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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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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0:52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三十八章 欢畅

  

  见他这表情,妙如就知道被她说中了。其实站他身份背景上想想,也好理解:出身高贵,从小被人当成小太阳宠着。可能从未想过,除亲人以外,世上没谁,有义务把他们摆在首位,必须得以他们利益为先。

  离开了淮安,父亲失去家族势力支撑。在京城地界上,外人看来,更像是杨家的上门女婿,被人当成攀附权贵。可这些年来,妙如却是知道,政事上的表现和为人处事得来的口碑实力,足以能撑起父女俩在家中的地位。

  尊严和重视,还得靠自身的真本事。对于那些轻贱她的人,妙如从来没想过屈从。可能她身份是有些尴尬,但灵魂却是自由的,别人休想轻易折辱。

  问心无愧做好自己就好了!

  “其实……后来妹妹都告诉我了,当时那边岸上只有你俩,听到你帮着她喊救命了。没人下水来救,也怪不得你!毕竟你也是首次来杨府做客的!仆妇们不听使唤,也是有的。”终于说出心底藏了许久的话,脸上的沉重在那刻开始冰解,少年眼底眉梢换上轻松畅快神色。

  只是太紧张唯一的亲妹妹,当汪峭旭看到她在水中独自挣扎时,心像针扎着似的。担心后怕,让他迁怒于岸上所有袖手旁观的人,却没料到误伤大表妹。

  “热心援手救人本身并没错,不能因被救人的身份,反而受到责难。我代表她们向你道歉,也代表映儿向你致谢。鹤儿那丫头和她一起长大,如果真走了,没准映儿会难过很久。”少年补充道,脸上已是坦然的笑容。

  “我也有不足之处,救人分不开身,就该派三妹再去喊人的。若不是你们赶得及时,怕是要……”愧疚的神色在她脸上闪过。听到他能伏低解释,妙如心里好受了些,投桃报李也向他表示了歉意。

  现在看着他,也不像先前那般让人生厌了。妙如想了一想:好歹是个知错能改的小青年,想前世她在这般大时,未必能这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算了!就不跟他多作计较了。

  想到这里,妙如欣然一笑,向他行了礼道:“既然话都说开了。想是旭表哥心中疙瘩都解开了。今后也不许再板着个脸了哦!”

  汪峭旭嘿嘿一笑,手不由自主又上他的头顶。

  “旭哥哥今天怎么也到这偏僻的寺庙里来了?”放下心事,妙如恢复了爽快本色。跟汪峭旭在前面边走边聊,秦妈妈和烟罗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没看见那两株老树吗?”汪峭旭指了指刚才那地方,“银杏树又叫白果树,是福树。尤其那两株,都快千年了!这里山民经常来树下祭祀,以求人寿年丰,佑人健康吉祥。据说亲眼见到老银杏开花的,可以……可以金榜题名。”说到后面,他声如蚊蚋,满脸羞红,低下头来。

“哦,是了!杏榜题名!好兆头!妹妹在这里,先预祝旭哥哥高中状元!”妙如夸步上前,转过身来,对着他敛衽作礼。说完就又跑开了。

  汪峭旭在后面追着喊道:“小机灵鬼,就你嘴上像涂了蜜似的,比映儿的嘴都甜!”

  妙如朝他做了个鬼脸,一语双关地说道:“你这是——久浸蜜罐不觉其甜!”生怕他追上来,匆匆地又跳开了。

  “妙妙,你现在可还在学画吗?听说你又跟了南溪先生的唯一嫡传弟子——钟谢氏学过绘画,可有此事?”汪峭旭赶上她,追着她问道。

  “什么南溪先生?不太清楚!钟谢氏是我二伯母,爹爹进京复职时,留我在钟家祖宅跟着她住了大半年。在她身边总共才学过一年,练了练笔法而已,算不上得了真传!”妙如谦虚道。

  “不过现在江南那些粉丝有福了,二伯母的‘汩润’女子书院,已经开学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到京城来?”一手策划的女学,开幕典礼自己无缘参加,这种划时代的事件竟然错过了,真是让人郁卒!

  “你说什么?什么女子书院,开到京城来?妙妙,你把话说清楚啊!”汪峭旭在后面一头雾水。

  “啊呀!你怎么能随便给人取外号,什么喵喵,唧唧的?我还呱呱呢!”像在遛只猫儿似的,妙如囧了,停下脚步,跑到他跟前抗议道。

  “你不叫妙如吗?咱们是平辈,总不能也跟着长辈叫你‘妙儿’吧,虽然我长你许多!就叫你‘妙妙’了。或者叫‘阿妙’?二者选其一吧!”望着她那张苦瓜脸,汪峭旭好笑地抱臂而立,站在那里和她逗趣儿。

  “不要!‘阿妙’这名更土,还是叫‘妙妙’吧!不过……”只见她嘿嘿一笑,凑近他耳边,眸子里波光潋滟,藏着些许狡黠的光芒:“只要让我叫表哥你作‘汪汪’就行了!”

  说完,怕被他抓到,连忙跳将开来,拼命地逃上前去。一路跑,还一路学着小狗模样“汪汪”、“汪汪”……叫个不停!

  等在前殿的钟澄,老远就听到女儿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西山大悲寺附近的林子里回荡。

  待声音靠近一些时,钟澄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正追逐着小女孩,在林子边四下嬉闹。不觉他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女儿好久没这么活泼开心了。

  “旭儿见过姨父!”见到钟澄在一旁等着,汪峭旭赶紧丢开在追着的目标,整了整衣襟,上前向他行礼。

  “旭儿也来这儿来上香了?”受过礼,望着外甥脸上恭敬的表情,钟澄淡淡地问道。

  “是的,来拜拜这里的老银杏树,为明年的秋闱祈祈福。”一直在向姨父请教学问上的事,汪峭旭早已把他敬成师长,也就没扭捏地避着他,坦荡地道出了原委。
“真想好了,明年试一试?以你的年纪,其实不必着急!毕竟才过院试,可以多历练几年。到时思想更成熟了,写出来的文章更有深度些,打动阅卷考官,也更易些!”

  “外甥作好了落榜的准备,只是想感受下秋闱的气氛,熟悉下出题方向和类型。当是为下次一击而中的练练兵而已!”

  “嗯,这种心态不错,方式也是可取的。姨父就担心你给自己太大压力,反而影响了正常发挥。”钟澄一向欣赏力求上进的小辈们。难得这外甥身上,没有一般贵胄少年,身上常带的那种骄奢放逸的纨绔之气。不免对他又多看重了几分。

  下山的时候,汪峭旭向妙如又问起了女子书院的事。妙如把当初她跟谢氏构想的书院计划,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他们说得神采飞场,在一旁听的钟澄,却默不作声。心里却诧异万分:想不到把女儿扔在老家多呆的这半年,竟想出此等新奇的点子,而且推动她二伯母在短时间内捣鼓起了闺学,还说服了钟家那帮老头子,答应出借槐香院给她们当学堂。

  不禁也兴趣盎然起来,向女儿问道:“写信劝你二伯母来京办学?她现在未必脱得开身从淮安出来。等过几年,南边的女子学院办出口碑了,再来这里不迟。京城的水深,得多考察准备几年。到时你要也有兴趣,为父定能帮衬一二。”

  妙如大喜,爹爹这点上是最值得称道的。他支持女儿们一些奇特的想法,只要不太出格,并不把礼教妇德拿在口头念叨。还鼓励她们坚持自己的想法,多去尝试,不要过度地依赖别人,畏首畏尾的。

  真是思想开明的教育先行者!

  而此时钟澄的心里,也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七八岁的小姑娘,能想出来的吗?

  难道妙儿竟是传说神童或天才?

  她母亲在闺中时,也素有才名。一手丹青跟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一直以为女儿就比同龄小姑娘聪慧懂事一些,没想到……

  这么好的天赋,不能再耽搁了!

  明天就去请翰林院的同僚帮忙,介绍个有才学的先生来家中坐馆。钟澄下定决心,先把闺学办起来,等下月白姨她们一家进京了,再把女红课程给插入进去!其他内容可以先教起来!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快!那些坐馆有经验的先生们,听说是给翰林院一个小小六品侍讲,在家中教十岁以下的幼女启蒙,都往后退缩了。再一打听,还是昭明元年中榜的钟探花家中,就更没人敢来试了。给大才子教女儿,想当然,那教学压力也是相当大的。

  此事不知怎么被杨氏听说了。她跑回娘家跟母亲一核计,觉得是个摆脱困局的好时机。就跑去跟她大姐汪夫人商量,看能不能向她婆婆长公主恳请一下,让钟家几个小姑娘,暂时到她们府里的闺学中借读一段时间。等钟家闺学请到合意的先生和师傅后,再接回在自己家中上学。

  怂恿两小辈在他们祖母面前,说了一番甜言蜜语后。长公主答应了,让钟家姐妹到府里,跟她宝贝小孙女来作伴,一起在闺学中就读。

  长公主当年嫁的老定北侯爷的嫡次子,爵位由长房那脉继承。嫁入汪家后,就跟驸马搬出去建府另居了。长公主一生只产过一子,就是如今躺在病床上,汪峭旭的父亲,汪家二房的弘二老爷。长房定北侯府那边,也是子嗣单薄。驸马兄长只生了弢大老爷一根独苗,后来承了侯爵。弢大老爷嫡出一女一子,长女嫁给了靖王。继任定北侯汪嗣弢当年支持女婿争位,在乱局中身亡。他的嫡子汪屹昊因德行有亏,在八年前被新帝夺去了勋位。

  长公主府中的闺学,只有汪峭旭亲妹妹映姐儿,和她几个庶出姐妹在那儿上课。平时就觉得甚为冷清,得知有了新伙伴,小姑娘乐得整天跟她哥哥后面瞎转悠,打听她们什么时候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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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0:53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三十九章 闺学

  

  当晚杨氏就跟钟澄说起,已经帮女儿联系她姐姐府上,可以让她们去借读。

  “好的先生需慢慢寻,不要着急!映儿在家里上闺学时,也挺孤单的,何不就让妙儿她们姐妹过去,给她做个伴。”杨氏如是说。

  “不太好吧!下月白姨她们就来了,先把女红学起来。下衙门后,我再自己教教她们。”

  杨氏眼皮一跳,故作镇定地劝道:“相公,每天你回到家中,已经很辛苦了!再教她们,身体未免吃不消。长公主府上的师资水平,在京城可是口碑在外的。妤儿想跟映儿一起学习,早闹着她表姐跟长公主说了。长公主也答应了,我们再反悔,长辈面前不好交待吧!”

  钟澄心中狐疑,此次她怎么这般积极了?

  也不容他多想,杨氏把崔氏教她的话也搬出来:长公主府里的教习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调教人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将来女儿要是有机会,能嫁入高门大户,这方面还是早点接触得好!

