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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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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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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0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机
    养伤的公子?难道是罗擎云?
    妙如的眉头渐渐地拧了起来,不解地问道:“他还问了什么?你没说些不该说的吧?”
    莲蕊又接着道:“他问奴婢,这么急着,赶上哪里去?奴婢自不好把府里事,随便说与外人知,就没吱声……谁知,他竟知道咱们府里出了事似的,说姑娘曾经救过他一命,自当回报。若咱们府里有何困难,可去找他堂妹带话。奴婢向他道过谢,也没多作停留,就匆匆赶回来向您禀告了。姑娘,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妙如没有回答,又嘱咐她好好养伤,莫要跟外人讲那位公子的事。就把门口的织云叫了进来,让她扶莲蕊回去休息。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直接让人去找薛斌和罗擎云求助。
    可是,一来杨家刚倒下,朝臣们都忙着撇清,人家未必愿意帮忙。就是爹爹的上司庄翰林,和许叔叔都没能帮上忙。想来这案子是皇上钦定的,下面臣子也没谁敢去自讨没趣。
    只怕就算她找上了,也只是让他们为难而已,到时双方面上都不好下台。是以,妙如打算通过旁人先去试探。从薛菁、聂锦瑟这些女伴那里,先试试水的深浅,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二来,她如今是定了亲的人了,不好直接跟外男交往。只能通过闺阁好友,间接求助她们的亲人。只可惜一个都没见着。
    这罗擎云倒是个识趣的,知道她的为难之处,体贴地让自己去找他堂妹罗逸萱。
    只是该不该去找呢?毕竟她跟罗家三小姐不算太熟。这样贸然找上门,显得有些突兀不说。若让外人知道了,指不定会在背后说什么闲话呢
    她正在犹豫之际,罗逸萱竟上门求画来了。
    那是莲蕊摔伤的第二日。
    这天清晨刚起床,妙如就觉得心里烦乱不安。拿出笔纸画了起来,好让自己静下心来。不知不觉中,就画上了爹爹以前背她上云隐山拜师时的场景。
    看到纸上的画面,她的心情更加烦躁了。正打算扔下笔去,烟罗来报,说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来访。
    妙如心下一喜,也来不及收拾,急忙带人迎出浮闲居。
    罗逸萱见到她,很是高兴的样子:“许久没见到妹妹了听说你画技又有提高了。”
    把客人迎到院内,妙如一边笑道:“姐姐听谁说的?”
    罗逸萱脸上带着故意的嗔怪:“锦乡侯府的三妹妹呀要不是见到你给邱太夫人画的像。逸萱还不知你有这本事呢真真是栩栩如生,跟本尊没多大差别。难怪听人提起时,都赞不绝口呢”
    说着,一行人就来到了妙如的屋内。
    “姐姐客气了蒙大家抬爱还能看看罢了这种画法有些特别,只是觉得新鲜而已……”说着,妙如让人去斟茶倒水。
    罗逸萱打量完屋子,笑着对她道:“我倒听说,妹妹在聂姐姐的生辰宴上,当场给她作了幅画。艳惊四座,逸萱及笄礼快到了,不知可否请妹妹拨冗也作上一幅?到时离家了,也好留给爹娘留个念想。”
    看她求得颇有诚意,妙如忙客气道:“承蒙不弃,妙儿荣幸之至。改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不知姐姐今日可有空闲?”
    见她说画就画,爽快之极,罗逸萱展颜一笑:“当然有空,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说毕,她就在椅上端坐放好,示意妙如,她那边已经作好准备了。
    妙如一笑,让她放松下来,两人边聊边画,谈得倒也甚为投契。以至最后出来的画中人,神态颇为自然。
    替对方画了一下午,其间罗逸萱邀妙如到她家去玩。
    妙如推辞到,说最近都没时间。对方忙问了缘故。妙如遂把家中的困难,简单告诉了她。
    “具体是什么情况,打听出来没?”回去的路上,罗逸萱问贴身的丫鬟蔓萝。
    “那位姐姐私下告诉奴婢,说她们老爷被关进去了。钟家姑娘着急,写了封奏章,可就是找不到门路送上去。整日在家里发愁。凡有邀请她上门作画,都推辞了。”蔓萝答道,心里难免嘀咕,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关心起钟家姑娘的事来了。
    “嗯,我原来还以为,是订了亲的缘故。没想到是钟探花出事了。看来请她为外祖母寿辰作画的事,恐怕不成了。不过,幸亏四哥提醒,不然连这幅画都得不来。”罗逸萱悻悻道。
    蔓萝提醒道:“小姐,眼看着皇后娘娘的千岁节快到了。您的礼物也还没着落呢您整日想着老夫人的寿辰,可别把更大的事给忘了。”
    “知道了,不会忘的……”
    罗逸萱主仆回到镇国公府时,已是掌灯的时分。
    二门处,两人刚下了马车,就碰到了四堂哥罗擎云,他好似刚练完剑才回来。
    “三妹手里拿的一卷是什么画?”接过身后小厮递过的汗巾,边擦额头上的汗,他边问道。
    见他提起,罗逸萱眼中一亮,跑到他跟前:“四哥,你肯定想不到来,跟妹妹到霞醺阁。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哦?哥哥到是要看看,怎么个吃惊法”罗擎云唇边的浅笑慢慢漾开。
    镇国公府东北角醉音湖边,月光如水,倾泄而来,铺洒在整个湖面上,也漏进旁边的亭阁里。
    望着堂妹手里展来的画卷,少年呆立当场:“真是她画的?真像……若是……若是……”
    罗逸萱绽开得意的笑容,指着画像:“四哥你看,呆住了吧像不像妹妹?到时定会给爹娘一个惊喜的。”
    “怎么求来的?不是说最近都封笔了吗?”那双一向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热切的火焰,他急于想知道这个。
    “钟妹妹真可怜,她爹爹被押进狱里了,她都不知从何处着手营救。听说她写了封辩解的奏折,就是找不到门路递上去,整天都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才拒了别人的求画……本来还想请她到外祖母的寿宴上,替老人家作画的。”罗三小姐面容戚戚地哀声道。
    原来,她想这样救钟探花的倒是个不错的法子。由当事人陈情,总比由那帮不相干的人,落井下石的好。
    盯着案上的画像,罗擎云沉默不语,面色凝重,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突然想起,薛斌醉酒时曾经跟他说起过,那丫头好像替太子作过一幅画,是他**生前的模样。不过,是照着贞元皇后妹妹的样子画的。听说呈给圣上后,龙心大悦。
    想到这里,罗擎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个主意。
    “这有何难?你帮她救出爹爹,不就得了到时她投桃报李,一定会替你完成心愿的。”他轻轻地抛出这样一句话。
    罗逸萱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随之又黯淡下去:“四哥就知道打趣妹妹,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你能办到的,且只有妹妹能办到,还是个一举两得的法子……”他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像是早已成竹在胸。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吹得亭阁中的灯烛摇曳,人影晃动。也扬起罗擎云束起的乌发,发丝在月光下飞舞。洒进来的月光,衬着那双明亮的黑色眸子,越发熠熠生辉。好似万事都难不倒他似的。
    满脸狐惑地望着哥哥,罗逸萱等着对方的下文。
    “三妹妹不是没想好,送何种礼物祝贺姐姐的千秋吗?不若送个画师进宫,让她给姐姐和六皇子作幅画。或许到时呈到圣上面前,龙颜大悦,让她父亲脱了罪也不稀奇。”他缓缓道出计策。
    “真的耶我怎么就没想到?若是奇珍异宝,皇后娘娘在宫中一二十年,什么没见过?就是奇人异士,怕是也见过不少。钟家妹妹自小养在深闺,没听她说过进宫……四哥,这主意真不错要不,好人做到底,你帮帮妹妹筹划筹划,看该怎么行动……”罗逸萱兴奋地跳了起来,拉着堂兄的衣袖,缠着他帮忙出主意。
    少年唇角边笑意一闪而过……
    当罗逸萱再次登门时,给妙如带来的惊喜,着实不小。
    原来,对方是想带她入宫,替皇后娘娘作画。
    “若是运气好,遇到陛下,或者被圣上见到你的作品。说不定到时,会给你机会作证,为你父辩解的。”
    听闻此言,妙如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握着罗逸萱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她。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只有妙儿能办到,定能答应你”
    “事成之后,你得在我外祖母寿宴上,替她老人家作幅画像”
    妙如抿嘴一笑:“我还以为是大不了的呢原来是这个当然没问题,就是替你们全家人,每人画一幅都成……”
    “这可是你应下的,一言为定”罗逸萱赶紧确认道。
    “一定会的总之,大恩不言谢。若是姐姐今后还有什么,妙儿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言毕,她屈膝福了一礼。
    罗逸萱扶起她,笑道:“我算是捡了个便宜其实,这主意是别人出的。逸萱拿着妹妹画的像,被他看见了,帮着出的主意。倒替咱们两个都解决了难题。那人想必你也认识,就是我那四堂哥。”
    妙如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实她心里早就猜到了。
    哪会那么巧?莲蕊刚碰到他。第二日,他的堂妹就上门求画来了,这人到是恩怨分明,磊落得紧。
    心头石块落了地,妙如胸中觉得暖暖的。
    看来佛理中说的对,平常行善积德,自有福报。这是至理佛法,充满了人生智慧。此事了结后,得多去上上香才行。
    罗逸萱临走时,妙如突然起个重要问题。
    “有个担心,想请教一下。”她忙问出了口,“妙儿现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能进宫吗?不会给皇后娘娘惹什么麻烦吧?”
    “不会的你爹爹只是关押,又没定罪况且你又没罪,你祖父还是圣上亲封的忠肃公呢”
    送走罗逸萱后,妙如派人给长公主府送信。询问汪家长辈,这样进宫,可有什么不妥?
    下午的时候,汪家派人过来,是何嬷嬷,说是替长公主带话来的。
    “公主说了,表姑娘尽管去,不用担心。还特意派老奴前来,跟您讲讲宫里的规矩。”
    这日,罗逸萱遣了镇国公府的马车,来接妙如。
    皇后娘娘下懿旨,准堂妹进宫觐见。作为跟从的画师,妙如在随行的人员中。
    为了怕进宫搜查时,被截下奏章,她还特意将内容抄了份在绢帕上。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在宫门前下了车,遇到了例行搜查。主要是看有没带违禁的利器。
    妙如她们最后都顺利过了关。由宫人引路,一路向北。走在红墙金瓦,金碧辉煌的高墙窄巷中,妙如感觉如同行走在历史里。肃穆庄严的建筑,面无表情的大内侍卫,让人感到甚为压抑。
    妙如低着脑袋,规规矩矩地跟在罗逸萱身后。她的年龄尚小,身量不足,在一群人中并不显眼。
    众人都没作声,一路沉默不语地跟着前面引路的宫人。七弯八拐地转了好半天,才终于到了地方。
    都停下来后,妙如不敢随便张望,端庄地低着头。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先是罗逸萱召进去晋见。等妙如的腿脚,都快要站麻时,才听到一个中人尖声的传唤:“宣钟画师晋见。”
    接着有个女官模样的宫人,把妙如引进了殿内。
    按照之前长公主身边何嬷嬷的教导,妙如依规矩向前方坐着人影,跪拜叩首。
    直到有个清亮温润的声音响起:“平身吧”她才敢站起身,理好裙摆,退到一旁。
    青铜熏炉徐徐飘出几缕淡淡的轻烟,是清甜甘郁的芬芳,弥漫在屋内,异香扑鼻。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正在走神,妙如就听到上座那位尊贵的女子命令道。
    她随之缓缓抬起脸来。落入妙如眼帘的,并不是什么珠冠凤裳,宝相庄严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笑容温和,气质典雅的贵妇。眉眼间的气势也随着那个凝视,表露得淋漓尽致。
    她的长相,跟罗擎云只有三分相似,端庄秀丽的面容,更具女性的柔美。
    看到妙如朝着她呆望,皇后娘娘莞尔一笑:“其实本宫,早就见过那幅给贞元皇后作的画像了。只是没想到,世上有如此技艺的,竟是个小姑娘,能把脸部画得如此逼真的……”
    妙如忙俯首恭声道:“皇后娘娘过奖了,传统的画法臣女实在资质有限,只好另辟蹊径。让娘娘见笑了”
    “赐座”皇后娘娘朝殿内的女官吩咐道。
    妙如随后就跟罗逸萱一左一右坐在了下首。
    “萱儿,看了钟姑娘给你画的像,确实不错。不过,本宫倒不想给自己画,”皇后转过脸来朝妙如,“想让你给六殿下先画画,不知钟姑娘可有把握完成?”
