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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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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37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八章 试探

  

  她正想着,三妹婵如来浮闲居看望自己。

  “大姐,赶快好起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在学堂里,婵儿……婵儿……”没说完,她就呜呜地哭了出来。

  妙如一怔,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婵儿怎么了?先生又罚你了?”

  “不是先生!是二姐……她故意……让婵儿……摔跤……”说着就倒在姐姐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妙如把目光转向旁边跟来的锦缎,后者忙跪下请罪:“大姑娘请恕罪,是奴婢的失职!是二姑娘乘着三姑娘站起来时,故意把她的凳子挪到后面,让她摔了个跟斗……”

  学堂顽童常做的小把戏!

  妙如心里哂笑,只得安慰妹妹一番。

  “姐姐,你看!婵儿的腿都青了,前几天还是肿的……”说着,她挽起裙裾,露出雪白的小腿,有块果然青紫成一片。

  替她放下裙摆,望着跟前的丫鬟,妙如问道:“给三妹上过药没有?”

  锦缎垂首恭敬地答道:“宋姨娘帮着上过了。前儿个消肿之前,奴婢每晚替三姑娘热敷过。”

  听完点了点头,妙如把话题转到受伤的起因上来:“发生了何事?怎么引发她怒气的?”

  环顾左右,锦缎为难地不肯透露。

  妙如心下明白,她是不敢说出主子不是的,遂一笑了之。随后打发主仆俩回去了。

  掌灯的时分,莲蕊回来向她汇报。

  “听韶华斋扫地的孙婆子讲,姑娘去掇芳园抄经的那几日,二姑娘在学堂里开始闹腾了。见谁气都不顺,不是跟先生顶嘴,就是把妹妹闹哭。五天前,三姑娘附和着夫子,说了几句维护姑娘您的话,私下里就遭到了……”

  听得妙如一个头两个大,二妹妤如难道,提前进入叛逆期了不成?

  其实她也知对方心结所在。

  可邀请谁,不邀请谁,并不是她能决定的。而且那几天过得并不轻松,饶是她娴熟迅捷,也才勉强跟上大伙的进度。几天下来,胳膊都酸了……

  最后还带着一身伤回来。

  若是妤如去,没准她当时光顾着叫累了。以前爹爹给她罚抄,完不成时,自己就没少替她捉过刀。

  这些只能让妹妹自个想通了,若她去劝,没准以为是她在炫耀呢!还适得其反!

  妙如只能暂时按下此事,不再去想。

  还没想到该怎么劝解妤如时,母亲领着当事人来跟她道歉了,把她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杨氏穿着大红洋缎缕金牡丹花纹对襟褙子,下面一条紫潮八幅绉裙,流云飞髻上插着掐丝嵌翠玉翘头的五凤挂珠钗,一身华贵雍容。

  穿得如此隆重,还满脸含笑地把妹妹拉了过来。

让妙如心生警惕,不知她这般形态是作甚?!

  以一般思路来想,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半年多来,杨氏的行事风格也算委婉了不少,跟当初把她叫进华雍堂内室,当面刺她逼她,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今日杨氏这身打扮,让妙如又想起,当初取下红宝石金簪,讽刺她没嫁妆,没亲娘教养时的情景。

  她穿戴如此华贵,是想炫富还是想暗示什么呢?

  “妙儿,那天是你二妹不对,不该在受伤时还出恶语伤你!你爹爹罚过了,母亲也要替你加重罚她!这样,让她在这浮闲居这里,帮你磨几天墨,以作惩戒!”

  妙如忙推拒道:“您太客气了!不说那天妙儿没听见,就是听见了,当姐姐哪有不让着妹妹的。哪会去计较?母亲别折杀女儿了……”

  杨氏也不管她,朝妤如使了使眼色。后者忙不迭跑过来,搀住妙如的胳膊,耍起赖来:“姐姐是不肯原谅我了?妤儿就知道错得太离谱,你要怎样才饶过妹妹这次?”

  遇到这种万年难遇的情景,妙如哪敢拿乔?!赶紧给出台阶,好让这对母女俩体面地收场。不管她们有何图谋。

  “要是不嫌弃姐姐这儿简陋,妹妹有空就常过来玩吧!反正在你院子里,也是练字描画的……”她借坡下驴地应了下来。

  见对方答应了,杨氏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喜色。忙让妤如拿出,给姐姐道歉的礼物——一只雕花红漆描金匣子。

  妙如纳闷,她到底谋的是何事,又贿赂上了?打算用宝贝砸晕自己?

  待母女俩走后,打开那匣子,里面有五六颗婴儿眼球大小的南珠。

  妙如暗暗心惊,这母女到底想干什么?得交给爹爹那里去,省得有什么变故,到时真说不清了。

  回到华雍堂,杨氏刚坐下来,步摇接过小丫鬟递来的茶盅,殷勤伺候在主子身边。

  把其他丫鬟打发走后,仅剩两心腹在屋里。

  杨氏吩咐她们,以后多盯着浮闲居的访客,两人应诺。

  一直跟在她身边崔妈妈,出声问道:“小姐这又是何必呢!您身份尊贵,跟一孩子套近乎,成什么体统了?!不怕她福薄,受不起您这份大礼。”

  杨氏揉了揉眉心,有些怏怏不乐,最后还是无奈地答道:“自上次汪家喜宴上回来后,我就慢慢想开了。只要她对妤儿好,其它事也不跟她去计较了。”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来汪家特意把她纳入邀请之列,跟一帮贵女住进掇芳园。名为抄经,实则,我想是选人。长公主对那小东西着实是好!特意帮她抬身份呢!即便是我做再多,再讨好,长公主怕是也不会多看我们母女俩一眼。”

  想起喜宴那日发生的事,她原先的怒气,如今只剩下懊悔了。

 娘亲说的没错,在京中,一点错事被御史揪住了,就会闹得满城风雨。果然跟杭州、彭泽那些地方不能相比,可惜自己醒悟得太迟!

  自前年她的名头坏掉后,除了和爹爹阵营的几家女眷有来往,其他高门大户几乎很少有邀她上门的。那些自命高贵贤良的主母们,视她为洪水猛兽,连带着女儿也被以前的小伙伴们排斥。

  那个什么简郡王的庶出孙女,当年爹爹势大时,给妤儿提鞋都不配,竟然敢来嘲笑她女儿……

  还有那次喜宴上,明明不是自己安排的,那小东西一受到指责,她们马上就把矛头指向她。

  好几位身份不低的贵人,明里暗地里替继女出头。

  前两天更是有大皇子妃的亲妹子,承平侯的千金跑来探病。怕是一半是为小东西撑场子,一半是想来打探是不是她动的手吧?!

  也不知道,在外头跟人交往时,那小东西都耍了哪些手段和心机,竟能如此成功……既然妤儿跟着她这母亲,没进其它高门大户走动的机会,还不如让姐妹俩在一处,也好多识得几位贵女……

  妙如自是不知道母亲这些想法,要知道的话,肯定会撒花庆祝,以贺她终于想通了!

  此时,小姑娘正在春晖斋,跟爹爹提起旭表哥的事。

  “怎地想着提起此事的?”钟澄神色古怪,用晦涩目光打量着女儿。

  “想起刚到京城的那年,碰见他特意跑到大悲寺,在近千年的白果树下祈福的事来,心里有些感触罢了。加之当日,他舍身来救妙儿,感念那份恩情……”妙如坦然答道。

  “本就该他的家人来救的,是你帮着救醒他父亲才惹上的,也算不得什么!”钟澄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也不见得非得要他亲自去救,毕竟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恳切地望着父亲,妙如生怕对方因连着几件事,都与他家人有关,爱女心切,断了跟这外甥的来往。跟杨崔两家一样。

  “妙儿可曾想过,如今你俩都大了,该避着点嫌了,听说长公主到处在替他张罗媳妇……”

  说完,就盯着女儿的表情,钟澄眼睛一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想从她脸上找出些端倪来。

  “早就避嫌了!除了上回被挟持那次意外,女儿都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犯嘀咕,今儿爹爹是怎么了,怎地如此婆妈?神情还怪怪的!不会是怀疑……这也太离谱了!

  念及此处,妙如急忙撇清补充道:“当然知道家里在替他寻表嫂,那次抄经不就是?!女儿看那几位姐姐都挺不错的,尤其是梅家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特别温柔,听说她家跟汪家是世交。长公主奶奶可喜欢她了。”

  听到女儿还夸起那帮相亲对象,钟澄脸色稍霁,放下心来。加之听说两人大半年,都没见过面。想来是年纪渐长,旭儿也知晓了些男女大防的礼仪规矩了,心里的顾忌就放了下来……

  “帮他之事,就放心吧!爹爹岂是这等小气量之人,前天还向你许叔叔去信,讨要江南秋闱的佳作样卷了。”恢复了原先的泰然自若,钟澄安慰女儿道。

  那日见外甥不顾自身安危,奋力解救他女儿时,他心里是有感激的。

  虽怕女儿跟对方有过多牵扯,将来受苦。但看到对她安危如此上心,倒不乏有份赤诚在。难免有所触动,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若能在杨家倒台之前,帮女儿订亲或找户人家早早嫁出去。将来家中即便有变故,也能让她置身事外。没受到牵连的那些京中亲友,就显得特别的珍贵了。

  女儿将来在婆家,这外甥也算是她娘家兄弟了。圣上想必不会动长公主一家。以后各自成亲,女眷间还是可以走动的。若两表兄妹当正经亲戚走动,女儿也不至于在京中孤立无援,在婆家受欺。

  故此,钟澄不遗余力,想帮着汪峭旭,在明年的秋闱中桂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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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38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九章 立场

  

  春晖斋钟家父女,谈着谈着就聊到今后的生活。

  “爹爹想清楚了,将来你出嫁时,仪儿和偲儿年纪还小,怕真没任何娘家势力支撑你。到时为父还不知是官身还是白身。乘着这几年得多替你结些善缘。即便是嫁给清贫书生,也得留些人帮你。你任姑父和白姑姑,还有庄翰林一家……”

  “爹爹何出此言,现在形势真的到了如此地步吗?”妙如大惊,忙追问道。

  “崔家全府问斩,前太子妃俞氏一族,被确认受了不白之冤。圣上追谥她为圣德贞元皇后。皇长子恢复嫡子身份,极有可能被封立为太子。杨首辅翻盘的机会极小了,到时爹爹怕是也逃脱不了。”他叹了口气,神情间略见郁色。

  “这一日迟早会来,爹爹只盼着事发之前,替你安排好后路,最好替你找个宽厚安稳的婆家。有了外面这些帮衬力量,为父就放心了。爹爹也没个亲兄弟,让你有近支堂兄依靠,将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自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对女儿怀有内疚,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虽然对其他子女有些不公平,但他会用余生来陪着他们共同度过,再作弥补。他的妙儿,希望她能过上一种没有重负,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要被他的第二次婚姻所犯的错误拖累!

  为了报恩,他娶了杨氏,还隐瞒了女儿的身份。对发妻林氏本就有过一次背叛,他不想再负一次女儿和林氏。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钟澄这番话,让妙如听了,心里暖融融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爹爹已经替自己考虑这么远了。

  连将来出嫁后,在婆家立足时的背后帮衬力量都找好了。

  不觉间,妙如眼角有些濡湿……

  为了宽他的心,她把和傅红绡合伙开布艺坊的事,还有替某个疑似大人物的公子,画过像的秘事,都告诉了父亲——好安他的心,自己其实也一直在为家人的未来生活,作些准备的。

  “你说,那人叫翌公子?”钟澄追问道,“他长得怎么样?”

