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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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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26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11:28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五十八章 失踪

  

  汪家送信的人来说,两女儿跟着她们姨母,要去长公主府住上几天。钟澄得信后,放下心来。二女儿至今对他纳妾一事,耿耿于怀。就大女儿,也是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让她们在外面呆几天也好!还真怕留在家中,到时当场闹出点什么来,不仅让新人下不来台,他也会在同僚面前丢脸。汪家那么多庶子庶女的,让她们见识见识也好。

  而正院杨氏的卧室内,汪家第二拨派来送信的,跪在地上,脸上满是伤痕和污泥,脚一直在发抖。正是送妙如离开的两个妈妈之一——赵婆子。

  杨氏的眼皮直跳,颤声问道:“你说什么?马受惊了,车子失了控,拉都拉不住,朝城郊往西边奔去了?”

  杨老夫人把女儿按下,沉声问道:“夫人派你们送她时,没护卫在一旁守着吗?”

  “有,有,廖三就坐在车夫旁边。谁知那声炮响得太突然了,套车的马匹拉都拉不住,像疯了一般,不受人控制。廖三怕出事,跳进车厢打算救出表小姐,谁知路上一块大石头,让车子颠了一下,把咱们都颠出了,就表小姐留在里面。廖三爬起来追时,早已不见踪影……”她瑟瑟发抖,牙齿上下不由地打着架。

  那婆子始终不敢抬眼望上来。杨氏觉得有些不对,命令她望向自己的眼睛,只见眸子里目光游离不定,有些慌乱,还有些心虚。

  见此情形她就知道了,这帮狗奴才当时只顾逃命去了,没管那小东西。

  而这赵婆子心里却在寻思,早听说夫人这亲妹子,对她继女连嘴甜心苦都做不到。上次映小姐在落水时,亲眼见证过众人责难那孩子。她的满脸着急的样子,真出自关切吗?这下糟了,为了对姨老爷有所交待,不会拿他们几个顶罪吧?

  杨氏急忙又问道:“为何她单独回来,不是说姐妹俩去府上暂住吗?”

  赵婆子把路上的波折讲述了一遍。

  “……后来廖三去追车了,奴婢们只得回府禀告,夫人特意让婆子先来报讯,她那边又加派了人手去寻。说等找到人后,再来请罪。说要不要先瞒着,找阁老商量对策后,再……免得给您造成新的祸端。”那婆子战战兢兢地答复道。

  “娘,你看这事……”杨氏六神无主地望向母亲,想让她帮着拿个主意。

  “你姐姐顾忌得对!先暂时按住,不要让女婿知道了。等娘回去跟你爹商量过,拿出个应对来再说。完整无损还好,若有伤故,怕这事不好了结。你爹说女婿他……”崔氏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出去叫上自己的人,匆匆地离开了。

  步摇躲在暗处,见崔氏走了才出来。夜里,本该她守夜的,杨氏推说今日身上有些不舒服,把乳母崔妈妈留了下来。
后来,步摇起夜时,发现有个影子窜到了太太所在屋子的门口,在窗上轻敲三下后。只见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人让那影子闪了进去。

  等她摄手摄脚挪到窗下,只听见有几人在说话,语气很焦急的样子。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那来人交待了一番,杨氏又问了几句,就有人朝门边走来。步摇闪身躲到窗台底下,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打开屋门,那人的脚刚要跨出来,崔妈妈嘱咐道:“回去叫老爷放心,说有老奴在,小姐的胎决计出不了任何问题!”说完,她还朝门口环顾了一圈。

  那人走后,杨氏房内恢复了平静,半天没了声响。见打探不到新的讯息,步摇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屋内,杨氏辗转半晌,怎么也睡不着,跟崔妈妈说起话来。

  “奶娘,按爹爹的意思,先不告诉相公,可我怕他事后追究,怪咱们瞒着他,错处就更大了……”

  “小姐,你就放心吧!老爷暗中的势力不小,找个人还不容易!再说,万一那妙姐儿那啥了,老爷也得提前布局,好护着小姐不是?!”

  杨氏脸色煞白,心中别提多后悔了。

  要不她请姐姐把人支出去,要她帮着劝解,若没请来母亲到家中,就是出了任何事,也与她无关啊!

  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万一妙儿落得个缺胳膊少腿的,这夫妻也算做到头了!自己的嫌疑还真说不清了。不久前她才刚整的那出……第一次后悔曾做过的事,若是没那些,如今最需要证明清白时,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掇芳园的春熙堂里,此时也是灯火通明。

  汪峭旭匆匆赶了过来,见汪夫人正在来回踱步,上前问道:“娘亲,这么晚叫孩儿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把目光朝他身后扫了一圈,跟来的丫鬟们自觉地退了下去。汪夫人也遣走屋里的其他人,对儿子急道:“妙儿出事了!”

  少年脸色一变,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您如何得知的?”

  “……谁知到关帝庙那处时,马被炮仗惊着了。车失控朝西面凤凰岭的方向奔去了,守卫和车夫最后都跳了车。妙儿还在车上……”

  汪峭旭手一抖,手里的折扇“啪”一声掉落在地上,脸上已是惨白无一丝血色,目光惊疑不定:“可……可……曾派人去寻过?”汗珠子顺着额前的发丝滚了下来。

  “刚得消息时,就派府里铁卫沿途去寻了,还没音信传回来。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娘亲担着干系,你外祖母和二姨也不好交待,是她们把妙儿支出来的。先不要惊动家里其他人,妙儿毕竟快十岁了。为以后的闺誉着想,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得尽快找到送还回去,也免得钟家姨父跟你二姨……”

她后面的话,少年根本没听进去。

  他担心的是,表妹身子弱,一个人在马车里不知应对,怕是凶多吉少。那发了疯的马,要是撞上什么翻了车,或掉进河里,落下山崖……她还有命吗?

  想到这里,他声音都颤抖起来:“娘,我……出去寻她,此事毕竟……与您有关,找到她……尽快带回来,省得那帮铁卫……吓着她了。”

  说完,少年向母亲行了一礼,匆匆告辞了。

  “什么?是你找人干的?”力旋胡同大学士府杨家的书房内,一个胡子半白的老者咆哮道,身子随着声音起伏不停。一旁的少年忙着扶他坐了下来,给他捧上一杯茶水。

  杨景基喘了个口气,让自己的胸口平复下来,斜睨了小儿子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何要这么干?”

  “听您身边的丫鬟小莲说,那天从钟府回来后,您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后来又找跟着您的褚统领了解情况,说那人对您不敬。自回京后,他一直给二姐气受,又突然冒出个女儿,让她受尽委屈。儿子气忿不过,向舅舅借了几个下人……”杨俊贤脸上满是狠戾之色。

  “胡涂!那狂妄之徒,老夫自有法子教训,何需你来多事?!这样一闹,把老夫原本的布局全打乱了。要是那小孽障真丢了命,说不定会休了你姐,他正找不由头跟老夫撇清关系,向那边递投名状呢!”杨景基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

  把头埋进臂弯,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满是鹰隼般的精光。吩咐儿子道:“赶快去找你舅舅,请他从中军都督府借一支人马,进凤凰岭地区搜山。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要悄悄进行,就说遗失了贵重物品。千万别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你二姐夫。”

  第二日天亮,汪峭旭才带着长公主府的铁卫回来。

  一身玉色棉袍,被树枝刺得,挂满了横七竖八的刮痕。眼中布满了血丝,想是一夜没睡,疲惫至极。

  把汪夫人吓了一大跳,忙安排人手替他梳洗,然后打发他去长公主那里请安。

  收拾一番,到祖母那里时,汪峭旭强忍着疲倦,才没让呵欠声出来。请完安也没多停留,匆匆地离开了。

  长公主跟身边的何嬷嬷对视一眼,说起了孙儿的不对劲。叫来他屋里的小铃查问起来。

  “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难道他昨晚一夜没睡?怎么不劝着点?!”长公主厉声喝斥道。

  小铃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求主子饶命!不关奴婢们的事!昨晚少爷从夫人院子里回来,收拾几样东西,就带上护卫出门了。也没让奴婢们跟着!少爷整夜未归,婢子也是今儿个早晨才见着他的。”

  长公主心中疑惑,把人打发走了。又不好叫来儿媳当面质问,只好把疑问存在心里不提。

  从万禧堂出来,汪峭旭就拐到了母亲那里,向她汇报一夜搜寻的结果。

  “没找到?崖边只有散落的马车上挂饰?”听到此等消息,汪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情知不妙。

  “是的,后来碰到了二舅公和小舅舅带着一队人马,打算到崖底去搜,把部分铁卫留在那儿后,我就没跟去。怕母亲和祖母担心,特意回来一趟,随后还要再去!”

  打量着他满脸的憔悴之色,汪夫人疼惜道:“有你舅公和小舅在那儿,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会找到的。一晚没休息,你回屋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了再去。免得你祖母和我还要替你操心。”说着,叫上自己贴身婢女兴萍,低声交待一番,命她跟了过去。监督儿子上床后,再回来复命。

  汪峭旭无法,只得回屋补觉。不过也没歇多久,少年在睡梦中猛地跃身而起,嘴中喃喃道:“她在向我喊救命……”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五十九章 逢生

  

  妙如再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四周一片微微绿光。她头晕脑胀的,仅存一丝清明。旁边有两男子的声音在对话,听得不太真切。

  记得那马发狂时,她只能紧紧抓住车门上的帘子。眼看着连人带车要从悬崖上掉下去,那一刻,为了不被摔得粉身碎骨,她拉住被扭成一团的车帘,奋不顾身往前一跃,跳出车外,掉进了崖底。

  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像蹦极一样迎接死神,两辈子她都没这样刺激过!

  随后就撞在崖壁上伸长出来的树枝上,为她减缓一些速度。

  幸好是春天,枝繁叶茂的,也不算太扎人!

  再往下掉时,又碰到一些说不清的障碍物。等掉到崖底时,她还是被重重地摔在灌木丛中,头一歪,晕了过去。

  醒来时,只听见猛兽在不远处嘶吼挣扎,给寂静的夜里,凭空添了几分恐怖气氛。

  她想是掉进了一个山谷中!

  不知这小身板,摔坏哪里没有?

