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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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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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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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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7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57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八章 流言

  

  晚膳过后,妙如就被父亲叫进了他的书房,问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妙如把偶遇钟明信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他。

  “唉!”钟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为父疏忽了!明天起,辰时正点就到这里来,爹爹先教你识字描红。眼看快到年底了,回本家祭祖的族人越来越多,你就好好留在槐香院里写写字吧!不要出去到处乱跑了,人多嘴杂,省得惹出事端来。”

  妙如应诺,退了出去。

  刚回到屋里,秦妈妈就来向妙如禀告:“老爷派人送了一些不呛人的好炭过来,说是供姑娘写字时取暖!”

  妙如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事的前因后果,但对父亲的转变还是蛮激赏的。能意识到对女儿之前的忽略和不足,做出积极补救的姿态,也不完全是个不磊落的人嘛!妙如第一次对这个便宜老爹,有了些许正面的印象。这种久违的稀缺的关怀和爱护,让她陡然生出一丝温暖的感觉!

  想到此处,妙如长长吁了一口气。

  自己终于要开始启蒙了,真是一个好消息!

  等识字过了明路,以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借书看书了,日子也不会像现在那么难捱了。还能通过书本,了解到这个世界上独有历史、文化和制度了。妙如的心突然飞扬了起来,像从睁眼瞎,进化成能看见的正常人,真是值得庆幸高兴的事。从明天开始,慢慢就要开始不同了!

  心情一好就特别容易入眠,这晚妙如一夜甜梦!

  第二天一大早,妙如被收拾整齐,吃过朝食,就往前院的书房里报到去了。

  软笔书法这玩意儿,妙如前世没怎么练过。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跟第一次摸笔的人比起来,一样的力不从心,算不得是有基础的。而最要命的是,前世硬笔书法带来的写字习惯,总也纠正不过来。

  光是握毛笔的手势,就被钟澄纠正了好多遍。回来后,为了强迫自己改掉握笔习惯,妙如一直握着支废笔练姿势。连吃饭拿着筷子的时候,都恨不得也用上中空悬腕的姿势了。为了培养感觉,她没少下苦功夫。没办法呀,这是起步阶段的基本功,她可不想开始就被人看低了。

  如此一来,光纠正握笔姿势,就练了一个多月。其间,还跟磨墨较上了劲儿。为了磨出色彩焕发的好墨,为自己字迹的流畅起个好头,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到后来,只要在书房里,她就不可避免地,成了钟澄的专司磨墨小童。被抢了饭碗的丫鬟墨香,快闲出毛病来了。经过半个月锻炼,她磨墨的水平,较于握笔的姿势,还先行出了师。

  日子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年除夕,槐香院的众人穿戴一新,前往钟家祠堂祭祖。

钟家祭祖的规矩,是分东西两院,男女分开祭拜。男丁进东院祠堂正厅里,面对先祖的牌位祭拜。女眷被安排在西院,朝东边祠堂的方向,朝空中遥拜。

  从思恩堂西边的院门进去,妙如就看到,堂后西院里站着一群陌生族人,都是族中各房的女眷,挤满了整个庭院。

  杨氏带着女儿们走了进来,向几个年长的叔婆、堂婶们问安后,就径直向长房女眷那堆,靠了过去。一路上目不斜视,让几个凑上来,有意跟她打招呼的妯娌们落了空。这边杨氏已跟长房相熟的三奶奶寒暄起来;那边被落了面子的几个,脸上的表情讪讪的,对着杨氏方向斜了斜眼角,互相打着眼色。

  祭祀完毕,男女族人就分别从东西两个门里,依次走了出来。刚从思恩堂的西院出来,就有仆妇前来告之杨氏,钟澄被族中长辈们叫去说话了。杨氏只好先带着女儿们,领着仆妇们往槐香院,先行返回。

  “首辅之女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得回咱们这乡下地方呆着。”

  五房一家子还没走到忠信堂前面那个甬道口,从拐弯的小道边一丛树林后面,传来几个女眷的聊天声。

  好像说的是自己!

  杨氏停下脚步,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让跟在后面的人停了下来。自己扶着崔妈妈,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发声的地方……

  “可不是,刚回到钟家,就跑到当家那里要回祖产,连个谢字都没有,不知礼数。也不想想那些年来,是谁帮他们操心操肺地打理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一家子。”一个青年的妇人的声音,接着外边有个老妇在劝慰她。

  “不说这个。从长房当差的王妈妈那里听说,那房回来才一个月,就向大太太告状说,库房连二家的克扣了她那房的银霜炭。也不想想他们是几时才进的家门!准备都来不及了。害得后来分到各房的用例,都不够分了,紧巴巴凑和着过,凭白惹出许多事端来。咱们二房的四嫂,因领的份量不够,被孙姨娘闹了一场,让四爷知道了,训斥指责她善妒,亏待了他的宠妾。气得四嫂病了好几天!”接话的是个年轻媳妇。

  “真当自己是诰命夫人了!不过是区区六品小官罢了,还是个填房,将来就是有命封诰,还得排在元配后头。”另一个女声不咸不淡地丢出了个重型炸弹。

  “什么?她是填房?怎么可能!杨阁老权倾朝野,怎么可能把嫡出女儿,嫁给毫无根基的九叔当填房?”众人一窒,七嘴八舌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说来你们也不信,我家男人在家庙摆放牌位时,见过九叔元配的灵位,好像是姓林。”爆料的人解释道。

  “那为何祖宅的老人们,都不知道咱们有过那样一位妯娌?难道当初不是从祖宅里迎娶进来的吗?”有人提出疑问。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五房的声老爷当年获罪被贬,离世后他的遗孀陈家嫂子,带着澄哥儿就没有回祖宅居住。住在外面的五房,后来跟祖宅的本家也少了来往,澄哥儿娶亲时,也就没回祖宅来庙见,祠堂里也没记名。此次五房嫂子回乡安葬,澄哥儿把那位侄媳的牌位,也迎进了祖庙。听说五房最大的那个女孩儿,就是那位林氏所出,年后要专门开祠堂记名入族谱的。”先前提到祖产时,在旁边劝的那个声音,耐心解释道。

  “轰!”

  杨氏只觉得脑袋里的一根弦断了,一时间怒火难捺,也不理后面跟着的众人,丢下崔妈妈,一个人急冲冲地飞奔回槐香院。吩咐守在屋子里的丫鬟:“守住门口,不见任何人!老爷回了后,让他直接到这里来。”说完就回房,扑倒在了床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什么恩人的女儿!什么堪当良配!爹爹,你当真精明一世,胡涂一时,被这个伪君子骗婚了!

  我说婆母对妙姐儿,为何百般维护?!每次提起她父母,一脸的不自在。要她称呼自己为太太时,那对母子也无动于衷。原是这么一回事!妙姐儿是否记在她名下当嫡女,他们真的是不在乎!原来他们从来没打算过,要让妙姐儿认她为嗣母。

  他们竟然敢,竟然敢欺到相府的头上!

  杨氏冤屈难伸,不禁把头埋进素面缎被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怎么把孩子们丢在后面,自己先跑回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了钟澄清冽的声音。

  杨氏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挂满了泪痕。怒视着对方,眼中的愤怒快燃了起来:“好个钟澄,你这个伪君子!竟然骗婚,枉我爹有恩于你们母子,你就此样报答我们父女的!你忘恩负义……”激动和哽咽让杨氏接不下去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钟澄一听就明白,是东窗事发了!事件终是包不住了,自己还在琢磨,怎么破开这个困局,她自己倒先知道了!

  他一时手足无措,想去安抚,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得来回踱步。正下定决心,坐到床榻边上准备解释时,就被杨氏一把推下床榻,跌到了地上。

  “音娘,你听我说,并不是我有意要想瞒着你的,是岳父大人……”

  “住嘴!想我杨雅音当年一个妙龄少女,嫁谁不成,非要爹爹那样屈尊,把女儿硬塞进你们钟家?!还要低声下气,主动要求你们瞒着他女儿?我堂堂一个首辅千金,就那么嫁不出去?!”杨氏打断丈夫的解释。

  “岳父大人也是怕你不肯接受这门亲事,劝说我跟娘要先瞒着你。待升了五品,朝廷可封诰命时,再告诉你!那时我们也应该有了孩子,有了感情,免得成亲前你就闹腾起来,白白错失了一段良缘。”

  “好个良缘!嫡子嫡女还没生出来,小妾就怀上了,你们母子对得住我吗?”

  “音娘,说此话,你亏不亏心?!那何氏不是你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吗?又不是我求的,是她乘着我醉得不醒人事,主动爬上床的!”

  “她去爬床是我没管好,但我怀的还不知是男是女,为什么不给她喂避子汤?如果她生的是儿子,是不是还要我以后的亲子,喊那贱妇的儿子作兄长?!”

  “钟家没有喝避子汤的规矩,更没有打胎的先例。咱们五房自祖父以来,三代单传,母亲自生下我后,身体就一直不好,盼着早点抱孙子,那不是人之常情嘛!”提起自己的母亲,钟澄的怒火蹭地也升起来了,“而你当媳妇的,又是如何做的?害妙儿落水,气病婆婆,对怀孕的姨娘下毒手,这就是你们相府的家教?!”

  “我们杨家的家教不好,那当初你为啥上赶着来娶我!”杨氏也被逼急了,开始口不择言。

  钟澄无奈地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对杨氏摇了摇头说:“事已至此,我们都有妤儿了,你还闹什么?你想闹出什么来?这些年来,我们母子对你哪点还不够好?让你受过什么委屈?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说着,走出屋子,拂袖而去。到外面张罗过年事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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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7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58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九章 心结

  

  一见到钟澄离开,守在廊下的崔妈妈,就闪身进了里屋。

  “小姐,此事只能慢慢想办法!”崔妈妈凑近杨氏的耳边,轻声安慰她道:“想让她不跟着咱们回京,有的是办法……”

  “先不要想那么多,等服完孝再说吧!”她安抚完杨氏,脸上恢复平静。伺候着杨氏梳洗整齐后,两人就来到了正院厅堂,开始安排全家人吃年夜饭团圆的事。

  五房虽然人丁不旺,但好在小孩多,都是天真可爱,喜欢闹腾的年纪。这顿团年饭吃得还算热闹。叽叽喳喳吃完年夜饭后,妤如又闹着出院子,要去忠信堂那边看放烟花。被杨氏安抚下来后,只得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眺望着西南边的夜空过过瘾,完后就回了屋。之后又吵着要姐妹们陪她守岁,一刻也不得闲。

  相比妹妹的闹腾,妙如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杨氏和崔妈妈,不只一次地来回打量着她。

  这些举动,别人可能没怎么注意到,但作为当事人的妙如,心里早已警铃大作。

  都低调成那样,努力地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还被人重点关注,真是没道理。她们这又是怎么了?!