    妙如忙站起身,矮身行礼:“能给六殿下作画,实乃臣女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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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1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救父
    从宫中回到家里的路上,妙如的心脏还在一直扑嗵扑嗵地乱跳。
    想起那个关系全家命运的关键时刻,她至今还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就算前世经历再多,难免也会冷汗浸衫。
    不过,这次运气还算不错。皇帝果然被那副作品吸引了,还问她,那幅贞元皇后的画像,是否也出自她之手?
    妙如老老实实把当初被大皇子,请到薛家别庄作画的事,全倒了出来。
    “翌儿也是个有心的孩子也算你作画有功,说吧让朕赏赐些什么给你为好?”玄德帝身着紫檀色龙袍,面容清癯,神态安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妙如鼓起勇气,恭敬地答道:“臣女不求任何赐赏,只希望有个机会,替父亲脱罪”说着,她一揖到底,连连磕头求拜,最后伏在地上不再起来。
    “替父脱罪?他与乱党为伍,自甘堕落。朕不忍忠肃公一世清名,毁于他手,才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皇帝平缓的语气,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妙如忙拿出随身带着的奏折,呈给了圣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玄德帝慢慢抬起头望着她:“这奏章何人所作?”
    “臣女不才,在亲友的帮忙下,草拟了此封奏章。个中情由,全系亲历,句句属实。恳请陛下给臣女一个尽孝的机会,为父亲作证辩解一二。”言毕,妙如又拜了下去。
    “朕原打算,关一段时间,给个教训就放他回去。你们家人其实不必如此担心。”说完,皇帝喟叹了一声。
    妙如低声泣道:“求陛下原谅此事皆因臣女而起,‘攀附权贵’这类恶名,为了亲人,父亲已经背负许多年了。虽说他不在乎,好似已然习惯。可臣女不忍心,更多莫须有的指责加在他身上。”
    “罢了,罢了”皇帝摆了摆手,“朕应了你就是能不能为他洗清污名,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坐在马车上,妙如心里暗想,接下来的事,就只有靠自身努力了。不管长公主府那边的人,再怎么不愿意她抛头露面,这个堂她是上定了。
    回到钟府,汪姨父和旭表哥早已等在家中。在场的,还有任昭和白姑姑两口子。听说她今日面圣了,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我们都只以为罗家三姑娘,帮你引见皇后娘娘。是想让娘娘帮着求情,怎么还见着圣上了?”汪嗣弘有些瞠目结舌。
    “是皇后娘娘引荐的吗?侄女你几时跟皇后娘家,镇国公府扯上关系了?”任昭是事后才听说她进了宫,急匆匆赶来的。
    只有汪峭旭一脸焦急地问道:“姨父几时能放回来?”
    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妙如舒缓了一直紧绷的神经,面带微笑答道:“妙儿求圣上早日审理此案,应该快了”
    “妙儿,为何不直接求圣上宽恕了澈之兄?”汪嗣弘皱起眉头,望了儿子一眼,“这样,甥女你就不用上堂作证了……”
    汪峭旭微微蹙了下眉峰,没有作声,也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妙如眸光一黯,凝神半晌,然后回答道:“妙儿并非没想过。若是那样,爹爹人是出来了,身上的污名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无论以后为官,还是回家教书,终身都要背着这个恶名。咱们一家人该如何生存?”
    “妙儿不能只顾着自己,家中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二弟都不到四岁。”她抬起头来,脸上尽是不忍。
    屋里的三个男人都沉默了。一把扶过妙如,白绮轻声安慰起她来。
    梨清苑的宋氏,听说大姑娘成功进宫,还见到皇帝。准备再次进宫,为钟澄作证,洗脱他的罪名。宋氏坐不住了,等汪、任两家人离开后,抱了明偲来浮闲居看望她。
    妙如正在整理后日要带去的东西,一些作呈堂证供的材料。听说宋氏来了,忙让人请她进来。
    进门,宋氏就期期艾艾起来:“大姑娘,听说你后天要进宫作证,可否带上姨娘?”
    妙如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不知她是何意。
    “大姑娘别误会听说御史还弹劾老爷,替杨家藏匿赃物。妾身就想,这事我去证明会更好。毕竟妾身乃皇上赐赏的,从宫中出来,替老爷作证,或许更有说服力。陪着姑娘作作伴也好。”宋氏满脸的诚恳。
    妙如见状,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姨娘要请记得,洗清爹爹身上的污名,保住咱们一家子才最重要。千万别节外生枝……偲弟今后的成才,需要一个安稳的家。”
    “大姑娘请放心,妾身省得,不会胡来的。”宋氏作出保证。
    妙如又把关于钟澄窝赃这部分的应对,跟宋氏合计了一遍。
    这日,妙如特意穿了身较为素净的衣裳,带着了一箱子证物,和宋氏乘着马车出门了。
    上面安排,在早朝宣和殿的偏殿里,为钟澄的案子作最后的问审。
    因这案子没有原告,只有被告。而且还涉及到忠肃公独子的家事,在妙如递上奏章后,皇帝就吩咐,让人把钟澄从刑部大狱,转到了宫中来关押。
    这天,前来听审的朝臣,除了三司的都察院御史,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官员,当然还有内阁的几位辅政大臣,以及帝师程太傅。
    太子殿下作为监国,也列席其中。
    看到满堂的大臣,不是胡子花白,就是目光锐利,气势压人。
    妙如心里难免有些发怵。不过,她一想到这是最后的机会,就暗地里给自己打气,不能退缩。最后鼓起勇气,拿出当初毕业答辩、找工作面试、设计稿当众宣讲的劲头,硬着头皮进来了,宋氏被挡在了外面。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庆幸的。因为礼俗上的避忌,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戴上面蒙。这样也可帮她挡掉一些刺人的视线。
    走到大殿中央,拎着装证物的箱子,她小心翼翼跪下叩首行礼。
    “下跪者何人?”堂上传来肃穆冷厉的质问声。
    妙如抬起头来,前面是一位冷面的中年官员,也不知是何来路,光凭气势就能吓退一票胆小的。
    “禀大人,小女乃翰林院侍讲学士钟大人之女。”妙如恭声答道。
    之前她想过,为了不输气势,答话时千万不能畏缩。是以,她虽然跪在地上,也把腰杆挺得笔直的。
    “来此地何事?”
    “回大人,为父申冤,替父作证。”清脆的女声在空旷的大厅上回荡。
    此时,殿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
    “冤从何来?”堂上的大老爷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妙如并没被吓住,跪立在地板上,向前方围坐的一众官员们拱了拱手。
    “不知我父下狱,是因何缘由?”
    “御史弹劾他三大罪状:不认亲女,虐待谋害亲女、窝赃。”
    “可有证据?”
    “这里有彭泽、杭州他昔日同僚的证词。同地为官,他们竟从未听过,他大女儿是元配所生亲女。”正位上的主审,让旁边的侍者,递来一叠文书。
    妙如应付地扫了一眼。
    “请问大人,那钟大人有跟他的同僚亲口说过,小女子不是他亲生女儿吗?”
    “这……”
    “想必那些人的供词,多为道听途说,或是女眷之间的猜测议论。妇孺闲聊时的笑谈,岂能拿来作证?”
    “本官派人到钟府调查过。你家奴仆证实,在钟大人回乡守制之前,你都称他为‘老爷’,称他妻子杨氏为‘太太’。而你两位妹妹,皆为他们为‘父亲、母亲’,可有此事?”
    “不错,六岁前,小女子确实都是这样称呼父亲的。”
    “那你还有何话好说的?”
    “大人明鉴,小女子出生时,是昭明初年,那时祖母和娘亲皆在逃难途中。因为颠沛流离,生母林氏诞下小女和双生兄弟后,就离世了。哥哥也当场夭折。后来幸得继母之父派人搭救。咱们祖孙俩,才被千里迢迢送回到家乡,与父亲相聚。小女子自幼身弱多病,听祖母讲,还在襁褓中时,有次生病,眼看快要不行了。得远来的游方和尚医好后,说小女子父母缘薄,得出家才能养活。祖母和爹爹自是舍不得,那僧人又指点了一条化解之法。说只要在六岁之前,不认他们为父母,当成从外面抱来的或过继的抚养。是以,小女平日都喊他们为‘老爷、太太’。”
    “此话你可有证人?”
    “当然有,父亲和祖母都知道只因那和尚说,不可让外人知道。否则,此法就不灵了。其他人并不知晓。是以,继母进门后她也不知道,以为当真是抱来的。小女子四岁时还因这个缘故落过水,差点没命。”
    此话一出,让人联想起,之前关于杨氏的传闻。似曾有她出手害眼前这位落水的说法。
    “既然没人知晓,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祖母临终前,亲口告诉小女子的”
    “钟姑娘,钟老夫人去世时,你有多大?”
    “五岁”
    “五岁的女童,能听得懂此事?还能记上这些年?”
    “那天是小女子此生最痛苦的时刻,印象自然深刻。而且还记得当时替祖母诊治的,是前朝宫中出来的裴太医。说是虚劳之症,油尽灯枯……”说到最后,妙如的声音有些哽咽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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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挂冠
        第一百五十章 挂冠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想起当年钟御史被逐出京城的事。
    听说,不久离京路上就去世了,他的遗孀和独子,后来不知何种原因,不知所终。
    直到钟澄殿试脱颖而出,接着就消失不见了,说是报了丁忧。他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时,说是已经与杨家订了亲。有人这才查到,他竟是钟御史的独子,却成了杨景基的女婿。随后他又主动要求外任,这没过几年,钟母就真的离世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官老爷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今日他们之所以摆如此排场,圣上的意思很明显:务必要查清这些年来,钟杨两家的纠葛,让钟御史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有的在点头,有人似在摇头叹息。还有人惊异地上下打量着妙如。
    原来钟杨两家结亲,背后的故事,竟然这样凄凉。
    泰和四十二年两淮的大水,让在座的几位老臣至今仍心有余悸。那年皇上刚登基,外有鞑靼陈兵十万,内有两淮大水,江南一带尸殍遍野,朝中有不甘争位失败的靖王旧党。
    “肃静”主审官把惊堂木拍得山响,众人神色一凛,案件接着进行。
    随后,妙如又把昭明九年,她落崖后,父亲钟澄采取行动,调查的关于幕后黑手的证据呈上。
    “为何当日朝廷问崔家罪时,他不去举报?”
    “因小女子乘坐的,是福荣长公主府的马车,才投鼠忌器,不想坏了她府里的名头,遂压下此事。不过,自那以后,爹爹跟杨家人反目。杨府跟石家结亲时,他都未到场祝贺。此事,想来不少朝中大臣可当见证。”
    “此事不足以证明,钟大人跟杨逆划清了界线。”
    “落下山崖后,起初父亲以为小女子已无生还可能。为此跟杨家长辈大吵了一场,还递了辞呈准备离京。谁知递到吏部后,不知何故被人压下来。如若不信,可去查阅那时的记录。大人们试着想想,若是合谋害女,所图为何?转身连官位都弃之如敝履了?”