  等她艰难地睁开双眼,面前是黑漆漆一片。过了半晌,才适应那黑暗,原来离掉下来山体并不远。

  凭着尚不完全清醒的意识,妙如想爬起来。找处隐蔽的地方,先躲上一夜,省得被野兽当了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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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27 PM |只看该作者
可事与愿违,她不仅爬不起来,就连动一动,浑身都生疼。哪还能走动?!最后她咬紧着牙关,摸索着向朝山体那边挪去,谁知刚一有大的动作,一阵钻心的疼痛,又让她晕了过去。

  半夜就发起高烧来,妙如像在炼狱里受折磨一般。忽冷忽热的,像在烈火、冰水里来回浇烤,摔下的伤痛更是让她抽搐挣扎,濒死般的难受。

  朦胧中,好像又回到童年。那次她磕在石头上,被叔叔救起,送到医院缝了几针。可因送治不及时,破伤风细菌感染上了,也是烧得这般稀里糊涂。

  妙如一会儿仿佛又见到前世的家人,围着床上躺着的人,七嘴八舌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表情有些着急。她刚想打声招呼,场面突然一变,又到了中学时在课堂上:老师正在夸昨天家长会上,几位同学的父母,她黯然地垂下了头。

  最后又来到了穿越前的那湖边,歹徒挟持着小女孩,正威胁对面她的父亲,要他把什么扔出来,那中年男人正在犹豫。凶徒想刺激对方,那把刀子,眼看着要插进小女孩的身上。她跟人质离得比较近,猛地朝歹徒的身体撞了过去。他手上的刀是撞飞了,却因力太大,她脚没收住,自己掉进了湖里……

  等再次醒来时,四周已有微亮。头脑中还是混沌一片,身边有人经过,她还是能感知到的。那两人的声音好似越来越远,妙如急了,张开嘴要呼救,喉咙干涩,只发得出微弱、嘶哑的声音:“救……命……救救……我!”

“子华,那边好像有人在喊‘救命’!”一个青年的声音传来。

  “是吗,有谁会起这般早?”另一个稍显稚嫩声音接口道。

  “说不定是早起采药的,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呢!”

  “公子小心有诈,让子华先去看看……”他起身走近来,拨开草丛,朝妙如这边探了过来。

  “咦!从山顶上摔下来的?命还真大……”他喃喃自语道,又回头喊那人:“公子快来看!是个小姑娘,好像还伤得不轻!”

  “你醒醒,身上感觉如何?可还撑得住?”稍显低沉的声音问道。

  另一个附和道:“你要还清醒着,就吱一声,回应一下!”

  见自己终于被他们发现了,妙如心中一喜,艰难地撑开眼皮,有气无力地呻吟道:“应……应该还行……”

  迷糊间她觉得,这人的声音和样子,好似有些熟悉,正要抓住他,仔细辨认一番。谁知她刚有动作,一阵钻骨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睡过去之前,隐约听到的最后一句:“啊,原来是你!”

  汪峭旭站在妙如掉下来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

  那里有一瘫血迹和几个零乱的脚印。车驾摔在不远处,零散了一地。那头黑马躺在血泊中,早已毙命。

  他的心里,除了绝望和疼痛,没剩下其他感觉。

  崔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走吧!这么高摔下来,肯定活不成了。你看那马车,都散架了!肯定是落地时,她被颠了出来,好不到哪里去!”

  然后,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杨俊贤。

  这外甥正跟朱统领在检查马身,崔璋对他喊到:“回去吧!查不出什么的,不要看了!”,

  汪峭旭猛地一回头,拉住他舅公,急切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查不出什么’是啥意思?”

  崔璋神色一僵,望了望那头的杨俊贤,见他正在跟自己使眼色。他回过神来,对孙外甥解释道:“你小舅舅想查查,马是怎么摔下来的!还能怎么摔的?失足掉下的呗!走了!”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她的……爹爹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杨俊贤不安地嗫嚅道。

  汪峭旭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又不知怪在那里。遂问道:“外公这么快就知道了?小舅舅,是外公让您来帮旭儿找的吗?”

  杨俊贤不敢望向他,只得顺他的思路,应付道:“是啊,昨晚娘亲从钟府回来,二姐那里带来的消息。爹爹想着,这次意外毕竟跟你娘和二姐有些干系,就命我半夜去寻你舅公来……”

  “崔将军,四处寻不到什么了。连新动的泥壤,都翻出来找过,都没有!要不,兄弟们先收队回去?”一小领队跑来报告道。
崔璋凑到杨俊贤的耳边,悄声劝道:“这帮人是二舅以寻找失物的名义,借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呆太久。那小姑娘,要么还活着,被人救走了;要么被人一早发现,衙门来人收走了。咱们找到此地时,毕竟有些迟了。还是到官府里再寻寻吧!你还是先回去,跟姐夫商量商量对策。不宜在此久呆,把旭儿也拉走吧,省得你大姐操心。”

  杨俊贤深以为然,对汪峭旭又是一番劝解。最后拉着他,跟着崔璋带来的人马,出了山谷。

  钟府华雍堂里,杨氏得到消息,脸色吓得惨白。把送信的人打发走后,吩咐身边崔婆子道:“若相公来了,说我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任何人。”说完,就回屋躺着了。

  崔妈妈派人安排了下去。过了两盏的功夫,她端着亲自从厨房里取来的补品,进了里间卧室。

  把人都遣干净后,凑在她主子耳边道:“小姐不要着急,让老爷再想想办法,不能在这当口露了形迹。妙姐儿的事,要被姑爷现在就知道了,虽说妾是暂时纳不成。但小姐这边,更不好交待。就怕姑爷借这由头,把小姐给……直接把白氏当正室娶进来。毕竟老爷对他的恩情,没剩下一丁点了。当初救的那两人,一个都不在了,还都跟咱们脱不了……”

  杨氏脸色一变,犹不甘心道:“他敢!与更三年丧,能把我怎么样?”

  “小姐别忘了,在钟府老家那帮人,能证明一些事。像六奶奶,二奶奶,还有那被抓起来道长。即便是休不成,义绝或和离,对小姐后半生也是不利的!”

  “就是不在乎我,还得顾惜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信他不想要?!”杨氏愠怒道。

  “小姐糊涂了,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您自个还不清楚吗?他正值壮年,别说娶个正室,就是纳几房小妾,再生下三五个,都不成问题。还有,要是等孩子生下后,再递上一纸休书,小姐……”她说不下去,过了片刻,才接着道,“所以这两天,小姐最好跟往常一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要叫人看出端倪了!”

  外间,步摇借整理靠着墙壁的柜子,轻手轻脚挨近里屋这边,想探听些什么。

  从昨晚开始,崔妈妈跟杨氏就神神唠唠的。

  这才多久功夫,汪家和杨家,就接二连三的派人过来送信。

  太太还总把身边的人支开。就连她这以前的心腹,都不让留下。自上回的事情办砸后,她们就不太信任自己了。

  她听了半天,只偶尔辨出“纳妾”、“休书”、“孩子生下”几个词。

  难道,她们在提前想办法,预备对付还没进门的白姨娘?

  正合她意,最好进不来!

  不对,那也不用找上汪家和杨家啊?到底是什么事呢?

  大姑娘人虽不在家,也得收集点有用的料儿,早些备下。不然,到时回来会怪到她头上……

  吃过晚膳,崔妈妈扶着杨氏在院子里消着食。没过多久,就把她安置在床上,带上门自己出去了。

  又过三柱香的功夫,步摇闪进里屋。轻声唤了床上的人好几声,见没有应答的,才确信杨氏睡得正香!

  她放下心来,轻手轻脚挪到靠近外间的墙边,打开那里的装衣物的箱子,躲了进去。

  这边,妙如的意识再次清醒时,只听得耳边有人在对话。

  “你说她是钟探花的女儿?那不是杨阁老的外孙女?可惜了……”

  “好像不是!上回跟我妹妹一起玩,在序年齿时,她好像还比菁儿大上一岁,说是改元那会儿年初出生的。”

  “是吗?听说钟探花上榜……第二年,才被那位招为女婿。他跟……原来是这样,后来……和程太傅得知,他竟是钟御史之后,扼腕不已……”

  “子华上回送友人离京时,恰好见过她父亲钟澄,不像是个阿谀奉承,没有气节之人……”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良久,有些熟悉的那声音又响起:“……还是找师傅问问清楚,说不定是您的转机……在陛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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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29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六十章 面目

  

  “姑娘您醒了?”当妙如再次醒来时,屋内只剩下一个婢女。昨天那两人的谈话,没听几句她就睡着了,只记得谈到了父亲的气节。

  “这是在哪里?”妙如虽知被熟人救了,具体是谁,她还是一时想不起来。

  小丫鬟十一、二岁,苹果脸红扑扑的,甚是喜人,笑嬉嬉地答道:“这里是神威将军府薛家,姑娘是被我家大少爷在春狩时救回来的。您回来时可吓人了,发着高烧,身上还带着伤,昨天晕迷了一整日!”

  “昨天?今天是什么日子?现在是什么时辰?”妙如心里一惊,有些懊恼地迭声问道。

  “今天是三月十九,此时辰初刚过!”小丫头奇怪地望着她,还没见过一醒来,不问自己伤势病情的,只关心日子和时辰的。

  “你家薛少爷可在府中,能否请个主事的,帮我捎个信回家,免小女家人担心!”

  “姑娘请放心,今天一大早,大少爷就派人去钟府送信了。钟大人想是马上就会赶到。”她安慰着妙如,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家主子,叫出声来,“大少爷!”

  妙如望了过来,正是见过两次的薛斌。

  见到妙如醒了,他好似很高兴,问起了她身体的情况。再把大夫交待的注意事项,一一说与了她听。

  两人一番道谢和客气,薛斌就把救她回来的过程,详细描述给了妙如听。

  “钟姑娘,在下有点不太明白的,想弄个清楚!”他收起笑容,望着妙如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薛公子请讲!”

  “姑娘怎么会半夜到山崖那边去的?”

  妙如把当晚的意外讲述了一遍。

  “中间可发生过不寻常的事?例如前面过不去,马车停下来等一等什么的?”

  “好像是停过一次,说是要等南边来的那顶官轿先过去。旁边还有个小贩跟车夫搭了几句话。”

  “马是什么时候发狂的?”

  “那顶轿子过去后,没过多少,街边传来炮仗声。我还在纳闷,这既不过节,又不是大白天的,怎么会有炮仗?正想伸出头去看,马车就失控了……”

  问完详情,薛斌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房间。

  “勿需再解释,是她中途自己要一个人回来的,意外谁都不想发生!”

  “那是谁把她支出去的?一句‘不想发生’就能洗清她的嫌疑吗?这是第几次了?”

  杨景基无言以对。

  随后钟澄状若疯癫,仰天长啸:“干净了,都干净了!两清了!当初你托人救回祖孙俩,把她们送回我身边。如今这两条命,全都葬送在你女儿手里。我钟澄当初一介布衣,本不该受你们达官贵人的恩惠。不仅累及先祖清名,到最后还落得个母逝女丧,家破人亡的下场。”说着,两行清泪从面颊上滑落了下来。
“两清了?此话是什么意思?”杨景基死死地盯着女婿,随之声音拔高,“你想清,就清得了吗?”

