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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雨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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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古灵言情小说 ★出嫁从夫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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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09:54 PM |只看该作者

回复 #519 skyblue9510 的帖子

就暂时忘了《巫马王》吧~
毕竟我也不懂几时才完结噢~em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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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09:55 PM |只看该作者
越接近梅林,饶逸风的心就越不安,还没出门就被罗煞女堵住,出了门马又瘸了,再出城后,天空居然开始打起闪电来了。

    真是的,老天爷来凑什么热闹嘛!

    好吧!他知道了,总之,今天绝不会太愉快就是了,对吧?哼!最多就是进不了梅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儿个再来就是了!

    可要是明天还进不去呢?

    那就后天再来罗!后天再不行,还有大后天和大大后天,总之,就算被扫把揍出来,他也不会投降的!

    于是,他穿上了铜皮铁骨,准备迎接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挑战。可没想到,当他满心忐忑地来到梅园时,见到的却是姬香凝期待的眼神,就连一向没给过他好脸色的虎玉都笑咪咪地把他迎进梅林里,害他顿时鸡皮疙瘩全体来报到,差点以为自己在作梦了!

    他赶紧又掐脸颊、又掐手臂、又掐大腿、又掐屁股、又掐腰肉,全身都被他自己掐出一片乌青后,终于能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了!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不会是真的要倒进他的怀里了吧?

    「这个……」饶逸风怔愣地望着那盘附加在那壶梅心茶旁边的点心。「我可以吃吗?」原来这儿也有供应点心啊……不会是要毒死他的吧?

    虎玉噗咽一笑。「当然可以啊!那本来就是准备给小姐和姑爷您吃的嘛!不过呢……」她觑姬香凝一眼。「我们小姐爱死您画的那幅画了,您要是肯为小姐多画几幅,虎玉就多为您准备一些更好吃的点心,如何,姑爷?」

    「耶?」饶逸风有点哭笑不得。「啊!可以是可以,可是我很少画画,昨儿个那也是信手涂鸦的,夫人真的喜欢吗?」

    原来点心是要给他的画吃的呀!可是这样不是有点奇怪吗?她不是应该自动倒进他的怀里,要不然就干脆拿扫把揍他出去,这样才合乎逻辑吧?

    姬香凝颔首。「还有字,妾身一直深以自己那一手字为傲,但昨日一见到相公的字,妾身不由得愧然了。」

    「还有字?」饶逸风更是啼笑皆非了。「但……但是我真的很少画画,也很少写字啊!当然是学过一段时间啦!还挨了师父不少骂呢!可也只不过是三、四年而已,哪能画出什么好画,写出什么好字来呢?」

    「相公更让妾身愧煞了!」

    「咦?」他又做了什么了?

    「妾身自幼习字习画,至今也有十五年了,却犹不及相公三、四年的成就,妾身实在该自我反省了。」

    「耶?」这样他也有错!?

    「请相公老实的告诉妾身,前日的那几盘棋,相公里的都输给妾身了吗?」

    几百年前的事了还要计较?「啊……呃……当然……是真的。」女人真的很小气耶!

    「相公……」

    「夫人?」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声音好象在发抖?

    「妾身最恨人家骗我!」

    「哦……咳咳……那么……大概是一半吧!一半是你赢,一半是我让你,这样可以了吧?」讨价还价吗?他买到什么了?

    「谢谢相公,妾身明白了。」

    饶逸风突然觉得以前那种他自说自话的情形好象比较安全、比较好混,像现在这种,他怎么说怎么错的状况实在很难挨。

    「那……我画画吧!」说着,饶逸风赶紧起身向书案走去,有点逃难的味道。

    「相公不先喝茶?」

    「不用了,先画吧!」渴不渴不重要,先让他喘口气吧!「要画什么?」饶逸风拿着毛笔问。

    「请相公随意。」

    「随意啊?」写上两个大字「随意」不晓得行不行?

    不行!那样太混了,还是……

    尚未画完,虎玉就开始窃笑不已,直到最后一笔结束,虎玉早就转身去捧腹大笑了,即连姬香凝都闷笑不止。

    饶逸风放下笔,滑稽地眨巴着眼睛。「怎么样?我画好随意了,还可以吧?」

    姬香凝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因为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笑出声来,只好盯着那幅画猛眨眼。

    那幅画实在很简单,画里正是他们三个人,而且画的就是他们适才的姿态,一个在画画、一个在大笑、一个在抿唇偷笑,而画里的那幅画上则仅写了两个楷书大字——随意!

    然而,虽然仅仅是一幅诙谐的小作品,却依然可以看出饶逸风的画功深浅,他的笔法传神、线条强劲流畅、衣带飞扬、举止栩栩如生,雄浑的气势不再,却另有一种洒脱不羁的丰姿。

    看她们开心,饶逸风似乎也很开心,「我现在可以喝杯茶了。」说着,他悠然地回座喝茶,并吃了块点心。「唔……唔……虎玉,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耶!」

    虎玉边拭着泪水边道:「别夸我,姑爷,小姐的手艺才棒呢!虎玉甚至及不上三分。」

    「哦!是吗?」两眼溜向姬香凝,饶逸风又捻了一块点心进口。「那么,夫人,如果为夫的我再画一幅,夫人可愿下厨让为夫尝尝夫人的手艺?」

    姬香凝又抿唇笑了。「相公这回又想画什么了?」

    饶逸风笑而不语,临起身前再塞了一块点心,满嘴玫瑰糕地回到案前,先在身上擦擦手,再提起笔来濡饱了墨汁……

    这回他画的是梅,盛开的、待放的、迎风摇曳的、姿态婀娜的梅,朵朵自然清净,朵朵空灵淡雅,不论是造型、用笔、运墨,都摆脱了形似的束缚,以率真的笔意,深深浅浅的墨色,达到了形象之外的清奇脱俗意境。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

    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

    去年胜实曾孤倚,冰盘共燕喜。

    更可惜、雪中高土,香篝熏素被。

    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

    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

    相将见脆圆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

    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于是,戏谑的微笑消失了,姬香凝心神迷惑了!

    再次地,她忘形的抚挲着那如行云流水般的行书,那么轩昂飘雅,婉约而劲逸,情驰神纵又超逸优游,如此自在地散发出说不尽淡泊洒逸的意韵。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为什么这般令人抓不住、摸不着呢?

    姬香凝迷惘了,就连虎玉都动容不已。

    「怎么了,夫人,我画得不好吗?唉!早说过我不是很会画的嘛!夫人你就将就一下吧!」饶逸风叹道。

    姬香凝依然不言不语地凝目在画上,看似痴了。

    虎玉却困惑地问了。「姑爷,您……为什么您这三幅画会如此的不同呢?」

    「咦?有吗?」饶逸风似乎很讶异地瞄了一下画。「我怎么不觉得?」

    「不觉得?」虎玉好似看个白痴一样地瞧着饶逸风,就差没脱口骂出来而已。「明明就是大不相同,姑爷怎么会不觉得呢?」

    「我是真的不觉得嘛!」饶逸风苦笑了。「我只是按照师父教我的方法去画,而师父教我的也只有一种方法,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呀!」

    姬香凝突然移过视线来,紧紧地盯住饶逸风。「相公,令师是如何教你的呢?」

    饶逸风耸耸肩。「他说啊!不要画你看到的东西,因为那是死的,要画就画你的心,那才是活的,写字也是一样。」

    全身陡然一震,「画心、写心吗?」姬香凝低喃。「那么,相公,这三幅画都是你的心了?」

    「应该是吧!」饶逸风不太有把握地说。「我说过我不是很行的,不像夫人你练了那么多年,无论是笔法、深浅、质感、动感、意境、转折、背景等,都不是我这种三脚猫功夫所及得上的,所以……」

    「不要说了!」姬香凝突然有点激动地冲口而出。

    笔法再好、转折再厉害、深浅运用再熟练又有何用呢?太注重要把心的意境仔细描绘出来,却反而只能画出表面的肤浅而已,哪及得上随意又不在乎的他,却更能翩然地挥洒出他那颗自在的心呢?

    原来肤浅的是她,而不是他!

    姬香凝叹然了。

    饶逸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夫人?」她怎么又激动又叹气的呢?他又说错什么了?

    姬香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深深地看他一眼。「相公,请您先坐下歇会儿,需要什么让虎玉伺候您,妾身这就下厨为相公做点相公喜欢吃的菜。」

    「咦?」饶逸风顿时愕然。「夫人,你真的……真的要做菜给我吃吗?」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的说。

    姬香凝微笑。「是,妾身还想跟相公共饮两杯呢!」

    「姑爷,那可是我们小姐亲手酿的梅沁,」虎玉突然插进嘴来。「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人喝得着喔!」

    饶逸风更是受宠若惊了。「真……真的吗?那……倒是要多喝上两杯了!」

    「只要相公喜欢,尽管喝个尽兴。」语毕,姬香凝便暂退了。

    「变化可算大呀!」饶逸风抓抓脑袋,有点迷糊地笑道。「我不是画得那么好吧?」

    「姑爷,我们小姐可是从来没有收藏过任何人的画,但是您昨儿个画的那幅画呀……」虎玉伫立在案旁仔细端详那幅「咏梅」。「小姐不仅一看再看,简直是看痴了,而且还特地让虎玉拿去裱框,并千交代、万嘱咐的说绝对不能污了、折了,好象宝贝似的呢!」

    「这样吗?」饶逸风不好意思地咳了咳。「真惭愧,虽然被我爹娘逼着去考了秀才举人,可我对那些个琴棋书画什么的实在没兴趣,能得到夫人一句赞赏,真的是惭愧得很!惭愧得很!」

    一双机伶伶的大眼睛突然瞄了过来,「可是您偏偏棋艺高明、写字画画更是没话讲,那么您的琴艺呢?姑爷。」虎玉慢吞吞地问。

    饶逸风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弹琴?」

    「您不会吗?」虎玉反问,随即又在饶逸风准备否认之前及时加了一句,「别忘了小姐最恨人家骗她的哟!」

    饶逸风张着嘴呆了呆,「啊……那……那……」他轻叹。「我会,行了吧?不过,不要叫我弹,至少在梅花尚未完全凋谢之前不要叫我弹。」

    虎玉好奇地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饶逸风苦笑。「因为我会忘形。」

    「所以?」

    饶逸风摇摇头,不语。

    虎玉打量他半天,突然问:「姑爷,您会武吗?」

    饶逸风闻言,不由得大大一怔。「咦?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武?」

    「姑爷府上那位大总管……」虎玉眼神锐利地盯住了饶逸风。「是武林中人吧?」

    「那又怎么样?」饶逸风似乎颇觉困惑。「就因为他是武林中人,所以我才带他回府里的呀!」

    这下子可轮到虎玉愣住了。「为什么?」

    饶逸风白眼一翻。「拜托!哪个富户人家不请个护院保镖什么的?有了他,我就不用请其它护院保镖了吧?」

    说的也是,以盗制盗最合适了!