  钟澄一想,也对!先去学两天试试,有了问题再回来!反正过不了多久,白家人就要进京了。到时留在家中学女红,也是一样的。

  这天,钟家三姐妹,穿戴整齐,在钟氏夫妻训诫叮嘱一番后,就上了去城北长公主府的马车。

  “吁……”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来了。随之,车外传来位婆子的招呼声:“四小姐早上一醒来,就开始念叨起,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帘子被掀开,妤如身边的丫鬟玳瑁和妙如身边的烟罗,正候在车门前,打算扶自家姑娘下来。

  “妹妹先请!”对妤如打了个手势,妙如用眼神示意玳瑁过来。

  手扶着玳瑁靠过来的肩膀,妤如往下面一跳,就下了地。

  跟在旁边金妈妈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低声对妤如提醒道:“二姑娘忘记太太的嘱咐了?长公主府的规矩大,可不比咱们府里随意!二姑娘还是跟在大姑娘后头,跟着她动作照做,免得惹人非议!”

  妤如撇了撇嘴角,理了理裙摆和衣襟,立身站好,等着姐妹们下车。

  谁知第二个下来的,却是妹妹婵如。

  到最后,妙如才伸出半个身子来,扶着烟罗的左手,踩着脚踏板,不急不徐地下了马车。站定后目光四下一扫,只见在马车边候着的眼生的婆子。她见三位小客人都下来了,急忙赶过来见礼。

  双方确认身份,相互问候完毕。妙如三姐妹带着丫鬟婆子们,随着那魏妈妈朝前边的花园门口走去。

  园子入口的拱形门上,竟然是由圣祖爷亲书的“掇芳园”三字。

  一路走来,这两旁的风景让活了两世的妙如都咋舌不已。虽然以前从书籍上见过介绍,但实地游览,还是把她惊住了。

一座座院落房屋,错落有致地点缀在树荫水影间。高柳老榆苍松的矫健稳重,加上小桥流水的生趣情调。各式建筑处处可见雕工精细,建筑与地势、山水、植物融为一体的绝佳布局,让园子处处皆景,独具匠心。华美的修饰风格加上格局的巧妙新奇,让园子的整体格调,显得既庄重高雅又和谐柔美。

  可以想见当年园子设计者,是很花了一番心思。把磅礴的皇家气势和细腻精致的江南风格融为一体。让居住者既舒适安逸之余,又不失尊贵典雅的气质。

  听说当初园子建好时,曾轰动一时,赐予长公主时,朝堂百官哗然。

  长公主是圣祖爷最小的胞妹,当年他疼惜这个最小的妹妹,特意为她修了此园,耗资巨糜。宫中下至低位宫妃,上至皇后公主们,无不羡慕嫉妒恨。

  长公主名号全称应为荣福长公主,是圣祖爷在位时赐与的封号,一直沿用下来,大家都称“长公主”叫习惯了。实质上她是先帝的亲姑母,当今圣上的姑奶奶,理应被尊称为大长公主。

  一路行来,除了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致,给妙如印象最深的,就是一重重园门。行至中门外,那里停了三顶小暖轿。早已候着一排穿着体面,神情肃穆婆子。钟家姐妹上轿后,就往里面抬了去。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轿子才算停了下来。落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不凡建筑。看那庄严的檐角,妙如心想,这应该就是长公主所居之处了吧!

  见她们来了,守在门边的丫鬟婆子们,早已有人进去禀报了。

  不一会儿,一个脆生生童音响起:“妤妹妹你们来了!”

  不是长公主的嫡亲孙女汪峦映又是哪个?

  看见妙如、婵如也站在一旁,她一下子红了脸。为作为主人的冒失,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补救地朝她们打声招呼。妙如见了,忙带着妹妹,与她见了礼。

  钟氏姐妹们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正堂。

  只见居中暖榻上坐着一位鬓发如银,神态安宁的老夫人。

  她身着宝蓝色纻丝凤尾纹的褙子,半白的头发梳成高贵典雅的福髻,鬓角边插了支点翠嵌宝牡丹簪。面上皮肤丰润白晰,让她面相看起没那么老。一双好看的凤眼,尾部往上微翘。想像得出这双凤眼,当年沁满春波时,是怎样癫倒众生!

  虽然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但她眉宇的纹痕间,隐约可见岁月磨砺后残留凛冽气质。那是昔日尊崇地位带来的一种气势。

  难怪传闻中她是本朝最美的、最受宠的公主。芳华不在,气势依旧摄人。

  这位当然就是园子的主人荣福大长公主了。

  妙如姐妹依次上前,给老人家磕头行礼请安。礼毕,长公主赏了她们每人一对白玉镶珠虾须镯。退到一边后,婵如的小腿都在打颤。见她都快站不稳了,妙如不动声色地扶了扶她,在耳边低声安抚了几句,婵如这才安定下来。

  这边长公主勉励几句,要她们把这儿当自个儿的家,不要拘束,跟姐妹们一道认真读书识礼,一处玩耍,切不可生份了。

  言礼,屋外就有丫鬟来禀:“二少爷、三小姐、五小姐来向老祖宗请安了!”

  长公主望了身边的老嬷嬷一眼,后者会意,忙吩咐门边的丫鬟,出去把他们引进来。

  褐色万字纹样的厚实棉帘被人撩开,只见汪峭旭带着两小少女进了门。

  大的约摸十一二岁,瓜子脸,笼烟眉,秋水眸,粉面含羞,已初显出少女的袅娜身段。小的那个,与妙如年纪相仿,一脸稚气未脱,俊眉杏目,娇憨可爱。

  妙如心想,跟这一家人呆在一起,难免让人产生自惭形秽之感。见了她们祖母,才知道汪家人的好容貌都传自长公主那里。

  屋子里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待孙儿孙女请完安,长公主随口问道:“旭儿怎么跟芳儿和馥儿碰到一起,挤到这里来了。不是早请过安,去上学了吗?”

  “常先生昨夜里受了风寒,孙儿大清早前去探病,回来听说钟家表妹们都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不巧在门口碰见了三妹跟五妹。”汪峭旭含笑解释道。

  众人又是一番相互见礼。让孙女们跟钟家姐妹们相互厮认后,长公主就把人都打发,让她们跟儿媳妇去问安。

  一屋的莺莺燕燕,这才离了万禧堂。

  众人穿过抄手游廊,就看见一泓碧水,过了一座小桥,就来了东边的春熙堂。屋外种满了各种珍奇的花草树木,隐映在里面的房屋飞伸出一只檐角,让人有种幽居在此的感觉。

  此处正是汪夫人日常起居所在。

  一群人辗转进屋,向汪夫人请完安,就离开了此处。汪峭旭兄妹的带领下,前往开设族学的博雅堂走去。

  一路迤逦而行,汪家兄妹俩引着妙如姐妹们,沿途介绍各处的景致。另外两位庶出姐妹,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

  来到博雅堂,有位发须皆白的老夫子,早已等在那里。汪家兄妹忙向夫子告罪,解释迟来的原因。并把来旁听的新学生,介绍给了夫子。

  这位姓岑的夫子,一听又来了三个年纪不等的小毛孩,要跟着学一段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现有的三位学生,年纪都相差甚距,再加上这新来的,年龄更小!让他如何教导?

  在旁边察言观色的妙如,心说不好:不会被退货吧?!

  岑夫子不置可否,只见他紧绷着面皮,低声吩咐一旁的侍者,出去另备套笔墨纸砚进来。然后坐了下来,开始提问。

  这是要现场考较她们原有的水平了。

  这些都难不到妙如,毕竟以前教她的两位长辈,学识均是不低。

  一番问答下来,就把岑夫子镇住了。他犹自不信,拿出笔墨来,让她简单作幅花卉虫鸟,题几个字试试。妙如闻言,信手就画上一幅简单的杏花工笔图,老夫子低头捻须,连声称赞。

  让一旁观看的汪峭旭心惊不已。

  当初在淮安时,他见过妙如刚启蒙那会儿画的《梨花图》。笔法稚嫩,字迹不堪入目,一看就是幼童所作。当时只是那句“梨花一枝春带雨”,让他印象深刻。两年半的时间过去了,没想到她水平竟有如此神速的进步。

  “果然名师出高徒!”汪峭旭忍不住也夸上了。

  老夫子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妙如,问道:“以前的尊师是哪位?”

  妙如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前世她从小学西洋画,比这时代同龄的小孩早启蒙十几年。只是用毛笔画不太习惯,影响了发挥,东西方绘画的艺术套路还是相通的。

  忙谦虚地答道:“家父和族中伯母均教过一年,献丑了!”

  “尊父是……”

  “她们都是翰林院的钟侍讲的女儿,教她的二伯母,乃白岘的南溪先生嫡传弟子,嫁入钟家的谢氏。”汪峭旭忙帮着她介绍道。

  在姐妹中,一直受夫子称赞的峦映,眼神复杂地望着妙如,心中有些不服气,也有些不甘心,还夹杂一丝敬佩和羡慕。总之这种情绪,自己也说不上来,让她感觉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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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0:55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章 宴请

  

  妙如和妤如最终通过岑夫子的考察。婵如由于年纪太小,原本没有一点基础,惨被淘汰了。夫子希望她大一些了再来,免得拖慢其他人的进度,他并把这层意思,隐晦向汪家少爷提了提。

  汪峭旭也没办法,只得向祖母和母亲转达了先生的态度。当天下学后,他特意跟着她们家的马车,和表妹们一起去了钟府,向姨父禀明夫子的意思。

  钟澄不以为意,向他表达了自己谢意,婵如上学的事就此揭过了。

  “旭儿,前些天,姨父特意找了翰林院的掌事韩大学士,借出了顺天府最近几年来,获得优评的答卷。特意帮你抄录了几份,还在上面加上了点注和评语,你带回去好好看一看吧!”留他在钟家用晚膳时,递给汪峭旭一摞卷册。

  接过手上厚厚的一叠,望着他脸上云淡风清的表情,少年的嘴唇忍不住颤动起来。他忙转过脸去,拿出帕子来,把眼角涌出的水滴,悄悄拭了去。

  含笑望着眼前这位早熟的晚辈,钟澄好像看见了早年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是幼年失怙。为了读书到处拜师求人。虽然不至于凿壁借光,类似程门立雪的事,他也没少做过。当时特别渴望,能有位师长不时点拨一二。

  通往庙堂的登天阶梯,从来都是学子用汗水与泪水铺成的。难得他小小年纪,竟不愿走荫恩捷径,有志与寒门子弟一道,在科场上为自己搏个前程。

  晚上回到家中,汪峭旭就发现他妹妹,正闷闷不乐地坐在碧纱橱前,望着上面泼墨山水的绣屏发呆。他不由得一笑,在一旁打趣道:“怎么了?结识了新同窗,还不高兴了?是怕被人抢走了风头吧?!小气鬼!”

  汪峦映回过头,站起身来,扬起粉拳,就朝她哥哥背上招呼过来。汪峭旭夸张地哎呀哎呀叫着求饶。放过他后,小姑娘脸上的怏怏之色不减反增,无精打采地喃喃道:“确实,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怪哥哥你去了趟江南,回来后就更加发奋了!钟家表妹才学了几年?好像她比我还小几个月吧!”