  “你急于纳妾,别以为老夫不清楚你的想法!不就是想摆脱我嘛!你撇清得了吗?当年答应老夫对雅儿隐瞒婚史时,就已经上船了。在彭泽、杭州,你那些同僚们,若知道妙儿是你亲女,会怎么想?若老夫倒了,自有人拿出来传播,攻讦你为巴结本相,卖女求荣的好名声,到时……”

  听闻此言,钟澄一时怒火攻心,几欲跌倒。指着对方,颤声问道:“你……你……原来你是故意的!假装着怕音娘闹……骗取我们母子的同情……”

  “不然,你以为呢?”轻蔑地望了他一眼,杨景基眼中射出阴厉的精光,“若不是你有个当诤臣的爹,曾保当今圣上而亡,这身份还有点用处。老夫怎么会看得上你,大费周折的……”

  钟澄当下只觉得五雷轰顶,还没从女儿出事的伤痛中抽离出来,又遭遇了另一重打击。顿时感到万念俱灰,心灰意冷……

  “你我早已绑在一条船上,若贤婿回到正轨上来。善待雅儿,等孩子出生后,老夫再帮着想想办法,为你谋个好位置。咱翁婿俩互相帮衬,十年后,以你的背景,必会成为一方大员,说不定到时也能入阁拜相。如今妙儿已不在了,也没人隔在你跟雅儿中间了,一家人正好和和美美过日子……”他换了种语气劝解道。

  “澄还没冷血到,踩着亲人的尸骨,往上爬的地步……澄明日就递交辞呈,回淮安去教书。若音娘还愿跟着,把孩子养大,就一起回去。如若不愿,等孩子生下后,是义绝还是和离,悉听尊便!澄此生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匆匆离开了房间。

  杨景基一脸愕然。

  原以为,这些年来在官场,他已经磨得懂得进退,知道取舍了,没想到还跟他爹一样,是个玉石俱焚的性子。

  当年那人怎么没把……也一并……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取消了?”妙如一喜,心想总算还来得及,不然世上又多了个怨妇。她偷睨着父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延后,还是放弃了?”

  钟澄也没正面回答她,正色向她问道:“爹爹想辞官回老家,你可愿意?”

  “回老家?”妙如忙拉着父亲的手问道:“是回淮安老家吗?”

  望着她脸上掩都掩不住的惊喜,钟澄长叹了一声,望着她的伤腿问道:“很疼吧?!”

  “当时有些痛,不过很快就感觉不到了!”见父亲不解,一脸疑惑地望着她,妙如又笑着解释道,“因为晕过去了,痛也感觉不到了……”

  望着她故作轻松的表情,钟澄心里的苦涩又涌了上来,嘴角扯了扯,也跟着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为何突然想着辞官?”妙如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爹爹以前在地方上,不是干得好好的吗?离开彭泽时,当地百姓还送过万民伞。”

  “爹爹本来考科举,就是为了替你祖母重新挣回诰命,让她过上好日子。而今这些理由都不存在了,还留在京里干什么?况且……”他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告诉女儿。

  妙如眼巴巴地望着他,见停住了,替他接话道:“况且因为祖父的关系,您现在夹在中间,很为难!”

  “你知道了?”钟澄眼里满是震惊,他也是最近被人拉着,听过父亲生前一些往事。女儿是哪里知道的?

  妙如把昨天朦胧中听到的几句,和自己的推理全数告诉了父亲。

  “那白师傅一家人呢?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名声?”

  “发出的请柬没写姓氏,旁人不知内情。就庄翰林一家知道是她,跟他们打过招呼了。爹爹打算跟她结为异姓兄妹,再托人帮她找户好人家,送副嫁妆给她。”

  “这能行吗?”妙如不确定,白氏一家想要找个官身的女婿,把祖传店铺重新开起来,这会儿上哪儿找好人家去?

  正在苦恼着,门外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大少爷听说钟大人来了,他在正厅候着,有重要事情跟钟大人商谈。嘱咐女儿好好养伤,钟澄随后就出去了。

  “你是说,那马受惊一事,并非意外?!”钟澄脸色大变。

  “在下查过马的尸身,也问过令嫒。有人中途在马身上,用针刺进大量让畜生兴奋的药。家父长年在边关驻守,在下也跟着学过一些战马的知识。”

  钟澄心下了然,他一直谨小慎微,女儿也是乖巧懂事,从不与人结怨。

  最想她出意外的,无非就杨家人了。汪家人倒不大可能,他们家还有个躺在床上的,等着妙如牵线搭轿,帮着救醒呢!

  问过女儿的病情,谢过他的搭救之恩,钟澄就要把女儿接回去。

  “钟大人,钟姑娘刚退完烧,腿伤还没好,现在冒然挪动,恐怕不妥!况且石太医临走时,特意交待,腿骨没长拢,绝不能轻易搬动。您不希望钟姑娘,今后腿脚上有什么毛病吧?!”薛斌极力挽留。

  他把医嘱都搬出来了,钟澄只得让步,对他千恩万谢后,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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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30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六十一章 探病

  

  住进薛府养伤的第三天,汪夫人就带着峦映和妤如,来探望妙如的伤情了。

  对着汪夫人,她觉有些愧疚和尴尬。

  那天夜里,是她要坚持独自回去的。最后出了事,责任都让汪夫人背了。还损耗了她家的马车,不知是如何向她婆婆交待的。

  说起来,她好似与汪家人犯冲:第一次见面,峦映在面前落水,她被指责“见死不救”,此次她折腾出来的事,让汪夫人跟着受到了牵连。

  汪夫人温和地安抚了病号,给她带来不少补品。峦映也表达了她的关心。可妹妹妹妤如,却是一脸不情愿,敷衍问候了几句,冷哼一声,就退到一旁。在角落里不屑地盯着她。

  妙如心知不好,家中指不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涉及到杨氏时,她才会出现此种形端。但凡涉及到母亲的事,多半不会太好,但妙如又不好当着外人,将疑虑问出口,毕竟家丑不好外扬。

  又聊了几句,汪夫人带着女孩们离开。妙如觉是精神疲乏,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一慌,惊醒过来。却发现床边果然立着一位少年,不是旭表哥,又是谁?!

  他脸色有些憔悴,神色似忧似喜,像看到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生怕一转眼又消失不见了。

  见她醒了过来,正一脸困顿地望着他,汪峭旭脸稍稍微红,慌乱中没话找话来掩饰:“你醒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见妙如摇着头,还是奇怪地望着他,旭表哥这才惊觉他失态了。

  “感觉怎么样?还觉得哪里在痛?”少年终于恢复了正常,问起此行的目的。

  “没什么大碍,他们喜欢搞得紧张兮兮的,就在山中过了一晚,冻着了才发起高热来的。”

  “腿都断了,还没什么?!怎么不知疼惜自已身体呢?”他责怪道。

  “骨头折了嘛,很正常!养个三五月就好了。”妙如不欲多说此事,省得他替汪夫人感到愧疚,转移话题道,“派到淮安送信的人,来音讯没?师叔再不来,怕等不及了?”

  “什么等不及了?”敏锐捕捉到不寻常的讯息,他追问道。

  “爹爹要辞官归故里,等母亲生下弟弟后,就要启程了!”

  “为何?”汪峭旭急了,问道,“姨父是探花,可一直呆在翰林院里的!”

  妙如神色有些不自在,一时不知如何答他。

  说她父亲不想站队,不愿当肉夹馍,怕被两边的人利用,对付他的外公?

  作为杨景基的女婿,父亲不管站哪边,都有人会跳出指责他,或许当初与杨家结亲时起,他的仕途中已埋下隐患。

历史上势大盖主的权臣,最终下场都会不太好。生前没覆的,身后家眷也逃脱不了,要遭秧代之受过。

  更何况杨阁老当年还是站错了队的!

  她似乎有些明白,当初他为何会把女儿嫁人当填房了。

  大姨是汪家二房唯一的儿媳,还生了嫡子嫡女。长公主虽然失势,可她毕竟曾风光过,圣上再不给姑祖母面子,她是圣祖爷最宠爱的妹妹名声还在。看到掇芳园并没被收回,就知这有仁义之名的帝王,在尊敬长辈孝道名声上,还是不敢马虎。

  她的祖父钟正声对陛下的恩情,让他也不会对钟澄及妻子动手。不然,他就在清流文官眼里,就成了薄情寡义,恩将仇报的形象。还会失去臣心,让那些还在为他卖命的属下心思动摇。而钟澄也不可能休妻自保,出身书香世家的文人,最爱惜羽毛,不会让自己背个忘恩负义的骂名,毕竟杨阁老救过他家人。

  九、十年前,杨景基唯一的子嗣,才五、六岁。就是家族覆灭,一个稚童也容易保得性命。有两姐夫在,还怕过不上安稳日子?而争位一案中,杨阁老最多只算从犯,主犯靖王夫妻被圈禁起来后,轮到杨家,摊不上灭九族的大罪。故他直系子女的归宿问题,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此盘算可谓是策无遗漏,唯一的变数,就是杨氏性子太强,不按常理出牌。

  谋害何姨娘和她肚里的胎儿,气死了婆婆,就已惹怒了丈夫。回家守孝时又得知自己的填房身份,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虐待继女,阻妾进门,闹到如今这般田地。

  多米诺骨牌效应,来得实在太快!

  在她还无嫡子倚仗,没俘获丈夫真心时,就已失去所有的优势。

  “喂,在发什么呆,摔傻了?”一旁人影在眼前晃了晃,把她从太虚幻境中拉了出来。

  妙如一怔,回过神来,朝他抱歉地一笑,借机蒙混了过去。重提起之前的话题:“慧明师叔还没消息吗?”

  “哦,正想跟你说起这事。”他从袖筒里取出一封信,交到妙如手里。

  她接过一看,原来是师傅慧觉大师的来信,上面的火漆完好无损。

  妙如赞赏地向他笑了笑,急忙打开了信封。

  原来,师叔去年六月就已离开云隐山,前往云南西双版纳,采集珍稀药材去了。不过,收到来信后,慧觉大师飞鸽传书,替她把信转往在澜沧江边的曼阁佛寺。说是那里的住持乃从灵慈寺出去的,是他以前的师弟。两寺间素有往来,慧明大师应该会在那儿落脚。

  妙如把情况告知了眼前的人:“表哥请放心,师叔正在云南。他接到信后,应该会在当地寻找治疗方法。若是来不及,妙儿留下封信,让你自己接待他好了。师叔人很好,对病患从来不顾忌他们的身份、立场……”

汪峭旭在一旁涨红了脸。见此情形,妙如发觉又说错话了,忙补充道:“妙儿的意思是,他不会介意汪家是否受到上面人的忌惮,并非讽刺上回落水救人……”

  越解释,少年的脸越红,她只得住了嘴,暗自懊恼起来。

  讪讪然倒在靠枕上,妙如心里暗叹:此人怎地这般敏感?!她算是心思细腻的了,没想到还有比她细上数倍的!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汪峭旭见她躺在病床上有些无聊,就说起他在江南游学时的趣事。

  提起江南游学,妙如忽然想起要为白氏找婆家的事,从床头取出一封信来,对他恳求道:“旭表哥可否派人帮我送封信?”

  “送给谁?”

  “忠义伯府新进门的三奶奶,只需交到丁三少爷手里就成了。她是我闺中好友,年后好几个月都没联系了。再不去信,她会以为我失踪了的!”

