話還頗為清楚,教她嚇了一跳。「你嘴裡說不睡,倒
是一路上都不曾醒過嘛。」蘇弄影的話氣絕對稱不上生氣,畢竟她這一個晚上已經受夠了,
「你若醒了就幫幫忙,宋先生,叫點力氣在你那雙長腿上,別整個人都……」

  蘇弄影才說著呢,宋觀浪居然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朝她倒了過來,以她的身高、體重
要撐住這大個子已是困難,自然禁不起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只覺得空氣全被撞出的胸口,還
來不及呼喊出聲,人已經被重重地壓倒在單人床上,蘇弄影眼冒金星、呼吸困難,宋觀浪的
頭髮不斷擦過她的鼻尖。好癢,她想痛痛快快地打十幾、二十個噴嚏。

  但現在可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這傢伙究竟想在她身上賴到什麼時候啊?

  蘇弄影深呼吸,開始用力推他。

  「滾開,你快壓死我了。」她咬牙低嚷,發現根本推不動他後,就改以拉扯他的頭髮,
「我會讓你變成禿頭,我真的會喔。」

  宋觀浪因她的拉扯而抬高了頭,這麼一來很不妙,四目相對,鼻尖幾乎貼著鼻尖,儘管
不能確定他那雙半張的眼睛是不是真看見她了,這姿勢始終是曖昧到了極點。

  「我……」宋觀浪皺起眉直盯著她,「我的頭好痛。」他說。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像你醉得這麼快,宿醉自然也快。」她說。

  「好痛,頭後面好痛。」

  「喔,那是因為我在拉扯你的頭髮。」

  「為什麼?」

  「為了讓你離開我的身體。」蘇弄影蹙眉。「你不像會裝傻的人,宋先生。既然你已經
稍微清醒了,能否移開你龐大的身軀好讓我起來?」

  宋觀浪又將頭埋入她的頸子旁。蘇弄影深呼吸又深呼吸,她不喜歡發脾氣,真的不喜歡


  「宋先生,你——」

  「想洗澡。」他突然在她耳朵旁說:「衣服濕濕的,不舒服,很不舒服。」

  「這簡單,我離開後你想洗多久就可以洗多久。」

  宋觀浪再一次抬起頭:「你……幫我……幫我把衣服脫掉。」他居然這麼說。

  「休想。」蘇弄影繼續推著他,「你的酒品真差,喝酒前後間出判若兩人,還是你根本
就是藉酒裝瘋?我不懂,宋先生,你的目的是什麼?這麼裝瘋賣傻是無法讓我離開你弟弟的
。」

  「我弟弟?阿濤。」宋觀浪喃喃低話,接著便哈哈地笑了,「別說,今天我……我不想
聽見他的名字,誰都不許說,不許說。」

  蘇弄影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已經厭倦陪他在這兒說傻話;再過一個小時宿舍就要點名了
,不假外宿很麻煩的,弄不好的話爸媽就要被通知上台北來「觀光」了。

  「我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不和你談論阿濤,能不能請你挪挪身子好讓我起來?我必須回宿
舍去了。」她說。

  「挪挪身子嗎?」宋觀浪低喃,真的試著移動他高壯的身軀。

  不動還好些,這麼一摩擦,好似喚醒了他原本沉睡的慾望。宋觀浪忽然間停下了他的動
作,而被壓在他身下的蘇弄影則是清楚地感覺到他生理上的明顯變化。

  「你——」蘇弄影清清喉嚨下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情形她在各種書裡都見過,卻還是第
一次碰上,要她說什麼好?

  該死!她一定臉紅了,她覺得臉好熱,以前從來不曾如此,不過那也難怪,她畢竟是第
一次讓人壓在身下,而且還是個男人。「呃……我說宋先生……」

  「可以吻你嗎?」她的話又一次被打斷。「我……我好難受,這裡。」他摸摸頭,「這
裡。」又摸摸胸口,「還有……」他的手往下移動,摸索著皮帶鈕環並開始解開它。

  蘇弄影愣住了,兩秒鐘後她開始猛烈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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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38 AM |只看该作者
  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象牙色天花板,轉頭看了看鬧鐘——七點整,正是他該醒來
的時間。

  一切看起來都和往常一樣,宋觀浪卻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睡了一個晚上還感覺
累,頭也有點重,除非是感冒了,否則他很少在這種極不清爽的情況下醒來。

  又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宋觀浪揉著太陽穴坐了起來,這麼一動,令他覺得更不舒服,
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忍著不適,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動作做了一半就停了下來,這個時候,他終於知道是
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是他的衣服,他身上居然穿著昨天的西裝和襯衫……

  宋觀浪說不出自己有多驚愕,他坐在床沿發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靜下心試著去回
憶昨晚。

  他慢慢地想著,從昨天中午開胎一點一點地想,愈想臉色愈蒼白,愈想呼吸愈急促……
當憶起蘇弄影在他身下掙扎,又看見枕頭旁散落兩顆淺紫色的橢圓形扣子,宋觀浪呻吟著將
臉埋入雙手中。

          ☆          ☆          ☆

  寢室的門被推開,秦悠悠探頭探腦好一會兒。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你做賊啊?
偷偷摸摸的。」

  走了兩步就聽見說話聲,秦悠悠嚇得跳了起來。

  「你……」她拍著胸口朝上鋪看…「你沒睡啊?我是怕吵醒你才盡量安靜的。」

  「已經醒了。」

  「醒了?在看書嗎?看書的話把燈打開比較好喔,外頭不著雨,沒有拐然,室裡就更暗
了。」

  「我沒有看書。」

  「是嗎?」秦悠悠將手中的提袋放回桌上,回頭說:「你一定很不舒服吧7連書都不看
了,你總是在看書不是嗎?」

  「我沒事。」

  「沒事的話就坐起來嘛,人家看不見你,好像在對空氣說話。」

  蘇弄影沒有回答,秦悠悠於是向她靠近了些。

  「動都不想動嗎?這麼嚴重的話還是去看醫生吧,有沒有發燒呢?喉嚨……」

  「你真是吵。」上頭又傳來這麼一句。

  秦悠悠脆弱的心靈受了傷害,小嘴高高地噘著。

  「人家是擔心你耶昨天不了課就不見你的人,宿舍要關門點名了才回來,樣子又那麼怪
;還有,明知道已經沒有熱水了還非要洗頭、洗澡,現在可不是炎熱的七、八月,你就是這
麼說來才會感冒的。」