  汪峭旭敛了笑纹,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她们呆在老家,又出不去!整天没东西玩,只能在家练画写字了!再加上碰到名师,进步就比较快了!要你处在那位置上,说不定比她进步还快!不要想太多了!”他柔声安慰道。

  “可是,岑夫子也是名师啊!听外公讲,他的作品在市面上可抢手了,一画难求呢!”汪峦映嘟着个小嘴,反驳道。

  看着她执拗起来,汪峭旭索性坐到她身旁,劝慰道:“这可不一样!她启蒙时,是姨父手把手教的。你也知道,父母亲人来教,就比较放得开!不必有太多顾忌。该训时就训,该夸的就夸……”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到后面已经几不可闻。

  见他不说话了,小姑娘猛地回头望了一眼,她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哥哥脸上尽是哀伤悲戚的神色。

  想是又记起小时候启蒙时的情形了吧?!

  小姑娘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从她记事起,爹爹就躺在床上了。这方面她是没什么感触。启蒙时,是哥哥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练出来的,半年后才请别的先生来教。在大她五六岁的哥哥身上,才让她有父亲温暖的感觉。

  体贴地摸了摸他的手背,她像猫一样顺势躲进哥哥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企图用撒娇来逗乐他。

  望着妹妹只差摇尾巴的讨好表情,汪峭旭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意?!收起戚容,摸了摸她的发顶,回了她一个宠溺的微笑。

  此时万禧堂后面正屋的卧室内,何嬷嬷一边给长公主卸妆,一边给她汇报关于钟家姐妹的事情。

  “公主您就放下心吧!听在园门外接待她们的赵婆子说,在门前下车时,那妙姐儿对妹妹们十分照顾。白天在暖阁里请完安后,奴婢还观察到,她暗中扶了那最小的一把,还在耳边安抚她那妹妹。想来不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上次的事,没准是个误会!小小年纪的,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都吓傻了。她还能喊人救命,算是不错的了!最后还动手把鹤儿给拉了上来,更是不简单!”何嬷嬷补充道。

  “毕竟都是独门小户出来的,缺人教养,少了些规矩和沉稳!也别怪本公主担忧,旭儿和映儿从小就在我身边养大,都是善良纯真的孩子!没见过外面那些魑魅魍魉。气度不够,或心术不正的,得乘早发现,采取措施打发了!没得带坏了我那乖孙女!”

  “公主且放宽心,有绯痕和碧纹整天在那儿盯着呢!决计误不了映姐儿!”

  “这样我就放心了!等明年旭儿进场了,要能中个举人回来,此等惊喜,看能不能把弘儿给激醒过来!听说钟探花当年,十八岁就成了当地的解元。头次进京参加春闱,就上了金銮殿,中了探花。也才不过二十来岁!旭儿多跟他走动走动也好!”

  “可不是?!姨老爷的家传好着呢!听说二十年前,钟氏本家还出了位十三岁的举人。我看那妙姐儿,虽然亲母早逝,不是个俗物!听碧纹回来说,她今天一出手,就把岑夫子给镇住了。映姐儿从学堂回来后,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是遇到对手了!”

  “哦,还有此等趣事?这倒稀奇了!”老人立马来了兴致,拨掉了头上的珠花,脸上充满期待,想像着孙女吃瘪的表情。

  妙如和妤如在掇芳园借读的日子,像流水般飞逝而过。转眼间就到十月中旬。

  这天妙如刚回到浮闲居,秦妈妈就递上来一张请柬和一封信。妙如打开来一看,上面写着:请爹爹及其家眷阖府参加忠义伯府的宴请。

妙如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不知何意?

  秦妈妈用手指了指那封信,示意她打开信先看了再说。

  妙如展开信纸,原来是傅家姐姐来的。

  信中说,她已于上月初顺利出嫁了。翁姑对她还不错,夫婿也是个温柔体贴的良人,让妙如不要挂念自己。自从进京后,她甚为想念娘家亲人。也常记起船上认识的,妙如这个小友。想念那些一起聊书画的开心日子。忠义伯府要举行冬宴了,娘家亲友一个都不在身边,京城她认识的朋友也不多。就知道妙如和她家人跟自己是同乡,希望妙如和她父母姐妹,到时能来赴宴云云。

  “母亲怎么说?”第一次上门参加此等宴请,妙如知道,非得父母带着,不然进不了门。而男宾和女眷是分开坐席的,没个长辈领着,仅靠她们姐妹几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是万不能单独赴宴的。

  “是老爷交给奴婢的,没听说太太有什么反应!”秦妈妈望了一眼正院方向,继续提道:“听说太太下午就回娘家了,现在应该还未回来!”

  这种机会,还是得看母亲的态度。期望太高,到时去不成了,难免会失落。还是静候其音的好!

  妙如“哦”了一声,就放下了此事。

  月上中天,一辆马车奔驰在西安门大街上,朝着东边的方向驶来。

  昏黄的灯光照着马车里面的四壁上,有些明暗飘忽。正位坐着一位妇人,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被跳跃的焰光一照,映出几分明昧不定来。只见她抿着嘴角,表情有些忧郁,脸上还残留泪痕。

  “小姐,别伤心了!夫人说得对,现在首要任务,是争取姑爷回心转意,切不可在妙姐儿的事上再起争执了。有一点夫人没说错,别看妙姐儿什么都没做,她能笼络住姑爷的心,什么都不用做了。在一些事上就能让咱们栽跟头。小姐何必去当这个炮仗呢?”中年仆妇劝着她的主子,此位正是杨氏身边的崔妈妈。

  杨氏点了点头,又想起刚才在书房里,父亲训斥她的那番话:“有人暗地里在拉拢女婿,你还在把他往外推!说不定哪天,他真倒向程太傅那边了。到时爹爹都制不住他了!”

  “知道吗?你那过世的公公,因什么事遭贬的吗?力保太子!当年的太子,就是当今的圣上。这些为父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就是怕人惦记上了,女婿被有心人借机怂恿拉拢了!”

  “这八年来,为父如履薄冰,暗中布局,保存自己势力。还不是怕圣上秋后算帐。即便如此,这两年来,朝中不少实权人物,都慢慢开始倒向程太傅和圣上那边。你还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整天就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跟女婿闹别扭,动不动就回娘家!”

“现在最紧要的事,是你得赶紧生个嫡子出来,维系和他们钟家的联系,让女婿没理由丢下你们母子!万一哪天杨家不在了,你也有个儿子来依靠!”

  想到这里,杨氏浑身打了个激灵,颤着嗓音对崔妈妈问道:“奶娘,上回那人说,关在屋里时,程氏都跟妙姐儿说了些什么?”

  经爹爹提醒,她快成惊弓之鸟了。

  猛得记起,最近一段时间,身边那些不对劲的情形来。

  “说程氏和妙姐儿在一起,聊了半天她女儿管教的问题。后来老夫人就闯进院里来了,想是躲避不及,程氏错身藏进了旁边耳房。”

  “后来呢?妙姐儿送走母亲后,那程氏又跟她说了些什么?”杨氏满脸急切,恨不得知道当时现场的每句对话,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妙姐儿当场就拜托她们,不要把听到的话传到外面去了!程氏和她两丫鬟,就装着什么都没听到。”望着她脸上着急的表情,对她这种刨根问底举动,崔妈妈有些不解,劝道:“小姐,别担心了!事情都过去一个半月了!要传出来,亲友间早有风闻了。想是那程氏,卖了个脸面给大小姐和咱们钟家,毕竟救过她儿子不是?!”

  杨氏有苦难言,望着她乳母,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了一声,吩咐道:“回去后,你把妤儿和她姐姐,叫到屋里来,我有要事跟她们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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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0:56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一章 嗔语

  

  第二天,杨氏把妙如和妤如两姐妹叫到跟前,给她们说了去忠义伯府参加宴会的事。

  “妤儿,这次是妙儿头次参加宴会,到时要处处提醒着你姐姐。妙儿,你也要看顾好妹妹,别让她一淘气起来,忘了是在别人家做客!京城这地界,不比杭州和淮安,千万别在宴会上失了分寸,坏了闺誉。一丁点事都能传得人尽皆知,到时连爹娘都没脸出门见人了!”杨氏再三叮嘱,怕有个闪失,伤了钟家女儿的名声,影响妤儿今后说亲。重蹈她当年的覆辙。

  妙如心里就纳闷了:母亲在想什么呢?!她才八岁,妹妹七岁都不到,小孩子家家的,赴个宴能伤什么闺誉?

  “为娘替你们姐妹俩,备下了几件首饰,待会我叫人送到各自院子里去。”杨氏拿出两个大盒子来,“新衣裳怕是来不及做了,幸好妙儿刚回时,汪家大姨比着映儿的身形,多做了两套京城时兴样子送来。妤儿就穿为过年备下的衣裳,以后再做新的!你们就在这里试试……”

  崔妈妈送走她们出院门后,转回正屋,就看见杨氏软弱无力地瘫坐在贵妃榻上,口中自言自语说道:“这下相公该满意了吧?!为他女儿赴宴,全家人都得陪着。让她能亮个相,我这做继母的,冒着被人讥笑的难堪,都要带她出席那种场合!”

  “姑爷会体谅到小姐苦心的!捯饬了两小的,您自己准备那天怎么打扮?”瞅着她郁闷的神情,崔妈妈故意在一旁扯开话题。

  在去忠义伯府赴宴的马车上,妙如两小姐妹,听杨氏介绍起京城著名的四季名宴。

  这丁府的冬宴,跟宁王府的春宴,镇国公府的夏宴,锦乡侯府的秋宴齐名。本来掇芳园的秋宴是最负盛名的,自从她们大姨父病倒后,长公主府再没那闲情雅致,举办盛宴了。

  “不知丁府今年的冬宴,怎地办得这般早?记得七年前,都是落雪后,姐妹们在雪中赏梅,围着火堆烤刚打来的野味。”

  “小姐想是记错了!一直都是十月底。只是这几年气候变暖了,下大雪都得等到冬月腊月去了。到那时各家各户都忙着过冬至和年节,没人愿意出来赴宴。”跟在车外的崔妈妈搭话道。

  到达城南忠义伯府时,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

  带着女儿进了招待女眷的后花园,一路上杨氏与相熟的宾客互相打着招呼。之前杨氏跟着母亲崔氏,带着妤如赶过前几场宴会。现下大家见她又冒出个更大的女儿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听她介绍妤儿时,也没听她提到过还有个大的。看这小姑娘的年纪,似乎还生在杨氏嫁人之前,众人难免小声议论开来。

虽然来此地之前,花了她不少功夫做心理建设。但真正到面对这场面时,她心中还是有些羞愤难当,暗暗抱怨丈夫和这拖油瓶。

  四周射来的异样目光,和论议之声让妤如有些心神不宁。妙如见了,双手握起她的小手,低声安慰了她几句。没一会儿,杨氏忍受不了众人窃窃私语,带给她的压力。朝身边带来的丫鬟打个了眼色。后者见状,忙凑到妤如耳边,告诉她后头有梅可赏。妤如正不自在着,听闻此言,嚷嚷着便要杨氏带她去赏梅。母女三人,借机离开了厅堂,往花园东边寻了去。

  路过假山边时,杨氏停下了脚步,望了眼身旁的丫鬟。步摇心领神会,拉着妙如姐妹停下来,讲关于这园子的一些趣事。

  杨氏轻手轻脚靠近假山一侧。

  只能那梅树底下,有个女子纤细的身影:一袭紫兰色缎面兔绒边的褙子,一块和田美玉挂腰间段带上,下着珍珠白湖绉裙。

  此女子,长着一双欲说还休的水眸,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举手投足间自然带一股风流形态。

  “三奶奶,三爷托人递进一件白狐斗蓬,传话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务必给您披上!”从左边入口处,传来个丫鬟的声音。

  “这会儿天还不冷,哪里就会冻着了!你们三爷也真是的!恨不得让我把锦被都披在身上。”声音有如黄莺出谷,女子一边娇嗔,一边任她将斗蓬给自己穿上。

  听了她这几句抱怨,在一旁偷窥的杨氏,神色难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送衣的婢女就离开了,假山那边也没了声息。杨氏正欲离开,突然传来一句话,生生拉住了她的脚步。

  “小姐,你说沧州的忱六奶奶,会不会临阵退缩了?舍不得让梧哥儿过继进来。到现在还没见到她们人影!”另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

  “应该不会,六奶奶膝下有三个哥儿,过到咱们这边,就成了正支嫡系,是三爷的独子。长大后还能帮衬留在老家的兄弟们!她会舍不得?”