  “怎么尽交些年长的朋友?很少能看到你跟峦映她们玩到一起去!”

  妙如自嘲道,“就当我少年老成吧!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妙儿可没那功夫,把精力花在过家家一类的游戏上。交的都是些良师益友,时不待我!指不定哪天,连眼前的境况都不再拥有了,能靠的只有自己学到的真本事!”

  听了此话,少年望着她若有所思!

  过了半晌,眼中渐渐流露出激赏的神色,他对表妹认真地说道:“妙妙说的很对!人有时真的没法掌握命运。像祖母和爹爹,何曾想过会有这一天,家中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未雨绸缪的好……”说着,说着,不觉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咳……咳……”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汪峭旭这才意识到他越矩了。

  忙放开了女孩的手,两人之间顿时涌出一种尴尬暧昧的暗潮。

  床里床外两只煮熟的大虾米,沉默地立在那儿,谁也没动一下。

  门外此时传来个声音:“嵘曦兄来寒舍到访,也不让小弟见上一见,大才子眼里只有自己的表妹啊?”

  是薛斌的声音!

  迅速从她手上取过信件,汪峭旭朝床的方向望了一眼,逃也似地飞奔了出去。

  速度比脱兔还快!

  留下目瞪口呆的妙如……

  且不说女儿在薛家养伤,钟澄那边辞官的进展,并不顺利。

  他的辞呈先是被吏部扣押了下来。

  理由是他虽只有六品,本是由尚书省的吏部管辖。可他出身鼎甲,是圣上亲点的探花,上面有人推说,要等圣上回来,御笔特批。而皇上日前却正在南巡途中,此事只能暂时搁浅下来。

  而杨景基得知妙如生还的第二日,就收到女婿的手信,仍坚持原先的打算,要辞官回祖籍,他只得跑来询问女儿的意思。

刚开头,杨氏得知妙如还活着,心中大石块放下一半。

  听说她重伤在外面休养,可能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胸中顿时畅快起来。随即又了解到丈夫取消了纳妾,不再迎白氏进门了。一时更是心花怒放!

  等听完父亲转述翁婿俩的对话后,像大暑天泼进了一桶冰水,心里当即凉了半截。

  “你怎么想的?是走还是要留?”

  “还能怎么想,两者我都不愿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人家把日子越过越红火,你怎么每况愈下?”

  “那也得亏了您帮找的好女婿!”

  “老夫也没料到,原以为年少遭遇过家中变故,好不容易跃得龙门,他能识时务点。没想到宁愿自断双臂,抛却前程,也不肯低头。老夫倒有些小瞧他了!”

  “爹爹是怎么想的,本打算怎么安排的?”

  “老夫原计划,待你生下嫡长子,坐稳正室位置后,回到京里,老夫再帮着谋个好缺。他上位了,你弟弟以后也有个帮衬之人。没想到他竟毫不在乎前程!老夫用尽手段,又是请人说合,又是威逼利诱,还是无济于事……”

  “他本就是个刚烈重情之人,只可惜对象从来都不是我!女儿最近才听人说起,每年林氏忌日,他都会进庙替她做法事……原来我从来没得到过他的心……”

  “那你为何还要……”杨景基一头黑线。

  “此次真的不是我……”杨氏辩解道。

  “是你弟弟找人动的手!不过得亏你把人支出去!以前类似的错事,你也没少做过吧?!”

  “就看不上他重视那拖油瓶,多过重视我!肯定是林氏的原因,他们父女俩的默契,旁人谁也插不进去!”

  “你们女人,就爱在细枝末节上浪费机会。爹再有能耐,也不能替你另寻个家中无妾室无婆婆,也未娶亲生子,对你又一心一意,还值得扶持的女婿。两人的感情,还是得靠自己争取!”

  “若舍不得他,你又真想通了,觉得这丈夫还值得挽回。爹就再想想法子,继续拖着,让他辞不了官,也离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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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31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六十二章 八卦

  

  暮春时节,妙如虽在院子里养病躲清静,还是能隐隐听到,薛府东边那头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小姐,再等等吧!明年就及笄了,眼看夫人到处替您张罗婆家。过了此次,怕是真就错过了。嵘曦公子才名远播,上门提亲的不少,难得与您自小就认识……”院墙外传来低声的私语。

  “再浑说,下回就不再带你出门了!”

  “小姐,奴婢说的是大实话,长公主以前都夸您和……是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

  “小姐,等等我!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那小姑娘从山崖上摔下来,搭乘的就是他家马车,跟车婆子和护卫全逃了生,扔下她一人。情理上汪夫人是该来看望她的。”

  “春笙,回去吧!不需你伺候了!此处是何地方,岂能浑说!坏了本小姐名头,看谁能保住你!”

  暖日融融,已到了暮春时节,将军府的后花园正开着春宴。

  京城的豪门勋贵太多,轮到薛家时,已是三月末,到了春尽花残之际。

  薛家乃世代将门,园子风格自然走硬朗派豪放路线。少了些情趣和细腻,在景致上略逊一筹。故此,他家春宴一般只被京城世家的女眷们当成备选。

  今日宴会,由薛老夫人娘家侄子出面,请来久不出山的昆剧名角荀梦秋,在府里搭台唱堂会。各家女眷们才这样趋之若鹜,纷纷前来捧场,此次春宴才会有此般热闹。

  离摔下山崖已近半月,遵照石太医的吩咐,妙如整天躲在屋里养伤。

  今天看着春光正好,才让婢女们把她挪到樱树底下。

  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无聊地翻着书卷。院墙外的谈话声,不知不觉地就飘进她耳朵里,让妙如不禁莞尔一笑。

  昨日石太医说,她的腿伤恢复情况良好,再养个六七天,就可以移动了。到时坐在轿子里抬回家去,应当是没问题的。

  整天闷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感觉自己快生霉了。幸亏汪峭旭不知从哪里知道,她喜欢看些轶闻杂记。特意找来一些,托人带给她,不然真会发疯的……

  此时,院墙外脚步和说话声,突然都嘎然而止了,半晌才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春笙,你进院门里打听一下,咱们这是到了哪里?如何才能回到刚才听戏的咏春堂?”

  不一会儿,院门中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丫鬟。

  见妙如半躺在树底下,手里拿着书籍。只有八、九岁的模样,腿平放在软榻上,好像不能挪动。

  她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上前询问:“这位小大姐,你知道唱堂会的咏春堂,朝哪边走吗?”

  摇了摇头,妙如苦笑着对她道:“我也是客居于此没多久,从没出过此道院门,如何知道?不过,等我把府里的婢女叫来,问问她吧!”作势就要喊来丫鬟蕙心。

听闻此言,丫鬟脸上反常地,先是一喜,后又是一慌,忙止住她道:“不着急,奴婢跟我家小姐在园子里转了半天,脚有些累了!可否在此处歇息一会儿?”

  妙如点了点头,指着身边的两个杌子,示意她们不要客气。

  见她如此好说话,那丫鬟忙跑出去叫她家小姐。在外面窃窃私语一阵后,她就扶了个豆蔻少女进来了。

  那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迈着小碎步挪进了院里。

  只见她娉娉袅袅一身素雅,湖青色的对襟衫子,月白色暗花的罗裙,面上略施粉黛,淡雅的容色中带着种清丽明澈的美,眉眼间尽显娴淑端庄。

  见到妙如,少女笑意染上眸子,向她福了一礼,柔声细语说道:“打扰这位妹妹了!望莫要介意!”言毕,坐在一边就不再作声了。

  那丫鬟此时就担当起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的角色。

  问起小姑娘的姓氏,又介绍了自家小姐的来历。

  原来是宗正寺卿梅大人的二女,名唤玉尘的。

  宗正寺?

  妙如一头雾水,记得明清六部五寺中,好像没这个寺名啊!

  经梅玉尘解释一番,她才知道,原来相当于明清时期的宗人府,专门掌管皇族外戚的事务。

  妙如心下了然,难怪她跟旭表哥从小认识,长公主府可不就是跟此类衙门打交道的?!

  不过她的气质,倒是跟汪峭旭蛮相配的:一个飘逸出尘,一个清雅娴静。要拿到后世去当影星,应该可以组成一对最佳情侣拍档,跟秦汉和林青霞类似的。

  双方从讨论宗正寺职能开始,你来我往,渐渐热络起来。

  没过一会儿,汪夫人带着峦映,还真就拐到这边来看望妙如了。

  见过梅家小姐也在,汪夫人显得有些惊讶,问她道:“妙儿,你何时候也认识了梅家二小姐的?”

  妙如解释了一番,汪夫人望了梅二姑娘一眼,热心地邀她道:“等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刚才还碰到梅太太,在到处寻你呢!”

  梅玉尘忙上前施礼谢过,眸子深处,羞意怯怯。

  见有旁人在,汪夫人跟峦映也没在此处呆多久,问候了一番,就和梅玉尘主仆,告辞匆匆离开了。

  未时刚过,丫鬟蕙心找来两粗使婆子,进院里将小姑娘,就挪进内室。

  躺在床上,呵欠连连,精神不济起来,妙如随后就迷糊地睡了过去……

  当醒来时,外屋隐约传来阵不大的交谈声音。原本在床边守着的蕙心,跟几个婆子丫鬟正在外间聊着今日春宴上的八卦。

  ……

  “这不算什么!十多年前宁王府宴会上的一桩公案,那才叫热闹。还跟咱们夫人娘家的兄弟有关!”

  “哦,是哪位舅老爷?”
“就是那位怀三舅爷,当年跟杨阁老的嫡次女都订过亲了,眼看着快迎娶进门了。结果在那次寿宴上,跟忻二舅奶奶娘家的表妹,在一起难舍难分!被杨家小姐当场撞见,还嚷嚷了出来……”

  “哟!那不得丢大脸!那姑娘家还哪里嫁得出去?!”

  “谁说不是!这事一出,没过几天,那表小姐,就被送到静月庵里带发修行。后来杨家提出来退了亲。怀三舅爷在家不吃不喝,非要娶他二嫂那表妹。忻二奶奶娘家的姨父派人过来,要逼表小姐出家为尼,以挽回族中姐妹的名声。谁知后来竟被她逃了出去,怀三舅爷在家也饿得奄奄一息。邱家太夫人见到最疼爱的孙子,眼看着快不行了,连夜派人去寻那表小姐,松口让这孙子分府出去,自己娶进来单过。”

  “可我看到怀三奶奶,跟邱家妯娌,还是一起出来应酬啊!”

  “后来怀三舅爷,为了给她挣回脸面,发愤用功!第三年中了进士,今年都外升为府同知了。怀三奶奶也被封了个五品宜人。不过,他们至今膝下无子,邱家大夫人怕她碍着自己抱孙子,特意把她留了下来。还送了两个美貌婢女给儿子,随着到南边就任去了!事情已过了十多年,很少有人再提及了。邱大夫人怕她单独住在外面出事,有碍侯府的名声,这才接了进来。拘在身边就近看着……”

  “说起来,那杨家小姐也不是别人,好像就是里面养伤小姑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原来杨氏也是被人劫了胡,才嫁给她父亲的!