    妙如的话音刚落,立刻引来堂上人一阵议论。众人神色各异,点头的点头,叹息的叹息。
    最后,主审官又把有人举报钟澄,帮杨家窝赃之事拎了出来。
    “大人,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早已形如陌路。母亲回娘家看望亲人,带回什么,私藏何物,父亲自是不会过问。况且,钟府在两三年前,因一些纷争,早已将家中产业,分人打理了。每到年尾时,父亲还特意遣小女子作监审,核查账目。绝无可能将杨家之物,纳入了钟府的私产的道理。若是有人乘此混水摸鱼,那也是她的私下行为。大人们自可去查疑犯的嫁妆私产。”
    说罢,妙如把她接手以来,家中产业的账册样本,递上去请堂审官过目。此外,还请求宋氏出来作证。
    一番理论下来,妙如竟将钟澄的三大罪状,推得干干净净。
    等众人回过神来,才惊觉跪在地上的此位毫不起眼的小姑娘,不知不觉中,竟帮父亲完成了,洗脱罪名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答间,有理有据,入情入理,环环相扣,丝毫不显慌乱。
    突然,堂上响起了清脆的击掌声。
    “古有缇萦救父,今有婧女陈情。”
    众人朝发声处转过头去,原来一旁观审的太子殿下,早已站起身来,望着钟家小姑娘抚掌而笑。
    一旁的程太傅,也激动地一同站了起来,指着妙如褒扬道:“果然有钟御史的遗风。可惜托了个女儿身……”
    担当主审的大理寺卿范大人,见太子殿下和程太傅都表了态,赶紧派人替堂下之人搬来椅子。命她坐下说话。
    被宋氏扶起来时,妙如只觉得两条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待她的腿脚恢复知觉,能行走时,太子殿下还派人安排了轿子,送钟家女眷出宫。
    临行前,还特意嘱咐她们,不必担心钟大人,回府只管静候佳音。
    待妙如被送走后,刚才听审的众位大人,就此事展开了争论。
    “此案可以结了吧?既无原告,又无苦主,钟探花当年也是被人挟恩逼迫。”上个月刚入阁的工部尚书谢安良提议到。
    内阁次辅沈潜则摇了摇头:“总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钟姑娘好似回避了一些问题,诸如她为何五岁就听得懂‘改运’的说法?”
    “这有何难?当然是小时候记在心里了,长大后问的别人。据谢某所知,确实从昭明三年起,有人就见过裴太医,隐居在苏杭一带。我有个本家叔祖,前年就从杭州寻访到他,请他来救过命。她一小丫头,为何不说张太医,李太医,偏偏说是裴太医。”谢安良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
    “这钟家姑娘,听说打小就聪慧得紧。沈大人是没见过她的画作,那功夫看起,哪里像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儿家所作。虽然跟以往的风格不同,但惟妙惟肖的绘画功底,还是在那里的。”左都御史李瓒,早看出太子殿下对钟家那丫头甚为欣赏,故顺水推舟地随声附和道。
    “老夫也不相信钟御史的后人,是个无骨气之人。他若是攀龙附凤,当年何必以探花之身,在彭泽这穷地方一呆就是三年。回京后不群不党,连前承恩侯石家,他都不买账。”首辅赵崇也加入到力撑钟澄的行列。
    “那他为何一直不敢休妻?”沈阁老揪住此点不放。
    “没听他女儿说吗?救命之恩在前,他现在不也没休妻?若真是个阿谀奉承之徒。此时何不乘机跟杨家人撇清关系?”谢安良起身反驳道。
    太子殿下含笑不语,在一旁观战。
    “让他去吧老夫之前也动过念头,让他跟杨逆撇清关系。没想到他自己的难处,是咱们苛求他了”德高望重的程太傅,最后喟叹道。
    在妙如进宫救父的时候,杨氏才得知,宋氏也跟着去了,心里很是不忿。
    “她这是干啥?想在这种场合乘机表现?好让皇上一张圣旨,把她扶正吗?这哪是一个妾室该出面的场合?”宋氏就像柄剑,一直悬在她头顶。只要一想起她,杨氏就寝室难这,再也没法淡定下来。
    “早知如此,咱们要是也跟着大姑娘一起去就好了省得那[粗俗词语过滤-#0024],朝您身上泼赃水。”崔妈妈并不知钟澄罪名中,有窝赃一项,是在代杨氏受过,还在旁边撺掇道。
    杨氏有些心虚,没有吱声。不过经她提醒,一个激灵,似是想起什么来。
    “去把二姑娘给我叫来”她吩咐守在门口的丫鬟丁香。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妤如就到了华雍堂。她一进门,杨氏就让崔妈妈,把屋里人都遗带下去。
    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俩时,杨氏递给女儿一叠银票,催促道:“赶紧贴身藏好这是娘亲仅剩的一点家底了,是你跟弟弟将来出嫁和娶亲的银两。母亲这里不安稳,过两天,官府的人可能会来查抄娘亲的嫁妆。你先贴身藏着,等风头过了,再还给娘亲。”
    妤如依言收了起来,神情有些忧郁:“娘亲……妤儿听过她们议论了,说爹爹入狱,是因为……他会不要咱们三个了吧?”
    杨氏眉头一拧,沉声道:“不会的,娘亲向你们保证。他不敢外公曾有恩于你祖母……就是休了娘亲又如何?把这个藏好,有了银子咱们照样能过好日子……”
    妤如点了点头,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离去了。
    果然,妙如回到家中后不久,刑部的人就跟着来了。
    查抄钟府杨氏的私产,要求她拿出当年的嫁妆单子对照,把多余的部分,全部收缴归公。
    杨氏还被带到刑部去问话,让她倍感屈辱。回来的路上,杨氏看到了父亲杨景基和兄弟杨俊贤,被关在囚车里,好似要带到了哪里。她想跟上前去,却被人挡了回来。
    第二日,钟家女儿勇救亲父的一事,就在大楚的朝堂上传播开了。跟着这个传出的,还有钟杨两家十多年的恩恩怨怨。包括钟澄登科之际丧妻,被杨景基挟恩逼娶的传闻。
    妙如再次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的红人,不过此回她倒不甚在意。
    反而希望此事传播得越广越好。这样一来,世人对父亲的误解,就可以多一些人了解事情真相。今后无论是为官,还是开馆,都是大有裨益的。
    下午的时候,钟家的亲朋好友,纷纷登门打探消息。当众人闹哄哄地询问妙如这几日的经历时,被关押多日的钟澄,终于回家了。
    只见他衣裳赃乱,发丝凌乱,神色萎顿,看到府里来了如此多的客人,显然有些诧异。
    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他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对秦妈妈说的:“去通知太太一声,让她呆在华雍堂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府半步。家里的事,暂交由宋氏掌管。”
    他说的第二句话,更是惊得众人的下巴都险些掉下来了。
    只见钟澄望着女儿妙如道:“爹爹已向圣上请辞,交接完手头上的差事,一个月后咱们回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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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解脱
    听到钟澄的决定,妙如能感觉到,此次他是真的放弃了。
    想想爹爹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在官场上混,心既不狠,脸皮也不够厚。看他处理家人之间关系,就知道了。
    其实有种人,天生擅长居于幕后。教书育人,启发培养学生,可能才是他的天赋领域。
    从此以后,他不必为自己杨家女婿的身份而纠结,更不用在夹缝中求生存。
    压在心头十来年的包袱终于放下了,妙如从心底替他高兴。
    钟澄像完成了心愿般,仿若得到解脱和新生。在留京的最后一段日子里,隔三差五寻师访友,倾尽风流,有朝名士发展的趋势。
    得知妙如要跟父亲回乡,长公主有些诧异。忙派儿子汪嗣弘前去劝说,想让孙儿提前把她迎娶进门,等及笄后再圆房。
    “澈之弟,为何要辞官离去?甥女不是已经替你洗清污名了吗?”跟钟澄同游云梦山,在道边亭子里歇脚时,汪嗣弘开口问道。
    “一言难尽,家中这种关系,很难再在宦场上有所作为了。澄比不得博然兄,可以寄情于山水。还是退隐江南,回去当一名教书先生,更加快活自在。小女今后就托兄台照应了……”钟澄淡淡说道。
    汪嗣弘神色一暗,心有戚戚焉,他又何尝不懂个中滋味?