  一家人就这样守着火盆聊着天,呆到了亥时末。

  小孩子的精力毕竟有限,没等到子时,妤如就玩累,躺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钟澄起身,吩咐大家回房歇息,各自就都散了。

  回到厢房里,婢女们帮妙如梳洗完毕后,就退了出去。只留了织云和秦妈妈,在一旁伺候她脱衣服。妙如装作是无意间想起,漫不经心地问道:“秦妈妈,可知道正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太太今晚好像不太高兴,跟往常不太一样,似乎还与妙儿有关!祖母生前告诫过,莫要惹恼了太太,可最近几天,我真没做什么呀!”

  “姑娘也发现了?”听到妙如提起这个话题,秦妈妈也警觉起来,“烟罗从管厨房的聂妈妈那里打听来的,说是老爷一回来,就被太太请进了屋里,两人下午吵了一架。太太出来张罗年夜饭的时候,眼睛还是红肿的,像是哭过。”

  “从祠堂回来的路上,就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太太可能在林子那边,听到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好像这事还跟我有关连!”妙如顺势分析道。

  “会不会是给姑娘上宗谱记名的事?老太太临终前,总惦记着这事,应该给老爷有过交待!”秦妈妈提醒道。

  “上个宗谱而已!太太也用不着跟老爷吵,还哭成那样啊?”妙如一脸不解的困惑。

  “姑娘有所不知,这嫡长女的名头,现在是看不出来,等姑娘及笄后,说亲时就值钱了。”秦妈妈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来,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年幼的妙如。

“是吗?这里头可有什么说道?”妙如满脸好奇。

  “一般家族的嫡长女,都是要作重点教养的,要给后面的弟妹们带个好头。大家族里挑选作宗妇的媳妇时,一般也喜欢从嫡长女中找。太太想是怕姑娘抢了二姑娘嫡长女的名头。”

  “还有这个计较!说亲时有大户人家的对象,都让给二妹不就得了!反正我也不想嫁进高门大户,当一辈子的笼中鸟。”妙如不以为然地说道,心想,有杨氏在,自己想嫁得好,恐怕还真是不容易!

  “话可不能那么说。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亲事可是关系到姑娘后半辈子一生的幸福,可轻忽不得!老太太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姑娘以后觅得如意郎君,一辈子夫贵妻荣,子孙满堂。要遇到人品上佳的,才学也不错的良人,姑娘可不能因出自高门,就把人给回绝了。”

  “秦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先不说有没有那运道,遇上那样好的人选。就说结亲这事,我自己哪有什么说话的余地?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结亲一般是结两姓之好,像我这种上无亲娘做主,下没兄弟帮衬的,谁看得上啊!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被人误会成眼界高,当作轻狂之人被人扯笑了去,那就不好了!”关系到她生存的基调问题,妙如也顾不得装小孩模样了,不过幸好没被眼前这人注意到。

  “姑娘考虑的是,老奴胡言乱语了,以后再不说这种话了!”秦妈妈面露愧疚之色。

  “我的意思是,把期望定得低一些。万一得到了,就是意外惊喜,得不到也不会太失意。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的终身着想。现在我这处境,还是先不要打了人家的眼才好,藏起来再说。”

  “姑娘这主意不错,反正还有十来年,也不急在一时。看太太的样子,像是知道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没准还跟姑娘有关,是要低调一点的好!”秦妈妈回到主题。

  “也许吧!反正最近几天,不能跑到太太跟前触霉头就是了!”妙如有些担心道。

  “姑娘请放心,我也会时刻看牢织云她们几个的。倒是姑娘最近要想法子,少出现在太太面前才行。虽然是住在祖宅里,为了名声,太太会有所顾忌和收敛。若是被她找到由头,真发作起来,她毕竟是长辈,姑娘再无辜,只怕于闺誉也有碍!”秦妈妈好心提醒。

  “妈妈请放心,我在太太面前,就当自己是木桩和花瓶好了!”妙如俏皮地眨了眨眼。哧溜一声钻进了被子里。

  当再睁开眼时,妙如以为自己躺在了前世医院的病房里了。四面墙壁一片白色,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心中一惊:难道她又穿回去了?

  “姑娘醒了!老爷传话过来,今天上午要去祭拜老太太。姑娘赶紧起来,太太那里都催了好几遍了!”织云的声音灭掉了她的狂喜。

  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妙如睡眼惺忪地问道:“屋里怎么这么亮,昨晚下雪了吗?”

  “可不是,姑娘快起来!二姑娘都让人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烟罗端进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等着范妈妈帮妙如穿好衣服。

  用完朝食,五房一家的女眷就坐上马车,跟在钟澄马匹后面,前往钟家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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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8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59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章 往事

  

  大家挨次在老太太墓前上完香后,孩子们就被打发先回到马车上了。钟澄又遣退了仆妇们,单独把杨氏留下来叙话。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年后我打算将林氏的墓迁入祖坟。希望你能体谅!”在钟母的墓碑前,钟澄沉声对妻子说道。

  “体谅?!你让我如何体谅?是夸你多情,还是骂你寡恩?”杨氏悲愤交加。

  “你且不必如此!当着母亲的面,咱们就把话说开了。前因后果你懂明白后,是追究我的隐瞒,还是体谅我的不得已,你自己去琢磨。也可以写信,向岳父大人去求证。”钟澄盯着母亲墓前袅袅升起的青烟,不管杨氏听没听进去,自顾自地说开了去。

  “当年先帝在位时,我父亲官至三品的右副督御史。因揭发靖王陷害太子一事,被先帝迁怒,廷杖后贬出了京城,在回乡途中郁郁而终。母亲扶着父亲的灵柩,回到祖籍安葬。原本打算带着我,留在祖宅守孝的。”回忆往事,钟澄眼中无尽的哀伤,浓得化不开。

  “待回到本家,江南一带清流仕林中,有跟父亲相厚的同僚们,不时来家中祭拜。不知怎地被靖王党羽,当时淮安的知府知道了,隔三差五地派人寻衅些事端,给族中众人施压。祖父早年中进士后,就到外地就任,搬离了本家。咱们五房自他那代起,就是单传,并无亲兄弟。在族中也没人帮衬,是以我们这一支跟其他几房,来往并不多。族中长老们抵挡不了族众们的压力,只好出面劝母亲,带着我另寻别地定居。我们母子,这才迁往泗州就地落住,跟本家也断了来往。”说到此处,钟澄叹了一口气,手拾起墓碑上一片落叶,嘴中却并没有停下。

  “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靠着母亲帮人做针线,供我读书中了秀才,后来又娶了亲。林氏的父亲本是泗州一举人,会试落第后开了间私塾。进格致书院前,早年时我也曾在他老人家的有恒学馆受过教。”

  “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怪不得念念不忘!”杨氏酸意十足地打断。

  “也算不得青梅竹马,林先生是位极重规矩和男女大防的儒家夫子,成亲前,我和倩娘并没见过面!”钟澄淡淡地解释道。

  “与林氏成亲后,我先是中了举人,本待三年后再上京应考的。谁知才过一年,就逢新帝登基,朝廷颁下旨意,要在第二年加开恩科。是以那年七月,我就启程离家了。到京城后,与一帮同窗开始闭门读书。怎知那年淮河秋汛淹了家乡,母亲和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倩娘逃难,去了邻县。”吸了吸鼻子,他沉声说道,“待到第二年春天,为夫蟾宫折桂后,才在琼林宴上,得知家乡曾发过大水。匆忙赶回乡里,只见家院已被冲毁,乡邻已被冲散。待见后来见到几个返家幸存的同乡们,打听起她们婆媳俩的踪迹时,大家只道没见过。有人又说亲眼见过,被大水卷走了。为夫那时自是不信,又四处寻访了半年,毫无音信。此时朝廷催促得紧,只好报了丁忧,在家守制。到初冬时分,母亲和妙儿才被杨大人托人护送回来,倩娘已在途中亡故了!”回忆起往事,钟澄眼中露出凄迷哀伤的神色。

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眼神,杨氏心生酸意,正要发作,刺他两句。眼底余光瞥见婆母墓前的孝幡,想到她在相公心中的地位,心虚地撇了撇嘴角,无奈地忍下了。

  “为夫这才携母上京候缺。接下来的,你应该都知道了。上门道谢时,岳父大人托吴年兄,提起这门亲事。定下亲后,他老人家又怕你不愿嫁,要闹腾,就嘱托我和母亲,先瞒着你关于倩娘的事。”

  暗咬着后槽牙,杨氏做出一脸不屑状:“那还是我的错了?!你要报恩,干嘛不干脆隐瞒到底?让我一辈子不知道,过足当探花结发娘子的瘾?”

  “当初答应岳父大人要瞒着你,也是为了全老人家一番拳拳爱女之心。纸终究包不住火,以后请封诰命,还得上报朝廷。岂能为了一时意气,将全家置于欺君大罪的祸患中?倩娘相随我于微末,为我绵延子嗣,伺候寡母,对钟家也是有恩的。为夫岂能当那负心之人,让她在地下,连个名份都没有?”面带戚色,钟澄厉声说道。

  “就你忠义两全,我就是无理取闹!钟澄,你就知道欺负我!”杨氏愤恨不已,说着眼泪又快出来了。

  “之所以今天将前尘往事都告知你,就是怕你瞎猜,跟族中妯娌们生些闲气,迁怒到无辜人的身上。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倩娘又没留下嫡子,妨碍不了你什么事。当好你的当家主母,咱们夫妻齐心,把家里和儿女们管好。将来少不得夫荣妻贵,你也没什么损失!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钟澄又回母亲墓前,磕完头就转身叫人牵来马,跨了上去,到后面张罗着大伙起程的事。

  回来后,杨氏就病倒了。

  妙如前去探望时,刚走进太太的卧室,里面就变得异常的肃静。杨氏脸上满是怏怏之色,看向她的目光,较之以前的嫌弃,又多夹杂了一些不甘和怨恨。让妙如心头不由得一颤!