  「我說過我感冒了嗎?」

  「你不是說你不舒服,要我跟老師說一聲。」秦悠悠聳起眉。

  「你跟老師說了嗎?」

  「當然說了。老師要你好好休息,改天再補請病假。」

  「謝了。」

  「用不著客氣,我們是室友嘛。」秦悠悠已經忘了之前兩人為什麼爭執,「對了,想吃
什麼嗎?我去買回來吧,感曰的人還是別出去吹風的好。」

  「你自個兒去吃吧,用不著買我的。」

  「你又不吃飯?」

  「我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不是嗎?」秦悠悠嚷著。

  「肚子是我的,餓不餓我自己知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電話鈴饗起,吸引了秦悠悠的注意力:「電話聲,這個
時間的電話鈴聲最受歡迎了,說不定是有人想請我們吃飯哪。」

  秦悠悠蹦跳著朝電話跑去,上頭則慢慢飄來那麼一句:「已經響了一整天了,白癡。」


  秦悠悠接了電話,一臉失望地轉頭說:「弄影,你的電話,好像不是請吃飯的。」

  「誰?」

  「一位先生,但不是你爸爸。」

  「掛掉吧。」

  「咦?」秦悠悠低嚷,一臉不解。「把電話掛了,我不想聽。」

  「連接個電話都不肯,你也太懶了吧?」

  上頭寂靜無聲,秦悠悠瞪眼良久,也只好長歎一聲。

  「呃,是這樣的……」她對著話筒乾笑道:「很抱歉,弄影她不在耶,我本來以為她在
的,結果卻找不到人。好奇怪,剛剛明明在那兒的,眨個眼就不見人影了,請問您是哪位?
要不要留個電話……」

  「直接跟他說我不想接電話就行了,用不著編什麼理由。」

  上頭突然冒出這麼兩句,聲音還不小,秦悠悠簡直糗斃了,她對著話筒又是一陣陪笑道
歉,掛上電話後氣呼呼地跑回蘇弄影床下。

  「弄影,你搞什麼嘛?人家在替你打圓場耶,你卻在那兒攪局。」

  「不想接電話就說不想接,打什麼圓場?」

  「你……」秦悠悠跳腳,「你愈來愈怪了,簡直要氣死人。」

  上鋪又沒了聲音,秦悠悠除了生悶氣也莫可奈何,反正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她拿這個室
友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半晌後她再開口,聲音裡已經不見怒意。

  「我去吃飯了,你的晚餐我會替你帶回來,你可要吃喝…」她說著,拿起錢包離去,在
關上房門時聽見輕輕的一聲「謝謝」。

  秦悠悠出去後蘇弄影就坐了起來。雖然這一天一夜幾乎部窩在床上,但真正睡著的時間
卻相當有限,這令她覺得更為疲倦。

  靜坐了半晌,她從枕頭旁的一疊書裡抽出一本來翻著,然而即使是書籍這樣的多年好友
,此刻也無法拉住她全副的注意力,就這麼有一頁、沒一頁地看著,十分鐘後她又沉入夢鄉


  再醒來時寢室已經亮起燈,蘇弄影推開被子坐起來,秦悠悠恰好拿著洗臉盆從外頭回來


  「啊,你醒了?」她把洗臉盆放下,抬頭對蘇弄影說:「我見你睡了就沒叫你,先吃點
東西吧,還是你想先洗澡?」她說著,自己咯咯笑了起來:「哎呀,我好像服侍千金小姐的
傭人耶。」

  蘇弄影看了看表,八點了。

  「先替我放洗澡水吧,小女傭。」她說,離開被窩爬下床鋪。這是她今天第三次下床,
前兩次是為了上洗手問。

  聽見她這麼說,秦悠悠跳起來歡呼:「你又開始損人,病已經好了嗎?」

  「誰病了?神經。」蘇弄影拿起洗臉盆和換洗衣物走出寢室。

  她盡情洗了約莫二十分鐘,覺得精神好多了,也有了吃東西的慾望。而那個小女傭就像
她肚子裡的蛔蟲似的,一見她進門就捧著麵包朝她衝過來。

  「快,快來吃點麵包,我已經替你沖了杯牛奶,空著肚子赴約,在男朋友面前昏倒可就
糗大了。」

  蘇弄影看看她捧在手中的全麥土司,抬起頭說:「你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什麼?真想切開
來瞧瞧。」

  秦悠悠拋下土司,捧著自己的頭。

  「人家是好意,想讓你吃點東西再出門耶,不要切我的頭啦。」她說。

  蘇弄影彎下腰撿起麵包。

  「誰要出門?」

  秦悠悠指指她。「你那個姓宋的「郭富城」正在宿舍門口等你呢。一大票女生圍在他身
邊流口水,你出去時小心點,會被丟雞蛋也說不定喔。」

  「阿濤。」蘇弄影站在宿舍大門的階梯處微笑著招手,然後帶著一臉幸福的表情,穿過
圍觀的十多個女生走向宋觀濤。

  「你聽,你聽,什麼阿濤?有夠嘔心的,真不曉得宋老師是看上她哪一點。」

  惡意的竊竊私語立刻就傳來了。

  「就是啊,沒道理嘛,瞧她,跩成那副德性,真想拿雞蛋扔她。」

  蘇弄影無視這一切,來到宋觀濤身邊,挽著他的手微笑道:「我們走吧,這裡好吵。」


  宋觀濤就這麼被她拉著走,直到出了那群人的聽力範圍才開口問:「我們上哪裡去?」


  「哪裡都好過宿舍門口。」蘇弄影收回挽著他的手,歎息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宋
老師,居然到女生宿舍來找我。」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因為有急事找你,不得已才到宿舍去的。」

  「什麼事?」

  「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方便的話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好嗎?」