  她倒是个有骨气的,心思在别人身上的男人,是不必再强求。

  若是自己遇到此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估计也会毅然决然地退了亲,天涯何处无芳草!

  只是为何,杨阁老要瞒着她,父亲是成过亲的?还大费周折,隐藏原来的小妙如她的身世?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外屋的声音渐渐听不大清了,妙如知道,她们准是开始聊起,钟家的八卦了。忙出声招呼,打断了外面那帮人的窃窃私语。

  晚膳过后,薛二夫人带着女儿来探望妙如。

  她醒来的当天,薛家主持中馈的二夫人邱氏,就亲自看望过她。正是那次在丁府冬宴上,在不远处与另一位夫人,聊着罗家八卦的贵妇,乃薛斌和薛菁兄妹俩的母亲。

  邱氏慰问了妙如几句,又叮嘱身边的人好生服侍,随后就转身离开了。薛菁却非要留下来,跟妙姐姐说会儿话儿。

  妙如见没旁人在,问起了当时她被救回来的情景。

  “记得除了薛大哥,当时好像还有个年纪稍长的,不知是谁,菁妹妹能告诉我吗?”

  薛小妹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听哥哥说起,救你时比较早。天刚刚亮,菁儿还没起床呢!”

“哦,那你哥哥经常跟谁一起打猎啊?”

  “那可多了!像罗哥哥、吴哥哥、邱家表哥……”

  妙如听了,都不像薛斌能尊称为“公子”的人。看来除了薛家,她还欠了个神秘人物的大恩情。

  可能对方身份贵重,施恩不想让外人知道。

  算了,就当他是活雷锋吧!或许有天终会让她知道的,到时再说。

  第二日,钟澄来看望女儿,妤如也跟着来了。

  听说家中闺学如今又开了起来。父亲上回提到的霸州请来的夫子,也到了家中。钟澄解释,这半年时间先让他教着,等临走前再为他在京里推荐个去处。

  妤如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妙如心想,离开京城回老家,妹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恐怕母亲也不会舒服,京城里毕竟有她们的亲人朋友。

  不过,就长远来看,父亲及时隐退下来,说不定此举,有天会救了她们一家人。

  全身而退比起罢官抄家,体面多了。

  况且他有探花名头在,无论是开馆授徒,还是隐居著书,都不失为封建文人一个体面的出路。

  不是有人说——进则胸怀天下,心系百姓;退则读书论道,修身养性!

  修炼成位名士,说不定哪天等风波过了,自会有人上门请他出山呢!

  妙如想着,突然门外匆匆闯进一个人来,朝钟澄拜倒,急道:“老爷,不好了!太太屋里伺候的崔妈妈,找人捎信过来,说家里出事了!”

  妙如心中大急,忙催着父亲赶回去,家中还有位孕妇呢!

  钟澄脸色一变,带着二女儿,急急就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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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32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六十三章 反噬

  

  父亲匆匆离开后,妙如一直在担心,夜里也没怎么睡好。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的!

  得跟公子说一声,提前向师傅讨个主意……

  这小丫头精得像只小狐狸,此番打探,看来是出不了什么结果啦!

  还是得暗自提醒菁儿,多跟她接触接触。说不定在同龄孩子面前,她能放下戒心,无意间露出些口风来……

  想到此处,薛斌附和了几句,叫来伺候的仆妇丫鬟,又叮嘱了一番,才转身离开。

  这头暂且按下不表,那头钟澄匆忙赶回家中,刚进正院,就见满院子凌乱不堪。

  仆妇们步履急促,到处是川流不息的人影,有帮着递巾子的,有送热水的……

  他心头一紧,暗道不好!

  抓住一个正要进去的仆妇,问起眼下家中的情况。

  “午后太太……就开始不舒服……后来还晕倒了。崔妈妈派人到杨家,拿了老太爷的名贴,请回了太医。刚才……救醒过来,说是下了红,差点保不住……”

  钟澄心里一沉,拨开围着的众人,迈到杨氏身边,朝她急切地问道:“音娘,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杨氏虚弱地睁开眼睛,对他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呻吟道:“没……没……大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相公你了……别走……我知道错了……”没说完,就悲声哭泣起来……

  钟澄面色一僵,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有些懊恼,又有些憋闷,她再怎么不对,毕竟还怀着他的孩子,应当被照顾的……

  那太医诊完脉,交待一番注意事项后,就随钟澄进了书房,准备开药。

  在案上写完药方,太医对钟澄埋怨道:“府上的家人,是怎么照顾孕妇的?怎能如此不尽心?家中竟没个主事之人!况且她本来情绪抑郁,状态就不是太妥当,等到生产时,恐要难产,难保母子都平安。幸亏此次施救及时,否则……大人还是拿出点功夫来,多陪陪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吧……”

  钟澄只能苦笑以对。

  他想着,家中主子原没那般少的,能怪自己吗?

  母亲去世了,何氏没活下来,女儿被人设计,还躺在别人家里,白家妹子也进不了门……

  他也分身乏术……这桩桩件件,都跟杨氏脱不了干系……

  这算不算她自作自受呢?!

  送走太医,钟澄写信给岳父,说明此次的情况。并表示,若他们不放心,可遣亲友长辈来,前来照顾。现今家中无主事之人,他也很为难,实在忙不过来……

  接下来几天,钟澄朝杨氏的院子里,跑得勤了些。

  华雍堂的下人们,发现女主子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一些笑意,虽然男主子还是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钟澄还没等到杨阁老回复,却先等来了妻子身边陪嫁丫鬃的密报。

  那天从翰林院回来时,刚走进胡同口,钟澄就被早候在那里的步摇,拦在了巷子里。

  “老爷,奴婢有重要内情相告,请您随我来……”步摇一身奇怪的装束,用头巾遮住嘴脸。钟澄也是花了番功夫,才认出她来的。

  原先不想搭理此人,毕竟她曾动过心思,想暗害杨氏腹中的胎儿。

  不过上回也多亏了她,冒险给自己报信,才让他及时得知了女儿出事的状况。

  若不下手害人,正如女儿料想的那般,倒是粒监视杨氏的好子。

  钟澄也不想让这棋子过早曝露,闪身躲进旁边的巷子,随她到了一处闲置空宅的后院。

  那里好似荒芜了许久,残壁断垣的,瓦砾依稀散落在一片的杂草中。

  他这才知道,自家的隔壁原是座空宅,以前怎么没发觉呢?

  环视一周,钟澄收拢起心神,对她问起:“有什么内情,赶快上报来!”

  步摇也不着急,取下头上的布巾,露出她姣好的面容,像是精心妆扮过的。

  只见她扑嗵一声,跪倒在钟澄面前,梨花带雨地低泣道:“求老爷原谅,奴婢也是逼不得已的!”

  用古怪的神色打量着她,钟澄并没有作声。

  步摇见了,忙爬过来抱住他的腿脚,哀求道:“上回婢子不是有意要跟海奎串通,陷害大姑娘的!实在是太太……用亲事逼迫奴婢,帮她做事……奴婢是杨家的家生子,自个的终身、父母亲人都拽在人家手心里……”

  钟澄露出一丝不耐,正在发话喝斥。

  她赶紧接着道:“奴婢知道老爷是个心善之人,以前的好姐妹梳篦,生前就在私底下告诉过奴婢,说您跟过世的老太太,都是好人……临终前她还托付,要奴婢帮着她,看顾好三姑娘。说没娘的孩子最可怜……像大姑娘一样……”

  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步摇一咬牙,说出此行的目的:“太太……她……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杨老太爷请人……帮着做的一场戏……”

  “你如何得知的……”钟澄厉声喝问道,脸上像打翻彩帛铺,满是惊色和愤怒,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补充道:“不拿出证据来,就不怕老爷我,把你交给太太?追究个背主、诬蔑主子的罪名?”

  想被他怒气吓傻了,步摇把头磕得山响:“是真的……请老爷再信我一次,证据……奴婢带来了……这是浸了药汁的泥土,是从正院屋后的玉兰花树底下取来的!崔妈妈每晚子时偷偷出门,溜出来倒的。奴婢跟踪好几天了……”接着,她从随身带的布袋中,哆哆嗦嗦抓出一把土壤来。

钟澄就近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药香。

  步摇补充道:“若是不信,老爷可拿到药铺,请那里的大夫辨上一辨……看是不是跟前几天的假太医开的方子对上了……”说着,就把布袋递了过去。

  钟澄闻言,伸手接过那袋子,脸上狐疑却丝毫不减,问道:“你为何几次三番与我报信,是想本老爷替你赎身吗?”

  见机会来了,也顾不得害羞,步摇满是深意望向对方,含情脉脉地低语道:“奴婢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帮老爷,近身伺候太太,及时给您递些消息……”

  “你不是一直在伺候她吗?”钟澄不解。

  步摇神态扭捏,吱唔道:“奴婢的意思是……收在屋里……替您……就是通……”

  “你是说做通房吧?!”钟澄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容,“就不怕成为第二个梳篦,到时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命亲自抚养长大?”

  想起女儿当初的安排,钟澄此时心中暗自称妙:这鬼机灵,该早就看出此人不简单,特意求他留下的吧!确实是步好棋……嗯,是得想想办法用好她,说不定……

  想到女儿,他嘴角不觉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来。

  向着对面的婢女,钟澄说道:“你该争取成为她的心腹,像崔婆子一样,既得她的信任,又不被人猜忌。这样,命才更长久……”

  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步摇只觉得头脑中空成一片:这还是老爷第一次,单独对她露出此般笑容……

  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咳……”发现她走神了,痴痴地盯着自己,钟澄特意重重地咳了声,他提醒道:“让我想想,该如何取得她的信任。若是她回心转意了,让你当通房,得坚决拒了。然后赶紧找个人嫁了,当她贴身的管事媳妇。这样一来,既得了信任,又能如你所愿,替我当好眼线。等你的孩子将来长大了,本老爷帮他脱了奴籍……”

  步摇登时感到,天都快崩溃了,只是一瞬间,她好似从九重天掉进阿鼻地狱!

  前一刻,还在朝她温柔地微笑,下一刻竟要她嫁给别人……

  四年前开始的痴念,竟换来此般结果,她好不甘心!

  明明是厌弃太太了,又刚得知再次被她骗了,为何还不肯收用她呢!

  她哪点比梳篦差了?跟自家小姐比,也只输在出身上……

  跟着大小姐嫁进汪家的姐妹,早早就当上了姑爷的通房,还有生了小主子,被抬成姨娘的。不都活得好好的!