    「那……」虎玉眼珠子贼兮兮地一转,又换了话题。「姑爷,您每年出京都干什么去了呀?」

    饶逸风耸耸肩。「还能干嘛,去找朋友玩儿啊!」

    虎玉盯着马上追问,「哪里的朋友?叫什么?」

    双眉一挑,「干嘛?要不要我连祖宗八代也报给你?」饶逸风嘲讽地道。「还是我是你儿子,出门还得向你报备?」

    虎玉呆了呆,连忙打个哈哈。「没什么啦!好奇而已嘛!嘿嘿,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饶逸风又翻翻白眼,而后起身到案前。「帮我研墨!」

    「咦,啊!」虎玉忙侧身再把墨匀开。「姑爷,又要画啦?」

    「没错。」把那幅「咏梅」卷起来放到一边,饶逸风再摊开另一张画纸压平,而后拿起笔来濡着墨汁。

    「那这次要画什么?」

    「你最熟的人。」

    「呃?」

    「笨,你家小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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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00 PM |只看该作者
《娘子,请多指教》 第五章


歌管酬寒食,

    奈蝶怨,

    良宵岑寂。

    正满湖岁月摇花,

    怎生去得?——

    周密·曲游春

    暖暖的日头在枝桠间闪烁着金光,落在新发嫩芽的草地上化为舞动的精灵,翠藤幽楼巧石倚竹,微风轻拂海棠春桃,游鱼在浩荡奔流的长江跳跃,飞雁在无云的晴空遨翔,这是个温暖和煦的日子,做什么都适宜,就是不适宜窝在屋里发霉。

    「小姐,」虎玉小声地轻唤直盯着壁上那幅画发呆的姬香凝。「天气这么好,您不想出去走走吗?」

    姬香凝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依然盯着那幅画,可是她开口了。

    「虎玉,像我吗?」

    「嗄?哦!像啊!怎么不像?」虎玉也跟着望向那幅画。「老实说,虎玉真的很佩服姑爷,这幅画不但栩画得栩栩如生,像极了小姐,而且无论是神韵丰采,甚至是那清若秋水、深若大海般的眼神,还有那无形中的高华气韵,他都抓得毫无二致,虎玉认为,普天之下大概很难有第二个人能画得出比这幅画更好的人了!」

    「是吗?」姬香凝轻叹。「虎玉,老实告诉我,你眼中的我,也像画中那般眉梢眼角都带着一份傲然吗?」

    虎玉想了想。「有时候吧!当有外人在时,您就是那样,不过,您有您足以傲然之处,不是吗?」

    「这样吗?」姬香凝又叹。「那么我脸上那份孤芳自赏,他也没画差?」

    「孤芳自赏?」虎玉忙凑上去仔细瞧了又瞧。「虎玉是不太懂得什么叫孤芳自赏啦!可是姑爷一点也没画差呀!是那样啊!」

    「原来如此。」终于移开视线了,姬香凝徐徐地从榻上起身,缓缓走向窗边。「原来我是那样的可僧又可悲,难怪画不出像他那样自由自在的画来,因为我的心早已被自傲蒙蔽了!」

    看姬香凝那副自嘲的模样,虎玉顿时感到有点不安。「小姐,是不是虎玉说错什么了?」

    姬香凝淡淡一笑。「没有,是你提醒了我……不,应该说是相公提醒了我。其实,我也觉得相公把我的一切神韵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可是我却很讨厌这幅画,真的很讨厌,所以我就一直在这儿盯着,想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最后我终于看出来了……」

    「就是刚刚小姐问的?」虎玉小心翼翼地问。

    姬香凝轻轻颔首。「记得吗?师父曾经说过,骄傲这种东西是世上最丑陋的面具,但我却一直戴着它而不自知,结果它使我变成了一个世上最丑陋、最不值得骄傲的女人了!」

    虎玉越来越不安了。「小姐……」

    「我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愿与他人相处,因为我自认没有人能够了解我这种层次的思想,却没想到,我这种想法才是最幼稚的想法;我回避男人,因为我认为他们只会为了我的美貌而接近我,却没想到这样的行为有多可悲;我不喜欢接触外界,因为我不希望让外界的脏秽玷污了我的心灵,却没想到我自己早已经玷污了自己!」姬香凝苦笑。「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憎!」

    「小姐,你才不……」

    姬香凝摇头阻止了虎玉的抗议。「虎玉,人贵自知,这样才能有改进的机会,我很高兴终于能了解自己的错误在哪里了。幸好相公提醒了我,我真该好好谢谢他才是。」说到这里,她又绽出了微笑,不再是以前那副淡漠一切的神情了。「啊!相公说他今天会晚点来,到时了吗?」

    虎玉颇觉新奇地瞧着姬香凝的笑容,那么温婉和煦的笑容。

    「呃!姑爷说他会过来用午膳。」

    「那么我现在就下厨去,应该还来得及。」说着,姬香凝匆匆转身就走。

    「咦?」

    「虎玉,待会儿相公来时,记得要好好招呼他呀!」

    「耶耶耶?」虎玉小嘴儿微张,一副惊讶的神情,一手伸向前想要阻止——因为这应该是她的工作啊!但她却又因太过惊讶而不晓得该怎么阻止。

    小姐又要亲自下厨了!?

    饶逸风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虎玉张着嘴呆在那儿,一手还抬在半空中,简直就像断了一条手臂的稻草人一样。

    「咦?虎玉,你怎么了?你家小姐呢?」

    「嗄?」虎玉僵硬地转过头来。「小姐……下厨去了。」

    「耶?真的?太好了!」饶逸风眉开眼笑地拍了一下手。「你家小姐的手艺真的是只应天上有,吃一次就上瘾了,可是我又不敢说想再吃,没想到她却主动要弄给我吃,真是太有口福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讶异地上下打量虎玉。「你干嘛这副怪样子的杵在这儿呀?你在练什么独门功夫吗?」

    终于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虎玉忙苦着脸把手收回来。「还说呢!虎玉被吓着了嘛!」

    「吓着了?被什么吓着了?」

    先白了他一眼,虎玉才咕哝道:「是姑爷不知道,小姐是不轻易下厨的,算算一年有一次就很了不起了,而且,不够亲近的人还吃不到,也绝不煮给同一个人吃,免得人家食髓知味,天天跑来吵着要吃。

    「所以说啊,上回小姐愿意为姑爷下厨,虎玉已经够惊讶的了,没想到隔没几天,小姐又主动要为姑爷下厨,这根本是史无前例的事嘛!我当然是好惊讶好惊讶的呀!」

    「真的啊?」饶逸风抚着光滑的下巴。「那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朝那幅美人图瞄去,「不就那个嘛!」虎玉说。

    饶逸风也跟着看过去。「她很喜欢?」

    「不,小姐很讨厌!」

    一听,饶逸风顿时傻了。「耶?她很讨厌?那她干嘛为这幅画下厨?」

    虎玉眨了眨眼。「因为小姐很感谢姑爷你画这张画给她。」

    「嗄?」他的智力是不是退化了,否则怎么会越听越不懂呢?

    看着饶逸风那副呆样,虎玉差点失笑。「别问我,姑爷,虎玉不好说,而且虎玉劝您也别跟小姐提起,否则她会不开心的!虎玉只能这么告诉您,虽然小姐不喜欢这幅画,却很高兴您画了这幅画,所以才会特地为姑爷下厨的。」

    饶逸风狐疑地看看画,再瞧瞧虎玉,最后耸耸肩。

    「好吧!只要她没生气就好。」

    「姑爷。」

    「嗯?」

    「天气这么好,等用过膳后,请小姐到林里走走如何?」

    「如果她肯听我的话。」

    「唔……我有预感小姐一定会听姑爷的。」

    果然,用过午膳后,饶逸风一提议要到外面走走,姬香凝就答应了。

    于是,两人在林里边聊边散步,任由阳光洒洛在他们的发上、肩上,呼吸那甜甜的花香味,教人整个心胸都舒畅起来了。

    而姬香凝也异于以往的漫不经心,她现在都很仔细地聆听饶逸风所说的话,并予以回应。

    从这日起,无论饶逸风何时来,他总是会在姬香凝这儿用午膳,之后再与姬香凝到林间散步闲聊,接着回到书房里下两盘棋或画几幅画,日子过得很闲逸,彼此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

    偶尔,饶逸风觑着姬香凝心情挺好,便会乘机请她再下厨一解他的馋虫,而姬香凝也总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虎玉又有话要说了。

    「真的好奇怪耶!今年小姐已经下了好几次厨了,而且又是煮给姑爷您一个人吃,这光景还真是透着诡异呢!」听起来倒是不甘心的成分比较多。

    「少给我来这一套,」饶逸风不以为然地嗤道。「妻子做菜给丈夫吃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一听,虎玉便脱口道:「可是小姐并没有……」可说一半她就有所惊觉,忙捂嘴噤声。

    不过,就这几个字,便已足够让饶逸风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但他只是耸耸肩,当作没听到,迳自转首望着窗外。

    「又下雨了,今年雨来得好早。」他喃喃自语道。

    幸好他没有追问,虎玉暗忖,并偷偷地吐了吐舌头,「是啊!」她随口应道。「小姐都说了,今年百姓们可要遭殃了,不但霪雨绵绵,而且还有飓风来袭,看来,就算黄河不决堤也要淹大水了!」

    眸中神光倏地一闪,饶逸风依然注视着窗外。「夫人会术数吧?」

    虎玉颇为得意地笑了。「姑爷被那片梅林困住过是吧?没错,那是小姐设的阵,免得不相干的人来骚扰。」

    「夫人果真会术数?」饶逸风慢慢转回来望定虎玉。「她会看天文?她说今年会闹水灾?」

    「是啊!而且不止一个地儿呢!」虎玉叹道。「不过,最惨的是太原府、平阳府那边,今年淹大水,可到了明年就会连着闹三年的大旱了!」

    「是吗?」饶逸风又看回窗外。「那么我又得出京了,而且还要连续忙四年。」

    「忙?您要忙什么呀!姑爷?」

    「没什么,」饶逸风慢条斯理地说。「只不过,再过些日子,我大概又要出京去访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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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04 PM |只看该作者
   准备要出京并不是立刻就能出京,饶逸风还必须派人去调查一些事,等有了确定的答案之后才能动身。

    在这期间,饶逸风依然天天到妻子那儿去用午膳,直到过未时之后才回到饶府,跟着开始他「改邪归正」的丰功大业,看帐簿、和大总管进行业务讨论等等。这种日子虽然稍嫌平淡枯燥,他却过得还满有「成就感」的。

    直到佟安南又找上他。

    「爷,上直卫亲军指挥使佟大人来访。」

    「咦?居然找上门来了?好,请他到大厅稍待,我马上就来!」

    片刻后,饶逸风边大步跨进大厅里,边打量着正在喝茶的佟安南。

    这家伙,人家老婆对你根本没意思,你还在那边一厢情愿的猜想吃天鹅肉,甚至敢直接找上人家家里来要人家的老婆!