  蘇弄影點點頭。

  「請找個有東西吃、本校學生又不會去的地方。」她說。

  「那麼就到學校外頭的小麵攤去吧,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不會有學生到那兒去的。」

  決定了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加快腳步朝校外走去。蘇弄影因為肚子餓,一到麵攤就點了
大碗餛飩麵外加各種滷味。「太好了,真的一個學生也沒有。」宋觀濤道。

  「女孩子嘛,為了顧及形象多半不會在麵攤吃東西,大概都會買回宿舍去吧」蘇弄影拆
開免洗筷的封套,一心只盼著面快點送上來。

  「蘇同學……」

  「我叫蘇弄影。」

  「那麼弄影……」宋觀濤看著她,「我大哥曾經找過你,這件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蘇弄影聞言靜了靜。

  「那麼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然後她問。

  「今天大哥突然打電話來,是他告訴我的。」

  蘇弄影又沉默,恰巧滷味送上來了,於是她開始夾東西住嘴裡送。

  「我真不懂,明明是他要我別告訴你的。」她咬著鹵豆乾說。

  「接到他的電話真是嚇了我一跳,雖然懷疑這消息遲早會傳到我無所不能的老爸耳中,
卻沒想過會這麼快。」

  「所謂這消息指的是我們的「戀情」嗎?」

  宋觀濤點頭。

  「你們家似乎情況複雜,這我不想過問,不過老師,你既然已有了未婚妻,被追著跑的
時候為什麼不告訴那群蜘蛛女?說了的話應該能遏止她們的糾纏,也就不需要我這個冒牌女
朋友了不是嗎?」

  「這……我實在對你很抱歉,當初因為不想和家裡扯上關係,對於家裡的事我一概隱瞞
,之後有你為我解決了最大的困擾,我也就樂觀其成不去提它了。」

  「那麼老師又是為什麼極力要和家裡撇清關係呢?」面送上來了,蘇弄影開始對它展開
攻擊。

  「這就說來話長了。」

  「不能簡單點說嗎?」

  宋觀濤想了想,淺淺一笑道:「就這麼說吧,今年是我的自由年,我希望活得像我自己
,不受老爸或任何人的左右。」

  「今年?老師只有一年的自由嗎?」

  宋觀濤點頭,笑容中帶著苦澀。

  「過了這一年,我就要成為棋子,任人擺佈了。」

  蘇弄影看了看他,低下頭繼續吃她的餛飩麵。

  「老師的父親很可怕嗎?」她邊吃邊間。

  「可怕?」宋觀濤蹙眉,「也不能這麼說,從小到大,他對我可以說一直很疼愛的。」


  「那麼為什麼不讓你做想做的事、過喜歡的生活?」

  「這……」宋觀濤歎著氣搖頭,「原因很多。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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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39 AM |只看该作者
 蘇弄影點點頭。

  「那麼……我們合演的那齣戲,可以落幕了嗎?」她說。

  「啊,我找你就是為了這個。」宋觀濤身子前傾,急切地問她:「假扮我女朋友的事,
你對我大哥說了嗎?」

  她搖頭。「當時情況未明,我不確定該不該說。」

  「太好了。」宋觀濤大大鬆了一口氣,蘇弄影則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可以的話,能不能謂你再委屈一段時間?」宋觀濤接著說:「拜託,請你繼續扮演我
的女朋友好嗎?」

  蘇弄影喝光碗裡的湯,放下手中的湯匙和筷子。

  「可以問一下原因嗎?」她說。

  「啊?當然我應該告訴你原因,不過……」宋觀濤神情困擾地抓抓頭髮。「如果要從頭
說起,也許會是個很長的故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耐性……」

  「我今天的確是耐性有限,不如就由我來問你吧。宋老師,我繼續扮演你的女朋友,目
的依舊是為了幫你擋那群三八女人嗎?」

  「這是其一。」宋觀濤回答。

  「意思是還有其二?」

  「其二就是幫我解除我的婚約。」

  蘇弄影盯著他,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

  「對不起,宋老師,這個忙我不想幫。」她說。

  「請不耍馬上拒絕,聽我解釋……」

  「你用不著對我解釋什麼,宋老師,幫你遠離那群女人是一回事,牽涉到解除婚約就太
嚴重了,這點我真的無能為力。」

  宋觀濤聞言,頗為沮喪。

  「不能再考慮、考慮嗎?如果你願意幫我,也許有成功的可能。」他以要求的語氣道。
「搬出未婚妻就可以擺脫那群蒼蠅般的女人,為什麼要解除婚約?」

  「就這麼結婚兩人都會不幸,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我……我已經沒辦法再置之不理了
。」

  蘇弄影沒有反應,宋觀濤急切地繼續道:「如果見過我父親,你就會明白他是什麼樣的
人。要違逆他需要很大的勇氣,以前的我根本就做不到,即使是現在,沒有你幫忙的話,叫
我父親那種強勢的極權作風,我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

  蘇弄影玩起桌上的筷子來了,而宋觀濤見她以已軟化,忙乘勝追擊。

  「我真的非常需要你的幫忙,就請你好人做到底,繼續扮演我的女朋友,等我一作好心
理準備就會去兄我父親,要不了多久就能解決這件事,我保證……」

  蘇弄影倏地站起來,宋觀濤則停下說了一半的話盯著她看。

  「為什麼我得做這種事?為什麼?」她顯然是生氣了,聲音聽來很冷,音量也高了些,
「你們兄弟倆都一樣麻煩,淨做些莫名其妙又教人為難的要求,很抱歉,我已決心不再管你
的事,即使你是老師……」

  「你看,你看!」正當蘇弄影嚴辭拒絕宋觀濤,麵攤旁傳來了驚喘及嘀嘀咕咕的聲音。
「那醜女和宋老師吵架了!果然,我就說了,他們維持不久的,本來就不相配啊!」一個長
相挺標緻的女孩掩著嘴!說完還不忘哈哈輕笑了兩聲。