  为何跟着二小姐的,她们的命就这般苦……

  拖着疲惫身躯,步摇回到华雍堂时,崔妈妈告诉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太太让你这几晚,替她伺候姑爷,争取把他留在正院里……”

  此话一出,顿时让她感到五雷轰顶,有些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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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33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六十四章 回府

  

  杨氏万万没想到,提步摇为通房的决定,会遭到本人的婉言抗拒。对她的信任直线上升。

  吩咐崔妈妈道:“奶娘留意一下,咱们带来的陪房中,哪家有值得培养的后生,乘早提拔起来。给步摇预备着,等生下这孩子,就替她张罗出嫁的事,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当个管事妈妈……”

  步摇忙跪下谢恩,一时表面上皆大欢喜,主仆尽欢!

  望着步摇的脸庞,崔妈妈目光中却有些复杂:这丫头不是个简单的,她是什么意思?

  是真想当心腹的管事媳妇?还是怕成另一个梳篦,以退为进,先取得小姐的信任,再另寻机会,让小姐心甘情愿提她当姨娘?或是担心姑爷的拒绝,不想去自讨没趣?

  步摇能说出此番话来,自是有她的计较。

  如今把柄都捏在大姑娘手中,老爷也绝了她被抬房的念想。就是被太太强行送去,也未见得能成事,只有当管事媳妇一条退路了……

  这样,太太会更加信任自己,老爷也不会太为难她,又能完成大姑娘的任务……若是讨得那小大人的信任,在亲事定下来前,会不会还有机会呢?

  她到底有没把上回的事,告诉她爹?得找机会再试探一番!

  她们这边各自在盘算,却不知妙如那边,跟她爹爹已经在为离京做准备了。

  躺着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因不能下地走动,妙如无聊之际,天马行空开始写起了计划书。准备回到钟家老宅后,说服二伯母可尝试别的教育项目。

  策划方案写累了,就开始练画,许久没动笔了,觉得手又生了不少。

  这天午后,被挪出屋子后,妙如随手作起了画,是一直拿来当练笔的奔马图。

  “妙姐姐,妙姐姐,看菁儿替你找来了什么?!”薛菁的嚷嚷声从院外传来。

  接着就看见一个小小身影,奔进了院里。后面还有她哥哥的声音紧随其后:“看你,哪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儿!小心吵着她休息!轻声点!”

  “不会的,妙姐姐每天这时候,都会在院子里晒太阳!不是在看书,就是练字作画!”小丫头言之凿凿地回嘴道。

  “那也不能打扰到别人……”说着他也跟进来了。

  见妙如拿着画笔坐在树下,正朝着他俩微笑。

  薛菁像只蝴蝶,飞奔到她身边,说道:“我说是在练字作画吧!”

  然后拉起她的臂膀,乘机央求道,“妙姐姐,送张画作给菁儿吧!”

  边说边往案前凑近打量,见是幅骏马图,皱着鼻子道:“换另外一幅吧!不喜欢画的马,就画那树花吧!”

  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妙如望了过去。

原来是院子角落里那株花树。

  枝头上满是一朵朵开得正艳的白海棠。花蕊嫩黄,个头小巧玲珑,令人赏心悦目。像古代娴静的淑女,虽开得热烈却无俗姿,在那儿静静地独自盛放。

  突然记起那句“淡极始知花更艳”,她不觉间已是看痴了。

  难怪人家总用海棠形容红妆美人,就是白海棠,也多用玉魂冰肌来比喻。确实不像桃花那般妖娆,也不像梅花那样孤傲。

  她这边发着呆,那边薛斌拿起案上画的骏马,也一时愣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画得如此逼真、生动的奔马,笔笔可见筋骨,好像能从画中跳跃出来似的。心中不禁产生疑窦:这小丫头,何曾见过飞奔中的烈马,她的印象是从何而来的呢?

  “钟大妹子,可否将此幅奔马图赠予你薛大哥?”捧着画纸,薛斌一副舍不得放下的表情。

  “当然可以!不过今天画具不全,随手涂鸦的。此画还有不少缺憾!要不,小妹回到家中,认认真真地画上一幅,裱好后再送来?”

  “此般就更好了!”少年欣然同意,薛家小丫头也在一旁嚷道:“妙姐姐,还有菁儿的海棠图,别忘了!”

  妙如一一答应。

  随后向他们提起,后天钟澄要来接她回去的事,薛家兄妹又是一番盛情挽留。

  妙如推说家中事情多,怕父亲一人忙不过来。不说回去能帮上什么忙,起码不用他特意跑来看望自己。

  薛斌见她说的也是实情,就没多作强留。妙如邀兄妹俩,有空到钟府做客,他们也爽快地答应了。

  第三日,钟澄带着秦妈妈等一干家仆和婆子,上门来接女儿。

  双方依依惜别后,妙如终于坐上了回家的软轿。

  行至宣武门时岔道口时,只听得轿外传来个熟悉的男声:“不是巳时才来接的吗?姨父怎么提前了?”

  “是啊,二姐夫,爹爹还特意嘱咐贤儿,派了架四人抬的帷轿来接外甥女,怕她又磕着哪里了!”另外一个年纪也不大的声音传来。

  “就不劳烦岳父操心了,还是坐着咱们自家的轿子吧!虽路途不近,有本人在旁护着,磕不到哪里!”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疏离冷淡的客气。听在轿内人耳中,心里好生奇怪。

  妙如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冷意,跟平时很不一样。

  她了解爹爹,平时虽为喜怒不惊的淡然表情。待人却一直都是真诚和有礼的,对身边的熟人尤其如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回去后,她得尽快想办法打听出来才行。

  那天家中传信来说出了事,到薛家把他叫走了。后来妙如还特意问起过,爹爹宽慰她说没什么事,就再也没提过了。还有,妹妹对她的态度,加上今天爹爹对他小舅子的反应……
回到钟府的浮闲居,刚躺在自己床上,莲蕊就来报告,太太身边的崔妈妈来看望姑娘了。

  送来一堆好玩、好吃的物品,对方说是太太赏的,给大姑娘养伤时解解馋,解解闷。

  谢过母亲好意,妙如就和她聊起了闲话。

  崔妈妈临走时,把步摇留了下来,说是太太特意派来,替她伺候姑娘的。

  望着坐立难安的步摇,她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杨氏变得这般懂得关心体贴他人了?还怕她会闷!

  满腹的疑问,得找个人来解答。

  把其他人遣下去后,妙如用眼神询问,侍立在一旁的步摇。

  收到她的目光后,对方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向她坦白道:“姑娘您出事后,奴婢找不到您的人,就私自把您掉下山崖的事,偷偷告诉了老爷,不然还不知被他们瞒到几时!”

  “哦?!还有此事?他们为何要瞒着爹爹?”

  妙如心里盘算着,还是从她口中先套出一些内情,再去问问爹爹。几番综合一对照,真相自会明了,必能找出父亲态度变化背后的原因。

  接着步摇就把她出事当晚,杨家、汪家不停派人前来传递消息,她是如何躲在衣箱里偷听,冒着风险报告给钟澄的。后来如何撞破杨氏装病蒙哄钟澄,自己跑来揭发的……事无巨细,一一倒了出来。

  真是个有勇有谋的义士形象!妙如暗暗腹诽道。

  “姑娘,太太要我代她伺候老爷,为了以后方便替姑娘行事,奴婢推掉了!您说我这样做,到底妥不妥当?”说完,眼巴巴望着对方,指望看在忠心的份上,姑娘能放下对她的心防,说不定能改变初衷……

  “总算是想通了!这样不是挺好吗?有太太的信任,以后的日子你就不用愁了;两次报信,爹爹定会记得你的功劳,以后必会对你另眼相待。这样一来,你一跃成为本府最吃得开的丫鬟了!恭喜,恭喜!”妙如打趣道。

  步摇紧咬双唇,眼里暗藏的郁闷之火快喷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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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34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六十五章 找凶

  

  第二日,妙如醒来时,天还没完全亮。上次回老家守制,接过祖上传下的产业,日子才过得宽松了些;渎职更不可能了,父亲平时为人谨慎。再说六七品的芝麻小官,渎职造成的影响,能有多大?

  她用询问的眼神,再次望向父亲。钟澄还是不敢看着她。

  难道是因为……她?

  她有什么事,能让父亲被人抓住……哦,对了……原来那个妙如,自杨氏进门后,就没被当成亲生女儿养过……那时她还有些纳闷……

  是了,穿越过来一年多,才在祖母临终前,得知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的……

  再说,以杨氏张扬的个性,在丈夫同僚家眷中,该没少炫耀过她的幸福。

  小妙如真实的身份,被隐藏起来,对外宣称是收养的孤女,那是肯定的了!不然,当初从下人的态度中,她也不会查不到身份……

  等等,听说古代文人,最讲究气节,若是杨……倒了,父亲被他政敌清算攻讦……确实没啥前程可言……爹爹怎会如此大意的?

  不过,再想到他早年丧父,和寡母沦落他乡。祖母只教会他感恩报恩……中榜时,刚及弱冠之龄,相当于后世在校大学生,一张白纸……若是对上官场老手杨景基……就算她这前世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也难免会中招……更何况他就一刚出书院门的……

  此等话题,父亲确实抹不开脸面,跟女儿讲实话。

  妙如体贴地岔开话题,问起了当初得知她出事后,家中的情况:“爹爹,不知下落前,您肯定急坏了吧!都怪女儿,当时烧得糊里糊涂,记不起这事。后来问薛大哥,他们着急请太医,就带回薛府就近救治了,倒把通知家人这事忘了……”

  见她不再追问,钟澄的目光又落回到女儿身上:“爹爹得信的当晚,就和旭儿在山崖底下找过,找不到还连夜到衙门里报了官。第二日清晨,为父就出门,和衙役们到山崖底下,查寻起线索……还是家中来人告知,说你被薛家少爷救了,爹爹才赶回来的……”

  “旭表哥还找过我?”妙如吃惊不小,随之又释然了,是在汪家马车出的事,他肯定过意不去……

  “不仅他找过,杨俊贤还找来他二舅,带了支人马,装模作样来搜过……”提起杨家人,钟澄的怒火就抑制不住。

  “那爹爹为何还怪他们……装模作样?”小姑娘一头雾水。

  “为何不怪他们?!是他们……”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知女儿。对个孩子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钟澄怕她受到刺激,从此……若不告诉,万一哪天又有人,暗使阴招来害她,岂不是失于防范?!

他满脸的纠结,看在妙如眼里,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接过话头,问道:“是他们如何?”

  “是他们动的手!”理智终是战胜情感,他到底还是说了出来,“你薛大哥私底下都告诉爹爹了。随后为父请来顺天府的仵作,回到山崖底下,查探过那匹马的尸体,说是下了种让畜生兴奋的药,是以听到炮仗声,拉都拉不住,疯跑了出去……”

  听到这里,妙如心底一沉:以前只是赶她出门,如今竟然要下毒手,害人性命了!都没一点底线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攥紧拳头,问道:“所以,您才要辞官回老家,那义绝是怎么回事?”