    一见到饶逸风,佟安南立刻起身抱拳,满脸的期待笑容。「饶公子。」

    饶逸风也不得不扯起一脸虚假的笑容。「佟大人,真是稀客,逸风待慢了,请坐、请坐!」

    两人分别落坐闲聊几句五四三之后,佟安南就不再客套了。

    「饶公子,上回我提的事……」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硬吞下咒骂的**,饶逸风努力让笑容保持在脸上。

    「啊!那件事啊……咳咳!事实上,逸风早已跟拙荆谈过了,但是……」

    佟安南皱眉。「但是?」

    客套的笑容倏忽转为歉然的线条。「拙荆没意思要和逸风分手,这是她亲口说的。」

    佟安南沉默了一会儿。

    「饶公子,你该知道你配不上尊夫人。」

    那又关你屁事?

    饶逸风仍是满面笑容。「逸风知道,但一切都是拙荆自已的意思,况且,饶家在金陵也算得上是世家名门,逸风虽然不才,但多少也是个举人,也不至于太辱没拙荆吧?所以……」

    目光讥讪,「世家名门?举人?」佟安南冷冷地注视着他。「饶公子知道尊夫人真正的身分吗?」

    「真正的身分?」笑容消失了,饶逸风微微蹙眉。「除了是饶府夫人之外,她还会是谁?」

    佟安南冷笑了。「你连她的真实身分都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心甘情愿作你的夫人吗?真是太可笑了!告诉你吧!以她的才貌和身分,这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她,除了那两个男人之外,而你……」他嘲讽地嗤之以鼻。

    「金陵首富算得了什么,天下间的财富无不任由她取;小小的举人又算得了什么,连我见了她都得乖乖的见礼。你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好是你幼时和她定过亲,她才嫁给了你,否则,为什么你们一成亲,她就搬离饶府了?告诉你,因为她也觉得你配不上她,她羞于和你在一起,这样你明白了吗?」

    他明白,他早就明白了!

    从成亲的第一天开始,饶逸风就明白他的妻子瞧不起他了,所以,他现在不是很努力要赢取她的认同吗?可是……

    她到底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身分?还有,那两个男人……说的是他看到的那两个非常出色的男人吗?

    他们又是谁?跟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记得他刚开始天天到梅林报到的时候,就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而她的回答却是,「那是妾身的私事,请相公莫要多问!」

    是喔!私事。妻子的事,如果连丈夫都不能过问的话,还有谁能过问?

    或许那时候他问的的确是太唐突了,因为他们除了虚有的夫妻名分外,连一夜的夫妻之实都没有,彼此可说是完全不相识。

    那么,假使是现在的他再问的话,她会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答案呢?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谁?

    「饶公子,如果你已经明白自己有多配不上她,你就应该尽快放了尊夫人!」佟安南还在不屈不挠地设法说服人家夫妻分手。

    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呀!

    饶逸风厌烦地瞥了佟安南一眼。「我说过她没想过要和我分手,难道你要我休了她吗?」

    佟安南窒了窒。「你……你可以说服她。」

    这个人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啊?

    「既然她那么瞧不起我,又怎么会听我的?」饶逸风不耐烦地说。「就算她真的听了我的,你以为你就配得上她,而她也会答应嫁给你吗?」

    「我自然也配不上她,但至少我不会让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不会让她以我为耻。」佟安南傲然地道,却一点也没考虑到他此时此刻的行为有多龌龊。「因为我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胡来、不瞎搞;我现在的地位身分也完全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而且,我还可以再努力下去,且会有更好的成就。反观你呢?」

    他轻蔑地摇摇头。「万贯家产不是你自己挣来的,你也从来没有付出过一丝一毫的努力去做任何工作,事实上,你从小养尊处优,根本没吃过半点苦、挨过半点累、承受过半点伤害!

    「徒然具有举人之名又如何?你曾想过要为天下、为百姓做点事吗?明明拥有如此出色的外表,做的却净是些令人不齿的行为,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你哪样没做到?任何有点自尊心的女人都不会愿意有你这种令人羞愧的丈夫的!」

    饶逸风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佟安南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这三年来,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多,我知道她的事也比你多,这样你就该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看待你了!」佟安南还在说。「所以说,如果你真的为她着想,就劝她和你分开,你还可以另外娶妻娶妾。虽然改嫁并不好听,但至少人家会体谅她不愿意和你这种丈夫在一起的心意,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的。」

    饶逸风眯眼注视了他半天后,才冷冷地说:「既然佟大人这么有把握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这么肯定她愿意改嫁给你,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跟她说?」

    佟安南皱起眉。「她如今尚是个有夫之妇,我怎能……」

    「是喔!」饶逸风嘲讽地打断他的话。「原来你还知道有夫之妇是不能追求的啊!这意思就是说,为了在她面前保持你端正的形象,所以你就跑来这里做一些卑鄙下流的勾当,反正她不知情就好了,对吧?」

    闻言,佟安南也变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饶逸风双眉一挑。「难道我说错了?你跑来这边叫人家夫妻分手,这是很了不起的行为吗?既然这么光明正大,我刚刚说了,你不会自己去跟她说!」

    「你……」佟安南的脸微红,随即老羞成怒地大声起来。「你太自私了!」

    简直不敢相信!「我自私?」

    「没有错,你不肯放她,对不对?」

    「我是不想放她,」饶逸风坦承。「但是,我的确问过她了,既然她没那个意思,我也没道理要逼她离开我吧?」

    「我就知道!」佟安南很生气。「你这种小人果然没安好心眼!」

    终于忍不住翻白眼了。「随便你说,大不了我替你去问她,问她愿不愿意改嫁给你!」

    「不!」佟安南脱口惊呼。「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她会误会我是那种觊觎人家妻子的小人。」

    饶逸风冷笑了。「是误会吗?」

    佟安南又窒住了。「我……我不是觊觎你的妻子,我是……我是……」

    「想要我的老婆?」

    佟安南倏地跳起来。「无论如何,反正她也不甘心作你的妻子,分开对你们双方都好!」语毕,他便狼狈地转身离去了。

    饶逸风脸上强硬的冷笑在佟安南转身的那一刹那就消失了。

    是吗?她真的是那么不甘心地作他的妻子吗?

    或许是吧!即使他们最近相处得似乎还不错,但是不过几天前,虎玉却依然表示姬香凝根本没有作他真正妻子的打算,甚至他的妻子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殊身分他都不知道。

    不,对于她,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而她这个作丈夫的却什么也不知道!

    她宁愿让那些人知道,却不肯让他知道,因为她还是不将他看在眼里吗?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是一场闹剧吗?

    有些事他可以当作不在意,但是有些事他却不能不在意,就像这件事,他能当作不在意吗?

    饶逸风表情阴郁地望着大厅门口,良久、良久……

    姬香凝和虎玉困惑地面面相觑,再转而注视着独自站在小楼后方的悬崖边,俯望着滚滚长江喝酒的饶逸风,那阴湿的山风吹得他的云色长衫啪啪乱舞,感觉好象他就快被风吹跑了似的,可他又那么稳稳地伫立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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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06 PM |只看该作者
  从进入梅林的第一天起,饶逸风一迳保持着开朗的神情,几乎时时刻刻都是笑吟吟的,或者有时候会出现为难的样子、哭笑不得的神情,甚至很夸张、很滑稽的害怕模样,却从来没有过如此阴沉郁闷的情形。

    这天,他一大早来了之后,除了开口要了壶酒之外,其它没多说半个字,就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喝闷酒了。一壶酒喝完,他就直接把酒壶扔进长江里,也没开口再要另一壶酒,但是,虎玉仍在姬香凝的眼神示意下,又送了一壶酒过去,饶逸风也不出声地默默接过去继续喝。

    就这样直到虎玉送去第四壶酒,姬香凝才悄悄地来到他身后。

    「相公,有什么心事吗?」

    饶逸风默然不语,直到喝完半壶酒之后,他才语声沙哑地问:「记得我曾经问过夫人,你曾想过要改嫁吗?」

    「从来没有,」姬香凝毫不犹豫地说。「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么……」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对她,双眸在晦涩中闪动着某种奇异的光芒,话声更喑哑了。「我已经不再出去花天酒地了,除了上你这儿来之外,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饶家的生意上,我愿意竭尽所能的去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这样,你愿意搬回饶府作我真正的妻子了吗?」

    「这……」姬香凝犹豫了。

    老实说,她从没想过。

    也许这三个多月来,两人之间的情况已经改变很多了,他们相处得很自在、很愉快,除了师伯和两位师兄之外,也唯有他才能让她卸下淡漠的面具,以最自然的态度去面对他。

    可是也仅是如此而已,因为她对他的认识还不够多,或者应该说是她还没有发现他有足以令她动心之处……呃!也许对于他的风趣爽朗和异于外表的开阔胸襟,她是有那么一点心动,但也仅是一点而已,还不足以让她考虑到是否能共度一生那种问题。

    对于感情这件事,她是宁缺勿滥,如果不是真正动心,她不想随便凑合。

    「不愿意,对吧?」饶逸风冷然地道。「你只想这样上不上、下不下地吊在这儿吗?或者说,你跟以前一样看不起我,根本就不希望我再来找你了?」

    「相公,妾身不是那个意思,」看他好似有什么误解,姬香凝忙作解释。「妾身只是从来没考虑过那种事,所以……」

    「从来没考虑过那种事?」饶逸风嘲讽地撒了一下嘴,又转回去俯视江水。「我问你,你怎么会认识上直卫亲军指挥使佟安南佟大人的?」

    姬香凝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来找我,」饶逸风冷冷地说,虽然他的长袍飞舞不定,但他的背影却是僵硬的。「他要我放了你,因为他想娶你,他说我只会让你蒙羞,所以刚成亲你就搬离饶府了。而他就不会让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因为他是比我这个浪荡子了不起的人。夫人,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回答他?」

    姬香凝震惊地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好半天后才低喃,「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竟然会……」

    「还有,」不待她说完,饶逸风继续追问。「你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高贵身分,为什么堂堂一个上直卫亲军指挥使见了你还必须低头?」