  把那人的外貌特征,妙如描述了一遍。

  钟澄陷入了沉思。

  掇芳园的婆媳,自从商议汪峭旭的亲事不欢而散后,两人心里各自都有计较。

  那日回到春曦堂后,汪夫人叫来心腹辛平家的。让她找人到婆婆院子里去打听,有关沈家小姐的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是谁最先看见的。

  次日,管事媳妇辛平家的特来向她禀报。

  “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紫印,悄悄告诉奴婢,是万禧堂院子里,负责洒扫的翠儿,首先传出来的。”望了自家夫人一眼,她有些难以启齿,“她平常跟二少爷屋里的铃儿姑娘走得近。没准是那个通房传出来的……毕竟她一直跟在少爷身边。”

汪夫人心生暗恨:早知她不是个省心的,整日里一副轻狂妖媚样儿。早就该撵出去了!怎么着?仗着长公主的势儿,还想影响旭儿将来媳妇的人选不成?

  这家里的通房,一个二个都不省心。老的那样,小的还是如此。得找个机会,让她自曝在婆婆面前……

  次日傍晚,在掇芳园湖边茅屋前,一个纤细身闪了进去。

  “怎么样,定下来没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

  “没有,长公主跟夫人的意见不合,暂时搁置了下来……”女子娇嫩的声音回道。

  “都提了些什么人?”

  “奴婢也没听清,好像讨论了梅家小姐和沈家小姐,还提到了表姑娘。”

  “哦?哪位表姑娘?是宁王府的湘表妹吗?”

  那女子声音有些犹豫,不知对方这蹊跷的追问,是何用意:“不是,是钟家大姑娘妙姐儿……”

  “哦?她不是才只有十一吗?”声音中有丝意外,隐隐中还有种让人觉察不出的欣喜。

  “奴婢也不清楚,长公主好像赞扬她的品行……后来夫人跟老爷就退出了内间。公子你……”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不要让人知道你来过这里。”男子把她给支了回去。

  先是找一堆适龄的世家女子,来家中小住。随后又找来爹娘,遣开下人一起密谈。想必是与他的亲事有关了。

  那日在湖边碰到的陌生女子,看她望着自己含羞带怯的表情,他就知道了祖母请来一帮姑娘的用心了。

  汪峭旭心里猜想,先是达成一致,再向他提出,省得像去年那次一样,到最后也还是无疾而终。

  只可惜,从未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与立场。

  爹爹醒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失魂落魄的。不是跑去偷瞄妹妹们上课的情景,就是在桃林那边徘徊。

  记忆中小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情景,再也回不去了。

  像某种美好的东西被瞬间被摧毁般,撕开“幸福”的伪装,真面目让他猝不及防。

  那种遗憾和震惊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他宁愿生活原先那些美好的回忆里。

  这让他突然生出厌倦和对婚姻的恐惧来,为此颇为失落。

  从没想过未来妻子是何模样,但一定得找个志同道合的,最好能夫唱妇随……不觉间,他头脑中浮现出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此时万禧堂的内室里,有个身影伏在地下,向坐在主位的贵妇回禀着什么。

  “你看清了?回来时真折到力旋胡同去了?”长公主神色微凛,问话声中带着一丝颤音。

  “是的,赶车的是汪秉忠他婆娘金兰姐妹的妹婿。”这头的何嬷嬷恭敬地答道。

偷偷从娘家回来,汪夫人心里难以平静下来。

  想不到杨家的处境,如今竟到了此等地步……

  爹爹向她坦言,前不久圣上为他的发妻前太子妃平反,她崔家外公舅舅一族全完了。

  杨家阵营的胡尚书,被放出来后虽官复原职,权力差不多被两下属都架空了。只有父亲手里一批死忠的朝臣,还卖他面子,跟吏部两侍郎互别苗头。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杨家也倒了,圣上即便将来不迁怒于她和相公。旭儿作为父亲的亲外孙,将来的前程也是灰暗一片!

  说句不好听的话,婆母百年后,圣上势必会收回掇芳园。加之十多年前长房那边,在争储一事上犯的过失,到时,天家也不会有好日子,给汪家二房过。

  爹爹说得对,若不找个得力的老丈人……将来一家人的日子,恐怕不知如何撑下去。旭儿就是中了进士,跟普通没根基的寒门子弟,有甚区别?!

  还不如乘着现在还有表面的光鲜,找个有发展潜质的岳家。

  可该怎么说服婆婆呢?

  显然,长公主对她那皇侄孙,还存有一些指望。可爹爹却说,今上是个特别能忍的,也记恨……

  沈府那边,他家姑娘刚进十三岁,倒是还能等得。不若从梅家那边下手,让她们知难而退,再给旭儿透个底,配合自己这边说合沈家姑娘。

  特意召来儿子,问他起对自己婚事的态度。

  “旭儿,祖母向你爹爹和为娘又提起了亲事,你如今是怎么想的?若还不愿这般早说亲,可向你祖母明说。”汪夫人满脸忧色地问道。

  “娘亲的意思是?”

  汪峭旭有些紧张,不知母亲特意找他来重提此事,是何用意?不是强指一个人给他吧?!

  到时祖母和母亲,他到底听从哪一边呢?

  “为娘觉得,你之前的想法,有些道理。旭儿你将来是家里的顶梁柱。你爹爹的荫恩爵位不能传承下来,你的前途将对咱们家来说,至关重要。不仅是中榜的问题,还有官场人脉等方面。在这上面,外公今后恐怕帮不到你了……”怕他不明白,汪夫人特意将杨家的处境,全数倒给了儿子。

  “所以,选谁家姑娘,对你来说,对咱们家里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她神色凝重地望着儿子,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肃穆和慎重。

  接着她又提及了沈家小姐:“你考虑一下,难得沈淑人欣赏你,沈公子也与你交往较多!”

  并没提到沈家一家之主沈大人的态度。

  汪峭旭面无表情,对那个外公,他从小一直都很敬仰。

  后来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又亲历过一些事情,加之妙表妹的遭遇,他没少冷眼旁观,杨家人对个小女孩的做法。

  从母亲立场来讲,他应该为长辈分忧解难。可作为受孔孟思想熏陶,崇尚圣人教义的儒生,他对臣权大过君权的做法,又是另番见解和立场。

  汪峭旭第一次陷入,孝道和忠义的两难抉择的境地,里面还夹杂了祖母和母亲的各自立场。

  而妙如现在的心情,就像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的人一样。

  杨家最后的结局没出来,什么都动弹不得。

  若是将来父亲被罢官或辞官了,他们一家将离开京城。

  什么名声、财富、地位,全都成空。

  再好的教养和名声都将毫无用处,而父亲的安排……她怎么忍心丢下全家人,独善其身呢?!

  现在结识那么多显贵千金,还不是为了备着,万一哪天落魄了,她总有个地方打听消息。

  未雨绸缪,总比到时措手不及要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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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0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章 问签

  

  龙泉寺的中殿,里面的观音菩萨,唇角噙着微笑,俯视着芸芸众生。殿内的香烟袅袅,只听见一下下清脆的叩头声,打破殿里的宁静。

  “信女诚心求拜,望观音娘娘大发慈悲,一偿小女多年夙愿……”

  佛像前一个妙龄少女拜完菩萨,在丫鬟的搀扶下起了来。接过旁边的人递过的帏帽戴上,朝殿外走去。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年近三十的妇人,两人形态亲密,看她们的相貌,还有几分相似。

  此时,从殿后走出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身着素装的汪夫人。只见她扶着崔氏一路行来,一边走还一边宽解着母亲,后者脸上戚戚然如死灰一般。

  她们是特意到后殿,为上月问罪处置的亲人,焚纸祭香而来。由于崔家众人是被皇上定下重罪问斩的。故她们祭拜行为也颇为低调。

  崔氏族人在老家长期鱼肉乡里,当年参与靖王党一伙,构陷当时太子即如今的圣上。致使前太子妃俞氏为保夫君,被迫认罪,饮恨谢罪自绝于太子府。俞氏一族被先帝尽数诛尽。让如今的大皇子在四岁时失恃,一直背着生母畏罪自尽的重负和阴影。

  杨老夫人作为崔氏一族仅剩的成员,借口为去世的婆婆祈福的名义,特意来到龙泉寺,暗中替兄弟族人烧纸祭拜。

  同行的人,还有杨家去年新娶的媳妇石氏。众人经过中殿时,汪夫人扶着崔氏,踱进了殿内。那里有一个小沙弥,招待众位香客捐献香油钱。

  旁边有位老禅师敲着木鱼,今天不是上香朝拜的特殊日子,殿内只有一两位的女眷。随着知客僧引着,出了大殿,进到左侧的禅房中。

  杨家女眷们从殿门进入,开始从左至右依着佛像一处处都燃香磕头,暗自祝祷心愿。

  行拜完毕,杨老夫人站在一旁,仰头看着宝相庄严的观音像,静默不语,神色尽是茫然;再回头望了一眼她的媳妇石氏,在那儿朝着观音菩萨燃香叩拜。

  随后,众人来到殿门右侧,那里的香案上,有一个签筒。石氏拿了过来,重新回到佛像前的跪垫上,诚心祈告,抽出了一支签。在汪夫人的陪同下,出了殿门,到了旁边的厢房内,打算请禅师来解签。

  那里已有两位女客,正在听禅师说着什么。

  “女施主是想问自身,还是问前程?”

  那位年纪稍长的妇人脸上带着微笑,答道:“大师替我这甥女,解解姻缘如何?”

  “东边霁云西边雨,神女有心托痴梦,寻芳辗转入绝境,柳暗花明另一春——女施主的此签,是支上签,主苦尽甘来。转头回身,抓住属于自己的缘分……心中所念之人,与女施主只有擦肩的浅缘,而正主却是另有其人。女施主还是莫要执念于过往,看开一些,重觅另一春才好……”

那女子呆呆望着那支签文,不发一言。

  过了半晌,只见旁边的妇人挽起她的袖臂,把她搀起了身:“玉儿,师傅说得很清楚了,你该放下了。回头小姨跟姐姐禀报一声,替你另觅一户好人家。”

  那少女怔怔地流下泪来,还带着低低的哭泣声,把她旁边的妇人吓得手忙脚乱……

  “玉儿,你怎么了?别吓坏小姨了!”

  此时,汪夫人扶着崔氏,和石氏正好一同走了进来。

  见又有人来了,那少女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伸进帏帽中悄悄地擦了起来。

  抬头望见进来的那群人,见到了为首的汪夫人,那女子动作一滞。随后挑开白纱,向对方施了一礼,口中恭敬地打招呼道:“小女见过夫人!”

  透过她挑起的白纱,汪夫人见到那少女,眸光闪烁出点点华光,将本来就娇艳脱俗的脸庞,照得十分明亮。

  果然她是在这里!

  汪夫人心中叹了口气。

  托爹爹的势力,帮她探明了梅家小姐最近的行踪。

  打算来一次意外的邂逅,目的就是想暗示对方,自己心中的儿媳另有人选,知难而退去觅别家。却又不希望婆婆知道,让她的企图摆在台面上来。

  “夫人也来寺里进香?!怎么不见映妹妹?”梅玉尘随后问道,她早已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仿佛刚来掉泪低泣是其他人。

  汪夫人面带长辈慈爱的微笑,答道:“陪母亲来祈福,弟媳顺便来求子。这位是……”

  “这位是侄女的小姨……”接着,梅玉尘给两方作了介绍。

  双方依次见了礼。

  石氏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催促婆婆和大姑道:“咱们赶紧让禅师帮着解签吧!姐姐不想早点知道旭儿的前程和姻缘吗?!”