  听到她自愿留下来侍疾,杨氏就给崔妈妈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忙把妙如拉开了,说是她年纪小,本来身子就弱,就不用劳累她来伺候病人了。

  那天下午,在父亲那里描红时,妙如发现他一副神情不属,满腹心事的样子,常常望着墙上山水画发愣。

  第二天,就听见仆妇私下里在讨议,老爷昨天晚上,就从书房里搬回正屋了。还有人看见老爷半夜起身,进杨氏卧房里,敦促她起来喝药。

  对病中的人,人们通常会变得宽容起来,也容易互相理解。渐渐的,杨氏的病好了,钟氏夫妇和好如初。之前吵架的事,也就此揭过,两人谁也没再提起。

  杨氏病好后,开始接手管理族中转来的五房祖产。钟府大管家卢元瑞的媳妇殷勤跑前跑后,尽心尽力地沟通里外。

转眼过了正月,来到了二月,天气开始暖和起来,南方春天的脚步也慢慢近了。

  槐香院的主仆们,准备脱下厚重的冬衣,为春裳开始忙碌了。

  没想到春裳还没来得及张罗,刚好没一个月的杨氏,又病倒了。

  此次病倒,开始得的只是小伤风,都以为是换季冷暖不均引发的,躺两天就好了。谁也没当个大事,谁知杨氏一躺下就起不来了。

  杨氏是五房的当家主母,这一房也没个妯娌换换手。自何氏去后,连半个主子身份的姨娘也没有一个。杨氏这一躺下就是七八天,槐香院里开始乱了起来。病急乱投医,于是各路大夫轮番上场。都诊断后,都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找不出病因,杨氏的精神也不见转好。

  最后有人提议,要不然,请道士们驱邪作法试试!院子有那么大一株老槐树,阴气太重,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老爷,太太的病,总是那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啊!”崔妈妈向钟澄提到这个主意时,劝说道,“好歹试一试,也好让大家安安心。”

  “子不语怪力乱神!本人从来不信,什么神神鬼鬼,虚无飘渺的那一套,休要再提!”钟澄断然拒绝,说着就匆匆出了门。

  崔妈妈学着说给杨氏听时,杨氏对钟澄的态度也有些不解。不过想想去年老太太卧病在床,前后也有一年多,确实是没见过,他请过什么和尚道士来作过法。心中不由得郁闷起来,一时想不到其他方法,来说服他。

  五房主仆这边,还没想出办法,长房那边的大太太听说了此事后,特意请了个道士,前来五房这边,帮着捉鬼和看风水。

  在槐香院的里里外外转一圈后,只见那道长站定一处,左手掏出引魂幡,右手摇着招魂铃,身背一把桃木剑,口中念叨着“神兵火急如律令,法咒显圣灵,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然后执笔画出几张镇灵符咒,朝漫天一撒。大吼一声,抽出桃木剑,朝空中一顿乱砍。待符咒都飘落在地,风平浪静后,方才收工,临走前,还送了一些随身戴的灵物,要帮她们镇邪。

  傍晚时分,钟澄又请来位远近有名的郎中,回来看诊,结果还是跟前面请那些大夫,说法一样。送走郎中,返回槐香院的途中,钟澄听说了,五房请道士驱鬼的事。回来后马上就找来崔妈妈,了解是什么情况,一问才知道是长房帮着请来的。

  “并不是要阻止你请道士,也不是不希望你快点好起来。”钟澄向妻子解释道,“我们只是暂居在祖宅里,老族长特意挑的,最僻静最舒适的院子安置咱们,如果我们还挑三捡四,就有些不识好歹了。今天挑燃炭的毛病,明天扯个风水问题。是个人,心里都会有另外的想法!”

  杨氏急了,忙辩解道:“不是我让他们请道士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婶子,聊到院里的那棵老槐树,无意间说出来的,不知怎地,就传到长房的耳朵里了。”满脸委屈地,不想理睬他。

  “我就这么一说!居家过日子,尤其是和族人们住在一起,靠的就是互相忍让,和睦妯娌,才会被人敬重。说得起话来也有分量。有事大家也愿意伸个手帮个忙。”说完,钟澄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了。

  崔妈妈见钟澄走了,忙进来向杨氏禀报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后天老奴就前往清虚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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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8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10:01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一章 命硬

  

  第二天,杨氏还是没能起床,症状还是浑身乏力,精神不振,脸色蜡黄。

  正屋的丫鬟们,只见得崔妈妈急得团团转,准备亲自到附近的各个大小寺庙、道观里,都去跑一趟:祈祈福,烧烧纸钱,捐些香油钱。

  到了第五天,崔妈妈突然从外面,请来了个叫清逸的道长。据说此道长,不仅道法精深,而且还会问诊治病,妙手回春。乃是在道教圣地,徽州齐云山修行出道,出来走山访友,云游至此。正好停留在此地的清虚道观。还有人说,他因道法高深,名声在外,在淮安府此等佛教盛行之地,每天都有不少的香客,慕名前往清虚观祈福求药的。

  那清逸道长帮杨氏看完病后,也是找不出病症所在。只听见他掐指一算,说杨氏这病,是克妨所至,家中定有命硬之人,与之相克。还煞有介事地盘问:家中不久前是否有过丧事?也是克妨造成的!最好让那命中带煞之人,出家修行或长住道观,为亲人祈福。才能保得自身一生平安,家宅安宁,旁的亲人友邻身体康健。

  此言一出,在槐香院里的众人中间,就炸开了锅!

  大家无一例外地,都把目光投向了妙如身上。想她出生时,就克掉了父母,在老太太身边没呆几年,老人家也被她克死了。现在刚跟在太太身边养着没几天,太太转眼就病上了……

  这种猜测,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院落。妙如就像一个带菌体,走在哪里,身边三丈之内都没有人影,见到了她,大家都闪得飞快。

  妙如真忍不住想去揪住那些人的衣领,摇醒她们:你家小姐不是命硬,而是命弱。早在一年半以前,就被你家柔弱的太太给害死了。在此具身体里的,也是个命弱的,三十岁不到就挂掉了,才有幸到此一游的!

  唉!当明星的压力大,当灾星的压力更大!连身边贴身伺候的四大丫鬟,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起来!

  妙如欲哭无泪!心中暗想,现下好了!不用担心身份披露后,自己会出现什么危险了。不等身世大白,现在就会被人直接打包,扔进道观里,去侍奉“三清”道祖,自生自灭了。不知如若她心诚,会不会羽化飞升!到时还得感谢杨氏,感谢清逸这道士。

  古人还真迷信!

  也好,看能不能碰到一两个得道的高人,找到法门把她送回二十一世纪去。这个钟家大小姐的身份,确实蛮尴尬的:不说平时没人过来嘘寒问暖的,对这小主子,下人们连起码的尊重敬畏也没有。等及笄后,还不知被继母,塞给什么样的歪瓜裂枣呢!嫁过去后,还要面临这个时代常见的妻妾争宠。一没个娘家人帮衬,二没有丰厚的嫁妆来撑底气。未来生活还真没什么指望了!

次天清晨,妙如耷拉着个脑袋,走进书房。未曾想到,钟澄也黑着个脸。战战兢兢地跟着父亲认完字,拿着他布置的作业,她就准备撤退,别惹人嫌了!看着父亲转身时,有些孤单落寞的背影。(

  到了西厢房,钟澄把女儿放下,嘱咐秦妈妈等人:“明天一早,帮大小姐穿得暖和点,我要带她出门,到灵慈寺去拜访慧觉大师!”

  又告诫众人道:“少信那些神神叨叨的鬼魔命理之说,做好自己的本份,不要把大小姐带坏了!”警告她们后,才转身离去。

  返回书房后,钟澄开始写信,安排布置后续的动作。

  坐到床上时,妙如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

  事情解决了?她不用出家了?

  周围的人不会再对她指指点点,避之不及了?

  记忆中这是父亲,第一次抱她,感觉还真有点特别!

  这天,是妙如来到古代后,过得最快活的一天。

  不仅仅是刚刚解除被抛弃的危机,更重要的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又有个可依赖的靠山了。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次日,还没完全醒过来,妙如就被织云拉出被窝。等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被抱到马车上时,她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的样子。

  来到山脚下,当她被换到钟澄背上时,才惊醒过来。

  趴在父亲的背上,随着他一步一步地爬上石级。妙如的小腿,也跟着一摇一晃的。此时的她,第一次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

  前世她就是个缺少父爱的孩子,孤独地长大,独立的生活。每当夜幕降临时,走出冷清的屋子里,她喜欢去游车河。坐在车窗边,总爱往外看:路边急驰而过高楼,透过临街的窗口,看着里面的万家灯火。想象着每盏灯光下,那些平实的幸福和家的温暖……

  其实她一直就是个缺少爱的孩子,即使穿越时空,心中那种虚空感,还是如影随行!

  见到慧觉大师时,妙如还是吃了一惊:他的样子,跟传说中仙风道骨的高僧形象,相距甚远!起码不是她心中原本以为的样子,因为他很胖!跟弥勒佛有些形似。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你准会以为他是一个厨子。

  好像洞悉了她的想法,慧觉大师了然一笑。他这笑容,让妙如觉得,他跟弥勒佛的神韵,也有些相似了,不禁收了小觑之心。

  只听得他对钟澄说道:“小施主看起来,有些面善,必是我佛的有缘之人。阿弥陀佛!”

  妙如腹中暗诽,他是不是见人都要来那么一句,像开场白的广告词一样。正待往下想时,只听得他接着说:“小施主前额光洁饱满,眉眼生辉,长大后,想必是个不俗之辈;加之鼻直而挺、山根丰隆、鼻翼饱满,主大贵之相。只是……”慧觉大师停了下来,沉吟半刻。

得!又变成相面算命的了!

  妙如的心提了起来,生怕他说出,父母缘薄之类的话来,钟澄双目牢牢盯着他,想来也有同样的担心。

  “只是,小施主成年前有三劫,渡厄过去,将是一生平顺!阿弥陀佛!”说完闭上双目,手持佛珠,口中喃喃的,念起经来。

  钟澄带着女儿上前施了一礼,恭敬道:“望大师指点迷津,钟澄日后,必定重塑金身!”

  “水劫已然度过,另外两劫,恕老纳不能透露天机!”大师睁开眼睛,淡然地说道,随后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想到两年前女儿那次落水,钟澄已是信了七八分,连忙请教:“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命中注定,在劫难逃!不过……”他顿了顿,望着妙如的头顶,“我佛慈悲,小施主可与佛缔结善缘,有佛祖庇佑,或可平安度过十五岁。阿弥陀佛!”

  “如何与佛结缘?”钟澄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信佛、学佛、念佛、成佛。”大师斜睨了他一眼,云淡风清说道,“若舍不得让她以身侍佛,施主不妨让她做老纳座下一位记名弟子。”

  钟澄大喜,忙催促女儿:“能得方丈大师点化,收之为徒,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还不快跪下,向师傅磕头!”

  妙如闻言,郑重地跪下,五体投地,向慧觉大师行叩拜大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妙如一拜!”

  大师起身扶起她,手摩着女童的发顶,心满意足道:“合该咱们师徒有缘,为师赐尔法号‘净昙’。每旬挑一日上山,为师教你打坐念经。”

  妙如应诺,临别之前终于问出此行目的之事:“师傅,净昙在家做俗家子弟,对身边的亲人可有妨害?”

  “无碍!净昙天生福相,如何对亲人有妨?!”大师一副波澜不惊的从容。

  回去的时候,妙如几乎是蹦蹦跳跳着下山的。

  灾星的帽子终于摘掉了!她心里无比畅快!