    姬香凝沉默了。

    缓缓的,饶逸风再次转回身来,眼睛讥讪地斜睨着她,唇边露出冷笑。「怎么,他可以知道,我这个作丈夫的却不可以知道?」

    犹豫了一下,姬香凝才轻声道:「相公,妾身有妾身的苦衷,可否……」

    「好,那么我问你另一个问题。」饶逸风又一次截断她的话。「那两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佟安南说,只有他们两个才配得上你?还是你又要说那是你的私事,我不够资格过问?」

    「不,他们……」姬香凝又迟疑了一下。「他们是我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大师兄、二师兄?然后呢?」饶逸风步步进逼。「他们又是什么身分?肯定是比你更了不起的身分才配得上你罗?」

    姬香凝别开眼。「相公,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请不要再问了吧!」

    蓦地咬紧了牙根,饶逸风合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而后再张开,并深深地凝睇着她。

    「好,我体谅你的苦衷,但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能忍受连外人都知道的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其它人我可以不理,但只有你的事,我至少要知道!」

    姬香凝咬了咬牙。「相公,请你别为难妾身,好吗?」

    「为难你?」饶逸风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你有没有替我想过,当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跑来跟我说我老婆的事他都知道,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我的老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还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可见我老婆有多重视他、多在意他,有多轻视我、多不在意我,所以我最好快快把老婆让给他,而我却连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回去的时候,夫人,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姬香凝张了张嘴,却只是一声叹息逸出来。

    饶逸风的双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么,至少把他知道的事告诉我,我不希望下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又要被他嘲笑了!」

    姬香凝咬着下唇,无语。

    「这样也不行?」饶逸风无力地喃喃道。「那么什么事都可以,随便告诉我一件吧!」

    姬香凝无奈地别开脸。

    于是,饶逸风的神情逐渐僵硬了,变冷了,末了,他漠然地凝视她好半晌,「我懂了!」他冷瑟瑟地说:「好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你!」声落,他双臂袍袖倏地挥动。

    姬香凝无奈的暗叹,又奇怪他突然挥袖不晓得要干什么,正感纳闷之际,蓦地见饶逸风颀长的身形有如一抹流虹般倏忽拔空而起,直升九丈有馀,她不禁失声惊呼,耳边同时传来虎玉的惊叫声。

    紧接着又见饶逸风的双臂骤然左右展开,云色长衫在强烈的山风里飘舞,于是,他便像一片云彩般轻轻飞向梅林,在两双愕然不敢置信的视线下,已翩然轻灵地面对她们站在梅林树梢随风左右摇摆,眼前的景象令人怵目惊心。

    她们可以清楚地瞧见他眼中那抹冷峻的光芒。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踏进这梅林一步了!」撂下最后一句话后,饶逸风便转身蓦然弹起,瘦削的身躯已似一头昂扬的雄鹏,那么凌厉、那么威猛的扑向林外,眨眼间已然消失踪影。

    有好一会儿工夫,姬香凝和虎玉都震惊得一时无法动弹,只是张口结舌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差点连呼吸都给忘了。

    好半晌后,虎玉才吞了口口水,呐呐地道:「老……老天,姑爷居然……居然真的会武,而且……而且……」顿住,旋即更惊讶地低呼,「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轻功竟然比大爷、二爷还要厉害!?」

    姬香凝同样惊讶地望向虎玉。「比大师兄和二师兄还要厉害?有可能吗?」

    虎玉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大爷、二爷说过,如果不借力的话,他们最多只能拔升到七丈高,但据我刚刚的估计,姑爷拔升的高度至少也有八丈,搞不好连九丈都有了!」

    姬香凝不觉蹙紧眉心。「他的武功会此大师兄他们高?」

    「那倒不一定,也许姑爷只是轻功很高,其它方面就不怎么样了。」

    姬香凝沉吟片刻。

    「虎玉,立刻去饶府请姑爷再来一趟。」

    「现在?」

    「对,现在!」

    「可是……」虎玉犹豫着。「姑爷好象很生气的样子,他肯来吗?」

    「就算他不肯来,你也一定要说服他无论如何至少要再来一趟!」姬香凝断然道。「这是命令!」

    虎玉无奈地应道:「好吧!」

    可是不到两刻钟后,虎玉就回来了。

    「小姐,姑爷还没有回去呀!那个大总管说,姑爷可能会很晚才回去。」

    姬香凝叹息。「不,他应该不是还没有回去,只是不想见你。」

    「那怎么办?」

    「明天再去!」

    「小姐!」虎玉抗议似的垮了脸、扁了嘴。

    「虎玉,」姬香凝神情忧虑地咬着下唇。「今天相公一到,我就发现相公的印堂隐隐发青,临去前那匆匆一瞥,更是隐约瞧见相公的印堂似乎已然变黑,所以我必须再仔细看一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么相公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必有大难,而且是因为天仓昏暗遇小人,我必须警告他,你懂吗?」

    虎玉啊一声,忙道:「好,那我现在再去一次好了,如果还是见不着,我明儿个一大早硬闯也要给他闯进饶府里见到他!」

    姬香凝点头。「嗯!那你顺便去请师妹来一趟。」

    「四小姐?」

    「是的!」姬香凝轻叹。「因为她的坚决反对,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告诉相公,相公才会这么生气。因此,我必须先设法说服师妹,只要她不再反对,我就可以告诉相公他所想要知道的一切了。」

    「哦!好,那我现在就去。」

    当然,虎玉还是没能见到饶逸风,所以,她决定隔天天未亮就去找他,这样那个大总管就不能说他还没回来了吧?

    可没想到翌日一大早,当虎玉来到饶府求见饶逸风时,郑全禄却告诉她,「昨晚爷就出京去了。」

    虎玉顿时傻眼,而郑全禄接下来的举动更令她惊慌失措。

    郑全禄把一封信函交给她,并冷冷地说:「爷交代我把这封信交给虎玉姑娘,请你转交给夫人。」

    「这是什么?」

    「离婚书。」郑全禄面上全无表情。「爷说,以后夫人爱嫁谁就嫁谁,只麻烦夫人转告那位佟大人一声,叫他别再来烦爷了!」

    离婚书!?

    完蛋了,这下子该怎么对小姐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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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14 PM |只看该作者
《娘子,请多指教》 第六章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虞美人

    魔面判官又出动了!

    足足隔了两年,判官檄终于重现江湖,而且一出现便是四面。

    金陵饶家最得「宠幸」,一拿就是两面——饶家在太原府的钱庄和襄阳府的绸缎庄各一面;还有镇远府有名的大恶户钱大图员外一面,最后一面则是出现在滇黔一带的十九飞星会里。

    前三个地儿自然是一接到判官檄就拚命找护院找镖师,有办法一点的就高价聘请武林中人,反正再高价也高不过魔面判官拿的数。

    至于十九飞星会,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加起来就只是十九个人而已,可却是各个武功高强,统统都是一流高手,而且十九人同样的心黑手辣,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因此,这一仗打起来恐怕又是惊天动地的了!

    于是,官府捕快们又开始愁眉苦脸,心里恨他恨得要死,但当地百姓却欢天喜地,感激他感激得要命,就差点没放鞭炮、祭神拜祖了。原因无他,因为十九飞星会活动的范围虽不出滇黔境内,却已搞得当地百姓叫苦连天、哀嚎不已了。

    这就是一年到头难以见其踪影的魔面判官会再次出动的原因,因为,即使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在两种情形下他必定会出现。

    一是每当天灾降临时,判官檄便会出现在那些以不当手段蓄集财富的人家中,通告他们魔面判官将会去收取他们从那些善良农民百姓手中搜刮来的血腥钱、黑心财和污秽宝。

    这些对象通常是那些恶商巨富、贪官污吏或土豪劣绅。

    之后,魔面判官便会以劫盗而来的财富全数赈济那些在水灾、旱灾,或其它各种天灾中受苦受难的灾民们,使他们得以在困境中继续生存下去,予以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不过,这还算是相当平和的了,因为魔面判官通常是拿了钱就不伤命的,至于另一种状况可就血腥得很了。

    这人世间无论王道多昌明,总还是会有些任意胡作非为,官府却抓不了他的坏蛋,若是世道混乱的时候就更甭提了,那简直是满山满谷,走一步就碰到一双,随手一摸就是一大把。

    也许是仗势欺人的皇亲贵胄,也许是一帮打家劫舍、强取豪夺的马贼匪寇,也许是黑道上黑白不分、草菅人命的杀人魔,也许是独占地盘、并吞同道、垄断市场或狙杀外帮的私盐贩子或地痞流氓之类的。

    总而言之,这些人通常都是官府不够能力缉捕回去,或者是背景太硬,官府根本不敢动他,甚至可能是官府根本就懒得去追缉的,在这种状况下,判官檄必定会再次出现。这时,它所代表的是魔面判官的判决和处刑,而且,他的判决是永远不变的严酷,无论对手是一人或十人、百人,他只有一种判决:杀!

    他曾经斩决过一个秉性淫毒残虐,专门**兽虐妇女致死的皇亲王爷,和一个罔顾人命、滥杀无辜的朝廷奸官;也曾经劈杀黑道上一名杀人如麻,而且嗜食人肝的残暴杀人鬼,和一个表面上是白道大侠,私底下却以收集人的眼珠子为乐的变态狂。

    他亦曾单人匹马独挑一帮打家劫舍,从不留活口的关东马贼「悍马帮」一百零七骑,那里是惊天动地的一仗,因为「悍马帮」并不是单纯不懂武功的普通马贼,而是被各帮各派驱逐的不肖弟子集结而成的盗匪。结果,历经整整一夜惨烈的厮杀之后,在黎明的曙光下,那一百零七人一个不少地躺在血泊中。

    诸如此类的扶危济贫、惩好锄恶的行为怎能不获得善良老百姓的同声感激与赞颂呢?

    这也就是判官檄上元宝、骷髅所代表的含义:要钱不要命,或要命不要钱。

    魔面判官两手血腥,却又是那么地悲天悯人,他心狠手辣,却也是菩萨心肠;他不畏一世诋名,只做他该做的事,他只为善良者、只为无辜者,判官檄一下,就绝无挽回的馀地了。

    魔面判官终于又重现江湖了!