  无意间听到此言,把梅玉尘窘得颇为不好意思,她忙向汪夫人告辞,想逃出禅房。

  太丢人了,汪夫人应该知道长公主的意思,汪梅两家的长辈早就有结亲的意思,让她听到此言,真是太尴尬了……

  崔氏横了石氏一眼,后者讪讪然地收起了兴奋的神色,退到了一旁。

  “侄女就不打扰夫人了,还要赶回去,以免家母担心。”梅玉尘说着,就朝她们屈膝一礼,朝杨家众人告了辞。

  “施主的此签若是问前程,就是上上之签,终会拨云见日;若是问姻缘,恐怕会多有滞阻,大半会有不顺。此人早慧成名,此生注定迟婚,冠礼之后恐才会有红鸾星动之相……”

  “迟娶没什么,早日定下亲家,才是正道!不知女方可是姓中带水的?”汪夫人急切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贫僧只能告诉施主,对方小此人不只一两岁……”

  汪夫人一脸惊讶:“如今那对方岂不是尚未出现?”

非也,对方已然出现!只是年龄尚小,等他也算等得起……”老禅师一脸泰然,不欲多言的高深表情。

  回去的马车上,石氏一脸兴奋对汪夫人悄悄问道:“也不知那人会不会事后打听这些,梅家人要识趣才好。”

  汪夫人一副淡然表情,看不出喜怒。

  却不知她们走后,一个青衣丫鬟,从前门蹿了进来,对正在收签筒的小沙弥打听。

  “那边师傅呢?咱家小姐想再捐些香油钱,不知可否再问问详情……”

  她目光闪烁,有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和紧张。

  “女施主可想问什么?”好像对她此项要求并不感到意外,小沙弥问了起来。

  “我家小姐只想问问,今日上香之人中,可有让她‘柳暗花明’之人的至亲?”

  小沙弥双手合什,答道:“师叔从不打诳语,也不做泄露天机之事……就像今日有位夫人还问起,与他家小郎有缘之人姓中是否带水……师叔只告诉她,那女子小他不只一两岁,决计不能透露太多……”

  “施主还是莫要再去了,问了师傅,他也不会回答的……还不如随缘,按菩萨的旨意行事,还能得个好的结果……”说着,他起身朝西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说着,就行了一礼,回到殿后的厢房中去了。

  等那丫鬟走后,小沙弥从内里掏出一只签筒,把里面的木签,全数倒进了一个布袋中。随后,瞅准个四周无人的机会,把它扔进了殿前的一个正在熊熊燃烧的大香炉中……

  “小姐,我看那解签的僧人,不像是在胡诌!前年,他说小姐将在年底在戴孝,果真那年老夫人就……”回来告诉梅玉尘在寺中打听到的情况后,春笙在小姐耳边念叨着。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说咱们怎的这般巧,就遇到了她们?遇上她们也就算了,还让咱们听到问起那人的姻缘……”她并不甘心,今日的遭遇太过凑巧了,不由得她不怀疑。

  更让她伤心的是,知道了汪夫人的态度,她中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沈家妹妹……

  “小姐想多了吧!咱们也是昨日才约好封家姨太太……”丫鬟想着自家小姐,怕是痴念过度了,有些疑神疑鬼,极力地劝解道。

  “可我们前几日就遣人来订了禅房,今日才让小姨在那里静坐清修的……只是她昨天才确定时间而已……”她并不放弃心中的疑问。

  “回去后不要告诉母亲,再等等看!长公主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就怕小姨……你说,咱们要不要先跟她打声招呼?”

  她们却不知,龙泉寺的寺门关闭后,那小沙弥收起包袱,悄悄辞别了师傅,还俗去了。

  汪夫人回到掇芳园,疲惫地摊软在锦榻上,心里暗暗后悔。

  爹爹此招虽然大费周折,不一定凑效。

  梅家那二小姐,婆婆看着她从小长大,私底没少明示暗示过,想把旭儿跟她凑成一堆。若是她年纪尚小,还可以搏一搏,可她如今快过了嫁期。这样一来,确实有些对不住人家。还有就是,怕她执念太深,若是做出过激行为了,到时……

  她不敢想下去,这招太险了,欺骗对方是小,要是传扬出去……

  其实那姑娘也并非不好,只是旭儿将来的前程更重要。

  过了几日后,长公主把汪夫人叫到万禧堂,问起了她最近是否遇到过梅家小姐的事。

  然后她告诉儿媳,派人跟梅家提及亲事时,对方委婉谢绝了。

  “母亲,那旭儿的亲事……”

  “再看看吧!合适的姑娘也不只有她一家,再看看……”

  汪夫人心中暗喜,终于有成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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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1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零一章 清醒

  

  这天妙如三姐妹照常在韵华斋跟着姜嬷嬷学规矩,杨氏派步摇来,打断了她们的学习。

  “太太叫三位姑娘收拾整齐了,到掇芳园汪家去探望病人。”步摇一脸急切的表情。

  “谁病了?”妤如冲进正院杨氏的内室,看见母亲正在张罗出行的事。

  “你大姨生病了,妙儿和妤儿跟为娘去汪家探病,婵如在家继续学规矩。崔妈妈,替两位姑娘准备的秋裳拿来。”杨氏一边安排管事妈妈准备,一边招呼女儿们。

  “大姨生病了,映表姐岂不是要在旁侍候汤药?娘,我们去不是给人家增添麻烦吧?!”自从上回长公主邀请姐姐去做客,单单撇下她没邀请。妤如有些不想再去他家。

  妙如附和道:“虽是大姨患病了,作为小辈的,咱们是该前去探望。可是那个要抓馨妹妹的贼人,到现在还没被抓到,若是……”

  不想去他们家的动机,跟妹妹有些不一样,但目的却都是一样的。

  “平日里,大姨是如何疼惜你们姐妹的,她患病你们难道不该去探望一番?而且咱们家里人也不可失了礼数!”见两个女儿都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杨氏急了,用礼数和感恩来教导起她们来。

  妙如语塞,没法应答。

  以前刚来京城那会儿,母亲出门探亲访友,参加宴会,很少带上她。自从汪家二房的喜宴过后,母亲一改以前的做法。恨不得天天带着她们去别人家里做客,好随时秀一秀母女情深,姐妹友爱,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明知对方的目的,也得积极主动地配合着她来。

  毕竟跟她目的是一致的,若是二妹因以前的事受到连累。影响名声,她是有些过意不去。妤如只是个小孩子,她们之间的恩怨,伤及无辜。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况且她们一家人将来面临的挑战会更大,岂能窝里斗?!在外面互相拆台!

  母亲带妹妹来她的浮闲居,然后主动示好后,每次有贵客来访,妙如也偷偷遣人把妹妹叫来,姐妹俩一起招待宾客。这点上,让杨氏很是满意。让盯着浮闲居的眼线,也渐渐地撤了回来。

  如今有点是杨氏可以肯定的:这位继女,虽跟她之间的恩怨难以扯清。但对自己妹妹还是真心实意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挺维护她的妤儿的。

  这次可以光明正大进出掇芳园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此时是上午巳正时分,爹爹早已上翰林院了,妙如没其他人可求助,也没其他理由来搪塞,只得跟着杨氏的马车进了掇芳园。

  时值深秋。掇芳园的景色,并未因这落叶季节而有所衰败。反而处处都有一种苍郁明净的美……

 行至快到中门时,众人正要换软轿,进西路内宅,迎面来了一支人马。众位兵士拥着一青年男子,朝山下走去。众人侧身回避。

  杨氏问起汪夫人派出来迎接的陪房杨路家的,为首的那人是谁?

  “他可是个贵人,每次来府里。身边的戍卫都不少。听说上两个月,得知咱们府里,跑过逃犯。特意派人进来,说可帮公主寻回此人……这些天还让人来府里,替咱们训练铁卫。听那人喊长公主为曾姑祖奶奶,可能是某个亲王世子……”

  那人青年好似感应到有人议论他。坐在座驾上回过头来……

  就那无意间的一瞥,妙如蓦地发现,那人却是翌公子。

  一行人坐在轿子里,被抬进了内宅春曦堂的院子前面。

  杨氏两姐妹久别重逢,自是一番契阔后的问候。杨氏进内室跟姐姐聊私房话,妤如跟峦映姐妹俩,牵着手到一边去叙闲话去了。

  “怎么回事?姐姐一直身体康健,如何病倒的?”杨氏一脸关切和疑惑。

  “二妹。姐姐说句掏心窝的话,如今咱们杨家,怕是被人盯梢上了。”说着,汪夫人把父亲设套,收买龙泉寺的小沙弥。设个局用全筒假签文,哄骗梅家人的事,然后又暗示对方,自己中意的另有其人一事,说了出来。

  “本来计划算是天衣无缝的。却没料到,上回挟持妙儿的贼子没抓到,这还俗的小沙弥,因犯了事被人捉住了。追问还俗的原因,拷打不过被人问了出来。说是父亲安排的,被人透露给婆母知晓了……”

  说得杨氏后背直冒寒气,这种巧合她也遇到过。那次让她悔不当初,翻不了身的药粉事情,处处透着蹊跷和诡异,让她至今都不太明白其中懊密。

  “那后来旭儿的婚事,到底如何了?”杨氏有些明白过来,有人想阻止父亲又跟实权人物搭上关系。

  “还能如何?!婆母为顾惜府里的名声,没对外透露。但对你姐姐失去了信任,连带着你姐夫……”汪夫人神色暗了下来,忍不住咳嗽出声,神色甚为憔悴。

  杨氏神色戚戚焉,她也曾遇到此等情形,但还是不想在姐姐伤口上撒盐,轻声安慰了对方几句,就转移话题道:“刚才进门时,为何看见有兵士在你们府里窜行?这又是为何?”

  “那是大皇子受圣上之命,专门来重新换岗的。妙儿被挟持一事,不知怎的被上面的知晓了。上面派人来表示了对掇芳园安危的关注,特意派大皇子专门负责此事,还帮咱们府里训练护卫。相公虽然为将军头衔,却是一介儒士。旭儿也是习文弃武的。”

  两姐妹难免咄嗟一阵。

  妙如留在外室,在众丫鬃的陪同下,聊着闲话。

  “夫人,二少爷前来探病……”有人禀报道。

听到旭表哥来了,妙如忙从座位站起身,待对方走了进来,向他敛衽为礼。汪峭旭恭敬地还了礼。

  “二姨来探母亲的病了?”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眼里全是温柔之色。

  妙如垂头应是。

  汪峭旭撩起袍摆,进了内室问候了母亲和姨母。没过一会儿,又退了出来。

  “姨父最近在家可有闲工夫?上回收到他为我收罗的佳作,收获颇丰。得找机会,再向姨父讨教讨教……”他坐在表妹身边,跟她聊起了闲话。

  “父亲这些天归家都较早,若是旭表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他……表哥还到大悲寺,去拜祭那两株银杏树吗?”妙如没话找话,以掩饰他们之间的尴尬。

  听她提起往事,汪峭旭眼中发亮,答道:“还没去,明年临考前再去去。”眸子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

  “祝表哥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妙如忙拱了拱手,朝他恭祝道。

  “得偿所愿……”他咀嚼着妙如说的后一个祝语。

  “长公主得知钟家表姑娘来了,想请表姑娘到万禧堂一叙。”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

  里面的杨氏耳朵尖,听到此言,忙向姐姐告辞。带着两女儿,前往长公主所居的院子去了。

  汪家两兄妹陪着客人,往万禧堂走去。

  钟家母女向长公主依次行完礼,就退在了一旁。

  望着妙如的脸色逐渐红润健康起来,长公主心里甚感欣慰,又问起她平时的生活起居来。

  妙如一一答了。

  杨氏不甘心被忽视。在一旁补充道:“托您的福,我家妙姐儿得了贵府的珍贵药材滋补,半年来,气色慢慢养回来了……多谢您的操心……”

  长公主忍住皱眉头的冲动,示意何嬷嬷把三个小辈带了出去,留杨氏下来叙话。让她心中暗喜。

  “钟太太,不知妙姐儿可有说过人家?”