  「最不被看好的戀情破裂了,是大新聞耶!」另一個較胖的女孩也很興奮。

  「我看我們面也別買了,快回去告訴其它人,一定會造成轟動的。」

  簡直就像蟑螂一樣無所不在,煩死人了,蘇弄影瞥了她們一眼,轉頭給了宋觀濤一個甜
膩的笑容。

  「不是有句廣告詞嗎7說嫉妒的女人最醜陋。」她說。

  「是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吧?」不明所以的宋觀濤皺著眉回答。「哦?是這樣啊?」她點
頭並拉著他站起來。「我看咱們還是走了,這兒多了幾盞高亮度的電燈泡,變得不適合調情
鬥嘴了。」

          ☆          ☆          ☆
  「我大哥是不是跟你說了些什麼?」在走往女生宿舍的路上,宋觀濤略顯遲疑地開口問


  蘇弄影瞥了他一眼,淡然道:「為什麼這麼問?」

  「剛剛看你提起他,一副咬牙切齒的生氣模樣。」

  「我也生你的氣,宋老師,這件事情已經超出我所能掌控的範圍,再繼續下去絕對會造
成我的困擾。」

  宋觀濤一聽,苦著臉歎息。

  「大哥果然是說了什麼吧?他很疼小蘋,對你說話想必不會大客氣。實在很對不起,蘇
同學……」

  「我叫蘇弄影。」

  「實在很對不起,弄影,讓你受這樣的委屈,我大哥他人其實很好,很懂自制,我幾乎
從來沒見他發過脾氣……」

  「這跟我沒什麼關係。」

  「我只是想代他道歉,他會找上你都是為了我。」

  蘇弄影又看了他一眼。

  「恕我直言,宋老師,你們兄弟情深,解除婚約這件事何不拜託令兄想辦法?」

  「不,我不想把大哥扯進來。」

  「已經扯進來了不是嗎?」

  「讓我父親知道就糟了,不管結果如何,責任都會落在大哥身上,我不希望這種情況發
生。」

  「你對大哥這麼關心,多少也替我這個學生想想啊,宋老師,我不過是個弱質女子,能
夠應付你那位可怕的父親嗎?」

  「你不行的話就沒有人行了。」

  「別太抬舉我,宋老師,我跟那些圍著你的女孩子一樣。再平凡普通不過了。」蘇弄影
看著他,「讓這麼善良的學生介入你們家族的複雜紛爭裡,你於心何忍啊?老師。」

  「你真的不肯再幫幫我?」

  「哦?不是因為相愛才訂婚的嗎?」

  宋觀濤苦澀一笑。

  「和愛情完全扯不上關係。」他說,語氣卻不是那麼肯定。

  蘇弄影點點頭。

  「不愛她卻又無法違逆長輩的意思,是電視劇上常見的政策婚姻嗎?」她問。

  「可以這麼說。」

  「當初無法拒絕。現在能說要解除婚約嗎?」

  「所以才需要你的幫忙。」宋觀濤苦著臉說。

  「如果一開始能拿出勇氣表達自己的意見,現在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不是嗎?」

  「你說的對,是我的錯。」宋觀濤苦笑。「我從小就扮演乖孩子的角色,一直都依照父
親的希望去做;繼承家業也好,訂下婚約也好,當時的我都覺得無所謂。然而這半年多來,
我做著自己喜歡的教書工作,愈做就愈覺得活力充沛,愈做就愈覺得不想停不來。這時候我
才發覺,從前的自己是多麼被動而且缺乏主見,以這樣的生活態度過日子,現在想起來……
」他緊握雙拳,「我不想再這麼下去!我希望能有所改變。」

  「你的未婚妻怎麼辦?她豈不是太可憐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曾試著去愛她,我真的試過了,但沒有用,對她就是無法產
生特別的感情。」宋觀濤握著拳道。

  蘇弄影沉默,半晌後開口道:「對不起,宋老師,還是得拒絕你,我不想介入這樣的事
件中。」她絕不再多事了,絕對要在此和宋家兄弟完全撇清關係。

  「是嗎?」宋觀濤頹然低下頭,但僅僅數秒便又不死心地向她懇求:「拜託你,蘇同學
,我好不容易才有這樣的勇氣,以另有喜歡的人為由向我父親表示要解除婚約,這麼做的話
也許可以成功的。」

  「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宋觀濤靜靜走了幾步,歎息道:「抱歉,我太強人所難了。這件事情我會盡快解決,請
你再給我幾天時間好嗎?」