  “姑娘,慢着点儿!别摔着了,等等我……”织云在后头追着。看女儿难得调皮的样子,钟澄摇了摇头,唇边含笑地跟在后面。

  当晚,大小姐被慧觉大师,收为记名弟子的消息,传遍了槐香院的每个角落。通过织云的嘴,西厢房的几个人还知道了,大师对自家姑娘天生福相的断语。

  又过了十来天,淮安城里发生件大事。都梁山上清虚观的道士们,被府兵缉拿下山,到府衙来问话。此消息一出,又冒出不少上当受骗的苦主,到衙门里来投案。

  事件是由一起假药治死人的命案引发的:三天前,淮安府衙接待了几个从徽州府赶来的捕快,说是前来捉拿妖道风玄子的。经查实,原来那位大名鼎鼎的活神仙清逸道长,就是他们要抓的对象。这风玄子本是齐云山一名普通的出家道士,因多次坑蒙拐骗,早已被逐出师门。后来流窜到淮安,在清虚观里挂单,化名叫“清逸”,来此地继续行骗。在本地也犯下不少案子。

  当钟澄把此等消息,当着杨氏的面,告诉崔妈妈时,只见后者扑咚一声跪倒,开始忏悔说,不该听信清逸那道士的妖言,在钟府里生事,对不起老爷、太太和大小姐!

  钟澄冷笑一声:“听信他的妖言?可人家却说,是有人出了银子,主动请他配合,作戏来蒙人的。”

  随后对杨氏说道:“希望娘子的病,早点好起来!道士的法子不管用,咱们就请和尚,和尚再不行,咱们派人去杭州府。把裴太医再请来,为夫一定竭尽所能,为娘子治好此病!”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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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二章 生辰

  

  第二天,到杨氏房里问安时,妙如就发现她和崔妈妈,神色间颇有些不自在。倒也没多为难她,请完安后,就被打发回去了。

  妙如也没管许多,行礼告退后,转身要去父亲的书房里,完成每天的功课。刚走到老槐树底下,就听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叫住她:“站住!”

  转过头来,妙如看见妹妹妤如,穿着件素灰色袄子,面带怒色地站在自己身后。

  “妹妹有什么事吗?”妙如柔声问道。对小她快两岁的这个妹妹,她一向采取退让策略,尽量不招惹激怒对方。

  “谁是你妹妹?!”妤如强装凶狠地对她威胁道,“警告你,不要再靠近我娘,不要再带累她生病了,你这个灾星,离我们越远越好!什么时间离开咱们家……”正待继续说下去,就被身旁的贴身丫鬟琳琅捂住了嘴巴。

  妤如挣扎着不肯依,只见琳琅指了指她身后,在耳边小声提醒道:“老爷来了,在后面!”

  闻言,转过身来,只见那一向和蔼的爹爹,正铁青着脸,站在她身后,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怒之色。

  感知到父亲的怒气,妤如心虚地垂下头,等着钟澄发话。眼角偷偷留意着他脸上的表情。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钟澄沉声质问女儿,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妤如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没谁教妤儿,是我自己听来的!”她嗲声嗲气地答道。

  “抬起头,挺起胸来,堂堂正正告诉爹爹,是谁教你说的?”钟澄不悦地加重语调。

  “哇”的一声,妤如被突如其来的凌利眼神和怒气吓哭了。

  琳琅见势不对,赶紧溜回正屋,去搬救兵。

  “没事你吓她干嘛!”杨氏从里屋冲了出来,连忙把女儿一把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妤儿乖,别哭了!有娘在,没人敢吓唬你!”

  “你养得好女儿!”看见杨氏无原则地护短,钟澄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钟家从来没教养出,这等出言无状、粗鄙骄横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口出恶言,公然要赶自己姐姐出门!”

  “怎么了?嫌丢脸了?不想要妤儿这女儿了?要不,把我也休了,让咱娘俩一起回京城去!”杨氏抱着女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寸步不让地反击道。

  “怎么,能起床了?!还不回屋里去,也不顾惜主母的体面和形象!”钟澄环顾了四周,发现院里的下人们,都朝向这边望来,有些甚至想围过来劝架。他强压下的怒火,低声喝斥道。

  杨氏这才发现,她成了下人们围观的焦点,悻悻然抱起女儿,回了正屋。

  跟妙如交待几句后,钟澄就派人把她送到书房。自己则尾随杨氏,也进了正屋的卧室里。
把下人遣退,抱走女儿,关起门来,夫妻俩就从女儿的教养问题,吵到此次杨氏装病,逼走大女儿的企图。杨氏借成亲时他的隐瞒,给自己带来的委屈,指责钟家无理在先。钟澄又拿出她对婆婆种种的不孝,对怀孕妾室的狠辣,对继女的薄待,指责杨氏没做人媳妇和当家主母应有风范。

  一时间两人吵得昏天黑地,没人敢靠近正屋。那天,妙如在父亲的书房呆了整整一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最后只得一个人怏怏地回了屋。

  也是从那天开始,钟氏夫妻间,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冷战状态。

  随后几天里,钟澄特意请族中长老开了祠堂,把妙如的名字记入宗谱林氏名下。

  日子这样过了七、八天,转眼就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

  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一大清早,妙如屋里的管事妈妈,就被钟澄叫走了,过了很久才回来。到下午时,秦妈妈带来一帮人,在妙如所住厢房旁边的耳房里,设了个香案。正中间摆着个牌位。等一切收拾妥当后,秦妈妈示意妙如,朝牌位磕头、敬香。把祭香插进香炉时,妙如赫然发现,牌位上写的是“显妣钟门林氏之灵”几个大字。

  看来此身体原主的生母就是这位了。妙如心中暗想,能把她灵位公然摆出来,想是跟太太已经摊过牌了。近两个月来,关于杨氏种种不对劲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

  一切摊在明面上了,真好!

  “妾身未明”的尴尬和担忧,总算是不存在了。虽然前路仍然凶险,但在妙如心中,还是有股说不出的畅快之感。有种头顶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的感觉,就像经历了一场人生大考,结果是什么,通过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面的目标更清晰了。既然摆在明面上了,她就可以有针对性地防范了。

  可此时的杨氏,就不那么畅快了!

  从下午起,正屋那边不断传来茶盏打碎的动静,和婢女被训斥的声音。侍候的丫鬟婆子们,干活时都端着几分小心翼翼,走路时,都是轻手轻脚的。

  “小姐,信已经叫杨二响家的带回去了,一个月后,老爷准能收到。小姐尽管放心,杨二响那奴才办事,最是妥当。”崔妈妈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已是掌灯时分,槐香院女主人住的寝间,还是一片昏暗。崔妈妈目光巡视了一周,才发现她家小姐,正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微光,静静地发着呆。

  “奶娘,你说爹会训诫他吗?”杨氏缓缓转过脸来,面色憔悴萎顿,声音有些暗哑。

  “小姐是希望老爷教训姑爷,疏远姑爷吗?”崔妈妈确认。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让爹教训教训他。看着他迫不急待地把林氏的牌位搬出来,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心里就有一团火。明明他自己说的,跟爹爹有约定,要等封诰命时,才公布于众的。”杨氏愤愤然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老爷会为小姐做主的!”怜惜望着她,崔妈妈劝道,“不要多想了,小心伤了身子,这些天,您晚上也没睡好!”

  此时院子西边的厢房内,灯火通明,屋子里四五个丫鬟婆子,正围着个女童在做针线。

  “秦妈妈,上午老爷跟你交待了什么?”就着灯光,正学着打络子的妙如,一脸好奇地问道。

  只见她手一抖,针头刺进了食指指头里,秦妈妈忙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吮。心中却暗想:这姑娘真是小人精,啥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老太太临走前,还担心她长不大,谁知她小小年纪,对危险比谁都警觉!才刚过五周岁进六岁,说出去谁会信啊!

  “也没说什么,姑娘想是已经猜到了!”秦妈妈也不避忌其他人,神色凝重地答道,“下午祭拜的牌位,姑娘可知是谁的?”

  “祖母临终前告诉过,说妙儿的生母姓林,生妙儿时难产走了,今天那木牌上,好像有个‘林’字,老爷教过。”妙如一脸平静地答道。

  “姑娘可真聪明!林氏夫人是姑娘的生母,也就是老爷的元配妻子。上午老爷把奴婢叫去,就是安排这事,方便以后姑娘怀念生母时,有个上香祭拜的地方。”秦妈妈平静地道出原委。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听到此话,显然是吃惊不小。她们万万没想到,老爷原是娶过亲的!现在的太太,竟是填房!再一联想起老太太生前,对姑娘的百般疼爱,太太最近对姑娘的态度。心里都隐约的有了一些明白。

  “老爷还嘱咐奴婢,好生看顾好姑娘,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尤其是接近危险的时候。”说着,若有所指地朝东边那方向望了望。

  妙如当下心领神会,握住秦妈妈的手,对剩余几个人说道:“我们几个,都要保重自己,不能随便出去招惹事端。跟人来往时,也要机灵一些,可别让人拿住把柄。到时姑娘我,也不定救得了你们。大家相互帮衬着熬过这几年。等我长大了,绝不会忘记各位的功劳!”

  “说什么功劳?!我们都受过老太太的大恩。照顾姑娘,是份内之事,不然老太太也走得不安心。姑娘只管放心!”织云带头表态,其余几个纷纷点头附和。

  因着倒春寒,窗外正下着绒绒春雪,屋里却是暖融融的。突然门外有个小丫鬟来找锦绣。她告罪一声,跟着就出去了。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回到屋里。

  一掀门帘走进来,锦绣就神秘兮兮地凑近烟罗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猜猜,刚才是谁找我?”

  “大半夜的,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快从实招来,别把姑娘吓着了!”烟罗并不上当,抖了出来,让大伙儿一起来逼问。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投到锦绣身上。她无奈,只好坦白道:“刚才老爷身边的画意来找我,说是老爷想进隔壁屋里,去祭拜先夫人,要我张罗着开门,伺候香烛!”

  “是了!今天是姑娘的生母林夫人的忌日,老爷理应会来上香的。”织云无不感叹道,“以前每到此日,老太太总要吩咐奴婢,为姑娘穿得一身素净,跟着一起进庙去上香。现在想起来,那时老爷就是再忙,这天,也是会侍奉在侧,陪着一同前去的。原来拜祭的是先夫人。姑娘可还记得这事?”

  妙如在心里嘀咕着,我本来才来一年半,跟着祖母也上过几次香,哪知道什么日子是特殊的!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摇头。

  “说起来,今天还是姑娘的生辰。老奴也是到今天,听老爷提起才知道的,奴婢们也没来得及准备,明天给姑娘补送寿礼!”秦妈妈一脸愧疚地提道。

  “娘亲的忌日,让妙儿哪有心情来庆祝自个的生日?妈妈还是不要再提了,至多大家一起吃碗寿面应应景,可好?”妙如连连推辞道。

  “也是!烟罗,你到厨房看看熄火没有!没熄的话,让聂妈妈下几碗长寿面来。咱们一起陪着姑娘过生辰!”秦妈妈吩咐道。在烟罗正要出门时,她又偷偷拿出几块碎银子,塞到她怀里,低声嘱咐道:“不要太招摇了,暗底里打赏给厨房的几位,就说是我的寿辰,姑娘吩咐要为我庆生。小心别让正屋的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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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9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10:03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三章 生花

  

  “姑娘,奴婢只寻到了梨花,没找到桃花!”