    只是那十年里,他处于昏迷状态,无知无觉罢了。
    “家母想让两个孩子提前成亲,也好让他们早点在一起培养感情。再说,妙儿回到江南,又要适应那里的生活,怕有诸多不便。”他乘机提起婚事。
    “小女想回去跟她二伯母再学学。况且,当年慧觉大师替她算过命,十五岁之前运道不顺。就是这原因,才让她上山拜了师。也是时候让她回去,在佛祖跟前拜拜,多修些佛缘。”
    时值三月,春风拂面,下山后,两人纵马于原野,汪嗣弘又向连襟问起今后的安排计划。
    钟澄勒紧缰绳回过头来:“澄想回乡开馆授徒,好好教养家中这几个小家伙。以后来京城的机会怕是不多了。有你们父子,还有长公主殿下照顾妙儿,我也算是放心了。”
    “何不就在京成开馆,以弟之高才,拜倒在门下的学子,怕是会趋之若鹜。”他有些不解。
    “澄想让妙儿的母亲,离她远一点,怕影响她今后的幸福……”
    汪嗣弘默然,有对方比着,他感到自己对儿女的付出,还远远不够。
    上个月底,杨家父子在菜市口问了斩。作为杨景基的女婿,两家均派出人来,替他们收殓并安葬了。在郊外找了块地草草埋了。杨家从此成为大楚历史上翻过去的一页。
    汪钟二人均受过杨家人的拖累,同时又都与杨氏姐妹共同孕育了孩子。他们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两府此后很少再提起那家人,似乎有成为禁忌的趋势。
    在京里的最后一个月,妙如甚是繁忙。
    除了和家人收拾行李,安排搬迁事宜,还要接待前来探望和告别的亲友。
    听闻妙如要离京,傅红绡第一个赶过来求证。
    她表现得十分难舍难分的样子。
    想当初,一同进京。几年过去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胜似亲姐妹。虽然年纪相差不少,可甚是谈得来。妙如喜欢她的爽朗和真诚;傅红绡欣赏对方的才华和善解人意。
    为了减少分别的伤感,妙如故意打趣道:“放心吧就是到了淮安,我也不会忘了咱们生意的。江南的铺子正要需要人手打理,我把莲蕊派过去。她现在能读会写,一手算盘打得噼叭作响。放心,误不了姐姐的事。以后的新品,可是要从江南先流行起来了哟”
    “明年,明年等竑哥儿再大些,就让相公陪我回江南归宁,到时去看望妹妹。”傅红绡是个乐观的性子,想到对方两三年后,还是会嫁到京城来的,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好啊到时我一起上云隐山拜佛,为竑哥儿祈福。”妙如笑了起来。
    两人正聊得起劲,帘外织云前来禀报:“姑娘,罗家三小姐拜访您来了。”
    妙如一喜,忙拉着傅红绡迎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向她解释:“当初妙儿之所以能进宫,给皇后娘娘作画,得亏了镇国公府的萱姐姐引荐……”
    傅红绡恍然大悟,兴致勃勃跟着出来了。
    刚下走廊,院子外头迎面进来一群女子,把妙如两人唬了一跳。
    走上前去,她们才发现,此次来的不光有罗逸萱,还有锦乡侯府的邱馨悦和承平侯府的聂锦瑟。
    见到妙如,罗逸萱抿嘴一笑:“钟大人救回来了,妹妹果然气色好多了。上次见你时,还瘦得厉害。如今人们一提起孝女,大伙就想起妹妹你来。太子殿下那句‘古有缇萦救父,今有婧女陈情’的评语广为流传呢……”
    妙如红了脸,带着羞涩地走过去,跟众女一一互相行了礼,又谦虚了几句。
    随后把傅红绡介绍了她们。
    等到一个空隙,聂锦瑟把妙如拉到一边,跟她道歉:“听说妹妹之前派人到府里,找过锦瑟几次,可惜我一直不在家。回来就听闻了你家的事。想来是有关钟大人吧?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你……”
    妙如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此事怪不得姐姐,其实妙儿,当时只是想探探上面人的态度。后来正好萱姐姐,恰巧有那样的机会。既不伤体面,最后把事情还是圆满办成了。难得的两全其美。此事姐姐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聂锦瑟粲然一笑,两人就此揭过这事。
    “钟妹妹,你们在聊些什么?”邱馨悦挤过来凑热闹。
    “在说,两三天后的春宴,你能不能遇到未来的婆婆。”聂锦瑟笑着乘机打趣她。
    “锦姐姐,我都还没说你呢沈家大公子这次成了贡士,过不了一个月,你将来就要当状元娘子了……”说着,邱馨悦转过头来,对妙如笑道,“钟家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你聂姐姐年底就要出阁了,听到你这月就要离京赶不上了,她上门提前讨礼物来着……”
    “你……”聂锦瑟跑了过去,作势要掐邱家姑娘的脸颊,以示惩戒。
    邱馨悦忙躲到罗逸萱身后,叫道:“表姐,救我……”
    后者出来解围:“聂姐姐就饶了悦儿吧她想来记错了,其实是逸萱来向钟妹妹讨礼物来的。”
    说着,她朝妙如笑道:“没忘记答应过的吧?听说你马上就要离京了,可千万要帮我画完了再走”
    “哪能忘记啊大恩人交待下来的任务。几时能上门?随时候命”妙如连忙表态。
    “昨日逸萱特意跟外祖母说好了,后日她那边没什么客,就那天未初吧到时我来接你”她过来拉起妙如的手。
    年轻的姑娘们围在一起,无非喜欢聊起京中流传的八卦。说着说着,不知谁提到今年的春闱上面去了。
    “今年的会元,你们知道是谁不?”聂锦瑟故作神秘地问在位的。
    “不知道是你认识的人吗?”提起这个话题,邱馨悦立马精神抖搂,来了兴致。
    “听说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都考了大半辈子了。”聂锦瑟自揭谜底。
    “这可是个奇事儿,从来没有这么大年纪的会元。今年风头怎么转了?”傅红绡接口道,她祖父任过学政,对科场上的事比一般人来得熟稔。
    “没谁规定,中进士的,都得是青年才俊吧?”想起苑进中举,妙如笑道。
    “那是青年才俊都跑到你家了妹妹当然都不稀罕了。嵘曦公子是不是故意等上三年,到时大小登科一起来吧?”聂锦瑟的嘴巴也不饶人,马上打趣上她。
    “就是都成解元了,竟然毫不在意地放弃了春闱,肯定是这个缘由……”罗逸萱也起了哄特意要臊她。
    “不理你们了,就知道打趣别人……”妙如脸蛋涨成红苹果,期期艾艾不知拿什么话来搪塞是好。
    傅红绡出来解围:“或许汪公子想准备充分一点,弱冠就中进士的,毕竟是少数。
    “对了,三天后宁王府举办春宴,我堂姐一直想邀请你来着。每次都错过了……特意托馨悦这次来问问你。”邱三姑娘朝妙如眨了眨眼睛。
    “你堂姐?”妙如有些困顿,茫然地望着对方。
    “就是宁王府的世子夫人啊她说见过你的……”邱馨悦提醒道。
    “哦原来是邱夫人……”妙如记了起来,她曾经还帮自己解围,“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家里没长辈能带着出去啊况且,现在我已经……不好随意往外面跑吧?”
    “哎呀要是汪夫人带着你去呢?现在京城的世家女眷,都想现场看看那画技。再说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几年内也难得跟京中姐妹聚一起了呀……”罗逸萱也在一旁怂恿。
    “若是姨母也有这个意思,来接妙儿一起前往,那就没问题。”妙如最后只得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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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15 PM |只看该作者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插曲
      和罗逸萱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两人聊起了江南的风物。
    “逸萱也曾去过扬州,咱们家的祖籍在那里。四哥每年都要回江南,去扫墓祭拜他娘。若你这画法早出现十多年就好了,说不定可以替前头的二伯母留幅画像下来。省得四哥每次惦念他娘亲就回次南方……”她的声音忧郁而感伤,在车厢里回荡。
    “你说的二伯母,是指罗世子的生母吗?”妙如不解地问道。
    “是啊逸萱小时候还被她抱过,是位特别和蔼可亲的长辈。皇后娘娘只有三、四分像她。不过,四哥的表妹谢家玉琪妹妹,倒是有五六分相像。那时跟在堂姐身后……”提起这位夫人,罗逸萱讲起童年的趣事。
    窗帘的挂穗随着马车的颠簸,在车厢内一摇一摆。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伤感情绪,妙如叹道:“都不容易,妙儿出生后都没见过亲娘。能萌发作画的念头,当初就是想乘着还有记忆,把祖母样子赶紧画下来。”
    罗逸萱眼前一亮,问道:“那妹妹最后把钟老夫人的像,到底画出来没有?”
    妙如抿嘴一笑,里面含着些许苦涩:“画是画了,还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像。却怎么也找不出来。毕竟‘默画’,不是我现在这点功力能办到的”
    “默画?何为默画?”她好奇地问道。
    “你看啊,边看原文边誊写,叫‘抄写’,默记在心里,再写出来叫‘默写’。若是把图像记在心里,凭印象画出来,就叫‘默画’了。尤其这种写实的风格,想凭记忆画出来,更不容易。要算比例,描结构……”妙如用手比着自己的脸部,示范解释给她听。
    “你说的这样,听起来挺有道理的。钟大人对你祖母印象更为深刻,让他指出哪儿画得不对,不就得了?”罗逸萱提议道。
    “所以,妙儿隔三差五就要让爹爹再看看,重新改一遍。这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她的情绪低落下来。
    “是啊此次能请来妹妹帮外祖母画像,舅舅和姨母们也都高兴坏了。说这是送给外婆最好的礼物。”罗逸萱唇角扬起明媚的笑意,真诚地感谢道,“逸萱心里十分感激你说真的,你知道,为何这种画法受欢迎吗?就是大家都有此等想法。不光是年纪大的,年轻貌美的,也希望把留住自己最光彩照人的样子。”
    妙如不禁哑然失笑。
    敢情,这是把她当人肉相机了?
    她突然有个念头,或许有一天,她真的可以开馆授徒。既然需求有那么多,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妹妹,妹妹,钟妹妹”罗逸萱在一旁摇醒她。
    “啊?你刚才说什么?”妙如回过神来,朝对方抱歉地一笑。
    “我是说,以后回到京里,你可要帮逸萱其他几位家人都画上哦这可是你亲口答应过的……”望着她的眼睛,罗逸萱严肃地要求道。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上两三年了”妙如回眸一笑,“这也有个好处说不定到那时,我的水平见长了,画出的东西更逼真了呢?”
    正聊着,突然两人控制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面扑了过去。一直在行驶中的马车,嘎然而止——停了
    “怎么回事?怎么停了?也不提醒一声?”朝驾座的方向,罗逸萱高声质问道。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贴身丫鬟走过来禀告:“三小姐,曹家的表小姐在前边。想邀请您过去说说话。”
    罗逸萱听闻此言,气不打一处来:“她当自己是谁啊?要说话不会下车自己过来?”
    旋即她意识身旁还有别人,住了口,侧过脸来,对妙如解释道:“哪有大家闺秀,站在路边跟人说话的……钟妹妹,你说说这人讲不讲道理?还没过门呢就摆起世子夫人的架子了”
    别人的家事,妙如自是不好评论,立在那里没有吱声。
    罗逸萱朝她的丫鬟蔓萝吩咐道:“去跟她说,有什么话,回到镇国公府,让她找本小姐说去,路边恕不接待”
    没过一会儿,蔓萝又小跑着过来了:“表小姐说,她车上有客人,实在不方便下车。有重要的事跟小姐您说……”
    “你再去告诉她,我这儿也有重要客人,什么事回府里说去她不是打小就把罗府当自个家吗?”罗逸萱寸步不让,要丫鬟带话回敬对方。
    “若真有重要事情,你就去吧其实我在这儿不打紧的。”生怕因她的缘故,惹得两人吵起来,在路边僵持下去,妙如在旁好言劝道。
    “不要理她,她就是那样曹家人不要颜面,逸萱还要名声,皇后娘娘还要面子呢”罗逸萱转过脸去,吩咐外头的车夫,“继续赶路,不必理会她们……”
    外头的车夫得令,重起扬起了鞭子。
    最后,罗家的马车把妙如,安全地送回了柳明胡同的钟府门口。双方互道珍重后,罗逸萱就坐车离开了。
    回到家中,妙如感到浑身快虚脱了一般,泡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睡了。
    谁知第二日起床,刚梳洗停当,汪夫人带着峦映来了,说是要带着她去赴宴。
    妙如心中哀嚎一声,想拒绝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想了半天,才半遮半掩地暗示道:“可是姨母,如今妙儿已经……不太适合在外头,多走动吧再说,长公主奶奶那边会不会……别人恐怕会说闲话吧?”
    汪夫人并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其实,就是婆母叫大姨来的,说你们全家马上就要离京回乡了,两三年见不着妙儿了。想在临行前多看看你,公主殿下先到那边去了,特意嘱咐我们来接你的……”
    想起上次她要上堂作证,汪家父子不欲她去的晦涩态度,妙如心里好生纳闷。
    他们家里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怎么都不相同的?
    她以为,汪夫人和长公主都不会太喜欢自己再去抛头露面的。尤其是如今两家已然订了亲。
    汪峦映转到案桌前,指着上面放置的画具箱,提议道:“表妹,你把这个也带上车吧?到时若是姐妹们,要你当众表演画技,省得又要派人回来拿……”
    妙如没有再推辞,依言吩咐烟罗把箱子拎上,跟着她们一道出了门。
    晚上被送回来的时候,她感觉比参加一场八百米长跑还累。
    各种画面的片断,不停在她脑海中来回闪现。
    被姐妹们簇拥着表演完现场作画后,妙如又被长公主召回身边。
    “妙儿,来,跟我去见见太妃。”长公主满脸慈爱地拉着她,去了宁王府的后院,见到了老太妃。
    按照规矩行了礼,妙如就退了一旁。堂上坐着的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伸手招她过去,笑道:“来,来,坐到我身边来……这就是钟家那位孝女?这小模样真可人疼。”
    随后,转过头去,对长公主赞道,“荣福,你的眼光真不错……”
    后者替两人谦虚了几句。旁边一位满身珠翠的中年妇人,到老太妃跟前凑趣道:“可不是,这丫头跟五姑家的旭哥儿站在一起,真真是一对璧人。刚才在前头,妙儿姑娘还露了手丹青。”
    “如今京城中不少绣户侯门,都有她的画作呢”中年贵妇旁边一位年纪稍轻的媳妇补充道。
    “哦?还是位小才女,画在哪里,我来瞧瞧……”老太妃兴致挺好,作势就向她的孙媳要画。
    小辈媳妇们自然是递上先前那幅风景画。老人家也没见这种风格,又是赞扬一番。
    “要不,让钟家姑娘帮着老祖宗也画上一幅吧?”原先那位中年贵妇提议道。
    最后,妙如又为宁王府的老太妃作了一幅。
    长公主这才放她离开,打发她自己寻姐妹们玩去。
    “钟妹妹,那边好似有人在弹琴,咱们过去看看。”邱馨悦拉着她,要到那边桃林里去瞧瞧。
    此时,妙如累得已是筋疲力尽,哪还有心思听人弹琴。在林子边找了块石凳,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没过一会儿,从林子里边传来隐隐的琴声,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妙如慢慢睁开眼睛,扶着丫鬟烟罗,循声寻去。
    见她来了,邱馨悦用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她莫要作声。
    一曲弹毕,旁边的几位闺秀,围了上去赞起了那位表演者。
    “这位姑娘好似没见过,她是……”妙如疑惑地望向身旁的邱馨悦。
    “真完美人长得漂亮,琴艺又好,家世显赫,还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她目光迷离,像和尚入定了般。
    “回魂了人家都走了……”妙如摇醒她,继续追问道,“她是什么来历?”