  「這不是所謂的拖延戰術吧?宋老師。」

  「不是,絕對不是。」

  「那麼好吧,我這眾人厭的角色就再扮演幾天。」

  「謝謝你。」

  「不過老師,一旦順利解除了婚約,那群黏人的蒼蠅立刻又會向你圍來,關於這個,你
可有心理準備?」

  「這個……」宋觀濤苦惱地垂下肩膀,「說真的,我很頭大,你不要提醒我就好了。」


  「掩耳盜鈴是沒有用的,老師,還是抽空多練練跑步吧。晚餐謝謝了,再見。」

  蘇弄影擺了擺手,朝還有一段距離的宿舍走去。

  宋觀濤看著她的背影,良久之後才轉身走開。

  實在是很特殊的一個女孩子啊,他想,什麼樣的男人能夠擄獲像她這樣的女人呢?一般
男子是辦不到的吧?這點他倒可以確定。

          ☆          ☆          ☆

  剛剛才打開住所大門,電話鈴聲就準時刺耳地響起,這讓宋觀濤嚇了一跳。他關上門衝
過去抓起話筒,因為跑得大急,右腳踢到了桌腳,痛得他齜牙咧嘴直呻吟。

  「是你啊,大哥,你在我這兒裝了監視器不成?我才剛進門,你的電話就跟著到。」他
邊揉著疼痛的腳,邊對著話筒說。

  「電話我已經打了十幾通了,你為什麼不辦個行動電話呢?」宋觀浪的聲音從話筒另一
頭傳來。

  「我不過是個代課老師,要行動電話做什麼?」

  「聯絡起來總是方便些。」

  「用不著,這一年我原本就沒打算要跟誰聯絡。」

  「阿濤。」

  「是爸爸對不對?他要你查我的行蹤?」宋觀濤從冰箱裡拿出鮮奶,打開蓋子就這麼對
著嘴喝了一大口。「一年的時間還沒有到不是嗎?找我做什麼?」

  不能說出是高若蘋僱用徵信社的事,宋觀浪只能順水推舟。

  「爸爸只是關心你。」他說。「我希望這一年能夠完全自由,尤其不希望被暗中監視。


  「你別擔心,阿濤,你的事我還沒有向爸爸報告,我……我會盡量拖延時間。」

  「謝謝你,大哥。」

  「這個沒什麼,我擔心的是你和那個女學生……」宋觀浪停了停。「你去找過她了嗎?
她……她看起來怎麼樣?」

  「什麼看起來怎麼樣?還不就是那樣?我說大哥,你是不是對人家說了什麼重話?她不
怎麼開心哪。」

  「不怎麼開心啊?那麼其它的呢?她什麼都沒說嗎?」

  「關於你們的談話她什麼也沒說,她是那種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會告狀的女人。」

  話筒那端寂靜許久,宋觀濤開口喊了幾聲才又聽見他大哥的聲音。

  「你打算怎麼辦呢?阿濤,夾在小蘋和那女學生之間,這件事讓爸爸知道的話……」

  「你不要管,大哥,我希望你不要插手這件事,爸爸那邊我自己會處理。」

  「別忘了小蘋,阿濤。你若是逢場作戲還可以,但爸爸他絕不會允許你解除婚約的……


  「我對弄影絕不是逢場作戲。」宋觀濤說。

  宋觀浪又是一陣沉默。

  「那麼你有什麼打算?」然後他問。

  「事情總會解決的,大哥不用擔心。」

  「可是阿濤……」

  「好了,好了,別談那些煩人的事,約個時間咱們兄弟倆聚聚,一塊兒喝幾杯怎麼樣?
在商場上磨練了那麼久,大哥的酒量肯定進步了吧?現在能喝幾罐啤酒呢?我只怕是望塵莫
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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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天候轉差,天空陰沉沉一片,不見陽光,濕氣也重,偏偏雨又不下來,令蘇弄影一
起床便情緒不佳;出宿舍時不僅面無表情眉頭間更是鎖著些許不耐。

  下課鈴早就響了,老師還站在講台上囉嗦個不停。幾個在後頭的學生趁老師不注意時一
個接一個從後門溜走,其餘的人轉動原子筆或看窗外,真正在聽課的只怕連一個都沒有。

  蘇弄影看了看表,忽然站了來。

  「老師,可以下課了嗎?下一堂課的教室很遠,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她道。

  老師是個戴著眼鏡的胖女人,她熱心的授課過程居然被一個學生無禮打斷,臉色自然不
好看,但是被這麼一說也不好再繼續上課,有些惱羞成怒,她只得瞪了蘇弄影一眼,扔下粉
筆宣佈下課。

  學生們抱著自己的背包匆匆離開了教室,蘇弄影不急不躁的個性竟讓她成了留在教室裡
的兩個人之一,另外一個就是老師。

  「你是……」老師在學生名單上尋找她的名字。

  「蘇弄影。」為了節省時間,她主動告知。

  「啊,是現任的學生會長嘛。」老師收起名單推了推眼鏡。「我這門營養學雖是選修,
但可不是隨便混一混就能過關的,畢竟各類食物的營養成分對人體有很重大的影向,不認真
點學,吃虧的是你們自己。」

  如果營養學真那麼有用,老師又怎麼會胖成這副德性?蘇弄影很想這麼問,但為了幾個
月後能順利畢業,還是忍了下來。

  「我很認真聽講的,老師。」她說。「是這樣的話最好。」

  「真的就是這樣。」她背起自己的袋子。「我先走了,老師再見。」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態度稍嫌傲慢了點?」胖老師皺著眉看她,故意以肥胖的身軀擋住
信道。「即使你真的和某個代課老師在談戀愛,那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雖然說現在已
不是那麼封閉的時代,但師生戀依舊惹人爭議,沒什麼好得意的,你反而該覺得羞愧才是。
人要懂得謙遜,像你這麼恣意而為,說話、做事沒有分寸,日後苦的是你自己,知道嗎?我
可是為你好才這麼說的。」

  「對不起,我趕著上下一堂課。」蘇弄影扔下這麼一句,轉頭從後門出了教室。

  事實上她今天就只有這麼兩堂課,原本應該是個挺輕鬆的日子,卻莫名其妙的一點也不
輕鬆,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想起那胖女人的一番話,她突然有揍人的衝動。

  「會長。」

  迎面走來個可愛的女孩,蘇弄影認出是學生會的學妹,臉部表情柔和了些。

  「還在這兒散步,沒有課嗎?」她問。

  「是你男朋友的課啦。」學妹笑著說:「宋老師人很好,遲到幾分鐘不打緊的。」

  「是嗎?」蘇弄影揚了揚嘴角。

  「如果他罵我。我就搬出你的名號,說我是你最疼愛的學妹。」

  學妹說完,笑著揮手跑開了,她則是哭笑不得更想揍人。

  蘇弄影繼績往前走,在看見秦悠悠時躲到了樹後頭。那傻子接下來也沒有課,被她纏上
就可憐了,弄到後來她肯定是會揍那傻子一頓的,而那傻子會哭得整個學校無人不知。

  就這樣,蘇弄影漫無目的走到了校門口,這時候她才記起自己似乎已有好幾天沒出校門
了,中午在學校餐聽吃飯,晚餐就命令秦悠悠順道替她帶回來,所以她除了上課、到學生會
去,其它時間幾乎都侍在寢室裡。這是自閉症的前兆嗎?人變懶了,而且有暴力傾向?