  “还是小姐有福气,姑爷守着您这么多年,不说通房没机会侍寝,就是姨娘们也独守空房好些年。谁也别想生下一儿半女,压过您去。当年小姐吃的那些苦,也是值得的!”

  “在外面要谨言慎行!别以为这地方僻静,就能口无遮拦,小心被人听了去!”

  “哎呀,奴婢失言了,该打!本想着好不容易出府了,又没人盯着,正好喘口气……”

  “此事是爷私底下说与我听的,公婆妯娌们还不知道。等事成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那要万一走露了风声……奴婢该死,险些坏了小姐的大事!”

  杨氏心里五味杂陈,最后想到他们绝了子嗣,她心里就平衡了。暗地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过去了。

对着女儿解释道:“那边有人在,咱们过一会儿再来!”牵起妤如的手,领着女儿们就往回走了。

  在拐角的地方,迎面过来一个小丫头,差点撞上妙如。见了她们无事,那丫头忙跪下来道歉。妙如见不得别人跪来跪去,让跟在身后的织云扶她起来。

  小丫头起来后,见到她们的穿着打扮,猜想她们也是来客,就向她们打听起人来:“奶奶小姐们,可知道钟翰林家女眷在哪儿歇息?我家少奶奶,想请她家奶奶姑娘们过去叙叙旧!”

  “可巧了,你这一撞,还撞对了人!”步摇在一旁打趣道。

  “我们就是!”杨氏沉吟道,“你家少奶奶必定是见见妙儿,我就不过去掺和了!妙儿,你跟她过去,向主人打声招呼,替母亲谢谢她的邀请!我带着妤儿,到大夫人那里坐坐。叙完旧,就到席面上去找咱们。”说着,杨氏就牵起妤如的手,往正院方向走去。

  望着母亲避之不及的匆忙背影,妙如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

  真的带着她出来见客了,这大出妙如所料。想起前几天给她送的首饰,还有刚才在大厅上,杨氏隐忍的样子,妙如觉得她的转变,还是蛮大的。不管是谁劝成功的,都得好好谢谢那个人。

  自己终于可以见光了!想到这里,妙如心里的郁气一扫而光!

  跟着小丫鬟穿过长长抄手游廊,来到一处幽静的院子外面。小丫鬟进去禀告时,妙如带着织云,欣赏起院子四周的竹子来。

  不一会儿她们就被请进了屋。傅红绡满脸春色,正笑吟吟望着刚进门的妙如。

  双方寒暄后,傅红绡就把妙如拉进里间,握着她的手,开始互诉别来之情。

  打量着这间卧室,精致又不显奢华,布置上处处显出主人的品味。

  南面壁上挂着一幅绣品。妙如左看右看,只觉得有些眼熟。

  傅红绡在一旁掩嘴窃笑,妙如这才省过神来——是照着那天在船上她画的奔马图绣的。

  妙如连声赞叹她的绣工,夸这作品跟真画相差无几。

  “怎么把马挂在睡觉的地方,跟卧房的柔美风格完全不搭嘛!”

  “没办法,相公就是喜欢这马儿,天天想见着!”

  “小姐说差了!来到卧室,姑爷还哪有功夫去看马啊,美人都看不过来!奴婢觉得,该挂到姑爷书房去!”傅红绡的贴身丫鬟栗儿,进屋酌茶时,乘机插嘴道。

  “没个正形!不出声没人把你当哑巴!”少妇拿起手边的帕子,丢了过去。白玉般的脸上,满是绯红,莺声婉转,一副新嫁娘娇羞的模样。

  看着她幸福满满的样子,妙如从心底里替她高兴,附和道:“是呀!是呀!这奔马跟书房更搭!”

  “见不到美人时,看看美人绣的马,也能提醒丁姐夫,多想着姐姐你!这叫睹物思人!”妙如跟着打趣道。

  “你也跟她学坏了,拿你姐姐来开涮!”傅红绡又朝妙如扑了过来。

  两人在屋里嬉闹半天,最后还是屋外乳娘宋妈妈,进来提醒她们:快开席了,作为新媳妇,她要早点过去,帮着夫人们招待客人。

  妙如这才知道,傅姐姐是中途溜出来的。特意等着她,想跟她见见面。

  双方互赠礼物后,出了碧飒院,两人携手,就朝前面的宴厅赶去。

  路过一座凉亭边时,就听得有个小少女的喊声传来:“云表哥!等等茜儿,你老躲着我干嘛呀!那边是内院,不能进去!”

  众人听了,忙停下来回避。

  妙如腹诽道,这是哪家的楞小子?!躲桃花都躲到人家女眷的内院来了。岂不是要惹来更多桃花?

  妙如本来也跟着背过身低着头,后来又想想,她好像还没到该避忌的年纪,遂转过身来。

  猛地抬起头来,撞进了一双灿若星辰的墨黑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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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0:58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二章 触动

  

  妙如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倒先怔住了。“将来分府出去单过,小两口生活也有个保障!”

  “可不是!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娶媳妇也是一样,没有权势,就得有财势。忠义伯这块牌匾,对江南那些在京中无人的世家们来说,还是蛮有吸引力的。”

  “说起这个,你听说没有,曹家那小丫头片子,又追着罗家世子在外面东躲西藏的。罗曹氏也不想想,自己娘家是什么出身?!就算镇国公应允了,宫里的宸妃娘娘也一准儿不答应!”

  “听说你二伯那房,有意跟罗家结亲?”

  “没的事儿!是罗世子常来家里,跟我那小子一起练骑射。老祖宗相中了他,想拉他做孙女婿,才起了一点意思。谁知我那二嫂,硬是舍不得女儿嫁过去吃苦,嫌他家关系太复杂。推说已经相准了婆家。要我说,他俩站在一起,倒是蛮般配的,家世也适合。等老的走后,那曹氏还不得跟她亲儿子到一边过去。这有什么打紧的!”

  “以曹氏的心性,怕不会那般简单。舍了她亲侄女,新进门的世子夫人,哪会有好日子过?婆婆的规矩向来都能折腾死人的!”

  她对面的妇人深以为然:“可不是!罗家最重规矩了,曹氏进门后,没少受她婆婆的敲打。以后这气,没准会撒到她便宜媳妇身上。难怪那小子整天不着家,总爱往咱家跑!想是逼得太狠了!”

  “你家小子跟着那罗世子,在骁骑营练得咋样了?我娘家外甥回家整天就叫苦!”

  提到她儿子,那妇人有些得意道:“我家那混小子,倒没喊苦。就是整天怂恿他爹,要到边关去。嫌京郊军营场子太小,练不开!其实还不是他那狐朋狗友,躲不过曹家人的纠缠,自己想去的!勾得我那不孝子也呆不住了!”

  原来他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有家呆不得的苦命娃!生作男儿身就是好!这样跑出去,既躲过了逼婚,又能闯一番事业回来。

  看来,想有个好归宿,她也得早作打算了。打造自身的优势才行!手中所持的东西越多越硬,越能掌握自个的命运!

  这晚坐马车回去时,钟家母女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多说话。

  车外月光如水,只听得马蹄打在夜街的石板路上,噼啪作响。

  独自坐在马背上,钟澄心绪起伏难定:那些人提起父亲时,交口称赞。望向他的那些目光的有些复杂,却并不难懂。有婉惜,有鄙夷,有嘲讽,有同情,有不屑!

  一阵寒风刮来,将他醉熏熏的头脑,吹得好似清醒了些。他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明下来!怎奈那酒的后劲挺足,刚上马时没什么感觉,快到家时,反倒上头了!

一路摇摇晃晃,钟澄终于蹭到了家,把跟在后面照看他的星魁吓得不轻!

  “小姐,姑爷回来时,好像喝多了!这是个机会!乘着姑爷对您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赶紧再去添把柴。亲自给姑爷送些醒酒汤去!”刚回到院子,崔妈妈就提醒杨氏。

  “吩咐厨房,赶紧上醒酒汤,我先去沐个浴!”说着,杨氏就往净室走去,突然她停下脚步。转过头,喊住正要出门的崔妈妈,在她耳边又小声吩咐了几句。

  “倩娘,倩娘,你终于肯出现了!”春晖斋里间的床榻上,钟澄四仰八叉倒在上面,嘴中还念念有词,“你是怪我……照顾好咱们的女儿?……都不肯……来见我!倩娘,倩娘,别走,你听我说……”

  “澈之,我不走!”杨氏放下手中的汤盅,坐到床榻边上。她脸上虽有愤恨表情,还是咬着牙,换了称呼,试着温柔地安抚着床上的醉鬼。

  “倩娘,你这是……怎么了?!恨我再娶了?!”钟澄起身拉着杨氏的手,不禁伤起心来,“人都说,忠孝……不能两全!如今你夫婿我……两头不是人……不是人!对皇上的忠……没做到!对爹娘……孝道也做得……不够好。亏我还自诩得……圣人之道,谨身节用……”话没说完,就又倒下了。

  ……

  第二天,寒风把屋子的窗棱,带得呼啦呼啦作响。

  一觉醒来,钟澄只觉得头痛欲裂。才想起昨晚喝多了。正要起床,发现身边还躺着个人,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再环顾屋子四周,是家中书房没错!松一口气。扳过那张脸,见是杨氏,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这时杨氏也醒来了,见丈夫盯着她松开的中衣看,脸“噌”地一下就羞红了。讪讪地解释道,“昨天相公喝多了,妾身是来送醒酒汤的!后来拉着人家,不肯放人家回去!”

  钟澄望着案上的汤盅,里面汤水却丝毫未动,心下就明白过来。

  恢复往日云淡风清的那表情,钟澄就催她赶紧起来:女儿们快来请安了。

  “早过了请安的时辰,她们被守在外头的崔妈妈打发回去了!”杨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后才意识到失言了。

  钟澄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深究她装睡背后的用意,出去梳洗起来。

  回到正院,崔妈妈就凑上来恭喜杨氏。

  她却见后者一脸麻木的表情,脸上没一丝喜气。

  杨氏坐在窗前发呆,心中却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泛滥开来。

  有什么好恭喜的!还不是做了那女人的替身!