  杨氏心中暗暗吃惊,那小东西才十一岁。难不成对方要替她介绍婆家不成?

  虽然自己是她的母亲,可在亲事上,相公或许并不放心把张罗亲事的权柄交给自己。

  她是何意思?怕我亏待那小东西,特意来暗示和敲打的?

  但对方的身份,让她不得不重视,应对道:“若是她亲娘生前没指腹为婚的话。应该是没有说婆家的。”

  听得此话,长公主点了点头,就再也没作声了。谁也不知她问及此事背后的动机。

  双方聊了一些闲话,杨氏就告辞了。

  钟家女眷离开后,掇芳园众人各怀心思地琢磨开了。

  自从上回在凌柱手里救过表妹,汪峭旭就有半年没见过她了。

  这段时间家中发生了不少事。听祖母的屋里的紫印透露,他与那梅家小姐的亲事,被外公派人设计搅黄了。对方主动退却了。

  祖母极力反对母亲提议的沈家小姐,他的亲事,最后又搁浅了下来。

  这一年来,看到任世兄跟白氏三娘子夫妻恩爱,夫唱妇随。让他这当媒人的,难免心生一些想法。

  再看看自己的父母,虽是相敬如宾,双方都是一副意难平的模样,让他感触良多。

  若是他也能自主地决定另一半,就好了。

  长公主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

  如今最合适的人选梅家二小姐,怕是不成了,若是重提此事,势必要把杨家和儿媳的事抖出来。她丢不起这个脸……

  沈家小姐,是万万不行的!

  不说圣上的忌惮,决不会让杨家再在吏部重新安插势力。就是沈家的小姐本身,经受不住诱惑,行事不知分寸,有失沉稳。也不是嫡孙媳的上上人选。

  旭儿明年就十八了,若是能在秋闱之前定下亲事,到时出了榜就成亲,最早能在后年听到喜讯了。

  接下来就是遥儿的亲事了。

  掇芳园又要热闹起来了……

  自从被婆婆叫进万禧堂内室训斥一顿后,汪夫人就知道爹爹的盘算要落空了。

  她惊觉杨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这让她的危机感更加深重了。到底是谁把那个小沙弥逮出来,套出其中布局的?

  这些,怕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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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2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零二章 重逢

  

  转眼间,日子就来到了昭明十一年的年尾。

  因着是接近年底,作为钟府产业账务监督的责任人,妙如年底自然很忙。家中产业一年的收成,在钟澄前面那番布局下,果然有所回升。

  尤其是杨氏管的部分,甚至还超出了预期。

  清算完家里外账,妙如累得已是头晕眼花。

  其实家中本来的账务并不多。最要命的是,账册都是用繁体字竖排抄写的,再加上没有相应的表格规范,许多地方字迹潦草,让初次接触的人难免有些吃力。整整花了她半个月的时间,才把那些账面摸清理顺。

  她只得将数字转化成阿拉伯数字,再进行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加以统计。

  这让妙如对那些主母们,有了新的认识。真是不易,难怪选择主持中馈的媳妇,那些家族不仅要挑嫡长女,考察心性度量,个人能力和管家经验也列入重点。

  把监察结果整理成文字,汇报给父亲后,妙如才长吁了一口气。回到浮闲居,打算好好歇上一两天。

  可有位访客即时地打断了她的计划。

  妙如午憩刚起来,丫鬟莲蕊前来报告,神威将军府的二姑娘来访。

  薛菁这个小家伙终于回来了,妙如心中一喜,忙安排织云和青黛替她梳洗打扮。

  已有大半年没见过此位小友了,不知今日来访,又有何新鲜事来找自己。

  “妙姐姐,总算重新见到你了从沧州回来的路上可冷了,阿婆平日里就是不让我出门。快过年了,祖母特意派人去接,阿婆才舍得放手让菁儿回来。姐姐有没有想菁儿?”薛家二小姐一贯大大咧咧的风格。

  妙如听到不禁莞尔一笑。迎了上去,跟她又是一番寒暄,互诉别来之情。两人叽叽咕咕地聊了半天。

  话题从她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聊到京中贵女哪些订了亲,哪家被关进屋里开始学规矩了,八卦范围极广,滔滔不绝。

  妙如把她走后,汪家邀请众女上掇芳园抄经的事,也告诉了她。

  这让小姑娘捶首顿足,后悔不迭:“要是我没去沧州就好了,那该多好玩啊上回就随便逛了一下,还不过瘾。要是能住进去,都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什么啊咱们每日里不停地抄,哪有功夫去游览玩耍?不过,那个霞蔚阁,确实是个鸟瞰全园的好去处……站在上面的感觉,用句诗来形容,就是——一览众山小让人心情顿时开阔不少”妙如由衷地感叹道。

  她此番话,说得薛菁心里痒痒的,不过她并没忘记最遗憾的事:“你们见到嵘曦公子了吗?都住到那里了。”

  “哪能啊长公主是最讲规矩的,岂能让表哥出现,坏了规矩?”妙如掩口偷笑道。

 想起那天夜里的箫声,她不禁腹诽道,若眼前这位玩性大的小丫头在,没准那夜会被她拉去湖边一探究竟的。她暗暗庆幸……

  “你们那几天就老老实实抄了几天佛经?没发生特别的故事?”薛菁满脸的失落。

  是了,偶像在追捧者心目中,永远是神秘的。这种想听秩闻趣事的渴望,她如何不懂?

  为了满足对方的猎奇心理,妙如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贡献了出来:“你想发生什么故事?倒是我临走时,发生了件意外。”

  接着她把被挟持一事,简略地说与了她听。

  小姑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烁着钦佩的光彩:“嵘曦公子名不虚传,果然是谦谦君子,舍命勇救弱女……”

  她眼里只差没闪过红心了。

  不过,望向妙如时,她又蹙起了眉头,好似能感同身受似替对方难过,眼里满是怜悯同情之色。

  妙如见了,感觉心里头觉得暖暖的。

  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她也不忌讳什么,拉开围脖,让薛菁瞧瞧她已复原的旧伤。

  “只有浅浅一抹红痕了,妙姐姐涂的是哪里的灵药?”

  “长公主派人送来的,听说是宫中赏赐的珍品……”

  “对了,说到送东西,妙姐姐,菁儿今天来,是来送这个的……”薛菁拿出一叠银票,“这是天香居一年来,你应分得的红利。”

  妙如愕然,天香居?

  见她不解,薛菁解释道:“哥哥早料到你不记得了说这是去年年底,你把画资还给翌公子时,他从中说和,把那些银两当作份子,充入到天香居中……你早成股东之一了……”

  妙如哑然失笑,一年前,为了推脱他们给的画资,她胡乱应的,没想到了对方还记得。

  她不禁感叹万分:这薛家兄妹还真体贴周到得紧,不仅雪中送炭,还怕人接受起来时会觉得尴尬,转了个弯儿为她谋好处。

  她也没推辞,拾起笔来,又写了几道前世吃过的名菜,和特色风味的做法。让天香居的菜谱上再添几个新的品种,让薛家兄妹一饱口福。

  此时,沉香拿着一只布猫的玩偶进来了,向妙如禀报:“姑娘,丁家三奶奶派人送样品过来,说做成此样可不可以,若还有要改进的地方,写下来她让赵五娘去改……”

  薛菁一把抓住那只黄澄澄的加菲猫,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妙姐姐,这东西是哪来的?好可爱,又肥硕又憨态可掬……”薛菁夸张地大叫起来。

  含着笑望着她,妙如心里的担忧放了下来。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此玩偶一出,在京中女眷中必掀起一股抢购风潮。

  最后薛小妹满载而归。

  过了几日,就到了新春,大楚朝子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柳明胡同的钟府,如今也不如从前那般冷清了。两位小少爷,一个蹒跚学步,一个在依呀学语。

  三位年长的姐姐们不停地逗着他们玩耍。

  对妙如的心结解开一些后,杨氏如今也不再特意排斥,继女跟她的仪儿接触了。

  妙如设计的布艺玩偶,理所当然地,拿出来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弟妹们。两个小的玩得不亦乐乎,两个大的也甚为欢喜。钟家的院子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欢快和谐的氛围。

  其实京中世家间,送给亲朋好友孩子们的新年礼物,除了压岁钱外,都开始悄悄流行新的物品——妙如她们铺子里制作的布偶。尤其是她特意设计的,十二生肖卡通形象的布偶,成了孩子们的最爱。

  仿佛一夜之间,“童趣坊”的名声,在京城的女眷间传开了。

  这得亏了妙如前世带来的品牌意识,在每个布偶尾部都绣上专门设计的标识。

  加上她灌输的一些经营思路,让傅红绡连赞妙招,不仅在布艺坊的经营中用上了。推及到她名下其他产业上,也获利颇丰。让她来钟府跑得更勤了。

  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妙如一直隐身在幕后,并没出名。未曾想到,送给薛菁的那只加菲猫,泄露她的底儿。

  元宵节前一天,薛菁特意来找她,约她明日到街市去观灯,妙如答应了下来。

  在马车上,薛家小妹告诉她,翌公子告知哥哥要找她,说作为天香居的股东之一,没道理不去给合伙的生意出出点子,跟其他股东碰碰头。

  妙如哭笑不得,这强迫当的股东,还得从此多了项义务

  逛完灯会,妙如随着薛家的马车,来到了天香居的楼下。因酒楼开在繁华地带,又是元宵佳节,主楼里早已是位无虚席。在小二的引领下,她跟薛菁来到了后院。

  主楼后面是一座花园,因是晚上又逢佳节,四周树木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只觉得火树银花,灯火辉煌成一片。

  看得出,这园子设计得较为雅致,不远的方向耸立着大小不一的几幢阁楼。

  路过那几座小楼前,传来女先儿在依呀弹唱着小曲。看来这里,应该是专场设的贵宾区了。

  小二在一幢不高的小楼前面停下,跟门口的守卫耳语了几句。那守卫进楼里禀报,没过多久,薛斌就出来了,迎妙如跟妹妹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上了顶楼,妙如仿佛走进个秘密机构一般。里面的守卫更多,而且面容冷峻,神情肃穆。让她的心里,不觉间打起鼓来。

  “钟家小姑娘,别来无恙”还没站定,对面有人打起招呼来。

  妙如抬头望了过去,只见对方是位戴着面具的男子。她心里嘀咕,这人也太没诚意了,跟人打招呼都不摘下面具的,谁知道他是哪一个?

 望着妙如狐惑的样子,一直藏在阴影里的人,坐直了身子,对面具男揶揄道:“别装神弄鬼了她又没见过你,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她的胆子才大呢被姓杨的老东西那么逼迫,都不见丝毫慌张……还能追本溯源,揪出始作蛹者……”面具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洒脱和恣意。

  先前说话的那声音有些熟悉,妙如寻声望去,那人果然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翌公子。

  她忙上前行礼。

  一番问候完毕,妙如在薛菁身边坐了下来。

  “那间童趣坊,你有份参与吧?听菁儿说起,那黄猫儿就是你设计的?”翌公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妙如点了点头,还是不知,这布艺玩偶,跟酒楼有什么关系?