  想起听到的“义绝”一词,在她印象中,像是古代离婚的一种形式。

  “为父跟她爹已经摊牌了。要么跟咱们回淮安,要么等孩子生下来后,义绝、和离任选一种!若吃得起苦,就跟着一起回去!为父也不能总像此般样,白被人利用,连亲生女儿都保不住。”

  “是他们,非要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钟澄咬紧齿根,愤愤道。

  “回去之前,父亲最好托人,把让我掉下山崖的黑手,给揪出来。有证据握在手中,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起码能证明一些事情,别的没什么,自保自清是可以的……”

  “你是说……可他势力遍布朝野,如何查凶……”

  “您可去找薛大哥,他应该愿意帮一些忙的!”

  对头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可以结成同盟!

  父亲寒窗苦读十载,凭什么被杨氏父女葬送前程!

  得备些东山再起的资本和人脉……还有那个神秘人,或许他会帮爹爹吧……有了证据,不说定会起些作用,起码能证明,爹爹跟他们并非一伙,不是个攀附权贵的阿谀之徒,只是碍于前恩罢了!

  望着女儿稚嫩的脸庞,钟澄暗自感叹,小小年纪,多智近乎妖的聪颖,不知对她以后是福还是祸?!

  妙如闲下来时,就开始着手作画,是答应薛家兄妹的那两幅。

  画的初稿完成后,又请父亲来指点了一番。

  虽对女儿画法不太理解,但钟澄也没多作干涉。毕竟绘画是门创作,有自己的风格就成。

  细细琢磨修改过多次,她才得到比较满意的作品。

  虽不能跟前世她的油画作品相提并论,好在画法新颖,走写实兼飘逸的路线。较之西洋画,多了份生趣和写意;相比传统的国画,多了些写实和精细。

  也算中西合璧,自成一派吧!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拿出手去送人,也不算太丢脸!

  画卷送出去的第十天,薛家兄妹上门拜访了。薛斌还到春晖斋,和钟澄密谈了许久。

他们走后的次日,出门前看望妙如时,父亲把追凶的进展,悄悄告诉了她:汪家那两位跟车的婆子,在利益的引诱下,私底下提供些线索,已经找到了途中,跟他们搭讪的小贩。

  原来是崔家兄弟手下人扮的,那人被薛斌派人控制起来,还在口供上画了押。证据如今都交到了钟澄手中……

  听闻此言,妙如心中的石块,总算落下了地,忙问道:“没惊动杨家、崔家或汪家人吧!”

  摇了摇头,这位也算能吏的父亲感叹道:“你薛大哥小小年纪,就有此般能耐,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神威将军府出来的,果然名不虚传!”眼里满是欣赏之色。

  妙如心里却嘀咕,恐怕不只靠他一个人的能耐吧!

  那神秘人在此事上,难道没掺和?

  在他家养伤时,薛大哥言语间,对钟家人之间的关系,好似十分感兴趣。曾多番试探她。恐怕这背后另有玄机。

  不过他们从悬崖底救起自己,又通过家里的关系,请来太医救回她,算得上侠义心肠了……值得她惦记、感恩一辈子!

  故此,她特意让父亲找上他们,借请他帮忙的机会,暗中透露些情报给对方。

  算是投桃报李了!

  扳倒杨阁老,不定非要用上父亲这颗棋子。

  从此事件入手,这不,就揪出了崔氏兄弟!

  难怪杨阁老能十几年不倒,原来是有姻亲,掌控了京师部分守卫。怪不得连皇上也忌惮他三分,以怀柔策略安抚为主!

  崔家兄弟,能轻易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往日伤天害理的勾当,准没少做过。苦主不会只有她一个的。抓住下面的喽啰,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出更多新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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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35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六十六章 相惜

  

  因腿伤未愈,杨氏免了妙如每日的早晚请安。

  为人子女,妙如可不敢托大。在请安的时段,特意派步摇代她前去问候。也好让她给母亲汇报些这边情况,此举正合杨氏之意。

  时近端午,天气开始热起来,杨氏大清早就躺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跟着崔妈妈聊着家常。身边丫鬟婆子,立在一旁近身侍候,站满了半个院子。

  “大姑娘的腿伤恢复情况如何了?”吃着玉簪递过来的樱桃,杨氏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不能下床行走,大夫说要再等上半个月。”垂着眼睑,步摇应道。

  “老爷还是早晚去看她?”说着,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是了,想来那是必然的,要哪天不去看望,才是奇事了!”

  步摇此时也不敢吱声,心中却像揣着只兔子一般,七上八下的。

  自那日向老爷,披露了太太装晕的戏码后,听说他来此地的次数,就开始减少。从原先每日至少三次,变成应付性的早晚各一次,有时连这都达不到。大姑娘回府后,靠女儿不时的提醒,他才稍有所改善。

  “替我好好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回来禀告!对了,送她那些小玩意儿,老爷看望她时,可有拿出来玩过?”杨氏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她从小就不爱那些玩意儿!好像自从那次落水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看见二姑娘手中的玩偶,还眼巴巴地望着。自那以后,再看都不看一眼了,小姐难道忘了?”崔妈妈抢声答道,说完,颇有深意望了步摇一眼,怕她拿假话哄杨氏开心似的。

  莫明其妙被她此番打量,步摇迟疑片刻,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半天,才附和道:“是了!她喜欢看书,太太还不如在市面上,谋两本新书送她。姑娘身边常带着的,就是前些日子,表少爷替她找来的新书。”

  “哦?旭儿常去看她吗?还给她找过书?”此等情形,让杨氏比较上心,她立起身来,望向对方的眼睛问道。

  “见他去过一次,大姑娘把书还给他。想是在薛家养伤时,见她身边没个熟悉的丫鬟说说话,表少爷怕她闷着,特意送去的!”

  “旭儿这孩子纯良,以为这伤跟他母亲有些干系,心生愧疚,才跑去看望她的。步摇,以后旭儿上门时,你都要在边上守着,别让她把旭儿也哄骗去了……”招过她,杨氏在耳边暗授机宜,看在一旁崔妈妈的眼里,心里颇不是滋味。

  ……

  “娘亲,妤儿要上学去了,今早起来,弟弟有没有又踢着您?”妤如像只兔子,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靠近母亲,俯下身子,凑到她隆起的腰腹边,想来听胎儿的动静。
 “傻孩子,哪有个准儿的?他又不像你这般,能听得懂大人的话,知道每日定时来向娘亲打招呼!”摸着女儿发顶,杨氏嘴角噙着笑意,慈爱地答道。

  此幕被刚进院门,准备问候声就出门的钟澄看在了眼里。

  他此时心里颇多感触。

  她若能少给妙儿找些麻烦,不说像亲生的一般待她,只需拿出主母的气度来,不要多加为难。家中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什么时候,她才能明白过来呢!

  相比杨氏这当母亲的,女儿妙如显得更成熟些,还经常劝着他,对孕妇要多照顾到她们的情绪。

  妤儿一定得多拘在学堂里,让先生好生教导。自己也要多关注些,省得总跟在她身边,又给养歪了。自从跟杨家人把话摊开说后,这二女儿对她亲姐姐,总是副斗鸡模样,原先姐妹俩的关系,一直都是挺好的。

  午后,妙如从睡梦中刚醒来,还没起床,就听见小丫鬟前来禀告,说丁家三奶奶来看望姑娘了。

  忙叫来织云,准备起茶水和小点,她又叫来锦绣帮着她理了理妆束。耙镜还未来得及放下,就听见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

  “妹妹气色不错嘛!躺在床上近两个月,原以为你闷成木头人了!”樱唇微张,笑意从傅红绡的眼底倾泄出来,一脸的捉狭之色。

  “见面就知打趣人家,绡姐姐也不早点来看望我!妙儿真可怜!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呜……呜……”说着,她就抬起袖子,作假哭状呜咽起来。

  “前几个月,小姐刚查出有孕,正关在家里养胎,大夫人拘着不让出门……”傅红绡身边的大丫鬟栗儿,在一旁解释道。

  “真的?几个月了?那你是不该再出门了!尤其不能坐马车……”小姑娘一脸余悸。

  “哪有这么夸张的?!我娘怀弟弟时,还出门到各处寺庙里,烧香拜佛呢!不仅出门坐马车了,还坐轿爬山了……”傅红绡一脸不以为然。

  “还是小心点好!特别是自己没法掌控的……”想起生死一线间的绝望,妙如心中至今还有隐隐的后怕。

  见到她脸上的恐惧,傅红绡问起了她掉落山崖时的经历。

  妙如也不敢吓着孕妇,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么高掉下来,也只摔断了腿,算是奇迹了!”她安慰起对面的小密友来。

  还怕妙如不信,傅红绡又列举了小时候的事:说是夏天和小伙伴捉迷藏,掉进过井里。捞上来后,大病了一场。直到如今,她都没有再遇到过什么大灾大病的,运气自此好了起来。

  “可不是嘛!丁三奶奶您这话,说得没错!”一旁伺候的织云附和道,“慧觉大师给咱家姑娘相过面,说她将来是个大贵之人,不过之前要历经三劫。想来此回算是一次了!”

听到有高僧替她算过命,傅红绡来了兴致,巴着她问起此事。

  “也没什么!就说长得像个有福气的。十五岁之前有三劫,若诚心向佛,方能化解……你也知道,算命的常说的吉祥话,是作不得实的。你看,我像是个有福之人吗?从小就多灾多难的……”

  “你可别不信,大师从来不轻易给人相面的。在咱们淮安,乃至整个江南一带,他的佛口慧语可是出了名的!妹妹能得他的青眼,想必将来应不是个平庸之辈。”

  “当初画出那奔马时,姐姐就认定,你是个不俗的……”凑到妙如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告诉她,“那幅绣品,挂在相公书房里,让他往来的朋友见着了,都夸绣得生动……其实我知道,是你那原作画得好!看,这不给姐姐带来福气了……”言毕,一脸娇羞幸福的表情望着妙如,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

  妙如听了,也很替她高兴,忙恭贺她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要不,我再画上几幅可爱一点的,给未出世的小外甥备着。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母亲的绝技……可惜我绣艺的学习中断了,不然就直接送绣的,当作出生贺礼了……”

  “怎么,你家还没另请女红师傅?你那白师傅真不会……”她话还未说完,门外锦绣的声音响起。

  “姑娘,白家三娘前来探望您了!”

  屋里正聊着的两人,顿时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相视而笑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笑声刚落,就见院门外,进来个娉婷少女。

  只见她身着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袖口边绣着缠枝青莲。随着行走的动作,袖子如流云般飘忽不定。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水青色绣着蔷薇的百褶裙。梳着简单的倾云髻,额前坠着几朵玫红色的小花璎珞,斜插着枝白玉簪子,映衬出满头青丝乌墨亮泽。

  傅红绡暗中赞叹,正如妙妹妹所说的那样,她果然极会配色,懂得打扮自己。

  明明是一身素雅,却能被她穿出几分飘逸的味道来。尤其是那璎珞,硬是搭配出画龙点睛的效果来。

  七分长相,竟穿出十分的光彩来。

  让她心中暗自佩服。

  妙如忙给双方作了简单的介绍,随后补充道:“她以前是妙儿的师傅,今后是咱们姐妹三人的姑姑,就是妙儿的亲人了,丁三奶奶可要照顾点哦!”