    寻爱·四月天独家OCR:古灵《娘子,请多指教》

    三匹健骑在荒道上不疾不徐地奔驰着,路面是凹凸不平的,蜿蜒而崎岖,迤逦于丘陵与荒原之间,此刻,是黎明的前一刻,月光即将隐退,却仍极尽馀力地照射着丛丛的灰绿、一块块的黄色土脊和不远处的一大片黑檀木林。

    淡淡的,一阵檀木香味徐徐随风飘来,越朝前去,香味就越浓郁,而这香味又是如此的幽雅清冽,闻在鼻端,直沁入脑,不但非常甜美,而且令人脑目一清。

    在月光下,中间那位三十不到的骑士英俊而健朗,说话的语声也非常低沉稳重,他突然开口了。

    「十九飞星会的地盘好象就在这附近吧?」

    左边那一位差不多年岁的骑士立刻恭谨地回道:「是在这附近,大爷。」

    而右边那位看起来相当豪爽的骑士则充满期待的马上接下去问:「如果碰上了,大爷,咱们插不插手?」

    中间那位骑士——墨劲竹抚挲着挂在鞍旁的盘蛟金剑,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们说呢?」

    毫不犹豫地,右边那一位右保立时大声道:「当然要插一手!」

    左边那位左林闻言,不由得调侃道:「帮十九飞星?」

    「哪是!」右保抗议。「谁要去帮那些个混蛋家伙,自然是帮魔面判官呀!」

    左林嗯哼一声。「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居然帮起通缉犯来了?」

    右保窒了窒。「我……我帮的是好人呀!」

    「通缉犯是好人?」

    右保呆了呆,随即转向墨劲竹抗议。「大爷,这不对嘛!明明魔面判官是帮老百姓的好人呀!为什么要通缉他呢?」

    墨劲竹轻叹。「这就是王法,即使再周全的王法也有漏洞,再英名的君主也会有私心作祟的时候,再努力也有力不从心的极限,虽然魔面判官那么做是太激烈了,但偏偏他不那么做的话,就帮不了百姓,他是牺牲自己的表面名声,来拯救需要帮助的老百姓。」

    「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左林赞佩道。

    墨劲竹颔首。「小师妹最崇拜的就是他,总说如果不是被绑在那个位置上,她宁愿去作魔面判官的小喽罗。这会儿如果不是她轮值,肯定会跑来凑一脚。」

    左林不由得莞尔。「是啊!属下也常听四小姐这么唠叨呢!」

    墨劲竹眨了眨眼。「可你就不知道三师妹也很赞佩他了吧?」

    「咦?」左林惊讶了。「三小姐也会赞佩他人?」

    墨劲竹颔首。「能让三师妹赞佩的人不多,除了师父、师母之外,大概也只有他了吧!」

    「其实那也难怪,能做到像魔面判官那样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左林说道。

    「那么,大爷,」右保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帮魔面判官?」

    墨劲竹笑了。「只要里被我们碰上了,当然是帮他。」

    于是,右保忍不住大声欢呼,此际,东方的天际已悄悄泛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而他们三骑也正好来到黑檀木林前,突然,墨劲竹脸色一沉,同时扬手阻止右保的欢呼,并凝神像在倾听着什么。

    右保与左林立刻屏息望向林内,未几,一阵粗重的急促喘息掺杂着凌乱不稳的脚步声从林内传了出来,三人立刻飞身下马往林中探去。不一会儿,迎面就见一个黑衣人踉踉跄跄地撞过来,而他脸上挂着的,正是传说中的魔鬼面具。

    「魔面判官!?」右保头一个失声惊呼。

    黑衣人闻声止步,随即警戒地举起右手的长剑望向他们三人,继而一声低呼。

    「是你!」

    左林一愣。「咦?他认识我们吗?」

    墨劲竹向前两步。「有人在追你吗?是十九飞星吗?」

    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仍然对着他们,但身躯却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

    「你……你想干什么?」

    墨劲竹没有回答,双眸倏地往黑衣人的身后望去,眼神凌厉寒酷。

    「左林、右保!」

    「是,大爷!」

    「杀无赦!」

    「遵命!」

    就在黑衣人沿着树干一寸寸地往下滑溜之际,左林和右保同时往黑衣人身后林子扑过去,而墨劲竹则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你受伤了吗?」

    黑衣人仍然戒慎地盯住满脸关怀地蹲在他面前的墨劲竹,好一会儿后,他的长剑终于无力地垂下。

    「没有。」他声音沙哑地说。

    「没有?」墨劲竹困惑地端详他,「可是……」他蓦而噤声,旋即伸手闪电般地摘下黑衣人的魔鬼面具,在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惊诧地叫道:「是你!」

    黑衣人舔舐嘴唇,他感到无比的干渴与乏力,喉咙里又苦又涩。「是我又怎么样?」他无力地合上眼。「你要……你要绑我上衙门吗?」

    墨劲竹深深地注视他一眼,而后更关心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黑衣人轻轻叹息。「胸口……胸口发闷,全身虚脱乏力,半点力气也用不上,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劲道都没有,轻飘飘的,像……像醉了一样……」

    「内伤吗?」

    「不!」黑衣人睁开眸子,眼神黯淡无光。「毒。」

    「毒?」墨劲竹的双眉蓦地紧攒。「哪里?」

    「背。」

    不假思索地,墨劲竹立刻一手扶着黑衣人,一手唰一下撕裂黑衣人背后的衣服,随即看到他白暂的后背右上方有个小小的红点,墨劲竹立刻在红点四周点了几处重穴。

    「没用的,」黑衣人疲惫地说。「我……我试过了,怎么样也……也阻止不了毒性蔓延开来,你……你就算点了我全身穴道也没用的。」

    墨劲竹心头一沉,忙平掌贴在红点上略一提劲,一根又细又长的毒针迅即落入他的掌中。一瞧见那毒针,墨劲竹不由得大皱其眉。那是一根看起来相当「漂亮」的毒针,一截截地涂满了九种色彩,既鲜艳又诡异的色彩,可见那毒性恐怕不是普通的复杂难解。

    「他们好……好卑鄙,」黑衣人低喃。「找帮手就……就找帮手,七十几个人我……我也不怕,可是……可是他们居然让两个……两个不到七岁的小女孩来……来暗算我,真是太……太可恶了……」

    黑衣人几乎完全瘫在墨劲竹的身上了,墨劲竹一手扶着他,另一手脱下外袍披在黑衣人身上。

    「我立刻带你回去找三师妹,她精研过各种毒,应该……」

    「不!」原本神情萎靡的黑衣人突然振起精神低吼了一声,「不要……不要带我去找她!我已经写……写离婚书给她了,我们……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任何关系了,你……」他揪住墨劲竹的衣襟喘息着。「不要带我去找……找她,我……我说过再也不会……不会踏进梅……梅林半步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

    墨劲竹正想再问,左林和右保却在这时一前一后回来了。

    「大爷,他怎么样了?」

    「中毒了,」墨劲竹说着,将魔鬼面具塞进怀里,继而双手一抄,将黑衣人抱起来。「我得尽快将他送到三师妹那儿去!」

    三人随即往林外飞身而去,而黑衣人却还喃喃地咕哝着,「不要……不要带我去……去梅林……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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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15 PM |只看该作者
阴翳的天,寒风瑟瑟,绵绵的细雨依旧下个不停,不仅淹没了禾麦、吞噬了农民的希望,也把人们的心窝都给浸凉透了。

    姬香凝愁眉深锁地伫立在琴轩拱门前,不管是饶逸风在盛怒之下送来离婚书,或者是说服不了师妹,这都已经是次要的了,此刻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惴惴不安才是她最在意的。

    这时候她才明了饶逸风在她心中不只占有一点点的地位而已,或许还没有到达她愿意与之白头偕老的地步,却已经是会为他挂着心、悬着念,一段日子没见他会想念他的程度了。

    这对其它女人而言也许够了,但对她来讲就是不够!她的心灵此其它女人要来得深沉复杂多了,所以,她也需要更深沉充沛,甚至激烈的感情来满足她。

    不过,也许就差一些了……但差一些什么呢?

    虎玉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小姐,您还在担心吗?」

    姬香凝轻叹。「我能不担心吗?」

    虎玉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姑爷都已经把离婚书送来了。」

    「那跟这是两回事,何况……」姬香凝缓缓的回过身去。「他是一时生气,等他回京后,我会向他解释的。」

    「可是四小姐还是反对呀!没有经过其它三那的同意,不得任意透露身分,这是当初你们约定好的嘛!」

    这回换姬香凝静默片刻。

    「这提议是爹娘离开去云游之后,才由师妹提出的,当初我们也只是认为谨慎一点应该没什么不对,可是现在师妹却全由个人喜怒来决定一切,这样就脱离了原先的用意。所以,我决定提议自己的伴侣由自己决定即可,只要大师兄和二师兄同意的话,师妹反对也没用了。」

    虎玉闻言,默默的端详姬香凝半晌。

    「小姐,您很在意姑爷吗?」

    姬香凝瞥她一眼,随即走向琴筝前坐定,却只是轻抚着琴面。

    「我想我是在意他,但是……」

    「还不够?」

    姬香凝颔首,「是不够,我觉得……」她蓦而噤声,与虎玉不约而同惊讶地转眼望着刚从雨中飞身进来的人。「大师兄!?」

    「咦?大爷,您回来了!」

    墨劲竹挥去满头水债,虎玉忙冲去拿毛巾,姬香凝则起身靠过去关心地问:「大师兄,你冒雨前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有,但是……」墨劲竹凝住姬香凝。「先告诉我,三师妹,你和妹夫到底出了什么事?」

    双眸倏地睁大,「大师兄怎么知道?」姬香凝讶异地问。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墨劲竹接过虎玉取来的毛巾,「告诉我就是了。」说着,他开始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姬香凝略一迟疑,随即把一切全盘托出了,包括佟安南去找饶逸风,还有饶逸风气得丢给她离婚书的事,一切全都说出来了。她的提议如果要得到大师兄的同意票,就必须先让他了解一切才行。

    「……我真的没想到佟大人居然会做那种事,」姬香凝无奈的低叹。「否则便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了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会那么生气,」墨劲竹叹道:「如果没有佟大人插一脚的话,我想妹夫一定会很有耐心地和你磨到底的,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对你用情很深。

    「可是佟大人那种类似轻蔑,又似挑衅的行为言词,却大大的伤了妹夫的自尊心,而你的无情回应,更似在他的伤口上搓上盐巴,他脾气看似很好,但每个男人都有他的自尊心,换了是我,我想我也是忍受不下去的!」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姬香凝又叹了口气。

    墨劲竹把毛巾递还给虎玉。「当时你应该告诉他的。」

    「可是师妹反对。」墨劲竹一听就皱了眉,姬香凝赶紧在他开口之前忙又接了下去。「所以,我希望大师兄和二师兄能同意,自己的伴侣自己决定就好,不必得到其它人的同意。」

    眉宇迅即舒展开来!「我同意,」墨劲竹毫不犹豫地说。「师弟那边就由我来讲,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先谢谢大师兄了。」