  “咱们的人还打探到,童趣坊另一个股东——丁三奶奶名下的产业,最近半年来生意大涨,用的一些手法,匪夷所思却招招管用。所以我们就想到你……”薛斌在一旁解释道。

  妙如领悟过来,敢情眼前这几位,是想请自己来当经营的智囊的。

  傅红绡的那些招,不少是她背后出的点子,先在布艺坊尝试,后被她复制到其他产业上去的。她一直隐藏在后面出谋划策,没想到还是被熟悉她的薛氏兄妹给供了出来。

  “没错,小女是出过一些点子,可那些仅限于跟女子有关的产业,可这酒楼……”妙如拱手为礼,“经营方面,小女子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出出主意而已……”

  “谁要你参与经营了,只要那些点子。若是有效,收入增了,你的分红自然多一些……若是亏了,也勿需你来负担……”翌公子发话了。

  “可是可以不过,小女需要先知道,在跟哪些人合伙,要达成何种目的?”妙如道出存在她心中许久的疑问。

  薛斌朝翌公子望了一眼,又用眼神询问了面具男,正要开口。

  外面匆忙进来一个守卫,对翌公子跪下禀报:“公子,您三弟也来天香居了,正在前面闹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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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3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零三章 蓄势

  

  翌公子带着薛斌匆匆离去,面具男却是没有丝毫挪动。

  妙如跟薛菁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静候他们回来。

  “刖哥哥,你们天香居最近两年发展不错嘛!刚才从前面进来时,宾客盈门得都没空位了。”薛菁跟他们显然很熟,聊起闲话来。

  “还行!这不,经常有喜盈楼的人跑来捣乱……还不是咱们抢了他们京城第一酒楼的名头。”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说完这句,面具男就不再作声了。

  直至最后,翌公子和薛斌都没再回来,有人传话告诉两小姑娘,说他们有要事,恐怕只能下次再谈后续的事了。

  妙如跟薛菁最后失望而归。

  走到楼下,她们经过某间暗室时,有句话无意间飘进了妙如耳朵里:“听说了吧?!三皇子竟然亲自微服来此了,此事怕是不那么简单!你说是不是石家,暗地派人怂恿的……”

  听闻此话,妙如心中一惊,思忖着:三皇子?三弟?那翌公子岂不是大皇子?难怪当时自己提起他时,父亲神色有些古怪。

  走出天香居,从马车窗帘缝往外看去,主楼里的次序已经恢复了井然,外面的人群还没散。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要借用自己的点子挣钱?

  这些话只有骗十二岁的一般小姑娘还可以,若是想来骗自己,怕是有些困难。

  帝王之家富有四海,就算圣上再宠爱三皇子,薄待皇长子。那也不至于缺那点钱财。

  除非……在争储一事上,有所图谋。石家与杨家结亲,杨阁老经营近二十年的朝中势力,加上石家的财富,或可放手一搏……

  难怪他跟手握兵权的薛家。来往甚密。把薛大哥笼络在身边,要的就是军中势力的支持。那位面具男,应该是他们的暗中势力吧?!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看来,上次杨氏生产时,杨阁老对他们父女俩的所作所为,面具男应该亲眼见过。那天暗中出手,帮她查找线索的,原来是他们。

  这个疑惑让妙如苦思良久,一直不得其解。

  原来早在查出让她堕崖的幕后黑手时,自已家里就被他们盯上了。才有后来对杨家的不利传言,在京城中掀起轩然大波,以至于圣上对杨阁老,发出了第一次的申饬。

  元宵节那天晚上归来后,日子转眼间就到了二月。

  在妙如的生母林氏的,钟家父女俩又上了大悲寺,在庙里办了个小型的法事。

  以前都是钟母陈氏带着儿子孙女暗中进行的。如今这世上,只剩他们父女俩,还惦记着这个日子了。

  暮霭中的西山,树林草丛中都笼在一层淡淡橘色中,下山的路径上早已没了上山时的朝露湿气。走到山下时。太阳从地平线慢慢沉了下去,天地间黯淡了不少。白天的喧嚣,随着最后那一丝光亮的消失,也沉寂下来。
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夜色的隐掩下,妙如跟父亲说起,上元节那天晚上的见闻。

  “都知道了?!爹爹先前没打算告诉妙儿。是怕你有所顾虑,反而生分了。既然当他是救命恩人,之前或多或少也算回报他了。这样关系挺简单的,也好相处。让你帮他出点子,遵命就行。其他事情就交给爹爹。不必理会……”钟澄脸上满是歉疚。

  “要说这大皇子,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去年新春。靠一幅前太子妃的画像,挽回了圣心,还获准参与崔家案子的监审。为自己母族平了反。虽俞家如今没什么人了,对于皇子来说,嫡长子的身份对于他争夺太子之位,极为有利。毕竟今上当年也是嫡长身份,被人构陷的……”低声跟女儿灌输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是担心以后把女儿扔在京中独自生存。他得提前教她一些知识,以求自保。

  “只可惜没母族力量支持,妻族又是那帮情形,幸亏陛下把他交给程太傅教导……”钟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女儿听。

  妻族?对了。就是聂家吧?!

  妙如慢慢对上了号:承平侯府,也就是闺友聂锦瑟家中,她好像并无亲生兄弟。聂家以后,怕是要过继族里的旁支子弟来承嗣了。

  原来如此……

  难怪石家人要跟杨家联姻,动心思谋求储位。原来大皇子背后的势力,并不足以让他稳稳当当地问鼎储位。

  “爹爹,那么说来,跟杨家结亲,石家是想在争储的事上,有进一步作为了?”妙如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赞赏地望了女儿一眼,钟澄低声告诉她:“图谋是一回事,能不能成,又是另外一回事!以仅有几次面圣的机会,爹爹对上面那人的判断,可以肯定的是,手伸得过长的,终究不会有好的下场。谋求户部的高位尚不知足,还想把主意打到吏部。坐在那把龙椅上的,恐怕不会再允许臣下或外戚势力过大的……”

  “吏部?”

  见女儿不太明白,钟澄解释道:“你大姨之前想跟吏部的沈尚书联姻。想把沈家姑娘嫁给你旭表哥,应该是杨家的意思!”

  妙如咋舌,他和两家姐姐间,原来还有过那么一段。

  难怪去年从掇芳园归家后,也没听人提起过旭表哥订亲一事。难道黄了?又被上面人忌惮了?旭表哥走仕途,若是有这样一个岳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沈尚书?不是沈侍郎吗?大家是这样介绍沈家姐姐的。”妙如突然想起此事。

  “年后开印上朝,胡尚书就挂印辞官而去了,沈侍郎接替他的位置。”

  自杨家跟石家联姻后,母亲杨氏又张扬过一段时间。对朝政变化,那时妙如多多少少打听过一些。知道来杨景基的头号跟班,吏部的胡尚书。曾被关进刑部大狱,呆过一年,后又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了。
先把人抓进去一年半载,查无实据后又把人放回来。却把权力架空了,到最后,当事人不得不自己求去……手段果然高竿!既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又有瓦解对方势力的作用。还波澜不惊地,得了个公正仁慈的名声。

  钟家父女所不知道的是,他们也正在被人议论着。

  在京城某处一座私秘的宅子里,一对师徒正在密谋。

  “殿下多找些机会,拉拢钟家那小姑娘,说不定到时要她这苦主,出来状告那个姓杨的。只等江南那边传来消息……撕开了这个口子,后面的事就好办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嘱咐道。

  “老师,她父亲的态度,让人好生琢磨不透!女儿都被逼成那样了,上回那小姑娘堕崖的证据,都交到他手里,还不见行动,装聋作哑……我怕到时那丫头也会这样……”

  “这个老夫可以替殿下解说一二,当年钟家祖孙俩逃难在外时,是姓杨的派人搭救了她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钟澄才会报恩娶了他女儿……”

  “那到时……”

  “就是要揭开那层恩情的真实面目。若是普通的官僚家眷,犯不着咱们费那番功夫。殿下别忘了,钟御史被圣上正过名,还被追封为‘忠肃公’。那小姑娘的身份就是忠良之后……”

  屋内两人都沉默了,过了半晌,那位老者的声音又响起:“陛下如今对殿下的态度如何?”

  “亲中有疏,忽近忽远。”他的声音里含着一些怨气和无奈。

  “殿下不必泄气。之所以还没立您为储君,就是怕您重蹈他的覆辙,疏远也是一种保护!您只需要储备自己实力,对圣上足够尊重孝顺,总有天光的一日。只是,如今姓杨的老匹夫,上窜下跳,又把手伸进了吏部。听说他想让外孙,跟沈尚书的嫡长女结亲。”

  那青年嘿嘿一笑,不以为然地讥道:“不成了,学生已派人搅黄了此事,长公主也知晓了她儿媳私底下的动作……”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语锋中暗含责备道:“年轻人到底办事急躁,有欠周全考虑!其实此事还是有机可乘的。若是他外孙真娶了沈家女,他那一派的官员,想是不会再跟沈尚书为难。收编蚕食完那些势力,待时机成熟……”

  “师傅此计甚妙,只是事已至此,如今该怎么办才好?”青年有些踌躇。

  “让承平侯夫人派个交好的,先去沈家试探一番。可在私底下达成意向,到时再找长公主的老姐妹,跟她吹吹风,劝说一番。若是能成,将来吏部的势力,差不多都掌握在殿下您的手中了……”

  “加之殿下手中的暗部,石家用钱收买又能如何?揪了出来,正好给咱们的人腾位子!”

  “罗家那边呢?”

  “罗家那边,殿下就不必担心了。跟宸妃娘娘好好叙叙母子情分。她跟世子姐弟的想法,与镇国公的目标,恐怕并不一致。当年为送女儿入太子府,镇国公原先的夫人谢氏,气得一病不起。他们姐弟俩心里还有怨气!曹淳那跳梁小丑,虽得到了吏部侍郎一职。罗公想以刚出生的稚子,谋求国丈一世的尊荣,实力还浅了些……就是宸妃娘娘心中所图的,怕也只是想小皇子,今后能有份安逸王爷的闲适……殿下登位后,再尊她为太后,罗世子也会为殿下所用……毕竟有这些年的情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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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5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零四章献策

  

  大楚朝的姬氏皇族有个传统,每年到三月中旬,帝王都会召集群臣和公卿贵胄,带着子弟到西山的凤凰岭一带进行狩猎,以示没有忘掉先祖在马上夺得天下的光荣传统。

  昭明十二年的春天也不例外。

  早在三月初,御林军的统领雷杰就接到旨意,三月中旬的后五日,陛下要带领群臣,圣驾亲临凤凰岭的北区,进行围猎。

  进行的前四日,一切都很顺利,没料到最后一日,玄德帝在回营地途中,遭遇到一支疾箭偷袭。左右护卫不及,最后是承恩伯石敬舍身救驾,代他受了那一箭。

  被人拔出那箭矢时,鲜血淋漓,石敬痛得险些晕厥过去。

  回到宫中,圣上大怒,派人彻查此事。厚赏了承恩伯一家,并将他的爵位晋升为承恩侯。一时间,石氏一门圣眷日隆。宫中竟传出流言,说某日圣上开怀,竟亲口嘉许承恩侯石敬,说他是自己的福将……

  此言一出,有别样心思的朝臣猜度圣意,联想到天子快到不惑之年,至今仍未册立储君。是不是君上属意三皇子继承大位,特意借宠幸承恩侯的机会,在暗示群臣拥立三皇子上位……

  果然,不久,朝臣中有人上表声称,国无储君,社稷不稳。于大楚非福是祸。

  一时间,朝堂上拥立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呼声平分秋色。

  有人说三皇子酷似圣上,聪明伶俐,孝悌恭顺。承恩侯石家,捐钱财,填充国库,又救过驾,理应以示恩宠。也有主张遵照祖宗规矩。当立长立嫡。

  “三皇子出生后不久,就被圣安皇后收养在中宫,记名为皇后之子,也是嫡出。”有人反驳道。

  圣安皇后是玄德帝当太子时的继妃,太子元妃俞氏当年自缢身亡后,先帝又指了一位世家女子王氏为太子的继妻。不过此女无生养,在皇上登位后不过两年,就一病不起,香消玉殒了。