  她自嘲地扯扯嘴角往前走,就在要走出大門時被警衛伯伯喊住了。

  「什麼事?伯伯。」

  「你是蘇弄影吧?有人撿到你的東西,我打了電話到宿舍想請你來認領,可是沒有人接
。」警衛伯伯說。

  「我和室友都上課去了。」蘇弄影蹙眉,想不起自己丟了什麼東西:「是什麼呢?伯伯
,那個人把東西留下來了嗎?」

  警衛搖搖頭。

  「他說想親自送還給你,還說會在校門外的快餐店等你。」

  「等我?萬一伯伯根本就沒聯絡上我呢?」

  「我也是這麼告訴他,但那位先生說沒關係。」

  「是位先生嗎?」似乎有什麼閃進蘇弄影腦中。

  「嗯,是個個子很高的先生。」警衛伯伯瞇起眼睛。「你要去嗎?會不會是什麼騙局啊
?」

  「光天化日之下,不會吧,我自己也會小心。」就算是騙局,她也能猜出那騙子是誰,
百分之九十不會錯的。

  向警衛伯伯微笑道謝,蘇弄影舉步朝對街的快餐店走去。

          ☆          ☆          ☆

  所謂校門口的快餐店不是麥當勞也不是肯德基,只是間賣三明治、奶茶和鍋燒面等等的
小吃店,宋觀浪在這兒坐了近兩個小時,因為不好意思而點了兩杯飲料、一個三明治和一份
蘿蔔糕,結果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食慾,連飲料都喝不上兩口。握在他手中的東西像在
發熱,他愈是緊握,那股灼熱就愈像要穿透皮膚烙印在他的手骨上。刻不永遠無法抹去的記
號,然而他無法鬆開手,儘管痛苦,卻無法不緊緊握住,他造成的傷口更大不是嗎?或許比
他更痛上千倍、百倍,是他怎麼也無法彌補的。

  「你撿到了我什麼東西呢?宋先生。」

  宋觀浪身子一僵,想像過無數次的聲音真的響起了,他卻不知該如何反應。這麼慌亂的
心情什麼時候曾經有過?他就像初次約了戀人見面的小男孩。

  蘇弄影在他封面坐不,看著那些幾乎沒有動過的食物。

  「可以吃嗎?」她問。

  宋觀浪愣了愣,繼而道:「你想吃什麼請老闆再送過來,這些已經冷了。」

  「冷了有冷了的味道。」蘇弄影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眨眼間已經把三明治和剩
下的兩塊蘿蔔糕一掃而空。

  麵包噎住了喉嚨,宋觀浪還來不及伸手阻止,八分滿的飲料已經半滴不剩全進了蘇弄影
的肚子,然後她拿超紙巾擦了擦嘴,將視線移回宋觀浪臉上。

  「你喝了酒嗎?臉好紅。」她蹙眉道。

  「啊?沒有!我沒喝酒!」臉紅是因為她用了他用過的吸管,天!他覺得自己好變態。


  「你……」蘇弄影瞇起眼睛看他:「或許我不該這麼說,不過宋先生,你這輩子還是別
再喝酒的好,半滴都別喝。」

  宋觀浪低下頭,整個人都熟透了。

  「你究竟撿到什麼了?我不記得自己遺失過什麼東西。」她接著問。宋觀浪沉默了半吶
才開口:

  「是這個。」他攤開右手,手心上躺著兩顆小小的鈕扣。

  蘇弄影盯著他的手心,有很長一段時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是這麼靜靜看著,那視線
既像火、又像冰,令宋觀浪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忽然問,蘇弄影倏地站起來就朝外頭走。

  宋觀浪一怔,忙著從口袋裡掏出皮夾,留下一張千元鈔票追了上去。

  「等等,等等我!」

  蘇弄影自然不會等,事實上她連頭都不回,反倒走得更急,前頭就是大馬路了,來來住
住車速極快的車輛教宋觀浪捏了幾把冷汗,於是他加快了步伐,在她穿越馬路前拉住她的手


  「危險!」他喊。「車子那麼多,你停下來左右看一看啊!」

  結果蘇弄影是停下來了,還轉過身揚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人果然應該有適當的情緒發洩管道,打過人之後,蘇弄影雖然對自己的行為感覺錯愕,
卻也重拾了部分冷靜。

  有段時間兩人就這麼站著,四眼相對默默無話,宋觀浪仍抓著她的手,臉頰上逐漸泛起
五道指印。

  「那件襯衫我已經扔了,那兩顆鈕扣你也可以扔了。」蘇弄影瞧了瞧他的手。

  「請你放開我,我要回學校去了。」

  「我們談一談。」宋觀浪沒有放開她,但減輕了手上的力道。

  「談什麼?」

  「談——」

  「我和令弟的事情馬上就會解決,用不著再談了。」

  「我們談談那天的事。」

  「那天的事我不想談。」蘇弄影用力甩著手,卻在此時充分領悟到男女在氣力上的懸殊
,這令她非常惱怒。

  「一定要談。」

  「你……你不要臉!」她甚少以這種極女性化的字眼馬人,今天可真的是有些情緒失控


  「不管怎麼樣都要談。拜託你?」他說。

  蘇弄影深呼吸又深呼吸。

  「你這像是拜託人的樣子嗎?」她舉起自己被拉住的手。

  「你不逃走的話我就放開你。」

  「逃得了嗎?我的腿只有你的一半長。」蘇弄影寒著臉道。

  宋觀浪則在心底歎氣,難得她來的時候心情還不錯的,這會兒卻……唉!不該惹她生氣
的,但不去拉她她就會跑走,而且很可能會撞上車子,實在教他為難,現在雖然留下了她,
但以她此刻的情緒看來,要好好談一談只怕也很難,兩個人就這麼杵在大馬路旁,怎麼辦才
好呢?