  晨曦透过书房外间的窗棂,照进了屋里。“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钟明信不吝赞美道。

  “你就别夸她了,再夸,小尾巴就翘上天了!”钟澄嘴角微翘,打趣起女儿来。

  “我不信!信哥哥上哪儿看姐妹们的画作去?难不成你与她们同窗过,还是你当过她们的先生?”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妙如朝他眨了眨,带捉狭之色问道。

  “那有何难?!每年中秋节,族中姐妹们都要制作灯谜,还比赛呢!那种时候自然见多了!她们得学一二年,也才有此等水平。”钟明信解释着。

  “还有此等有趣的活动?”妙如来了兴致,心生向往!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他多说点。

  “不只这些,七夕节乞巧,中元节放河灯,中秋游园猜灯谜……”钟明信一一列举,勾得她既羡慕又向往。

  望着拿画笔发呆的妙如,他突然灵光一闪,瞅着妙如说道:“对了,现在此等情形,可打一成语!能猜出来吗?”钟明信用手一比,对着书案方向示意道。

  “她字还没认全呢!哪会什么成语!别让她出丑了!”看着他们说得起劲,钟澄也来了兴致,饶有意趣地掺和进来,对女儿又是一番打击。

  “济济一堂!”妙如哪肯示弱?!抢先出声。

  见钟明信摇摇头,她又蹦出一个:“群英荟萃!”

  钟澄上前就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还真不谦虚!”

  “画蛇添足!”钟澄指着她手中的笔,笑道。

  “九叔快接近了!再猜!”钟明信打气道。

  “画龙点睛!”妙如决定豁出去,不要脸皮了!

  钟明信一听,忙用手指来回刮着自己的脸颊,比着堂妹羞她。

  “妙笔生花!”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父女俩一时愣了神,半晌才回过味来。只觉得脸上发烧,妙如不敢抬头看其他人。

  “嵘曦公子果然才思敏捷,名不虚传也!”钟明信向汪峭旭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奇技淫巧而已,难登大雅之堂!”汪峭旭红着脸谦虚道。

  小小年纪竟然满嘴的之乎者也,老气横秋的!

  妙如不禁为古人的早熟,腹诽不已,甚觉无趣。

  她撇了撇嘴,收敛心神,端坐回案前继续作画。其他几个人,边走边说进了书房里间。

  钟澄把两个小辈引进书房后,叫来婢女墨香,泡上明前碧螺春。

  “信儿可打算今年下场?”钟澄出声问起堂侄的学业计划。

  正在一边观赏墙上书画,突然被堂叔这么一问,没心理准备,钟明信随口接道:“侄儿是有那个想法,在族学中也学了七八年,我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随即他站直身体,恭敬地向钟澄作了一揖:“九叔可是有什么指点侄儿的?”

  “你的授业先生怎么看的?”钟澄并不直接给意见,先摸摸他的底。

  “彭先生说我的基础还算可以,不妨考着看看。先摸清方向,试试水,才好努力。”钟明信跃跃欲试。

  “功夫在书外,平时多跟他人交流交流,再拿些前人传出的佳作例卷多看看,进场时正常发挥就行了。”钟澄随后又教了些现场发挥和保持心态的窍门,两个小辈听得目不转睛。

  “旭儿,此番来江南,可有想好?你要见哪几位大儒?姨父这就帮你引荐,有些可去书院亲自见识见识。在那里观摩论道讲学的学术氛围,定能让你收获不少!”钟澄又问起外甥的打算。

  “想先去格致书院见下谨明先生,家师常先生托甥儿带了些东西给他。”汪峭旭恭敬地回道。

  “那好,定好出发时间后,知会一声!姨父安好排管事和护卫送你过去。”说完,又和两晚辈聊了会儿闲话,钟澄就带着他们,一起走出里间。

  外间这边,妙如已经画完了她的“素梨”,正在左下角题词落款。

  刚收笔,就见里面的三人谈完出来了,妙如忙藏起她的作品。但还是迟了!

  钟明信眼疾手快,叫道:“干嘛收那般快!妙妹妹也不给哥哥们品评品评呀!”

  钟澄走在后面笑道:“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懂得藏拙!”

  妙如只得画作拿了出来,一边抚平,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刚学画,有什么好品评的,上不得台面的涂鸦之作,想笑话早说嘛!”

  “九叔,你就教妹妹背香山居士的长诗了?”最先看到的钟明信,夸张地叫了出来。

  其他两位不明所以,凑过来一探究竟。

  只见画纸的左下角,画作者用不太娴熟、稍显稚嫩的书法,歪七扭八地题上了“梨花一枝春带雨辛酉年四月初三净昙题”一行字。

  钟澄哑然失笑,想不到那句诗,被她用到了这里。想起钟明信问起的诗词一事,又有些困惑,也用不解的目光望着女儿。

  此时妙如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有些懊悔不该一时冲动,就露了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我怕刚学的字换个地方就忘了!拿来爹爹的诗集,试着认了认。这句诗里几个字儿,妙儿全认识,就记下来了!”

  钟澄暗舒了一口气,不想让女儿过早接触此等悲春伤秋的诗词,担心她慧极必伤。

  在一旁沉默的另一位少年,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妙如,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他四岁启蒙,六岁时因能背得两百首诗词,已被众人捧为神童了。而眼前的小女孩,启蒙半年不到,不仅成语脱口而出,诗句也是信手拈来,用得还此等妥帖切题。这还不算中间拿来学画的时间。

  汪峭旭突然觉得,以前自己的骄傲自满,实在太没道理。被先生说中了——坐井观天。同时心中又暗自庆幸,出来这趟游历,算是来对了!江南一带,果然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后院一个小小六龄女童尚且如此不凡!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探访,顿时多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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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30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10:05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四章 来信

  

  晚膳的时候,妙如终于弄明白,旭表哥的真正身份了。

  “长公主的身体,可还康健?”杨氏一边热情地给汪峭旭夹菜,一边问候他家人的情况。钟澄坐在杨氏身旁,默默关注着这姨甥间的交谈。

  “谢谢!托姨母的福,祖母的身体一向都好!”汪峭旭道完谢,向杨氏提到,“甥儿来江南之前,到大学士府看望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两老身体也都还好。还托甥儿给姨母带了封信,嘱咐姨父姨母不要惦念他们。”说着,就要起身叫贴身小厮去拿信。

  杨氏忙拦下,表示不着急,吃完饭再说。她还下意识地偷瞥了上首的钟澄一眼。

  “旭儿此次来江南,在二姨家多住些日子,二姨有好些年没看见你了。上次见到时,你还只有妤儿这般大,转眼就长成大人样了。”望着外甥,杨氏感叹道,“映儿也大了吧!上回你母亲来信说,她都开始学针线了,可还听话?”

  “只听祖母和师傅的话,其他人谁管不住她,像只皮猴子似的!”少年板正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宠溺的温柔之色,让一贯装大人的他,呈现出此般年龄本来的稚气和纯真。

  钟澄抿着嘴,挟了一筷子嫩芽般的青菜到他碗里,劝道:“此乃淮安的特色菜——升泽蒲菜!尝尝看,京城可吃不到这样正宗的。”

  连声谢过,待吃到他嘴中,少年夸起这道菜来。就那样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地,在钟氏夫妇热情劝声中,宾主尽欢,其乐融融。中间夹杂着洪妈妈哄妤如吃饭的声音。

  妙如则坐在另一头,心无旁鹜地用着餐,举止从容,悄无声息的。似乎不希望有太多关注在她身上。席中,汪峭旭带着疑惑,朝她那边望了好几次。心中纳闷:书房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怎么到了饭桌上,竟能如此沉默斯文了,像变了个人似的!跟家中他妹妹完全不一样。

  一顿饭在姨甥俩亲热的叙旧声中,就这样结束了。

  天色已暮,屋檐下的白色灯笼都陆续点上了火,星星点点的,槐香院已恢复成寂静一片。

  北边的正屋的厅堂里,杨氏跟汪峭旭正聊着家常。

  当远道来的外甥,把杨阁老的来信拿出来,交到她手里时,杨氏的眼帘上立即蒙上了一层泪影。

  少年忙安慰她道:“外祖父让二姨稍安勿燥,待明年起复时,想办法运作一下,把姨父调回京里。到时大家就都能在一起,时常见着了。”

  顾不得擦试眼睛,杨氏一把抓住他的手掌,激动地问道:“父亲真的这样说?你不是哄二姨开心的吧?”

  “甥儿不敢,当时外祖母也在旁边。她老人家也像二姨一样,高兴得不得了,忙赶着要去上香,请菩萨保佑心愿达成。最后还拿出礼物让甥儿带来。”汪峭旭含着笑,凝望着她,柔声安慰道。

“母亲可有托你带来什么话?”含着泪,杨氏急切地问道。

  “外祖母说,这些年让二姨受委屈了,就盼着早日在京里,看到二姨和妤表妹。”望着杨氏,汪峭旭补充道,“我娘也说,希望你们早日回京,一家人团聚。”

  送走外甥后,杨氏才打开父亲的亲笔信。待看完后,她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怨,该悔,还是该庆幸!

  晚上独自躺在宽阔的柏木雕花床上,杨氏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想起父亲信上的解释,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七年前:

  那年在宁王府的花园里,她撞见了自己未婚夫,与他那青梅竹马的恋人,在隐蔽的角落里互诉衷肠。一怒之下,她当场吵嚷出来。此事在京城官宦勋贵女眷圈里,很快就传扬开来了。虽然在她央求下,父亲最后帮着退了亲。可她不识大体,善妒的名声,还是随着那次事件,传了出去。后来再上门提亲的媒人中,来自公卿贵胄和官宦世家的,慢慢绝了迹。等过了十六岁,她的亲事还没着落。反而始作俑者的那对贱男女,经过这一闹,倒是成全了他们。她却几乎成了上流社会闺阁聚会时的笑料。

  后来新帝登基开恩科,头甲第三名探花郎,是位年方弱冠,丰神如玉的年轻公子。御街夸官时的风姿,名满京华,引得众多闺阁少女芳心暗许。谁知那个叫钟澄的探花郎,琼林宴上出现过一次后,在京中就绝了迹。差不多后来半年时间里,上流社会宴席上,家有待嫁闺女的贵妇话题中,总不时有人,若有若无地提到那位,才貌全双又神秘莫测的青年才俊。

  当父亲提起此亲事时,杨氏心中暗喜,当时她真的感谢过上苍:没有亏待她!没想到踢走一个贱男,能等来此般成色的如意郎君,真是意外之喜!

  唯一遗憾的是,刚嫁人就要随他到偏远地区就任。这对之前因亲事,被人嘲笑得抬不起头来的杨氏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缺憾!在昔日姐妹面前扬眉吐气,扳回面子,不知几时起,就成了她一块心病,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至今。长久以来的夙愿,被丈夫有过妻子的真相,给生生击得粉碎。让她如何不恨?!