  别人的夫君,宁愿过继,都不动其他女人。自己的夫君,正等着妻子生不出儿子来,好再进新人!

  那人现在的一切,原本是该属于她的,若当时不那么激动,去主动退亲的话……


同样没生子嗣,她就不用忍受跟别的女人抢相公,还被呵呼得无微不至……

  也不对!她跟那三公子也没感情基础,不比他们青梅竹马。说不定还不如嫁钟澄,起码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直接纳妾,留几房小妾在家里碍眼。

  说来说去,还是感情问题!

  可她如何争得过,已不在了的那个人呢!除了陪他吃过苦,她还为他送过命,留给他的印象全是美好的!

  杨氏觉得自己的婚姻,像一件千穿百孔的华丽袍子,让人舍不得扔掉,又补不回来。

  想跟他好好过下去,难道就非得捧着他们的女儿,乞求那丁点儿施舍来的恩爱?!

  自从那天起,杨氏突然低调起来。

  暗自观察许久后,妙如觉得母亲此次可能是真的改了!不像上次那样有时会刻意示好,有时又懒得敷衍。妹妹有的,她现在都能被安排上了。

  不管她是听了别人的劝导,还是真的想通了!或是要在新人进门前,先占个有利地形,打造主场优势。

  总之,对于任何转好的迹象,妙如都是乐见其成的,哪怕只是短暂的开始。

  有了好的开头,谁又能料定,不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下去呢!说不定,慢慢坚持下来,她哪天真的彻底顿悟了!

  人们有些改变,起初时是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她宁愿相信人的天性是向善的。只是还没逼到那一步而已。

  幡然醒悟,还是偏执到底,只在一念之间!

  家中的烦恼,暂且放下了。妙如两姐妹去掇芳园上学途中,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天气惭惭开始冷了。这天还没下课,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

  对于小孩们来说,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像换了个世界,给他们凭空增添了许多乐趣来!

  可是,掇芳园是建在山坡上的。天一冷,山路上就容易打滑,无论是坐轿还是坐车,都有些不便。

  妙如把此事说与父母听,想偷懒不去了。反正快到年底了,在家练习也是一样的!

  钟澄对此表示赞同,而妤如不干了:“映姐姐说要我们就留宿在掇芳园里,不用每天跑来跑来那么麻烦!”

  “人家这是客套话,好心收留你俩读书,还赖在别人家里不走了?!她家就那般好,让你乐不思蜀了?连爹娘都不要了?!”望着二女儿舍不得回来的样子,钟澄打趣道。

  “不是客套,长公主奶奶都发话了,大姨和表哥在一旁都在点头。”妤如近来跟汪家兄妹们,在雪地里玩得很开心,不想失去玩伴,就想极力促成寄宿的提议。

  她又拉起妙如的袖子,哀求道:“姐姐,你也说句话嘛!岑夫子整日都夸你,映姐姐也开始认同你了!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掇芳园的景致多好啊!处处可以入画……”

  望着母亲带着恳切的目光,想到她最近的改变,妙如觉得该给她多些时间。也不好驳她们母女的面子。只得含蓄说道:“是不是客套话,得看后继的行动。咱们也不好一厢情愿,是不?!”

  话刚说完,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太太,小姐,汪家表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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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03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三章 悠远

  

  这是个清冷的冬夜,一轮残月挂在寂寥的苍穹上。就像妙如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

  看见来人是她,少年有些意外!随即唇角又挂起了习惯性的微笑。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就寝?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吗?小心摔倒在雪地里,都没谁知道,呼救不及。”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心。

  “换了陌生的床榻,还有些不太习惯!睡不着只得起来。又听到这箫声动人,妙儿就随着寻了过来!”妙如坦白道。

  “吵着你了?每天在这时辰,我都会吹上几曲。原先园子没人住,正好躲在此处图清静。抱歉,忘了今晚还有两位娇客!”他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们姐妹。不仅借你家的学堂读书,还打扰到你们平静的生活!”面对他的客气,妙如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你们来了,整座园子里才有了些生气,好久没这般热闹了!”他喟叹道,微微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在月光雪影的照映下,显得有些脆弱和凄然。

  妙如见了,好像能感知到那份落寞一般,也沉默下来。

  “旭哥哥,那是什么曲子?好像有无尽的心事,又像是在怀念什么人?”毕竟是被箫声吸引过来,妙如忍不住想打听一下,以后学会了好自己吹奏。

  少年有些意外,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听出他曲中的心境。

  “这是《秦暮曲》。你听得没错,想起童年时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光,我才想起来吹的……”声音包含着浓浓的依恋和不舍,“小时候,总是爱玩,不肯静下来好好练习。爹爹就在这亭里,陪着我一起练。现在想起来,当时最难捱的日子,竟成了我现在最珍贵的回忆……”

  对逝去的美好时光,追不回来的亲情,错过的人和事。此中惆怅和牵念,就像毒药一样,慢慢深入人的灵魂,**蚀骨,无休无止。每次想起来,都让人的心里隐隐作痛。

  这种心情,她也有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妙如突然想起此句诗,忍不住念了出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跟着念了一遍,目光迷离起来,茫然不知所措,仿佛失掉了意识一般。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妙如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眼前的少年,跟曾经的她,何其相似!当初她还有朋友、同学和老师来开导。而少年以他的身份和现在的处境,怕是无处倾诉吧!才会在这样一个夜晚,躲着人群,独自缅怀着过去。

  “往事不可追,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有些事还是想开些的好!”不知怎么开导他,妙如只能拿当年老师的话来启发他。

“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他有些不解。

  “你看,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时间、经历就像流水,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既使是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同一个地方。此时的流水,也不是你当初见过的那一瓢。与其纠结过去,还不如想着,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如何才能让自己少些遗憾和错过!说不定,作一番努力后,老天爷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你呢!有句成语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仿佛夜空黑幕上的寒星。把昏暗中的脸也衬得光彩夺目起来。

  “妙妙,你懂得还真多!难怪从来不轻易夸人的岑夫子,对你也是欣赏有加。”心结解开,汪峭旭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由衷地赞叹道。

  “不是懂得多,而是妙儿也曾有过此种心境,别人也这样开导过我!”妙如谦虚道。

  想到她的身世背景,少年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来。

  妙如知道他误会了,也没多作辩解。

  想到他怀念的对象,是躺在床上七八年的大姨父。随即又想起云隐山的师叔,他年轻时,好像游历过不少地方,说不定见过这样的病例。

  想到这里,她欲言又止。想向他提起,怕把他刚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绪,又拉回原点。

  汪峭旭看她满脸纠结的样子,善解人意地问道:“妙妙可有什么事,要跟哥哥说的?”

  “是这样的,妙儿以前拜在灵慈寺慧觉大师座下当了个记名弟子,在淮安那两年,曾经跟在慧明师叔身边学过医。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慧明师叔曾游历过四方,见过不少病症,也识得许多隐居山林的神医。不如把姨父染病的经过和病症描述下来,妙儿帮你传给慧明师叔,求他伸个援手。有些奇症,宫里的御医可能都没见过,反倒方外的游医还治过呢!”

  少年的眼睛更亮了,一抓过妙如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论次:“我也是…这么想的,之所以要……考功名,就是想着将来某天,能到外地任职,到下毒者的家乡,去暗访一番。还可以结识各地学子,为爹爹的病情,多找一些线索。”

  看着他难得灿烂起来的脸,妙如微笑点头安慰着他:“总会找到办法的,那下毒者是哪里的?看我师叔曾经去过没有?”

  提起那人,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难以启齿似的。扭捏了半天,才带着妙如,七拐八扭,来到后山的一个洞口前。

  竟然还有两个护卫在那里守着。两人见汪峭旭他们来了,向他们行完礼,恭敬地问道:“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来看这囚犯?”

  少年解释了几句,吩咐他们在门口好好守着,就拉着妙如进了山洞。经过一条长长遂道,在拐角处往右,那里有处向下的石阶。从石阶下去,有一排铁门,其中一扇门里,关着个披头散发的人。
见到有脚步声走近,那人猛地抬头来,把妙如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虬髯横张、怒发直竖,戾气坌涌不可遏抑。看到他们来了,把手上脚上的铁镣,摇得噼叭作响,似乎想挣脱开来。

  “有种的把老子给放了!死小子,你们一辈子也别想问出解药来!等着给那薄幸郎收尸吧!别以为他还能躺多久,十年马上就到了,到时他就软成一摊烂泥。再也救不回来了!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震得山洞嗡嗡作响。

  “蓝妹!柱子哥终于等到你的大报得仇了……”那汉子朝东边方向,喃喃自语起来。

  妙如一听这话,有种感觉:又是烂桃花惹来的情债!

  看着这囚犯身上古怪的装扮,妙如东瞧瞧西瞄瞄,想从他脸的轮廓中再找些线索出来。一联想他那奇怪的语调,妙如转过头去,向汪峭旭问道:“这位大叔,莫不是西南那边的异族吧?”

  汪峭旭赞赏地望了她一眼,解释道:“他是彝族某部落头人的儿子。五年前被府中铁卫捉到,当时他想把馥儿抢走。跟给爹爹下毒的曲姨娘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些年来,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肯说出解药和毒药名。祖母甚至答应,拿馥儿向他换解药救回爹爹,他都不为所动。想是吃准了我们不会对亲骨肉下狠手。他好像一直还在等着什么!”在离开地牢回去的路上,少年也不避忌她,把家中的辛密说给她听了。

  “听他刚才的语气,好像这毒还是有期限的!旭哥哥,要不,你带我去瞧瞧姨父,说不定这不是毒呢?!”妙如头脑冒里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听汪峭旭描述的症状,她好像在灵慈寺藏经阁的古书上,见过类似的描述。自己不太确定,不知师叔有没见过实例。得写信问一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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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04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四章 入画

  

  见到汪峭旭的父亲时,果然证实了妙如心中的判断。

  床上躺着的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从外形上看,跟汪家表哥倒有六七分相似。

  他的表情真的像是睡着了一般。神态平静,安祥,没有一丝痛苦。

  问明在沉睡前他曾有腹痛腹泻,面目青黄等症状。请来的太医,皆以为是中了毒,几副药下去,症状倒是没有了。可是某天突然叫不醒了,此状态保持了七八年,每天只能用人参吊着命。后面请来各路名医,只敢以最温和的方案,试着刺激治疗一番。可自从症状没了后,人就陷入昏迷状态,对外界再没反应。

  没伤到头部,怎么会变成“植物人”呢!太匪夷所思了!