    邱馨悦这才回过神,答道:“她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一直生活在南疆。才到京城里的。前几年南安王一战殉国,由她哥哥袭了王爵,继续镇守西南门户的。去年小郡主才奉旨进京的。”
    “她弹的曲子……”妙如微蹙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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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1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柳枝
    到三月底的时候,钟家人返乡的日子终于到了。
    送别走水路离京的人,往往都在通州码头送行。那里有一截官马大道,东边有个酒肆茶楼,专门为饯行的人准备的。
    此次钟澄举家搬离,来送行的许坚一家,早早就到了。许大*奶带着女儿到二楼的隔间,陪着钟家的女眷说说话。
    两家的男人则在下面的厅堂里,把盏话别。
    许坚举杯道:“澈之此去,不知何日再能相会。兄弟敬一杯,祝你一帆风顺。待它日桃李遍天下之时,朝廷必定会为你旌表。”
    右手接过满盏的酒水,钟澄抬头一饮而尽。
    “衡毅,有句话藏在澄心中许久。今日若再不倒出来,怕是往后没机会了。”他低下头,压了声量,凑到对方耳边,“那日澄被召见,听陛下之意,似乎准备励精图治,整顿吏制了。如今杨党覆灭,圣上绝对不会,再让内阁权力过大。衡毅听澄一言,切不可卷入朋党的漩涡之中……”
    许坚眼眸一亮,拱手道:“兄弟也是这样想的。去年江南启程之际,家父就告诫过了,要我秉承许家的传统,世代只为纯臣。决不参与到权力之争中去。未曾想与澈之的想法不谋而合……”
    “还有一句,东宫那位只怕不是善与之辈。当纯臣固然是好,也不能轻慢了他。你看短短几年时间,就扳倒了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大树。恐怕也是有暗中的……望兄弟私底下也要谨言慎行才好。”
    “你是说……”许坚眼里俱是惊色。
    钟澄没有再作声,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许坚感激地朝对方抱了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澈之大好年华,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何故作此壮士断腕之举?”
    “澄这也是极重难返,再说在家乡授业,也是为朝廷出力的一种。何必在意是在朝还是在野……”钟澄黯然地垂下眼帘,“今后天高水远,澄当一名逍遥于江湖的白衣,本本分分做个教书夫子。岂不快哉?”
    最后,许坚拿出了一封函:“这是我写给在淮安内兄的引荐信。他如今在漕运总督府,他当个四品的漕运使。若有难处,澈之可去找他帮忙。”
    钟澄也没推让,一拱手朝他拜到:“多谢衡毅为兄弟着想……”
    这时,在外面张罗的钟府管家徐元寿,匆匆进堂内禀报。
    “老爷,汪家的姨老爷来了,还有表少爷。”说毕,若有所指地朝西方的官道那边望了望。
    两人相携而出。果然,汪家父子还有任家的几位,正从两辆马车的车厢里钻了出来。
    杨景基父子三天前被处以极刑。作为他们的直系亲属,汪夫人在家闭门不出,算是为亲人守孝,连妹妹离京也没来送行。
    钟澄决定,将柳明胡同的宅子卖了,又遣散一些仆役丫鬟。杨氏的部分嫁妆查封后,她把剩下的变卖了,折成银子,换成银票随身带在身上。到岸边后,杨氏领着一贴身的仆妇,带着几个孩子就上了船。
    妙如则和宋氏留在外面招呼送行的女客。
    临走前的两三天,久不露面的薛菁找上门来。
    她给妙如送上一撂银票,也没多说什么,就匆匆离去了。原来是她哥哥薛斌,托她亲手送来的,是当初画资入股天香居这些年的红利。
    望着乌眼鸡似的小姑娘来去匆匆,妙如忍不住暗地里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随她去了。
    问明钟府女眷的所在,白绮拉着小姑子任晔,就朝楼上走去。
    许大*奶正陪着宋氏在聊天,妙如正和许怡心在房间的另外一侧,聊着女孩子的私房话。
    拉着对方的手,许怡心依依难舍:“妙姐姐,心儿刚来你们就要走了。这下又要落单了,京里也没几个熟人。真没意思”
    妙如站在她的处境上想了一想,的确如此,不禁有些同情她。拍了拍两人交握着的手,劝慰道:“我刚来时还不是这样用诚心去相交,朋友自会慢慢多起来的……况且你这般活泼可爱……”
    “哎呀,妙姐姐,我都十二岁了,还用‘可爱’这词来哄我……”夸得许怡心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板起脸来,嗔怪道。
    “我错了,老记得你六七岁时的样子……”妙如拉过她,马上作自我检讨。
    “对了,这里有几封我给汩润书院同窗的信和礼物,还有给先生的。姐姐帮心儿转交吧”说着,她让身旁的丫鬟取出东西。
    妙如双手接过,叫来莲蕊,让她下楼到船舱,放进自己行李里面。
    白三娘带着任晔走到门口时,看见便是分置两处的各自话别的场面。她用眼睛扫了一圈,竟没发现杨氏母子三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
    两人到许大*奶跟前行礼,又跟宋氏打起招呼来:“钟太太她们母女呢?”
    “姐姐精神不好,早上了船舱,带着孩子们在里面歇息。妾身带着大姑娘出来,接待送行的女客……”宋氏低垂眼帘,恭谨地回道。
    许大*奶忙朝白绮暗使眼色,后者这才醒悟过来。杨氏正在孝期,是不便出来应酬,讪讪地收了声。
    那头的妙如,见到白姑姑来了,拉着许怡心过来问安。
    “你瞧,刚说在京里没伴,上天就给心儿妹妹送来玩伴了。”拉过任晔,妙如帮她们俩人作了介绍。
    任晔跟许怡心年纪相仿,相互认识后就聊了起来。
    这时,刚才出去到船上放行李的莲蕊,赶了过来,旁边还带着一位有些眼熟的女子。
    “姑娘,丁三奶奶派这位姐姐送话过来,说今日的送别,来不了啦……这是她给您的信……”说着,就把手里拿着的信笺递了过来。
    妙如打开信封,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随后收起了笺纸。嘴角含笑地凑近白绮耳边,悄声道:“咱们又得准备礼物了。竑哥儿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白绮听了,眉头一展,也替傅红绡高兴起来。忙说过段时间,替她去探望这位闺中好友。妙如随后谢过对方。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的闲话。到船快开的时候,钟澄派妙如身边的丫鬟烟罗,来通知楼上的女眷。
    大伙簇拥着妙如和宋氏下楼时,堂里的男客们早已离开了。
    跟着宋氏,妙如往船的甲板上行去时,眼眸的余光中,看见岸边有个颀长的人影,伫立在柳树底下。
    看见她瞄了过去,那少年忙折下柳枝,朝妙如身后跟着的烟罗招了招手。
    烟罗望了望自家姑娘,只见对方早转过脸去,不置可否。她大着胆子,就朝汪峭旭的那边方向奔了去。
    回到船舱中,妙如坐在床榻上,想着刚才白姑姑告诉她的消息,有些暗自庆幸。
    “妙儿,你还不知道吧?宫里马上要选秀了,不过这次听说,主要是给太子选良娣、四皇子选正妃,三皇子选侧室。还帮几个王府里的世子、宗亲们选。凡京中六品以上官宦家的女儿,到了十三岁的,都要先入宫参加遴选。”
    “选秀?”妙如第一次听说这个事,觉得有些惊讶,“哎呀,幸好……”
    幸好爹爹辞了官,还是幸好她订了亲?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
    以钟澄的品级,当皇子世子们的正室,是不用作指望的了。最有可能是低阶宫娥,或指给皇子、宗室们当姬妾或者侧室。
    总归是一大堆女人争抢一个丈夫。不是血腥的宅斗,就是步步惊心的宫斗。那还不如出家来的自在……
    她那些京中好友没定亲的,怕是都要过这一遭了。
    不过,许家妹妹未够年龄,这次也许能逃过。
    庄青梅她们几个没订亲的,恐怕就要参选了。
    只差一点点,她也跟那帮姐妹们一样了……
    船要开了时,烟罗才回到自家主子身边。
    “姑娘,表少哥送给您的……”烟罗递上一根柳枝。
    妙如随手接过,心里五味杂陈。
    本来她对这门亲事,心里还有几分抵触的。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
    若是汪家不是再次提亲,心愿未了,爹爹可能也不会马上辞官回乡。
    父亲留在翰林院,她也逃不过参加选秀的命运。
    望着那枝柳条,妙如不觉发起怔来。
    第一次考虑起自己今后要走的路。
    或许跟着汪家两位有艺术才华的生活在一起,她的日子也不会那般难捱。
    旭表哥还真是个浪漫的人,竟学了古人折柳枝送别这招。若不是这个时空礼教森严,他是不是还会踏歌送行呢?
    或者狂草一首送别诗递过来,才不堕了才子的风流雅名?