    「不客气。那么……」墨劲竹话锋倏转。「我可以请师妹帮个忙吗?」

    「大师兄请说。」

    墨劲竹先朝窗外瞄了一眼,随即又拉回视线。

    「你知道魔面判官又重现江湖了吧?」

    姬香凝颔首。「知道,他发下了四面判官檄,看样子,又有不少百姓会主动供奉他的长生牌位了!」

    墨劲竹双眼深沉地凝住她。「你觉得他是坏人,还是好人?」

    「都不是,」姬香凝不假思索地回道。「他是个真英雄,一个不计虚名、不求报偿的真英雄!」

    「确定?」

    「当然确定,」姬香凝似乎有点奇怪他这么问。「大师兄不是早就知道我对魔面判官的想法了吗?」

    他笑了,「那好,我要你帮的就是他。」墨劲竹似乎很高兴。「他单挑十九飞星,对方却找来帮手共七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个,而且还叫两个七岁的小女孩暗算他,结果他中了毒,而且无法阻止毒性蔓延,现在就看师妹能否替他解毒了。」

    姬香凝立刻正起脸色凝神问:「他的情况如何?」对医术,她只是略懂皮毛,普普而已,因为她娘亲不会医术,但她却对毒物特别专研过,因为前任太子曾经被人下过毒。

    「口干舌燥、胸口发问,全身瘫软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而且每天在他中毒针的同一时刻,他的毒便会发作,每一次发作都耗去他不少体力,他也就越来越虚弱了。」

    姬香凝越听脸色越凝重。「毒针呢?」

    墨劲竹立刻把用手巾包着的毒针交给她,姬香凝打开来仔细看了又看,还凑近鼻端把每一种颜色都仔细闻过。

    「他人呢?」

    「他无法骑马,只好坐马车,应该随时都会到了,我是先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有所准备。」说着,墨劲竹用下巴指指毒针。「怎么样?知道是什么毒吗?」

    「不是很确定,我必须看看他的气色、把把他的脉,不过……」姬香凝沉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或许去找下毒的人找解药还比较有希望,找我是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制作这毒药需费时三年,同样的,制作解药也需费时三年,而中毒的人熬不到一个月就会力竭身亡了!」

    墨劲竹的脸色变了。「你确定?」

    姬香凝犹豫了一下。「我必须先把过他的脉才能确定,不过,应该有七成没错。」

    「那么,三师妹,」◎墨劲竹突然转头望向拱门外。「你最好要有一点心理准备。」

    姬香凝也跟着朝拱门看过去,「心理准备?」有两个人正从梅林中飞掠而出,其中一人手上还托着一个人。「什么心理准备?」

    「因为魔面判官就是……」

    墨劲竹还没说完,先行一步迎上前的虎玉便已先瞧清楚了左林双手托着的人,并失声惊叫,「姑爷!?」

    姬香凝全身一震,「相公?」她不敢置信地惊呼,随即快步移向被左林放置在锦榻上的人,一瞧见那人紧闭的双眼,苍白泛青的脸色,她更是陡然色变。「相公,怎么会……」她骤而顿住,旋即伸指搭上他的腕脉,又翻看他的眼色,甚至是他的牙龈、颈侧、耳后,然后转过脸来望着墨劲竹,双眸中水光莹莹。

    「大师兄!」

    心头沉了沉,「放心,师妹,」墨劲竹忙道。「我找师弟一起去,我们会找到下毒的人的!」

    竭力忍住心头那莫名的痛楚,姬香凝力持镇定地吩咐道:「大师兄,要尽快,我的白虎针顶多只能替他多拖延个十四天左右,再多就没了!」

    墨劲竹咬了咬牙。「够了,一个月足够了,我们一定会来得及的!」语毕,他回身就走。「左林,你留下帮忙。」

    左林躬身。「是,大爷!」

    「虎玉,赶紧去把我床上的被褥准备好!」吩咐完虎玉,姬香凝又忙着吩咐左林。「左林,帮我把三姑爷抱到我房里去!」

    将饶逸风移到姬香凝的闺房安置好后,姬香凝边拧着毛巾边又说:「左林,去替三姑爷拿几件换洗衣物来……虎玉,去药柜里切半截千年老参王和两只母鸡炖成两碗,快去!」

    那两人一离去,姬香凝便用湿毛巾温柔地擦拭着饶逸风的脸,也许是冰冷的潮湿感刺激了他,也或许恰好是时候他该要醒了,总之,当姬香凝开始往下擦着他的颈部时,饶逸风突然睁开了两眼,困惑的眼神先是呆滞地望着屋顶,然后开始迟缓地转动着,随即,他瞥见了低头专注地为他擦拭的姬香凝,双眸蓦地愤怒的大睁。

    「你!」他沙哑地低吼,同时一把推开她,并挣扎着起身。「我说过再……再也不到梅……梅林里来了,我……我要离开……要离开……」

    「相公,不行,你不能下床!」

    姬香凝惊叫奢想要阻止他,却又被他**推开而踉跄退了两步,还没站稳,就听扑通一声,饶逸风已经跌到地上去了。

    「别……别叫我相公……」饶逸风喘息着撑起上身吃力地抱住床边的椅凳,「我已经……已经不是你……你的相公了,我……我要离开!」说着,他就试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惜脚都还没站直,就两腿一软,又倒了回去,椅凳也被他撞翻了,整个人狼狈地仆跌在地上。

    「相公!」姬香凝忙又过去想要扶他一把,可是,不过才刚碰到他而已,又被他推开了。

    「滚开!」他吼着又开始扶着椅凳、抓着床沿,硬要撑起自己虚软的身子。

    再一次,姬香凝试着去扶他,却依然被他一把推开,但他却也因此而失去重心的跌翻了,喀一声,这回是脑袋撞上椅凳脚,他呻吟着扶住脑袋;姬香凝再次想去扶他,然而,无论试几次,都仅是稍微碰触到他而已,他就愤怒地甩开她。

    看他让自己跌来撞去的好不凄惨,姬香凝终于禁不住泪水盈眶了。「好、好、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她猛然抓住他的手臂。「我是白虎禁卫!皇京四大禁卫中的白虎禁卫!」

    正准备再次推开她的手蓦然僵住,饶逸风呆滞半晌后,才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喃,「你……你说什么?皇京……皇京四大禁卫?」他困惑地转着眼珠子。「白虎……白虎禁卫?你是……你是白虎禁卫?」

    「妾身是白虎禁卫。」姬香凝低叹。「相公,你先上床躺好,妾身再慢慢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任何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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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39 PM |只看该作者
《娘子,请多指教》 第七章


门隔花深梦旧游,

    夕阳无语燕归愁,

    玉织香动小帘钩。

    落絮无声春望泪,

    行云有影月含羞,

    东风临夜冷于秋——

    吴文英·浣溪沙

    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刚炖好的人参鸡汤,虎玉一手推开房门进去,正好听见姬香凝讲到最后,便悄悄地在一旁等候她说完。

    「……因此,妾身每年十二月到翌年二月都要到宫中轮值伴驾,所以,佟大人才会认得妾身,并不是妾身对他有什么特别,这样相公了解了吗?」

    听完姬香凝冗长的叙述后,饶逸风却静默了好半天都不出声,也不晓得他到底听懂了没有,还是正在考虑该如何接受这整件事。直到虎玉把刚炖好的人参鸡汤放到他手上,旋即又被姬香凝端回去吹着热气。

    「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肯告诉我?」他低低地问。

    姬香凝无奈低叹。「因为当初我们四师兄妹曾经约定,为免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除非经过四个人的同意,否则不能随便把自己的身分告诉任何人。但是,师妹却一直不肯同意让你知道这件事,直到今天,妾身另外征求大师兄的同意,决议自己的伴侣由自己决定即可,不需要经过其它人的允许,所以妾身才能告诉你。」

    饶逸风又沉默片刻。

    「救了我的……是你大师兄?」

    姬香凝颔首。「他是青龙禁卫,和二师兄玄武禁卫是爹的徒弟,小师妹朱雀禁卫是我娘的徒弟,不过,她只学武。」

    饶逸风蹙眉端详她。「那你……也会武吗?」

    姬香凝摇头。「不,妾身不能练武,但是妾身精熟奇门之术,妾身之所以要住在这儿,就是因为妾身必须镇守住这金陵城的白虎方位,因此,妾身每年至少要在这儿住上三个月。」说完,她把鸡汤又放回饶逸风手里。「相公,不烫嘴了,快趁热喝。」

    饶逸风边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边似乎还想着什么事,虎玉却捺不住寂寞地乘机凑上前来了。

    「姑爷,您真的是……是魔面判官?」

    饶逸风瞟她一眼,点点头。

    虎玉不由得不满地噘起了嘴。「那人家问您是不是会武,您还说不会!」

    「我有说不会吗?」饶逸风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反问你说,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武而已吧?」

    虎玉窒了窒。「那……那……魔面判官都已经出现江湖快四十年了,姑爷,您有那么老了吗?」

    饶逸风嘿嘿一笑。「如何,姑爷我驻颜有术吧?」

    虎玉顿时傻住了,姬香凝却是噗吭一笑。

    「相公是徒弟吧?」

    把剩下的鸡汤喝完后,饶逸风才把碗还给虎玉,并说:「八年前师父过世后,我才接替他老人家为魔面判官。」

    「八年前?」虎玉捧着空碗,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继而惊呼。「耶?姑爷,那……那十三面判官檄不就是您发出去的了?」

    饶逸风耸耸肩。「没办法,那时候才刚打完仗,世道混乱、民生困苦,尤其是那些直接遭受到战争蹂躏践踏的地区更为凄惨,趁火打劫的人突然间增多了,恶官奸商打劫各个抢着来,不那么做的话,很多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哇——」虎玉既赞叹又崇拜地注视着饶逸风。「原来一年内发出最多面判官檄是姑爷创下的纪录呀!」

    是喔,明年一口气发二十面给她,看她还高不高兴得起来!

    饶逸风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没说话。

    「那么相公为什么要做那种会扭曲人印象的事呢?」姬香凝突然插进来问道。

    一提到这,饶逸风就不由得先叹了一大口气。「这个就要提到我爹娘了,老实说,如果我爹娘还在世的话,判官檄每年都要先发下十面给他们,因为我爹是个扎扎实实的大恶商。记得当年我一再要他们捐出银两赈灾济贫,结果他们真是一毛不拔,说什么钱只能用在自己身上,哪能浪费在他人身上。

    「当时我一火大,就脱口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先去抢饶家的铺子!然后就叫我师父发判官檄给他们,因为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都没去动他们。结果头一遭被劫,我爹就拎着我的脖子问是不是我勾结盗匪去抢的?

    「所以,我师父就教我那么做,他说我越坏,就越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来。而且,因为我是独子,所以要出远门并不容易,爹娘看得我实在很紧,只要走得稍微远一点,就叫来一大堆人跟着我,无论我如何抗议都没用,因此……」

    他耸耸肩。「一个会逃家到处游玩的不孝浪荡子,三天两头不回家是常事,只要他们习惯就好了!反正我都在玩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所以,当我正式接下魔面判官之后,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掩护了。」

    他说的轻松自在,却在姬香凝心湖里暗暗掀起了一阵波涛。

    只为了掩护自己另一个身分,他便牺牲了自己的形象,混得一身骂名,让所有的人蔑视他、耻笑他,好使他能更方便去做一些毫无代价,甚至可能会丧失性命的事吗?