  关于立储的争议,把本不平静的朝堂。搅得更加混乱。朝臣们莫衷一是,各抒己见。

  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好像还嫌不够热闹。没过几日,册封刚诞下皇子的宸妃娘娘罗氏为后。于是小皇子姬翔也有了嫡子身份,这让相关人等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京西镇国公府东南角的小书房内,镇国公罗燧正在跟他的大舅子曹侍郎商议事情。

  “国公爷,大甥女在此节骨眼上封后,怕是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现任镇国公,如今已年过五十。颌下几缕胡子已是花白。脸上的皱纹,却有着铁血军人的冷硬峥嵘。

  “国公爷,你想啊,若是圣上想抬举罗家,早在王氏过身时,就立了大甥女。或是在六皇子出生时,就册封了。为何要等到前头两皇子争储位,打得不可开交时。突然封后。提高六皇子的身份?”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陛下念及您当年毅然送嫡长女,入太子府,随后而来的拥立之功。二是圣上属意那两位皇子之一为储君,让镇国公府也卷入争斗,搅浑当前的局面。

  “言之有理!你看如今该如何是好?”镇国公眼里冒出一丝精光。对任何一种可能,都未表示赞同,也没否认,引诱对方说下去。

  曹淳收起带笑的表情,神情肃然起来,正色道:“我若处在您的位置上,就不动声色,坐山观虎斗。明面上支持大皇子。暗中笼络中间力量,毕竟甥女跟大皇子有养育情分在……事成,甥女今后至少有个太后的份位在,他也得敬着甥女。若事不成,待他们两败俱伤了。或可收编大皇子手中的势力,或是异军突起,另立山头。到时六皇子也差不多长大了。加上您在军中的影响力,我在吏部当差,在文官中经营多年……”

  望着这大舅子,罗燧心中有些惊讶。

  自己多年戍边,想不到当年吏部一名小小书令史,如今磨得如此练达。难怪几名郎中里,就他能脱颖而出,顶替了沈潜的位置,成为两名侍郎之一。

  不过,这些年相交,他深知眼前这位,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从来不干没有回报的事,靠他收罗文臣那边的支持力量?若给的好处不够……说不定转头就把这番话,向另外两派的人也重复一遍。

  继妻的小心思,他如何能不知道?!

  一直怕他过早撒手西去,云儿不敬她这位母亲,薄待了他们母子。毕竟风儿如今才八岁。一直在吹枕边风,想把内侄女说给自己的嫡子。

  只可惜茗儿两姐弟,对她的侄女,极其厌恶。那丫头的教养、资质,如何能担当起罗家主母一职?跟三房的侄女萱儿站在一起,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当年送嫡长女茗儿为太子侧室以表支持,谋求的就是她母仪天下的一天。若有罗氏血脉的皇子继承大统,那就是几代人的荣宠。

  不要说光耀门楣,挽救镇国公府的颓势了!

  当时太子元妃俞氏已亡,继妃王氏太子并无好感,一直无出。女儿在最初几年,确实深受夫婿的宠爱,可是命运捉弄人,直至十几年后,才诞下龙子。

  长久以来的苦苦煎熬,忠君护主数十年,发妻早逝,难道让曹家兄妹摘了桃子?

  不说曹家那丫头,本身不足以承担起罗氏一族宗妇的职责。就是她能力够,若是真与他家结亲,说不定云儿会离府出走,再也不回这个家;茗儿也不再跟他这父亲一条心了。不过,若是另选名门淑媛,到时曹氏跟继子媳妇间,还有云儿跟风儿兄弟间……

  一生纵横驰骋疆场的老将,对敌人从来未畏惧过,却对家中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愁得紧锁眉头,垂头不语……悔不当初酒后失态……
曹淳见镇国公先是朝他赞赏地望了几眼,过了一会儿,又神色复杂地朝他怔怔发呆。知道对方正在考虑他的提议。

  其实他心中所图,不用在这时多此一举,再拎出来说一遍。他兄妹俩的心思,怕是对方早已知晓。

  若是茜儿能嫁进罗家,将来的国舅爷就是他女婿。

  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还少得了他们曹家的吗?妹妹跟女儿在罗家内宅当家,这跟自己家是皇亲国戚一回事儿。

  这一年的春天,掇芳园又恢复了往年的平静低调。自从汪家二房的婆媳间,因汪峭旭的亲事引发矛盾后,关系一直没有回暖。

  汪夫人如今在长公主面前。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让她仿佛回到当初刚嫁进掇芳园的那段日子。

  那时长公主在众家闺秀里相中她,并不是她爹爹杨景基身居高位,也非她出身名门世家。是因为她进退有度,嘴巴乖巧,又一副恬静不争的模样。

  当年爹爹还只是一名小小四品京府丞。弘哥作为长公主的独子,一出生就荫封了二品将军。本人也长得貌若潘安,风度翩翩。再加上一手丹青和洞箫更是艳惊四座,在京中众多贵族公子中,犹显得鹤立鸡群。是众多高门贵女们芳心暗许的对象。

  没想到温柔解意的另一面是到处留情,门第高贵的害处却是让自己时时受制。

  长公主现在最着急的事情,却是重新张罗孙媳妇。

  自去年秋天,发现杨家那边教唆儿媳,在她中意的孙媳人选上暗动手脚。她胸中的郁气一直憋到如今。

  当年若不是亲家杨阁老,跟长房那边的大伯搭上关系,为自家谋私利,儿子何至于一沉睡就是近十年?

  如今连自己外孙的婚姻。都想再利用上?

  若不是发现得早,怕是又会卷入夺嫡之争,这如何是好?一次皇上可以原谅,再次恐怕真要发怒了。

  现在长公主十分着急,想把孙子的亲事早点给定下来,省得亲家那边总是惦记着……

  这日。她刚到湖边的水榭里躺着晒太阳,身边的何嬷嬷前来禀报,说她的堂妹昔日的明静郡主,如今的勇毅公府太夫人到访。

  老姐妹一阵寒暄后,两人聊起了各自的儿孙来。

  “可惜妹妹的孙女已经定亲。如若不然,把玉姐儿说给旭哥儿,恰是最好的……不过,前儿个见过我那三媳妇娘家的外甥女。长得却是极好,家世与旭哥儿也般配。听她姨母说,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哦,是京中世家的闺女吗?”长公主从榻上坐起来,立即来了兴致。

  “要说那丫头。五姐该识得才对!听说去年你们府里还邀请过她,帮着抄过经的……就是刚上任的吏部尚书沈大人的嫡女,唤作嫣然的……”

  长公主眉头微蹙,心道:“怎么又是她家,不会是杨家或沈家找人来说项的吧?!竟请动了堂妹……”

  她也不动声色,对此女的好坏不作评价,面露为难之色,郁郁道:“你也知道五姐的难处,实在是旭儿他外公……若是沈大人不在那敏感的位置上,倒是一门好亲……别人不知晓,咱们从皇家出来的,还不清楚吗?卷入这样的争斗中,怕是没好处。若是咱们在还好,若你五姐哪天撒手西去了,儿孙们怕是承受不起那人的震怒……”

  “五姐你多虑了,妹妹跟你吐露真言吧!请我来提起此人的,并非别人,正是在争储的那位大的。你想想,大的登位了,在这过程中汪家助了他一臂之力,他能忘了?若小的争赢了,旭哥儿是杨阁老的外孙,好处也少不了他的;反正谁赢,都是沈尚书的女婿,动他也不太容易,这可是两全的法子……”

  长公主低头不语,心里却在暗暗反驳道,就怕像弘儿一样,在过程中,就被人盯上,下了毒手;或者出结果时,不得光的东西知道得太多了,被人卸磨杀驴……

  得找个法子,跟两边都撇清关系,又不让任何一方心有怨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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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6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零五章撞上

  

  夜幕降临,镇国公府在万明寺旁侧千儿胡同的一处私宅里。镇国公罗燧和他的三弟罗炯正在等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从院门口进来的灰色的人影,待守在门边的护卫确认身份后,那人才进到屋里,早已有人报与了罗氏兄弟。罗炯迎了出来,将来人请进里屋。

  “贤侄,打探得如何了?对方的意思怎样?”双方互相寒暄过,分主宾坐下后,罗燧开门见山地问道。

  来人是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样子沉稳精明,一看便知是个干练之人。他向镇国公拱了拱手道:“小侄特意遣内人,前去探听了沈夫人的意思。内人回来说,对方总是把话题岔开,尽聊些家长里短。涉及儿女亲事方面,一律回避不谈。好似一点不操心将来的亲家……据您侄媳判断,十有已经有中意的人家了。如今她家长女已过十四了,若是没有相中的对象。还能不着急的?内人又辗转打探起她家长子的婚配情况。也是含混带过,怕是也有目标了……”

  国公爷长叹一口气,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顿觉所有的图谋索然无味。

  “要不,就洪阁老的孙女吧!若是杨首辅致仕,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来人对他情绪的突然低落,有些不解,建言道。

  罗炯在旁解释道:“二哥所图谋的在将来,洪阁老已是垂垂老者,还能在朝堂呆几年?等六皇子长大,他早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那还有郭阁老吧!他年纪不算太老,听说他的幼女今年刚及笄,还待字闺中。想来也是挑花了眼,镇国公世子夫人、国舅夫人的位置,还能让人不动心?”

  “姓郭的虽然号称不倒翁。万金油。在几个内阁中,怕只能算个插科打诨的小角色。谁会视他为心腹?!怕是也没人会追随于他。”

  “老夫图谋十来年,到前些年几乎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茗儿最后还是生出了皇子,还被立了后……圣上的心思越发不好猜了……此前传出宠幸承恩侯,绝非空穴来风……怕是开始为立储君铺路准备了。”

  “听说圣上今年春上起,身子骨越发不行了,想是早年思虑过重,担惊受怕的日子里伤了根本……若是立了太子,政事怕是都要转到储君肩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姓郭的,上不了什么台面……”罗燧紧绷着下颌。拧起逐渐稀疏的眉毛。

  前几日夜里,妻子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最近她跟侄女,在护国寺上香时,无意间与承恩侯的大夫人碰到。还特意夸耀了石家三少爷对长辈如何恭谦有礼,会做生意,她嫂子如何欣赏石家三少爷。

  当时镇国公虽然面上不露分毫,内心却嗤之以鼻,这石家跟曹家倒是相般配,都是暴发户。
 如今京中官场中,出身翰林。又跟圣上有些渊源的,能留给储君的,怕是除了沈尚书,再就是他的小舅子谢尚书了,不过后者是程太傅的女婿。

  自从发妻谢氏病逝后,这正经小舅子跟自己就生分了,一心只跟着程家人跑。若是知道他的打算,说不定会派茗儿她舅母进宫劝说。反倒要坏了自己的计划。

  难道真的只跟曹家结亲?

  柳明胡同的浮闲居,妙如编完一个五蝠络子,起身叫来莲蕊,让她出去安排马车。

  她想在端午节来临之前,把专门针对此佳节设计的样品图纸,送到布艺坊去。顺便查看一下店铺的生意。

  “姑娘,恐怕今日咱们出不了门啦!太太带着二姑娘和大少爷回娘家了。老爷跟汪家的人走了,也用了辆马车。”

  “汪家的人?”妙如吃了一惊,他们接走爹爹所为何事?难道是上门家教?

  不会的,在讨教学问时,旭表哥一直对爹爹尊敬有加,怎么会如此傲慢?!

  见主子眼光中带着狐惑,烟罗从旁边窜出来。解释道:“是姨老爷上门来,跟咱家老爷在春晖斋聊了半天,后来老爷就跟着他出门了。听老爷书房里侍候的墨香透露,老爷也是临时决定的。跟姨老爷去了掇芳园,想是要见长公主。”

  妙如就更不理解了。有什么事要他亲自上门的?难道是道谢?最近也没发生其他的事啊?!