    不过,她随之又想到,艺术家通常比一般人,要来得多愁善感。据说,这是他们艺术创作灵感的源泉……
    狷狂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或许会引来众人围观。
    甭管作品如何,起码这行为,一定被当成行为艺术,让大家坦然接受的。
    妙如猛地一惊,自己的这种怪诞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她都记不起来了。
    以前一直觉得是生存的压力,让自己磨掉了艺术灵感,看来确实如此。
    心的宁静,才会让思维更加广阔。精神的放松,才会让思如泉涌。
    妙如下定决心,回到江南后,她一定不要像现在这般,当一位画匠,忙成作画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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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19 PM |只看该作者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委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委屈
    大楚朝的皇室选秀,大体分为两种。
    一种是朝廷派出多路人马,到全国各地物色十三至十六岁的民间美女。这种一般是用来填充后宫,或赏给功臣良将、宗室贵族。宋氏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被内务府选进宫,在皇宫加以调教的。
    还有一种,三月中旬,皇上下一是从官僚女眷中,选未出阁妙龄贵女,这些人出身一般不低。要么进宫封妃封嫔,作为皇帝笼络群臣的手段,用后宫达到朝堂上的制衡。要么就是替到了婚龄的皇子、王公贵族子弟准备的。
    扳倒盘踞大楚朝近二十多年的权臣后,玄德帝开始着手培养接替人。整天是忙着肃清朝野,重振朝纲等事。
    他首先面临的第一道难题,就是太子的子嗣问题。姬翌已经年过廿五,膝下仅有一女,至今没有子嗣。
    东宫无子,储位不稳。这对于刚稳定的大楚朝堂来说,是个隐患。
    道谕旨:凡京中六品以上的官员和公卿贵族家中,年满十三,没过十六,未有订亲的闺阁女子,均要进宫参选,不得提自行婚配。若在下旨之日以后,匆忙订亲逃避选秀的,将以欺君之罪论处。
    这次选秀,之所以特别言明处罚,也是有原因的。跟以往的几次选秀相比,此次甄选对豪门贵女来讲,少了许多吸引力。
    东宫之位已定,皇子中只剩四皇子有个正室名额。
    而四皇子的母妃虽然出身尊贵,他自己却从小体弱多病,虽已年满十七,看上去只有十四岁左右的样子。这个正妃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玄德帝早年受到迫害,常年抑郁,终究久病成疾。导致他登位后,子嗣不丰。故此,宸妃在他年过不惑之时,诞下六皇子,让他喜出望外,随即就册封罗氏她为后了。
    东宫虽然亟需子嗣,可是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夫妻情深,这成亲近十年,都没纳过正经的侧室。
    至于三皇子的侧妃之类的,恐怕更是众家贵女们避之不及的位置。
    就在此时,大内的毓庆宫里。恢复身份的前韩国公世子俞彰,正跟前不久前新册封的太子殿下,在书房里讨论着,肃清杨党的后续事情。
    “干得不错”太子殿下从案桌后站起来,走了出来,盯着对方的眼睛吩咐道,“这事了结后,暗部要开始着手,忙着新科进士们的背景侦查了。此事至关重要,不可掉以轻心。这些人将来会成为大楚的梁栋之才。切可不能像十三年前那样,被奸邪之徒篡改了身世背景。或是鱼目混珠,或是抹黑栽赃。”
    俞彰上前一步,抱起双拳:“殿下请放心有从杨家抄出的羽扬卫那套东西在,咱们暗部兄弟们的工作,轻松了许多。保证在一个月内完成。”
    太子殿下神情严肃,指了指旁边两位位子,道:“世显,咱们都坐下来说。你那个称呼,是不是得改改了,以后暗部的侍卫们,不要称他们为兄弟了。毕竟你现在马上要承爵,又任正经的东宫侍卫统领。可不能再用那种江湖组织的称呼了。”
    原来的刖公子,现在的俞彰俯首应承道:“俞彰知晓了殿下,送女参加选秀的人家,要不要属下们再查查?”他毕恭毕敬地问道。
    “等选出来了再查吧现在人手也不够。对了,这回你得替自己也选一个,有十九岁了吧?”太子殿下关切地望着表弟。
    俞彰朝自己脸上一比:“我这个样子,哪会有名门闺秀,心甘情愿嫁给我,不怕作恶梦?”他被黑布遮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神情。
    “总有特别大胆的姑娘,关键是要看对眼。你自己要多加留意,有了心仪的姑娘,跟表哥说说。其实可以到将门女中找找看”言毕,太子殿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
    屋子里沉寂下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子殿下重新开口:“钟家那小丫头,当初拉她入股天香居,本打算让她的画技,为咱们暗部所用的。没想遛得还挺快转眼间,就让她跑到江南去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向父皇请旨,安排入我府里。”
    “当时,殿下不是嫌她太小,不够年纪吗?”俞彰接过话头。
    “是啊那时她才那么丁点儿,转眼就长大了。这次选秀,她原本是该参选的,没想到汪家人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太子殿下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又觉得有些好笑的表情。
    钟家此次返乡租用的,是商户贩运布料从杭州到京返程的船只。
    听闻钟澄是昭明元年的探花郎,辞官回乡,本家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那商户的当家也是个颇有远见的,不仅答应顺带搭他们一程,在路上还对他们一家很是照顾。
    如今杨氏带着妤如和明仪,躲在船舱中。妙如现今也不太爱出来走动。宋氏到是经常出来活动,到甲板上跟船东家的女眷,没事了就闲着磕牙。
    离京的时候,从宫中出来的姜嬷嬷,被她娘家的侄子接去养老了。
    如今钟澄已不是官身,宋氏自没有强留她的理由,最后只得送走了事。妙如听说后,还特意自己掏腰包,送了二十两银子,给姜嬷嬷当仪程,感谢她这几年来,为钟府的付出。
    这日,宋氏又常带着偲哥儿,到甲板上来玩耍。
    钟明偲长着雪团可爱,性子活泼,出来后自是得到众人的宠爱。尤其是船东家的女眷们。
    那家商户姓彭,此次带女眷进京探亲,顺便贩布。
    彭掌柜有个堂妹嫁给大兴县令的三儿子,当了个镇房。彭太太是圆脸富态的中年妇人,娘家姓方,是余杭乡下殷实人家。
    彭方氏这次随丈夫的商船,到北边来走亲戚。在京郊小姑那里住了月余。
    自是听过最近两月,被传到街头巷尾,关于钟杨两家的过往。
    离京后一个月里,嫌船上无聊,经常跑来跟宋氏说说话。
    “你家大小姐都帮老爷洗掉罪名了,做麽事还要辞官回乡呢?彭方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睃着宋氏,替她惋惜,“进翰林院为官,多不容易啊咱娘家乡里有个富户,他侄子才考中了个同进士,都到三百多名了。街坊四邻听闻后,都巴结得不得了,说是他家祖坟上冒青烟,终于出了个官老爷。”
    听她提起这个,宋氏心里也是满肚子的委屈。
    本以为,皇上把她赐给钟澄,不仅中过探花,还是个忠良之后。本来是个前程看好的。不说做大房太太,当个二房侧室。将来相公升官了,她也有个指望。自己的家人,也能在乡亲面前扬眉吐气。
    家中亲人到时,能有个投靠的门路。说拿京郊的过继出去的兄长来说,春闱之前,杨景基下狱,相公也跟着被连累了,遭人弹劾被关了起来。她兄弟也因此丧失,向相公请教的机会。
    以前相公认的白家那个便宜义妹。她家男人进场前,相公都掏心掏肺地指导过一二。还有杨氏那个外甥,经相公一番指点后,乡试中竟考取了头名。
    可相公辞官的话题,让她怎么回答呢?
    说他跟杨氏鹣鲽情深,不愿休妻?
    且莫说这不是真的,就算是事实,最尴尬的也是她这个皇上赐下的人。她可不想落了脸面,自讨没趣呢?
    宋氏拿左手理了理发颊边的鬓角,讪讪然答道:“相公的志向不在此处,自老夫人过世后,他就无心为官了。当年老太爷差不多算是死在任上,相公他心里有疙瘩。只想回乡教好几个孩子。开个书馆,培养几个同乡后生。”
    “那你们乡里乡亲可有福了,探花郎当先生,还在翰林院呆过几年。到时怕是门槛都要踏破……可惜离杭州太远,不然……”彭方氏恭维道。
    彭方氏跟着丈夫走南闯北这些年头,也练得精明能干起来。听到相公介绍这家船客,早有心想交。怎奈这家人情况颇为特殊,正房太太整日里闭门不出,姨娘到是时常上船后的甲板上溜达。
    钟家的情形,她早打探清楚了。毕竟钟杨两府的事,在京城周边都传开了。
    哪有不知道她话意中的难处的?
    不过,她听过当家的说,淮安钟氏确实出过不少显贵高官。就说这宋氏的公公,当年官拜三品的副督御史,还对今上有些瓜葛。说不定哪天,他们家族又有人出仕了。这种关系,对商户来讲,能起个极好桥梁作用。
    故此,她乘机来找宋氏拉拉关系,想借此打开跟钟家女眷常来常往的局面。
    “我说大妹子,上船这些天,怎么没见着你家那位孝名在外,勇敢救父的大小姐?”彭方氏转了个话题。
    “她啊刚订了亲了,不好出来常走动。再说她还要帮着家里照看弟弟妹妹,想来也没太多功夫出来……”
    “订亲了?是哪户人家,真有福气”彭方氏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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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2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冲撞
    宋氏眸光一暗,抿着嘴唇,暗自咬紧了后槽牙。
    那一战她败得实在有些不值,明明跟谢家亲事快成了。却没曾料想到汪家会再次上门提亲,被钟谢氏那般一掺和,竟然真跟她外甥成了。导致最终功败垂成,让自己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以后再想借大小姐的事,让相公休妻,怕是不可能了。想起这些她就一脸郁卒。
    宋氏也没从杨氏那边的关系来介绍,而是简单地说了说,对方是去年顺天府的解元,荣福长公主的嫡亲孙子。
    京中的高门贵户之间的关系,彭方氏自是不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宋氏暗中输了一口气,跟彭方氏又聊了几句,随后就告辞回船舱了。
    妙如自是不知姨娘心中所想,此时她正对着,爹爹送还回来的宫灯发呆。
    那是一盏联三聚五芙蓉形的彩穗灯,上面写的是当年的那个谜语,天长日久,上面的字迹和仕女图早已不复清晰。糊灯的绢纱,有些色泽灰暗发黄。
    不过还是隐约能看出,那画作者的功力不凡,风格好似还有几分眼熟。
    妙如不知爹爹把灯还给她,到底是何意?收到后,只把它挂在床头当夜灯用。
    一个多月后,船过了山东临清,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船停到码头补充给养时,妙如嘱咐莲生兄妹俩。买一些艾枝、菖蒲,雄黄回来,还要准备苍术、白芷。今年的端午,要在船上过了。
    在水上呆了多日,莫说天热人乏。就是晕船不适的感觉,也让大人小孩都不太好受。
    莲蕊见她在船上闷得发慌,建议道:“姑娘,反正这船要在这里过夜的,明日早晨才会起锚。不如,奴婢陪姑娘到岸上走走吧?”
    妙如却不赞同,摇了摇头:“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出了什么意外,岂不给自家增添麻烦?”
    “没事的啦让庚叔跟着呗听哥哥讲,他年经的时候走南闯北的。什么风浪没见过?”莲蕊继续怂恿。
    “那待我跟爹爹请示一声去”妙如转身就去找父亲。
    钟澄见女儿在船上,足不出舱,在水上憋足了一个多月,也担心她身体虚弱,吃不消。想着让她出去透透气也好
    就让身边的长随星魁,和长庚一起跟在她后面负责保护。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登岸上街去了。
    很快,妙如就找到了当地比较大的药铺,采购了些中药材。又进当地的书局淘了几本杂书,打算留在船上解闷的。
    虽然妙如戴着帏帽,外面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莲蕊能感觉得出,她的脚步有些沉滞。
    她忙体贴地劝道:“姑娘,累了吧?那里有个茶馆,咱们到里面歇歇脚,您看行吗?”
    妙如轻轻“嗯”了一声,理了理身上的裙摆,带着众人就进了茶馆。
    在堂里的角落刚坐下来,就听得旁边一桌,两位身装体面的文士在聊闲话。
    “听说了吗?鞑靼的首领纠集了十五万人马,还有瓦剌的一部分兵将,卷土重来了,说是要报三年前大同关之仇。”
    “上次薛将军带着罗家小将,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败军之将何以言勇,那帮胡人也太嚣张了”
    “兄台你不懂,听说上月问斩的符将军,有个侄子叛国通敌了。带着边关的布防图去找到了鞑靼首领……”
    “啊?有这事?大同那边岂不是危若累卵?”
    “难讲,听说此次太子殿下,推举忠义伯出征,罗家小将军为副将。应该能扛上一阵子吧还听说,宫里连选秀都停下来了。太子殿下整日整夜调兵遣将,筹备军需粮草。你看,这运河码头几夜都没歇息了,通宵达旦地在运粮草。”
    “幸亏之前肃清了杨党,不然朝堂上再一乱起来,肯定挡不住鞑靼的铁蹄。”
    “也不尽然若是杨家没倒,威德将军府也不会满门抄斩,符家那个子弟也不会叛逃。鞑靼那些贼子们岂敢轻举妄动?”