    换了是她,她做得到吗?姬香凝不禁扪心自问。

    「的确,」虎玉喃喃道。「我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哩!难怪这些年来,魔面判官发给饶家外地铺子的判官檄特别多呢!」

    饶逸风笑笑不语,并合上眼,姬香凝却是双眸中异采闪烁地凝视他好片刻。

    「相公,如果不是大师兄救了你,你会让妾身知道吗?」

    「不会。」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你已经够看不起我这个浪荡子了,我怎么还敢让你知道我甚至是官府衙门缉榜单上的头号通缉犯?」

    「可是你为的是百姓呀!」

    饶逸风缓缓睁开眼。「我以为你期待的是我能去考个状元什么的,然后作个像佟大人那样的高官。」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姬香凝不禁垂眸轻叹。「相公还在生气吗?」

    「我哪敢。」

    姬香凝沉默了一会儿。

    「相公,你累了,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饶逸风没有异议,因为他早就累了,而姬香凝和虎玉扶着饶逸风睡下后,两人就离开了房间。

    「小姐,」虎玉吐着舌头悄声道:「姑爷好象还是不太高兴哩!」

    「让他睡饱一点,也许明天精神就会好点儿了。」只要精神够好,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她,也有一些事必须好好想想。

    可是直到凌晨前,饶逸风毒伤发作之际,姬香凝才发现绕逸风的精神根本不可能会更好,只会更差。

    之前左林就已先警告过姬香凝,饶逸风毒伤发作时会很痛苦,她们最好不要在一旁观看。可是姬香凝坚持她一定要在一边照顾,虎玉自然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到了寅初时刻,熟睡的饶逸风突然醒了过来,并说他口好渴。

    没想到他茶喝一半,就蓦然失手掉了杯子,姬香凝忙取毛巾来替他擦拭。可等她擦完抬头一看,却不觉吓了一大跳。

    饶逸风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还是咬紧牙根装作没事般地说:「还……还没擦好吗?」

    姬香凝呆呆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痛楚也跟着穿透了她的心。

    左林冷静地示意虎玉把姬香凝带开一边,自己则坐到床边去扶着饶逸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会冷吗,三姑爷?」

    蓦地抽搐了一下,饶逸风闭闭眼。「有……有点儿。」

    左林忙拉上被子盖紧了他。「这样好点儿吗?」

    勉强扯了一下嘴角,饶逸风微微抖颤着说:「谢……谢谢。」

    左林朝姬香凝望去。「三小姐,你们先去睡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身体有些痉挛,饶逸风急促地吸着气。「你……你们去睡,我……我不要紧……」

    姬香凝终于回过神来了,但这样她更心痛,因为她很清楚她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就算点了他的昏穴、睡穴,他照样会很快就痛醒过来,这就是这种毒的歹毒之处,必须忍受痛苦直到死为止!

    可是看他的痛苦那么迅速地往上攀升,他的面色逐渐泛育,汗珠子在努力抑制痛苦的脸容上闪动,他开始一阵一阵地痉挛着。

    姬香凝终于忍不住了。「左……左林,点一下睡穴,让……让他休息一下吧!」她的声音也跟着在微微颤抖。

    左林为难地瞧了一下饶逸风。「可是三小姐,三姑爷这才刚开始呢!」

    全身都在那么可怕的抽搐着,饶逸风双目紧闭,额上汗落如雨,甚至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却仍喘息着说:「不……不用了,没……没有关系,我……我受得了……」

    「可……可是,这样你太痛苦了呀!」姬香凝禁不住哽咽了。

    饶逸风似乎想再说什么,牙关却蓦然紧咬,刺骨的痛苦,凌迟般的煎熬,使得他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面孔上的肌肉也完全扭曲得变了形,脸色开始转为一种惨怖的深色铁青,可他却依然拚命忍住,吭也不吭一声,只听得到他断断续续的吸气声。

    左林竭力的抱住他,免得他因挣扎翻动而滚到床下去。

    姬香凝宛如石塑木雕般呆呆的站在一边,两只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剌进肉里也一无所觉,她的目光悲痛又无助的驻留在饶逸风那张痛苦至极的凄厉面庞上,终于明了何谓心如刀割的感受了!

    她的泪水悄悄滑落,虎玉在一旁胆战心惊地抓紧了她的手臂。

    「小……小姐,姑爷……姑爷受不了了呀!」

    还未说完,蓦闻饶逸风轻哼一声,就见他整个身子突然静止了下来,除了四肢尚在微微的痉挛之外,他双目紧闭,毫无动静,连呼吸也仅剩下那若有似无的一丝微弱气息,简直就让人不敢相信他还是活着的。

    姬香凝不由得惊呼一声打了个寒颤,旋即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簌簌发抖的手搭在饶逸风的腕脉上。

    「三姑爷昏过去了。」左林镇定地说。

    「结……结束了吗?」姬香凝颤巍巍地问。

    左林犹豫了一下,才无奈地道:「不,至少要一个时辰。」

    「一……一个时辰!?」姬香凝顿时惊吓地连退两步。

    天哪!他每日都得这样忍受一个时辰吗?

    这样他能撑多久?撑得了一个月吗?

    蓦然,她转身就出了房门走向书轩,并对身后紧跟的虎玉吩咐道:「虎玉,我开张单子,天一亮你就给我进宫去照单子拿,有问题找太后,无论如何,单子上的东西全部都要给我拿到!」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下去,直到大师兄他们找到解药回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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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53 PM |只看该作者
饶逸风自己虽然还生死未。,但是他依然记挂着罹患水灾的灾民,然而,躺在床上的他什么也不能做,只好修书一封给郑全禄,把存放盗来的金银财宝的地点告诉他,让郑全禄代替他去处理赈灾之事。至于饶府,也只好暂时托交给郑全禄的儿子郑月丰了。

    对于秋海棠来讲,饶逸风和郑全禄竟然都不在饶府主事,这种机会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好运道,这下子再也没人可以阻止她动手脚了,于是,她就开始着手已计画许久的行动,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人安插到饶府里。

    而第一个,就是她儿子的父亲林恒武。

    当年,她才刚进翠怡院不久,就被林恒武看上,并为她赎身,可没想到林恒武在儿子生下后的某一天出门后就不再回来了。为了抚养儿子,她只好再回到翠怡院工作,后来又进了饶府。

    之后,就在这回饶逸风出京后不久,她偷跑去看儿子时,居然也碰上林恒武回来找儿子。于是,两人旧情复燃,再次一拍即合,进而共谋饶府的产业。

    没想到一切比她想象的还顺利,莫名其妙的,听说饶逸风在外地病得快死了,所以郑全禄只好代替主子去办些事。在秋海棠的理想中,饶逸风最好是一病不起,这样她就是饶府的主人了,就算饶夫人回来,她不相信她压制不了那个丑八怪。

    万一不幸饶逸风没有死的话,那也无妨,只要给她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安排好一切,他不回来便罢,他一回来就要他死!

    因为,只有她知道,林恒武是个会武功的江湖中人,而且曾经是武林黑道中一个相当有名的帮派中的一份子,虽然那个帮派已经被消灭殆尽了,但是,林恒武打算利用饶家的财富再重振帮派的声名。

    所以,无论是饶逸风也好,郑全禄也好,除非他们不回来,否则,林恒武只要动两下手指头就可以轻易地解决他们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饶逸风就有十个时辰在睡觉,睡足这么多时辰,以一般人来讲,一醒来大概是活蹦乱跳,一身充沛精力无处发泄了吧?可饶逸风的精神与体力,在一次又一次毒伤发作的情况下,已伐伤得太过厉害了,毒性的侵蚀一日不断,无论姬香凝如何帮他进补调养体力,他依然一天此一天孱弱。

    半个月后,他已经连个杯子都拿不住了。

    这天,饶逸风刚从一场悠长而舒适的梦里醒来,一睁眼便瞧见姬香凝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也不晓得她那样子有多久了。

    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瓣,姬香凝立刻问道:「渴了?」

    饶逸风点头,姬香凝便小心翼翼地把他扶着坐起来,并在他身后塞了好几颗枕头好让他舒适地靠着,而后去倒了一杯犹半温热的参茶来,再同样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

    「还要吗?」喂完一杯后,姬香凝又问。

    「够了。」饶逸风吁着气道。

    「要再睡会儿吗?」

    「不要,」饶逸风苦笑。「再睡下去,怕就醒不来了。」

    姬香凝一颤,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要这么说!」

    冰冷的手悄悄覆在温暖的柔荑上,饶逸风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好香。」

    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姬香凝又注视他片刻后,突然说:「相公,我们圆房吧!」

    笑容迅即消失了,眉宇倏地皱起,「你在说什么鬼话?」饶逸风恼怒地低叱,「你以为我死定了吗?你认为饶家若是从此断了嗣,你这个饶家媳妇便是罪孽深重了吗?」他蓦然甩开她的手冷哼。「你忘了早已被我休了吗?」

    幽深的瞳眸深深凝视他片刻,而后她悄然垂下双眸。「相公以为若是相公死了,妾身会再嫁吗?所以相公要为妾身保留清白之身吗?」

    饶逸风不语,只是别开头。

    姬香凝轻叹。「相公,妾身曾说过,妾身一直没有嫁人的打算,原就准备一辈子独身到老。可是妾身嫁给了你,妾身以为那样也未尝不可,反正妾身过的依然是独身生活。

    「没想到三年后,相公竟然突然出现在梅林,而且那么有耐心地追求妾身,当时妾身却深以为不耐烦。可之后,妾身发现相公与妾身所听闻的、想象中的相差许多,妾身惊讶了、好奇了,于是,妾身开始与相公认真相处,从而发现相公原来也有那么令人心仪的一面。老实讲,妾身的确是有点心动了!」

    她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然而,对妾身而言,那样依然是不够的,在妾身心目中,男人不应该只是那样的,并非一定要成大功、立大业、做大官,但是……光只那样是不够的,男人应该更有力量、更能令人震撼、教人感动的!」

    饶逸风突然插了一句。「像你大师兄、二师兄那样?」

    「不!」姬香凝却立即否决了。「还不够,大师兄、二师兄是真正的男人,妾身尊敬他们,却不觉得他们能让妾身心动。最大的不同是,如果有事的话,妾身会为大师兄、二师兄担忧、焦急,但相公一出京,妾身不但为相公揪心担忧,而且会想念相公。

    「想念相公的风趣幽默,想念相公的耐心体贴,想念和相公一块儿散步、浅酌的时光,想念相公的画,也想念相公的棋艺,越想念妾身就越懊悔为什么要听由小师妹的任性,懊悔自己伤害了相公。如果事情能重来一遍,妾身一定不会任由相公在愤怒之下离去了。」

    姬香凝抬眸对饶逸风绽出一个歉然的微笑,饶逸风轻抚她的娇靥,她赧然地垂下如扇般的睫毛。

    「然后,那一天,大师兄突然跑来问妾身,『魔面判官是好人还是坏人?』当时妾身亳不犹豫地告诉他,妾身认为魔面判官是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可妾身怎么也没料到,妾身不但可以见到那个妾身心目中的英雄,甚至相公竟然就是他,于是,妾身真正感到震撼了!