  “那太太是何时出门的?”她想起一个个疑点,若是家中之事,让女眷上门岂不是更好?!为何要爹爹自己上门呢?

  “老爷出门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太太就让长庚叔套车,去了力旋胡同。”

  估计又跟杨家有关,妙如丢下了此事,不去再想其中的道道。

  妙如无法,只得打消原计划,重新铺开笔墨,开始练画。

  “姑娘,咱们屋里侍候的,现在只有三人,您以后打算是添一个人,还是减一个人呢?”烟罗脸上闪过一丝晦涩,定定地望着她家姑娘。

  “咱们府里不宽裕,当然不讲那么大的排场,之前的锦绣和锦锻是祖母留下的,长者赐不可辞。恰好三妹那边缺个年长心细致,就顺势把锦锻派过去了,锦绣也到出嫁年纪。将来也到了年纪,你们也会出去配人。若是将来有机会,你们又愿意还跟着我,就安排你们当个管事媳妇……”

  烟罗扑嗵一声跪下,眼巴巴地望着妙如:“姑娘,奴婢九岁就跟在您身边侍候,不想离开您身边,也不愿意嫁人。想继续跟着守护您,老太太的恩情,婢子一刻也不敢忘……”

  “说着说着,怎么又跪下来了?不愿嫁就别嫁,我也不想嫁呢……到时有你们作伴,想来也不会太寂寞,若有中意的对象,再告诉我,帮你们张罗。”妙如扶起她,轻声安慰道。

到傍晚时分,钟澄终于回来了,脸上的神色,与平日里并无不同。

  妙如心想。之前自己猜想可能错了,并非杨家的事。

  旭表哥只差三个月就要下场了,想是汪家人为了答谢爹爹,这编外的辅导老师的付出,特意请他到家里招待一番,再让他来个考前冲刺辅导什么的。

  她就没再多想这事。

  次日一大清早,带着准备好图纸,妙如领着莲蕊,就往朝阳门大街的铺子“童趣坊”那边驶去。路过一胡同时,那里的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莲蕊听闻后。脸色大变,催促跟在外面赶车的她大哥莲生,快快远离这个地界。

  望着这丫头涨得满面通红的粉脸,妙如心里好生纳闷。

  从莲蕊来自己屋里服侍后,一有空闲时间,妙如就教她识些字,还教着她看账。

  平日里凡涉及对外的生意时,妙如放心派她出去张罗,一直把她当作自己心腹在培养。

  像去童趣坊递设计稿,跟傅红绡的表姐赵五娘对账。都是派这丫头出马。在外面应酬时,她该练得处变不惊了,为何听到此处丝竹声,吓成这样了?

  看着妙如望过来的眼神,莲蕊有些坐立难安。过了半晌,才用蚊蚋般的细弱声音,嗫嚅道:“姑娘,不是的……那地方的女子……不大正经。还总窜出来些浪荡公子和好色之徒……免得污了姑娘的耳朵和眼睛!”

  妙如心下了然。想必那胡同就是京城里的所谓红灯区了,勾阑等场所的所在地。她也没有追问下去。

  只是按捺不住对古代此类事物的好奇,撩开马车窗帘一角,偷偷朝外望了去。

  果然是幅“满楼红袖招”的场面,让她顿时感到心惊肉跳,面红耳赤。

  此日快到掌灯时分。离这儿不远的张家胡同,史铁匠铺子后头的家中,发生了一起命案。接着又有几个蒙面人在追杀一位青衣少年。

  那少年也算是功夫了得,不过终究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乘。

  最后他没办法,捂着被砍伤的左臂,逃进了一座莺声燕语的秦楼楚馆。没过一会儿又被人发现了,没命的往前面逃窜而去。

  可惜没跑多远。就跟迎头疾驶而来的一辆马车撞了个正着。

  “姑娘,咱们的马车撞上人了……怎么办?姑娘,不会撞死人吧……”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都能颤抖的语调中,听出她的惶急来。

  “让你哥哥和庚叔把伤者抬到马车后头来。让我瞧瞧他的伤势。”另一个小丫头的话语传了来,那声音糯软甜脆,在这狂乱的夜里,有一丝让人心绪安宁的清澈。

  “小姐不可,老爷交待过,不可途中多管闲事。况且这人也不是个正经人,肯定是从勾阑里寻欢出来的,浑身的酒气,还有脂粉味。没准欠人家的酒资被人砍伤,更不该理会他……”老仆敦厚的声音阻止道,话里话外透着担忧和怀怀疑。

  “血……血……姑娘,那人流了许多血,不会快死了吧?!”前头那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惧怕。

  “莲生,把那人拖到车厢后头来,庚叔,即刻赶车,不要再管其他的……”后头那少女厉声吩咐道。

  “姑娘,真要管那人吗?若是死在咱们马车上,到时说不清了……”想是丫鬟在劝止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就算到了那一步,他的创口是刀伤,又非车子撞伤的。如何说不清?勿需多言!赶回去救人要紧。”那小少女声音里的决断,让人不由自主地遵从她的意愿。

  “莲蕊,把屉子里的备用帕子拿出来,按我说的,替他包扎一下。赶紧回府,师叔上回留下的三七,还剩下一些,为他止血,说不定还有救……”

  少年朦胧意识里,听到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个……

  后面跟来的一群蒙面杀手,朝领头的那个请示:“褚统领,要不要追?好像是钟家的马车,上面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那头领迟疑了片刻,回道:“那小子没看到咱们的面目,若追到钟家去,惹上那位大小姐,她父亲反而更容易怀疑到咱们主公头上来……走,跟少主报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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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7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零六章避祸

  

  罗擎云再次醒来,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挣扎着起了身,左臂传来隐隐的疼痛,想是动作太大了,牵扯了伤口引发的。

  把目光挪到昨天被砍伤之处,发现有人已经帮自己上了药。伤口被人用白纱布仔细地包扎了起来。身上的衣物已换置一新,不过看那布料,像是下人穿的……

  他一惊,像是想起什么。挪到桌上妆镜前边,看到了昨日为避人耳目,特意用锅底黑灰涂污的脸,早已被人洗净了。

  他环顾了屋子的四周,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屋里家具极其简单。除了他躺着的那架雕花大床,还有张放置在左侧的木桌,上头是那面紫檩木雕花座的妆镜。一个雕花衣柜,门边一张小案几,一把椅子,一个脸盆架,如此而已。所有家具都很简朴实用,全是半新不旧的。

  只记得他晕睡前,撞到一辆搭乘女眷的马车,好像有位赶车的老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还个声音尚幼的少女。

  听他们的对话,开始以为他是喝花酒欠了债,被打手赶出来的……还是他们家小姐,力排众议把他带了回来,说是有种什么药可以止血,能救回他……

  他寻思着对方的身份。

  想着,再见到他们时,该如何把昨日被人追杀的事,掩饰过去。对了,得编个新身份,否则被人传出去,让那帮杀手知道了目标,会不会再次引来他们呢?

  “还没醒吗?”一个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甜脆声音传来。

  “中途醒过,后来又睡过去了。姑娘,咱们真要留他在这里养伤吗?要被太太知道了……”还是昨日那丫鬟的声音。

  “此处院落,当初白姑姑在家里待嫁。住过几天。平日里没闲人来。她们应该不会发现。叮嘱庚叔,还是你哥哥,千万别将此事传扬出去了。看他身上的刀伤,昨日恐怕不是简单的打斗,可能遭到了群攻……”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个稍重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急急的喘息声。

  “小姐,小姐,小的听庚叔说,今天咱们府第周围。出现一些面生的人,在那里转悠。恐怕是里面那人引来的……要不,咱们把人送出去……”一个少年人的声音,罗擎云听得出,是昨日跟车的小厮。

  “姑娘,这如何是好?!那人肯定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丫鬟的步子,着急地踱来踱去。

  沉默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们的小姐才吩咐道:“莲蕊,你替我送几只玩偶到神威将军府去,就说我送给她们姐妹端午节赏玩的。给薛大哥送只大青蛙布偶去……跟他说。骏马图被人一气之下撕了,做不出来,就用大青蛙代替吧!若有疑问,让他来府里一趟,看大青蛙画得哪里不对头……”

“姑娘,您说的是些什么啊?小莲怎么听不懂!什么骏马、青蛙的……”

  “你就这么说!他听后会明白的。若是再不懂,就说给他爹爹画的人物像作好了,让他来看看。哪里还需要修改的。你家姑娘我,要现场帮他改改……”

  那丫鬟应诺而去。

  “莲生,你跟我进去,看看他的伤口,帮他换换药……”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男一女两个瘦小的人影进了屋。

  来不及躲闪和装睡。罗擎云睁着眼睛,被两人逮了个正着。

  望见那纤细的身影,少年有些发怔,脸上倏地涨得通红。

  “你醒了?感觉如何?头还晕不晕?”一双清澈如湖水般的眸子里却盛满了笑意,妙如看穿了他窘迫,轻声关切道。

  “还好……怎么又是你救的……”他嗫嚅道,神色青涩腼腆,让他一向张扬的表情中有了几份扭捏。

  妙如却不知。他心中正在腹诽:刚才在外屋,她那番吩咐,明明在打趣他是一只大青蛙,转过身来又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这丫头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旋即他又想起。上次自己羞辱对方的情景,脸上更加发烧了。

  “那我们就换药吧?!包扎创口的纱布污了,得换成干净的。不然这伤口会溃烂……”也不管他的脸上心里是怎么回事,妙如把带来的小药箱放在案几上。轻车熟路地取出药膏,然后拿起一团雪白的纱布,用眼神示意莲生上前,伺候他撸起外衣的袖子。

  罗擎云眼睛微眯,面上有些许暗沉的神色,好似有一丝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事了?

  不知哪里又惹到了眼前这别扭的少年,妙如一脸的怔忡。

  “小姐,还是让小的来吧!我常帮庚叔给拉车的马匹包扎伤口。”莲生向前跨进一步,对自家小主子请缨道。

  她这才恍然大悟,脸顿时羞得通红。

  怎么又把这规矩又忘了?!

  以前跟着师叔在云隐山上时,她没少替上寺院来求医的病者换药。前世看到的,女医生女护士给男病人换药脱衣的情景见多了,一忙就忘了这碴儿……

  没曾想到,她刚才的行为,在他们那帮世家公子眼里,有些惊世骇俗了。

  想通的瞬间,手中握着的白纱布像会咬人一般,她急急地扔回箱子里,逃也似地奔到外屋。

  待捋平心绪后,才出声教莲生换药的步骤。声音中还残留着一丝心绪不宁的颤抖。

  屋内的罗擎云,见到她这一番举动,心中有些纳闷。

  这丫头有些举动,让人实在难以理解。

  说她不懂规矩吧!刚才自己暗示,小厮提醒后,她又似瞬间明白过来了;说她懂吧!把自己的画送给年轻男子,还有刚才她无意识的行为,明明就是打算替他换药的……
难道是没亲娘教的原因?