  父亲信中提到,当年殿试时,新帝就十分看好钟澄,谁知没过多久,他就上表请了丁忧。父亲的人后来在扬州的宝应,碰巧救助起钟家祖孙俩,并把她们护送回去与钟澄相聚。才有了后来结成翁婿的机缘。当时父亲担心,新帝要动手清算老臣,为了给杨家留条后路,也为了给女儿觅个好的归宿,就起意把她许配给了钟澄。刚成了亲,又把他们打发得远远的,远离风起云涌的京师,避过了那场风波。

  父亲劝解道,钟澄虽然成过亲,但元配没留下嫡子,当结发还是填房,并无太大区别。加之自己有恩于钟家母子,以钟澄恩怨分明的品性,女儿在婆家,必定不会吃太多的苦。如果把她嫁入京中的高门大户,以她的性子,在那种复杂环境中,未必应付得过来。

 之所以要瞒着她,女婿娶过亲的事,就是担心,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子,为此事与钟澄闹别扭!为了让小两口的感情有个好的开头,特意与女婿商量,先瞒着她几年。原打算,等有了诰命封赏时,再跟她说清原委,她心里也好受些。

  最后还嘱咐她道,既然真相已明,就不要与女婿闹别扭了。把妙姐儿视为已出,帮他打理好后院,才是正途。没有嫡子之前,还是低调点好,把心胸放宽广些。

  来龙去脉虽然已经弄清,杨氏更郁闷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连父亲都不支持她。明年就要回京,面对众多的亲朋好友,到时总会有人提及此事的,一想起此事,她心里就堵得慌。她,一个低阶文官的继室,还无子傍身!遇到昔日的那帮姐妹们,还不知道怎么埋汰她呢!

  妙如的存在,就像是专门提醒她身份的标签一样,像根刺在她心口上。插得更深了。

  带着丫鬟回房时,妙如发现屋里的丫鬟仆妇们,正聊着汪家小少年的八卦。想想她们也是憋得太久了,也就由得她们去了。

  让织云拿出丝线来,她坐在灯盏下打起络子来。外间屋里,不时有一些声音飘进来,给这静谧的夜里,带一些生趣。

  ……

  “定北侯世子,当年在家国双重孝期里,强纳民女,把祖上传下来的勋位给弄丢了。汪家表少爷的父亲,也是在新帝登基那年的变故中,一病不起的。一直用人参吊着,也有五六年了。汪家二房也没个撑门面的人,靠着姨夫人,辛辛苦苦拉扯大两个孩子,也真不容易。虽然有长公主那个婆婆在上面罩着。”

  “可不是嘛,在京城那些勋贵高门里,没个当家男人撑着,任凭再富贵,日子都不好过!”

  “听说有大臣提议,将定北侯的爵位让二房的旭表少爷给袭了。表少爷为了避嫌,以走访名师为借口,躲来江南的,说是准备明年下场考秀才。”

  “为啥要避嫌?”

  “可能是怕长房的昊大奶奶,心里不舒坦吧!她男人虽然丢了勋位,可她生有三个嫡子。大的那个,说是已经七岁了,再过两年也能出来了。”

  “你上哪儿对汪家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忘了,我嫂子在二小姐房里当差。旭表少爷带来的人中,有她一个从小就要好的姐妹,正好来探她,听她们聊起来的。恰好我在那儿,帮着给侄儿缝肚兜。”

  屋里的妙如一边打着络子,一边听着汪家的八卦。

  心中暗想,原来这个旭表哥,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难怪那般早熟!不过,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一个人远行游历,看来早熟也有早熟的好处。她是不是也该把早熟独立的一面,表现出来呢?让父亲早点把她放出去见见世面!哦,好像不行,她是个女孩,该死的封建社会!

  而八卦中的主角汪峭旭,此时正在给他远在京城的亲人写回信。

  “少爷,带来的礼物都交给徐管事了。我们真的只是出来游历,不去就读吗?”他身边最得力的随从小毅问道。

  汪峭旭拿起手边的扇子,就敲了他的额头,“比你家少爷还着急!不先出来看看,哪能知道值不值得留下来?还有,让送信的小子,先不要漏了口风。等定下来后,以后我会亲自向祖母和母亲请罪的。”

  “少爷,如果决定留在江南,可不可以把小铃调过来伺候?”小毅试探道。

  “你担心什么吗?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没人敢动她分毫。只管放心当你的差,再罗里罗嗦,就把你送回去,不用跟在这里了。”少年威胁道。

  小毅慌得忙摆了摆手,扑咚一声跪下猛地磕头,急声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少爷饶了小的这回吧!”

  汪峭旭见他还算识趣,挥了挥手就让他退了下去。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这个仅有十二岁的小少年,微蹙眉头,想着白天在钟家的所见所闻。思忖着,如何给那担心女儿处境的外祖父回信,怎么描述,钟氏夫妇间暗流汹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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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0:06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五章 上山

  

  第二天,汪峭旭就离开了钟家,前往扬州江都的格致书院,去寻师访友。

  钟氏夫妇又回归到相敬如冰的状态。

  不过到了后来,杨氏每天晚上,开始往钟澄书房里送夜宵,甚至当着他的面,要求妙如跟着婵如一起,喊她为母亲。妙如不明所已,望向父亲,看见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妙如顺从地把“太太”改口成了“母亲”。

  妙如继续过着练练字,学学画,这种古代宅女的生活。

  从那天题诗事件后,妙如终于获准,可从父亲书架上取书来看了。

  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杂书了,她不禁心情大好。

  像饿牢里放出的饥囚一样,妙如整天捧着各式各样的书,在屋里啃着,真正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那般。也没时间学打络子了,更没功夫教小丫头莲蕊认字了。

  从书上,她了解到,这是个类似中国历史上宋明时期的朝代,国号大楚。北方也有鞑靼、瓦剌等游牧部落。自太祖姬越起兵推翻旧王朝,建立了楚政权后,先后平定四方,至今经历了四代君主,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武官从勋贵子弟和武举中选拨人才,文官靠科举八股取士。像自己的父亲,虽然是书香世家出身,也是由白丁一步一步考出来,才走上仕途的。

  这个时代儒道释盛行,像灵慈寺就是江淮一带香火鼎盛的禅宗古刹。因曾供奉过佛指舍利而佛名远播,至今仍不少朝圣者,慕名前来朝拜和敬献香火。慧觉大师,就是灵慈寺第三十六代方丈法师。在二十年时间里曾开坛**数十场,在江淮一带的佛教信徒中颇有威望。

  原来自己的师傅那么有来头!妙如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恰逢四月初八佛诞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妙如就辞别家人,带上两三个丫鬟婆子,由家丁护卫着,前往灵慈寺上香。钟澄不放心女儿单独出门,在后面追了出来,一起上了云隐山。

  清晨的山峰间,云雾缭绕,把远处的山影,渲染得像水墨画的意境一般,有几分仙境的飘渺。早起的鸟儿在林间啾啾地叫,一派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景象。

  真是个好地方!

  嗯,等自己老了,就来这里隐居吧!妙如心底暗自赞叹,竟有些羡慕那些寄情于山水的隐士来。

  “爬不动了吧?!还逞能!到爹爹背上来!”看见她没跟上来,钟澄回过头来寻她。

  “求神拜佛,贵在心诚,若被人背上来或抬上来,那干嘛还要亲自上山拜敬呢!在家磕头不就行了?!”妙如也没打算偷懒,跟了上去。

  “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钟澄笑骂着她。

  一路走走停停,到山顶时,太阳已升得老高了。妙如累得,眼看着就要瘫软在地,旁边的烟罗忙扶起了她。

待单独见到师傅时,已是未末时分。

  当日灵慈寺有大型法会,混在人群中听慧觉大师**时,妙如觉得自己,犹如又回到了前世的大学礼堂,听着名师开的心理学讲座。

  恍若隔世就是这种的感觉吧!

  “净昙今天可有所获?”回到禅房拜见师傅时,大师慈爱地向她问起来。

  “净昙今日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烦恼,皆缘自于妄想、分别、执著。只有‘放下’,才能过得快活和自在。可是师傅,我若放下了,别人没放下,还是会给自身,带来危险和伤害的呀!”妙如苦恼地嘟着嘴。

  “你得了自在和快活,何必管他人放不放得下?!万物自有缘法,种善因结善果,种恶因结恶果,他日自有业报。阿弥陀佛!”慧觉大师云淡风清地一笑,“净昙果然与佛有缘,慧根不错!就是有些执念还放不下。”

  妙如撇了撇嘴,心说,我要都放下了,直接就剃度出家了,还来此处得瑟个什么劲啊!

  大师望着妙如脸上丰富的表情,也不以为意,随口问道:“净昙可愿留在寺院里,为往生的亲人念几天经,陪为师参几日禅?”

  妙如一听此提议,立刻来了精神,忙答道:“好啊,不过要先请示父亲!”

  当天傍晚,钟澄就带着几个随从下了山,把妙如跟几个丫鬟婆子,留在了灵慈寺里。

  晚风习习,站在离禅房不远处的亭台上,妙如靠着栏柱眺望着山下,那里有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夜色里,有些像天上的繁星,遂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对身后的烟罗说道:“你看,从这里鸟瞰下去,夜色中的云隐山,才是最美的——山影巍峨,灯火阑珊!”

  “是不错!缥渺朦胧,影影绰绰之美,含而不露!加上半明的月光,像蒙了层纱一样!”一个小少年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妙如吓了一跳,从柱子后面转过身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见一个白衣小少年,在亭子旁边站着。妙如装着没听见他刚才的话,也不搭腔,忙着四下寻找她丫鬟的身影。

  那个少年见到她,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刚才发出喟叹的,竟然是个垂髫小童?!这个事实,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见妙见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人,忍不住好奇起来。

  “找你的婢女吗?”少年见她穿着虽然素雅,举止眉眼间尽显落落大方,这才问出声来。

  妙如这回过头来,暗藏戒备地打量着他。半明半昧的月光下,看得也不是很真切,只觉得,他生得剑眉星目,面色冷峻,个子较高,身子却比较单薄。看得出,正在长身体的年纪。

  “大哥哥,你看见她了?”从亭台的石凳上跳下来,妙如忙朝少年问道。

“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刚进屋里去了!”少年懒懒地答道,“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瞎逛,也不知害怕?!”

  “佛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忧喜惧嗔贪皆是如此!阿弥陀佛!”妙如学着老禅师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

  “噗哧!”少年笑出声来,先前扳着的扑克脸,瞬间生动起来。

  看见他笑了,妙如也不知害怕了,抑望着他的脸,问道:“大哥哥还没睡,也是有心事吗?”

  “你有心事?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心事?”那少年一脸怪异地瞧着她。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心事!唉!”妙如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吃五谷杂粮,关心事何干?!只听见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说法!”

  “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生病就会经历生、老、病、死,就会产生爱别离、怨憎恚、求不得的烦恼心事……”

  “等等,你的转折也太多了,‘吃五谷杂粮’跟‘有心事’没直接关系!”少年打断她的忽悠。

  “就有!”妙如不甘示弱,继续胡诌道,“你吃五谷杂粮时,会不会想到,农民大伯们种粮食时的辛苦?”