  「呃……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宋觀浪開口說,馬上就招來一個白眼。

  「你真好意思說。」蘇弄影冷冷道:「我和你談了兩次,兩次都沒什麼好下場。」

  宋觀浪低下頭。

  「我一直想道歉,但你不接電話,也不見你出校門……」

  「你這幾天都守在校門口?」宋觀浪點點頭。

  「有沒有毛病啊你?」蘇弄影蹙眉低嚷。

  「你不要生氣。」宋觀浪忙出言安撫,怕的就是她怒氣再起。「我只是想向你道歉,順
便……順便……」

  「順便什麼?」

  「這……我想問問你那天的情形……」

  「你變態啊?」蘇弄影踩他的腳。

  「不,不是的,你誤會了。」宋觀浪忍耐著不去揉疼痛的腳趾。「那天我醉得不省人事
,除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其它的全都不記得了,所以……」

  「你真幸福,什麼都不記得了。」

  「所以才想問你……」

  「那種醜事我忘掉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再拿出來說?你休想。」

  「醜事?」宋觀浪睜大眼睛喃喃道:「這麼說來我果真是對你……」

  「不許說,不許你再說了。」蘇弄影用力踩他的腳,然後轉身穿過馬路朝學校走去。「
等等,你別走。」宋觀浪看了看左右來車,跨著腳追上她。「你都這麼過馬路嗎?很危險的
。」

  蘇弄影忽然停下來轉過身。

  「你是來還東西的吧?」她伸出手。「諾,拿來。」

  「什麼?」

  「鈕扣,那兩顆鈕扣。」

  宋觀浪將手中的扣子遞給她,蘇弄影收下後將它們隨地一扔。

  「我已經拿回失物,也接受你的道歉,沒其它事情的話我們就在這兒說再見了,不過「
再見」只是句客氣話,依我看,我們根本沒有再見面的必要。」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觀浪沒有再追上去,她那番毫不留情的話著實令他卻步,就這麼目送她消失在校門內
;他彎下腰撿起被扔在路旁的兩顆鈕扣。

  該怎麼做呢?忘了它,就當作事情根本不留發生,然後永遠承受良心的譴責嗎?

  看著再次躺在手中的兩顆小扣子,宋觀浪無語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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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7 10:41 AM |只看该作者
  心情前所未有的慌亂,蘇弄影於是在校園裡閒晃了許久,但是即使走遍了校園,向來鮮
少有波紋的心卻尋不回往日的平靜。

  她為何變得這般易怒?

  對任何事都能夠冷眼旁觀,又和悠悠那傻子住在一起,接受了長達兩年多的「磨練」,
這樣的她卻輕易為了個人、為了他所說的話動怒。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即使那傢伙曾經碰過她的身子,他終究只是個男人,她已經決定要把那
件事給忘了不是嗎?那麼就應該確實把它給忘了,這種事她向來輕而易舉就能做到,對他又
為何會例外?

  愈想就愈覺得心煩,蘇弄影結束她的校園之旅返回宿舍,此時已過了午餐時間,她卻絲
毫不覺飢餓,而這種反常的反應更加惡化了她的情緒。

  推開寢室的門,秦悠悠正在裡頭來來回回踱步,一看見她就像狗見到出門多時的主人似
的,搖著尾巴興奮地朝地衝過來。

  「你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在找你耶,浴室找過了,廁所找過了,床下、衣櫥也都——」


  「找我什麼事?」再不打斷她。絕對會說連臉盆裡都找過了。

  「好事情,有好事情喔!」

  秦悠悠在屋裡蹦跳著,蘇弄影則走到桌子前將自己的背包放下。

  「撿到錢了嗎?」她問。

  「才不是呢!是這個,這個耶!」秦悠悠揮舞著手中的東西。

  「那是什麼?」

  「是邀請函,邀請我們兩個參加舞會的邀請函。」秦悠悠說著,又開始在寢室裡蹦跳。


  「舞會?」蘇弄影冷然道:「你自個兒參加吧。我沒興趣。」

  「不行,不能不去的。你瞧,這上頭寫得很清楚,悠悠和弄影務必出席,否則後果堪慮
。」

  蘇弄影靜了會後開口問:「你確定這是邀請函?聽起來像是挑戰書,究竟是誰寄來的?


  「是湘凝學姊啊。」

  「拿過來我看看。」蘇弄影看了手繪的精緻邀請卡,轉頭白了秦悠悠一眼。

  「什麼舞會?上頭明明寫的是家庭餐會,要我們便裝出席即可。」

  「舞會也好。餐會也好,反正就是有得吃又有得玩,很棒不是嗎?」秦悠悠露出作夢般
的神情。」最近課業好忙。老師們不是給一大堆作業,就是考試考個不停,煩死人了。你的
心情也不好不是嗎?所以湘凝學妹就像仙女一樣,在這個時候寄來這麼張可愛的邀請函,解
救我們於水深火熱之中,助我們脫離苦海。」

  「神經。」

  「你怎麼可以罵仙女似的湘凝學姊?」

  「我罵的是你。」蘇弄影將邀請函還給她。「有沒有泡麵?我餓了。」

  「都快兩點了。你還沒吃飯啊?」

  秦悠悠同情地看著她,看得蘇弄影直想罵人。

  「你到底有沒有?」她壓下莫名的怒氣又問。

  「有沒有什麼?」不怕死的秦悠悠也問。

  「泡麵。」蘇弄影深吸了一口氣。「你究竟有沒有泡麵?」

  「啊,應該有,我找一找。」秦悠悠開始在一個空著的衣櫥裡翻東翻西的,但只維持了
三秒鐘就停了下來。「對了,弄影,你會跟我一塊兒參加學姊的餐會吧?我這麼怕生,一個
人去很寂寞的,而且學妹也說了不是嗎?不去的話會有可怕的後果,後果堪慮就是這個意思
吧?所以還是一起去比較好,學姊會準備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你也就用不著吃泡麵了…
…」

  「我現在就要吃泡麵。」

  蘇弄影拍著桌子道,終於讓秦悠悠暫時閉上嘴巴,不過那也僅僅維持了三秒鐘。

  「已經在找了嘛,這櫃子裡東西好多呀。」她嘀咕著又回頭翻找。「啊,找到了,你要
牛肉麵,還是排骨面呢?牛肉麵是大碗的那種,裡頭有牛肉包和調味包,牛肉包得另外用熱
水燙過,然後再倒進泡熱的面裡,排骨面就是簡單的邸種了,因為一包只賣十二元,所以裡
頭半塊肉也沒有,只要把熱水倒進去,等個幾分鐘就能吃了,對了,弄影,你還沒告訴我吧
?你究竟想吃牛肉麵還是排骨面呢?」

  秦悠悠手舉泡麵笑著問,蘇弄影則是仰頭看著天花板,深怕視線一對上她的就會忍不住
破口大罵。

          ☆          ☆          ☆

  才回到車上,口袋裡的行動電話就響了,宋觀浪取出電話按下通話鍵,宋能遠低沉的聲
音傳了過來。

  「爸,是您。」

  「我打電話到辦公室,他們說你一早就離開了,而且這幾天都是如此,這是怎麼回事?