  “后来四处求医问药,那些大夫均束手无策。直到有一天,追查凶手的线索,指向父亲从外边带来的曲氏身上。等敲开她的门,准备逼问一番时,她早已服了毒。临死前,还特意爬到父亲床头,说要在下面等着他,以后只属于她一个人了。调查身边婢女们才知道,她是云南某个彝寨出来的。因听了人的调唆,给父亲下了毒。”少年将当年的往事,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妙如算是明白了:想是有政敌,利用姨父身边女人的忌妒,给他下了蛊。他昏迷的时机蛮敏感的,恰逢靖王谋位失利,他堂兄拥立女婿事败身亡。也不知背后是否也有他的参与。但有点可以肯定,他的倒下,将切断杨阁老和靖王余党的联系。

  自从杨氏继室事件披露后,妙如经常找些机会,收集当年的政事情报,想找到杨阁老把女儿硬塞给父亲的理由。

  不过,杨阁老如惊弓之鸟,匆忙为二女儿,找了个身家清白的新科进士为婿,随后又把他们打发到边远地区为官。这争位之战,应该没少他的动作和参与。

  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定北侯府,或是大学士府,都被圣上做了冷处置。表面上没人受到牵连。毕竟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圈禁靖王夫妇,厚待其他人,瓦解他们身后的势力。让新帝登基那几年,平稳度过了交接期。

  ……

  “不是中毒,可能是中蛊?”听到此番推测,汪峭旭有些吃惊,“可那些御医们,没一个人提过!”

  “可能他们也没见过,毕竟这是西南一些部落的秘术。医书上也鲜有记载。我还是从灵慈寺藏经阁的古籍中,了解了一些症状。”妙如解释道,其实她最初的念头,是来自于现代一些传闻和知识。由于蛊毒的神秘可怕,她跟同学曾经讨论过。见她不信,同学还从图书馆找来《本草纲目》、《医学纲目》等古籍,证实蛊术的存在过。后来在藏经阁,因着好奇,她又特别留意过这方面的记载。
“我离开前听说,师叔正好要前往云南游历,采集珍稀药材。可能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明天我就请人送信到淮安去。等师叔回来后,问问他可有办法?”妙如安慰道。

  “信写好后,交给我吧!汪家有快马,可让信早些到达!”汪峭旭有些迫不及待。

  虽然学的是圣贤之道,近年来跟着外祖父,他也懂了些帝王权术背后的心态。此时他心里却是清楚:为什么这些年来,换了无数个名医,就没人告诉他,有此种可能呢?恐怕不仅仅是秘术的原因。宫中和太医院所藏的典籍,未必不比寺院多!当时父亲生病躺下的那段日子,正是靖王堂姐夫跟今上争位正酣之时。这些年来,竟没人透露半句,想是有人不希望父亲醒过来。

  “慧明大师会赶来治疗父亲吗?自从定北侯府那边落了马,大长公主府也颇受上面人的忌惮,不会连累到灵慈寺吧?!”虽然知道她可能听不懂,汪峭旭还是想提醒她。或许她能找姨父参详一二,有大人在那儿把关,事情更容易办成些,还可以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会的!灵慈寺千年古刹,向来不理凡尘中事。若师叔能治,他必定会帮忙的。再说,现在陛下帝位稳固,以他在朝野上下的仁厚之名,还能追究一个僧人和我这幼童,为人治病的事不成?再说了,你跑去考科举,放弃荫恩,躲避承爵,不就已经向陛下表明,宁愿当天子门生,你也不想掺和权谋相争吗?”关系几人荣辱安危的大事,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顺势点了出来。

  少年眉毛上扬,目中的黑瞳散出灼灼光彩。

  他没料到,表妹不仅听懂了,还能将各人心态描述得丝丝入扣,不知是该敬佩姨父的教导,还是她自己天赋使然。

  望着她那张静谧的脸庞,灵动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那里面除了智慧的光芒,还有难得一见的清澈,让人感到无比的真诚和坦荡。

  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涌上心头,少年心跳突然加快,脸上有些发烧,吱吱唔唔地说了句:“妙妙,我送……你回去吧!被……身边的人……寻不到,会……着急的……”说着,拉起她的小手,往含露轩那边跑去。

  他这是怎么啦?

  妙如一头雾水,跟着他的脚步,奔向她在掇芳园的临时住所。

  走近院子,妙如摄手摄脚地溜了进去。幸好,大家以为她早就睡了,除了守夜的织云,没人知道她出去过!

  等着那屋内没了动静,少年在院子外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离去。

  今夜的月光真好!

  朦胧又妩媚,不像月圆时那样,澄亮让人无所遁形!也不像月黑风高的夜晚,让人心生恐惧。

  也许他该把今夜的美景画下来!

 回到屋子里,也没惊动旁人,少年拿出笔墨和颜彩,在宣纸上勾勒出,湖边清韵亭那里的夜景。

  画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加上了吹箫的自己。

  朦胧月光下,一袭白衣的少年在亭中吹着箫。望着这个场景,觉得还有些孤单,不由自主地又在旁边,添了个精灵般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如痴如醉地听着乐曲,脸上的落寞和少年神情有些相似。

  汪峭旭心下一动,想起在亭中见到妙如时,她脸上的表情,真的跟他的心境很相近。

  他们俩竟能如此相通!

  难怪当她说出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能让他晃神入定。还以为他的心事,被她给瞧出来了!

  原来她是真的心有所悟!也有过那种追悔、遗憾、求之不得的心痛感觉。她说的是自己的心声,也是他的。

  少年夜里辗转难眠,半梦半醒间,总有个顾盼生辉的眸子,在朝着他笑。嘴里不停喊着“汪汪……汪汪……”

  一转眼,那眸子的主人,又换成一位巧笑倩兮的豆蔻少女,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让他心跳加速,想去亲近……

  第二天清晨,进万禧堂请安时,汪峭旭看见祖母和她身边的何嬷嬷,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少年以为昨晚跟钟家表妹,半夜去察看地牢和探访父亲的事,被祖母知道了。心下正盘算着,该拿个什么说词才好!正在计较间,妹妹带妙如妤如她俩,也来向祖母请安。

  “妙儿跟妤儿昨晚睡得可好?”长公主今天心情不错,笑吟吟地问向钟家姐妹。

  “托长公主***福,我们姐妹睡得都很好!何嬷嬷安排的几位姐姐,周到细心,温柔体贴,让人真的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妙儿和妤儿,谢过长公主奶奶、大姨、表哥、表姐们的安排!”妙如敛衽为礼,真诚地感谢了汪家众人。

  “呵呵……瞧这张小嘴甜得……”长公主不禁笑了起来,对着汪峦映打趣道,“你看,山外有山吧!钟家表妹说起话来,比你这第嘴还甜!干脆,你俩合称‘二甜’得了!”

  长公主自从知道钟家姐妹进园以后,她这孙女斯文多了。虽然暗地里,跟钟家那个大的,时有竞争!但她们都属于力求上进的你追我赶。不仅没在面上争得脸红脖子粗,反而还相互指正,相互促进。早知道别家孩子来一起陪着学,有这般的效果。早前真应该多找些来,自家宝贝儿的女红,也不会停在那里,前段时间一直没进步!

  “祖母真坏!总喜欢在外人面前取笑孙女!我哪有她嘴甜,人家说四个字的成语,都不带重样的,映儿自愧不如!”汪峦映滚到祖母的怀里,伸出头来对众人夸道。

  “是吗?妙儿可是专门让你爹爹,拿鞭子在身后逼背过成语?”长公主脸上像开了朵花,笑呵呵地向妙如问道。

  “让您见笑了!在淮安老家时,家里呆着无聊,就背了些。主要是喜欢听里面的故事!”妙如解释道,“映表姐想是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见的世面和新奇东西也多。这点死记硬背的小玩意,她才瞧不上呢!妙儿这点水平,才拿不上台面!在老家,姐妹们还用成语抢着对对子。妙如费了老大劲儿,才捡漏抢到可怜巴巴的一条!”说着,她伸出一根小指头来,苦着个脸,嘟着嘴儿比划道。

  堂上的众人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汪峭旭,也笑出了声,看着祖母和妹妹望了过来,他强装镇定地咳了声。

  见没人再关注了,偷偷地瞄了眼正在和大伙说笑的妙如,他脸上“噌”地红了起来。

  众小辈离开后,何嬷嬷就派了丫鬟,去春熙堂把夫人请来,说是长公主有事相商。

  “是小铃那丫头说的?”听到婆母提及儿子昨晚的事儿,汪夫人有些错愕,“可她才多大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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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05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11:08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五章 端倪

  

  “早在两年前,我就安排人给旭儿身边贴身侍候的几个,讲了些男女之事,还嘱咐她们平时多盯着点。(”长公主慢条斯理地说起来,“咱们这房,子嗣也是单薄,旭儿也只有遥儿一个庶弟。弘儿躺在床上多年,也不知何时醒得过来。如今旭儿已经长大了,正好早些安排,过一两年旭儿也能娶媳妇了,我这个当祖母的,到时就能早日抱上重孙了……”

  汪夫人唇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长公主瞥了她一眼,云淡风清地说道:“婆母知道你的意思,是怕他知道早了,得了些趣味儿,过度沉溺在此事上?你放心好了!婆婆我调教出来的孩子,哪会连这点定力劲儿都没有!”

  “婆母,媳妇只是担心,太早安排通房,让旭儿生出不该有的情意来。将来说亲时,有个受宠的通房杵在那儿,有那一心为女儿着想的,会挑剔这门亲事……”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若到时碰到此类爱讲究的,新媳妇进门前,自当把屋里人先打发了。这是规矩,总得给亲家一些体面不是?!勿需多言!我知道分寸的,这事都安排好了。让小铃和小钿先去侍候着!”她转过脸去,对一旁的何嬷嬷吩咐道,“天黑以后,你去给旭儿讲些里面的道道,省得到时手忙脚乱,闹出笑话来……”

  何嬷嬷应承下来,汪夫人见事情已没有转寰的余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告辞就退了出来!

  “姐姐,长公主房里负责洒扫的小翠来了!”一个刚留头,穿着碎布夭袄的小丫头,跑进漱玉斋暖阁的外头,凑近另一个丫鬟悄声报告道。只见那丫鬟穿着十分体面讲究。浅兰色的细绢衫裙,深青色的贴身比甲,身材妖娆,年纪也不大,看上去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把她叫进来,小心别让人看见了!”她吩咐道,眉清目秀的脸上,洋溢着兴奋期待的光芒。

  “恭喜铃儿姐姐,翠儿躲在外间都听见了!刚开始夫人还有些犹豫,后来见长公主已经安排下来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何嬷嬷今晚就要去跟二少爷提起此事。以后要改口称姐姐为姑娘了。发达后,可不能忘了咱姐妹往日里通风报信的情分!”刚到那丫鬟进门就打趣道。

  这边叫铃儿的婢女,当下脸上就飞红了起来,上前就势捏起了对方的脸蛋,恨声地骂道:“你这蹄子,别的都好,就这张嘴巴。什么时候都不饶人!事成后,短不了你的好处!”说完,吩咐刚才那个小丫头,给她塞了几粒碎银。

  “姐姐,那今天晚上……”还没等她说出来,铃儿就把她作势推出了门外。

  夜幕降临,少年自从老嬷嬷走后,就坐在纱窗前发愣。

  想着刚才祖母身边何嬷嬷的那番话,汪峭旭心里就难以平静下来:原来昨晚梦里那事……我怎么会梦到她呢?也不全是她,眼睛是她的,那身段好像是别人的……不过想起来,她也有些奇怪,平常的举止神态,有时又像不比自己小多少!可有时又跟妹妹一样精灵古怪的……难道说……不可能吧!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的……没错!何嬷嬷也说了,男孩子到年龄都会做那羞人的梦,可能这几天,跟她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对,一定是这样!