  “一米一粟当思来之不易,自然会想到,它们粒粒皆辛苦!”少年点头赞同道。

  “你想事件时,是用哪里想的?”妙如不动声色地给他下了套。

  “当然是用‘心’来想啊!”少年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那不就得了,吃五谷杂粮时,想心事嘛!怎么可能没联系?!”妙如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少年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才发现自己上了当!竟然还是败在一个黄毛小丫头手里,满脸的懊恼之色。

  “你是辩不过净昙这小丫头的,她的师兄师侄们,有不少都败在她这张嘴下!”慧觉大师连件袈沙都没披,一身素布僧袍,就迈了出来。

  “师傅!”

  “大师!”

  两人纷纷上前施礼。

  “阿弥陀佛!小友可是还在为家中之人烦恼?!”慧觉大师慈蔼地向少年问道。

  少年欲言又止,用眼神斜睨了妙如一眼。

  妙如心下当即明白过来,赶紧找了借口向两人告辞,很得眼色地溜了。

  人家的**,还是不要随便听的好!此乃妙如一贯的处世原则。

  此夜过后,妙如再也没在寺里见过这少年,师傅也没提起过。

  就这样过了几天,妙如日日为祖母和生母念经,早晚为家人祈福,闲时和师傅论禅,和师兄师侄们辩道,日子过得也还逍遥!

  最近她又找到了个新乐趣。

  那一天,妙如秉着日行一善的原则,主动要帮小沙弥悟心,给师傅送饭。经过后山腰,往明阳大殿的方向,那里斜着一条小径,看着好似可以省些路程。为了让师傅早些吃上热气腾腾的斋饭,妙如决定抄近道,后来居然真让她走通了。

  回来的时候,妙如又特意按原路返回。踏着青青芳草,耳边响着潺潺的流水声,鸟虫在周围啾啾地鸣叫,好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的旖旎风光。春光里,妙如顿时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惬意!

  快接上大路前的左上方,她忽然注意到,路边的灌木丛中,有处出现了个小缺口,底下的草皮也有些磨损,好似经常有人从那里经过。她来的时候走得急,并没有发现。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探险的精神,妙如拨开了那丛树枝,钻了过去。站定后抬起头来,眼前猛的一亮,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齐整苗圃,分门别类种着各式花草。那些植物,妙如没怎么见过,但可以肯定,不是山上常见的那几种。她对植物一向不太在行,前世时虽然养过几盆花草,却都是极普通好养的。在不远处,她又发现了一个药庐,看样子这些种植花草的田地,是由专人打理的药圃。以前在庐山旅游时,在那里也见到过类似草药田圃。

  妙如在药庐里叫唤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只好一个人悻悻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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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0:07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六章 学医

  

  晚上陪师傅打坐时,妙如问起此处好地方。(慧觉大师告诉她,那是她慧明师叔制药的所在,一般人没谁会去。慧明师叔也不喜欢有人打扰!

  妙如颇有些失望,但还是不甘心,问道:“师傅,寺院也替人看病抓药吗?”

  “本寺一向以扶危济困为已任,普渡众生为宗旨。遇到灾荒之年,师兄弟和同门弟子们,都会下山去施医赠药。遇到有穷困之人,上山求医问诊的,慧明师弟也会替他们诊治一二,以解病患之痛。”慧觉大师娓娓道来。

  “这种传统真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要是我也能问诊,就好了。那样,净昙也能为这项公益事业,贡献一份力量了!”妙如颇为遗憾地说道。

  “公益事业?!”慧觉大师接口道,“此等叫法,很不错!净昙有这等心性,实属难得!释家讲究立地成佛,修行的目的在于开悟。佛祖在菩提树下悟道而成佛;达摩祖师,面壁十年,见性成佛。净昙有这样的想法,足以说明有此慧根,何不在本寺习得医术,将来也可以救人于危难!”

  妙如大喜,当即应允了,求师傅帮忙安排。

  第二天,在慧觉大师的引荐下,妙如成了慧明师叔麾下一名小药童。每天跟着他种花养草,捣药制丸,忙得不亦乐乎。半个月过去了,妙如悲催地发现,慧明师叔半点病理、药理知识都没教给她。药草倒是认识了不少,每种药草的药性摸得也差不多了。就在她快不耐烦时,慧明师叔扔给她一本画满草药图案的书,让她背熟,不识的字找人问问。

  妙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小身板,限制了她学习的机会。其实她很想告诉慧明师叔,大部分的字她都认得,就是不认识的,也能猜个**不离十。如果教好了中医基础理论,她应该是看得懂医书的。想当年高考时,文言文的题,她可是拿了满分的。

  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机会难得。妙如有了具体目标后,连夜苦读,飞速地完成了师叔布置下来的强记任务。有前面半个月的实践作基础,这些草药记起来,也不算太难。

  当她站在药庐前被抽查时,妙如背草药时的反应速度和准确性,还是让慧明师叔大吃了一惊。镇住老师的后果就是,她不仅要当药童,还得当见习生。慧明师叔每次看诊时,都要她在一旁伺候,教她如何辨识症状,望闻问切的技巧,还让她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回去后归纳总结。每天忙得团团转,累得精神恍惚之余,突然发现此场景,好像蛮眼熟的。

  其实妙如还是很能理解慧明师叔的,他自己应该是从实践中,练就了一身好医术。再加上她是一个学龄前儿童,没法先行进行理论教学,就只能让她先记住那些草药,摸熟那些症状了。对号入座倒能琢磨出一些规律来,起码能先培养起学医的兴趣。妙如知道她的时间有限,明年后年父亲丁忧结束,一家人势必会离了此地。下次回来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祖父祖母均已不在,又有不能在原籍为官的回避制度。离了云隐山上的灵慈寺,自己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学医机会去?!

为此,妙如找机会向师傅申请,能否上寺里的藏经阁,借两本医书来瞧瞧?慧觉大师向师弟问明她的学医状况后,就欣然同意了。缠着师叔教完医理,记牢那些专有名词后,妙如就开始啃读医书。这两师徒间的教学模式,由主动的“教”,变成了主动的“问”。有些刁钻的问题,连师叔也答不上来,于是学习又变成了讨论,讨论过后,慧明师叔也开始钻藏经阁了。

  妙如心里想,教学相长当如是也!虽然自己免费学了灵慈寺的医术,她也算促进了寺里的医学水平进步,不是?!妙如臭屁地暗自得意。

  时值端午节前后,上山前来求医问药的山民,明显增多了。妙如整天更忙了,有次跟在慧明师叔身边,接待了一个被蛇咬伤的山民。帮他解完毒,送出寺门时,慧明师叔特意交待,要他回去后,在门窗处插上蒲草、艾叶、蒜头,还要记得喝雄黄酒。

  提起雄黄酒,妙如记起来了:那不是让白素贞显原形的东西吗?就问师叔,为什么蛇会怕此等东西?

  “雄黄对蛇和虫蚁而言是有毒性的,而且正好是克制它们本身带的的毒,此乃常说的‘以毒攻毒’。有些药物本来就是毒物,正是以它的毒性,来解其他的毒。像砒霜和雄黄都是此类药物,不可轻易食饮。”慧明师叔解释道,“还有些东西,明明没毒,放在一起吃了,就会中毒。像虾和橙,此两样就不能同时大量食用,尤其是你这般大的小娃娃,本来底子就虚弱,伤了胃腹可就是大问题了!”

  妙如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些东西,不能放在一起食用的,它们之间会起化学反应,催生出毒素来。不过又听说量小,不至于对人体产生太大的危害。若经常吃,对她那小身体,绝对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师叔,还有哪些食物是不能同时食用的?”妙如觉得,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慧明师叔又把相忌的食物,一提溜地给列了出来,还把有药性的食材,也给列了一份,并把相克相忌的一一配了对,让她熟记背好。

  其实记背这些东西并不难,中医最难的是诊断。方向错了,再好的灵药都拉不回来!而中医的诊断靠的就是经验。在此时还没有先进诊病仪器的条件下,颌下的白须和头上的白发,就是一位中医最好的资历证明。

  而入门最难的就是把脉,纯靠手感。就像学厨的,入门就得先磨几年刀功一样,得多摸多练!还好自己年纪小,还来不及讲究男女大防;再就是自幸好呆在寺院里,这里有大把的无性别意识的僧侣,天天供自己摸来摸去。

  在妙如学诊脉的那一个多月里,全寺上下,不管是师叔师伯,还是师兄师弟,或是师侄们,没一个幸免的,全被这小姑娘的“妙手”摸过手腕,美其名曰请平安脉!都赶得上宫里贵人的待遇了!

妙如心里对他们,也是蛮愧疚的。自己学成后,估计也没太多机会为他们服务了!

  这让她想起前世的姐姐。初学厨艺时,做得既难看又难吃,还硬是逼着全家人试吃,还要给出意见。等厨艺练好后,就不耐烦给家人做了,整天跑出去,给男朋友做!气得她整天追在姐姐后头,抗议声讨这“过河拆桥”的恶行!

  因着那些愧疚,妙如在寺院里,抢着帮他们干活。日行一善从原先——随心所欲,心血来潮,成了现在她良好的日常习惯!妙如觉得自己离圆满,越来越近了!

  对此,最为满意的,要算得上是慧觉大师了!想不到自己中途随手捡来的俗家弟子,竟有如此佛心!

  真应了那句老话——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缘,果然妙不可言!

  充实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当钟澄上山来接女儿回家时,妙如不知不觉在云隐山住两个月了。

  望着她养得红扑扑的苹果脸蛋,钟澄心上的大石块,终于落了地。看来女儿在这里过得,还蛮不错的!想起女儿的慧黠调皮的性子,他不禁又开始为寺里的和尚们担起心来!

  “妙儿没给寺里长老们添什么麻烦吧?!”钟澄露出担忧的愁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慧觉大师一脸高深莫测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就是不言语。

  妙如急了,低着个小脑袋,脚不停在青石地板上画着圈儿,像是半夜睡不着的小学生一样,等着开完家长会归来的父母,既紧张又无奈。用急切和渴望的眼神,不时地望着师傅。

  只差在额门上写一行字:拜托,请拣好的说!

  看着妙如快冒汗的焦急表情,慧觉大师的嘴角,终于向上弯出一个弧线。

  终于捉弄到这个鬼精灵了!慧觉大师童心顿起,心情也舒爽了,笑吟吟地说:“施主不必担心,净昙在贫僧这里,遵守戒律,勤修佛心,还是不错的,每天都帮寺里的同门们把脉,抢着帮师兄弟们干活!”

  听着女儿没惹祸,钟澄的担忧,总算是真正放下了。待听到“把脉”二字,脑门上又是一头雾水。

  “把脉?!”望着大师,他不确定地重复着。

  慧觉大师呵呵一笑,解释道:“贫僧师弟慧明,看着这孩子颇有悟性,就收在身边教她一些歧黄之术!”