    “要通敌的,终究会通敌的。他们欺君罔上,没灭九族,算是陛下仁慈,网开一面了……”
    “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又要开始不好过了,没半年,肯定会重新征粮征兵的……”
    听到这里,妙如暗地里吃了一惊。
    若是这消息是真的。那朝中刚稳下来的局势,又要起变化了。不过,那帮参选的闺秀们,会不会因此而逃过一劫,自行婚配呢?
    还有罗擎云,对于他来说,这次是劫难还是机遇?
    作为朋友,妙如心里不禁为他捏把冷汗。
    真怀疑,鞑靼那边,是不是在大楚的朝堂中,埋有内线?
    杨家一倒台,朝堂还没缓过劲来,他们就兵临城下了。
    要知道,发动一场战争,准备前奏肯定不是一两天就可完成的。杨景基去年十月初被下了狱,到如今已有半年光景。
    看着大家歇息够了,妙如叫上随行的几个,打算赶紧回到船上去。得把今日听到的情况,早点告诉爹爹。
    刚出茶馆,迎面就飞过来一个人影。星魁的反应甚是机敏,马上挡在了妙如前面,推开了那个人影。
    这个变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跟着又是一顿咆哮传来。
    “昨**爹爹下葬时,已经签了卖身契,今天怎么能不认账了?”那粗壮的男子怒吼道。
    “小女子当时卖给了陆家,答应三少爷到府里为奴为婢,不是卖到倚红楼的……”一个柔弱女子的哭泣声。
    “昨天晚上,陆家三少爷在赌场里,已经把你的卖身契,输给本大爷了。倚红楼怎么了?混成头牌,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比当丫鬟强多了……你以后还会感激本大爷的……”
    妙如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看到那男人越说越不像话,围观的人群有人带头起哄了。
    突然,跟在钟澄身边的琴韵赶了过来:“姑娘,老爷让奴婢过来寻您,说是找您有急事。”
    旁边的长庚,早想劝着大小姐,离开这等是非之地了。给跟在她身后的莲蕊,使了个眼色。随后,几人把妙如簇拥着,离开那里。
    回到船上,妙如见到了焦急等待的父亲。
    “船家告知,咱们乘的这艘船,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了,要连夜离开。说是漕运衙门里的差役,在码头都贴了告示。这里要用作紧急运送粮草的中转。其他船只,一律仅准停留两个时辰。”
    见到她安全回来了,钟澄对女儿解释道。
    原来真是这样。
    妙如随即就把茶馆里听到的最新消息,全都告诉了爹爹。
    钟家的人都回船后,船家就吩咐起航了,连夜一路向南驶去。
    半夜,妙如睡得半梦半醒间,听到隔壁的船舱里有人在说话。好像是秦妈**声音,在跟人争执着什么。
    不一会儿,又听到有什么东西,磕在船板上的声音。间或还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
    妙如警觉起来,叫醒旁边守夜的丫鬟:“莲蕊,到隔壁去看看,什么人在那里,吵得让人睡不着?”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隔壁的哭声似乎停止了。
    妙如等得快重新睡着时,莲蕊终于蹑手蹑脚地回来了。见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副等着她回话的样子。
    莲蕊上前施了一礼,对她轻声禀道:“姑娘,问清楚了。是隔壁的船工,救起了一个落水姑娘。”
    妙如皱着眉头,有些迟疑,不解问道:“被救起来了,为何还要哭泣?”
    莲蕊有些为难,扭捏了半天,才老实地答道:“……是……秦妈妈叫奴婢这样说的。怕姑娘您多管闲事……那女子,就是咱们白天在街上,被恶霸逼迫的那位……”
    “哦?她怎么赶上来的?咱们不是转身就上船了吗?她是怎么混上来的?”
    “不是的”莲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说吧你家姑娘怎么事情没见过?”
    “那殷姑娘,在咱们走后,一把抓过卖身契,就往大街小巷乱钻乱窜起来。最后被逼得无路可逃,纵身跳进了河中。谁知那丫头从小会水。巴在咱们这艘船的尾部,爬了上来。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到咱们船舱的厨房里偷吃东西。被秦妈妈发现了。”
    “原来是这样。那她哭什么?”
    “恳求咱们收留下她,她愿意为奴为婢……”
    “唉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咱们家里比不得以前了。在离京时,把沉香、青黛都打发走了。还没到家乡,岂能又买下丫鬟?如今家里也摆不起这样的排场了。再说她是逃奴,若是原主找上门来,咱们是要背责任的。”
    “姑娘,她手里拿着那张契书,不算逃奴了。”莲蕊提醒道。
    “若是找人过户了,有契书也没用啊她还是在官衙登记在册的。”
    “没有,奴婢看了那张契书,是昨日刚签下的。昨晚就被那家少爷输给那个什么楼了。应该还没过户吧?”
    “行了,你去跟她说,到淮安之前,咱们帮着她掩护身份。下船后她再自己想想办法。咱们家里是不缺奴婢的,她有脚有手,还怕找不到事做,来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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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22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五十六章 洗尘
    弃舟上岸时,淮安刚下完很一阵子的绵绵阴雨,太阳好不容易才从云层里露出笑脸来。
    在码头边来接钟澄一家的人群中,竟有两位穿着官服的大老爷,还有一位年近弱冠的少年。
    从面幕往外望去,妙如才发觉那位年轻的后生,竟然是堂哥钟明信。多年不见,他如今已长成挺拔俊朗的男子。
    她随后就带着弟弟妹妹们,走过去向对方问候。
    “信哥哥,别来无恙,终于又见着家乡的亲人了”妙如笑容可掬地朝他福了一礼。
    钟明信转过头来,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他才发现,眼前这位娉娉袅袅的少女,原来就是求他帮忙折梅花的小丫头。
    他那清秀的脸上也扬起会心的笑容。
    平日里跟汪峭旭,常有书信来往,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妹,跟好友已然订亲了。只是不知,为何堂叔不等女儿出嫁了,再辞官回乡。更没想到,妙如这次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他拱手还了一礼,脸上尽是温润的表情:“妹妹如今都成大姑娘了,哥哥都认不出来了。”
    妙如腼腆地一笑,回嘴道:“成大姑娘也是信哥哥的妹子,明婧姐姐还好吧?”
    “她啊端午时回家来,还看望过母亲。若知道你也跟着回来了,她肯定会高兴的。”提起出嫁一年的妹妹,钟明信的语气亲昵,有些难舍的意味在里面。
    “呀啊都出嫁了?婆家远不远?她多久回来一趟?”妙如颇有些遗憾,原以为回到钟家老宅,还有几个闺中姐妹可以走动走动。
    “不远,就在临近镇子里,她的翁姑为人和善,常到咱们钟家互相走动,肯定有机会再见到她的……”语气轻松愉悦,让人一听说能感知到他对亲妹妹的婆家很是满意。
    听到她嫁了个好人家,妙如心里甚感欣慰。
    钟明信把妙如姐妹送到离岸不远的马车,又转身去寻堂叔钟澄。
    后者正在那边,跟两位大人说话。
    看到女儿跟她堂兄其乐融融的样子,钟澄的唇角边绽开了一抹浅笑。
    那两位穿官服的男子,是本地的知县和学政。
    钟杨两家在京城里发生的一切,早被有心人传到了江南。淮安本地的官员,听说探花郎辞官要回家乡办学,均是喜不自禁。
    毕竟,在自己辖区出的举人进士多,也算一项政绩不是?
    不过,钟澄如今不是官身,也无意再重返官场。回京前本地的官员,曾去信邀请过他到府学里执教,被他婉拒了。今日来的这两位,专程到码头迎接他,就是想再争取一番。
    与他们告辞,钟澄登上马车,带着一家人又回到了阔别五六年的钟氏老宅。
    自从钟谢氏创办的汩润书院,被搬到云隐山上后,钟宅东北角的槐香院,又空了出来。
    为了侄孙平日多多提携点拨,族中走科举的子弟,极力挽留五房的一家,回祖宅居住。
    钟澄想到,如今刚回来,府宅和书馆都还没来得及筹划安排,就接受了叔祖的盛情。
    到了槐香院,妙如算是轻车熟路。和宋氏一道,把家人都安置住了下来。
    一切还是按六年前的样子,把正屋让给了杨氏母子三人。东厢让宋氏带明偲住了进去。西厢仍由妙如自己居住。
    全家人安置妥当,钟澄把妻妾儿女们召集了起来。
    “从今天起,咱们就暂住在钟府老宅里了。周围都是几房的兄弟族人,希望能跟他们和睦相处,不要惹事。内务还是暂让莉娘打理,家中产业庶务,由我自个儿来接手。等书馆开了后,再做安排。”作为一家之主,钟澄简单地安排了今后的生活,又对几个儿女吩咐道:“仪儿、妤儿和婵儿的学业,为父亲自来教。妙儿常跟几房的伯母、婶婶走动走动,平日里多带着妤儿,和她们学学管家和交往。”
    一切安排就绪后,长房的大太太派人来,邀请五房一家,到忠信堂那边。说是备了酒宴,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杨氏尚在孝期,自是不会去参加,她带着两个孩子留了下来。
    钟澄领着宋氏和儿女们,来到了忠信堂的院子里。
    钟府长房的妯娌们,早就听闻了五房在京里的这几年的事迹。
    说是皇帝赐给钟澄一名秀女,说是专门为五房传宗接代的。还听说那位秀女所诞之子请满月酒时,宫中派下了赏赐。若是钟澄在京城继续作官,说不定哪天,那秀女还会封诰。
    因此,大伙们十分好奇,想见见那位传说中,容色出众的秀女侧室。
    当妙如和宋姨娘,带着弟弟妹妹,走进摆宴的花厅时,屋里的女眷,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都惊得不能动弹了。
    大太太周氏最先回过神来,拉着她儿媳三奶奶,站起身,跟五房的女眷打起招呼。
    “妙姐儿出落得真是越发标致了,这位想必是宋姨娘吧?”
    妙如忙上前向各位长辈请安行礼,连带把宋氏介绍给大家。
    若是一般的妾室,自不会这般引见给妯娌的。
    如今杨氏在家居丧,之前又发生了累夫入狱的风波。她自是不好出来,带宋氏认本家亲戚。好在钟家老宅里的女眷,都早已心知肚明。由妙如这样一来,倒也没人嫌五房不合规矩。
    金乌西沉时分,天际就升起一道晚霞。带条状的暮霭,从那氤氲的远方,烧起了五彩缤纷的色彩。不一会太阳就落下去,天空变成玫瑰紫,进而变成黛青,然后联成一片苍茫暮色。
    京城中的镇国公府,当走进西北角的鸣园时,罗燧看见儿子拿着弓箭,对准前方瞄准。
    “嗖”的一声,箭矢穿透耙心,只留下一个羽尾在上头摇晃。
    老将军满腹惆怅,喟叹道:“若是你祖父还在,定以凌霄为傲。不愧是咱们罗家的好儿郎”
    “爹爹,您来了?”罗擎云放下长弓,拱手向父亲行礼。
    罗燧点了点头,对着儿子的肖似发妻的眼眸,心里不禁感叹万千。
    沉思半晌,才转过头去,朝着不远处的凉亭指了指:“咱们爷俩到那里坐坐。”
    少年低眉垂首地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两人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当父亲的先开口:“就这般不愿意在京中呆?莫非只有西北那地方能建功?”
    罗擎云抬起头,望向不远的醉音湖的水面,眼神空茫:“十一岁时,您把儿子扔进军营锻炼,不是早打算让我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吗?”
    罗燧一怔,旋即脸上露出怏怏之色:“云儿,此次凶险,你母亲当初好不容易生下……若有什么闪失,你让爹爹以后怎么在地底下见你母亲亲?不若让茗儿,在陛下跟前求求情,换个人吧?”