  “少爷!奴婢侍候着您换上寝衣吧……”小铃进门后,使了个眼色,就把其他人都给打发了出去。吹熄靠门边的蜡烛,只留了床前一盏小灯。昏黄的微光照在两人脸上,有种暧昧不明的感觉。少年呆呆地站起身,任由她帮着自己宽衣解带,换上寝衣,像往常一般。

  换完衣裳,他的左手突然被塞进了一只手掌,只觉得纤细无骨,小巧玲珑!

  汪峭旭这才回过神来,忙丢了开去!

  她手摸起来的感觉,跟昨天抓住的那只手,有些相似。

  不对!也不尽相同!那双手嫩滑细腻,沁凉如泉,现在忆起来,有点像夏天吃的冰蛋羹。想到这里,他脸上呈现一抹温润的红色,目光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站在他面前的小铃见了,瞳孔不由地放大了数倍,屏住呼吸呆呆望着他。

  这种的眼神,除了对着映小姐时偶尔有过,她还从来没看见,少爷在其他人身上用过。

  她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低着头沉住气,等着他主动来拨弄自己。

  可是,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有后续动作。她抬头一看,自家少爷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就打算休息了。他嘴角边还含着笑,眼睛盯着床头上面的雕花木板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铃儿嗫嚅着喊出了声,凑近少年耳边,用蚊蚋般的声音念道:“何嬷嬷交待过的,今晚让奴婢伺候您就寝!”

  “不是已经伺候完了吗?你可以自己歇息去了!”少年也没听懂她话中意思,顾自想心事去了。

  铃儿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也没出声,少年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望向那个与他从小一块长大的贴身丫鬟。

  只见她满脸涨红,眼里似有水光在闪动,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少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摸了摸后脑勺,想起被交待过的事,半晌才恍然大悟起来。想通此节,他的脸红了起来,神态扭捏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见他这副表情,铃儿以为自己误会了他,忙拭去眼角的泪水。走上前来,坐上了床。脱掉绣鞋,顺势就要躺进他的怀里。

  “你……你……要干什么?下去!本公子不要你伺候!我要睡了!”说着,推了对方一把,他拉上锦被把头脸都盖上,带着被子滚进了里面。


“少爷,这是长公主安排的,让奴婢先伺候着您!要不,等新奶奶进门后,弄疼她就不好了!还是让奴婢先代她受受过!”铃儿并没放弃,想哄着她的主子改变主意。

  推开被子,汪峭旭慢慢露出脸来:“真的吗?会弄疼她吗?可是昨天梦里……”

  铃儿脸色一变,心下明白了:她家公子心里没准已经有人了!本打算乘着正室进门前,当公子的第一个,若是让他先喜欢上自己,以后至少能像吴姨娘一样,挣个名份……

  “当然了!每个小主子长大后,都会有几个通房先伺候的,像吴姨娘就是夫人进门前,老爷屋里原来的旧人……”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了。

  “知道了!出去!明天我自己跟祖母说去,不干你的事!没我的命令,以后不准随便上床来!”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意。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哪里惹到他了,满脸羞愧地穿好鞋,起了身,讪讪然地奔了出去。

  躺在床上,汪峭旭想起,之前父亲还没病倒时,在吴姨娘屋里歇息的日子,母亲总背着人偷偷流泪的情景,还有曲姨娘临终前那番话。

  女人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清楚。

  但让自己喜欢的人伤心流泪,直觉告诉他,这是不对的。看着铃儿平时也是个贴心的丫鬟,原来她还想着当姨娘!难怪上回去江南,母亲找理由硬是把她留了下来,她还特意托小毅又在他面前说项,想要跟过去!

  第二天,长公主问起此事,汪峭旭回禀说,这几年想专心读书,取得功名后,才好挺直腰杆去张罗亲事。不好在男女之事上先分了神,遂回绝了此类安排,说等过几年再说。

  孙儿有此等志气,长公主当然高兴,也不好驳回他,来拖他后腿。心里虽然有些失落,还是放过了他。

  看来自己早点抱重孙的愿望,得落空了,得再多等上几年。

  汪峭旭离开后,长公主让丫鬟传话,把铃儿叫来,打听昨天何嬷嬷走后,他又见过谁?她是怎么被拒绝的?

  “夫人确实没见过少爷?可是没记错?你整天都跟着他,昨天旭儿到底还去过哪里?”为了她的抱孙计划,长公主不甘心,又细细盘问了起来。

  “昨天少爷一天都跟着常先生在念书,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给两处请安,他也没到过其他地方。不过……”铃儿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把那事告诉长公主。

  “不过什么?!回答主子的话,你也敢吞吞吐吐的!”旁边长公主跟前红人——大丫鬟紫印训斥道。

  “少爷每天晚上,都要拐到清韵亭那边,吹上一会儿的箫才回来,还不让人跟着,说是怕人打忧了他的心境。在那里会不会碰到别人,奴婢就不知道了!”为了达成心愿,一狠心她把少爷的秘密给抖了出来。
“此事我知道,那地方是弘儿当年教他吹箫的地方,你们是不该跟去!”原来是这事,长公主放松下来,把她打发了回去。随后又偷偷派人,叫来了儿媳杨氏身边的婢女过来问话。

  到了冬至节的前一天。刚下学,妙如妤如姐妹就被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给叫去了。走近万禧堂,妙如就听见母亲杨氏的声音。

  原来钟澄夫妇是来接她们回家过节的。送完礼,道完谢,双方又客气了几句,妙如一家就辞了汪家,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望着渐行渐远的影子,出来送他们的汪峭旭,感到无比的失落,被跟在他身后的铃儿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妙如才感到浑身舒畅。叫来留守的秦妈妈,打听起这半月来,家中发生的事情。

  “其实老爷叫姑娘们回来,除了要过节,也是到了年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秦妈妈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勾得妙如心里痒痒的,催她快说!

  “老太太生前至交好友白师傅一家,到了京城!老爷准备在家中开起闺学了,不用再去长公主府,打扰他们一家子了!”秦妈妈揭开谜底。

  “太好了!还是在自己家里学得自在。在掇芳园里,映表姐她们一家,对我们虽然十分照顾,但长公主的身份在那儿,每次去请安,都有种压迫感,还得死劲想招,去哄她老人家开心,过得比家中累多了!不敢大声笑,不敢随便走动,怕被人说成不懂规矩。比在淮安时更像坐牢。”妙如夸张吐槽道,“妈妈!你看我,是不是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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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09 PM |只看该作者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六章 女红

  

  冬至的第二日,妙如她们才见到传说中的白家众人。

  原来白家姨婆生了场大病,在路上耽搁了行程,直到现在才到。

  白家是祖传的绣技手艺,传女不传男。各代家主均以招赘生女,传承祖业。在白姨婆这一代,因得罪当地权贵,她家祖传的生意璇玑绣坊,最后在江南做不下去了,被盘了出去!

  自从四年前失去祖业,家中景况一落千丈。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后来老大白绘,嫁作商人妇。老二白络和老三白绮仍待字闺中。平时给别家绣庄做点零活。唯一的儿子,在大姐夫铺子里学些生意。

  此次跟着进京的,只有二娘白络和三娘白绮。

  家主白筱琴是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她面色青白憔悴,眉间微蹙,带着几分忧郁与愁苦。

  前些年家中的变故,让她失去了铺子和丈夫。

  来的两个女儿,一个冷艳,一个娇俏。皮肤均是水嫩嫩的,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的玲珑剔透。气质清雅,虽不是腹有诗书的那种文雅,却是良家女子身上特有的那种自然、清新、舒服的感觉。

  两人均是月白衫裙,纤腰盈盈一握。大的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小的大概只有十五六岁。

  杨氏进来时,一副恹恹的表情。看见水葱一般的两个美人立在那里,正在跟女儿们相互认识,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绷着个脸坐在那里,虽不至于横眉冷对,任谁都看得出,她不太欢迎白家人的到来。虚应了几句,然后就称病回了内院。

  刚在贵妃榻上躺下,崔妈妈就端来一碟炼乳。自从上次忠义伯府冬宴席上归来后,杨氏每日必喝这玩意。听说是养颜圣品。她见到几位昔日的闺中好友,均保持着一副娇艳嫩白的好肤色,心中难免有些嫉妒。回来后就向姐姐汪夫人,要了一些宫中贵人保养的方子。这炼乳养颜,据说是从番邦那边传过来的法子。

  “看那两位的年纪,不像之前与姑爷有私的,他成年时,她们应该还只是小女童。”崔妈妈一脸的庆幸。

  “那又如何?男人就喜欢新鲜水嫩的,不说她们的母亲与婆母有旧,就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娇娇俏俏的,哪个男人不动心?况且她们长得也不算太差。”担心已久的事,终于见到真人了。虽然长得比不上自己,杨氏心里没有好受些。

  那两少女,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不是那种妖娆勾魂的媚样。财帛动人心!保不齐以后过上舒服日子,生出贪念,学些狐媚手段出来争宠。

  见了她们,对自己容貌的信心更上了一层。但男人到底更喜欢哪样的呢?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见到她们两位,妙如的心里,产生前所未有的纠结。
明明是好人家的女儿,奈何做妾?而且还是在强势的大妇底下讨生活。

  她的心情很复杂,既希望母亲能有所顾忌,把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开来,又不愿眼睁睁看着有人跳进此火坑。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发展到今日此种无奈的局面,理解是一回事,认同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她们来后,钟澄就开始为她们母女,找宅子和铺面,每日忙到很晚才归家。白氏母女就留在钟府暂时借住。

  虽然店铺还没找到,白家两位娘子,已在钟家开始了女红教学。妙如她们回来的第三日,就在她们带领下拿起了针线。

  妙如纾如两人,在汪家闺学中,学过一点皮毛。这回却是从头开始启蒙。

  虽然面上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白二娘她教起人来,却是极认真,极严格的。

  白氏姐妹们从四岁起,就开始拿针线,她们养成的良好习惯和色彩直觉,让妙如暗赞不已。

  她前世也是学色彩艺术的,在色彩搭配和视觉效果上,有一直引以为傲的感觉。但见了她们俩,还是甘拜下风。她只见过另一位女红行家傅红绡拿针挑线,可能与这两位,在绣法上各有所长。但色彩的搭配上,白氏还是略胜一筹。

  妙如拿出前世带来一些色彩知识,与她们开展了交流。虽不知她们最终的身份,与自己有何干系。作为热爱艺术的同好之人,妙如还是对她们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妤如也不知怎么了,在汪家学针线时,还是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可在白氏姐妹跟前学习时,却换上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妙如心下暗道不好,难道母亲把自己的个人情绪传给女儿了。这不还没进门吗?她要努力一下,人家也不一定非得进来的。

  “疏”永远比“堵”要好!

  回各自院子的路上,妤如发飚了,指责妙如道:“自你回京后,妹妹就特别看不起你!见谁都是副讨好的表情,那白姨手艺有那么好吗?赶不上卓师傅一半的水平!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喜欢她们!”