  听说她一出世生母就离开了。从传闻中来看,杨氏这继母两次都欲置她于死地,想来小时候没少被人歧视,受人虐待。

  比他还惨!自己好歹从小就有世子的头衔。宫中还有位亲姐姐撑腰,继母的出身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想到这里,罗擎云想起见过妙如的几次,她那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懂事。心中有一丝隐隐的疼痛,他也没细想是怜惜,还是感同身受,或是别的什么……

  待他们收拾妥当后,重新回到里屋。妙如让莲生守在外屋,她要跟眼前的伤员好好谈谈。

  “你身上的创口,该是被人围攻的吧?!不像欠人酒钱被痛殴留下的。再加上救回来时。脸上还抹着锅灰,想是你不愿被人发现身份。所以,当着莲蕊兄妹,我并没叫破你的来历。只说是薛家兄妹的朋友……也没通知你家人。”望着对方的表情,她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慌乱,想来确认此次救人行为的风险。

  罗擎云猛地抬起头来,心中充满困惑。

  想不到短短时间里,她就能猜得不离十,这样细腻的心思……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这份心性和体贴。

  昨天早上。为自己跟曹家表妹的亲事,跟父亲大干了一场,随后就离开了家里。心中郁闷难当,跑到槐树胡同的酒肆里,大醉了一场,瘫软在那里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天黑时分,被隔壁铁匠铺里一阵争执声吵醒,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他怒气冲冲地赶到那边。想叫那帮人闭嘴……

  没料想赶到时,铁匠铺的吵声停止了。正要离开,铺子后面的院子里传来挣扎声,凭着多年在军中练出来的直觉,他感到有丝不对劲。

  赶到后头时,只见一蒙面男子用剑刺穿了中年男子的心窝。他不由地叫出了声……随之。被那人发现了,接着他就遭到六七名高手的追杀。

  “况且现在钟府外面还有人等着逮住你。这样走出去,容易曝露行踪和身份,会引来更多追杀,反而不好。你说吧,要我怎么帮你……”妙如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你做得很好,我现在确实不合适回府。跑出家门,就没想着再回去了……除非……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他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有一些难为情,面上闪出些许尴尬的神色。

  顿了顿。接着道:“等我离开后,请你再帮个小忙,递封信给我的堂妹逸萱,让她找我一朋友递进宫里去,想办法送到皇后娘娘手里……”

  妙如心中一惊,皇后娘娘,前不久她才知晓那位神秘的翌公子是皇长子。

  刚册封的皇后娘娘,不就是眼前这人的亲姐姐……听说现在朝堂上争储都到了白热化……若是自己再递这个信,会不会卷进去呢?

  她有些犹豫,不禁问了出声:“是那刚生了六皇子的皇后娘娘?是争储被人追杀的?”说完她又后悔了,这么私秘的事,人家岂能随便回答的,自己也太不知轻重了。

  她的话让对面的少年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宽慰她道:“无关朝堂之事,只是姐弟间的私事,家书而已,不碍事的……”

  心中却暗暗吃惊,钟探花的女儿果然不简单。

  小小年纪就对朝堂之事这般敏感,不知收留自己养伤,会不会给他们父女带来麻烦,薛斌来后得马上离开钟府。

  望着她尚显稚嫩的脸庞,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稳和淡然。

  仿佛山间的一缕春风,带着清新的芳香。既让人无法忽视,又不是那种让人颤抖的凛冽。总是那么内敛和从容,跟馨姐姐给人的感觉一样,不过她才这丁点大……

  当年在灵慈寺指着山下灯火,兴奋地要跟丫鬟分享,跟自己打口水仗的慧黠的小姑娘长大了,美丽得像昆仑山上的雪莲……

  也许她跟那些爱慕虚荣,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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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07:48 PM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一百零七章走水

  

  月上中天,柳明胡同钟府各处的灯火,差不多都熄了。全府沉浸着夜晚的宁静中。只听得从远处幽深的巷子中,传来零星的狗吠声。

  妙如从梦中惊醒,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又接着挨着枕头,沉沉睡去。

  浮闲居的院子里,守夜的婆子坐在小主子的门口打着盹儿,四下里细细鼾声一片。

  忽然从府里西南边,与外院书房一墙之隔的院落里,传来大声呼叫:“走水啦……走水啦……”

  不一会儿,惊醒了睡眠尚浅的几个人,接着更多人跟着喊了起来。随后传来幼儿的哭喊,狗的狂叫,马匹的嘶鸣响成一片。中间夹杂着凌乱脚步声,抬水泼水的动静。

  秦妈妈披着夹衣,急匆匆奔进小主人的卧屋时,看见守夜的织云已帮妙如把衣服都穿戴整齐了。

  她松了一口气,安抚她们主仆俩道:“姑娘不必担心,烧不到咱们院子来,是西边闲着的枫染居。里面没有住人……”

  “枫染居?”妙如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罗公子还藏在里头养伤呢!

  下午才刚递信给薛大哥,他们若是来接他,也得等到明日了。却在此时发起火来,徒增许多变数!

  未免也太巧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难道是那帮杀手混进来了,想在钟府内借机放火,把人烧死或驱赶他到府外去,好乘机下手?

  念及此点,妙如的腿脚,忍不住开始哆嗦发抖起来。

  若真是闯进一伙强人,伤害了家人,那她万死不能辞其咎了!

  让织云取来自己披风。她打算出院门,到枫染居那边看看动静。

  秦妈妈死死地拉住她:“姑娘,使不得!这时外面兵荒马乱的,外院的家丁全进内院救火来了。您还是莫要半夜出去了,救火有他们呢!您如今大了,眼看着马上能说亲了。不能随便出去,出了意外坏了闺誉可怎么得了?老太太她地下有灵,也会不安的……”

  两人正在拉扯间,跟在杨氏身边的管事媳妇步摇来了。

  她告之浮闲居里的人,说太太怕外院的人。打着救火的名义,闯进到内院女眷的闺房中来到处乱窜,冲撞了她,坏了姑娘们的清誉,特意派自己过来看顾……

  妙如没办法,只得守在院子里。给闻讯赶过来的莲蕊,连打眼色,示意她赶快去找莲生,帮那人掩饰一二。

  最后答应下来,不再出院门。不过要等火苗扑灭后,再回去睡。并安排其他婢女,守在院子外头。

  把众人请下去后,她留步摇单独在屋里,问起具体情况。

  “怎么烧起来的?不要告诉我,下人不慎打翻灯烛引起的!那里并未住人。而且这两天气候潮湿,前天还下了整夜的雨,昨日又阴了一天。地面都没干透……”妙如其实是想诈对方说出真相。

以她对杨氏的了解,家中若真出了什么事,决计不会想着第一时间派人来保护她。这明显是想派心腹来拌住她嘛!

  步摇面无表情,彬彬有礼答道:“奴婢也不知道,也是刚听到起火了,被太太临时叫去。才安排到这儿来的!”

  妙如自是不信:“不知道?你可是天天跟在她身边!那我来问你,二姑娘和大少爷那儿,可有派人过去守着?派的都是谁?望着我的眼睛回答!”

  她的声音逐渐严肃起来,隐隐带着种声色俱厉的凛然气势。

  步摇一时语塞,眼中神色游离,目光闪烁不定。

  妙如走到书案后面,拿起湖笔,揭开砚盖。就着白天练字的剩墨,在纸上涂写起来。

  口里却不忘继续打探道:“说吧!最近太太接触过哪些人,你跟在她身边,可曾听过什么流言?”

  也不用凌利的眼神继续紧迫盯人了,妙如换了好整以暇的表情。跟她一副谈心的模样。

  步摇却还是沉默不语,无可奉告的样子。

  妙如叹了口气,并没停下手中的笔,用聊天的语气,仿若无意中想起:“前几天爹爹问我,大弟比二弟大上将近一岁,可口齿还没他清楚,不知为何,反应也比二弟来得慢。是不是与母亲当初那次食物出事,有些关系?”

  妙如知道,步摇之前想当通房姨娘,犯下的错事,随着大弟明仪的顺利出生,自己手中的把柄,如今对她的震慑作用越来越小。对方成管事媳妇后,好久都不来她这边报告,杨氏那些小动作了。像上次母亲如此积极怂恿爹爹,让她去汪家赴宴,就没能从步摇那里打探听出什么来……

  这次杨氏的行为如此反常,还涉及到外面的人。若是闹出事来,杨阁老抓住他们父女的把柄,往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想撇清到时怕是都不能了。

  听到她重提那次在食物上动的手脚,还指向自己最惧怕的方面,步摇快扛不住了。若太太信了大少爷没二少爷机灵,始作蛹者可能是她的原因……

  “猜猜是怎么答复爹爹的?我说等过几天有空闲了,向师叔去封信问问……你说,该如何问才好呢?母亲应该有兴趣知道的,毕竟为了两儿女成才,她费了不少心神。听说二妹下学后,每日都被洪妈妈监督着继续练字……”放下手中的湖笔,妙如拿起桌上的宣纸,吹着上面未干的墨汁。

  她也知道这样,用子虚乌有的事讹眼前的人,逼对方当她的探子,有些不地道。

  不过,现在关键时期。她之所以冒险留下罗世子在府里养伤,还主动帮他打掩护。就是希望哪天被杨家连累后,京中还有几个铁杆的朋友,能为父亲的起复帮上一些忙。

  这还是那次,父亲提起要把她留在京中,特意施恩给任姑父、旭表哥等人,为着她以后的生活铺路那一做法,从中得到的启发。
她如法炮制,广结善缘,到时自家落难了,终归还有起来的一丝希望……

  听闻妙如含沙射影的这番话,步摇当即跪了下来,拉住对方的衣袖哀求道:“姑娘饶了我这一次吧!太太交待不能讲出来,说是对杨家关系重大,奴婢父母兄弟都在那边府里当差……”

  “若是我出了事,那些证据和我留的信,自会有可靠的人交到爹爹手里。到时你和家人能不能保住命,还很难讲,想想玉簪的下场吧!可能你还没她运气好,毕竟当时那事,有人在上面盯着,杨家人不敢要了她一家的性命……”收起笔墨,妙如从案后站起了身,接着道,“若杨家真有那么一天,你家人最多换个地方为奴,其实没太大干系。你说呢?!”

  步摇一咬牙,吞吞吐吐道出原委:“昨天晚上,杨家连夜派人给咱们府里送来过节的回礼。来的婆子是老夫人的心腹,来后关在太太的内室,私下倾聊了半个时辰。今日一大早,太太的陪房杨三家的,就来华雍堂禀报,说枫染居自大姑娘从外面回来后,就发觉好像有人住进去了。但又没听上面吩咐有客来寄居……有人看见莲蕊,偷偷拿回来一包东西。昨夜熄灯后,还有人提着食盒闪了进去。所以太太想查一查……”

  妙如一惊,到底还是被她们发现了。

  她定住目光,追问道:“后来呢?于是就有人在枫染居里放了把火,想借机到里面查查?她为何如此大费周折?直接问我,或进去查不就得了……”

  “奴婢也有些想不通。”对方也是一脸困惑。

  步摇走时,正院那边派人来说,枫染居的火已经被扑熄了,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妙如重新上床之前,莲蕊匆匆跑回来,在她耳边小声汇报那边的情况:“奴婢的哥哥赶去时,那群人已经闯进了枫染居。不过没找到那人,床铺还是热的……”她环视了屋内一圈后,继续耳语道,“我哥哥回到马厩旁边的住处,那人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听到这里,妙如才松了口气。

  在床上,她一直在思索杨氏这样做的动机。

  捉她的错处吗?若是她闺名受损,二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她马车撞上人家,救回来养伤,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以解释得通。

  若肇事后不负责任逃逸了,传将出去,那才叫人背后戳脊梁骨……

  之所以瞒着其他人,是要尊重罗擎云这当事人的立场。

  第二日早上,烟罗说起了昨日府里枫染居走水的事,妙如想听听官方的说法。

  “姑娘,您是不知道!说是华雍堂的大丫鬟丁香,昨天是她父亲的忌日。半夜不睡觉,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亲人烧点纸钱。谁知燃到一半,太太派冬儿来找她,火苗没踩熄,就离开了。后来被风一吹,纸屑带着火星到处乱窜,进了那边院里装杂物的耳房,点燃了干物。不过,幸亏发现得早,没损失太多东西。”

  听到这样的解释,妙如更加疑惑了:以前若不是针对自己和宋姨娘,母亲不会大费周折搞出这么多事的。

  若真是为了针对她,无凭无据的,自己又不在现场,如何能扯到她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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