  傅红绡一听,她喊自己作“姐姐”,喊对方为“姑姑”。差不多大的年岁,平白矮了一辈,自己还是嫁了人的,作势就不依!

  白三娘赶忙出来打圆场,让妙如还是照旧,叫她白师傅好了。

  傅白二人均是出自江南水乡的妙龄女子。且年纪相仿,又都擅长绣艺。没几句话功夫,两人就聊到了一起,颇有遇见恨晚的相惜之感!

  倒把此间的小主人妙如给撇在一边了。

  看到她俩谈得甚为投契,妙如心中略为宽慰。

  自己一家离开后,有傅红绡暗中帮衬,再在生意上指点一二。白家的铺子,开下来应当不成问题。

  有父亲这探花郎当她义兄,找个未发迹,又有潜力的贫寒士子,想是不难。听说丁家三爷在学林中,就颇有才名。

  得早点养好伤,不然自己只能当跛腿小红娘了。

  三人随之就谈起了女红。聊得正起劲,外头的莲蕊进来禀告:太太得知白家三姑来了,要请她过去叙话!

  妙如心头一惊,有些担忧地望向白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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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37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六十七章 赏赐

  

  望着眼前一身素雅的白绮,杨氏心中难免一阵酸涩。

  差点进门跟她分享丈夫的这女人,相貌比不上她,出身也比不上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还有,就是跟去世的婆母有旧。

  看那身又是蓝又是绿的,不是很对自己的味口。她喜欢艳丽些的,热烈点的颜色。这种郁气沉沉的素色,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不过,还是得承认,此身打扮,确实给她增了不少色。

  呃,好像相公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杨氏心中暗自庆幸……

  若按爹爹的谋算,现今只要把他留在京城任上,此次危机就算过去了!

  嗯,关键时刻,该摆的姿态,还是得摆到台面上来!

  母亲说得对,忍一时之气,争日后之利。

  “白妹妹别跟嫂子客气,你是相公特意认的义妹,也就是雅音的妹子。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跟嫂子说说。”杨氏一改以前的作派,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忱来。

  这是白绮第三次见杨氏:第一次满脸冰霜,对她们一家人极其敷衍;第二次横眉冷对,责怪她对学生的失职;今日,此般热情,为的又是什么?她心中暗自狐疑。

  “听说上次教妤如她们的,是你家祖传的刺绣技艺。是嫂子误会了,特向妹妹赔礼道歉。你看,我身子不方便,没法管教几个孩子。现如今她们都大了,还没正儿八经地进行女红启蒙呢!若妹妹不嫌弃,嫂子想请你再回来教她们。不知可给嫂子这个脸面?”杨氏一脸诚恳地说道。

  她的说辞,让白绮有些意外!

  在印象中,杨氏能让女儿上门去,为阻她进门准备发难。可以想象得出,对方是不愿再看到她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了,澄大哥说过,过半年就要离京。用这短短时间,卖个人情讨好丈夫,只嫌不赔的好买卖,她何不装装样子呢?!

  可不能把她的话都听实了。

  既然他家中有河东狮,莫要再趟这摊浑水了!

  她都要生了,当初设想的机会,已去了一半。况且跟大哥结拜后,名分已定,还是莫要多作妄想的好!虽然见到澄大哥时,自己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二姐的教训就在前头,无望的情思,还是得早些斩断……

  白绮定了决心,回道:“承蒙嫂子看得起,白绮在此谢过!只是家中生意刚起步,母亲跟二姐忙不过来。若半年后,嫂子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白绮自当义不容辞。”

  她的婉言谢绝,让杨氏也有些意外!

  刚才的邀请,也只是想试探一番,还备有后招的。若她答应了,自己再用法子收回此话。

没料到拒绝得如此干脆。

  难道真是她想岔了?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私情?

  那去年岁末的事,如何解释?相公总是偷偷去看望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说,她不想承自己的情?或是以退为进,以图后路?

  这边她猜度着,三女儿婵如带着小丫鬟蔷薇,前来请安。

  婵如见到对她最温柔的白师傅,眼睛一亮,正要凑过去拉住她示好。

  就听见嫡母哼了声,斥道:“不得无礼!这是你爹刚认的义妹,赶紧叫三姑!”

  婵如依言向白绮行了晚辈礼,然后跟杨氏请安问好。没过多久,就动身退下了。白绮也乘机提出要离开。

  杨氏原打算,拖到钟澄下衙门回家时,好让他恰好碰见,证明自己的改变:她作出让步了,为修补和婆母旧友的关系,她都不惜屈尊纡贵,刻意去讨好个绣娘。

  又亲热地拉着白绮说了好一会的话,天色已是不早。杨氏还是没见着丈夫的身影。她本想留饭的,可白三娘执意要回去,说家中还有事等着她。

  杨氏无法,只得放她离开。

  不管怎么样,这位头号劲敌不战而退,还是值得杨氏她高兴的。

  幸亏小弟来的那招,阻了她进门,若是……杨氏不敢想象:若白氏真进门了,自己又生的是女儿,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爹爹那点恩情,差不多都耗尽了!原来在婆母去世之时,他就萌生了厌弃的念头。当时还傻呼呼地以为,相公只是悲恸过度,才会……

  男人的情义,一旦失去,想要再挽回,就是千难万难!

  该如何做呢?只能等这孩子出世后,慢慢磨吧……

  那头白绮出门刚要离开,一个小丫鬟跑过来上前行礼,说是三姑娘有请。

  她有些吃惊:在记忆中,三姑娘一直是个唯唯喏喏的性子。能主动请她,迈出这步,得需要多大勇气,是不是有急事呢?

  跟着小丫鬟,白绮来到婵如所居的行吟苑。

  三姑娘在正屋里候着,身旁立着位十五六岁的大丫鬟。见她来了,那女子用眼神鼓励,让她跟白绮施礼。

  婵如向来人盈盈下拜,嘴中念道:“师傅好……哦不……三姑好……”

  “还是跟你大姐一样,叫我白师傅吧!小婵最近,过得可好?”温柔的笑容布满白绮的脸上。

  对于这孩子,她确实从心底里喜欢。

  笨笨憨憨的,特别能勾起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这小丫头,不像她大姐那般鬼精鬼精的,不似个孩子;也不像钟二姑娘,一身骄纵和霸道之气。可能是庶女的原因,从小又没了亲娘,一直躲在两位姐姐后头,不时依赖她大姐妙如的照顾和提点。

今日主动请她来,怕是身边那丫鬟的鼓动吧!

  果然,接下来的事,证实了她的想法。

  “师傅能再来家里,教小婵女红吗?”婵如鼓起勇气,细声细气地问了出来。说完还朝旁边望了一眼。见那丫鬟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她为才看回白绮。

  “师傅来不了啦!你们爹娘会另请其他人的!”

  “可小婵喜欢您教,不要其他师傅!”小姑娘听闻此言,有些沮丧,低声嘟呶道,“就像现在那位韩夫子,可严了,背不出书来,还要罚抄……”

  白绮失笑,柔声哄道:“你用点功,就不挨罚了。白师傅也会很严的,只是你没机会见着罢了!严师出高徒,到时候,小婵做出的绣品,漂亮超过师傅的,大家就只会夸你了。”

  婵如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旁那丫鬟急了,扯了扯她袖子,不停地示意她家姑娘。

  “哦……白……师傅,小婵以后能去找你吗?要是绣工上有什么不懂的……”

  “当然可以,只要有仆妇跟着,提前请示过父母,就可以了。不许偷偷溜出来哦……”她的声音柔美动听,说完后,还摸了摸婵如头顶上的两个小髻。

  白绮走时,婵如特意送到二门外,眼巴巴地望着她离开。依依不舍的样子,惹来不少下人驻足围观,在一旁指指点点的……

  这日,钟澄回到家中,已是掌灯时分。照例去华雍堂和浮闲居,看望过妻子和女儿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妤如和婵如前来问安时,被守在门口的大丫鬟琴韵,依次都挡了驾。

  说老爷吩咐了,今日请安就免了,两位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第二日是端午,家中不是孕妇,就是病人。故此,这个端午没人出来张罗过节。

  此日也是朝廷的官员休沐日。

  昨日晚上,钟澄在翰林院里留得很晚。特意将分派的任务,加紧赶工完成。

  听说皇上转眼就要回京了。他得乘最后的时机,赶紧把手头上的工作收尾。希望圣上回朝后,他能尽快获准离开,早日抽身出来,呆在家里照顾妻儿。

  现在的形势对他而言,危若累卵。朝堂上,杨阁老跟程太傅两派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

  他的身份又太敏感了。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别人借力打力的耙子,或者成为被拉拢的对象。二者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昨日快离开时,却出现了意外……

  一回到家中,钟澄就把自己关进了春晖斋,谁也不想见。

  等妙如听到风声,已是第二日午后,等她觉察到不对劲时,父亲已经出门离开了。

  再见到爹爹时,他已恢复成往日一脸平静的表情。

  不过,眼中已没了以前的神采,像个玩偶一样,失去了人生斗志般。

妙如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吃完团圆饭,她特意让人推到父亲的书房外头,敲开了春晖春的房门。

  “爹爹今天怎么了?好似不太开心?”当女儿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钟澄的脸上有些僵硬,摆摆手道:“没什么,为父只是情绪不好……”

  “爹爹情绪为何不好?”妙如并未放弃,此等敷衍的说法,打发不了她。

  脸上满是为难之色,他的嘴唇嗫嚅着,刚要出声。外头守着的小厮星魁,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爷,外院来了身着公服的太监,说是来府里下旨赏赐的!”

  “报告给太太没有?赶紧让她安排人手,设香案接旨。琴韵,你去把妤如、婵如都叫出来,都到外院敦怡堂候着去。妙儿你随后也跟来,为父先过去陪陪来使……”钟澄手忙脚乱地安排起来。

  秦妈妈替妙如整了整衣襟,把她有些凌乱的发髻,重新拆开后又简单扎过一遍。

  待她被推往敦怡堂时,那里站满了钟府的下人。妙如被秦妈妈抱下轮椅,也跟着伏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杨氏才由崔妈妈搀扶着,赶了过来……

  “人都到齐了吧,咱家可以开始了……”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妙如有些忍不住,想抬头看看传说中的公公,但转念一想,现在乃多事之秋,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慎重名器,在观贤能。查致仕正三品右副督御史钟正声,公忠体国,躬履臣节廿年余,恭勤廉能。前仗义执言,力主正义,不惧奸佞,挺身而出。

  昔获悉公年不过四十余而卒,朕心深为轸悼。特追谥‘忠肃公’。尝闻公所遗独子钟澄无嗣,特赐秀女一名,望其秉承忠义,延绵子嗣。钦此!”

  “另外再赏赐墨碧玉如意一对,紫檀架子屏风一座,御窑花瓷一套,贡缎十匹,蜀锦十匹,纻丝六匹,潞绸六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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