  “卓师傅是多少年的老行家了?她们才多大年纪?姐姐也没一味赞她们,但在色彩搭配上,她们确实有独到之处,这点你不能否认。总要看到别人的优点,博采众长,才能进步。我还见过比卓师傅水平高的绣品呢,跟她学时,不照样也是认认真真的。”妙如解释道。

  “至于,瞧不起我为人的态度,这是个人缘法问题。谁也无法迫人都喜欢自己,尽量争取些机会罢了!若曾过着姐姐以前那种日子,你也会理解的。喜好虽是个人的事,多看到人家的闪光点,生活总归会阳光些!”她也没把话说透,点到即止。

  “总之,我不喜欢她们,自从她们来了,娘亲脸上都看不到一丝笑意!听崔妈妈讲,娘亲整夜都睡不安稳。”妤如苦着脸,向妙如发着牢骚。

妙如心里松了口气,原来她是自己观察出来的,杨氏若是私底下有什么交待,那她的母爱也不过如此。

  “不是她们的手艺不好,母亲才不高兴的。得多去安慰开解她,让父母和好了,她才会有笑意的。”也不好透露祖母临终前的安排,更不想她小小年纪,就被妻妾争宠的烦心事给扫到。

  妤如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一脸郁闷地回了她的羡渊院。

  转眼,日子就到了腊月中旬,钟澄帮白氏母女找了个临街的铺子,后面还带着一个院子。白姨婆和白二娘搬了过去。白三娘却留在了府里,教钟氏姐妹学针线。

  一日,崔妈妈扶着杨氏,到后院韶华斋,来偷偷地观察女儿们与白氏师傅相处的情形。

  “白师傅,这线分得不够细吗?为什么还要再分?”妙如的声音响起。

  “线分的粗细种类越多,到时绣的线条越丰富,发挥就越自如,料子上图案才能随心所欲。这是基本功,偷不得懒的。就像学丹青一样,作画之前,得先把不同型号的画笔都摆上吧?!”娇滴滴的吴侬软语传过来,让杨氏心头一颤。

  “师……傅!小婵的这线分得如何?”一个怯懦的童音从角落里发出来。

  “小婵真乖!小小年纪就能帮师傅干活了!”白氏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温柔。

  杨氏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

  她这声音,连女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男人!

  杨氏前些天来自外貌优势的自信,又被打击了。

  “二姑娘,不是那样的,得这样,按住这端,慢慢来……诶……对,就这样!”白氏的声音中透出不厌其烦的耐心。

  杨氏泛起一阵酸意,又自己强压了下去。舍不得离开,想多看看女儿们的应对,把脑袋从右边半开的窗缝里探了过去。

  “不做了!不做了!分这破玩意有什么用?!映姐姐家的卓师傅可没这般教过。她教的针法……”妤如的急性子又上来了。

  “这是起步阶段,基础打牢了,再教针法。你看此针法,若没此般细的线来绣,根本出不来效果!”

  “哎哟!”妤如一声惨叫。窗外的杨氏站不住了,带着崔妈妈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呜……呜……”妤如痛哭起来,口中念叨着,“这后面怎么还有针,师傅你也不说一声……”

  她捂着屁股,见母亲来了,一头扑到在杨氏的怀里抽泣起来。

  察看了女儿被刺的部位,杨氏的目光又转到她刚才坐过的地方,最后回过头来,对白三娘怒目而视。

  突然出现此般的变故,让白三娘不知所措,她望了望残留在凳子上的针,也摸不着头脑。

  看向妙如和婵如两人,想从她们那里找到答案。

  妙如一脸无辜和坦荡的表情,而婵如则缩了缩了脖子。

  白三娘心中有底了,对小姑娘轻声细语地哄道:“小婵,告诉师傅,这针是怎么一回事儿?”

  婵如望着杨氏,战战兢兢地嗑巴道:“桌子太高,小婵够不着,只好爬上那个高的椅子,就把放在上面的针排挪到矮凳子上……”

  杨氏气极,指着小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怒目盯着她。

  在她凌厉的眼神下,婵如扛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顿时屋子里响起哭声一片,又是劝慰声,又是抽泣声,还有道歉声。

  钟澄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此等闹哄哄的场景。

  “你怎么在这儿?”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杨氏猛地一转身,只觉得头昏目眩,眼前一黑,就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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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11:11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11:13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十七章 尴尬

  

  杨氏怀孕的消息,当晚就传遍柳明胡同的钟府。杨景基夫妇和汪夫人那边,都在第二日才得到了消息。

  力旋胡同杨府北边的禧荣堂里,一位老妇带着满身檀香,从供有佛龛隔间走了出来。见老头子还坐在那里,似乎有话等着跟她说,就吩咐屋里侍候的先退下了。

  “这下好了,雅儿终于苦尽甘来了!把她弄来京城,果然是对的!”喜色从崔氏眼底眉梢泄露出来,瞥了一眼坐在灯影里的丈夫,心满意足地坐到锦榻上。

  “不要高兴太早!如今雅儿虽说有些指望了,毕竟这事最终成与不成,还得看天意!不过既然有了,女婿纳妾之事,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回头你要多嘱咐女儿,切不可因此而张扬起来。尤其不能回到原先老路上了。”满脸的疲惫,眼睛瞅着老妻,杨景基缓缓地吐出这番话。

  崔氏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拢,想了想觉得也对,是儿是女还未知呢!女儿还得忍忍几个月。

  “借此机会,把女婿的心笼络回来,切不可再造次了,尤其是对妙姐儿。”说着,他脸上的神情肃穆起来,“还有你自己,对小姑娘也客气点,别总端着一副颐指气使的表情。你可知道,姓程的那老东西,是如何得知女儿女婿不和,乘机拉拢钟澄的?还不是你闯出来的祸!”随后把程氏听壁角的事告诉了妻子。

  “别看妙儿才丁点大,可是鬼精鬼精的!从淮安回京的路上,不仅救了工部侍郎,程老贼爱婿谢安良的儿子。还跟忠义伯府新进门的三媳妇搭上了关系。若是惹急了,女婿倒向那帮人,你以为当年那点恩情,能保雅儿一辈子?”老人的声音低沉起来,“呆淮安两年,雅儿在钟家老宅干的那些事,件件都够让她下堂的了。若是咱们落魄了,钟家马上会有人跳出来逼他休妻,好跟老夫撇清关系,一点儿都不用他自己再为难。”

  “到时老夫就是携恩逼娶,他倒成了孝义两难。”他垂下头来,一脸的沮丧,喟叹道,“怎么会到今日如此地步的?!”

  杨阁老的这番话,把崔氏吓着了,只见她脸色大变,揣着小心问道:“真到那步了吗?圣上对老爷……”

  他摆了摆手,拖着清瘦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厅堂。

  可是,老两口没料到的是,还没来得及告诫女儿,她已经跟人卯上了。

  这日,妙如姐妹照常来上课。刚进门,白三娘就跑来跟妤如道歉。小姑娘不知听谁说了些什么,对白氏一脸的愤恨。推开她,然后宣布道,自己再也不跟她学女红了!开年后回长公主府,跟她表姐找卓师傅学去,教得比她还好!

  三娘脸色煞白,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昨日下午杨氏晕倒后,从晚上来送饭的丫鬟那里,知道了那个消息。今早起床时,侍候她的钟家婢女,那敷衍和鄙夷的神情告诉她,如今自己处境是何等尴尬。

  妙如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同情她。忙过来拉住妹妹:“妤妤,跟师傅说话,怎么能用这种态度?爹爹教过,要尊师重道的!赶紧跟白师傅道歉!”

  “才不要!我不喜欢她,刚来就把娘亲气晕了,哪有师傅这样对主母的?”妤如不干,任姐姐怎么拉她,都不挪一步。

  “母亲不是被气晕的,不信问你奶娘洪妈妈去,不关人家白师傅的事!赶快道歉,完事了,大伙还等着上课呢!”妙如一脸无奈的表情,朝着白三娘安抚地笑了笑。

  “就不!我要看娘亲去,不跟你们呆一块了。”说着,妤如就奔出了韶华斋的院子。

  妙如把白氏搀了过来,转身望了婵如一眼,然后对师傅说道:“不管她了,咱们开始吧!她在闹别扭,过几天就好了!先冷冷她!”

  这日的课程,白三娘总是走神,一副心神不属恹恹的样子。

  妙如心下一动:难道她真看上爹爹了,听到杨氏怀孕,怕嫁不他了,一片痴心错付了?!

  她不动声色又试探了几次,发现有这可能。

  妙如不禁抚额暗叹:额的亲娘呃!这也太快了!他们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吧!

  对了,早在三年前,白家应该就有那意思。她们姐妹肯定知晓,早已存了心思。见面后,爹爹那翩翩风度的样子,很难不迷倒怀春少女。哪像她,虽爱看美色,向来只是从美学角度,当明星模特纯欣赏的心态在看。

  妙如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她,免得到时成不了,误了这女子的青春。

  上完课后,妙如单独留了下来,遣退其他人,就跟白氏聊起了她以前的生活。

  原来白姨婆早已安排好了,铺子和祖传手艺,以后交给老二白络继承。她最小,正当妙龄,被安排去嫁人。最好是官宦之家,往后也好照顾到娘家的生意,以免重蹈覆辙。

  站在她的角度,妙如想了一想,以她的身份,想嫁进官宦之家当正室,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

  若是能找个潜力股先定下来,相互扶持几年。等对方考中了,不就成了官员的正室?抛弃糟糠之妻的,毕竟是少数。

  对!就这么办!不过,不知她对爹爹的迷恋,能不能出得来?毕竟青涩学子跟成熟男人的魅力,还是不能比较的……

  钟澄回来后,白三娘就向他请辞了。他心中疑惑,特意找来妙如询问了一番,知道是早上发生的那事,让她有些为难,也不好多加挽留。借口快过年了,闺学只好先散了,明年开春再请她回来接着教。

白三娘依依不舍地辞别了钟府,回到红庙街的绣铺里,跟亲人过年团聚去了。

  而妤如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自那日钟澄知道事由后,叫来她训斥了一顿。罚她年前写完百张女诫,不写完就不准出院门。妤如嫌罚得太重,跑去跟母亲诉苦,想让她帮着求求情。今时不同往日,杨氏有恃无恐起来,跟钟澄在口头上又干了一架。

  某日妙如正在浮闲居跟傅红绡写信,妤如身边的丫鬟琉璃跑来,说二姑娘有请。

  一进她院子,妤如就向她猛倒苦水。

  “年前各家都在忙,也不好打扰人家吧!出不了门也没啥要紧的!”听到她哀声抱怨,妙如劝道,“不是嫌自己的书法进步得慢吗?正好练练,等练得能拿出手了,以后做灯时,就不用请人帮忙了,这是好事!”

  妤如撇了撇嘴角,说道:“本来跟映姐姐约好了,过小年时到阿公家聚聚。上回离开时,忘了把这个还给她!”说着,取出一个天青色滚边紫兰镶珍双琴形的荷包。

  被那荷包上精巧的绣工吸引,妙如一把抓住她的手,左瞧右瞧,舍不得放下!

  “这是谁绣的,绣工真不错!”她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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