  「這……因為有一點事情要辦。」

  「有什麼事比公司還要重要?最近不是在和香港一公司洽談合作事宜嗎?你這個總經理
老往外跑成什麼體統?」

  「對不起,爸爸,合作的事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不會有問題的,您放心。」

  「最好是這樣,我對這合作案相當重視,這點你傍該很清楚。」

  「我明白,爸爸。」

  「還有,阿濤的事你查得怎麼樣?有消息嗎?」

  「沒有,還沒有消息。」

  「一點眉目都沒有嗎?這孩子究竟是躲哪兒去了?」

  「我會繼續找,應該馬上就會——」

  「不如找家徵信社吧,他們是吃這行飯的,找人這種小事肯定難不倒他們,對了,就交
給徵信社去辦,這麼簡單的事我早該想到的。」

  「爸……」

  「好了,阿濤的事交給我,你就專心打理公司吧,我希望交給阿活的是更具規模的「日
昇」,你明白吧?」

  「是,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了。」電話喀的一聲斷了線,嘟嘟的聲音在宋觀浪耳邊不停響著。

          ☆          ☆          ☆

  週末午後,秦悠悠在寢室裡蹦跳著。

  「怎麼辦?怎麼辦?沒有漂亮的上衣,也沒有漂亮裙子,連鞋子都是舊的,這樣怎麼能
參加學姊的餐會呢?唉,好煩惱,真的好煩惱啊。」

  「你可以穿泳衣去,是今年剛買的,很漂亮,又不用搭配鞋子。」在上鋪翻著書的蘇弄
影看都不看地回了她這麼幾句。

  「可以穿泳衣嗎?」秦悠悠一聽皺起眉問。「不行吧?邀請函上頭又沒說這是化妝舞會
。」

  「上頭寫的是家庭餐會,用不著穿旗袍或禮服。」

  「但還是穿漂亮點比較好不是嗎?」

  「那就把你衣櫥裡最漂亮的上衣、裙子給穿上,別在那兒嘀嘀咕咕、囉哩叭唆了。」

  「你呢?弄影,別窩在上頭看書。該下來換衣服了。」

  「換衣服需要五個小時嗎?神經。」

  「兩個人一塊兒煩惱比較有氣氛嘛。」

  「你這笨蛋在說什麼?」

  「我們是室友,這種時候就應該一起討論該穿什麼衣服啊,快下來,弄影,如果你還沒
決定做什麼打扮,我可以替你拿主意喔。」

  「不需要,你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了,還想幫我?」

  「所以才要參考你的意見——」

  「閉嘴,你要嘛就躲在一邊安靜地煩惱,要嘛就滾出去,再撈叨個沒完,小心我揍你。


  秦悠悠畏縮了下。

  「你……你最近好凶耶,戀愛中的女人不都是特別溫柔的嗎?對了,你要不要帶男朋友
一塊兒去?邀請函上寫了幾個很大的字,說歡迎攜伴參加,唉呀,又多了件要煩惱的事了,
都這個時候了上哪兒去找伴呢?咱們學校根本就沒有男學生啊,真是的,為什麼快樂之前總
有這麼多教人憂鬱的事?怎麼辦?弄影,你替我想想辦法啊。」

  蘇弄影放下手中的書。

  「我馬上就下去。」她說。

  「真的?謝謝你。」

  「我馬上就下去揍扁你。」

  秦悠悠眨眨眼,接著把手中的衣服住空中一扔。

  「救……救命啊!」她尖叫著奪門而出。

  為什麼她得和這種吱吱喳喳的麻雀住在一起?而且一住就是三年?蘇弄影很想這麼喊,
但終究只是把書拿起來繼續翻閱。

          ☆          ☆          ☆

  下午四點,蘇弄影準時爬下床,拿起洗臉盆打算洗澡去,就在這時候接到古湘凝打來的
電話。

  「弄影嗎?是我。」

  「你好,湘凝學姊。」

  「晚上會過來吧?算一算咱們也好久沒有見面了耶。」

  「我哪來的膽子拒絕?」

  「好,很好。還有,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我和陶然說好了晚上聊個通宵,你們兩個記
得到舍監那兒簽一下外宿簿。」

  「咦?」

  「就這麼說走了。」

  「學姊……」

  電話到這兒就斷了,蘇弄影瞪著嘟嘟饗的話筒不知該做何反應。

  「你怎麼了,弄影?」剛洗好澡的秦悠悠推門而入。「拿著話筒發呆,難道是想打電話
卻忘了電話號碼?」

  蘇弄影將話筒放回去,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以為我是你啊?」

  因為之前差點就被揍了,秦悠悠被她這麼一瞪,給嚇得縮在一旁。

  「是……就是嘛。」她乾笑道:「我也覺得奇怪,你怎麼可能會忘記電話號碼呢?那種
事是我才會做的啊,哈,哈哈。」

  蘇弄影蹙眉。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是殺人魔王嗎?」

  「因為你最近脾氣不怎麼好——」

  「再怎麼脾氣不好也不至於打你吧?」

  「是嗎?」秦悠悠低喃。

  「你還懷疑?」

  「怎麼能不懷疑?你剛才明明還說要下床來揍我。」

  蘇弄影閉了閉眼睛。

  「你……你真是那種一嚇就死的人。」

  「什麼意思?」

  蘇弄影白了她一眼,走過去拿起洗臉盆。

  「我要去洗澡了。」

  「啊,快去,快去,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時間還早,浴室裡人很少,就算在裡頭唱歌也
不會挨罵。」秦悠悠哼著歌,開始擦拭潮濕的頭髮。

  蘇弄影無可奈何歎了口氣並拉開門。

  「剛才是學姊打電話來,你記得把睡衣帶去。」她說。

  「吱?」秦悠悠停不手中的動作大嚷:「可以穿睡衣去嗎?不大禮貌吧?」

  蘇弄影碰的一聲把門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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