    “爹爹不是常说,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这样会影响士气的。”罗擎云有些不太情愿。
    要知道,这次机会是他特意,私底下找太子殿下求来的,岂能随便放弃?
    “你是副将,影响不到什么的”罗燧的脸上浮现几分讪然。
    “用什么由头换人呢?我既非爹爹您的独子,又不是年龄尚幼,没上过战场……这条路,儿子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然会被人当成懦夫,临阵脱逃,天下人今后会如何看待咱们罗家军?”罗家小将振振有词。
    “那你也把亲成了再去圆了房总算给祖宗一个交待……”老将军见说服不了,直接用下军令的语气,对儿子吩咐道。
    “罗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也不是只靠我一个。您不是还有个嫡子吗?”罗擎云坚决不能让步。
    “那不一样看你七弟那个样子,是吃得了苦的人吗?哪有半分咱们罗家男儿的风姿,不提也罢……”罗燧低下头来,寻思着该用什么法子逼他就范。
    “歹竹出不了好笋儿子就因这个,才抗拒娶那家出来的女子。若非这样,几年后,咱们罗府就是他们兄妹的天下了。儿子若不幸回不来了,七弟正好接替世子位;若我回来了,世子夫人也是姓曹的。算盘倒是打得山响,怎么都不吃亏……儿子有时真怀疑,我们姐弟到底是不是您亲骨肉?”
    “放肆这是作为人子,该对尊长说的话吗?”罗燧勃然大怒,厉声训斥道,“爹爹也是为了这个家族,不得已而为之。谁也没料到,朝中局势竟发展得如此迅速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儿子从小跟太子殿下一块长大,他的本事如何,儿子难道不知?听说爹爹还跟沈家谈过两姓联姻的事?”罗擎云抛出了惊雷。
    “你如何得知的?”果然,一听到这话,罗燧随即就变了脸色。
    “儿子自有渠道收集各方的情报,且还是从您最忌惮的人那里传出的。若儿子处在您这位置上考虑,为了镇国公府今后的安危着想。就要去找个家世清白,清贵家族之女来当儿媳。最好无父无兄在朝中任职,这样身世的世子夫人,才会让大殿下放心。”罗擎云终于,把藏在心中已久的想法,全数告诉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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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9 01:24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排
    五房一家回槐香院的第二日,钟谢氏就从书院赶回来了。
    一回到趣园还没怎么歇息够,就派了小丫鬟,请妙如即刻到她那去叙话。
    还没分离多久,马上又见面了。两人均觉得有些意想不到,重逢后不觉相视一笑。
    “你这傻丫头,为何不劝着点你爹爹?既然都洗清罪名了,为何还要辞官?两三年后你嫁到汪家,若没娘家官家身份撑着,看你在显贵圈子里,怎么打开得局面?”听了自她离京,钟澄父女身上发生的事情后,谢氏不禁连她也埋怨上了。
    “爹爹早已无心官场了,再说杨家女婿的身份,像贴在他身上的标记。只有在官场上走动,人家不是同情,就是避开,生怕沾惹上。这种处境,让他如何安心能在京里那种环境里呆下去?”妙如无奈地解释道。
    “难道长公主府,就没提出,让你提前过门?”谢氏终究还是不太放心,问起这事来。
    知道二伯母是为她今后在婆家的地位和生活着想,故而妙如也不以为意,耐心解释道:“要求了,可妙儿并不赞成……”
    谢氏一把拉她坐在堂屋里的软榻上,急切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是我不想打扰旭表哥三年后的春闱。再说了,妙儿还没作好准备,这么早去当高门绣户的媳妇。那个想来不会太容易。妙儿寻思着,再跟在二伯母身边学学,再练上几年。”
    谢氏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但愿不会再出什么变故才好……”
    随后,她又笑着摇了摇头,“那好,跟伯母上山吧正缺你这样的帮手。对了,慧觉大师前阵子,还念叨过你呢这次回来了,准会被他逮着,念经打禅是跑不掉了”
    槐香院里,晚膳后的茶歇,五房一家子坐在花厅闲话家常。久不露面的杨氏,也出现到了那里。
    “听说,你二伯母回来了,还把你叫去了?可有说了什么?”杨氏向妙如问起此事,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听到问起这话,全家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尤其是宋氏,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妙如矮身福了一礼,答道:“回母亲的话,伯母问起咱们家返乡的原因。”
    登时,杨氏的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红晕。
    不过,她眼底余光,随即瞥见了宋氏幸灾乐祸的神情。一咬牙,继续道:“就没说点别的?诸如邀你到女学里去学习什么的……”
    妙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这话是何用意。不过,以对杨氏性子的了解,能肯定的是,接下来,必有后招。她向来都是无利不早起的人。
    妙如有些犹豫,望了旁边的父亲一眼。
    钟澄不置可否,也拿眼睛看着她,好似同样在等答案。
    她本来打算,在私底下先问过父亲的意思,再跟其他人说的。毕竟刚回到这里,怕家中有些事情,需要她帮手的。
    见众人都等着答案,她只得坦白了:“邀请了,正要跟爹爹和母亲禀报这事呢”
    宋氏在一旁插话道:“老爷,这怕是不成吧?对外的那些事,都要仰仗大姑娘帮忙张罗呢毕竟妾身一个姨娘,不大好出来,跟太太奶奶们交往。”
    杨氏赶紧抓住话头,语带讥讽地咕囔道:“你还知道自己身份上不得台面……”
    然后,转过头去丈夫建议道:“让妤如代她去吧?妙儿就留在院子里,学学管家。这不,两年后就要嫁人,总不能到时什么都不懂,让人笑话了去说长公主府的嫡孙媳,是个庸碌之辈”
    钟澄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又回头望了望妤如,对大女儿问道:“你是个什么想法?”
    “女儿没有意见,爹爹怎么决定,咱们就怎么办不过,换人得跟二伯母提前知会一声,毕竟她还让妙儿去帮着做些事情。”有些明了杨氏的动机,妙如把皮球踢了过去。
    “二嫂那边,既不欠咱们五房的,也并非缺了个学生。邀请的是妙儿,自是看重她。这岂是能代替的?她从几年前起,就帮着家里打点庶务。要练要学的,自然早就会了。我看妤儿,倒是需要现在开始学学了。”
    钟澄的一席话,把杨氏说得哑口无言。
    宋氏悻悻然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还有一点愁苦。
    想不到这事发展到最后,竟是妤如出来帮着理家,让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悔意。原本她只打算跟夫君提醒下自己的委屈,毕竟她现在干的活是主母的责任,却没主母的名份。
    晚上,把女儿叫到书房里,钟澄千叮咛万嘱咐,她一个人在外边住,要注意安全。
    “还有,上山后暗中打听同窗们交的束修,下次回来后告诉爹爹。不能让你二伯母贴钱照顾你吧”
    妙如点头应下了,随即告辞就出来了。
    翌日,妙如收拾好行李,带着莲蕊和秦妈妈,提前赶到趣园,跟着谢氏就上山了。
    坐在车上一路往前行驶。走山脚下时,妙如发现,那不是去慈灵寺的路,就跟谢氏问了起来了。
    对方告诉她,现在的汩润书院,位于云隐山的南麓。跟慈灵寺分属不同的方向,进山的路径自是不同。
    不过,一样是好风景,书院屹立于云隐山最高峰。
    站在山顶,环视着四周,举目眺望,时浓时淡的云雾在山腰间缭绕着,如诗如画,如蔓如缕。峰顶露出云面,峥嵘威严,伫立在云端,犹如仙境。
    好似比慈灵寺那边的风景,还要炫目几份。
    书院新址是由别庄改建而成。马车在门口停下时,妙如一抬头,就看见牌楼的正上方,是谢氏亲书的“汩润书院”四个大字,婉约中透出几分英气。
    走到里面,进门就是茂林修竹,小桥流水。远远地望过去,就见竹林深处浓绿中,有一片灰墙墨瓦的飞檐屋宇,参差起伏掩映其间。
    她知道,那边该就是书院的所在了。
    带着莲蕊和秦妈妈,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氏后面,来了一个大厅前。
    前面守着的一个小丫鬟,见到山长来了。迅速行了一礼后,忙跑进屋内。刚才里面的喧哗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妙如不由觉得好笑,想起前世求学时期,经常遇到这般情况。一听师长来了,教室都登时肃静下来,若是过了几秒,发现是假消息,又会响起一阵埋怨和嬉闹声。
    谢氏也好似习惯了这种状况,嘴角含着笑意,把妙如拉进了教舍。
    “来给大家介绍个新同窗,这是我本家的侄女——钟妙如。刚从京城回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年跟大家一起学习。”
    谢氏话音刚落,妙如就走到堂前。
    “妙如给各位见礼了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说着,就盈盈拜了下去。
    屋里坐着、站着的闺秀们,纷纷朝她还了礼。
    抬起头来,妙如发现堂内有十来位女学生,穿着各式的春衫绣裙,大致都在十二三岁左右。
    相互认识完毕,有个形容尚小的姑娘,出声问道:“你是明婧姐姐的妹妹吗?”
    “嗯,她是我的堂姐,你也知道她?”
    旁边有人轻笑出声:“何止认识,还是她嫂子呢”
    “是吗?这次回来,我还没见过婧姐姐呢她还好吗?”
    那小姑娘羞涩地一笑,点了点头,跟她说起钟明婧的近况。
    没几下功夫,妙如跟那帮新同窗就混熟了。
    到下学后,谢氏派丫鬟来请她,引她参观各处校舍。
    走进陈列着学生作品的展示厅时,妙如迎面看见,那幅她在掇芳园,根据当时场景作的画。被挂在了厅堂正中间。
    “二伯母怎么挂在这里了?”她有些受宠若惊。
    “我想着啊,这画作将来肯定能成珍品,现在让那些孩子们长长见识。”
    “谢二伯母抬爱,您这是想替妙儿打响名声吧我是知道的。”妙如感激地抬起头来,望着谢氏。
    “好了,不说这个了。啥时候帮伯母也画上一幅,前次在汪家时,我看你倦乏得很,就没敢提这要求。”
    “随时都可以,这山风景如画,找个伯母比较空闲的日子,连带风景和人物一起画下来,那才叫有意思……”妙如一想到这个,心情不由地飞扬起来,这里的环境,真是创作的福地啊
    “好,就听妙儿的……”谢氏好似也感染上了她的好心情,拍了拍侄女的肩头。
    此时,在掇芳园的万禧堂里,长公主召来儿子和儿媳,商量起二孙子汪遥和嫡孙女峦映的亲事。
    “礼部员外郎韩大人的三女,明年就该及笄了吧?这门亲事虽是年前才订下来,两家理应该常来走动。如今你不方便出面主持,我看,就让吴氏帮着操持宴会的事吧?再让穆长史到宁王府去一趟,把宁王妃母女接来……”长公主望着儿媳安排道,“上回老太妃相中了咱们家的映儿,想说给她第三个孙子。那孩子,为娘帮着看过,长得一表人材,也是上进肯奋发的好苗子。”
    听到她又提到女儿的亲事,汪夫人忙建议道:“母亲,我看许家的慎哥儿也不错,要不再多看几家。反正咱们府里是宗室皇亲,峦映也不用进宫选秀,可以慢慢挑选的……”
    “话虽这样说,还是早点定下来为好。边关不太安定,谁知会发生什么事。还有馥儿的亲事,你让吴氏也帮忙张罗吧尽量找外地的人家。为娘如今老了,孙儿孙女的事,要早些安排妥当。就算哪天突然去了,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旁边的汪嗣弘,听到此言皱起眉头,急声道:“娘,你身体这般硬朗,何故要说此等悲观丧气之言?儿子不爱听,你得多活几年,等着抱重孙呢”
    长公主摆了摆手,感叹道:“祸福旦夕间,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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