  一听此话,钟澄大喜过望,忙一把拉过妙如,上下打量着她,犹自不信。然后向方丈大师双手合什拜倒,真心诚意地谢道:“晚生谢过大师抬爱!妙如这孩子,自小身子虚,自从前两年那次落水后,就更加弱了!前些年一直担心她来着,有大师如此护佑,晚生感激不尽!”

  “钟施主不必过虑,净昙这弟子福缘深厚,又有慧根。旁人决计伤不到她,自己也能调补进益。再者,她心态豁达,乐善好施,佛祖会庇佑她的!阿弥陀佛!”现在妙如,成了慧觉大师座下第一爱徒,夸奖的话像不知吝惜似的,使劲地免费大派送。

  这番话,把钟澄说得通体舒畅,谦虚了几句,就去了女儿的住处,张罗起下山的事宜来。

  妙如忙赶到各处,向同门们道别。在慧明师叔那里,她被塞下了不少进补的药材。师叔告诫她,在家也要像在山上一样,每天进补,身子才能补回来。还给她布置了不少功课,又以自己的名义,为她向藏经阁,借了好几本医书和养生的典籍,勒令她好好背熟,不懂的,下回上山再来请教。

  下山的时候,妙如有些依依不舍,她在山上住习惯了,竟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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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十七章 姐妹

  

  回到槐香院,刚走进西厢房。

  两月未见的秦妈妈,一见到她,就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说道:“姑娘在山上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奴这就去厨房,给姑娘弄点好吃的补补,寺里只有清汤寡水的!”说着,就要往外走。

  妙如一把抱住秦妈妈,撒娇道:“一回来,就找理由躲开我,妈妈不喜欢妙儿了吗?”

  这句话把秦妈妈逗乐了,停住刚要跨出去的右脚,进退两难。妙如随势就把她搀了回来,拉着在软座藤椅上坐了下来。体贴地安慰道:“妈妈不要着急,妙儿回来后,又不会马上再走了,补品有的是时间吃!”

  秦妈妈无法,只得留下和妙如叙话,闲聊她不在的日子里,家中发生的事情。

  “姑娘不在的这些时候,正屋那边的人,也没有顾得上咱们这儿。就是前天六月六晒书,太太派步摇来,把锦缎借了过去,帮了一天的忙。”秦妈妈一一道来,“老爷每天在教二姑娘读书写字,晚上就回正屋休息。咱们五房因在孝期,也没怎么跟其他几房来往。连端午也没有相互送过节礼。老奴怕姑娘想吃家里的粽子,就特意包的几个,让人送上山去的,姑娘吃到了吧?”

  “嗯,吃到了!一入嘴里,就知道是妈妈的手艺。妈妈有没有准备其他点心等我回来?山上什么都好,就是少了妈妈做的糕点,想起来就特嘴馋!”妙如边说,还边咂吧咂吧嘴儿,一副回忆美味的样子。

  “有!有!就等着姑娘回来!”秦妈妈一边说,一边起身拿出放在柜子里的糖果糕点。

  西厢房里的几个丫鬟婆子重新聚齐了,又是一番契阔后的问候。

  聊起山上的日子,跟着上山住过一段时间的烟罗和范妈妈,就有话题说了。烟罗把山上有趣的事,叽叽喳喳一咕噜全倒了出来,引得大家惊声一片。一番重逢相聚的热闹过后,留守的人体谅归家的人,车马劳顿的辛苦,都早早地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妙如惊奇地发现,自己不在的这两月里,家中发生了不少变化。

  首先是,父母终于和好了。回来后,去母亲那里请安时,杨氏竟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起来,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杨氏让她带着妹妹好好念书,过了孝期,再帮她们姐妹俩请个女红师傅。

  妙如应诺退下后,发现正屋里的奴仆们,对她也开始恭敬起来。这真是个稀奇的事儿,她们终于把自己当大小姐看待了?妙如决定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然后是二妹妤如也开始启蒙了,每天呆在父亲书房外间里描红,成了妙如的同窗。妤如的进度,是按照一个四五岁儿童,正常启蒙教育该走的步骤,从描红学《弟子规》,讲故事开始。跟妙如从《千字文》直接跳到《幼林琼学》,再跳到《论语》完全不同。所以这两姐妹的学习进度也不一致,就练字时能在一起。

四岁的庶妹婵如也能上桌,跟大家一起坐着吃饭了。虽然还是要乳母在一旁守着,婵如已经能拿着勺子,自己动手了。秦妈妈的儿媳妇,被提拔成婵如屋里的管事妈妈了。在这两个月里,对婵如屋里原先伺候的人,进行了一番清理和调教,整顿过后,她们对小主子尽心了不少。

  看到这些变化,妙如在心底松了口气,暗自佩服起老爹的能耐来。想来他之所以会同意把她单独放在山上,长达两月之久,想必是为了集中精力,来规劝妻子,整顿家务吧!以免殃及池鱼,伤到无辜之人。

  原先她以为回到家中,烦恼又要随之而来。妙如实在不喜欢,家中原先那种压抑的氛围。放在哪个时代,父母不和,最受影响的就是子女。她这个现代来的灵魂,还有一定的抗压和自我调节能力,都觉得心里憋得慌。更何况是妤如、婵如两个幼小的心灵呢!

  夏日炎炎,回到钟府没过上几日,妙如就开始后悔了。应该在山上,再多呆两个月才下来的。

  在山上的时候,在慧明师叔的指引下,妙如发现她是阴虚体质,容易心烦气躁、形体消瘦,最怕过夏天。可能是双生子的原因,这具身体在体质上,有点先天不足,加上后来落水的影响,更加孱弱了。穿越过来这一两年,对生存环境的担忧,使她长期心情郁结,又损耗了不少心神。故此妙如养得一直不是很健壮。在山上的日子,每天除了爬山之外,还帮同门们干活,加上师叔帮着她调养,山上空气清新,心情开朗愉悦,她的身体倒是进益了不少。

  不过,还没等注定要苦夏的她来喊热,就被父亲捉到书房里,开始了学生的苦难生涯。对需要耐心和心绪宁静的练字、学画,炎热天气下最大的考验,就是她的心浮气躁了。只见妙如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凝定心神地握稳笔杆,认真地在案上描摹。

  难怪俗语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个磨砺就像过通关一样,非得要经过寒暑的考验,才能修成正果。

  同样苦不堪言的,还有刚启蒙的妹妹妤如。

  “琉璃,还有没有冰镇酸梅汤?给我再端一碗来。热死了!”妤如吩咐旁边的贴身婢女。

  过了不一会儿,琉璃就端来一碗酸梅汤。可她不是端放在妤如桌上,而是越过她,最后放在了妙如的案上。

  望着姐妹俩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琉璃硬着头皮解释道:“厨房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冰镇酸梅汤了。奴婢去的时候,秦妈妈帮大小姐留的份子,还放在那里,聂妈妈让奴婢顺便帮着端了过来。”

  妤如脸色立即黑了下来,正待发作。妙如见了,赶紧吩咐织云,把酸梅汤端回妹妹的书案上,要请她喝。妤如脸上这才乌云转晴,拾起汤匙,正打算往嘴里送,就听见身后一声咳嗽。

“妤儿,把为父讲《弟子规》时,那‘兄道友,弟道恭’说的小故事,你再讲一遍!”钟澄突然从书房里间迈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吩咐着二女儿。

  妤如只得从凳子上跳下来,站直身子,开始讲“孔融让梨”的故事。末了,把还未来得及入口的酸梅汤,小心翼翼地端回到妙如的案头上,恭敬地对她说:“还是姐姐喝了吧!”话虽如此,脸上的表情和盯着饮品的眼神,暴露她心中的不舍。

  妙如像第一次认识自己这妹妹一样,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望了望她放置在面前的汤盅,忙起身又端了起来,往妤如手上递:“姐姐不渴,你刚才讲了故事,说得口都干了吧?姐姐奖给你喝!”

  这碗酸梅汤,最终又回到她手中,妤如显然没料到,不知所措地望向父亲,一时间踌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姐姐请你喝的,就接下吧!还不快谢谢你姐姐!”钟澄随后发了话。

  妤如依言道了谢,妙如回了礼,前者才敢喝那碗酸梅汤。父女三人随后其乐融融地度过了一下午的学习时光。

  晚上,钟澄回到正院。睡之前,拐进了杨氏的房里,把今天姐妹间发生的事,特意告诉了她,随后感叹道:“咱们五房,人丁稀薄,她们姐妹间相亲相爱,姊友妹恭的,这样多好。从小培养起了感情,将来相互间也好有个帮衬!一家人互相忍让,和乐融融,这才是正道!”

  杨氏那晚沉思了良久。

  日子转眼就快到了中元节。

  一天,堂兄钟明信到访,是向钟澄讨教院试技巧来了,关在书房里间,两人聊了半天。

  临走时,看见妙如正在画画,就随口告诉她一个消息:中元节晚上,在趣园的幽溪涧那里,族中姐妹准备放河灯祈福。他的二妹明婧也要参加。妙如她们也想去的话,到时可以一起,正好有个伴儿。

  妙如还没来得及应声,一旁妤如的兴趣给勾起来了。吵着也要做河灯去放。钟明信就答应回去后,让二妹来找她俩商量。妙如拉着妹妹谢过堂兄,表示到时一定会去参加。

  让妹妹向母亲打声招呼后,妙如就带着这个小跟班,开始着手做起莲花灯来。接下来几天,在请教不少人后,莲花灯终于有了雏形。被父亲考较盂兰盆节的来历时,妙如突发奇想,准备最后给莲花灯加个灯罩,画上“目连救母”故事,旁边再写上给往生亲人的祝福祷词。

  在中元节的前两天,钟明信的妹妹钟明婧,果然来找妙如姐妹俩了。共同商量着一起参加放灯活动的细节。

  钟明信和钟明婧兄妹俩,是大房五***儿女。他们的父亲在四年前去世了,在当家亲伯父三爷一家的照料下,母子三人在钟家祖宅里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如今钟明信已经十三岁了,准备今年秋天下场考秀才。妹妹钟明婧今年才十岁,跟着族中的姐妹们,一起在闺学里上课。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尤其热心体贴。

  三个小姑娘互相厮见后,就开始讨论后天的放灯活动。

  在七夕时,和族中姐妹乞巧时刚落了下风的钟明婧,正打算借此次放灯的机会,扳回一局。

  当她看见妙如做的有灯罩的莲花水灯时,马上就被吸引住了,忙讨教灯罩的做法。妙如也不藏私,把具体的方法,大方地教给了她。

  三人关在妙如的房间里,商量了半天。临走时,约好七月十五那天,大家于酉正时分,在趣园的幽溪涧边相聚,不见不散。

  妙如姐妹俩送走堂姐后,就开始对各自的作品进行修改。钟澄问起来的时候,姐妹俩的河灯制作基本完成,准备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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