    「为苍生、为百姓,相公能真正做到不计虚名、不求代价,这已经够了不起了。可相公为了掩饰自己的身分,竟然还污蔑自己的形象,无视他人轻蔑的眼光,一任世人嘲笑,当时妾身立刻自问:妾身做得到吗?」

    她喟叹地摇摇头。「不,妾身做不到,妾身可以不计虚名、不求代价,却做不到像相公这样,妾身不由得折服了,为相公宽阔的胸襟,为相公无私的胸怀,妾身不能不感动,不能不折服了!」

    苍白的双颊上悄然染上两抹赧红,「这……夫人说得太夸张了,」饶逸风颇为不好意思地呐呐道:「其实……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啦!男人嘛!被人家多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呀!」

    瞳眸中是赞服,也有心痛,姬香凝深深龄视着饶逸风。

    「但是,相公,当妾身眼看着相公被痛苦折磨摧残的时候,你知道妾身有多么希望相公不是魔面判官吗?」

    饶逸风呆了呆。「嗄?」

    姬香凝叹息着又垂下双眸。¤Sebrina校对¤「每一回看着相公痛苦,妾身心中的痛就一回深过一回,于是,妾身明白了,相公出京前,妾身只为相公心动,但在妾身得知相公竟然是那样了不起的人而震撼、而感动、而折服时,妾身的心便已不自觉地牵系在相公身上了。」

    饶逸风的双眸倏地惊喜地一亮。「真……真的吗?」

    没有回答他,姬香凝兀自垂眸低语,「一颗陷落的心只会越陷越深而已,每一日见到相公,妾身都可以感觉得到比前一日更眷恋相公;每一回眼看相公受苦,妾身也可以感觉得到心中的痛在加深;每一次相公熟睡时,妾身就情不自禁地恐惧起来,恐惧……恐惧相公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滴泪水悄然坠落,饶逸风抬手扶起她的下巴,双眼在她那两只溢满泪水的瞳眸中流连,于是,又是另一滴热泪垂下。饶逸风叹息着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地,将冰冷的双唇覆上那两片带着淡淡梅香气息的唇瓣。

    由轻而重、由浅入深,饶逸风辗转地吸吮着她的甜蜜,贪婪地嗅吻着她的芳香;姬香凝则双臂如蛇般地圈上了他的颈子,羞赧且笨拙地回应着他,热泪却依然止不住。

    他终于喘息着放开她,她则偎在他胸前低低地呢喃,「你一定要撑下去呀!一定一定要撑下去呀!」

    饶逸风温柔地抚掌着她沁着梅香的秀发。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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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9 10:55 PM |只看该作者
一条娇小的淡蓝色身影像只蝴蝶似的翩然落在梅楼前,刚走出楼的虎玉一见,不由得愕然。

    「四小姐,您回来了,不是还不到时候吗?」

    淡蓝人儿——朱雀禁卫水仙耸耸肩,迳自往楼里去。

    「皇上要我陪他上北京,可我玩两天就厌了,但皇上又不肯那么快回来,只好忍呀忍的,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听说那个人居然堂而皇之地住进三师姊这里来了,所以就马上溜出宫来,想看看那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能不能让我掀两片起来玩玩?」

    「咦?」虎玉讶异地追在水仙身后。「难道四小姐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虎玉蓦地顿住,顽皮之心倏起,突然很想看看一向喜欢捉弄人的四小姐在自己被整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呃……没什么、没什么。」

    「不晓得在搞什么!」水仙突然停住了脚。「喂!那家伙住哪儿呀?」

    虎玉憋着笑轻咳两声。「呃!在……在三小姐房里呢!」

    「耶?」水仙陡地一声惊呼。「在师姊房里?那……那家伙,居然敢跑到师姊房里去!?好,我去抓他出来!」水仙拔腿就往姬香凝的闺房飘过去。

    虎玉则像赛跑似的冲向厨房,姬香凝正在为饶逸风亲手熬汤,左林刚被姬香凝派出去买东西,当水仙到达时,虎玉正要去追加物品。

    刚喝完药正靠在床头点着脑袋打盹的饶逸风,蓦然被一声猛烈的撞门声惊醒,吓得他差点跌下床去,忙转眼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位美姑娘,他不久前才知道她就是姬香凝那个对他一直抱持着敌视态度的小师妹。

    只见她彷如一阵飓风也似的刮到床前,猛一眼,似乎很为饶逸风孱弱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旋即恢复原来凶恶的表情,双手叉腰作酒壶,气势汹汹地对饶逸风扬起下巴。

    「喂!是谁说你可以睡到我师姊房里的?」

    饶逸风先是微微怔了一下,继而眨眨眼笑了。「香凝是我老婆,我睡到我老婆床上有什么不对?」他慢吞吞地说,虽然声低气虚,但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味道却一点不减。「干嘛!你嫉妒啊?」

    水仙顿时气结。「谁跟你嫉妒啊!我说你不配到我师姊房里,居然还敢睡到我师姊的床上,信不信我把你扔进长江里喂王八!」

    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只要碰我一下下,我保证你师姊会立刻跟你翻脸喔!」饶逸风依旧慢吞吞地说。

    柳眉霎时倒竖,水仙气唬唬地逼到床边。「你以为我不敢碰你?」

    学她曾经对他做过的动作,饶逸风挑衅地朝她勾了勾食指。

    「敢就来呀!不敢的是乌龟。」

    「你!」水仙不由得心头一阵火起,旋即兜手一把揪住饶逸风的衣襟,「告诉你,我不但敢碰你,而且……」说着,她纤细的手臂使力一甩,竟然就把饶逸风一个大男人给掼下了床。「我还要好好的修理修理你!」

    饶逸风的脸色有点发青,却依然让那抹轻蔑的笑容留在唇边。

    「你……你不敢!」

    美眸倏然怒睁,「你看看我敢不敢!」水仙愤然地举起右掌,正想**的给他甩下去,蓦然……

    「住手!」姬香凝气急败坏地冲进来,虎玉则端着一碗食盅跟在后头。「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一看是师姊,水仙不由得悻悻然地放下右手。「啧!」可惜!「没干嘛啦!」然后故意很**地将饶逸风丢下地。

    饶逸风顿时痛哼一声,蜷曲成一团,姬香凝忙上前要去扶他。

    「不……不要碰……碰我!」饶逸风呻吟着低喃。

    忙收回手,姬香凝又急又心痛地看着他紧闭双眼,痛苦地吸气,脸颊一下下地抽搐着。

    「你……你怎么样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粗浊地喘息着,她只好忍耐地等待着。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饶逸风才慢慢恢复平静,并吁出长长的一口气,而后睁开眼给她一个虚弱的微笑。

    「好……好了,可以扶……扶我上床了……」

    姬香凝忙唤来虎玉一起把饶逸风扶上床重新躺好。

    「相公,你觉得怎么样?」她担忧地为他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饶逸风闭了闭眼又睁开。「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休息一下。」说着,为他掖好被子后,姬香凝一转过头来,就怒容满面地瞪住了水仙。「师妹,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你应该看得出来相公身子有恙,你怎能如此粗鲁的对待他,甚至要打他?」

    看师姊好似真的生气了,水仙不由得有些心虚。「是……是他先挑衅我的嘛!还说……说什么如果不敢碰他就是乌龟,那我……那我不是乌龟嘛!」

    姬香凝愣了一下,随即狐疑地转回去看着饶逸风。「相公?」

    饶逸风耸耸肩。「我玩玩她嘛!」

    「玩……」姬香凝顿时啼笑皆非。「相公啊!你现在的身子能这样玩吗?要玩等你好了再玩也不迟呀!」

    饶逸风眼神古怪地凝住她一会儿。「我……好得了吗?」

    全身一震,「不准你这么说!」姬香凝声音有些变调地叫道。「你说过你会撑下去的!」

    饶逸风轻叹。「我会撑下去,但是……并不是我想撑下去就行的呀!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事,你不能逃避呀!香凝。」

    姬香凝咬了咬牙。「还有十三天,大师兄说他一定会来得及就一定会来得及的!」

    饶逸风无奈地摇摇头,「好吧!随你。」继而瞄了一眼水仙。「不过,你也不要太责怪她,的确是我故意挑衅她的,我只是想报复一下她对我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敌意,所以稍微玩玩她罢了。」

    姬香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她瞄了水仙一眼,然后示意虎玉把食盅端过来,试了试不会太烫之后,她就开始一匙一匙地喂进饶逸风口中。

    「师妹,三个月内不准进这梅林内,尤其是这房间,否则师姊就跟你翻脸,听清楚了没有?」

    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师姊……」

    「好了,出去!」姬香凝轻叱,随即又瞥虎玉一眼。「虎玉,请四小姐出去,一出房门后就告诉她。」

    虎玉立时眉开眼笑地亮了眼。「是,小姐!」然后转个身。「四小姐,请吧!一出去虎玉就告诉您一件您一定很感兴趣的事喔!」

    奇怪地望着水仙和虎玉一块儿出去了,虎玉还很细心地把房门关好。「什么事?」饶逸风禁不住好奇地问。

    姬香凝又笑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相公。」

    姬香凝继续喂着饶逸风,可不过一会儿,突然,一声可怖的尖叫破门而入,骇得饶逸风一口羹呛到了鼻腔里,他呛咳着,门外的尖叫声继续穿透进来。

    「什么?骗人……不信!不信……嗄?真……真的!?……怎么可能?那……咦……啊!」

    跟着,有人开始拚命敲打着房门。

    「师姊啊,求求你,让我进去吧!师姊啊!以后我不敢了啦!师姊啊!让人家仔细瞧瞧嘛!人家想跟他说说话嘛!人家有好多好多事想问他啦!师姊呀!求求你啦……」

    饶逸风惊愕地张大了嘴。「她……她怎么了?」

    姬香凝噗哧一笑。「她呀!除了我爹和我娘之外,她生平只敬服一个人。」

    「谁?」

    「魔面判官!」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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